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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10-2008 09:1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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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489)割伤
我怕血,想必每个像我这般年龄的女孩都怕血。
但我,除了害怕血之外,也怕伤痕。特别是那种缝过针的伤疤,像肉色的蜈蚣,静静趴在人的皮肤上。
我怀疑,那些伤疤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动起来,轻轻扭一扭它们那细长的身体。
父亲的小腹上有一处疤,是手术后留下来的痕迹。但也许因为那并不是恶意的伤口,或者因为是在父亲身上的,所以我不怕它,尽管它也很象一条蜈蚣。
父亲的身上没有其他的疤痕,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几乎没有重伤经历,在我的记忆中,父亲仅仅流过一次血。那是一天的黄昏时候,父亲蹲在门口给我削铅笔,我则坐在院子里的花坛上,用废弃的纸箱当作桌子,边写作业边听草丛中铃虫欢快的叫声。
突然,我听见父亲轻轻地惊呼,我回过头,看见了父亲被刀子划破的手指,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我记得,父亲的血很红,红得鲜艳。
那是一个不小的伤口,我以为一定会留下难看的伤痕,但是没有留下。不久后,父亲撒手人寰,把我和母亲留在这贫穷的村庄里,而父亲那张沧桑而又充满慈爱的面庞,则永远浮现在我的记忆中。
五年后,母亲嫁给一个做大豆生意的商人,他有很多钱,他说,他可以把母亲和我接到城市里,让母亲住楼房,让我在城市的高中里上学。
我一直向往在城市里读书,但并没有想到通过这种途径,我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好象成了那个男人的筹码。所以当我站在这新班级门口时,心中的感觉有些微妙。
“那么,请新同学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班主任笑着召唤我。
教室里一片掌声,我木木地走到讲台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我确信我的脸很红,因为我感到脸上有火燎的滋味。
“我叫李素芹,请大家多多指教。”
我只有这一句话,说完后求助似的看着班主任。班主任笑了笑,低头看名册,说:“你坐在靠窗那一组的第五个座位。”
我默不做声地向那个空座位走过去,突然觉得教室里每个人都在看我,看得我心里很不舒服,浑身毛毛的。
我听见班主任在身后说:“付琼,照顾好新同学。”
我呆了一下,看见挨着空座位的同桌男生点了点头。
他叫付琼。我的心咯噔一声。
我安静地坐到座位上,叫付琼的男生像哑巴一样沉默着,一动不动,看着前方的黑板。我装做不经意地看了看他,因为我坐在他的右侧,所以只能看见他的左脸,我猛然发现,他的左脸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
那是一道缝合过的伤疤,一条长长的痕迹,无数细小的腿。
我发觉那条疤痕动了一下。
付琼突然侧过脸,正对着我,我看见了他的眼睛。
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慌忙别过脸,打开书包,拿出文具盒放在课桌上。
付琼的脸仍然正对着我,他一直在盯着我看,还有那道长长的伤疤也在默默地看我,那伤疤上面也许长了一只眼睛。
脑海中又浮出了那只眼睛,那是一只让我永远捉摸不透的眼睛。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有一柄很锋利的工具刀,每周的手工课里我使用它,做雕刻,裁纸画。红色的刀柄,我很喜欢,它什么都能切断,什么都能割破。
它还能割破人的脸,而且割得很深很深,让伤口里的肉往外翻。
我发誓,当时我绝对不是故意去割他。只是在制作雕刻的时候,持刀的手臂因为惯性不经甩了出去。不幸的是,同桌的脸近在咫尺。
他的血在一瞬间流淌下来,我吓呆了,手里还拿着那柄工具刀。
血滴在了刀上,与刀柄相同的红色。
我没有哭,他没有哭,后桌的女生哭了,班级里乱成一团。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他也没有说话,紧闭着嘴唇,用手捂着伤口,手掌遮住了一只眼睛。他用另一只眼睛与我对视,用一种让我永远猜不透的眼神。
老师进来,带走了他,他在走出教室之前一直用那只眼睛看着我,怪异的目光,看得我心里慌慌的,我认为我应该向他道歉,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好。
但我没想到的是,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来上课,我再也没见到他。
后来学校因为这次流血事件而取消了手工课,为此班级里的同学都对我很不满。
自从那时起,我再也没见过他,渐渐的,我对他的印象淡化了,只记得他是个很不爱说话的同桌,还有那只古怪的眼睛和他的名字,我记得,他叫付琼。
是的,我现在的同桌又是付琼。
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巧合,尽管他的相貌与我记忆中的富穷大不相同,但他的脸上那道伤疤告诉我,眼前这个付琼,正是当年那个被我割破脸皮的付琼,那是一道又细又长的疤痕,我确信我的那把红色刀柄的工具刀曾在那里穿过。
那件事故已经过去了五年,五年过后,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带着同样的眼神,并且与那时一样的沉默不语。
我所想的是: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付琼不再注视我,但他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尽管他可能已经看到我书本上的名字,他似乎并不认识我。这让我很疑惑,因为这不该是他对待我的态度,换作是我,如果有人在我的脸上留下伤痕,我一定会记得他一辈子。
但他竟然不认识我,我在他眼里完全是一个陌生人。或者说,他可能已经认出了我,但他一直装做沉默,他心里仍然记得我,甚至是深深记恨着,他只是在用一种冷漠的态度来迷惑我。
我又偷偷地看了看付琼,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突然打了一个冷战,
无论如何,我开始了新的生活,这是我向往已久的生活。
上了几天课,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环境,班级里的同学对待我还算友好,但有时他们会在我的背后嘲笑我,我知道,毕竟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但他们从不欺负我,这也免去了母亲之前的担忧,她认为农村孩子到城市里都会被人家欺负。
我一直在注意着付琼,但我至今没有跟他说话,他整天沉默着,似乎把别人当作空气,或者把自己当作空气。他的脸上始终是死板的表情,从不主动与人说话,大概因为如此,其他人也从不接触他。在这个班级里,似乎没有付琼这个人。
我仍旧在意他脸上的那条疤痕,我觉得那条疤痕越来越像一条蜈蚣。有时,我有意无意地去看那疤痕,它竟会微微地颤抖一下,让我浑身发毛。
这条疤痕是我做的,但付琼竟对我冷漠得异常。
我甚至劝说自己:这个人不是那个付琼,只是名字重复而已,而且碰巧脸上也有一道疤痕。
我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因为他那古怪的眼睛正是我记忆中的、露出怪异目光的那只眼睛。那样的眼睛只有付琼才有。 而且,他的某些神态和动作,与我记忆中的那个同桌相似至极。
我渐渐地感觉到他的身上带着某种怪气,他冰冷的表情的下面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坐在他的身边,我总能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发冷。
当我来到这个班级的一个月后,或者说与付琼成为同桌的一个月后,班级的值日轮流表重新修改了。这说明我今后也要开始做值日,当然我对此没有任何异议,相反我比其他同学更喜欢劳动。
但当我看到新的值日轮流表的时候,心里一阵发憷。
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
“星期三早间扫除 李素芹 付琼”
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满脑袋都是付琼那只古怪的眼睛,那是他被我割破脸皮时候一直注视着我的眼睛,这么多年,我一直无法猜透那个眼神。
我翻了个身,脸正对着玻璃窗。
忽然,我看到漆黑的玻璃窗上映出了一个人的脸。
是付琼的脸!我的头皮一下子炸开了。
他用一只眼睛看着我,另一只眼睛被他的手掌挡住,他的手捂着左脸上的伤疤。手指的缝隙间,鲜红的血液渗透出来,一滴滴的落下,其中的一滴落在了我的嘴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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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10-2008 09:1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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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恐万分,并且发现,那只挡住眼睛的手掌的指缝间.居然爬出了一只蜈蚣!它摇晃着身躯,抖动着无数只毛茸茸的脚,它的头上顶着一只人眼。那是付琼的眼睛。
我尖声叫了出来。
汗水弄湿了被褥,我挣扎着坐起身。噩梦。
恐怖的梦,我不敢回想。
天色已是灰白,玻璃窗上映出我苍白的面孔,梦中付琼的脸正是出现在那里。
我看了看表,时间已是清晨5点,心惊肉跳还没有停息。
我起床奔进卫生间,拼命地刷牙,似乎付琼的血真的滴进了我的嘴里,口腔中弥漫着一股腥气。
今天已经是星期三,我要早起去学校做值日,虽然是与付琼一起做,但这是我第一次劳动,必须要表现得完美。而且,我心里暗暗地下了决心:今天一定要与付琼说话,我要问他,为什么装做不认识我。
我要解开这个盘踞在我心中已久的迷团。
迷迷糊糊到了学校,教室的门已经开了,看来付琼已经来了。我推门走了进去,付琼正在教室的后面整理垃圾,那里堆积着一次性便当盒与饮料瓶。
他听见了我的声音,缓缓地回过身盯着我看,手里拿着一个透明塑料瓶子。
我被他的目光弄得呆在了门口,想跟他打招呼,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付琼一直盯着我,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眼睛仍旧那么古怪,泛着诡异的光。我突然发觉他手中的瓶子有些奇怪,似乎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仔细看过去,那瓶子里的东西竟是一只蜈蚣!与我梦中的那只蜈蚣一模一样。
我不禁吸了一口冷气。清晨的空气,冰凉彻骨。
我惊恐地看着付琼,付琼仍旧面无表情,他僵硬的面孔似乎是木板上的雕刻,永远不会有变化。
突然,我发现他脸上的那条疤痕,狠狠地,扭动了一下。
我又被噩梦惊醒了,时间已经是清晨,我仍旧躺在床上,一身汗水。
脱去睡衣,冲进浴室里,用水狠狠地冲洗身体,感受到一阵说不出的畅快。
走出家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放亮。
连续的两场噩梦让我有些疲惫,头还是晕沉沉的。走到教室的时候,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教室的门虚掩着,我知道,付琼已经来了,现在只要轻轻推开门,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或者,门的那边还有一些我不愿看到的东西。
付琼的眼睛,还有那条蜈蚣一样的疤痕又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我仔细的听,教室里很静,不知付琼在里面做什么。
突然,我觉得付琼并不在教室里,他现在正站在我的身后。
瞬间,我的神经被很很地刺痛,疼得很突然。我分明地感觉到身后有一双古怪的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我的脊梁。是付琼的眼睛!也许,他打开了教室的门,然后藏在走廊的某处,静静地等待我到来,当我站在门前的时候,他便悄悄走到我的身后,用他那诡异的眼睛看着我。
我突然打了个冷战,鸡皮疙瘩钻了出来。
我缓缓地回头.
我害怕,害怕即将与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对视。
我终于转过了头。身后,是空旷的走廊。我呼了一口气,自己吓自己。
轻轻地推开教室的门,走了进去。
教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付琼的影子。我向里面走进几步,看见教室后面的垃圾筒,那里,有一条腿横卧在地上,因为桌子挡住了视线,我看不到腿上方的身子。
我吸了一口冷气,又走近几步,终于确认,倒在地上的人,正是付琼。他脸向下倒在地上,头埋进了垃圾里。
他已成为一具静悄悄的尸体,比他活着的时候更安静。
他死了。
今天我所在的班级没有上课,教室里来了很多警察。
我站在走廊的隔离线外,心中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控制着自己,但是到最后,我还是笑了。
父亲沧桑的面容又出现在我的脑中,现在我终于可以对着他说:爸爸,现在的你快乐吗。
原本,健康的父亲不会死于那种疾病。
但他为我削铅笔的时候割伤了手指,割伤手指的刀就是我的那炳工具刀。刀上的病菌进入了他的体内,夺走了他的生命。
而那柄工具刀上,曾经有付琼的血滴落,他身体里的病菌便沾在刀上。
付琼是病毒携带者,所以没有人愿意接近他。小学时候,只有我不嫌弃他,愿意跟他坐在一起。但他竟然用他体内该死的病毒杀害了我的父亲,而且作为病源的他,居然因为特殊的体质而不会被病毒侵蚀。
我无法原谅他,他杀死了我慈爱的父亲。
母亲改嫁后,我知道机会来了。我从别的同学口中得知了他目前就读的高中,然后央求继父为我办理转学手续。我很顺利的跟他成为同学,终于找到机会弄死了他。
杀死他的方法很简单,我早在乡下老家就知道,他这种疾病,最不能被蜈蚣咬伤,若被蜈蚣咬到,必死无疑。
乡下出生的我,很容易的找到了几条蜈蚣,在付琼值日的前一天我把它们放在了垃圾堆里,早晨他来处理垃圾时,必然会被咬,即使这次不成功,以后的机会还有很多,但我并没想到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
我得意地看着眼前那些自以为是的警察,他们认为这是一起意外死亡事件,正没头没脑的调查。
突然,我的手指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很痛,手指被刺破了,流出一点点血。
我低下头,发现衣服的金属纽扣上挂着一根黑色的刺。
我摘下它放在手心上,这是一根细磁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吸在纽扣上的。仔细看,上面沾着粘稠的液体。是血。
我突然有种窒息的感觉。付琼,他原来一直都在记着我。
我怕血,而且,更怕付琼的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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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10-2008 10:2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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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489)割伤
两个可怕的小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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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10-2008 01:5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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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才发现你的鬼故事!好看!!
可是追你的 帖可要一段时间,因为实在太多故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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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10-2008 03:0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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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她先割伤人的嘛...
现在还要害死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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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10-2008 09:5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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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咯~他先割伤人的咧~
楼主~你的故事好多~我追不上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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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6-10-2008 11:5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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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故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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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6-10-2008 05:2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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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6-10-2008 11:0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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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翡翠☆ 于 26-10-2008 11:58 AM 发表 
今天没有故事吗?
呵呵~~星期日是假期啦~~没故事的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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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6-10-2008 11:0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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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huli 于 26-10-2008 05:27 PM 发表 
楼主~晚点没关系~我顺便看前面的~
你慢慢看哦~~可以知道你看到哪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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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10-2008 02:1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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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纯支持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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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10-2008 11:0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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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10-2008 11:1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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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10-2008 09:3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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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490)幽幽老宅闻鬼哭
这是一座老宅,古香古色,青砖灰瓦,幽幽的,阴阴的,几棵老槐树把蓝天丽日挡在外面,宅子里好象永远是阴森森的。其实在我们这个城市的老城区里这样的老宅是很多的,最早的甚至可以追溯到明朝。所不同的是这座老宅里闹鬼,常常地闹鬼。先是把老宅的主人被吓得半死,不敢住了。把它租出去,那些图便宜的房客没住几天也被吓得半死,房租也不要退了就急急忙忙地溜之大吉。
甚至有个外地的一个房客被吓神经了,居然一丝不挂,半夜三更跑出院子,站在大街上大笑起来,而且一边笑一边舞。把半条街的人都惊醒,搞得人心惶惶的。左邻右舍也有听见过鬼叫的,现如今也都不敢住了。这是个什么时代?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闹鬼的!这事被反映到了市局,我们刑侦支队的支队长把我喊了去,他对我说:“你带两个人去把案子破了,这肯定是有人在破坏安定团结,朗朗乾坤居然闹鬼,这事已经在全市传开了,影响很坏。都惊动了市政法委领导。你们务必把事情弄清,把坏人抓起来。真是活见鬼了,我就不相信这年头还有什么鬼!真他妈犯邪。”
其实我也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鬼,我信心十足地说:“一定完成任务。”我带的两个人一个是小张一个是小董,他们都很年轻,不同的是小张有了几年的刑侦经验,小董才从警校毕业。两个人积极性倒是挺高的。
我们是在老城区的一座大牌坊下见到那座老宅的主人的。那是个细雨蒙蒙的日子,我们之所以赶到梅雨开始的过来,是因为这个鬼往往在天阴或者下雨的时候出现。不知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是所谓的鬼的阴气所致,老宅的主人面色发青,是那种泛紫泛乌的暗青色,好象大灾或者大病将临。他削瘦的肩在风中有些颤抖。他就那样颤抖着领我们来到了那所老宅。他指着老宅说:“喏,就,就是这个宅子,我爹死以后就一直闹鬼,半夜回来又哭又叫,也,也不知我们烧了多少纸,给他修了多少次阴宅。他就是不走,就算我们做儿女的不孝,也毕竟是他的儿女呀。我真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老宅的主人领我们走进老宅,院子里有几棵老槐树,好些空空的鸟笼挂在树枝上,有些树枝上有青青的绿叶,有些树枝已经老死了,干枯的树枝张牙舞爪地伸向阴沉沉的天空。小张望着树想说什么,老宅的主人说:“我父亲生前好养鸟,他去世前,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就把鸟都放了。”小张说:“鸟笼倒是无所谓的,这些枯枝为什么不砍掉?看着叫人心寒。”我知道小张平时爱写个诗歌什么的,对环境特别敏感,有时会触景生情。
老宅原来是不小的,后来被分割成几家了,所以这所院子就显得特别狭长幽深。这里只有两间房子,一东一西。东西房子相通,从西面进去,西边那间是客厅,东边那间自然就是卧室了。房子里散着很浓烈的霉味,像走进陈年累月没晒过的旧书堆里一样,客厅里的沙发和桌子像刚从土里挖掘出来的一样散着土腥味。老式房子不注意采光,所以屋里很暗,屋里的一切都在厚厚的灰尘覆盖之下。我们每个人在屋里走动时都像是一个影子,我在暗暗的光线中看见小董的肩膀也有些颤动了。
老宅的主人说话有些结巴:“我,我不是在散布迷信。只,只要天气不好,每,每到深夜鬼就来了,绕着这两间房子又哭又叫,那声音就是我爹的声音,没,没错的,又沙哑又低沉。吓,吓死人了!”
我问:“都叫些什么?”
“鬼能说些什么,叫屈呗,都,都是些鬼话,其,其实我爹在世的时候我们也真没有亏待他什么,有吃有喝的。有,有什么不满足?”老宅的主人没敢看我,他的眼睛望向一边。
我对他没有什么好感,邻居们早就告诉我他是个很不孝的儿子,父亲在世的时候,常在父亲家胡搅蛮缠地要这要那,把父亲逼得走投无路,父亲病倒在床上时,他坐在麻将桌旁动都不动,连一碗白开水都没给他父亲端过。要不是领导派我来,我倒真希望让鬼魂来闹闹这个家伙,让他永世不得安宁。当然想归想,干我们这行的是不能感情用事的,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我对老宅的主人说:“不要相信这些,也不要对别人说了,世上是没有鬼的,绝对没有。要相信科学,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搞个真相大白的。”
老宅的主人似笑非笑地望了我一眼,说:“但,但愿如此。”
老宅的主人走了以后,小张说:“看来他是不相信我们。”小董说:“这个人很阴,我看他就像鬼,说不定装神弄鬼的就是他自己。”
我不同意小董的意见,因为老宅的主人没有动机,犯罪都是有动机的。他为什么要自己难为自己呢?
当夜我们就在老宅子里住下来了。
2
老宅里只有一张床,在东边的那间房子里。为了在出现情况时能及时冲出去,我让小董一个人睡在里面,我和小张就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躺下了,好在我们两个人都不算胖,勉勉强强能挤下。
上半夜我们都没睡,干我们这行的夜间在外面蹲坑是常事,谁都能熬夜。到下半夜的时候,小董睡着了,在那边发出轻微的鼾声。到底是刚丛警校里出来的,我没让小张喊醒他,我倒希望他睡,可以迷惑坏人嘛。不能让装神弄鬼的人怀疑我们,鬼不出现我们不是白来了。
下半夜在人们的感觉中往往是很漫长的。细雨在窗外淅淅沥沥的,像有人在细语,又像有细碎的脚步声在遥远处响起。院里的老槐树叶间常有积水随风而落,发出不明不白的声响,有些渗人。我感到小张的身子紧张得动了一下,我低声问:“你害怕了?”小张说:“怕个屁!就是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背后有点寒,心里软不机的。”我知道小张是经过几年考验的刑侦了,和歹徒面对面斗争过,不应该害怕。不过我也觉得这个院子确实有点那个,就低声说:“这种院子就不能住人……”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里面屋里的小董就尖叫了一声:“有鬼!快抓!快抓!”随后就听见小董翻身坠地的声音。我和小张一个冲进屋里,一个冲到门外,结果我们什么也没发现。打开灯后就看见小董光着脚站在床边,正迷迷糊糊地四处张望。
小张笑着说:“这小子是做恶梦了。”
小董说:“不,不,我确实听见有人在窗户边说话了,我的床挨着窗户,他是贴着窗子说的,我听得清清楚楚,有点沙哑,低低的,像是个老头的声音,是四川口音,哭了几声,就说外面冷要进来。”
我来之前看了有关材料,知道老宅主人的父亲原籍是四川的,一九五年六迁到这里的,在这里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可这些小董并不知道啊,而且老宅的主人说的是一口地道的本地话,谁也听不出他身上有四川人的血统,这恐怕不是巧合吧。不管小张怎么嘲笑小董,我相信这不是恶梦。
我对他们说:“还是各就各位吧,鬼还会来的,哪一次都是把房客吓走才罢。”
结果剩下来的小半夜无事,鬼没有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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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夜我们继续设伏,小张提议我们都在里屋,他说的有道理。我们必须先听清这个声音,听他说些什么,听他怎么哭,然后才能有降妖除魔的办法。于是这一夜我们三个人歪歪斜斜地挤在一张床上,谁都无法睡直。这样也好,躯体难受的时候谁也无法安然入睡,大家更警醒点。我们担心是鬼还会不会来,对于在一点小张和小董是有些怀疑的,我认为鬼还会来的,因为我们还没有走,因为鬼要证实它的存在。
这天夜里的雨下得更大了,淅淅沥沥的声音不绝于耳。老槐树叶间的流水声中好象夹杂着什么别样的声响,我们都辨别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声响在作怪,好象有人在飞檐走壁一样,不过就是没有听到鬼的声音。到了下半夜,我们都很疲惫的时候,窗子的玻璃就好象被人轻微地划了一下,那声音若有若无的。小董用腿触动了我们一下,这是一种示意,按照我们事先商量的,我们都一动不动地屏住呼吸,想认真地听听这鬼的声音。那划动的声音大约持续了两三秒,后来就有一种嘤嘤的哭声响起,那声音无依无托地飘在半空中,忽忽悠悠,好象在随风舞动。哭声未了,就有说话声响起,那声音并不像是从人的身体里发出的,倒是像是风送过来的,也是无依无托地在空中舞动:“我冷啊,冷啊,冷啊,我要进去,我要进去,老子冻死了……你个没良心的龟儿子!”“老子好屈哟,老子死不得闭目哟……”
“你个龟儿子,你不管我,让我病死,让我饿死,我死也放不过你……”“天下不孝之子是没有好下场的……”“我变作鬼,变作鬼也放不过你……”说了这几句以后,那个声音就不停地在重复一句话:“冷啊,冷啊,冷啊,冷啊……”那声音时大时小,时高时低,时远是近,时上时下地窗外响着,沙哑而低沉,凄切而哀婉,像是风在诉说,像是雨夜在诉说,想是鬼魂在诉说,让人心里一阵阵地发紧。难道真的有鬼魂?我们拔出枪猛得打开窗子,并且飞快地跳了出去。
可是乌黑的夜空里什么也没有,声音也消失了,是谁在诉说?到底是谁在诉说?夜雨依然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树叶间偶尔有点动静,是水的声音是空空的鸟笼在风中的声音……
天亮的时候老宅的主人来了,他的脸更青了,肩也比以前颤抖得更厉害了。他站在门口有一种欲进又不敢进的样子,远远地问我们:“见,见到鬼了没有?”
小董刚想说话,小张就抢着说:“哪里有什么鬼,大白天说梦话,我们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见到。”
老宅的主人非常不理解地摇着头,“难,难道鬼也怕公安……”
老宅的主人走了以后,小张笑着对我说:“文队,这个案子我要立头功了,我立军令状,今天晚上一定破。你们等着瞧吧。”看着他那副神情,我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数,鬼机灵!小董慌忙问他怎么回事,他卖关子地抱着手臂不说。我才不会去问他呢,我是文队,是他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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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小张忍不住伸过头来问我:“你就不想知道我的想法?”
我对小张摇了摇头,说:“今天晚上本队长听你的,你是1号,怎么安排都可以,绝对服从。”我了解这个家伙,虽然搞刑侦工作才几年,可他是这方面的天才,很多案子都是按他的思路破的,是个前途无量的小子。
小张兴奋得在床上翻了个跟头。然后说:“鬼不是要进来吗?我们今天就把窗子打开,开门迎鬼。”小董还想问点什么,小张说:“你服从就行了,不该问的别问,你和文队的任务就是睡觉。”我听得出来,小张已经是胸有成竹了,就对小董说:“睡吧,睡吧。”干我们这行的信任比什么都重要。
其实在梅雨季节是很好睡觉的,不冷不热。只是小董不停地来回翻动搞得我怎么也睡不着,这小子到底是嫩些。
一如既往上半夜没有什么动静,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和风声,因为是开着窗子的,所以今天的声音特别大,也特别嘈杂。到了下半夜只听“扑”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飞进了屋子,接着就听见屋里有扑扑腾腾的声音,黑暗中隐隐约约就见小张一跃而起,迅速把窗子关了起来。他喊道:“快,快,把灯打开。”小董把灯打开后,我们都看见了,原来飞进来的是一只浑身都是黑色的鸟,那鸟细细长长的喙,沿着喙的两边有一道细长的黄毛。灯光猛的一打开,那鸟显得有些慌乱,或者有些眼花,东一头西一头地撞在墙上,差点没被撞昏头,最后它落在了大立柜上惊慌失措地望着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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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10-2008 09:4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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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董哧地一下笑出了声,说:“没等来鬼,倒飞进来一只鸟,张老板,你真是个鸟老板。”
小张认真地说:“你别笑,这就那个鬼。”小张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那只黑色的鸟在大立柜上说:“出去,出去,龟儿子出去。”我们被惊得目瞪口呆,准确地说是我和小董被惊得目瞪口呆。
小张后来告诉我们说,这鸟的名字叫鹩哥,是一种很有灵气的鸟,会学人说话,说出来的音调几乎和人一模一样,他的父亲就喂了两只几乎什么话都会说的鹩哥。他认为这只鸟原来就是被主人喂在笼子里的,后来被放出笼子后还恋巢还常常飞回来,尤其是刮风下雨寒冷的时候,它还想躲进原来主人的房子里。进不来就在窗子上叫,叫什么?自然是原来主人常说的那些话。
小董问:“老宅的主人是鸟的主人的儿子,他怎么能不知道这些呢?”
小董问:“老宅的主人是鸟的主人的儿子,他怎么能不知道这些呢?”
小张说:“这种鸟也不是只只都那么灵,都会说话。一种可能是它刚开始说话它的主人就死了,并不知道它把他平时说的话都学去了,更没想到它会成为今天的”鬼“。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它的主人知道它会说话,而且话的内容都是他教的,主人故意留下它,一切都是它的主人精心安排的,想来个死诸葛吓活司马。”
又是一桩奇案,但在我们手中被顺利地侦破了。
第二天我们想把案子的原委告诉老宅的主人时,老宅的主人已经被送往医院,据说是神经失常了。
小董感叹不已,说:“亲情何至于如此。”
小张在旁边冷冷地说了两个字:“报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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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10-2008 10:5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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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490)幽幽老宅闻鬼哭
两父子何须搞成这样子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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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10-2008 04:3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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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父亲原来也不是好欺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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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9-10-2008 12:2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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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9-10-2008 01:0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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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9-10-2008 09:3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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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各位早...
今天给你们猜谜语~~~希望你们能猜中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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