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弟弟

郗仪

弟弟（上）
   我七嵗以前不住在這兒。那時候，我還有一個弟弟。我們家隔一條街有個公園。我常常帶著弟弟到那兒玩。其實，我不是很想帶著他，但是沒辦法，媽媽總是要我看著弟弟。再説，我也沒有其他的玩伴了。
  在那公園裏，有座很大的滑梯，我和弟弟最喜歡玩這個。這座滑梯很特別，是城堡狀的，大約有一層樓高吧。左邊有一架環狀的梯子，可以上到城堡裏面。裏面是一條小小的通道，可以通往中間的直滑梯和右邊的螺旋形滑梯。我和弟弟愛玩這個，很大原因在於那條通道。因爲，我們覺得它挺神秘的，像是童話裏可以通往異世界的祕道。城堡後面也有座梯子，直直的扶手梯子，從那裏可以上到城堡頂端。有時候，我也會上去那兒看風景，做做白日夢。站在那裏，我會覺得自己是在城堡上眺望萬里，等著王子的公主。

   哎，你們看我，說到哪兒去了。不好意思。
   是的，我和弟弟很喜歡到那兒玩，那一天也一樣。

   我還記得，那天下了場大雨，臨近黃昏時分才停。
   在家悶了一整天的弟弟吵著要出去玩。媽媽拗不過他，便叫我帶弟弟到公園玩玩。我很不樂意，因爲那時我在追看我最喜歡的卡通片，正精彩著呢！但是，有什麽法子呢？誰叫弟弟是家裏唯一的男孩，是我們家裏的寶貝。

   喂！你在那兒裝什麽感慨。你這種有老二的，怎麽能體會我們這種沒老二的在家裏的苦楚呢？尤其啊，我們家保守死了！
   你看你，這麽一打岔，我都忘了說到哪兒了。

   嗯，對。因爲不想聼媽媽嘮嘮叨叨的，所以我心不甘情不願地帶著弟弟到公園去。由於剛下雨的關係，公園裏一個人影也沒有，就只有我們姐弟倆。
   一到公園，弟弟便吵著要我陪他溜滑梯。
   拜托哎！那時候剛下完雨，滑梯上溼溼的，還有泥巴在上面，髒死了！我看著身上的新裙子，說什麽也不願意陪弟弟溜滑梯。萬一弄髒了裙子，可是要挨駡的。
   因此，我對弟弟說：“你要呢，就自己玩，不然就回家！”
   然後，我就抛下他，小心翼翼地護著我的新裙子，走上城堡頂端，幻想自己是那卡通裏的公主。
   雖然，我有瞄到弟弟在下面扁著嘴，盯著我看。但我就是不甩他。後來，他應該是了解到我是認真的，就不再站在那裏撒嬌了。不一會兒，我便聽到腳底下的通道傳來腳步聲。
   隨著弟弟的歡呼聲，我看到他從中閒的直滑梯溜了下去。然後,他又蹬著小腳兒爬上城堡，穿過通道，在中間直滑梯的洞口処探出頭來喊我。我敷衍地朝他揮揮手，便看見他又縮回頭去。我從通道傳來的聲音得知，弟弟爬向右邊的螺旋形滑梯了。
   “啊——！”

   哈哈！嚇到了吧？沒用的膽小鬼。

   在我以爲弟弟將會出現在螺旋形滑梯的當兒，卻聽見弟弟的驚呼聲！雖然從通道傳來的聲音不大，但還是聼得出，弟弟非常害怕。
   弟弟不停地喊叫，讓我有點心慌。所以，我趕緊沖向那條通道。但我才剛探頭進通道，便嚇得呆住了！
   我看到了，通道的另一邊，有一團黑漆漆的濃霧。而弟弟有一半的身子，腰部以下的身體已被濃霧吞了！
   是的，我覺得那團霧是活的，它在吞食我的弟弟！
   弟弟拼命想向我這兒爬來，卻還是一點一點地被濃霧吞咽。看著那團會動的黑霧，我怕得全身僵硬，動彈不得。我無視弟弟臉上的恐懼和極度害怕的呼喊，眼中只有越來越靠近我的怪霧。
   逃！那一刻，我只想到逃命。我不要被吃掉！

   我弟弟？你們聼下去不就知道了。

   之後，事情怎樣了，其實我也不知道。甚至我自己後來是怎麽跑掉的，跑去了哪裏，我完全沒印象。我只記得當時，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讓那團吃人的怪霧找到我。
   接下來的事情都是後來聼那些大人說起的。
   他們告訴我，他們找了很久才在公園另一端的樹洞裏找到滿身泥巴的我，而弟弟卻是怎麽也找不到了。
   他們還說，我一見到人就哭著說，弟弟被滑梯裏的妖怪吃掉了。
   不過，很明顯的，他們這些大人並不相信我說的話。之後的幾天，他們仍然四處地尋找，連警察都出動了。好像是那陣子出現了專拐小孩的變態，那些大人以爲弟弟是被那變態抓了。
   但是，變態一直沒抓到，也沒有任何有關弟弟的消息。當然啦，弟弟已經被妖怪吃了，怎麽還找得到呢？
   我一直這麽告訴那些自以爲是的大人，我的家人、警察，還有醫生。
   是的，醫生。他們似乎認爲我瘋了，一直帶我去看醫生，讓我吃葯。沒人相信我的話。可我是真的看見了。我親眼見到那團怪霧，親眼看見弟弟被吃掉了。但是，就是沒有人願意相信一個六嵗小孩說的話。

   後來？沒有後來了。

   幾個星期后，我們就搬家了。之後便一直住在現在的家。從此，沒有人提起任何關於弟弟的事了。
   我不敢再回去，也不敢接近任何一個有滑梯的公園。雖然明白不會每個都有那種妖怪，但就是心裏毛毛的。

   哎呀！你們不要這樣子啦。好像是你們家裏死了人似的。
   我們不是爲了好玩，才說要講親身經歷的靈異事件的嗎？怎麽這會兒一個兩個都像死了親娘一樣。
   不要這樣子看我！我不需要同情。
   我、我走了。你們自個兒慢慢去傷心個夠吧！

（待續）

郗仪

弟弟（下）
    走出了麥當勞，我看到落地玻璃窗隱約映著我臉上的那抹冷笑。
    裏面那些爛好人現在大概還在為我悲傷著。真好笑！
    青梅竹馬的旋應該在為他們述説著事情的“真相”了吧。說弟弟的屍體在失蹤的第四天時就從公園一角的荷花池裏被打撈起來了；說醫生判斷我因爲無法接受目睹弟弟被殺死，而潛意識下篡改了這段記憶。
    旋大概也就說著這些十年來所謂的“真相”吧？然後，那些無知的爛好人又會再次覺得我很可憐，在為我哀傷吧？
    哼！笑死我了。
    六嵗的小姐姐親眼目睹弟弟被變態敲破了頭，之後尸身還被丟進了荷花池裏。雖然她幸運地逃過一劫，卻無法接受那殘忍的事件，於是在極度恐懼下而纂改了自己的記憶。
    這，就是大人們認定的“真相”。
    雖然跟六嵗時的我所期望的過程不一樣，但是得到的結果卻是相同的，不是嗎？所以，我也接受了這個“真相”的説法，努力扮演他們覺得我該有的反應。

    嗯？想不到在這種鬧市裏也會有小公園。
    有滑梯，這十年來我不曾再接近過的滑梯。
    看著開心地在溜滑梯的小男孩，我不自由住地停住了腳步。我很久沒溜滑梯了呢！都忘了那是什麽樣的感覺了。

    “姐姐……”
    “姐姐，陪我溜滑梯。”
    “姐姐……”
    玩著滑梯的小男孩變成了弟弟的模樣，頭上還流著鮮血。他在對我招手。
    “姐姐，我好寂寞呢！”
    “姐姐，我的頭很痛……你爲什麽要拿大石頭丟我呢？”
    不要叫我！不要找我！我……我……

    我怕你才怪！我就是故意拿石頭丟你的，怎樣？誰叫你那麽煩？誰叫你要霸著全家人的寵愛？
    哈！十年前，我敢殺了你，現在我一樣不怕你。
    鬼？真的有鬼，十年前就該來了。
    因果報應？我可是好好地過了十年的幸福日子哦。

    看著還在溜滑梯的小男孩，我在心裏自嘲著。
    嘿！我最近大概是驚悚片看太多了，竟然會發這種無聊的幻想。

    投給了那個不相關的小男孩一抹冷笑后，我再次邁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我，是青春洋溢的十六嵗美少女，是十年前經歷了悲慘事件而備受家人呵護的寵兒。
    呵呵，我是幸福的。

聂吉

嘻嘻,真相好容易猜
“姐姐，我的頭很痛……你爲什麽要拿大石頭丟我呢？”
这句话令我联想到另一个灵异事件...
呵呵,在过年的时候看鬼故事,别有一番风味!
祝你新年快乐呀!
p.s.留言算不算拜年呀?

郗仪

原帖由 聂吉 于 28-1-2009 02:18 AM 发表
嘻嘻,真相好容易猜
“姐姐，我的頭很痛……你爲什麽要拿大石頭丟我呢？”
这句话令我联想到另一个灵异事件...
呵呵,在过年的时候看鬼故事,别有一番风味!
祝你新年快乐呀!
p.s.留言算不算拜年呀?

有心就好，祝你新年快樂
你說的靈異事件是什麽？很好奇哎！

聂吉

我说的那灵异事件就叫《姐姐,你为什么要推我下去?》,与你写的故事有一点点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