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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2-2007 08:3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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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们不讨人喜欢,我也不是很喜欢他们啊。可是就当他们不存在,见了面点个头也不难,是吧?”留哥误会了大家的意思,又加上这么一句。
“留哥儿……”沉珠小心翼翼地说,“你是不是不知道……”
“什么?”留哥睁大了眼。
“你……你大伯的事……”
“我大伯?什么事?”
沉珠看向大伙儿,想寻求帮助,可因为话题是他挑起的,大家便都等着他说下去。沉珠舔舔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启齿。
“什么事啊?说话说一半!”留哥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认真地追问着。
“留哥儿,你大伯是怎么死的……怎么去世的你知道吗?”
“病故啊,死的时候才三百岁,英年早逝,我爹说起来就会流泪呢。”留哥自己没有兄弟,可是每当听父亲谈起那位大伯,总能从言语中感受到那份浓浓的手足之情。他叹口气,娘为什么不给自己生几个兄弟呢?每个地狼家族都有两个以上的孩子,多的甚至有十几个,身为独子的留哥常有种孤独感。其实爹娘还年轻着呢,不知道现在开始催他们多生几个弟弟妹妹给自己还来不来得及?
“留哥儿,你的大伯他,他不是病故的。”沉珠斟酌着自居,“他是被,被静石叔……”他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
“我爹?”留哥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我大伯的死和我爹有什么关系?!”
“是被静石叔,静石叔……”沉珠声音细如蚊鸣地说出最后几个字,“……杀死的。”
“胡说!”留哥一下子跳起来,把沉珠按在身下,挥拳便打,“你竟然敢这样说我爹!看我怎么教训你!”
大伙儿慌忙上去拉开他们,沉珠一边招架留哥雨点般的拳头,一边挣扎着说:“留哥儿,你听我说,那件事不是静石叔的错!他是为我们族除掉了一个叛徒啊!留哥儿,你大伯若石他是内奸……”他好不容易从留哥手下逃出来,躲在糕儿身后看着愣住的留哥,讪讪地说:“竟是事故当年是大义灭亲,是全族上下敬佩的英雄啊。”
留哥难以置信地张着双手呆在那里,目光从伙伴们脸上一一掠过去,颤抖着嘴唇说:“真的?”
大伙儿谁也不说话,但他们脸上的表情都证实,沉珠的话是真的。
“我的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我竟一点儿也不知道……”留哥喃喃地说,“我大伯竟然是……我爹……我爹杀了自己的亲兄弟……”
“留哥儿,我想静石叔和庚姨不对你说这些是有原因的,毕竟……”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留哥代他说完,深吸了口气,坐下来,尽量用平静的口气说,“行了,我冷静下来了,你们就把实情告诉我吧,总不能让我一直蒙在鼓里。”
大伙儿你推我我推你,终于还是把沉珠推到了前面。
“你的伯父若石法术高明,原本和武功高强的静石叔同样被大家看做我们族中的希望。可是若石自幼就很孤僻,不太和大家往来。听我爹说,他还特别喜欢到地面上去,有时一住就是大半年不回来。”
留哥和其他少年都皱起了眉头。对于地狼来说,泥土中就是最舒适的家园。留哥儿曾经被父亲带到地面上一次,那次被阳光晒得皮毛火辣辣的记忆他还一直铭记着,并且希望永远不用再有下一次了。
“若石就是这么个古怪的家伙,本来这是他自己的习惯,大家也说不出别的,但是后来……”沉珠看着留哥,“后来族人发现他在暗中和无伤来往。”
“无伤!”留哥一下子蹦了起来。脸色变得煞白,其他的少年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但在沉珠提到“无伤”时还是个个神色凝重,咬牙瞪眼,呼吸都急促起来,其中几个甚至在喉咙深处发出了低低的咆哮。
青丘之国有两个居住在地下的种族:地狼和无伤。无伤,又名聚,外形和人类十分相似,是一种和地狼一样,生活在土地中的妖怪。
不论地狼还是无伤都是知书达理、有文化有教养的种族,他们和别的种族、妖怪、神民或别的神民都可以友好相处,也可以在他们的居住的得到不错的评价,但是他们彼此之间却永远处于对立状态。也许就是因为彼此太相近、太了解了,所以他们永不相互忍让,只能用仇恨和杀戳来解决彼此的摩擦。
这两支种族都在青丘之国的大地之中居住得如此之久,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随着时光的流逝,彼此间的敌意、仇恨也在累积着,终于演变成了不死不休的恨意。
他们当中不会有任何一个地狼或无伤去追溯最初的不和从何而来,他们不在意这些,就是恨对方,恨对方种族中的任何一员。他们都把消灭对方当作自己的最高目标,在他们的文化、习俗中,对方是一切邪恶黑暗的代名词,他们深信这一切,并且把这种思想代代相传,灌输给自己的孩子,孩子的孩子……
留哥和他的伙伴们也是在这样的家族,听着这样的故事长大的。
“无伤……”留哥默念着这个令他咬牙切齿的名称。他理所当然地憎恨这些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妖怪,并且一直在为了有一天去和他们厮杀而勤学苦练,他的观点当然也和其他地狼一样,认为在战斗之外的任何场合与无伤交往,都是一种不可原谅的行为。
“我伯父他真的……和无伤来往?”留哥看着伙伴们,期待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少年们都点着头。
“若石不但暗中和无伤来往,而且还把我们族中的事泄露给他们,只是我们族中一支去地面和神民交易的商队走到埋伏,全军覆没--其中就有糕儿的叔祖……”沉珠看向糕儿,糕儿用力点头,同时握紧了拳。
“后来若石逃出了我族,族人们去追捕他,可是他法术高强,追上他的族人反而被他杀伤了很多,直到静石叔亲自出马,才制服了这个叛徒!但是他在和静石叔搏斗中受了重伤,没等押回来接受处置就死了。全部的事情就是这样,这件事族人都知道,只有你……”
“我爹娘从来没和我提过……”留哥现在还有些受不了。父亲口中那个稳重、睿智、心地仁厚的大伯会是族中的罪人,而且是被父亲亲手杀死的,父亲杀了他口中那么尊重的大哥……他终于明白大伯母为什么会狠心丢下两个幼子改嫁,也明白为什么那么溺爱、纵容孩子的长辈会对执圭和执珂严厉到有些苛刻了--因为他们是罪人的儿子。
“留哥儿,既然静石叔和庚姨自己不说给你听,你可别让他们知道我们对你说起这件事啊。”
“对啊,你可别出卖我。”
“别让我们挨大人的骂。”
伙伴们嘱咐着留哥,纷纷散去了,留哥又在那里发了好久的呆,才一口气喝尽了瓶中剩下的酒,带着醉意往回走。“爹。”留哥在父亲身后犹豫了老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叫了一声。
静石一边吃饭一边翻书,含糊不清地答应了一声:“干吗?又要背着你娘要零钱花?没有没有!以前给你的全偷偷买了酒,害我也被你娘教训!”
留哥看着父亲的背影,深吸了口气,把一肚子话又咽了回去,嗫嚅地说:“没事。”
“没事?”静石抬起头,用力抽动鼻子,“你身上什么味道啊?”他伸手在留哥鼻子上弹了一下,“干什么了,还不快交待!”
“只是一小瓶……”留哥摸着鼻子,嘟起嘴,“而且还是大伙儿一起喝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舅舅家的‘一小瓶’装多少!”静石馋嘴地舔舔嘴唇,“让你娘知道了剥了你的皮!不过……”他向留哥挤挤眼,“我儿子长大了,连酒量都快赶上他爹喽!”
“就是啊!”留哥也来了精神,“我是爹的儿子嘛,怎么可以不会喝酒!”
“是谁在跟我儿子说酒啊!”庚娘端着饭从厨房中走出来。
“没!我在说儿子长高了,快赶上他爹了!哈哈哈哈……”静石连忙打着哈哈掩饰。
“对,对,是个子。”留哥和父亲并肩站着,挺直了腰给母亲看。
“哼,你们爷儿俩用不着合着糊弄我。”庚娘把饭菜摆上桌边说,“下次再听人家父母来抱怨留哥儿带头偷酒喝醉了闹事,我就饿你们三天,看你们还把不把酒当命根子。”
“饿三天?”静石吓了一跳,忙抓起筷子夹菜,一边说,“先吃点儿,先吃点儿!”一边帮留哥往碗里放,看到庚娘横眼看向自己,他又连忙改口,“多吃饭,少喝酒。来,儿子,多吃饭,多吃饭。”
留哥抿嘴一笑,边吃着父母为他夹的菜,边孝顺地为父母夹菜,渐渐地把伯父的事放到了脑后。直到晚饭过后,坐在自己卧室的床上,那个素未谋面的伯父和他的所作所为才浮上了心头。
大伯才华出众,家庭和睦,既有娇妻幼子,又有情深意重的兄弟,他为什么会背叛家族和无伤勾结呢?他这么做除了身败名裂之外还能得到什么?难道他疯了吗?对,他一定是疯了!竟然和无伤来往,除非是疯了!
留哥恨恨地这么想,自然而然地憎恨起大伯来。可是一转念,想到他已经死了,而且是被自己的父亲杀死的,不知为什么,留哥打了个寒颤,把鞋子一甩,飞快地钻进了被窝。
这夜,那个素未谋面的大伯却出现在留哥的梦中。
留哥在梦中看到了那个场面:大伯在前面奔跑,脚下溅起了水花,扬起草叶--对,是水和草,那是在地表上发生的事。在他的后面,有很多地狼在追赶,不是有一个地狼从土中蹿出来拦在他面前,之后便是短兵相接,血肉飞溅……
留哥在梦中听不到声音,却能清楚地看到这一切,甚至可以看见倒下的地狼脸上痛苦的表情。
大伯继续跑着,追赶的族人渐渐被甩在了后面,他跑过了河流,进入了一座山林,月光、树影、被惊起的小动物,这些留哥应该从未见过的情景却在梦中摇晃着。
突然,他可以听见声音了。
风声,树叶晃动着,还有……心跳声,怦怦的心跳声,一声,两声,越来越清晰,在留哥脑海中回荡。
一条身影出现在眼前,静石站在了面前的路上。
爹来了!留哥在梦中感到一阵欢喜,可是他随即意识到,爹是来杀大伯的!留哥的心揪了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开始希望这个男子可以逃走了。
静石开始对着大伯说话,激动地挥动着手臂。若石也开始说什么,一步步向静石走去,连走边说。留哥还是只能听见风声,心跳声,父亲和大伯之间的对话他一句都听不见,却看见眼泪不断落下来,打在地上,打在草叶上。
谁在流泪?
静石又大声说了句什么,若石又向前走了一步,双膝一屈,跪倒在静石面前。静石拔出了剑指向若石。
“爹!”留哥大声叫起来。在这一瞬间,留哥梦中的视角发生了变化,在这之前,他仿佛一直站在若石的身边看着周围,看着一切,所以他一直看不到若石的脸,突然之间,这些都转动了起来,留哥感到自己站在了若石和父亲的侧面,看着这对兄弟。
“爹……”看着父亲严厉到有些狰狞的面孔,留哥感到十分害怕,费了好大劲才令自己把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若石。
这一看吓了他一大跳。
这个男子竟然长着和自己父亲静石一模一样的面孔。
“爹……”留哥迟疑了,他慌张地看着拿剑的男子,又看地上跪的男子,一时分辨不清哪一个才是自己的父亲。
“爹。”他走了几步,小声地叫着,不过两名男子都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依旧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留哥听不见的话。
拿剑的男子看起来十分愤怒,把剑向前递了数寸,而跪在地上的男子声泪俱下,不但没有躲闪,反而伸手抓住剑刃向前一拉,让它抵在自己的胸口上,他的手掌和胸口顿时流下血来。他又说着什么,用极度哀伤和乞求的目光看着对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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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2-2007 08:3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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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饶了他吧。”留哥忍不住开口求情,“爹,他是大伯啊!”
不过他的声音传不到梦中人的耳中,梦中的静石突然挺剑,一剑刺了下去。“不!”留哥尖声叫着,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剑刺进了那个长着父亲面孔的男子心窝。
“不!爹!不!”留哥尖叫着从床上坐起来。
“梦……”他抹着头上的虚汗,颤抖着吐出一口气,“爹,他!”他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向父母的卧室跑去。知道从门缝中看见父母正在床上熟睡,才松了一口气。
“对,死的那个是大伯……他是和无伤来往的叛徒,所以被处死了。不是爹,太好了,不是爹……”
他回到自己的房里,坐在床沿上,因为放松下来而全身发软,想起梦中那张和父亲一模一样、但充满了哀伤的面孔,还是那柄刺出去的剑,他的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
“大伯的画像……”留哥嘟哝着,打开了手中的画轴。
画中有两个风姿飒爽的地狼少年并肩而立,右边的一个一身棕黄色的皮毛,嘴角有个微微的酒窝,明显是父亲静石,右边的一个身影略矮一点儿,皮毛是深褐色的,文静地笑着,一只手勾着静石的肩膀。
若石的画像在他成为罪人之后早已被毁掉了,这一张是因为上面有他的弟弟静石才被保留了下来,但是也被丢在了仓库中,早已不满了灰尘。
留哥悄悄找了十几天,才把它从杂物下面找了出来。
看了一眼这画,留哥长出口气:“太好了,一点儿都不像。”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不知为什么他对于梦中的大伯长着和父亲一样的脸这件事耿耿于怀,所以才千方百计找到大伯的画像来看。现在看来,若石和静石的五官虽然的确有三分相似,但是神情、气质绝不一样,根本不是梦中那和父亲一般无二的形态。
“就是说嘛……”留哥拍拍自己的脸,“亲兄弟也不可能长得一模一样啊,除非是用法术变的。我这是怎么了,因为一个梦就忧心忡忡了这么多天!”
他抬头看看这个仓库里被自己翻腾得一团糟的样子,吐了吐舌头,当务之急是要在被娘发现之前把这里弄好,不然就有苦头吃了。
自己干吗要为了一个梦干这种奇怪的事啊!难道脑袋出问题了?他一边这么叹息着,一边开始动手收拾仓库。
过了几分钟,他却又停下手来,再次打开那个画轴挂在墙上,自己坐在一堆杂物上呆呆地看着……
“别跑!站住!你们这些小兔崽子!”随着一个成年地狼的咆哮,一大群孩子从他家里哄笑着穿墙跑了出来,手里有的拎着事物,有的拎着酒壶,显然刚才是从他家偷了东西,边跑还边回头做鬼脸。
“留哥儿,又是一领头,我回头告诉你爹,看不打断你的腿!”后面的成年地狼猛追不舍,大声威胁着。
“大叔家酒酿的好我们才来喝的,别人家我们还不去呢!”留哥一边大笑一边回答,他率领的那帮小弟兄也一起附和着。成年地狼跑得再快也无法和这群可以随便穿墙入户的毛贼们比,
眼见已经追不上了,只好停住步子,挥着手臂大声威胁着要去告诉他们父母,那些孩子才不怕他这一套,转眼就逃得没影了。
这三年来,留哥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又长高了些,几乎和他父亲静石一样高了,肩膀更宽,手臂更长,爪牙更锋利了。与此同时,他开始变得有些散漫起来,不再那么用心、认真,也不再像已往那样耀眼——他依旧是最优秀的。
但是说过去的他超过了他的同龄人无倍、十倍,现在则最多只有两三倍了。
因为他的这些变化,老师和族里的长者们都很担忧,他们私下里曾多次找静石夫妇谈论过这件事,但是依然没有什么效果,或者说静石夫妇根本不愿意自己的儿子是天才,
他们宁愿他像现在这样,甚至再平凡一些,所以他们在暗地里支持儿子放下学业,自由自在的过日子。
有了父母的默许,留哥当然就越发倦怠下来了。他的好强让他的成绩依旧名列前茅,只是现在这种优秀更像是在向大人们交差,而不是出于他的上进心了。
“怎么还不下课呢?”留哥一边听素辛讲解着法术,一边琢磨着下课后和朋友们去哪里玩,母亲会做什么好吃的......
“留哥儿,你来说说这个法术的意义。”素辛发现留哥很明显在走神,便停在他面前问到。
“是。”留哥答应一声,毫无迟滞地说了起来,“一.....”
“不错。”素辛口中称赞了一句,心中却暗暗叹了一口气。
留哥的功课绝无纰漏,法术也高出同伴们一筹,可是以前那种举一反三,抢着学,追着老师学的个性却不见了。现在的他只做老师交代了的学问,而这些知识对他的头脑而言又确实过于简单了,
于是他大部分的时间用在了玩耍、恶作剧甚至发呆上。
果然,刚刚回答完老师的提问,便见他又双眼无神地盯着墙,开始神游太虚了。
素辛希望下面要教授的课业可以重新吸引留哥的注意力。
“从今天起......”素辛严肃地说,他环视着大家,直到连留哥的注意力都回到了课堂上,他才接着往下说,“从今天开始,我要脚给你们变幻成人的法术。”
“哇!”学生们发出一阵惊喜的欢呼。
地狼的孩子们的成年仪式就是指他们能够变化成人的那一刻。
不论一个地狼活了多久,如果他不能使用法术变成人的样子,就依旧会被看成小孩子,他将不能脱离父母独立生活,也不可以建立家庭,参加地狼族的生产、补猎,也不被允许独自到地面上去。
相反,只要一个地狼掌握了变幻成人的法术,不论他实际年龄多大,周围的族人都会把他视为成年地狼。
一般来说,地狼族的孩子们会在五十岁左右的时候学习这个法术,对于这一班的孩子显然是太早了点儿。
这全是为了留哥。
素辛和族中长老们商议,决定提前教给这些孩子这个重要的法术,就是希望留哥在成年之后可以正视自己长大的事实,不再整天忙于嬉戏。
素辛和长老们坚信,无论其他孩子怎么样,留哥一定可以轻而易举的学会这个法术的。
“这个法术的关键在于......”素辛双眼直视着留哥,开始讲述......
“饿死了......”留哥回到家往椅子上一躺,就扯着脖子开始叫,“娘,我好饿啊。”
“来了,来了。”庚娘一边托着饭菜出来一边说,“每天都在外面疯到这么晚才回来,不饿才怪。你今天又去哪里捣鬼了?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七叔真小气,不就偷了他几盘菜么(当着母亲他可不敢提起酒的事),上次拿了松远大哥家一整只第鼠人家都没说什么。”
“你偷人家东西还有理!”庚娘在他头上戳了一指。
“小孩子就应该痛痛快快地晚儿啊!”留哥理直气壮地说,“而且今天先生教了我们变成人的法术,等我学会后,就不能再箱现在一样尽情的玩儿了。”
“先生教你变成人的法术?!”庚娘惊愕地抬起头来,勉强露出笑容问:“为什么这么早呢?对大伙儿来说有点儿难吧。”
留哥撇撇嘴:“反正挺没劲的。”他从来没有觉得哪中法术难学的
“说的你好像不想学似的。”庚娘把杯盘放到他面前。
“我是不想学啊。”留哥马上承认,“老是当小孩子撒娇多好啊, 我才不想长大呢,真想不通先生为什么提早这么多教我们这个法术。”
“也许......”庚娘隐约猜到了族中长辈们的意图,强笑着说,“也许是先生觉得你们特别出色呢。”
“娘,我想一辈子都做你的儿子,我不学变成人的法术好不好?”留哥抓着母亲的衣角撒娇。
“傻孩子,你就算长到一千岁,一万岁,也永远是我的儿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的。”庚娘伸臂揽住他说,“在娘的心中,你永远是那个抱在娘怀里的,小小的,毛茸茸的留哥儿。”
“娘。”留哥立刻变成狗的样子,钻到母亲怀里。他曾经很想要几个弟弟妹妹好逞逞做哥哥的威风,不过现在想来,没有弟弟妹妹也好,免得他们分走属于自己的宠爱,
就这么一直被父母溺爱着生活下去,该有多好。
“庚妹,我回来了!这是今天的猎物。”静石喝得半醉不醒的,手中拖着一只巨大的老鼠走了进来,“剥下皮给儿子做件大褂。”他得意地宣布,
“很少见这种毛色的地鼠,和儿子的皮毛真配。”
地鼠是一种生活在土中的老鼠,是青丘之国特有的动物,外形很像生活在火焰中的火鼠,身形巨大,最大的据说有大象那么大,小的也像兔子大小,
皮革厚实,肉味鲜美,是一种有很多种用途的动物。因为它们一般居住在很深的地下,其他种族想捕获它们并不容易,只有地狼、无伤这样的妖怪才有能力捕捉它们。
静石是地狼族最优秀的猎人。他每次出猎都会满载而归,而且抓回来的都是体形庞大的猎物。这些猎物他往往只留三分之一,另外的分做两份,
一份给执圭、执珂兄弟,一份分给亲戚朋友、左邻右舍。
“别吵。”庚娘把手指竖在嘴唇上,“留哥儿睡着了。”
“儿子睡着了啊,没关系,他看见我带给他的礼物会高兴的,不会怪我吵醒他的!对不对,儿子?”静石醉眼朦胧地向留哥的房间走去。
“相公......”庚娘叫住他,迟疑一下说。“今天学堂里开始教变幻人形的法术了。”
“好呀,孩子要长大了,这是好事啊!留哥已经学会了吗?我儿子聪明,一学就会。”静石嗓门大得像打雷。
“他好像不是很想学。”庚娘担忧地说:“吃饭的时候一个劲的撒娇,吃完饭就去躺下了。你说,先生为什么那么早就开始教他们这样的法术,会不会......”
静石安静了下来,晃晃因为喝了太多酒而沉甸甸的头,半天才说:“是太早了......儿子自己也不急着长大呢......”他和庚娘互相看着,陷入了沉默。
其实,静石回来的吵闹声已经把留哥吵醒了,他本来是想披上衣服去迎接父亲的,可是走到门口,却听到了父母的话。留哥默默地躺回了床上,他觉得
自己现在跑出去似乎不太好。双亲和族人们并不一样,他们给了留哥宽松的生活空间,他们没有因为留哥的天赋而要求过他什么,反而一直担心留哥会由于
忙于学业而耽误了自己应该享受的生活。
留哥也不知道近几年自己是怎么了,他其实根本不贪恋玩耍、嬉戏,对法术等课业的学习热情也一点儿都没有下降,但是他就是不愿意在先生们面前表现出来,
他宁愿自己拼命的偷偷练习,却在先生们面前声称已经运用自如的法术没有学会,或者故意把功课背得前后颠倒,然后装做后悔地说自己背书时睡着了。
近几年,称他为天才的族人越来越少,留哥心中不禁有一分得意——他想学习,想掌握更多东西,但是他实在厌烦了“天才”这个称号。
有几次,当留哥偷偷找地方练习的时候,曾经遇上过执圭、执珂兄弟,他一边躲藏,一边有种忍不住想大笑的感觉——在几年之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
会做和他们两兄弟一样的事。
大概就像父亲说的,自己不想长大吧。
门外不知什么时候传来了哭泣声,留哥一下子从床上又坐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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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2-2007 08:4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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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大哥......”静石把脸埋在妻子的怀中,泣不成声,“大哥的法术是最高明的......呜呜......如果由他来传授留哥儿的话......呜呜......大哥......”
他只要喝醉了后,便常常会这样念叨兄长若石哭泣。以前留哥不明白为什么,可是现在他明白是因为父亲亲手杀了大伯。自从知道了真相后,留哥的心像被系上了一个疙瘩,
周围的族人对于大伯是叛徒这一点一再强调,可留哥在意的,却是别的——父亲亲手杀了他的兄长,只因为他是叛徒。
叛徒确实该死,但是亲手杀死自己的手足......留哥无法对这种事释怀。他知道父亲也是一样,这就是他常常喝醉后哭泣的原因。
“爹......”留哥捂住嘴,眼泪也掉了下来。
“十天已过,你们当中有谁学会了这个法术?”素辛虽然问大家,充满期待的目光却落在了留哥身上。
留哥避开他的目光,低下了头,学堂中一片沉默。
素辛微感以外,因为一般这种情况下,留哥都会第一个跳出来说他已经学会了,他叹口气,说:“那么再给你们十天时间,不用操之过急,静心体会才有成就。”
“是。”学生们一起回答。
素辛挥挥手,让他们散去。
“留哥儿。”
留哥听到素辛叫他,停住步子转了过来。
“你可有什么疑问?如果有尽管来问我。”
留哥点点头:“谢谢先生,我会努力的。”
素辛打量他一番,长叹一声:“去吧。”
留哥像他行了个礼,快步追上了在远处等他的伙伴们。
“怎么可能?留哥儿,怎么可能连你也没有学回!”糕儿一走出学堂便扯着嗓门叫了起来。
“对啊,这么难的法术,我们无法在十天内学会是理所当然的,留哥儿怎么也没有学会?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吧?”沉珠也关切地问留哥。
“就是!”
“留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留哥儿......”
伙伴们唧唧喳喳地嚷了起来。
留哥儿垂着头快步向前走去,不搭理他们。
“留哥儿?”
“留哥儿,一次学不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待会儿我们还是去踢球吧?”
“谁像你整天只知道玩!留哥儿从来没有学不会的法术,对不对,留哥儿?”
“他这次就没学会嘛......”
“可是十天后他一定会学会的!是吧,留哥儿?”
“行了,你们烦死了!”留哥突然大叫了一声,抬起头来气冲冲地对着他们。
大伙儿被他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沉珠拍拍他的肩膀说:“算了,都放学了,不提功课的事,咱们去玩吧。”
“不去了,我要回家。”留哥无精打采地说,向大家摆摆手,独自走了。
“他自己没学会,干吗向我们乱发脾气啊!”一个少年不服气的叫着。沉珠拉拉他的衣襟,不让他再说下去。
他看着留哥的背影,知道这些年来留哥虽然不像过去那么天资纵横了,可是老师教授的东西在规定的时间内学不会还是第一次,这件事一定让留哥心理很难受。“留哥儿,吃饭了!”庚娘站在留哥卧室门口叫道。
“不吃!”
儿子生硬的口气让庚娘吓了一跳,连忙推开门走了进去,见留哥正抱着膝蹲坐在椅子上,嘟着嘴发呆。听见母亲进来,留哥抬头扫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留哥儿,你怎么了?”
“没事!”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跟娘说还不成?”
“都说没事了!”留哥口气冲冲的嚷。
庚娘呆乐意下,走到他面前,严肃地说:“留哥儿,抬起头来看着娘!”
留哥儿咬着嘴唇,抬起头来。
庚娘用手抚着他的脸,柔声的说:“留哥儿,娘知道一一定有什么心事,所以才不开心,对不对?但你可以把事情说出来,和爹娘商量啊。
这样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又向娘乱发脾气,你说这样对吗?”
“对不起,娘,我知道错了。”留哥惭愧的说,“我没有学会变成人的法术,先生又在课堂上当着大家单独问我,所以......我觉得很丢脸!”
庚娘温柔地把他揽进怀里,抚着他的头发说:“有谁是十全十美的呢?我儿子的毛病啊,不是不聪明,恰恰是太过聪明了。平常人从小到大,理所当然
地会经历失败,于是他们就会明白,有些事是可以轻易做到的,而有些事必须加倍的努力,有些事甚至是无不论多么努力都做不到的。而我的宝贝儿子呢......”
庚娘看着留哥:“你呀,就是从小太聪明了,从来没有什么是你学不会的。我和你爹一直以来都在担心,万一你习惯了这种什么都一学就会,无须苦苦
执着的日子,一旦哪天你遇到了一件一时无法做到的事,会不会就这么承受不了了,更甚至于自暴自弃......”
“我已遇到这种事了......”
“是吗?那么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庚娘笑着问他。
留哥从椅子上跳下来,挥着手嚷:“现在当然是去吃饭,然后认真地练法术!”他笑着拥着母亲的肩向外走,“娘,你看吧,你儿子才不是输不起的人呢~”
“是吗?”
“是啊是啊......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庚娘看着儿子扑在饭桌上的身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又过了十天,留哥和伙伴们依旧没有谁能掌握变幻成人的法术,素辛很明显地流露出了对留哥的失望。
之后,又是十天。
“这次,有谁可以变幻了吗?”
素辛语言刚落,一个少年便举起手来,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了他身上,大家的神情流露出了极度的难以置信——第一个学会这个法术的,竟然不是留哥。
“执珂?”素辛也迟疑了半刻才说出话来,“你?你......好,你就演示一下吧。”
“是”执珂的口气中除了紧张,还流露着明显的得意。他站在大家面前,口中念念有词,身体发生着变化,不一会儿,就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人类少年。
“先生,您看是这样吗?”
“不错,你做得很好!”素辛也不得不点头。
执珂平生第一次受到先生的夸奖,顿时容光焕发,有意无意地瞟向留哥。
留哥端坐在那里,什么表情也没有。
“从今天起,你就是一名成年男子了。”素辛开始对这个刚刚成为成年地狼的男子进行教导,于是剩下的时间,便全在这种无聊的话题中度过。
直到下课后,素辛才叫住留哥:“成年仪式本来应该由父母代为安排,可是执珂的父母都不在了,你回去跟你爹娘说,请他们代为安排吧。”
留哥生硬地点点头:“是。”然后也不向先生辞别,扭头快步跑掉了。
素辛不但不因为他的势力而愤怒,反而抚须一笑,他希望这个激将法可以使留哥发愤用功。
“不去!”留哥气呼呼地躺在床上,任庚娘怎样拉都拉不起来,“我不到他家去!就是不去!”
“留哥儿,你这个孩子!这是执珂的大事啊,你这个堂弟怎么可以不去!”
“我说了不去!”留哥了着被子蒙住头。
“你太任性了,快出来。”
“不!”留哥索性变成狗形在被子里钻来钻去,就是不让母亲抓住他。
“留哥儿......”庚娘累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一把揪住他的尾巴,把他往床下拉,留哥四爪抓住被褥就是不动,母子俩就这样拔起了河.
“出来!”
“不去!”
“出来!”
“死也不去!”
“......”
静石一踏进门,就看了这副情形,扶着墙大笑了起来:“哈哈,你们娘俩在干什么啊?哈哈......”
“相公,你也来说说儿子,他怎么也不肯到大伯家去。”
趁庚娘回头说话的功夫,留哥已经摆脱了母亲,又拱回被窝去了,只露着鼻子和一双眼睛说:“反正我不去。”
“来,儿子!”静石过来拍拍留哥,“起来,不就是一个法术没学会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当年你爹我十个法术有七个半不会,不也过地好好的。”
“我又不是你!”
“别拿儿子和你比!”
母子俩在这种时候到是意见一致。
“哈哈,这么说来,儿子最近常有法术学不回的,这说明儿子越来越像我了,是好事啊。儿子,这就低潮期,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
爹以前的时候也有一阵子什么都不顺手,学什么什么不通,可是过了一段时间自然就豁然开朗,又得心应手起来。”
“你根本不明白!”留哥一下子从被窝里蹿出来,弓着腰叫。“装做没学会和真的学不会根本不是一回事!这个法术我真的学不会!我怎么练都悟不透!
我还从来没遇上过我学不会的法术!我......”
“装做没学会?”庚娘和静石一起看着他。
留哥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转身又向被子底下钻去,静石一把抓住他,把他正个抱了起来,扛在肩膀上:“走吧儿子,去梳洗一下。
你去参加了这个酒宴,我就亲自指点你武艺。”
“真的?”留哥一下子睁大了眼。
静石是地狼族的第一武功高手,平时偶尔也担任指点后生晚辈们武艺的老师,族中的少年都以能得到他的指点为荣,留哥更是深以自己的父亲为骄傲,
但是静石从来不肯单独指点留哥,也不肯单独指点其他少年,只有一段时间他愿意教导执圭、执珂兄弟,但是这两兄弟学了没多久就拒绝了,理由是想专心学习法术。
今天,静石竟然主动提出这件留哥过去怎么央求都不行的事,使留哥不得不斜着眼,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想骗我去了之后再反悔?”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爹是这样的人吗?”静石拍了他一下。
“说只要我吃要就带我去打猎;说只要我不吵着要弟弟就买新书柜给我;说我肯吃我讨厌的青菜就瞒着妈妈给我买酒;说我不揭发你收到的示爱信就给我钱......”
留哥扳着爪数:“一次也没有实现过!骗子!”
“这么说的话,好象真的有......庚妹,留哥儿是胡说的!没有这回事!没有!”
庚娘板着脸在桌前坐下来,冷冷地一拍桌子:“说,你们父子俩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又是酒,有是示爱信,今天不说明白,我们哪儿也不去了!”
“庚妹,误会,留哥儿胡说的,没有的事,谁会看上我呀,对不对!”
“就是说我很没眼光了?”
“不,不......留哥儿,过来给你娘解释!”静石向正蹑手蹑脚向门外溜去的留哥大喝一声。
“我去洗脸......”留哥知道自己祸从口出,一溜烟跑了出去。
庚娘出神地看着门口,缓缓说:“学会的法术故意装做不会......这个孩子越来越让我捉摸不透了。”
“等我好好指点一下他的武艺,不学法术也没什么不好——本来不想教他武艺的,真不想这个孩子拿起武器......”
“他是你的儿子,怎么能不会武艺。”
“是呀,我的儿子......”静石轻轻叹了口气。“儿子长大了啊......”
“还有......”庚娘站起来去给留哥整理要穿的而已副,扔下这么一句,“把你收的信老老实实地拿出来交给我,不然三天不准吃饭!”
“信......庚妹,没有的事啊,留哥儿是陷害我的......庚妹......”
这是一座既高又宽大的地底洞窟,它没有经过地狼们的改造,完全保持着天然的摸样,洞顶上悬垂着钟乳石,地上长着石笋,断断续续的滴水声在洞中回荡。
洞的一侧有一块平整的空地,空地一侧放着一排兵器架,十八般兵器一应俱权,另一侧放了一把交椅和一张小几,几上摆着酒瓶酒壶什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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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2-2007 08:4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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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这就是你的练武场?”留哥兴高采烈地问,刚才的执珂成年仪式上的郁闷一扫而空。
“当然了,你爹我可是地狼族第一高手,当然要有最好的练武场。”
“吹牛皮。”力哥撇撇嘴。他抓起酒壶喝了一大口,才背着手溜达到兵器架子前,上下打量起来。
“挑你喜欢的,来和你爹比划比划!”静石大声说。以往留哥学武艺时并没有特定的兵器,这既是因为留哥的心思更多地放在了法术上,
也是因为静石的内心深处并不希望儿子拿起武器。可是现在既然已经决定要教他武艺了,就应该先让他挑一件称心的武器。
留哥摸摸长枪,拿起单刀用手指弹了一下,又放了下来,捡起了一对镏金大锤上下抛动,然后皱着眉头丢开手,又去看那并排摆的十几把利剑。静石不由握紧了自己的剑。
“不要!”留哥终于挥挥手转过身来,用不可一世的样子说:“我不要兵器也很厉害。”
“是吗?让你爹试试!”静石解下佩剑向旁边一丢,空着手站在留哥面前,伸出食指向他勾了勾。
留哥手一伸,利爪从皮肤下弹了出来,深吸一口气,忽然大叫一声,向父亲扑过去。他先直取静石的胸口,却在半途手臂上扬,改袭咽喉,而另一只手则横扫一爪,
让对方无法跃开躲闪——这是他最得意的绝招,每次在玩耍时使用这一招都可以打得伙伴们求饶。
他当然不指望自己的这点把戏能打中父亲,不过只要吓他一跳,让他觉得自己还不赖就成了。最好能撕破他的衣服,让他回去被娘骂。
静石不等他的身形完全展开,勾住他的手腕一带,脚下一绊,留哥觉得自己像腾云驾雾一样,不等回过神来已经摔了一个跟头。
“怎么样儿子?你爹还有几下子吧!”静石蹲下来摸着留哥的头问。
留哥挣扎了大半天才放弃了努力,往地上一躺,张开四肢嚷嚷着:“行了,我认输总行了吧!”
“早点认输不就行了!”静石在他额头上一弹,哈哈笑着放开了他。
“还没完!”留哥乘机跳上去勒住了静石的脖子,“我还没输呢。”
“小鬼头,连这样耍炸的招数也用!”静石用充满告戒的口吻说,“可是想在你爹身上用这个招数还早了五十年呢!不,是早了一百年......是二百年才对!
还是三百......”他开始认真分析儿子和自己在实力上的差距。
“胡说,我才没差那么多呢!”留歌不服气地叫着:“快投降!不然我可就......”他用力勒着静石的脖子,一心认为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比较有利,希望能
从父亲手下扳回一城。不过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静石已经把身子一缩,反手一带留哥的衣襟,哎呦一声之后,留哥又恢复成了躺在地上的造型。
“服了吧?”
“不服!”
留哥毫不迟疑地赶在静石又压制住他之前跳了起来,又向他冲过去。不过这一次静石根本不想再压制住他,而是想好好看看他的全部实力,所以放任他向自己进攻过来。
留哥的武艺虽然不像法术那样出类拔萃,但是同辈中也属佼佼者,不过和地狼族第一高手静石相比,他就像在挥动拳头吓唬人的小孩子一样。
静石时而顺着留哥的攻势,把他拨弄得像陀螺一样转来转去,时而使他一跤接一跤的跌跟头,时而在他身边快速游走,让他连影子都摸不到。
留哥明知自己和父亲相比差得太远了,但是他赌着一口气,非要在他衣服上扯个口子让他回去被娘骂不可,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上窜下跳地和父亲对抗着。
留哥自幼便听到父亲是族中第一高手这样的话,渐渐成了一种习惯,对于第一高手究竟有多高的问题,留哥倒是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而且留哥自幼对法术的
兴趣就远远大于习武,但父亲坚持不教,留哥也没有感到多么失望。
在他的意识中,父亲是个粗枝大叶,有点糊涂,而且很怕老婆的男子,和别的族人口中的“最厉害”、“最了不起”相距很远,直到今天和父亲面对面对抗时,
留哥才真正体会到“地狼族第一高手”这几个字的分量。
“好沉啊”
留哥大叫着,静石整个身体压在他身上,使他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留哥挣扎几下,忽然向下一沉,往土里沉下去。在大地之中翻了个身,又冲出来攻向静石的下盘。
经过了这几个时辰的缠斗,力哥也悟出了些窍门,他不再硬打硬撞,开始和父亲玩一些小花招——用他擅长的法术在战斗中制造机会,再看准空隙向父亲进攻。
只是父亲的空当太难找了,明明看起来全身都没有防范,但只要自己一进攻,他却能轻松自如地躲闪开,眼看要打倒他身上的一招,最后却连衣角都碰不到,
反而是父亲随手的攻击,轻描淡写,力气不大,速度不快,力道不猛,自己却被他逼得穷于应付。
“爹真厉害啊!”留哥心理这么感叹,充满了骄傲,“总有一天我也要像他这么厉害!”不只不觉中他已经开始模仿着父亲的步伐移动了起来。
“好小子!”静石也在心理称赞着儿子,比起刚开始的时候,留哥因为疲倦,移动和攻击的速度都慢了许多,但他用的身法和动作却更有效,更准确了,
而且自然而然地把静石展现出的一些动作融合在自己的行动中,仿佛那是他原来就会的一样。
“真不愧是我的儿子!”静石心中抑止不住的高兴。“果然一学就会~看来我这身功夫确实可以传给他了!”
扑通!留哥又被静石摔了个跟头。
这个下午他已经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衣服破了,嘴角也肿了,手上、脚上全是被岩石划的伤痕,光滑的皮毛也倒卷起来。不过他的神情却十分兴奋。
在他心中,学习武术的欲望第一次超过了对法术的兴趣。
“行了,儿子,休息一下吧。”
“不,我还没累呢!”留哥大叫,“你别想赢不了就不吃饭!”
“哈哈,儿子,三五十年不吃饭的话你会饿死的。”
“哼,别跑!”留哥又向父亲追上去。他倒没有妄想要赢父亲,只是到现在为止,自己这么狼狈,而父亲却依旧气定神闲,这太气人了,
至少也要达到最初的目的吧。
又斗了一个多时辰,留哥感到自己的体力快到达极限了,气喘、流汗、脚步虚浮,手臂也挥不动了,只怕父亲再打中自己一下,自己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不行,我才不愿意就这么算了呢!留哥心里想。这时,静石为了闪过他的一抓而转向了右边,同时左手微抬。他要推我的肩——留哥脑子灵光一闪,他记起静石已经两次用过这一招。
他知道自己不论是继续攻击还是闪避都躲不过着招,所以这一次他采用了别的办法。留哥迎着静石的左手冲过去,在静石的左手眼看就要按在他身上时猛地一低身,
静石反手从他的肩头按了过去,虽然静石反映神速,立刻变招向下砸,但是留哥借着一弓身向前一冲的力量已经靠到了他的近身,伸爪抓下,静石的身体躲了过去,却听嗤的一声,
被留哥扯下了一段几寸长的衣襟。
“哈哈!”留哥大笑着仰面倒在地上,高举着那条衣襟,“我赢了。”
“算你小子有本事。”静石拉着衣服看着——刚刚上身的新衣服破了,估计回家少不了又得挨一顿收拾吧。
“哈哈哈......”留哥得意非凡。
“行了吧,该起来回去了。”静石催促。衣服破了再晚回家,罪上加罪,晚上不许吃饭也是可能的。
“我没力气站起来了!”留哥躺在地上耍赖。
“刚才还神气十足的。”
“就是走不动了,你背我!”
“你多大了,还要爹背!”
“不然把你收到的情书背个娘听!”
“留哥儿!你这个不肖之子!”
“背不背?一、二、三、.....”
“好了好了,我背你,来。”
留哥得意地爬上静石的肩膀,双手搂着父亲的脖子,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不会是为了早点回家,故意让我打中的吧?”
“当然是,不然你能打中我?”
“哦,那就是我真的凭本事打中的了!太好了,哈哈哈。”留哥大笑起来,拍着静石的肩膀,“快跑,快跑啊!冲啊!”他像个小孩子一样高高坐在父亲背上,开心地又叫又笑。
留哥把毛巾一丢,重重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说:“爹,怎么样,今天我还行吧?我打中了你四次。”
静石坐在他旁边擦着汗说:“那算什么?过于毛糙的进攻!其中有两次如果我反击你立刻就得玩完!另一次是我故意让你攻进来,好近身控制你的,你也没发现我的意图!
算来算去只打中我一次,还不痛不痒的!”
“哼!再来!”留哥从地上弹起来,又向父亲冲过去。
这些日子以来,这对父子一个教,一个学,完全沉浸在了武学之中。留哥反应快,悟性高,又擅长举一反三,现在让他从以前的小打小闹、略知皮毛到有机会深入地去体会武术的奥秘,
他的兴趣一来,变很快钻了进去。只是所谓一心不能二用,在留哥沉迷于武学的同时,另一样学问——法术变被抛在脑后了。
“好了,留哥儿,今天到此为止吧。”静石收回了招式说。
“为什么?”留哥掐指算一下时间,“离吃饭还早着呢,你又饿了?”
“把你爹当成贪吃猪啊!”静石敲敲他的头,“今天是你去学堂的日子,忘了吗?”
“哎呀!”留哥张大嘴,他真的忘得一干二净。
“回家收拾收拾,换件衣服,别迟到了。”
“我......”留哥咬着嘴唇,“反正这几天一点儿也没练,去了也是不会,不去了。”
静石看着他,父子之间一片沉默。过了半晌,静石拍拍他的肩:“行了,快去!不会不要紧,可别再迟到了。”
“恩。”留哥点点头,和父亲并肩往家中走去。
[ 本帖最后由 枫仔 于 9-2-2007 08:46 PM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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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2-2007 08:4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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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这一天的课堂上,执圭也学会了变化人类的法术,和十天前他的弟弟一样,得意地向大家展示自己的人类外表。素辛又像上次一样对留哥说了一番激将的话,只是留哥对这些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了。
留哥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抵挡父亲双拳齐击的那一招,怎么才能在出招的同时更快地转身,连续跳跃时又要在怎么调节呼吸……好不容易忍着一肚子不耐烦听素辛唠叨完了,吐出“下课”这两个字,他拔腿就往外跑。
“留哥儿,你去不去沉珠家喝酒?”糕儿高声叫住他,“他爹娘今天去了亲戚家。”
“喝酒啊?”留哥舔着嘴唇,“可是我爹在等我上课……”
“静石叔在等你?他终于开始教你武艺了?”沉珠惊喜的问,“他不是一直不肯教吗?”
留哥得意地一昂头:“我这么优秀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教!你们等着看吧,很快地狼族第一高手就是我留哥儿了!哈哈哈!”
“吹牛皮!”
“你想超过静石叔,再过一百年吧!”
“就是,就是。”
少年们七嘴八舌地打击他的自信。
“竟然赶怀疑我说的话!”留哥迷着眼,寒光从他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中射了出来“死小子们,你们想讨打吗?我正好试试新学的拳法!别跑,吃我一拳!”
少年们一哄而散,四处奔逃,留哥卷起袖子在后面追赶着。
沉珠没有加入那些少年们的行列,他留在后面和留哥并肩跑,有些担心的问:“可是留哥儿,你的法术学的怎么样了?一直沉迷于武术的话,会不会……”
“知道了,知道了。我有时间会练习法术的。”留哥不在意地挥着手。
“……”沉珠看着他的身影,怎么也掩饰不住自己心中的担心。
果然如同沉珠所担心的一样,留哥自从开始学习武艺之后,就再也没有把时间分到过法术上,再过了十天,他依旧没有学会变人的法术,再一个十天,又一个十天,他依旧整天嘴边挂着武术,手中比划着招数,据说还有一次在睡梦中练武,把自己卧房里的家具砸了个稀里哗啦,直到把父母吵醒才被静石制服。
大约过了四个月后,第三个少年学会了变人的法术,然后又过了一个月,沉珠也可以变化成人了。
当沉珠用一个白皙文静的少年模样出现在留哥面前时,留哥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反而捧腹大笑起来:“沉珠,哈哈哈……你身上没有毛的样子……哈哈哈……看起来像……"“留哥儿……”沉珠十分担忧地看着他,“你的法术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进展?你明明比我们都聪明,为什么我都已经学会了,你却还不会?是不是……是不是你一直都没有去练?”
“是呀。”留哥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又没法同时做好两件事。”
“可是再这么下去……你不就……”
“法术什么时候都可以学啊,如果不抓住机会,我爹改变主意不教我了怎么办!”留哥拍着沉珠的肩膀,“你放心,法术我以后会追上去的,你还不相信我吗!”
沉珠露出笑容:“说的饿业是,留哥儿的头脑怎么能和我们相提并论。”
“你们家今天会给你庆祝吧?”留哥搂着沉珠的肩头说:“你不请我去喝一杯吗?”
“当然,不请别人也要请你啊。”
“好,大喝一顿!”
“留哥儿,不是请你去喝酒啊!”
“一样啊,去吧。”
在留哥痴迷于武艺的时候 ,时光不知不觉过去了十年。
十年之中,留哥始终没有恢复对法术的认清。几个月前,最后一个和他同龄的少年——糕儿也学会了变成人的法术之后,他成了伙伴们中唯一一个不会这个法术的,所以他干脆连学堂也不去了,整天除了和父亲比试较量之外,就是到地狼族的战士、高手们聚集的地方去向他们挑战。
十几年下来,他在武艺上的进步连静石也为之咋舌。现在包括静石在内,地狼族中的战士可以赢留哥的不到十名,可以和他打成平手的也不超过二十个。
最近,包括素辛在内的族中长者们也不再可以督促留哥,大概留哥在武学方面展现的才华使他们认为失去了一个法术天才换回来一个武术天才,也不是什么很大的损失吧,
大概也因为他们的这种想法,留哥才能在不受干涉的情况下按照自己的意愿学习武术。
十年来,留哥生活中的另一个变化就是他身边的朋友们。
那些和留哥一起长大,但已经学会人化法术,举行过成人仪式的少年们在生活中身份发生了变化,他们必须去学习各种技能,手工、种植、打猎或者参加和地面上种族交易的商队,在继承地狼们祖祖辈辈生活方式的同时,也要接受长辈们的安排成家立室,养育后代,他们已经不能再像孩子一样无优无虑地玩耍嬉戏,当然也就没有时间再和留哥一起玩闹。
现在,朋友们有时聚在一起喝酒也都是大大方方的,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躲着大人,予甚至就在自家的作坊中学习酿酒,他常常会把自己的手艺拿来给大伙儿品鉴,虽然结果总是招来一片嘘声。
大伙儿说的话题造就已经远离了游戏和学习,更多时候在说今年的收成怎么样,谁的手艺更好,哪家的姑娘更俊俏、订了亲没有之类的事情。留歌与大家越来越无话可说,也就是日益疏远起来。
现在他的幼年玩伴中,只剩下了沉珠、糕儿、予等四五个依旧时常和他一起喝酒谈心,而他也拥有了其他的朋友——那些原来和他没有什么交往,自幼以习武为主的少年们。
自幼习武为主的地狼少年们在族里的同龄人中法术相对薄弱,其中年龄比留哥大得多却依旧不会变成人和孩子的区别根本不当一回事,他们只用谁的武艺更高,谁打到的猎物更多来决定谁更受尊敬。
留哥和这些少年一起习武打猎,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像在天堂一样,只后悔自己没有早来过这种日子,早把一起学法术的朋友们忘得差不多了。
“留哥儿,你准备好了吗?”沉珠问,他一边收紧自己盔甲上的绳子,一边不停地深深吸气。
“准备好了……”留哥拖长了声音回答,“你都问了十次了。”他看沉珠在摆弄那些戏盔甲的绳索,变不停地指点他这样那样。
予就站在他们旁边,也在弄盔甲,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穿盔甲,根本不明白该怎么系。“算了,管他那么多,胡乱打个结好了!”他抓起一前一后两条带子就准备系在一起。
“你那样系的话呆会儿一跑就会掉下来。”留哥帮沉珠弄好了又来帮予,一边抱怨,“你一个劲地抖什么啊!”
“紧张,我们紧张。”糕儿在旁边抖得更厉害,连他身上的盔甲都在唰唰作响,朋友们中就数他紧张得厉害,毛都一根根竖着。
留哥倒杯水递给他:“别紧张,没什么大不了!”
“第一次出去打猎,你不紧张?!”沉珠也给自己倒杯水,但是手抖着,杯子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其实如此紧张的不止他们,在这间屋子里,聚集了二十多个年龄和留哥相仿的少年,他们一个个都和沉珠、糕儿的样子相差不多,兴奋之中带着紧张。
地狼族中的狩猎大多数是由猎人们完成的,但是如果发现了大群的猎物,族中那二十多个猎人和他们的子女加在一起也不够用时,就会召集全族进行围猎。
成年男子、愿意参加的妇女,以及青壮年们都是围猎的主力。
沉珠他们虽然自幼也学习过武艺,可是从来没有过亲身上阵的机会,这也是他们成年后第一次全族出猎,一个个紧张的不行。
留哥是这群生手里唯一不紧张的一个,他不停地跳来跳去,指点一下这个安慰一下那个。这些年来他一直和猎人们在一起,打猎对他来说早就是驾轻就熟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啊,不就是打猎吗!我们上起去打地鼠,我还弄了这么大一只呢!”他用手比划着,“虽然个头不大,但是纯白的,很稀有,据说拿到地面上可以换半车丝绸呢!
沉珠,你下次上地面做生意帮我拿去看看可以卖到什么价钱!”
“真的?”
“你杀的啊!”
“什么时候?”
“我干吗骗你们!”留哥洋洋得意。
“留哥儿,果然还是你最厉害!”沉珠一下子把紧张抛到了九霄云外。
糕儿撇嘴:“什么厉害啊,没义气,也不早叫上我们几个去打几次猎,害得我现在这么紧张!”
朋友们一起点头附和起来:“就是!没义气,那张白地鼠皮就没收了,换酒喝光算你的赔礼。”
“我跟你们说,见到地鼠别紧张……”留哥开始向大家传授经验,虽然他说的全是长辈们说了一百遍的老生常谈,但大家依然听得津津有味。
他们几个窃窃私语,却引来了一些不快的目光。
执圭和执珂一直坐在角落里冷眼看着留哥,他们现在以素辛学生的身份在学堂里做些教导孩子的工作,那是地狼族中很受尊敬的工作,也使他们大为得意,感觉周围人看他们的目光也不一样了。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可以以成年人和老师的身份训诉留哥,并且不时地提醒他这个所谓的天才,在法术上还是远远比不上他们两兄弟呢。
现在留哥在大家面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使他们生气,他们无法忍受刚刚在一个领域中超过留哥,却发现他又在另一方面超越自己的滋味。
对留哥有这种想法的,还不止这两兄弟呢。
“不愧是静石叔的儿子啊,连人都不会变就可以跟大家去打猎——不知道那时候要多少长辈护着他。”
“静石叔的学生多,围成一圈保护他还有富余呢,你放心吧!”
“哈哈哈,那我们可要离远点,别让大家误以为和他一样是毛孩子。”
“哈哈……”
留哥扬扬眉毛,嘴角露出了冷笑,糕儿他们却咽不下这口气,便要去找声音最大的那个地狼。留哥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现在和他们一般见识会被大人笑话的,打完猎我再收拾他们。”
“给他们点儿颜色看!”沉珠握着拳说。
“那还用问。”留哥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那些少年当然不知道留哥的打算,见他不作声,仍在那里说个不停。
“行了!这是要去打猎,你们在唠叨什么!”年纪比大家略长一些的朱旋站出来呵诉他们,“还有你,留哥儿!你站到最后面去,小孩子别碍大人的事,省得带会大家分心顾着你。”
朱旋虽然没有像那几个地狼一样讥讽留哥,但他喜欢用大人教训小孩子的方式来对待他。
“哼!”留哥向几个好朋友耸耸肩。
砰!们被重重地推开,一群和屋内的少年们年龄相仿的青年一拥而入,他们都是猎人子弟,是这次围猎的生力军,他们个个盔甲整齐,还拿着称手的兵器,一副自信十足的摸样。
“留哥儿,你干吗躲在这里啊,要准备的事多着呢!保护新手的事交给小九他们就行了!”领头的少年磊峰人高马大,也有一副大嗓门,拍着留哥大声嚷嚷,“这次我们可要一决高低!”
“谁拍谁啊!”留哥一扬眉毛,“别忘了,我还赢着你一条地莽呢!”
“这次一定超过你!”
“比了才知道。”
两个少年各自扬着脖子,重重击了一下手掌,周围的伙伴七醉八舌地起着哄,他们这么一闹,立刻给紧张的屋里带来了一片活力。
“大家不用紧张,打不到猎物也没什么,本来行当就不同嘛,没有沉珠,我们的猎物也卖不出价钱,没有糕儿,我们的盔甲从哪里来。”磊峰一手拍着糕儿大声对所有人说,“所以我和留哥儿他们会把大家的份一起打回来的,到时候咱们一样分肉喝酒,没有什么怕的!”
他的话顿时引来一片欢呼,大家也开始有说有笑,气氛活跃起来,那一群年轻猎人就穿插在大家之中,指点指点这个,安慰安慰那个。面对这些同龄人,大家放松不少。
那些向留哥挑衅的人看到这群如狼似虎的战士中也有不少未成年的少年,都不敢吱声了。
一个成年地狼推门进来,高声叫道:“留哥儿,你出来,重易的儿子病了,今天不能来,你去代替他加入前队。要注意搜索,发现了猎物别只顾自己打,知道吗?”
“知道了!”留哥高兴的蹦起老高。
磊峰举着手叫着:“我和留哥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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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2-2007 08:4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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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磊峰啊……”成年地狼上下看看他,“你是小兄弟里最有经验的……那么照顾这些新手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好好干!”
“啊……”磊峰的下巴掉了下来。
“哈哈……”留哥大笑着,欢天喜地地出门跑了。磊峰在后面叫:“不公平,留哥儿你给我回来,我跟你换!”
这次地狼族大举出动,要猎取的是一大群地鼠。这个季节正是地鼠皮毛厚实,肉味最鲜美的时节,也是第狼族与地面上交易的重要时间,所以族人们准备发动一次大规模捕猎,一次性把过冬的肉准备好。
前锋队有七八个地狼,数目不多,但他们是狩猎队最重要的一部分,担任了搜索猎物,随机应变指挥全局的任务,以往这支队伍都是由静石亲字来带领,这次因为静石要照看那些少年,才换由其他战士担任,留哥也被安排进其中,好让他乘机增长经验。
现在前锋队的成员都化做了狼形,在没有任何通道的大地中飞奔着,留哥虽然极为兴奋,但仍然保持着冷静,始终用不快不慢的步子跑在队伍中间,既不出风头冲到前面去,也不落在后面成为大家的累赘。
快要到达地鼠群的活动范围时,地狼们的步子慢下来。
一只狙如大概是感觉到了这里有它喜欢的杀戮气息,躲在一个洞中探头探脑地看着。地狼们并不喜欢这种能发动争斗的妖怪,更不希望它破坏了捕猎,所以其中一个地狼挥手放出了一把刀,把狙如钉死在了洞中。
一名成年的地狼对留哥说:“去把它拿过来,好歹也算个猎物。”
留哥是队伍中唯一的孩子,自然要听从所有成人的吩咐,于是他点点头,快步向狙如跑去。当他把狙如拎起来扔进随身带的袋子之后,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喀嚓、喀嚓的响声。
这时地狼们的队伍已经走过去了,而且刚才狙如藏身的地洞和他们之间,有一道含有金属矿物质的岩层,对于自如地穿梭于大地之中的地狼们而言,这种岩层是他们无法穿越的,就像生活在空气中的生物面对山岭样。
此时,留哥就站在这道岩层的左侧,地狼们已经饶过去,走到了另一边,而这个声音却是从岩层前方、留哥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传来的。
“去追大家还是过去看看?”留哥连一秒钟都没用就做了决定。他前足一抬,从狼形变回了妖形,用极轻的步子贴着岩层溜了过去。
留哥走出十余步,再次停下来侧耳倾听,只听铮的一声轻响,留哥敏捷地分辨出那是刀剑入鞘时发出来的。
能在土地中行动自如的种族不多,虽然法术高强的妖怪和人类术士也可以使用土行术潜入地下,在地下使用法术和法宝,但是能够来去自如的依旧只有那些居住大地中的种族。在青丘之国,这样的种族只有地狼和无伤。
地狼族的战士甚至少年们都加入了这次狩猎,不可能有谁在这个地方用兵器,那么……在那里的难道是一个无伤?
留哥知道无伤是多么残忍可怕的敌人,但是他只在法术的幻想和图画中看过这种妖怪,他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一个无伤狭路相逢。
留哥不知道自己现在向前锋队的族人发讯息他们能否听见,也不知道前面的无伤有多少。他握紧了拳,屏住呼吸,向前一点儿一点儿蹭着,终于贴在岩层上,向外探头去看。
在前方的岩层下,一个无伤正站在两只死去的地鼠身边,检查自己的猎物,留哥虽然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无伤,但对方那人形的外表,紫色的头发,淡黑的皮肤和手背上的鳞甲都准确地说明着他的种类。
留哥颈部毛竖了起来,仔细观察着周围,并没有发现另外的无伤。
敌人只有一个。
如果留哥现在追上去告诉族人这个消息的话,必须饶过整个岩层,等他们回来,这个无伤很可能已经走了,更糟的是,为什么无伤回出现在这里?这里离地狼族聚居地如此的近,无伤们应该很清楚,这里不欢迎他们,他来做什么?总不会只是为了猎取两只地鼠吧?如果是对方有什么阴谋的话……想到这里,留哥不由打了个寒颤。
活捉!
前思后想之后,留哥脑子里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留哥很清楚自己武术方面和族中的成年男子相比不相上下,而地狼和无伤两族明争暗斗了上万年仍旧不分上下,也就说明两族的实力是差不多的。这么想来,武艺方面自己是有自信了,法术呢?
留哥惊觉自己这些年来在法术方面已经荒废太多了。
武艺不相上下,如果法术不如对方的话……留哥盘算着,快攻,让他来不及使用法术。看这道岩层的厚度,族人们应该快走到尽头了,如果他们发现自己没有跟上去,一定会从另一头走过来检查看吧?
那时打斗声一定会吸引他们,然后大家一拥而上……他这么打着如意算盘,咬着唇,弓着身,随时准备向那个无伤出手。
无伤已经把两只地鼠放进了袋子里(这是用法术炼成的袋子,可以装几百倍的物品,而且不会增加重量,是猎人们常用的东西),又把袋子挂在腰间,准备走了。
“无伤,受死!”留哥大叫一声,跳出来向无伤扑过去——虽然是生死仇敌,留哥依旧不想暗算对方,所以事先大喊了一声。
他的一声吆喝使对方转过身来。这个无伤早已经发现自己背后那个鬼鬼祟祟的地狼了,并且打算在对方出手暗算的一瞬间给他点儿颜色,但是对方并没有暗算自己,而且听那声吆喝,地狼还是个少年。
“他和那个孩子年龄差不多大呢……”无伤叹息了一声,还手时便留了几分余地。
随着这个无伤一扬手,一道电光出现将留哥弹开。留哥临危不乱,在空中缩身翻滚,稳稳地落在地上,面对着无伤摆出了防范的姿态。
无伤和留哥都在打量着对方。
留哥生平第一次见到的这名无伤是个老者,从他脸上的皱纹和他沧桑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留哥刚才见识了对方高强的法术 ,当然不敢造次,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这名无伤不知在想些什么,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着名地狼少年。
留哥不敢先动,而无伤也不进攻,他们就一直僵持在那里。
“地狼。”无伤忽然开口,“你的名字。”
“我是地狼族第一高手静石的儿子留哥儿!无伤,也报上你的名来,本少爷不杀无名之敌。”他学着书上看来的语句这么说,并且摆出一副大将在阵前高喊“来者通名报姓,本将军不杀无名小卒!”时的神气,不过他这种不伦不类的回答和难以掩饰的紧张都使对方越发明白他只是个孩子。
“地狼族越发不济了,竟然让小孩子上战场……”无伤没有回答留哥的问题,反而这样自言自语地说。
“对付你,地狼族的小孩子就足够了!”留哥大声说。
“呵呵,是吗?”无伤族早已被你们灭了……个个有志气啊……”无伤这么说着,忽然向前一纵身,落在了留哥面前。留哥来不及细想,举爪向他抓下去。
无伤左手架住留哥的利爪,口中年年有词,大喝一声:“疾!”一道白光从他右手指中射出。留哥一咬牙,也不闪躲,反而迎着对方用左爪一晃,右爪直取对方的胸口。拼着被对方的法术打中,也要在对放身上留下点儿伤痕。
闪光过后,留哥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无伤却捂着胸口向后退去,手指缝中鲜血一滴一滴落下来。“好,知道出手时留有余地,好!”他这样称赞留哥,缓缓后退,忽然不见了踪影。
留哥一直保持的那个伸爪、弓步的动作,一直过了良久,他才站直了身子,扭着僵直的脖子向自己身后看去。
一条数十米长,水桶粗细,长着耳朵的蛇正在留哥身后扭曲挣扎,但它的伤势太重,不一会儿就不动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留哥全神贯注地盯着无伤时,这条翻土蛇跟在了他的后面,想把留哥当做一顿美餐。
无伤的攻击目标就是这条蛇。
刚才留哥茫然地看着地上的蛇尸,又看看无伤消失的地方。
无伤的伤势并不重,他怎么会就此逃走了呢?而且他为什么要救自己?自己根本没有发觉身后的危险,如果被翻土蛇和无伤前后夹击必死无疑,他为什么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反而拼着受伤也要救自己呢?
他一直在那里站了很久,心中装满了想不明白的事。
“留哥儿!”
“留哥儿!你在哪里?”
“留……哎呀,你这孩子真是的,怎么站在这里,叫你也不吭声!叫你捡个狙如,用了这么半天,害得大家担心。”一名地狼从远处边叫留哥的名字边疾步而来,还没抱怨完就看见了留哥身后的蛇尸,被吓了一跳:“翻土蛇!这么大一条!留哥儿,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留哥摇摇头。他已经决定不把遇见无伤的事说出来了。那名无伤孤身一个,而且已经受了伤,应该不会给自己的家族带来危险。如果把这件事说出来反而可能会防碍这次狩猎,不如等狩猎结束后,回家和父亲单独商量。
“呵,留哥儿不得了啊,自己料理了这么大一条!真是虎夫无犬子!”确定翻土蛇已经死了,并且留哥毫发无伤后,这名地狼竖起大拇指说。
“嘿嘿……”留哥摸着头干笑。
翻土蛇不同于地鼠、地蟒之类,它也是一种妖怪,非常危险。
这名地狼边帮留哥把蛇放进袋子边说:“头一回遇上这种东西怕没怕?”
“怕,心还在跳呢!”这倒是实话,留哥此时手心还全是汗,心也一直在怦怦地跳。
“行了,你这小家伙有了这条蛇,今天就没白出来了!回去够你吹的了!”这名地狼对留哥的成绩非常满意,一个劲地表扬他。
“这怎么能算!”留哥脱口叫出来,好在他反映快,马上接着说:“我是来猎地鼠的,没有地鼠怎么交差!”
“说得对,主要还是地鼠!”那名地狼用力一拍留哥的肩,“前面已经有地鼠的先遣了,我们快赶上去。”
“恩!”听说发现了猎物行踪,留哥精神一振,“我们快走!”
那名地狼和留哥转眼便消失在大地深处,在他们离开的地方,那名无伤又从虚空中显现出来。他刚才根本没有逃走,而是使用了地狼和无伤这两个种族应该不会的隐身术把自己藏了起来。
他捂着伤口,怅然地看着地狼们离开的方向……
地狼们的先锋队跟踪着他们发现的那几个地鼠,东转西转了大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来到它们的巢穴。这片地方被交错纵横地打了无数的洞,挤满了大小不一、毛色各异的地鼠,粗略一计,竟然远远超过了最初估计的四十余只。
“至少也有六、七十只。”
“太多了。”
“大丰收。”
“可是,我们的人手……”
躲在远处一片岩层后的地狼们忍不住喜优参半地议论起来。
“大家噤声。”领队的农果断地打个手势,“猎物越多越好,别在那里无谓担心了。我们全族出动,岂能对付不了几只小老鼠!你,你,去通知后面的队伍,你和留哥留在这里接应,、其他人跟我来,我们再靠近一点儿,察看清楚。”
“农叔……”留哥嘟起嘴,不满意自己被留在后面。
“有你的仗打。”农在他头上拍拍,“待会儿让你先出手。”
“真的?”留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农叔真要把这份光荣给自己?
“我跟你爹多少年的弟兄了,给你个机会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等会儿可要好好表现,别叫你那帮小弟兄们说我偏心。”农叔一向喜欢留哥这个孩子,既然这次自己带队,总要给他个机会。
“是!”留哥憋足了劲,挺直了腰,大声答应。
随着前锋队传递的情报,地狼族的战士们缓缓包围了地鼠群。一些地鼠已经察觉到了异常,停下来抬头张望,鼻子吸动着。
“沉住气。”静石吩咐几个蠢蠢欲动的少年。
“留哥儿,准备动手!”就在这时,农却下了截然相反的命令,指着近出的一只地鼠说:“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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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2-2007 08:4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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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磊峰啊……”成年地狼上下看看他,“你是小兄弟里最有经验的……那么照顾这些新手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好好干!”
“啊……”磊峰的下巴掉了下来。
“哈哈……”留哥大笑着,欢天喜地地出门跑了。磊峰在后面叫:“不公平,留哥儿你给我回来,我跟你换!”
这次地狼族大举出动,要猎取的是一大群地鼠。这个季节正是地鼠皮毛厚实,肉味最鲜美的时节,也是第狼族与地面上交易的重要时间,所以族人们准备发动一次大规模捕猎,一次性把过冬的肉准备好。
前锋队有七八个地狼,数目不多,但他们是狩猎队最重要的一部分,担任了搜索猎物,随机应变指挥全局的任务,以往这支队伍都是由静石亲字来带领,这次因为静石要照看那些少年,才换由其他战士担任,留哥也被安排进其中,好让他乘机增长经验。
现在前锋队的成员都化做了狼形,在没有任何通道的大地中飞奔着,留哥虽然极为兴奋,但仍然保持着冷静,始终用不快不慢的步子跑在队伍中间,既不出风头冲到前面去,也不落在后面成为大家的累赘。
快要到达地鼠群的活动范围时,地狼们的步子慢下来。
一只狙如大概是感觉到了这里有它喜欢的杀戮气息,躲在一个洞中探头探脑地看着。地狼们并不喜欢这种能发动争斗的妖怪,更不希望它破坏了捕猎,所以其中一个地狼挥手放出了一把刀,把狙如钉死在了洞中。
一名成年的地狼对留哥说:“去把它拿过来,好歹也算个猎物。”
留哥是队伍中唯一的孩子,自然要听从所有成人的吩咐,于是他点点头,快步向狙如跑去。当他把狙如拎起来扔进随身带的袋子之后,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喀嚓、喀嚓的响声。
这时地狼们的队伍已经走过去了,而且刚才狙如藏身的地洞和他们之间,有一道含有金属矿物质的岩层,对于自如地穿梭于大地之中的地狼们而言,这种岩层是他们无法穿越的,就像生活在空气中的生物面对山岭样。
此时,留哥就站在这道岩层的左侧,地狼们已经饶过去,走到了另一边,而这个声音却是从岩层前方、留哥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传来的。
“去追大家还是过去看看?”留哥连一秒钟都没用就做了决定。他前足一抬,从狼形变回了妖形,用极轻的步子贴着岩层溜了过去。
留哥走出十余步,再次停下来侧耳倾听,只听铮的一声轻响,留哥敏捷地分辨出那是刀剑入鞘时发出来的。
能在土地中行动自如的种族不多,虽然法术高强的妖怪和人类术士也可以使用土行术潜入地下,在地下使用法术和法宝,但是能够来去自如的依旧只有那些居住大地中的种族。在青丘之国,这样的种族只有地狼和无伤。
地狼族的战士甚至少年们都加入了这次狩猎,不可能有谁在这个地方用兵器,那么……在那里的难道是一个无伤?
留哥知道无伤是多么残忍可怕的敌人,但是他只在法术的幻想和图画中看过这种妖怪,他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一个无伤狭路相逢。
留哥不知道自己现在向前锋队的族人发讯息他们能否听见,也不知道前面的无伤有多少。他握紧了拳,屏住呼吸,向前一点儿一点儿蹭着,终于贴在岩层上,向外探头去看。
在前方的岩层下,一个无伤正站在两只死去的地鼠身边,检查自己的猎物,留哥虽然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无伤,但对方那人形的外表,紫色的头发,淡黑的皮肤和手背上的鳞甲都准确地说明着他的种类。
留哥颈部毛竖了起来,仔细观察着周围,并没有发现另外的无伤。
敌人只有一个。
如果留哥现在追上去告诉族人这个消息的话,必须饶过整个岩层,等他们回来,这个无伤很可能已经走了,更糟的是,为什么无伤回出现在这里?这里离地狼族聚居地如此的近,无伤们应该很清楚,这里不欢迎他们,他来做什么?总不会只是为了猎取两只地鼠吧?如果是对方有什么阴谋的话……想到这里,留哥不由打了个寒颤。
活捉!
前思后想之后,留哥脑子里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留哥很清楚自己武术方面和族中的成年男子相比不相上下,而地狼和无伤两族明争暗斗了上万年仍旧不分上下,也就说明两族的实力是差不多的。这么想来,武艺方面自己是有自信了,法术呢?
留哥惊觉自己这些年来在法术方面已经荒废太多了。
武艺不相上下,如果法术不如对方的话……留哥盘算着,快攻,让他来不及使用法术。看这道岩层的厚度,族人们应该快走到尽头了,如果他们发现自己没有跟上去,一定会从另一头走过来检查看吧?
那时打斗声一定会吸引他们,然后大家一拥而上……他这么打着如意算盘,咬着唇,弓着身,随时准备向那个无伤出手。
无伤已经把两只地鼠放进了袋子里(这是用法术炼成的袋子,可以装几百倍的物品,而且不会增加重量,是猎人们常用的东西),又把袋子挂在腰间,准备走了。
“无伤,受死!”留哥大叫一声,跳出来向无伤扑过去——虽然是生死仇敌,留哥依旧不想暗算对方,所以事先大喊了一声。
他的一声吆喝使对方转过身来。这个无伤早已经发现自己背后那个鬼鬼祟祟的地狼了,并且打算在对方出手暗算的一瞬间给他点儿颜色,但是对方并没有暗算自己,而且听那声吆喝,地狼还是个少年。
“他和那个孩子年龄差不多大呢……”无伤叹息了一声,还手时便留了几分余地。
随着这个无伤一扬手,一道电光出现将留哥弹开。留哥临危不乱,在空中缩身翻滚,稳稳地落在地上,面对着无伤摆出了防范的姿态。
无伤和留哥都在打量着对方。
留哥生平第一次见到的这名无伤是个老者,从他脸上的皱纹和他沧桑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留哥刚才见识了对方高强的法术 ,当然不敢造次,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这名无伤不知在想些什么,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着名地狼少年。
留哥不敢先动,而无伤也不进攻,他们就一直僵持在那里。
“地狼。”无伤忽然开口,“你的名字。”
“我是地狼族第一高手静石的儿子留哥儿!无伤,也报上你的名来,本少爷不杀无名之敌。”他学着书上看来的语句这么说,并且摆出一副大将在阵前高喊“来者通名报姓,本将军不杀无名小卒!”时的神气,不过他这种不伦不类的回答和难以掩饰的紧张都使对方越发明白他只是个孩子。
“地狼族越发不济了,竟然让小孩子上战场……”无伤没有回答留哥的问题,反而这样自言自语地说。
“对付你,地狼族的小孩子就足够了!”留哥大声说。
“呵呵,是吗?”无伤族早已被你们灭了……个个有志气啊……”无伤这么说着,忽然向前一纵身,落在了留哥面前。留哥来不及细想,举爪向他抓下去。
无伤左手架住留哥的利爪,口中年年有词,大喝一声:“疾!”一道白光从他右手指中射出。留哥一咬牙,也不闪躲,反而迎着对方用左爪一晃,右爪直取对方的胸口。拼着被对方的法术打中,也要在对放身上留下点儿伤痕。
闪光过后,留哥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无伤却捂着胸口向后退去,手指缝中鲜血一滴一滴落下来。“好,知道出手时留有余地,好!”他这样称赞留哥,缓缓后退,忽然不见了踪影。
留哥一直保持的那个伸爪、弓步的动作,一直过了良久,他才站直了身子,扭着僵直的脖子向自己身后看去。
一条数十米长,水桶粗细,长着耳朵的蛇正在留哥身后扭曲挣扎,但它的伤势太重,不一会儿就不动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留哥全神贯注地盯着无伤时,这条翻土蛇跟在了他的后面,想把留哥当做一顿美餐。
无伤的攻击目标就是这条蛇。
刚才留哥茫然地看着地上的蛇尸,又看看无伤消失的地方。
无伤的伤势并不重,他怎么会就此逃走了呢?而且他为什么要救自己?自己根本没有发觉身后的危险,如果被翻土蛇和无伤前后夹击必死无疑,他为什么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反而拼着受伤也要救自己呢?
他一直在那里站了很久,心中装满了想不明白的事。
“留哥儿!”
“留哥儿!你在哪里?”
“留……哎呀,你这孩子真是的,怎么站在这里,叫你也不吭声!叫你捡个狙如,用了这么半天,害得大家担心。”一名地狼从远处边叫留哥的名字边疾步而来,还没抱怨完就看见了留哥身后的蛇尸,被吓了一跳:“翻土蛇!这么大一条!留哥儿,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留哥摇摇头。他已经决定不把遇见无伤的事说出来了。那名无伤孤身一个,而且已经受了伤,应该不会给自己的家族带来危险。如果把这件事说出来反而可能会防碍这次狩猎,不如等狩猎结束后,回家和父亲单独商量。
“呵,留哥儿不得了啊,自己料理了这么大一条!真是虎夫无犬子!”确定翻土蛇已经死了,并且留哥毫发无伤后,这名地狼竖起大拇指说。
“嘿嘿……”留哥摸着头干笑。
翻土蛇不同于地鼠、地蟒之类,它也是一种妖怪,非常危险。
这名地狼边帮留哥把蛇放进袋子边说:“头一回遇上这种东西怕没怕?”
“怕,心还在跳呢!”这倒是实话,留哥此时手心还全是汗,心也一直在怦怦地跳。
“行了,你这小家伙有了这条蛇,今天就没白出来了!回去够你吹的了!”这名地狼对留哥的成绩非常满意,一个劲地表扬他。
“这怎么能算!”留哥脱口叫出来,好在他反映快,马上接着说:“我是来猎地鼠的,没有地鼠怎么交差!”
“说得对,主要还是地鼠!”那名地狼用力一拍留哥的肩,“前面已经有地鼠的先遣了,我们快赶上去。”
“恩!”听说发现了猎物行踪,留哥精神一振,“我们快走!”
那名地狼和留哥转眼便消失在大地深处,在他们离开的地方,那名无伤又从虚空中显现出来。他刚才根本没有逃走,而是使用了地狼和无伤这两个种族应该不会的隐身术把自己藏了起来。
他捂着伤口,怅然地看着地狼们离开的方向……
地狼们的先锋队跟踪着他们发现的那几个地鼠,东转西转了大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来到它们的巢穴。这片地方被交错纵横地打了无数的洞,挤满了大小不一、毛色各异的地鼠,粗略一计,竟然远远超过了最初估计的四十余只。
“至少也有六、七十只。”
“太多了。”
“大丰收。”
“可是,我们的人手……”
躲在远处一片岩层后的地狼们忍不住喜优参半地议论起来。
“大家噤声。”领队的农果断地打个手势,“猎物越多越好,别在那里无谓担心了。我们全族出动,岂能对付不了几只小老鼠!你,你,去通知后面的队伍,你和留哥留在这里接应,、其他人跟我来,我们再靠近一点儿,察看清楚。”
“农叔……”留哥嘟起嘴,不满意自己被留在后面。
“有你的仗打。”农在他头上拍拍,“待会儿让你先出手。”
“真的?”留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农叔真要把这份光荣给自己?
“我跟你爹多少年的弟兄了,给你个机会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等会儿可要好好表现,别叫你那帮小弟兄们说我偏心。”农叔一向喜欢留哥这个孩子,既然这次自己带队,总要给他个机会。
“是!”留哥憋足了劲,挺直了腰,大声答应。
随着前锋队传递的情报,地狼族的战士们缓缓包围了地鼠群。一些地鼠已经察觉到了异常,停下来抬头张望,鼻子吸动着。
“沉住气。”静石吩咐几个蠢蠢欲动的少年。
“留哥儿,准备动手!”就在这时,农却下了截然相反的命令,指着近出的一只地鼠说:“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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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2-2007 08:5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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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哥纵身跃出,抢在大家之前向那只地鼠扑上去,一场厮杀开始了。地狼们各施展自己擅长的武艺和法术,但是地鼠也是一种凶狠善战的动物,所以战斗十分激烈,双方各有损伤。
留哥兴奋的在战场上左冲右突,却不知道自己身上,招来了数道同龄少年们嫉恨的目光。农的一番好意使留哥大出风头,也使少年们对留哥更加怀恨,连刚才静石处于他们安全考虑而下的命令,也被他们看做了静石要压制大家,让留哥出风头的阴谋。
留哥不知道这些。
初次参加这样的战斗,留哥兴奋异常,专门捡个头儿大的地鼠出手,不一会儿,倒在他手下的地鼠超过了四只。
磊峰早就忘了长辈们吩咐他照顾新手的事,他冲到了留哥身边奋战,两人不时相互举手示意一下自己捕获的猎物数目,争得不亦乐乎。
“留哥儿、磊哥儿,好样的!”
不时有长辈这样向他们竖拇指。
两个时辰之后,狩猎宣告结束,地狼们在战场上走来走去检查着猎物,这是一次收获丰盛的行动,大约有五十七、八只地鼠成了猎物,其他逃窜向四处的,地狼们没有继续追杀,因为这些残存的地鼠将来会形成新的群落,为他们提供另一次捕猎的机会。
在参加狩猎的地狼中,收获最多的依然是静石,他在指挥大家、看护少年们之余还打死了七只地鼠,其中有这次捕猎的地鼠中最大的一只——几乎有大象那样大小的地鼠。
而参加的少年们当中,留哥则是最出色的,他一共打死六只,只比自己的父亲在数量上少一只,虽然他的猎物的体积无法和父亲的相比,但已经压倒了所有同龄人,连大多数长辈的成绩也在他面前失色不少。
磊峰仅次与留哥。他扛着猎获的最大一只地鼠(约骆驼大小)大步走到留哥身边,两个人都兴奋地哼着歌。
其他的少年中只有五个打死了猎物,最多也不过两只,沉珠就是其中之一。
“大丰收,发丰收……啦啦……”留哥把自己的猎物扛在肩上,边哼着歌边走在队伍中间,一副得意的样子。
“真是个小孩子,打一次猎就高兴成这样。”静石笑和摇头。
“这孩子够了不起的了,你第一次打猎时还没有他成绩好呢!”
“是呀,当时你一共打了三只地鼠,就兴奋地拉着我们陪你喝了一夜酒。”
“就是啊,现在来笑话孩子。”
“我是为安慰你们这些两手空空回去的家伙才特意陪你们喝酒的!不但不感激我,竟然还揭我的短!”
“哈哈,一说过去多少年了,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也快老喽!”
长辈们的谈笑之中,队伍又经过了来时路过的岩层,留哥不由停下了步子,原本因为狩猎已经忘掉的那场与无伤的狭路相逢再次涌上了心头。他反复回忆当时的情形,无伤自始至终没有使用他腰中悬的剑……他站在无伤消失的地方,陷入了思忖。
“留哥儿,快走啊,怎么停下了!”磊峰远远叫道,“回去开庆功宴!”
“这个地方啊……”一名地狼想起来,“留哥儿在这里杀了一条翻土蛇呢。留哥儿,拿那蛇给大伙儿瞧瞧。”
留哥冲大家一笑,没有吱声。
“还会不好意思!哈哈哈哈!”长辈们一起笑了起来。
“留哥儿,你真杀了一只翻土蛇?那种东西可比地鼠凶猛得多,而且牙齿有毒,你真厉害。”糕儿走在留哥身边,他自己什么收获都没有,但是为朋友的战绩兴奋不已,简直比自己大获全胜还高兴。
留哥没有回答,过了片刻才说:“明天我要准时去上学!”
“什么?”糕儿被他的话弄得呆了一下。
“我明天要去上学,然后认真学法术。我要变得更厉害。”留哥握着拳说,“赶快回家,吃饭、洗澡、睡觉,明天去上学了!”说着向前跑了起来。
“你不好久都不正经上学了吗?”不仅糕儿,其他朋友也不解地摸摸头,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快步追上去,“留哥儿,等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是说好明天和我比试吗?你别跑!”
“我们去喝酒,你要去哪儿啊……”
“我要变得更厉害!”留哥向朋友们挥着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素辛严厉地上下打量留哥一番,半晌才说:“你回去!”
“为什么?”留哥可怜兮兮地眨着眼,他知道自己整天逃学,先生已经气得不行了,所以想用可怜听话的样子蒙混过关。
“这里现在是成人的学堂,你还是个孩子,要么去和小孩子一起上课,要么,学会了变成人的法术再来!”素辛冷冰冰地说。
“还敢顶嘴!”素辛呵诉道。
留个被吓了一跳,暗中吐吐舌头,看来先生真的在生自己的气:“我以后会努力学的,先生您就别生气了。”
本来成年后的地狼就不必再到学堂中学习了,他们愿意多学一点儿东西也可以,愿意回家继承家业,放弃学习也随便,但是今天他们这一批的学生因为留哥要来而到了个整整齐齐。
有的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有的纯属是来看热闹,还有的则不怀好意地要看留哥的笑话,大家鸦雀无声地看着素辛。
“哼,以为仗着一点儿天生的小聪明就可以事事如意,学什么会什么,结果遇见一点儿小挫折就打退堂鼓!我这里不需要这么没志气的学生,放你进来也会带坏了其他人!你回去,学不会变成人的法术,就不要再来了!”说完,素辛把门重重地关上。
素辛转过身,目光在学堂中一扫,原本在窃窃私语的学生们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但是其中几个脸上还是挂着难以掩饰的笑意——他们显然在为一向备受宠爱的留哥受到教训而幸灾乐祸。
素辛暗暗叹口气。
这些学生根本不明白自己的苦心,不知道留哥明不明白?留哥是个极有天分的孩子,又生性好学,说他不努力那是假的恰恰相反,他是个学东西可以学到忘记一切的孩子,但这也成为了他的缺点——他一旦被一样东西吸引就无法分心兼顾其他的东西。
最近,这个孩子过于沉迷于武学,把法术抛得干干净净,希望自己的激将之法,可以让他在法术上多用点儿功。
不过他是个要强的孩子,被这么一说,一定会把心收回到法术上的。素辛想到这里,抚须露出了笑容。
留哥站在紧闭着的学堂门外,良久才抬起头来,眼中闪动着怒火。“仗着一点儿天生的小聪明?”“一点儿小挫折就打退堂鼓?”这一类的话他听得多了,但是听在耳朵里不痛不痒,他知道自己多么努力就行了,才不想去理会这些无聊的话。可是现在,说这句话的是自己最尊重的老师。
“素席先生……”留哥喃喃地说。
他自幼尊重这位先生,对他言听计从,也相信他是了解自己的,不会把自己取得的成绩一股脑归于“天才”这两个字中去,可是现在,他的口中竟然也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算你是为了激我,我也不能原谅!”留哥喃喃地说,“我再也不当你是我最尊重的老师了。”留哥深吸了口气,转身离开。
从这一天起,留哥再也没有主动向素辛请教过任何问题,因为在他心目中虽然不至于真的不再尊重素辛,但是已经无法把对方再当做自己全心全意信赖的“先生”了。
“哎……”留哥把书向地上一丢,仰面躺在床上,“人类……一个鼻子两只眼,不长尾巴不长毛,也没什么奇怪啊,我怎么就变不了呢?”他把手边的书全丢出去,长吁短叹着。
庚娘端着茶点进来,一脚踩在一本厚书上,叫了起来:“哎呀,留哥儿你又乱丢东西,想绊倒娘吗?”
“我在用功,别打扰我。”留哥理直气壮地说。
“这几个月来你明明是在一天到晚睡懒觉。”庚娘毫不客气地揭穿他的谎言。
“我没有睡懒觉,我只是怎么也学不会,所以有点儿心烦。”
“你爹不说了吗,学不会的东西就不要勉强去学,不要太难为自己,不要急于求成。”
“急于求成……”留哥嘟着嘴说,“都练了这么多年了,再这么下去我永远都不能成年,你们想要儿媳妇,想抱孙子的愿望这辈子也实现不了了!”
“要媳妇?留哥儿,你怎么开始对这件事感兴趣了?来,跟娘说说,是不是看上谁家的姑娘了?”
“没有!我只是随变说说。”留哥斜眼看着母亲,“你为什么这么兴奋?”
庚娘却根本没有听到他这句话,把托盘往他肚子上一放,冲出房门高声叫着静石:“相公,相公,你听见没有?留哥儿刚才说他想娶媳妇,为咱们生孙子呢!”
留哥爬起来,正想去解释自己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已经听见父亲也兴奋地叫:“真的?他看上哪家的女孩儿了?我去托人提亲!你先把留哥儿的庚贴准备好,还有……"呼……留哥在门口长出一口气垂下了头,如果自己现在出去,大概会被逼问到早上,然后不得不编出一个所谓”心仪的姑娘“来,再然后父母就会径直去提亲,自己会成为一个可怜兮兮的,一学会变成人的法术就要和某个女子成亲的地狼了。
为了避免这种悲剧发生,他果断地抓起外衣,又把母亲做的点心塞满了口袋,赶在父亲走进自己房间之前穿墙而逃。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留哥儿,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留哥儿?留哥儿呢?”
留哥撒腿狂奔,头也不敢回。
跑了一阵了,他慢下脚步来,侧着头寻思:去哪儿呢?这么晚了,跑到别人家里当然不好,又不能回家,去外公家的话多半会被押回去交给父母……干脆找个僻静的地方去练法术吧。
他在地下漫无目的地乱跑。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很接近地面的地方。周围看得见树木在地下纠结的根须,也看得见一些小动物在各自的洞穴中忙碌,还有一些昆虫在泥土中沉睡着。
留哥把手伸进一个兔子洞中,点了点睡着的兔子,然后看着大小兔子慌乱地冲上地面的样子,咯咯笑了起来。
“挺好玩儿的。”他抓抓头,“干脆上去看看吧。”说不定能观察一下人类,这对学习法术也有帮助。
四地面上正是夜间,皓月当空,时节正是出春,草木新绿。不远处一条小溪潺潺,在月光下闪着银光。清风徐徐,森涛阵阵,正是一个迷人的夜晚。
空气中弥漫着不熟悉的味道,不时有一阵阵大地之下不可能出现的“风”吹过耳畔,留哥保持冷静,提防着在这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环境中有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哞……”一声巨大的鸣叫使留哥直蹦了起来。他转过身,看见一只巨大的动物站在自己不远处,那是只长着一对尖角,身体健壮,四蹄有力的动物,一对又大又圆的眼睛闪闪发光。它又长叫了一声,向留哥走过来。
留个弓下腰,摆出攻击的姿态。
“哞……”这动物的叫声又大又吓人,留哥听得身上发毛,准备先发制人,利爪直取对方咽喉。
“住手!”一个声音在他身边响起来,并用责备的口吻说:“现在的孩子真是的,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欺负一头牛!”
“牛?”留哥很努力地让自己把目光从眼前的动物身上移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你说它是牛?!我吃过牛肉,也见过图画上的牛,牛怎么可能这么大!
那不是种兔子一样的动物吗?”留哥认为那个声音的主人在骗自己。
“呵呵,原来是地狼的孩子。”那个声音的主人笑了起来,从树后走了出来。这是位人类老者,面容清癯,苍白的头发松松地挽成髻,用一根木谮别住,一缕白须,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袍,正笑着向留哥走过来。
“孩子,你头一次上地面来吧?”老者走到牛旁边抚摸着它,牛温顺地叫了一声,“不知是谁家的牛迷路了,快回家去吧。”老者用手一点牛头,牛乖乖地点点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缓步向树林外走去。留哥觉得他是使用了某种法术,让牛可以自己找到家。
“孩子,你别动。”老者忽然又冲着留哥说,他伸手向留哥一指,一道红光扑来,在留哥肩头一触,瞬间便消失了。
留哥惊讶地张大了嘴。
他当然不会在陌生人向他使用法术时“听话”不动,但是这名人类老者根本没有给他“动”的机会,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法术已经打在了他身上。
留哥不知道老者对自己做了什么,急忙上下查看,在自己肩膀上发现了一只小虫,这个长着八条腿的小东西已经缩成一团死了。留哥的肩头略微一动,它便滚落进了地下的草丛中。
“蜘蛛?”留哥认得这种动物,准确地叫出了它的名字。
“那个小东西和牛不一样。”老者和蔼地告诉留哥,“它是有毒的,不会致命,但会让你被咬的地方红肿发痒,痛上好几天。”
“哦,我在书上看到过,有些蜘蛛是有毒的。”留哥趴在地上开始找那个蜘蛛,“它叫什么?有什么区分的办法?”他知道这名老者对自己豪无恶意后,好奇心和求知欲便压倒了一切,急于想知道更多地面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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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2-2007 08:5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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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笑起来,拍拍留哥的肩问:“小朋友,要不要过来和我喝一杯?”
“喝一杯?”留哥自动在“喝一背”后面加上了个“酒”字。难得有一个到地面上喝酒的机会,而且长者有邀,后生怎能推辞?他立刻位自己找到了喝酒的借口,眉开眼笑地点着头。
老者原本在一棵茂盛的垂柳下摆好了壶盏,正在对月独酌,所以才会看见留哥斗牛的那一幕。他引着留哥走过去,让他坐在石头上。石头边有一个小小的黄铜风炉,正在烧着发出香味的木块。留哥瞄瞄风炉,心里琢磨,这温着的酒怎么一点儿味儿都没有啊?
老者看了一下火势,问留哥:“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地狼族的孩子吗?怎么一个人来地面上溜达?”
“我叫留哥儿,是地狼族静石的儿子。我……只是在散步,哈哈。”
老者好像不知道地狼族的孩子没有成年人带领不得上地面来的规矩,当然也不明白留哥尴尬的笑声代表了什么,他只是问:“你很少到地面上来吧?”
留哥感觉他问这句话时在忍着笑——他大概想起了自己和一头牛对峙的样子吧——所以有点儿泄气地说:“这是第二次。”
“来,可以喝了。”老者没有接着这个话题问下去,他提起小巧的陶壶,把一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被子注满了“酒”,向留哥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空气中升起一股清淡的植物气味,留哥不确定这种味道是周围林木发出的还是着杯“酒”发出来的,他还不太会分辨地面上的种种气味,不过如果“酒”是这种味道的话,恐怕好喝不到哪里去吧?想到这里,留哥将着杯“酒”端起来一口倒进嘴里。
“呜!”留哥的眼睛一下突了出来,口中含着那口“酒”僵在那里,他实在咽不下这种东西,可是在长者面前又不能失礼地吐出来,他努力地憋着嘴,花了好长时间才将嘴里的东西一点点挤到了肚子里。好不容易才能张开口,他立刻向老者叫起来:“前辈,你为什么给我喝药?!”
“药?”这次轮到老者瞪大了眼,“你没有喝过茶吧?”
“茶?”
“这是朋友刚刚带给我的好茶。来,再尝一杯。”
留哥用力摇摇头,苦着脸说:“难喝。”
一老一少,一人一狼在月下溪边、清风习习的森林中,数盏清茶,对坐无话,一副颇可入画的场面。
留哥渐渐习惯了这种四周空旷,处身在空气之中天地之间的处境,青草树木嗅起来也越来越舒服,连那不时飘进鼻子中的一缕花香也不再那么古怪了。
“再尝一杯吧?”老者再次为他斟茶。
留哥舔舔唇,下定了决心似的抓过茶盏,一仰头,像喝药一样一口吞下去,然后袖子抹抹嘴,说:“人类怎么会习惯喝这种东西呢?我从书上看过,人类天天都喝对吧?”
“喝茶不是品茶。”老着又替他斟上,“人类天天喝茶,而品茶是要看时间、地点和心情的。”
“就好像吃饭和尝一口不一样是吧……”留哥这么解释。
老者大笑起来:“你这孩子太有意思了。”他浅浅地尝着盏中的茶说,“你大概还没有学会变成人吧?”
“咦,你怎么知道?”
“呵呵,如果你能变成人,或许就不会那么想了。”
“我……那个法术我学不会……”留哥脱口而出。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眼前和蔼可亲的老者让留哥不由自主产生了亲近的感觉,一下子就把自己连父母都不肯告诉的事说了出来。
“学不会啊,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人类是什么样的东西啊?”
“我当然知道,一个鼻子两只眼,没有尾巴不长毛……”留哥马上把自己编的人类口诀念出来。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老者笑得前仰后合,过了一会才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孩子,你可不能只从外边看一样东西啊!”
“我只需要外边变成人类就行了,又不是整个儿边成人!”留哥撇撇嘴,他始终认为全身披着华丽皮毛的动物才是最漂亮的。
老者又喝了一盏茶,看着留哥问:“孩子,你知道为什么一个妖怪,一个生灵想修成正果,就必须先学会‘做’人吗?”他强调是‘做’而不是‘变’“不知道。”留哥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一点儿都不想修成正果。”
“因为人类是天地间最复杂、最难以捉摸的生灵,只要把人类琢磨透了,就再也没有什么是不能了解、不能体会、不能接受的了。”
“是吗?照这种说法,人类不是个个都可以修成正果了?”留哥不服气地说“孩子,你了解地狼的一切吗?”
“当然,!”留哥提高了嗓门。
老者什么都不说,只是笑着看他。
留哥在他的目光下变得局促起来,想了一会儿又说:“我本来就是地狼啊,现在我还小,等长大了,我就……”
老者还是不说话,脸上的笑容更加浓了。
“唔,我记得先生讲过,‘知人易,知己难’,所以……所以……”
老者点点头:“你好象有些明白了。”
“您就是想告诉我这个道理吗?”留哥的口气更加恭敬了。
“你大概也没见过几次人类,却想学变成人类的法术。最初地狼族没立学会变成人之后才算成年的规矩,设立这个规矩是为了激励后代发奋向上努力修行正果吧?
现在祖先的意图全被遗忘了,只会逼着孩子去变成只有外表像人类的东西而已,哼,本末倒置之极!”
留哥虽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是老者是在批评他的家族,他当然不会借口。
“孩子,说来听听,你为什么学不会变成人的法术?只是外表变成人,不是比真正变成人容易很多吗?”
“是因为……”留哥不知不觉中对这位人类老人已经充满了信任。他说到自己无论如何都学不会变成人的法术,虽然装做若无其事,其实心中很焦急,而且近来甚至与先生闹得不愉快……
老者一直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着头,直到留哥全部说完了,才抚着胡须问:“原来是这样,所以你就跑到地面上来,想亲眼看看人类是什么样子啊,确实是个很聪明的办法。”
留哥受知有愧地移开目光,他总不能去解释说自己是为了逃避父母要逼自己订亲的可怕时间才从家里溜出来的吧。
“孩子,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学过的法术?”老者忽然这么问。
“啊?”留哥楞了一下,“好啊,你要看什么?”
“先给我看‘撼地法’。”
“好!”留哥马上伸出手指凌空一划,念动了自己最得意的咒文。顿时一阵低动山摇,地上土石乱滚,数上枝干乱荒。
老者袍袖一拂,被震到地上的茶具又回到了桌上,称赞说:“不愧是地狼,了不起。那么,你再用一个风咒看看。”
“风!”留哥毫不迟疑地大喊一声,一股小小的旋风在他指尖形成,掠过他的肩头,为他拂去了几点灰尘,然后消失于无形了。
留哥睁大了眼看着自己的指尖,不服气地说:“我再试一次!”
“不用了,你再给我看看御雷法吧。”
“雷!”
随着留哥的喊声,几道闪电从天而降,打在他和老者的周围,溅起了不少土块草屑,在地上打出了几个小坑。“还好。”留哥松了口气,“这个法术没有出问题。”留哥不无得意地看向老者。
“呵呵,不错。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法术?”
“好,好!”留哥充满期待地点头。
“首先是风之咒!”老者伸出一只手,念动和留哥一样的咒文,一阵狂风吹过,卷起了留哥,带着他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之后才把他放回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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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2-2007 08:5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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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哥用力喘着气,脸上带着崇拜的神情看着老者。
“下面是雷。”老者大喝一声,“疾!”
数道巨雷落下来,接触地面时发出震耳欲笼的巨大爆炸声,土石四处飞溅,打在脸上隐隐作痛,留哥忙用手臂挡住了脸,只听着四周像下雨一样稀里哗啦的土石落下声停止了,才把手放下来,连身上头上的灰土都来不及拍打,便向老者激动地叫道:“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前辈您的法术简直是神了!”
“呵呵,其实只要你在地面上呆得久一点儿,这些法术自然也就会提高的。”
“在地面上呆久一点儿?”
“我再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别惊慌。”说完,老者把手伸向天空,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林间风声大作,天上云层翻滚,转眼间就把明月和繁星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原本像浸在青琉璃中的世界一下紫暗无光点,伸手不见无指。留哥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毛发竖起来,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疾雷在云层中滚了过去,接着飘拔大雨落了下来。老者一把拽住挑起来想钻进地下的留哥,说出了一句让他相信自己不会被淹死的话来:“这是下雨。”
耳边只剩下大雨的哗哗声,留哥看着雨从云层中降下,落在树上、草上、岩石上、自己身上,然后再落向大地,在地面上汇成水流,流进小溪,小流奔腾向前……雨幕把整个世界都笼罩住了,抬头只见白茫茫的一片,不时闪起的电光短暂地照亮大地,却又总是带着震耳的雷声而来。
一刻钟后,云消雨停,明月展现,草丛中闪动着点点水珠,整个山林显得越发清秀。
老者伸手一挥,用法术让自己和留哥浑身上下恢复干爽,说:“第一次看见吧?”
留哥点头。
“我猜你在学习法术的时候,最容易掌握五行属土的法术。即使是最难的土系法术,你也觉得比最简单的风咒、雷咒简单。”
留哥不由反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学不会自欺欺人,你没有见过真正的雷、真正的风,所以你无法依样学样地照着先生教的去学,你没有了解过人,也就学不会变成人的法术。你的伙伴们虽然外表可以变成人了,但如果他们此时走进人群里,人类依旧可以马上分辨出他们是异类变幻的。
而你已经直觉地意识到了这些,我想,这也就是你一直学不会那个法术的原因。”
是?吗留哥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自己学不会这个法术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他觉得老者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刚才也看到了,真正的雷咒应该什么样,这是只有在这苍茫的天地间才能体会的奥秘,你有兴趣的话,我有一点儿诀窍可以和你说说。”
“真的?”留哥难以置信。修道之人,特别是法术高强的人,都不会轻易去指点别人,这样萍水相逢的情况下,一个人类为什么愿意教导一个地狼?
“看起来你的年纪和我外孙一般大,就当做我们有缘相遇,我送给你的一点儿小礼物吧。”老者笑着说。
人类的少年……留哥盘算着自己的年龄比人类少年的年龄会大多少,三十岁?四十岁?
“孩子你过来。”老者招呼他,“我先给你讲讲御雷的要点。”
“啊……真的,是真要教我?……是,是的。”留哥慌忙向老人鞠个躬,快步走到了他身边。
御雷术通常被广泛使用的有五雷法、招雷术……“老者在星空月色下,开始给留哥讲述地狼们可能永远都接触不到的法术……”
留哥溜回家里,躺到床上之后,他的心还在怦怦跳着。第一次接触那样的法术,虽然身体很疲倦,但是刚才自己御雷击折一棵大树的感觉还留在心里,一棵那么大的书……
留哥拉起被子蒙住头,和那位人类老者相处了一夜,他对于法术的热情好象一下子完全恢复了。
他一边入睡一边还在吃吃地笑着:“明天再去学,嘿嘿,把厉害的法术全部学到手!嘿嘿……”直到睡着了,他脸上还挂着笑容。
“庚姨,留哥儿在吗?”一群少年拥进了留哥家里。
“我看看……”庚娘拉开门向屋里一看,“回来了,不过又在赖床,这孩子啊……”
“放心吧,庚姨,我们今天就是来治他的懒的!”沉珠、糕儿、予还有磊峰等几个带着兵器的少年乒乒乓乓的冲进了屋子。
“懒虫!起床!”
“再这么睡下去,总有一天你一觉醒来会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虫子!”
“啊……”随着沉珠的话,正在拽留哥的糕儿发出一声残叫——留哥应声变成了一条像他本人一样大、软绵绵地蠕动着的虫子。
“别想这样蒙混过关!”
“起来,变成虫子也不行!”
少年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留哥变的虫子抬起来,摆到桌子上,大家各自拖了椅子坐下,围着桌子开始对这条虫子进行训话。
“留哥儿。”沉珠清了一下嗓子首先开讲,“对于你最近的行为,我们认为非说说你不行了!”
“对,对!”其他少年一致点头。
“你最近太懒了,除了睡觉就是睡觉,虽然素辛先生骂了你几句,你也不用这样吧?你想想我们,几乎天天挨什么骂又怎么样,也没像你似的,是吧?”
“你就算不想再学法术了也得专心来练功啊,再不活动,你的功夫会退步的。”
“是啊,你总不能天天睡觉,什么都不做吧!”
留哥变成的虫子开始吐丝做茧,把自己包起来。
“糕儿,你说‘炸蚕蛹’好不好吃?”磊峰不怀好意地问。
“好吃!”叭哒,叭哒,众人的口水淌下来了。
“把油灯递过来,我来烧一点儿试试!”沉珠手执油灯,见留哥还是没反应,毫不犹豫地向他烧过去。
“啊……沉珠,你太黑心了!”留哥捂着屁股跳起来。
沉珠把油灯丢下,拍拍手,毫无愧色,向众人一挥手:“大家继续!”
少年们一拥而上,开始了对留哥耳提面命、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狂轰乱炸的教育。
“留哥儿,有道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古人云:学而时习之,不亦……”
“留哥儿,老大徒伤悲,是因为什么?因为少小不努力啊……”
“留哥儿……”
“留哥儿……”
几个时辰以后,留哥发现自己保持盘腿坐在桌上的姿势不会动了。磊峰和予把他从桌子搬下来,一人拎着他的一条腿一阵乱晃乱抖,好不容易才使他可以站起来。
留哥像喝醉了一样摇晃着,又爬上床去钻进被子里。
“留哥儿!”众少年一起狂吼起来。
庚娘正端了点心和饮品进来,却迎面见一群少年抬着床,把留哥连人带被子一起抬了出去。
“你们……”
“庚姨,您放心,我们马上替您把这个不孝的儿子丢到火山口里去。”
“娘,救命啊!”
“去西谷那边那个。”
“不,去南边那个近一点儿!”
“娘!”
留哥大声呼救中,被伙伴们抬着跑员了。
“这群孩子真是……”
静石也从屋子里走出来,含笑看着一阵风似的少年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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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0-2-2007 12:2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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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0-2-2007 02:5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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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过看完了.不错的故事..有欢笑有感动...连载中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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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2-2007 06:4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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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无归路 (二)
“我发誓,我没有偷懒,我每天都在练习!哇!不要把我丢下去啊!”留哥死死抓着床沿,大声求饶。在他下方,一个地下的裂谷深处,火山的岩浆翻腾着,而留哥的身体就被悬在岩浆上方,地狼少年们跃跃欲试,准备把这只‘懒狗’人道毁灭。
“你明明天天在睡觉!”
“我真的有勤奋练习啊!救命啊!”
少年们半信半疑,又把床撤了回来。
留哥主动从床上爬了下来,擦着汗说:“我试给你们看看?”
“快试!”少年们抱着臂,斜着眼,用半信半移的神情看着他。
“嘿嘿……”留哥口中发出一连串不怀好意地冷笑,“我要试了……”他伸出手大喝一声,“雷来!”
雷声大作,十几道疾雷凭空出现,向着那群少年打过去。他有意控制了法术的力度,让雷电擦着同伴们一寸许的地方打下去,但是雷电的力量还是令几名伙伴的毛皮烧卷了起来,发出难闻的味道,然后打得他们土石乱飞。
“哇……”大家转身开始逃跑。
“别跑!是你们自己要试的!来试试啊!”留哥大叫着,挥着手臂发出一大串威力十足却全无准头的法术,向着伙伴们追上去。
伙伴们一边哄逃,一边想他回头扮鬼脸,吐舌头,翻白眼。
“站住!吃我一记天雷落……”
伙伴们发出尖叫声,大笑声,想前跑着,心中都放下了一块石头——留哥确实大有长进,没有荒废了修炼……
“先生,先生?”留哥一到地面上,便四处寻找着。
老者还坐在那棵树下,正轻轻拨动着铜炉中的火炭,笑着向他了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先生,我今天……”留哥叽叽呱呱地把自己‘教训’伙伴们的过程时他手着,“我在地下用雷术,而且很有威力……先生,如果我认真更您学的话,会不会所有的法术都能变得更厉害?”
“只要有恒心,你这么有天分的孩子什么都可以做到。”老者笑着称赞留哥。
没有被说成是天才而称赞有天分,留哥反而一下子脸红起来。
“今天我来告诉你一些人类使用法术的诀窍吧。”老者抚须缓缓地讲,“你也知道,人类的寿命比起妖怪来短暂得多,为了在有限的时间内加快修炼的进度,达到延生养寿的目的,人类用了许多心智,在相同的法术中加入了很多变化,使法术的修炼更直接、更快捷,这也就是为什么人类的法师仅有五、六十年的修行,却往往可以和活了几百年、上千年的妖怪们对抗的原因。我就告诉你一些人类专用的修炼方式,也许你很难理解这些,甚至永远学不会这些方式,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多听一些东西也是好的。”
“是,先生!”留哥紧张地握着拳,心怦怦跳着。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除了地狼的修炼方法外还有其他的方式。
“呵呵,你先坐下吧,不用这么郑重,我们又不是老师在教学生。”老者安慰着留哥。
“是,先生!”
“你这孩子。其实啊,我是不能收你为徒的,所以我们就当做在彼此切磋,你弄得这么一本正经的,反而不好了。”
“啊……是,我明白了。”留哥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族中的长辈们擅自指点外族的少年,一定会引来族人不满的,想必这位老人的情形也是如此,自己坚持恭敬地叫他‘先生’只怕反而会造成他的困饶。于是听话地坐了下来,手足无措地说:“那么,您……”
“我有个孙子,外表的年纪和你差不多,你要不嫌弃我讨你便宜,不如叫我一声‘爷爷’吧。”
“当然,我在心里本来就是把您当做长辈一样看待的,那么我就叫您,叫你您爷……爷……”留哥‘爷’了半天,不好意思地抓着头说,“跟您说实话,家祖父去世很早,我长这么大从没开口叫过‘爷爷’,所以我叫不出口。不如我叫您外公吧?我外公很疼我,您也像他一样,对我这么好。”
“外公……”老者微微吃惊。
“不行吗……”留哥吐吐舌头,“那我还是叫爷,爷,爷……我再练练,叫爷……”
老者看着远方,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口重喃喃地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笑着说:“叫外公就好了,我女儿死得早,我甚至没能见见我的外孙,老天有眼,让我自己遇见了你……你就叫我外公吧。”他的眼角隐隐闪着泪光。
“外公!”留哥甜甜地叫着,抓起茶壶来倒上一杯,双手动到老人面前,“外公您喝茶。”
虽然留哥用没有开的水泡了茶,老人还是笑着喝了下去。
“对了外公,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老人沉呤一下才说:“我姓任,任商。”
“任……商……”留哥用学过的人类文字,试着在地上写出这两个字。
“好了。我们来谈谈人类的法术……”任商开始娓娓叙述人类法术的特点,留哥竖起耳朵用心听,不时点着头,一老一少在这片林子里,又度过了一个安详的下午……
“留哥儿,明天是外公的寿辰,礼物准备了吗?”吃过晚饭,趁着庚娘收拾了碗筷进厨房,静石捅捅儿子提醒他。
“当然早准备好了,我又不是你……是被娘教训过后才‘想’起来的吧?”留哥嘿嘿奸笑着对父亲说。
“好心提醒你,狗咬吕洞兵!今天可别再出去乱跑了,小心迟到!”
“知道,我吃了饭就去外公家帮忙招呼客人。”
“哼,你会这么好?是找机会趁乱偷酒喝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曲解我的孝心!”留哥委屈地说,“我这么孝顺的孩子,当然是去为外公贺寿的了,不过顺便……”
“留哥儿。”庚娘在屋里叫,“吃完饭去洗个澡,换件新衣服……”
“娘,我先去外公家了。”留哥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他最讨厌洗热水澡,因为会把毛皮弄得湿淋淋的。
“留哥儿,你怎么可以穿成这样跑去吃酒席……”不管庚娘跟在后面怎么叫,留哥已经不见踪影了。
“唉……”庚娘摇头叹息着回过头来,“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他最近几乎不去练武场了,也没有去学堂,听他的伙伴们说他好象独个儿躲在什么地方苦练法术……”静石看着留哥消失的方向说,“这孩子,练来练去,还是喜欢法术多些……”
“喜欢什么都好,别弄到后来什么也学不会就好了。”
“也是……”静石和妻子相视微笑。
“外公,外公!您在不在?”留哥大声嚷嚷着。
“留哥儿,不是说今天是你外公的寿辰吗?你怎么又来了?”任商从一个山洞中走出来,对于留哥的到来很吃惊。
“我去外公家路上绕道跑来的。”留哥跑的呼呼喘着气,“我给外公买礼物时也为您买了一份,想今天交给您。”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给任商看。盒子里面是一颗小小的宝石,约有指肚大,闪烁着与众不同的七彩光芒。
“这种宝石只有地下很深的地方才有,连我们地浪都很难得到,人类可能很少看见,很稀奇吧?”
“是啊……”任商眯着眼睛看着这颗与众不同的宝石,“我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礼物……”
“您喜欢的话就太好了!我送给我外公的是人类的木头工艺品——礼物就是要这样换着送才对,是吧?”
“对,对,你是个很有心的孩子,我真的很喜欢。”任商激动地说。
“那么我告辞了,我得在娘发现我拐了弯之前回去。”留哥行个礼,没入地下跑了。
任商一直托着那颗宝石,良久后长叹一声,流露出忧伤的神情……
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去三年,留哥每天来到地面向任商学习法术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外公,喝茶。”留哥熟练地把煮好的茶为任商倒上。
“你自己也喝一杯吧。”
“嘿嘿……”留哥打着哈哈蒙混过关。自从三年前第一次喝茶留下了‘喝药’的印象后,他就对茶这种东西过敏了。
三年来他每天都看任商煮茶,也动手帮他煮,但他自己是绝对不去沾的。
“煮了这么多年茶,你的手艺也越来越好了。”任商喝了一口后称赞道,“真的不尝尝。”
“嘿嘿……”
任商不再去勉强他,问:“我上次推荐的书读过了吗?”
“读了,我有几个地方不太懂呢,关于……”留哥放下茶炉,开始提出修炼上的问题。任商抚着胡须,边听边点头,然后一一回答。
时间一点点流逝,当这一老一少放下书本时已是夕阳半落了。
“外公,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喝杯茶再走吧”任商为他倒杯茶。
“啊……”
任商坚持地看着他。
“好吧……”留哥很少违背长辈的意思,苦着脸接过杯子去,准备捏着鼻子倒下去。
“你这几年来学习了这么多人类的知识,有一直在亲手烹茶,现在再喝应不会觉得苦了。”
“会吗?”
“呵呵,你已经很懂得人类了,当然也能体味到茶中的滋味了。”
“我还不会变成人呢?”
任商笑而不答。
“好吧,好吧,不就是喝茶吗。”留哥勇敢地把杯子举到嘴边,先舔一舔,品品滋味,“唔……”他又试着喝了一小口,再喝一口,“苦是苦,却有酒没有的清香……好象也能喝……”
“你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留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正慢慢品着。
“人生如茶,甘苦自知。”
“外公,您是想告诉我……”
“今天你先回去吧,好好想想我的话,想想这杯茶的滋味……”
“是。”留哥行了个礼,默默转身走出了这个山沟。他看着外面青翠欲滴的层层山林,水如银带,夕阳如火,山脚下一个小村正飘出袅袅炊烟,隐隐传来鸡鸣犬吠……
“我懂了!”留哥大声叫起来,“我想通了!”
任商闻声走出来,看到留哥正转过身来,激动地迎过来说:“外公,我终于想通了!”他握住任商的双手,任商感觉到那是一双光滑、没有毛和利爪的手,还有他的脸,他的眼睛、耳朵……
“我变成人了吗?”留哥紧张的问。
“是啊,现在的你如果走进人群中去,没有人会看出你是异类——如果你把尾巴也变掉的话。”
“尾巴?怎么尾巴还留着……”
“别急,别急,慢慢来……”
“尾巴,尾巴,尾巴……哇,外公,怎么耳朵也长出来了!”
“不用急,不用急……”
“哇,连爪子也……”
……
“娘,猜猜我是谁!”正在缝补衣服的庚娘眼睛一下子被捂住了。
“会叫我娘的除了留哥儿还有谁!”庚娘笑着拉下他的手,却看到了用‘人’的样子站在她面前的留哥,“留哥儿,你……”
“看,我可以变成人了!”留哥转个圈给母亲看,“没留下尾巴,没竖着耳朵,也没有长长的指甲,很完美吧?”
庚娘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抚着他的肩头:“我的儿子长大了。”
“对了,爹呢?……又去了练功房……不是,在和农叔他们喝酒?我去变给他看!”留哥一阵风似的卷出门去了。
不出半个时辰,全族上下都知道了留哥可以变成人的事。
留哥的成年宴比其他的孩子们要热闹得多,虽然他们家里亲戚不多,但静石和庚娘人缘极佳,留哥朋友又多,再加上关心留哥成长的族人们、长老们……几十个地狼把静石家的小宅子挤了个满满当当。
“执圭和执珂没有来吗?”
“我去叫过了,他们不来我也不能把他们绑了吧?”留哥奉父亲的命令邀请他们时自然也不会多么真心真意。
“再去请他们一起吧。”
“不去!”留哥断然拒绝,“爱来不来,摆什么架子!”他迎过去和一帮朋友说笑,下定决心在这件事上不再听父亲的话了。
“唉。”静石叹了口气,他下自己不应该强迫儿子去接受执圭兄弟俩,以那两兄弟对留哥的态度而言,留哥对他们已经够有礼貌了。
以留哥的个性,在别人那样冷淡的情形下还一直维持礼貌,已经是很听自己的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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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2-2007 06:4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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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叫那两兄弟。”静石对庚娘说,“你先招呼着客人。”
“好”庚娘温柔地说,“不过他们确实不愿来的话,也别勉强啊。”
“我知道。”静石向周围的客人拱拱手,匆匆出门去了。
“静石叔要去哪儿啊?”
“酒席不是马上要开始了吗?”
“是呀,留哥儿……”
“他说要去叫执圭兄弟来。”留哥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不高兴。
“为什么去叫他们?”糕儿几乎要跳起来。
“糕儿!”沉珠责备道,“好歹他们也是留哥儿的堂兄,请他们来也是应当的。”
“可是他们最近在学堂里多嚣张,以为留哥儿不来上课,他们便是第一了,总是目中无人的样子。”
“对啊,还总是有意无意地说留哥儿的坏话!”磊峰重重一拳砸在桌上,他变成人类后是个壮硕得吓人的大汉,气魄不凡。
“老在先生面前打小报告。”
“还有……”
“还有……”
伙伴们一股脑地开始倾吐对这两兄弟的不满,沉珠本来还想为他们说几句好话,被予说了句“上次你还不是因为他们告刁状而挨了先生的扳子。”也就不吱声了。
“反正留哥儿已经能变成人了,马上就可以回学堂里来了。”
“对,等留哥儿回来,看他们还嚣不嚣张!”
“我们马上去和先生说。”
“先生……”
伙伴们不由分说,拥着留哥耳向素辛跑过去,乱七八糟地叫着:“先生,先生,留哥儿是不是可以回来上学了?!”留哥其实心里根本没有去想回学堂的事,他更想一直更任商学习。
“留哥儿,你终于还是学会了,我早就说过,以你的天分,稍加用功就没有学不会的东西。”素辛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改平日严肃的样子,亲切地拍着留哥的肩说。
“嘿嘿嘿嘿。”被难得称赞学生的素辛这么当众夸奖,留哥十分得意,原本心里对素辛的一些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明天就回来上课吧,让我看看你的学业是不是拉下来。”
“当然没拉下。”留哥自信地说。
“有留哥儿这样聪明的孩子,当然可以光宗耀祖。快开酒席,咱们好好地喝一杯。”静石的一帮朋友大呼小叫,打断了留哥和素辛的叙话。
“大伙儿再等一等,留哥儿他爹马上就回来了。”庚娘急忙上前安抚大家。
“一家之主去哪儿了?”
“这么大的喜事他怎么不见了?”
“留下嫂子一个人应付这么大的场面,这家伙真不是东西!”
“谁说的,哪个不知道嫂子才是一家之主,是吧?嫂子,晚上罚他跪搓板!”
抱怨、取笑、火上浇油……各种善意的恶作剧充满了整间屋子,庚娘大方地周旋着,始终含着笑,一边的留哥却偷偷地嘟起了嘴。
当大家都等烦了,屋子里开始闹哄哄的时候,静石总算回来了,身后跟着执圭兄弟——他果然还是把他们带来了。
“总算把‘神仙’请下凡来了……”糕儿不满地咕哝一句。
沉珠推推他:“快入席,免得让大人骂。”
静石硬是把执圭兄弟安排在了首席,和族长、素辛以及留哥的外公坐在一起。
糕儿经过执圭兄弟身边时还是扔下了一句:“让长辈们这么等,还好意思坐首席。”
“各位,今天是小儿留哥儿的大日子,各位赏光使寒舍上下蓬荜生辉,静石口拙,不会说文绉绉的话,我先敬大家一杯!”说完,静石一仰头,先干了一杯。
“干了!”
“恭喜!恭喜!”
“今天非要好好喝一杯!”
“不醉不归!”
……
屋里屋外一片喧闹,敬酒、划拳、恭贺声此起彼伏,像开了锅一样,变做人形的留哥脸红通通的,在父母的带领下挨桌敬酒。大部分客人都是酒到杯干,整个酒席上人人笑逐言开,只要两个人明显地表现出他们的不快来。
执圭一个劲地喝闷酒,执珂则连筷子都没动,闷坐在桌边——他们两兄弟被安排在首席,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留哥的目光每次落字他们身上,心中都会涌起一股气愤——要么不来,来了却摆这副样子!
“留哥儿!”静石的声音带了积分严厉,“给你堂哥们敬杯酒。”
“知道。”留哥眯眼一笑,他是个礼节周全的孩子,才不想像执圭兄弟那样,当众表露自己的情绪而失礼呢。
“大堂兄,二堂兄,让我敬杯酒吧,来,我先干为敬。”留哥笑容满面来到执圭兄弟身边,举杯先喝尽了,然后把被子向他们亮了亮。
“执圭勉强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也举杯喝了。执珂却坐在那里不动,双眼直直地瞪着桌子上的酒菜,好象没听见留哥的话似的。首席上坐的长辈们一下子全看着他,气愤沉寂下来。”堂兄,来干一杯!“留哥还是笑容满面,端起桌上的酒杯递向执珂。
当!
执珂一挥手,留哥手中的杯子飞了出去,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执珂身上。
“还是我先干为敬!”留哥一仰头把自己杯中的酒喝干,把杯底向执珂一亮,手一点用法术摄来一只干净的空杯,又斟满一杯酒,双手递给执珂,“堂兄,请。”
执珂一下子站起来,直视着留哥。
“执珂!”以为长者出言责备了一句。
“我们走!”执珂一拽执圭,转身向门外走去。执圭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跟了上去,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客人。
“大家继续吃,别客气。”静石安抚着客人,一边不安地向门外那两兄弟消失的方向看去。庚娘明白丈夫的心意,乘大家都没注意,悄悄地走出了门。
“太可气了!留哥儿,你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就是,就这么咽下这口气你也甘心?”
“留哥儿……”
留哥来到那一班小伙伴们席上敬酒时,这些孩子立刻吵嚷了起来,撺掇留哥去教训执圭和执珂两兄弟。
“我来敬大家酒的啊!”留哥还是笑嘻嘻的,“来,干杯!”
“留哥儿,你太让着他们了!”
“就是!”
留哥斜着眼四处瞄瞄,见父亲和长辈们都离自己挺远,便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我已经报复他们了——我越是客气忍让,待会儿他们就会被长辈们骂得越厉害,你们信不信?”
“哦,原来是这样的……”伙伴们一起恍然大悟地点头,“不愧是留哥儿,一肚子坏心眼啊……”
静石清楚地听到了这一切,正好抬头看见庚娘从门外进来,对着他微微摇头,他脸上原本的欢喜之情顿时收敛起来,流露出一种担忧甚至悲伤的眼神。虽然他马上就恢复了笑脸,但这一瞬间的表情还是落入了留哥眼中。
一时间留哥也没说话。
父亲过于重视执圭兄弟了,为什么?本来都快忘记的事情突然涌上了心头——父亲曾亲手杀了大伯……
在这个欢乐、喜庆的酒宴上,留哥的心里却出现了一抹自己也说不出原因的不安……
“累死了!”留哥重重地往床上一躺,摊开四肢,长出了口气,最近他上午去学堂,午后随父亲练武,晚上再溜到地面上向任商学法术,生活紧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这些日子里无论是法术还是武功都有了长足的进步,甚至原来很多百思难解的地方也豁然开朗了。
“累死了,累死了!”留哥在床上滚来滚去,口中抱怨。
虽然每天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可是这些并不会让留哥感觉累,反而让他感到很充实,整天精神奕奕的。让他一个劲喊累的,是别的事情。
庚娘推门走进房子,坐在床沿上问:“留哥儿,你看巧姑这孩子怎么样?今天晚上的饭菜可是她一手做的呢。这孩子的手艺不错吧?”
“不……错……”留哥拖长了声调。
“那么昨天那个琴儿呢,她可真是个俊姑娘对吧?还有农大哥家的二丫头小蝉儿,她刺绣的手艺在族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呢。”庚娘越说越起劲,一把掀开留哥蒙住脸的床单,拽他起来问,“留哥儿,你自己有没有什么主张!”
“娘,我能有什么主张,每天都要见好几个不同的姑娘,我哪里记得住谁是谁……”留哥都快哭了。
“说的也是,这样的大事不能靠你小孩子的眼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应该由我和你爹做主,我得好好和你爹商量商量。”
“娘!”留哥一下子跳起来,“你太为这事操心了吧?”
“傻孩子,娘为你操心是应该的,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娘不操心谁操心,难道指望你那个只会喝酒的爹不成?”
“娘……我求求你别为我这么操心成不成……”留哥带着哭腔哀求。
“等到留哥儿成了家,有了妻房,再过几年有了儿女,娘想为你操心都操不上了……”庚娘憧憬着未来,“到那时候我的留哥儿就成了一家之主,男子汉大丈夫,自然由你的妻子照顾你,娘就为你们看看孩子……”
她越说越远,几乎把留哥当上爷爷之后的生活也安排好了。
“娘……”留哥有种哭不出来的感觉,“您真要把我卖给那些不认识的女人?”
“卖?怎么说的这么难听!娘是为你去聘!”
“今天的家务和三餐,全套的绣品,皮革和首饰……”留哥扳着手指头,哪一样不是那些女人给你的!分明是想为这些小玩意儿把我卖了!”他气鼓鼓地说,“你竟然利用自己的儿子‘哄抬物价’,想把我高价出售!”
“你这孩子!”庚娘白了他一眼,“我选儿媳妇当然要选容言德俱全的,要是娶个什么都不会的回来,难道要我侍侯你们爷俩之外再侍侯儿媳妇?”
“什么侍侯我们爷俩再加上儿媳妇啊……”静石推门进来,他喝得醉醺醺的,打着酒嗝问。
“爹,你又去谁家喝酒了?”留哥儿无精打采地问。
“你狂伯伯家!”静石一拍大腿,“我跟你说啊,留哥儿,狂那个小女儿,漂亮!真漂亮!你一定要认识认识她!我要是再年轻一百岁啊……”他兴冲冲地指手画脚着,完全没有发现庚娘危险的目光。
留哥向他又是挤眼又是努嘴,无奈静石早已喝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怎么会去注意这些小动作。留哥叹了口气,听天由命地闭上了眼。
“我跟你说留哥儿……”静石继续说着,“那个小姑娘太漂亮了……”
“有多漂亮!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是吗?”
“当然是!我跟你说,我要是再年轻一百岁啊,我……”
“庚……庚……庚妹……”静石终于发现屋里不止儿子一个,迎着妻子的目光,酒也醒了一半。
“相公,你今天口头上又把儿子配给谁家姑娘了?”
“没,我没答应。”
“没答应?几杯酒下肚你会不答应人家?”庚娘用帕子打一下灰尘,“这个月都许了十几户人家了!你如果再年轻一百岁怎么样?就不要我这个黄脸婆?”
“庚没,我喝醉了胡说的!我哪儿敢有那种心思啊!”
留哥在被子下一捂眼——自己到底是怎么被这么笨的父亲生出来的。
“有那个贼心……原来是这样……”庚娘点着头。
“庚妹,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静石发出一声哀鸣,“留哥儿,你快跟你娘说,我从来没……”
“别把儿子扯进来,你给我回房去!”
“庚妹……”
“庚娘,留哥儿……”静石惊慌失措地张望了一阵子,还是乖乖地跟了过去。
“咕咕咕……”留哥用被子蒙着头,笑得打滚。
自从留哥举行了成年礼后,他就成了全族女孩儿的家庭心目中的最佳女婿人选。托了媒人上门提亲的不算,由父母亲自出面向静石和庚娘说的,女孩子自己跑上门来的也络绎不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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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2-2007 06:5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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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石整天在外面吃酒,也不知道在酒席上把儿子卖出去几次了,而庚娘忙着应付那些上门来的女孩母亲和女孩子本人,收了一大堆绣品、首饰,天天分析哪一家女儿的手艺更好,脾气更相投。
留哥也知道,婚姻大事理所当然应该由父母来做主,可是他真的不想这么早就成亲,只要想到要和一个从来没说过话甚至连面都没见过的女孩子生活在一起,他就浑身别扭。
“唉……但愿爹娘他们挑花了眼,一时半会儿别做决定吧。”留哥从床上爬起来,悄悄地走出了家门。
五大地上刚刚下过雨,空气湿润清新,带着草木的味道。这些年来每天都到地面上来,留哥已经完全习惯了地面,也喜欢上了这里的一切事物。
他按照任商教的方法抬头看看星辰来确定一下时间,然后蹦跳着向任商住的山洞跑去。
“外公,我来了,我们……”留哥吆喝着跑进洞里,却发现还有另外一个老者在和任商对坐品茶,变一下子止住了步子。
“哦。”老者抚着须上上下下打量起留哥来,“地狼的孩子……”
“胡兄不必勉强,我只是随口这么一提,不行就算了。”任商含笑说,“我知道贵族的幻术是不外传的。”
“也不是不能传,族里面没有不能外传的规矩,只是……”老者反复思忖着,他和任商几百年的交情了,几天前一时兴起,脱口答应任商随便提什么要求自己都答应,来作为送给任杉篙内的寿礼,没想到任商马上就提了这么一个说难也不难,却又很让他伤脑筋的要求。
“知识我们的一些法术,不是外族人学得会的,连成精的野狐都不行这个地狼的孩子就……”
“呵呵,你别小看这孩子,他可聪明着呢?”
“幻术?”“外族人能学?”“连成精的野狐都学不会?”这些对话一句一句钻进留哥耳朵里,难道这位老者是……他紧张地盯着思考中的老者,生怕他吐出“不行”两个字来。
“哎,君子一言。”老者终于叹了口气说,“谁叫我把话说满了呢?好吧,我教!”
“真的?”留哥脱口问道,他有一种想蹿到洞顶上的兴奋。
任商含笑扫了他一眼问:“你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吗?”
留哥点点头。
“说来听听。”
“我猜这位前辈一定是位九尾天狐,而外公请他教我的,则是九尾天狐的幻术。”留哥信心十足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呵呵,果然聪明。”老者笑起来,“好。你既然猜到了,可有信心跟我学上一学?”
“有!”留哥挺直了腰,大声回答。
“我只给你五天时间,这五天里我会用心教你,若你五天之中学会了,我会再教你一个法术作为奖励,如果五天之内你学不会,可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我能学会!”
“哈哈,任老弟,你这个外孙口气不小啊!”
“你可别小看他啊,我看啊,你是非得教他两个法术不可了!”
“那么就从明天开始吧,今天已经太晚了。”任商想为留哥多争取一点儿时间,“从明天开始你来这里跟胡兄学 ,好好珍惜这个机会,我有点儿事要离开几天,回来再检查你学得怎么样。”
“外公要出门?”留哥有一丝不安。
“我族中有事,回去看看。”任商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
“回那里去?”胡老者显然有什么不满,重重把杯子一放,“那种地方,回去作甚!?”
任商垂头不语。
“总之,秋娘死了之后你就该明白过来了,为什么还把他们当做……”
任商看看身边的留哥,没有回答。
“孩子。”胡老者向留哥挥挥手,“今天你先回去,明天按时来,我会教你的。现在,我有点儿事得和你外公谈谈。”
“是。”留哥知道这两位老人要说不能让自己听到的话,忙答应着向胡老者鞠了一躬,这才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任商,想到明天来时他就不在这里了,不由有些依依不舍。
“去吧,我三两天就回来。”任商向留哥摆摆手,“别忘了用功,我等着看呢。”
“是。”留哥知道了他回来的准确时间 ,放心地出口气,笑着走了。
“任老弟,这个孩子……”胡老者说了几个字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和任商一样看着留哥离去的门口发起呆来。
“啦啦啦,啦啦啦,明天要学幻术了……”留哥得意地哼着小曲儿,撒着欢向回跑,他真想把自己有机会学九尾狐幻术的事告诉第一个族人,可惜任商曾一再告戒他,不许他和任何人提起自己,所以他这么多年来,连父母都没有告诉,自己的法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他是从地面上下来……”执珂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对身后的执圭说。
执圭也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他竟然敢独自去地面。”
两兄弟对视良久,执珂决然地说:“走,我们也上去,看看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第二天,吃过早饭,留哥乘母亲没注意早早变溜出了门。
静石焦急地叫着奔进家们时,留哥早去得远了。
“留哥儿呢?留哥儿呢!”静石乒乒乓乓地推着房门,大声叫嚷着。
庚娘从房里出来,不解地问:“怎么了?留哥儿出门去了,你这是干什么?”
“他又去地面了吗?”静石脸色苍白地问。
“地面?”
静石面无血色地看着妻子:“他,他最近一直和……我去追他回来!”说完转身狂奔,也不顾地狼族里的礼仪,从天花板上钻了出去。
庚娘呆立在屋里,默念着:“地面,留哥儿去了地面…… 他一直和什么?和谁在一起……究竟出了什么事……难道……”她心中想到了一件最可怕的事情,不由浑身发起抖来,“不会,留哥儿是我的儿子!不会的,留哥儿是我的儿子!”
留哥儿规矩地站着,在胡老者面前做出最恭敬的样子。他看得出这为九尾狐老者远不像任商那么随和可亲,所以一点儿也不敢造次。
“你叫留哥儿是吧?”
“是,先生,是叫留哥儿。”
“留哥儿……”胡老者似乎在品味这个名字,留哥不由提起了心——他不会因为不喜欢我的名字而不教我吧?
“好,从今天起我就教你幻术,你跟我出来。”胡老者示意留哥随自己走出山洞。
“马上就要学到幻术了,马上就……”留哥又紧张又兴奋,手心都握出汗来了。
“你……”胡老者正想问点什么,却忽然改了口,板下脸问,“留哥儿,你把我的事告诉过旁人吗?”
“没有!”留哥连忙摇头。
“是吗?”胡老者点着头,却猛地扭过身,举手一挥,一阵狂风把留哥身后的灌木丛吹得东倒西歪,露出了后面的一名地狼男子来。
“哼!”胡老者冷哼一声,“你的族人?”
“素辛先生……”留哥看着那名地狼男子喃喃地说。
素辛满脸尴尬,拍着身上的草叶尘土狼狈地走了出来。他一直悄悄跟在留哥身后,见到留哥进入山洞后变靠近过来,没想到一下子就被胡老者发现了。
当他看清胡老者的样子后仿佛吓了一跳,连忙又后腿了几步,向老者深施一礼:“原来是九尾天狐,我实在是失礼了。”他已经认出了胡老者的身份。
“不必多礼。”胡老者口气冷淡得很。
“在下是地狼族的素辛,敢问天狐阁下的尊姓大名?”素辛的口气充满恭敬。
“胡,胡理生。”
扑哧!留哥在旁边忍不住笑出来——这位九尾天狐老者的名字竟然叫“狐狸生”。两道凌厉的目光一起落在他身上。他忙努力收回笑容,鳖得脸都红了。
“留哥儿,你的长辈既然都来接你了,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明儿个再来。”胡理生显然很是不快,冷冰冰地说。
“知道了。”留哥知道今天是学不成了,悻悻地答应。
胡理生么有再理财向他告辞的素辛和留哥,转身回山洞去了。
“我今天本来可以学到只有九尾狐才会的幻术的。”走出了胡理生的视线范围,留哥终于忍不住开始嘟哝着抱怨。
“当然,当然,是先生不好,不该跟在你后面,留哥儿可别生先生的气。”素辛笑得竟有些傻呼呼的,因为兴奋而满脸通红,“原来你一直在跟这位天狐学法术,怎么不早说呢?害长辈们为你担心。”
“他不让我说!”留哥含糊其词。
“当然,当然,不让你说就别说了,先生对留哥儿是一百个放心的,哈哈,九尾狐的幻术,九尾狐的幻术啊,他们一向是从不外传的,留哥儿,好样的!”
素辛用力拍着留哥的肩,看起来比留哥还兴奋。
“先生,你说九尾狐的幻术究竟是什么样的?胡先生只给我五天时间,说如果我学不会,他就再也不教了呢,可如果我学会了他就再教我一个法术做奖励!
我有点儿担心,那么难的法术,只有五天时间,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那种法术呢。”
“我也只见过一次……”素辛回忆说,“那时一百多年前的事了,那位九尾天狐那么年轻——最多比你大一点儿——却独自对抗一大群妖怪,那真是挥洒自如,轻描淡写一样,当他使用了幻术之后,唉,我简直不能形容出来……总之,留哥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千万别错过了!”
“我知道,难得有机会学自己没见过的法术,我会把握住的。”
静石迎面狂奔而来,看到他来势汹汹的样子,留哥机灵地向旁边一跳,总算躲过了一劫,素辛却和静石撞在了一起,两个人都跌了个四脚朝天。静石习武之人,筋骨结实,马上就从地上弹起来,一把抓住儿子,连摇带晃地问:“留哥儿,你不要紧吧?你有没有事?”
“爹……”留哥小心翼翼地指指他脚下,“先生他……”
素辛被静石结结实实地撞在胸口,躺在地上呻吟,半天爬不起来。
“素辛先生,你没事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静石一把提起素辛,连忙用手为他拍打灰尘,发出扑扑的声音。留哥在旁边看着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没,没事……”素辛好不容易喘上气来,极力拒绝着静石的好意。
“爹,您怎么也来了?”留哥不解地问。怎么今天先生和父亲一起出现在地面上?而且看起来都像是来找自己的……
“留哥儿,你怎么样?有没有被骗?那个人……”
“静石老弟,教留哥儿法术的是一位天狐。”素辛打断了他的话。
“天……狐……”静石张大了嘴,“教留哥儿法术?”
“老弟啊,你这个儿子实在是了不起啊!”素辛深以为傲地说,“很快我这个全族第一法师的位子就要让一让了。”
“天狐……”静石还在吃惊中,“留哥儿你去跟人家学法术,没有丢咱们地狼族的脸吧?”
“当然没有!”留哥嘟着嘴说,“为什么先生来了,你也来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静石愣了一下,拍着脑袋说:“听说你自己跑到地面上来了,我们不放心,跟来看看啊,你知道地面上是很危险的,哈哈……”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会迷路的!”留哥跺着脚使小性子。
静石在心中叹了口气,事情的真相还是不要让留哥知道的好,素辛在一边看着这父子俩,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要诬陷留哥儿在和无伤交往!”上午的课堂上,素辛怒气冲冲地走到执圭、执珂面前,挥手狠狠地给了他们每人一耳光。
“我和无伤交往?”留哥腾地跳了起来,冲到执圭兄弟面前,“你们为什么这样信口胡说!”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做出那种和身份不符的事情来。
这种中伤让留哥不由打了个寒颤,恶狠狠地盯着执圭兄弟吼道:“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们!从小到大我对你们处处敬让,处处忍耐,你们为什么一次一次和我过不去!竟然这么陷害我!”
执圭兄弟吃了素辛的耳光,都畏缩地低头不语,但留哥质问他们时,他们瞄向留哥的目光中依旧充满了怨毒。
“你们最好小心点儿,从今天起我才不管你们是不是我伯父的儿子,只要犯到我手里,我绝不客气!听见了没有,给我小心点儿!”
“留哥儿,行了。”素辛拍拍他的肩膀,留哥在学堂里这样大吵大闹,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好言安慰安慰着,“发生这样的事也难怪你气恼,但是执圭他们也是一时糊涂,事情弄明白了也就行了。”他看向学生们大声宣布,“告诉大家吧,留哥儿这些日子确实偷偷跑到地面上去了,但是和他来往、指点他法术的不是什么无伤,而是一位九尾天狐前辈。”
“九尾天狐!”
“听到了吗?先生说是……”
“留哥儿,这是真的吗?”
“天啊,这么厉害!”
学生们当中顿时议论四起,大家都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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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2-2007 06:5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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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丘之国,九尾狐一族被这一的居民奉为吉祥的象征,在众多的种族当中有着极高的地位。
九尾狐一族精通法术,修成正果者甚多,他们以一个个小家族为单位生活,家庭只间又格外团结,几乎是一呼百应,所以单纯从实力方面而盐,青丘之国内没有什么种族可以和他们相比。
青丘之国的居民如此地敬重他们,九尾狐也自视颇高,极少与外族来往,国内有什么大事邀他们参与,也只是派出几名使者礼貌周旋,从不过多介入,青丘之国的居民们平时和他们来往的机会都不多,更别说向他们学习法术了。
“今天放学!”素辛大声宣布,再多加上一句嘱咐,“留哥儿回去好好休息,好准备明天学幻术,知道吗?”
“是。”留哥忙答应,他知道先生对自己把很多时间放在习武上一直不太满意,就像父亲不太喜欢自己把许多时间用在法术上一样。他们为什么不能像外公一样了解自己,明白自己是为了对知识的渴求在学,而尊重自己的兴趣呢?外公什么时候回来呢?留哥开始算日子,想想要自己独自面对严肃的胡理生,心里还真是有点儿发毛。
素辛说要留哥早早休息,他却依旧和伙伴们闹了几个时辰,晚饭时分才踏进家门,一进门便看见静石和庚娘双双坐在桌边等着他。
“爹、娘”留哥知道父母一定有话对自己说,乖乖走了过去。
静石和庚娘对视几眼,一起叹了口气,庚娘先开了口:“留哥儿,这次的事可真把我和你爹吓得魂非魄散,你知道吗?”
“我知道错了。”
“去学法术不是你的错,只是你遇事应该先和父母商量一下啊,即使不是无伤,世间还有很多用心险恶之辈,你明不明白,人家不让你说你就真不说,万一、万一……
你要是有个闪失,可叫娘怎么活……”说着,庚娘开始抹眼泪。
留哥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看见母亲伤心流泪,急忙双膝跪倒,抱着庚娘的腿说:“娘,我以后不敢了!”
“我…… ”留哥张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如果说实话的话就要说是任商介绍的,那么任商又是谁?又是怎么认识的……肯定会牵扯出一大串问题来,而且自己还答应过任商,不把他的事告诉任何人,这“任何人”当中,自然也包括了自己的父母。
“我学不会变人的时候心情不好,自己跑到地面上转悠,就遇见他了。”留哥没有指明是哪一个“他”。
“然后就一直跟他学法术?”
“恩。”
“这么多年来,一点儿口风也没在父母面前露……”静石沉重地叹息了一声。
“因为我答应了不把他的事告诉任何人,爹不是也常教我要言出必行,一诺千金吗?”留哥急着为自己辩解。
“我知道,我没说你错……”静石显得十分疲倦,看起来像老了几十岁,显然“留哥与无伤交往”这个事件给他的打击不轻。
静石慢慢地说:“留哥儿,你也长大了,爹娘不该过多地干涉你的事。可是同样的,你也不该再像小时候那样任意妄为了。这次的事,也许你笑笑就过去了,可是它究竟有多严重你想过没有!和无伤交往……这样的罪名你这副小肩膀扛不扛得起来?”
“身正不怕影斜!我又没做对不起良心的事!”留哥理直气壮地回答。
“你根本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静石重重一拍桌子大吼一声。
茶杯茶碗跳地老高,又怦怦地摔在桌子上。留哥被吓得打了个哆嗦,睁大了眼睛看着父亲。在他记忆当中,父亲从来没有这样向他发过脾气。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静石垂着头说,“不用你做什么对不起族人对不起良心的事,只要沾上无伤这个名字就够了……大哥他什么也没做,他指着大地向我发誓他没有背叛族人……什么证据也没有,只是沾上了无伤,这就够了……够了……”静石的声音越来越低,两行独泪从脸颊上滑了下来。
“大伯他,他……究竟做过什么?”留哥鼓起勇气问。
静石抬起头,目光和儿子遇在一起,父子对视良久,静石才长叹口气:“我早该想到,你都这么大了,那件事又这么出名,你不可能听不到风声的。”
留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知道那件事的原委。
“你知道了也好,也该让你知道了……”静石缓缓地说,“关于大哥的事你知道了多少?”
“我知道大伯原来是族中数一数二的发誓,后来背着族人暗中和无伤交往,再后来,再后来……”留哥咬着嘴唇说不下去了。
“最后是我逼死了大哥……”静石哽咽一声。
留哥认真地听着,静石所说的和他所听过的有些出入——他听到的是静石大义灭亲,亲手杀了若石,而静石说的,只是他“逼”死了若石。
看丈夫哽咽着说不下去,庚娘接过来说:“当时我们族中和无伤接连发生冲突,而且我们连连吃亏,死伤甚众,族人们便纷纷怀疑是因为有了内奸才会这样。
但是大伯时常往在地面上不回来,而且族中一直有风言风语说他和无伤有往来。”说到这里,庚娘叹了口气。
若石少年时和所有的地狼一样由父母为他订了婚事,但在成亲之后他们夫妻感情不和睦,这也是若石喜欢上地面游荡不愿回家的原因之一,而若石在地面上和无伤交往的事就是他的妻子向族中长老报告的。
“长老们勒令你大伯立刻回来解释清楚,可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这些命令,并且声称自己过够了住在阴暗的地下,和无伤族进行着无休无止残杀的日子,从此要脱离地狼族,脱离大地,在土面上过一个普通妖怪的生活。”
“啊!他疯了!”留哥脱口叫出来——脱离大地在地面上生活?这种事留哥也好,其他地狼也好,连想都不敢去想。
“是啊。”庚娘看着自己的丈夫说:“当时族人们的反应都和你一样,全认为他疯了,可是当时你爹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大伯一向行事理智,不应该突然变得这么癫狂,所以他就亲自去找大伯说……”
静石以手掩面,泣不成声:“如果我没有去找大哥就好了……我真是愚蠢!我真是该死!呜呜……”
留哥已经听出来了,若石后来的被杀,就是因为父亲这次去找他,他紧张地看着母亲,等她说出详情。
“你爹去地面上找到大伯,发现他已经为自己在地面上安顿了一个家,家里还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刚刚出生的儿子……”
“他娶了地面上的种族?”留哥有些明白大伯为什么坚持住在地面上,如果他娶了人类或被的种族的女人,总不能让对方跟地狼一样住到地底下来吧?
“他是要了一个外族的女人,可那个女人不是地面上的种族,而是、而是一个无伤……”
“他真的疯了吗!”留哥大叫了起来,“要无伤女子,无伤……”光是说这个次就让留哥鬃毛竖立了,如果再要一个那样的女子做枕边人——这种事绝对只有疯子才做的出来!大伯若石或许真的不是叛徒,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静石痛苦地摇摇头:“我也无法理解大哥竟然会为了一个无伤,弃娇妻幼子和整个家族不顾……”
“然后呢?”留哥几乎可以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了。
“族人去地面想把大伯抓回来处置,可大伯的法力高强,那个无伤女子的工夫也不弱,所以族人连连折损了不少好手,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制服。大伯连声抗议,说他只是不想再在地下过日子,而那个无伤女子和他一样,是背离了无伤族的,所以他根本没有和无伤族串通。”
“族人们不相信他,对吗?”留哥问。
“不,开始族人们是宁愿相信他的,因为大伯他毕竟是族中的佼佼者,而且曾为族中立下过不少功劳,大家从内心深处也愿意相信那是一场误会,更希望大伯可以洗脱罪名回到族中来。”
“那么大伯他怎么会死?”
“唉……”庚娘长叹一声,“当时族人要押大伯回来,而他的妻子——那个无伤女子要怎么处置呢?大家都不愿把一个无伤带回族中来,而且也相信大伯离开族里是受了着名无伤女子的蛊惑,所以当时一名族人也没跟大家商量,就一剑砍掉了那个无伤女子的头……”
“啊!”留哥张大了嘴。
“本来大伯都已经停止了抵抗,可是一看到那个女子被杀,他突然像疯了一样挣断绳索扑了上去,一口咬断了那个族人的喉咙。”
“啊!”留哥又惊叫了一声。
“在之前的反抗中大伯虽然伤了不少的族人,可是他一个人也没有杀过,到了这时候却变得万分凶残,大开杀戒,连杀了数人之后,他冲进了屋子里抱出了一个小婴儿,然后奔进了树林中……”
“你爹并没有向族人提起那个孩子,所以族人也没有想到大伯和那个无伤女子在一起竟然那么久,连孩子都生下来了,二来那个孩子太安静了,外面打斗了大半个时辰他竟然没有哭一声几一声,所以大家一看大伯抱着一个孩子出来竟都愣在了那里,等大家明白过来时大伯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杀了族人,又和无伤生下了孩子,这样一来原本不相信大伯是叛徒的族人们也都确信是大伯出卖了地狼族。族长下令要处死大伯和他抱着的那个孩子,族中的战士们全体出动,在地面上围追堵截了整整七天,其间不知死了多少族人,直到第七天,你爹才独自在一片树林里追上了已经七天七夜没有合眼,也没有吃喝的大伯……”
随着母亲的描述,留哥又记起多年之前的那个噩梦:若石在地面上奔逃,奔逃,最后静石拦在了他的面前……想到那个逼真的梦境,留哥打了寒颤。
“你爹要大伯跟他回族里来请罪,可你大伯断然拒绝了,因为我们族人和他有了杀妻之恨,所以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听到这里留哥又颤抖了一下。再着之前他只关系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大伯的结果,对于那个无伤女子的死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对大伯而言,那是他的妻子,而不是一个该千刀万剐的无伤。”留哥一瞬间明白了大伯的心情。如果自己将来成了亲,而且像父母这样琴瑟和谐的话,不论是谁杀害了自己的妻子,自己也会发疯发狂吧。
“当时你爹想用武力迫使你大伯回来,你大伯早已筋疲力尽,无法再和你爹对抗了,所以几招过后,你爹就制住了他。这时你大伯忽然双膝向你爹跪下,求他念在兄弟之情上放过他们父子……”
留哥的一颗心开始往下沉,虽然母亲还没有说道袄结果,可是他已经明白若石是怎么死的了……
“你爹和大伯父亲早亡,两兄弟和老母亲相依为命,他当然愿意让你大伯活下来,他当时估计如果大伯肯悔过而且加上他去以命相保的话,族人或许可以饶了大伯,可是那个孩子……”
庚娘说着这段凄惨的往事,脸色也变得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你爹认为那个孩子不能留下……”
“那个孩子……”留哥底心越缩越紧。
“当你爹向大伯这么表示之后,大伯突然给你爹磕了几个头,说‘我的儿子名叫宁哥儿,以后就拜托兄弟你了!’说完他一把抓住你爹的剑,用力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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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2-2007 06:5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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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就是这么死的……”留哥嘴唇发着抖,“那个那个孩子呢?那个宁哥儿……”他思忖着,难道就是执圭执珂兄弟中的一个?是自己的堂兄弟。
“死了,那个孩子也死了。”静石木然地坐在那里说。
“什么?杀了父母还不算,连小婴儿也不放过!他还是个小孩子,他什么都不懂!”留哥怒叫,“爹,你平时对执圭他们那么好,为什么不想想,这个孩子也是你的侄子,也是大伯的骨血!
大伯他,啊用自己的命来换你救他的儿子,你却……”
啪!庚娘抬手给了留哥一记耳光,脸色煞白地指着留哥斥道:“你这个小畜生,你知道什么!你爹为了保住那个孩子用了多少心力你知道吗?他的头发,就是那一夜间白了一半的啊,你竟然还说这些来伤他的新!那个孩子他太小了,太小了,他先天不足,生下来就命悬一线,不管怎么样都救不活他了……可怜的孩子啊,我抱着他,他到死还用手抓着我的手指,我可怜的孩子啊……”她放声大哭起来“他才一个月大啊,他就那么去了……可怜的孩子啊……”静石坐在旁边,泪水也涔涔而下。
“娘,爹……”留哥爹娘告诉你这些往事,就是为了让一知道,事情往往不是当事人想的那么简单,你知道吗?大哥死了之后,族人才查出是无伤族串通了一些狙如化身做地鼠的样子接近我族,盗取了我族的情报,和大哥根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大哥他是清白无辜的,却在死后依旧被族人称为叛徒!世事就是这样,没人去想大哥为什么才杀伤族人,只记得他娶过无伤女子,逃出过家族,就算叫他叛徒也不算冤枉他。”
“你年轻不懂事权衡轻重,一步走错,即使你没有害人的念头,一顶帽子扣在头上你也受不了了啊!这次九尾天狐的事也就罢了,你以后跟外族人交往,千万要先和父母商量一声,明白吗?”
留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脑海中一直回荡着父亲的话。
这些年来他和族人们一样以为大伯是叛徒,虽然内心深处对他很同情,但是他毕竟是和无伤串通的叛徒,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听父母讲了事情的真相后,留哥已经难以判断大伯究竟是对是错了。说他错了吧,他确实没有出卖族人,他只是想在地面上生活而已。每一个人不都应该是自由的吗?
族中每当有人想去远方游历,去远方建立自己的新家不都会得到族人们的祝福的吗?为什么大伯就不可以?说他没错,他又真的和无伤来往过,还娶了一个无伤女子为妻。如果和无伤交往却又没有出卖地狼族,这算不算有罪?留哥想不通这个问题。
虽然被父母警告过,但留哥对自己的事一点儿也不担心,反正自己是绝对不会去和无伤交往的,反而是大伯的事更让他挂心。他在被窝里滚来滚去,好不容易才含着自己的尾巴睡着了。
留哥猛地惊醒过来,掀开被子坐下来,脸上滴着汗水。
刚才,他又梦到了二十几年前做过的那个梦:若石在逃跑,逃跑,在地面的树林中飞奔,突然静石出现了,雪亮的长剑……然后,留哥看到了一个婴儿……
“那个孩子……宁哥儿……”留哥坐在床沿上喃喃自语,“我为什么会梦见那个孩子?”
口中说对方是“孩子”,可留哥知道这个婴儿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如果他还活着,不知道自己应该称他为堂兄还是堂弟?可是他已经死了,不到两个月大的时候就死了,大伯虽然用他自己的性命做交换,可终究也没能让这个孩子活下来。
“可怜的大伯,可怜的宁哥儿……”留哥的泪水滑落下来,“可怜的无伤母亲……可怜的一家三口……”
虽然一整夜没有睡好,眼睛也哭得红红的,留哥还是按时来到了胡理生面前。
胡理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虽然对他的样子有几分奇怪,但是社呢们也没说,只是淡淡地吩咐:“我们开始吧。”
“是。”留哥答应着,目光却在洞中乱扫。这几天胡理生显然并没有住在这里,洞中那几件简单的器具,连任商天天烹茶的用具和他打坐的石榻都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明知道任商不会这么快回来,留哥还是暗暗期待着可以早点儿看到他。
昨天知道了大伯的事后,留哥有一肚子话想找个对象倾吐,可那不能对父母说,不能对朋友说,更不敢在族人面前说,所以他想到的倾诉对象就只有任商这个既像老师、长辈,又像朋友的人类了。
“留哥!”胡理生的声音十分严厉,招回了留哥飞到九重天外的魂。
“胡先生,对,对不起!”留哥马上站得笔直,大声认错。
“你心神不定,如何学得下去!”胡理生挥挥手,“明天再来吧。”
“不,胡先生,我今天一定要学!”留哥大声说,“请您教我吧!我能学会!”
“能学会?好大的口气,任老弟口口声声说你聪明,我倒要看看你聪明到什么程度!”
胡理生领着留哥来到洞外,开始教他九尾狐的幻术。
九尾狐的幻术和其他法术中的幻术差别极大,留哥边听边记,一个上午下来惟一的感觉就是头昏脑涨,原本一肚子的自信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烹了茶煮了饭,先侍奉胡理生吃喝完毕,留哥才捧着碗来到洞外,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因为只有五天时间,留哥早就和家里说好了这五天不回去,住在地面上认真练习。
如果五天之后没学会,可真没脸回去了……留哥苦着脸想。
山洞中盘膝而坐的胡理生一直看着留哥,暗暗点了点头。这一上午与其说他是在教导留哥,不如说是在故意刁难他。
他教给留哥的,全是幻术中最深奥的东西,而不是按照由简而难,有浅入深的顺序在教导,他以为留哥会退缩,没想到留哥咬牙死记硬背,居然把他教的东西全学了过去。也许这个孩子或许真的可以学会幻术……只是如此聪明,恐怕会遭造物之嫉啊。
坐在树下的留哥儿有点儿颓丧,坐在树下扯草叶子,一只蚱蜢跳到他手指上坐了半天,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又睬着他的膝盖跳走了。
呼……他长出一口气,躺在了地上。抬头就看见湛蓝的天空、飘动的白云还是令他不习惯,看了一阵子就感到头晕,闭上了眼。
“你要放弃了吗?”胡理生冷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留哥睁开眼,胡理生正俯视着他。
“刚刚学了半天,你就要放弃了吗?”
“谁说的!”留哥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我只是在闭目养神!”
“年纪轻轻,闭什么目,养什么神!起来再练。”
“是!”留哥鼓足了劲答应。外公费了许多的心思才为自己争取到了这个机会,怎么可以打退堂鼓,怎么可以让这个九尾狐老头平白瞧不起。
“练!”留哥咬咬牙,“我就不服这口气,九尾狐难道就比地狼聪明很多不成!”
第二天,第三天……日子一天天过去,留哥越发卖力地学着,而胡理生的态度也变得和蔼了许多。当教导者不再有意刁难了之后,留哥凭着自己的头脑和悟性,快速地把学到的知识吸收了过去。
当胡理生教完了一天的课程,准备像往常一样离去时,留哥叫住了他:“先生……”
胡理生一向不苟言笑,冷淡地问:“怎么?”
“先生。”留哥鼓足了勇气问,“您知不知道我外公什么时候回来?”
“问这个干什么?”
“没,没什么,我前天梦见我外公了,所以随便问问。”留哥打从心底害怕胡理生,慌忙低下了头。
“不知道,该回来时自然会回来。”胡理生冷冷甩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留哥向胡理生小时的方向吐吐舌头,百般无聊地想:外公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还想学会了幻术向他炫耀呢……
树丛中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留哥以为是什么野兽来了。
“哞……”随着一声长鸣,一只头生利角,目如巨铃,身材巨大的动物走了出来。
“牛!”留哥兴奋地指着对方叫,“我认识你,你是一只牛!”
“牛怎么了?”牛的方向传来奇怪的问话声。
“会说话牛!牛妖!”留哥立刻修正自己的答案。
“谁是妖怪?你才是妖怪呢!”那个声音变得很气愤,接着一个小孩子从牛后面的树丛中钻出来。他皮肤黑黝黝的,头上戴个斗笠,手中拿着条鞭子。
“一只人!”留哥继续叫。
“你才论只呢!”小孩子看到留哥是个妖怪,一时没敢走过来,扯着脖子叫道。
“那就一个人吧!”留哥纠正了说法,然后好奇地问,“人,你在做什么啊?这头牛是你抓的猎物吗?分给我吃一点儿好不好?”他边说边甜甜嘴唇——地面上有一大好处,就是事物的种类比地下丰富千百倍,真想尝尝现宰牛肉什么滋味。
“休想吃我们家的牛!”孩子大吼一声,亮开鞭子,“别过来,不然我揍你啊!”在青丘之国,人类和妖怪们混居惯了,彼此并不畏惧,这个孩子也不十分害怕留哥,准备和这只想吃牛的妖怪大战三百回合。
“人真小气。”留哥不甘心地瞄了那牛几眼,撇撇嘴,坐在树下煮鸡烹茶烤野兔。
那个孩子牵着牛在树林中转了几圈,还是辩不清方向,又听到远处几声虎啸,不禁打了寒颤,腿脚不听使唤地向留哥走过来:“喂,妖怪大哥,你知不知道下山的路怎么走?”
“不知道,我没下过山。”留哥老实地回答,“你为什么不飞下去?”
“我又不是妖怪怎么飞?”孩子抓抓头,“我们人可不会飞。”
“谁说的,我外公就会飞。”
“你外公是妖怪!”
“他是人。”
“骗人,你明明是妖怪。”孩子看着留哥的爪子、尾巴和红眼睛说,“我知道你是个地狗!”
“我叫地狼!谁是地狗!”
“你的耳朵和尾巴明明和我的汪汪长得一样!”
“汪汪是什么东西?”
“狗!”
虽然对地面上的物种了解不多,可是留哥儿依旧知道“狗”是种用来骂人的动物,什么“狗腿子”、“狗皮膏药”、“狗娘痒的”等等,狼是多么强悍、聪明、团结的种族啊,竟然把狼和狗混为一谈!
这个人竟然敢骂我是狗?”你是个无伤!长得也像无伤!”留哥用最“恶毒”的词回击。
“无伤……也是一种妖怪吧?我见过,长得很漂亮也很厉害,我要是能像他们一样就好了。”孩子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妖怪力量的憧憬。
“你要像无伤一样?”留哥吞了吞口水,“无伤是最无耻、恶劣、残忍、卑鄙……(省略五千字)的妖怪,你像他们干什么?”
“谁说的?”孩子白了他一眼,“我见过的无伤明明很和气,还帮周大娘治伤,做生意时也很公道,我们村里的人都很喜欢他们呢!”
“你们跟无伤交易?会被骗、被偷、被抢的!”留哥为他们的善良无知担心。
“我才不相信你呢!”孩子看着留哥,“人家无伤一向对我们很好,你去想吃我的牛!”
“我又没吃!”留哥抓起烤兔塞在他手里,“来,给你吃,我也对你很好吧?以后别相信无伤了!”
孩子大大方方地吃了留哥的烤兔子,又喝了他的鸡汤,这才抹着嘴说:“我还是相信无伤,你又不会带我下山去。”
“骗吃骗喝!”留哥睁大了眼,人类真狡猾,幸亏外公不这样。不过说起来……他先起什么用力吸着鼻子,忽然指着孩子跳起来:“你不是人类!你的气味和外公根本不一样!”他用力扯着对方的耳朵和嘴巴来检查,“快说,你是什么变的?”
“你干什么?”孩子大叫着打开留哥的手。
“你不是人!”留哥盯着他。
“你才不是人呢!”孩子直觉地把这句话当做了骂人。
“我当然不是!”留哥给他看自己的爪子,“你是什么?快说!”
“我是人!”
“不是!”
“哪里不是!”
“味道!”
孩子躲在牛后面,对留哥大喊:“你想干什么?有什么居心!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吃我,我娘不会放过你的!”
“谁要吃你!我是说你的味道和我外公差好多——你根本不是人!”
“你外公才不是人!他和你一样是地狗!”
“我外公不是人!”
“不是!他一定和你长得一样!”
“才不!他是人!”
……
留哥和人类孩子做着毫无结论的争吵时,山坡上出现了点点的火光,人们的呼叫声远远地传来:“小牛,小牛……”
“牛儿啊……你在哪儿啊?”
“牛儿……”
“在叫你。”留哥推推若无其事的牛。
“是在叫我!”人类的孩子气呼呼地跺脚,“我才叫小牛,它叫大黄!”
留哥不解地抓抓头。
“爹,娘!五叔、六婶、七哥……我在这里!”
留哥用了一个法术,将小牛的声音随风送到那些举着火把的人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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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2-2007 06:5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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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群人来到这里,把小牛和大黄围住,其中几个女人甚至哭了起来。
在人们的蔟用中,小牛指手画脚地讲着自己追赶惊牛跑进山林,怎么迷路,怎么遇上地狗的事。
“他给我吃了兔子和鸡,可是却说自己不是狗!”他这么向大家介绍留哥。
“这位地狼先生,多谢你照顾我们村的孩子。”一个看来像首领的男人走过来向留哥行礼。
留哥慌忙还礼,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被称为第一次被称为“先生”。他第一次和这么多人类打交道,很想给对方留下好印象,毕竟对方是外公的同类嘛。
“您太客气了,大家都是这块土地的子民,互助是应该的。”留哥极有礼貌地回答。
众人纷纷上前,对留哥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其中一个男人还非要把留哥请到村子里去,留哥拒绝之后,他有非要把叫大黄的牛送给留哥。
虽然留哥刚刚还对这头牛涎垂三尺,可现在也不好意思要了,再三推却之后,人类们才牵着那头牛告辞而去。
“对了。”留哥又想起了一件事,大声叫住了人类,“你们村子平时跟无伤交易,对吗?”
人群中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半晌才有一个人类回答:“是的。”
“我觉得你们都是好人,所以想提醒你们一下,无伤是很可怕、很残忍的妖怪,你们千万不要被他们骗了啊!”
留哥好意地提醒。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一起笑了起来。
那个像首领一样的男人说:“谢谢您的提醒,不过对我们而言,无伤是很好的朋友和交易伙伴,就如同对于无伤之外的种族而言,地狼也是很好的朋友一样。请恕我们不参与你们两族对彼此的评论吧。”说完他对留哥再行一礼,带着族人走远了。
“什么意思啊?”留哥不明白。他又吸着鼻子嗅嗅人类留下的气味——好奇怪啊,他们的气味怎么会不像人?还是等外公回来问问他吧,也许他是特殊品种的人?
“一天,两天,三天……”他开始掰手指,“外公怎么还不回来呢?”
六留哥屏住呼吸,看着胡理生挥剑向自己站的地方刺来。这一剑又快又恨,直取留哥胸口。留哥一闭眼,长剑穿胸而过,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胡哩生看不到这一切,他收起剑,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你做到了。”
留哥形体从无到有,渐渐出现在胡理生面前,脸上依旧带着惊魂未盯的神情。
“依照约定,你在五天之内学会了幻术,我可以再教你一个法术,你想学什么?”胡理生问。
“学……”留哥惊魂未定,一时还想不出自己想学什么。
“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我……”留哥咬咬牙,“我不学了,但是作为交换,请您告诉我,外公究竟去了那里?什么时候回来?”
胡理生完全没有料到留哥会这么说,愣了一下说:“他再过几天就要回来了,你何必为此放弃一次向我学法术的机会。”
留哥摇头道:“就算外公明天就回来我也想知道,不后悔!而且,而且……我觉得外公他好象不会回来了似的……所以,所以……”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教你法术的诺言依旧有效,想好了就来找我吧。”胡理生冷冷地说完,转身走入了丛林。
他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留哥握紧了拳头。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关于外公不会再回来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让他本应因为学会了幻术而兴高采烈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霾。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个月,留哥每天都会溜到地面上去看看,可任商一直没有回来。胡理生告诉留哥想好要学什么法术以后,可以去九尾狐们的住处找他,也没有再来过,山洞中的物品任由灰尘堆积着,不管留哥怎么收拾,看起来还是很萧索。
“骗子!外公是骗子!”留哥双手乱拨着地上的草,连根带土地四处乱丢,“明明说是三五天回来,结果三五十天都过去了!大骗子!”
“留哥儿,留哥儿!”沉珠叫着从地下钻出来,磊峰在他身后紧跟着。
“干吗?”留哥有气无力地答应。
“你怎么又到地面上来了?”沉珠小心地从一丛植物上跳过来,跑到留哥身边。
“那个是荆棘,不碰它就不咬人……”留哥告诉沉珠不用怕那东西。磊峰却不信邪,执着地向那丛植物伸出手,然后大叫起来:“留哥儿骗人!这东西不会咬人,它扎人!”
留哥得意地笑起来,他知道一听到咬人的东西,磊峰非去碰碰不可。
沉珠耸耸肩。他对地面上的东西没多大兴趣,虽然作为成年地狼他可以到地面上来,但除非是跟随商队来地上进行交易 ,否则他决不愿意到地面上来,被日月的光芒晒,被风吹,被不知是什么动物、植物惊吓。留哥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这么喜欢到地面上来。
“你天天到这里来干什么啊!你不是知道那位天狐的住处吗?去拜见他就是了,为什么在这里傻等?”
“你根本不明白……”留哥把头枕在爪子上叹气。
“留哥儿,你知不知道我们要和无伤开战的事?”磊峰把那丛荆棘连根拔了出来,才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什么?”留哥一下子坐起来,“开战?我没听说啊!”
“西边不是有矿区吗?那里本来是我们一直在开采的,可是最近那里频频出现无伤,不但偷矿石,还伤了好几个族人!”沉珠握紧了双手,“真是无耻!”
“玉石矿那里啊……”留哥想起来了,“那里不是有地面上的人类在开采吗?”
“人类几十年前就放弃那个矿了,矿脉太深了,他们很难开采。”沉珠白了留哥一眼,”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对当矿工没兴趣,我要和爹一样,将来做个猎人。”留哥理直气壮地说。
“长辈和先生们还希望你将来成为族里的老师呢,结果你除了武术和法术什么都不管不问,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做老师。”沉珠惋惜地说。
“子承夫业,我要做猎人!”
磊峰立即大声附和:“对,做猎人多有意思!”
“那就浪费了留哥儿一身高明的法术了。”
“什么叫浪费,打猎很浪费吗?下次我打到猎物再也不分给你了!”磊峰嚷嚷起来。
“好了,好了,用法术也可以打猎,打猎也可以用法术啊。”留哥慌忙打圆场。
一个认为当老师是最好的职业,一个则认为猎人更好,一旦说起这个两人便会吵个不停。
一只野兔跑进了他们的视线,留哥随手拖了一个法术把兔子击毙,对沉珠和磊峰说:“这是地上的猎物,可以烤着吃。”
“看,留哥还是做猎人的材料吧!”磊峰高兴地叫了起来。
“那还不如做先生教给更多人。”
两个人又在那里斗嘴,直到留哥真的生起或开始烤肉、炖汤,他们才被吸引了过去。
“好吃吧?我们地底下没法这么做东西吃。对了,喝不喝茶?”
“茶是什么?”
“尝尝吧。”留哥眯着眼为他们倒茶。
几秒钟后,沉珠和磊峰都发出一声怪叫,把口重的饮料喷了出来:“留哥儿,你下毒。”
“哈哈哈哈……”留哥得意地大笑起来,但是在沉珠和磊峰可以杀人的视线下,迅速地转换成了一副无辜的神情,“这是茶啊,地上的种族都喝这个啊。”
沉珠和磊峰去不说话,他们对视一眼,一起握起拳向留哥扑了过去。
三个少年吃得饱饱的,沉珠和磊峰看着留哥饭后左一杯右一杯的喝着茶,都不可理解地摇着头。沉珠终于忍不住了:“留哥儿,你真的能喝下那种东西?”
“很好喝啊,胡先生送我的,听说是名茶呢。”
“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你了……”沉著晃晃头,“你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
“脑浆。”留哥如实回答。
沉珠白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又问:“你手长辈们会不会允许我们去参战?”
“打无伤吗?”
“就是打无伤啊!”磊峰叫,“我问我爹,他怎么也不肯说!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了,可以参战了吧。”
“留哥儿,你回去问问静石叔吧,看他知不知道辉派谁上阵。”
“原来是找我打探消息的。”留哥明白他们的用意了,“不过我想会吧?”留哥若有所思地说,“如果这两天就开战的话,族里有两支商队没回来,人手肯定不足,多半会叫我们帮忙的。”
“真是那样就好了!”磊峰用拳头一砸自己的手掌,“真想早点在无伤身上试试我学的功夫和法术。”
留哥不解地眨着眼看着他:“你惟恐天下不乱啊!干吗盼着打仗!”
“打无伤啊!你不想吗?”沉珠拍了一下他的手,神采奕奕地问。
“想!”留哥回击了他的手一下,“我也想一展身手让无伤们知道地狼的厉害!可是……我总不希望事端是由我们挑起来的……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在地面上的种族心目中,无伤有很好的声誉,我怕由我们先开始挑衅的话,会影响地狼在地上种族心目中的声誉。”
“不可能,无伤怎么可能在其他种族心目中有好声誉,谁告诉你的!”磊峰大笑起来。
“人类告诉我的。”留哥忧虑地皱着眉头,指着山下的一个小村庄说,“那里的人类。他们在和无伤做交易,他们说喜欢无伤,也喜欢我们地浪,所以不想牵扯进我们两族的纠纷里。”
“那个村子?”沉珠指着那个村庄结结巴巴地说,“他们、他们也在跟我们交易。我跟父亲的商队去过一次……”
“我知道。”留哥双手托腮:“我常在这里看着他们,知道很多事。”
“他们竟然和无伤交易?我要回去告诉长辈!”磊峰叫道。
“长辈们都知道。”留哥说。
“什么?”沉珠抓着留哥摇晃起来,“为什么会这样?那些人类,他们、他们……”
“他们在我们地狼面前从来不提无伤的事,同样的,我想他们在无伤面前一定也从来不提我们的事。长辈们都明白,无伤一定也明白,就好象一个惯例一样。沉珠,我一直想不通,我们和无伤之间的恩怨, 在他们眼中是不是很可笑?”
“怎么会……他们不会分辨是非吗?”
“是非……”这才是留哥最想不通的地方,“地狼和无伤的争斗,在外人眼中究竟谁是谁非呢……”
三个少年站在那里,一时都没有说话,各自思考着想也想不明白的问题……
“留哥儿,你要牢牢地跟着你爹,知道吗?”庚娘为留哥整理着铠甲,第二百次叮嘱道。
“知道,知道。”留哥有些不耐烦地回答,“娘您放心,我会带无伤的头回来给您的。”
“我要的是你自己平安地回来!”
“知道。”
“相公,儿子交给你了,如果他少一根头发,我跟你拼命!”庚娘说着开始抹眼泪。
“我们是去打仗,你别这么哭哭啼啼的好不好?”静石哄劝妻子,“留哥儿本事大着呢,不会有事的。”
“可是对方是无伤啊,那些无伤回做出什么事来谁知道!”
“娘,我不怕!”
“我宁可你怕,怕才知道小心,总比不知道好歹一味向前冲好!”
静石和留哥对视一眼,都乖乖地闭上了嘴。因为今天留哥要随队与无伤作战,庚娘从一大早就心神不宁,不管父子俩说什么,只要一开口她不是训斥就是哭,吓得他们只好都不再说话,好不容易熬到了时辰,才匆匆冲出了家门。
走出很远,留哥回头看到母亲还在依门而望,向她挥挥手,快步走到她看不到的地方,这才觉得脸上湿湿的,原来自己也哭了。
“没出息。”静石在他肩上用力一拍。
“谁没出息!我是看不得娘哭!是孝顺!”
“是啊,是啊。我儿子真孝顺!”
“爹。”
“干吗?”
“你杀过多少无伤?”
“很多。”
“他们……都是什么样的?”
“就是无伤啊,还能什么样!”
“爹,无伤也有家庭,有父母子女,也和我们一样吗?还是另一种样子?”
“大概和我们差不多吧。”
“他们也有父母子女,也有兄弟朋友,他们也会疼回哭,为什么要毫无理由地杀害别人的亲人?爹,我一定要找出那些凶手给高叔叔他们报仇!”留哥握着拳,身体轻轻发着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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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2-2007 06:5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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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一队无伤突然袭击了正在矿区采矿的一群地狼。这些地狼一来没有任何防范;二来他们大多是些矿工,没有战斗的经验。
经过一番殊死搏斗,只有一名地狼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地逃回族中。
当他叙述完事情的经过之后,也因伤势太重死去了——这个地狼是留哥好朋友糕儿的父亲高。因为这件事,留哥再次坚定了要与无伤战斗,直到消灭这个种族的决心。
在大群的战士中,留哥他们这一班小兄弟显得十分稚嫩,这是他们第一次与无伤交锋,也是他们不顾一切争取来的机会。
现在他们的心中充满了仇恨,完全没有第一次上阵的慌乱。
“我们全都在你身边。”磊峰把手搭在糕儿肩上,他们身边站的是全副武装的少年们:留哥、沉珠、予……还有那些曾经和他们相处并不好的人。对无伤的仇恨把他们团结在了一起,彼此之间那些小小的不快早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我们要报仇!”留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摔到地上。
“对,我们和糕儿一起,同生死共进退!”
“为高叔叔报仇!”
“我们什么都不怕!”
少年们高声呐喊着,把手紧紧握在一起。
这次参战的除了留哥他们这一班小兄弟外,还有两个少年——执圭和执珂两兄弟。
他们和留哥他们一伙永远是格格不入的,独自坐在一边,身边站着几个长辈。
作为‘叛徒’的儿子,他们本来是不会被允许上阵和无伤厮杀的,是静石竭力争取,才使他们可以站在这里。
但他们显然并不因为对静石的感激之心,反而一直用让人不舒服的眼神看着留哥他们。
予小声对留哥说:“我真讨厌他们,静石叔为什么会让他们参加进来,万一让他们和无伤有接触,说不定又会像他们的父亲一样!”
“我大伯不是叛徒!”留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脱口喊出了这句话,“他从来没有背叛过我族!”
“可是他……”
沉珠拉了拉予,不让他再说下去。
留哥看见朋友和周围长辈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吸了口气说:“他们父亲的事他们又不知道,他们只是想寻找让大家认同的机会而已,为什么不给他们机会呢?难道非要逼他们走他们父亲的路吗?”
他的这番话让不少长辈连连点头,但也有人皱起了眉头。
“可他们毕竟是我的堂兄啊……”自从知道大伯若石的事情真相后,留哥对两兄弟的态度不知不觉中有了改变。他们是宁哥儿的哥哥墨盒自己曾经一同躺在母亲怀中宁哥儿,不到两个月大就死去了的宁哥儿,可怜的宁哥儿……
“你们!”糕儿突然向执圭兄弟走过去,他唰的抽出剑,指着那两兄弟说,“我要是看见你们在战场上有什么不对劲,我就一剑刺过去!
我爹惨死在无伤手下, 现在不论是谁,只要跟无伤有瓜葛我就杀了他,我才不管你们是不是留该儿的堂兄!听见了吗?小心点!”
“糕儿,别这样!”
“糕儿!”
朋友们忙上去劝他。
“留哥儿,你要帮我报仇!”糕儿眼中含着泪水,抓住留哥的肩,“我知道自己天资鲁钝,永远成不了大气候,可留哥儿你不同,你是万年不遇的天才,是全族人心目中的希望,你愿不愿意帮我报杀父之仇?”
“当然!”留哥把手按在他手上,“杀光无伤,为高叔叔报仇!”
“我们跟着你!”
“跟着留哥儿,杀光无伤!”
小弟兄们气势汹汹地叫了起来,一旁的长辈们有的欣慰,有的赞许,只有静石落在儿子身上的目光中露出了一抹忧郁。
战场上的厮杀比少年们想象找能够的要残酷一百倍。飞溅的学、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人的惨叫、爪子插进皮肉、牙齿咬碎骨头的感觉……
留哥在战斗开始时的兴奋和勇气,很快就被这一切冲到不知名的角落里去了。
他一共抓伤了对方四个战士,用法术伤了两个,还用幻术从战场上救下了两个受伤后无法动弹的地浪。当他抱着一名地狼,来到离战场稍远的地方时,心中却有种想要一口气逃离战场的冲动。面对血肉横飞的场面,他不是害怕,而是极度的厌恶。
“留哥儿,不用管我们了……”被他救出的地狼虚弱地说:“去帮你爹他们吧,别让我们连累了你……”
留哥把身上带的伤药全放在他手里,回过头去打量战场:战斗中的地狼和无伤数目相仿,各有五十多人,其中已经有近半数在激烈的搏斗中受了伤,也各有三、四名族人死在了对方的手中。
现在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战斗越发激烈。留哥在站团中搜寻着自己熟悉的身影——静石站在地狼族的最前面,以一敌三,依旧稳占着上风,之间他大剑一挥,一名无伤惨叫着倒了下去,被他斩下了一只胳膊。
另一边,沉珠和予背对背地和无伤对抗,虽然不占什么优势,但勉强能够应付;在他们不远处,执圭、执珂兄弟的情况也是如此;而糕儿为父报仇心切,一开始就凭着一股猛劲向前冲,此时陷入了敌阵,正独自和好几名无伤厮打,眼看就支持不住了,磊峰和其他几名族人正奋力向他们冲过去。
“糕儿,我来了!”看到浑身是血的糕儿,留哥原本的迷茫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叫着向前冲去。
在混乱的战场中,要靠近糕儿谈何容易。留哥急于救朋友,反而使自己也陷入了苦战。他只向前冲出二十几步,身上已经添了数道伤口。
看着糕儿身上伤痕越来越多,留哥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前进一步,不由焦急地喊叫起来。
一名无伤从后方向糕儿贴近,糕儿久战之下昏昏沉沉,根本没有觉察到,听到留哥大声叫他小心,反而抬头向留哥方向看去。
“糕儿,后面。”急哥急冲向前,被两名无伤一左一右同时击中,在地上连翻了好几个滚才稳住身体,肋骨一阵剧痛,一时竟然站不起来。
眼看着糕儿就要被那无伤一剑刺中,‘咄!’静石大喝一声,把手中的剑向那名袭击糕儿的无伤掷去,接着一纵身,硬生生从好几名无伤头上跃了过去,一把抱住糕儿,将挡在面前的无伤纷纷推开,回到了地狼们的阵营中,静石把伤势不轻的糕儿交给同样受了伤的沉珠和予,看着他们一起退出了战场,才回头去寻找儿子。
糕儿的安全脱险令留哥松了口气,向父亲一竖大拇指,专心地应对起面前的敌人。
战斗渐渐接近了尾声,也许真的是留哥他们这一帮小兄弟初上战场的血勇之气起了作用,地狼族这一边已经占据了上风。
留哥一扬爪,又打倒了一名无伤,当他爬起身逃窜时,留哥并没有追上去。一连几个时辰的厮杀,已经让他很厌倦了。
留哥厌倦的时候,另一边却有人深感沮丧。
执圭和执珂两兄弟一边和眼前的无伤交手,一边看着留哥,都是些丧气——他们一直默默地计算着,留哥这次共重伤了对方七名战士,击毙了一名,还救出了己方三人,可以说和年长的战士们相比也毫不逊色,而他们两兄弟除了落得一身伤痕之外一无所获——这里没有长辈和先生的偏爱,凭的全是自己的本事。
两兄弟互看了一眼,奋力向前进攻,希望在战斗结束前,至少能杀伤一名敌人,决不让留哥回去之后独自出风头。
此时无伤已经开始撤退,断后的是三名经验战斗丰富的无伤战士,其中一名独自迎上了这两名急于建功的年轻地狼。
“执圭、执珂,快后退!”
父亲和几名长辈的叫声令留哥抬起头来,看向执圭兄弟:在一名身形高大、手持大柄大刀的无伤男子的攻击下,他们狼狈地连连后退,当他们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时,已经被对方招数缠住,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无伤对今天的失败恼恨之极,显然想在最后捎带走这两名年轻地狼的命作为补偿。
留哥距离执圭兄弟最近,什么也来不及想便向他们冲去,同时眼角的余光看见父亲也在向他们这边奋力拼杀。
“执圭、执珂,稳住!我们来了!”静石一边砍杀一边叫着。
执圭听到静石的喊声,立刻变换招数,全力防守起来,而执珂恨恨地扫了留哥一眼 ,反而更加不顾一切的向对放发起进攻。他们的对手经验老道,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在一瞬间,除了少数用来绊住执圭的招数外,大部分凌利的攻击全冲向了执珂。
“执珂!”执圭先觉察了这一切,眼看着弟弟连中三刀,鲜血飞溅,不由带着哭腔叫起来。
那名无伤用长刀一点,把扑上来的执圭逼开,又是一刀劈向执珂,只听到执珂惨叫一声,翻身跌倒,大腿上血流如注,在地上翻滚着无法站起来了。
无伤刀一错,把执圭带倒,踏上一步,当头向执珂劈去。
“执珂!”留哥跳到执珂身边,报住他就地一滚,无伤一刀劈空,紧接着又是一刀,这一刀来势凶猛,眼看刚刚稳住身形的留哥和执珂是躲不开了,留哥把执珂往身下一按,不等他再做别的动作,刀已经砍到了他身上。
无伤这一刀力沉势猛,原本以为会把眼前这两名地狼一起砍为两段,谁知刀落在留哥身上的一瞬间,留哥和他紧紧抱着的执珂身形渐淡,竟在他的刀下消失不见了。
无伤挺刀站力,见只有刀刃上沾了几条血迹,地上飞扬着半片衣襟,一时不由得茫然了。
“留哥儿、执珂!”静石挥舞着长剑冲过来。
无伤们已经无心恋战,边抵挡边后退,慢满撤出了战场。
“留哥儿!执珂!留哥儿……”虽然知道儿子使用了幻术,但看者地下洒的血迹,静石还是揪起了心。他刚才清楚地看见无伤的那一刀确实已经砍在了留哥身上。
“爹……我们都没事。”随着留哥的声音,他和执珂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大家面前。
执珂被留该护在身下,由于惊吓目光有些呆滞,但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可留哥却十分狼狈,他的半边衣服被刀带去了,露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连肋骨都露了出来。
“留哥儿,留哥儿!”
“天啊!留哥儿!”
“留哥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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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2-2007 07:0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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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心留哥的地狼们一拥而上,连伤势不轻的糕儿也挣扎着扑了过来,把留哥抬离了战场,手忙脚乱地为他包扎。
静石抱着执珂跟在大家后面,双眼牢牢盯在儿子身上。只有执圭的心思全放在执珂身上,他一之手握着弟弟的手,一只手为他抹着冷汗。
执珂却一直眼都不眨地看着留哥。
“执珂,你怎么样?执珂,疼不疼……”执圭焦急地问。
执珂却反而拽拽他的衣襟,示意他去看留哥。执圭顺着他的目光,先是一阵茫然,尔后露出明了的神情,两兄弟彼此会意地笑了起来。
留哥勉强撑起身子,看着父亲,拍拍糕儿的手,目光落向执圭兄弟,看见那两兄弟正在对自己笑,便也微笑以对。
自己这次救了执珂的命,大概可以使他们明白自己确实对他们好无恶意了吧。无论如何都是血脉相连,留哥还是希望能跟他们和解的。
地狼们搀扶着伤者,清点过无伤的尸体后,也离开了这片人类荒废了的矿区,只留下地上的血迹和残肢证实着刚才那一番血战。
留哥躺在担架上,随着单价晃动着节奏渐渐睡去,睡梦中隐约闻到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味,令他皱起了眉头……
留哥侧身靠着枕头半坐着,手中乱翻着一本书,百无聊奈地嘟着嘴。他受了重伤归来,庚娘少不得哭闹一场,把气撒在了静石身上,又把留哥关在屋子里严禁他走动。
开始几天因为伤势的缘故,留哥想动也动不了了,倒也还安分,可等他伤势好一点,就躺不住了,一心想要下地溜达。庚娘又哭又吓唬,总之就一句话:不许下地。
于是,十余天来,留哥就被这一片慈母之心牢牢地困在了床上。
“无聊死了!”留哥把手中的书用力丢在地上,开始抱怨朋友们,“真不讲义气,也不来看我……”
他的几个朋友虽然也收了伤,但伤势都不重,修养了几天便都好了。开始他们还天天来探望留哥,但留哥伤势渐渐好转之后,他们各自也有事要做,来得便少了。
“唉,也不能去地面上,不知道外公回来了没有?”他想到任商,又开始长吁短叹。好几个月了,他也该回来了,会不会正在因为找不到自己着急?
正躺着胡思乱想,房门开了,几个人走了进来。
“先生,爹,执圭,执珂……”留哥忙起身子打招呼。
静石当先走进来,素辛紧随其后,而执圭兄弟在门口就停住了脚步。素辛隔三差五就会来探望留哥,可虽然留哥救了执珂的命,执圭两兄弟却一直没有来过,今天却不知为什么全来了。只是四个人全都沉着脸,并不是来探病的样子,留哥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只笑着打了声招呼便不再说话了,坐在床沿上看着大家。
“怎么了?”庚娘从外面近来,看看静石,又看看素辛,“素辛先生也来了,怎么也不请他坐。”她一边理怨着静石,一边为素辛搬椅子。
“不用麻烦了,嫂子。”素辛忙阻止她,然后严厉地看着执圭和执珂,“你们把刚才说的话,在这里当着你们叔叔婶婶和留哥儿的面再说一遍!”
执圭和执珂低头不语。
他们本来是私下里到素辛那里说事情的,没想到素辛听后马上找到了静石,把他们带到了留哥面前来对质。虽然他们两兄弟一直抱怨留哥,但是静石和庚娘对待他们确实没有话说,留哥又刚刚救过执珂的命,要当着他们的面说出那些话不免还是有些为难。
“到底怎么回事?”留哥禁不住问,看这个架势,他就猜到是这两兄弟又生出什么事来和自己为难了,不由怒火中烧,“你们又要干什么?难道你们不知道‘安分’两个字怎么写吗?”本以为自己救了执珂后,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会有所改变,没想到他们还是这么无聊地搬弄是非。
“哼,说吧!”素辛扫了留哥一眼,然后盯着执圭兄弟,等他们开口。
“他!”执珂咬咬牙下定了决心,上前一步指着留哥说,“他根本不是‘留哥儿’,而是‘宁哥儿’!”
顿时,屋中一片沉默。
好半天,留哥眨着眼问:“你在说什么?我不是留哥儿是谁?”
“你是宁哥儿,是那个该死的无伤野种!”
“你在胡说什么!宁哥儿早就死了!”
“死的是留哥儿!我早就在怀疑,身体健壮的宁哥儿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得病死了,而天生就病病歪歪的留哥儿又怎么可能一天天变得这么健康了?别看我那时还小,可我不傻,我清楚地记得一切!本来我还以为是二叔大义灭亲,悄悄弄死了那个该死的杂种,可是前几天我看到这个所谓‘留哥儿’的伤口,就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指着留哥一字一句地说:“他的毛下面有鳞片!”
留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受伤后他确实看见过自己的伤口附近有几片鳞片,但是他和为他医治的地狼医生都以为那是敌人溅到他身上的,根本没在意,而平时伤口换药包扎,都是由母亲来做,他更不会去关心。
自己身上有鳞片?他慌忙查看手臂和上身,黑色的毛皮柔软厚实,下面就是皮肤,哪里有鳞片?自己身上长着鳞,难道自己会不知道?
“在他的后腰上有鳞片!我们都看到了!”执圭也说。
留哥几下拆掉绷带,但他看不到自己的后腰,求助地向父母看去。
素辛踏上一步,庚娘却张开手臂挡住他面前:“先生,你怎么可以听他们胡说!留哥儿是我的亲生儿子,我难道会弄错?他伤得这么重,怎么可以把绷带拆下来,怎么可以……”说着又上前慌忙为留哥包扎。
“先生,您还记不记得当年留哥儿刚出生时是什么颜色的!棕色的!可现在他却成了黑色的,您不觉得奇怪吗?”
“那是他小时候生病,之后就……”庚娘忙着解释。
素辛一点儿也想不起小时候的留哥是什么样的了,有些疑惑。
“先生,您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留哥先天不足,一向病怏怏的,而宁哥儿却十分壮实,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全变了?”
留哥听了这句话,不由打了个寒颤,他清楚地记得母亲说过‘宁哥儿’是先天不足,体弱多病的一个孩子。
“如果我们说的不是真的,他为什么不让我们看!”执珂这么说,挑衅地看向留哥。
“看啊!我才不怕!”留哥伸手又去扯身上的绷带。
“不行,留哥儿,不行!”庚娘连忙按住他的手,“不能拆绷带,不能给他们看……”
“娘,我又没有做亏心事,我怕什么?”
“不行,你不懂的!不行!”庚娘用力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去拆绷带。
“难道他们手的是真的?让我看看!娘!”
“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娘怎么会弄错?娘怎么会弄错……”
“那就更不怕让他们看啊!”留哥不由对着母亲吼叫起来。
“留哥儿,你怎么就不明白,你是娘的宝贝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庚娘说着哭了起来。
“静石兄……”素辛转向静石。
“不用看了。”静石面色苍白,想摆摆手,抬了一半却又垂了下去,“我告诉你们实情就是。”
“死了的孩子果然是留哥儿。”
静石无言地点点头。
“不是,相公,不是这样,你不要乱说!”庚娘叫起来,双手牢牢抱住留哥,像怕他逃走一样。
“难道你要留哥儿赤身露体出丑之后才说出实情吗?”静石沉声道。
扑通!留哥身体一晃,跌坐在地上,庚娘慌忙去扶他,好不容易才让他坐回床上。
留哥看看庚娘,看看静石,一家三口相互凝视,沉默无语。
“我……真的不是爹娘的孩子?”留哥嘴唇抖动了半天,才问出了这句话。
“也该说出实情了……”静石长叹一声。
当年,静石和庚娘虽然是奉父母之命成的亲,但是夫妻琴瑟和谐,伉俪情深。婚后不久,庚娘便怀了身孕,那时正是若石住到地面上不再回家的时候。
有一天,若石的妻子,也就是执圭执珂的母亲因为若石的久不归家上门和婆婆吵闹(当时若石和静石的母亲还在世,并且和静石一家同住),作为妯娌的庚娘自然上前劝阻,拉扯之下被执圭的母亲重重推倒在地(执圭兄弟狭隘的个性正是遗传自他们的母亲,这也正是洒脱随性的若石无论如何也和这个结发妻子合不来的最大原因)。
在着一跌之下,庚娘动了胎气,腹中的胎儿过早地来到了世上,而接下来的大嫂揭发大伯与无伤勾结,婆婆病重等等一连串家庭变故更是令庚娘大病了一场。
当她终于被医生抢会一条性命之后,却被高知自己再也不能生育了。更沉重的打击是,她的儿子是那么虚弱,几乎连吃奶的力气都没有。
庚娘知道自己随时会失去这唯一的孩子,她每天抱着他,祷告他能活下来,在煎熬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她给孩子取名叫留哥,就是希望这个孩子可以‘留’下来,可以长大成人……
就在庚娘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时,若石死了,静石抱着一个孩子回到了家里。
这是一个和留哥正好相反,健康而且活力十足的孩子,他大声地哭,用力地挥动小手,蹬动小腿。
这更让庚娘意识到,自己恐怕无法长久拥有这个孩子。
“让宁哥儿,让我的孙子活下来……”静石的母亲本来就重病在床,当得知了长子的死讯后,她看着那个有无伤血统的孩子向静石吩咐了这么一句,便长叹一声,与世长辞了。
祖母死后不到两个时辰,留哥也停止了呼吸,结束了他短短五十二天的生命。
丧兄、丧母、丧子……
一连串的灾难击倒了静石,他的毛发在一夜之间百了一多半。
“救救我的孩子!”
“让我的孙子活下去!”
当族人知道静石收留了若石和无伤的杂种,纷纷找上门来时,他脑中只剩下了这两句话。他从自己妻子手夺走了婴儿的尸体交给族人,说“宁哥儿死了。”
死的是宁哥,另一个孩子就要做为留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
开始庚娘无法接受这一点,她苦恼着要讨回自己孩子的尸体,她决不去看一眼那个叫宁哥儿的孩子,她不抱他,不喂他,更不会忘记自己的悲剧正是由这个孩子的父亲引起的。
直到有一天,她被孩子的哭声弄得很烦,走到床边准备呵斥几句,然后当她走到孩子身边时,他却一下子止住了哭,舔舔地笑了起来。被冷落已久的孩子聪明地向着个‘母亲’伸着小爪子,讨好地吐出了小舌头,努力吸引对方注意自己。
“留哥儿……”庚娘大哭一声,把孩子抱进了怀里。
这个孩子成了留哥儿,幸运的是这个血管里流动着无伤的特征,再加上本来就没有人记得留哥什么样,
所以他也就顺顺利利地长大,而且聪明机灵,甚至被族人誉为天才。
就在静石和庚娘以为他可以平安度过一生时,执圭兄弟凭着小时候的记忆,揭开了这件事的真相。
“我不相信,我是留哥儿,我不是无伤的孩子!我是留哥!”留哥大叫起来,因为用力过猛挣开了伤口,血水立刻浸透了绷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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