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锦还乡

Rich382

(发表于新加坡联合早报20110613)

翁益华

小李来自中国吉林，在服务的机构从事清洁工作。原本还差四个月才约满的他，提前与雇主解约，自掏腰包买了机票在上星期回国。

在回国的前几天，小李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四处血拼一番。他说苦干了20个月，如今要回国，是该宠一宠自己。

早在数月前，他也曾要求我带他去购买笔记本电脑、数码相机。上个月，他又添购了一部爱疯4，这一年余，他已更换了三部手机，全是外国品牌，一部比一部时尚。他曾嗤笑我还在使用中国制造的山寨手机，简直落伍！

像时下年轻人一样，小李也喜欢追求名牌。记得第一次领他去珍珠坊汇款，他全身上下就穿着2008年北京奥运会火炬手李宁牌子的衣服，连鞋子，背包也属同个牌子。他说，那牌子在中国是知名运动品牌。

生于80年代末的小李是独生子，父母在内蒙古做生意，家里也不差钱。当他打算到新加坡打工、开开眼界时，他的父母怎么都不答应，也舍不得。可性子执拗的他，不愿呆在农村务农，一意孤行；父母无奈他何，最终只好先垫出四万元人民币作中介费，加上有乡亲同行，才放心让他千里迢迢来新加坡打工。

小李初来乍到时，恰逢农历9月龟屿进香旺季，他的老板在岛上开了一档售卖椰水的摊位，他在抵达的隔天，就被“流放”到岛上当摊位助手，过着一个月“非人般的生活”（这是后来他自己形容的）。过后才回到本岛，在我服务的公司当清洁员工。

那年的阳历11月，小印度庆祝屠妖节，小李又被他的老板强制每晚10点钟下班后，换上另一家承包商的制服，外借到小印度扫大街至凌晨三四点，早上7点又来公司上班。每晚补贴20元的加班费。

紧接着农历12月，牛车水亮灯庆春节，他又再一次被强制外借去那里扫大街，又干足了一个月。

两次的外借让小李“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地体重足足暴减了十几公斤。身心的疲惫，更不在话下，这当中的辛酸苦水只能默默往肚里吞。他非常后悔来新加坡打工，如果不是给了一大笔中介费；若非碍于面子和那种倔强不服气的性格，他早就收拾包袱走人了！

小李每天早上7点上班晚间10点下班，每个月薪水才900元，加上两个月的强制性加班津贴，苦干了将近一年，总算还清父母垫款。过后他又给家里寄了一些钱，说是孝敬两老。

债务还清之后，小李再也无所顾忌。到底年纪尚轻又爱玩，每每发薪日后，有几天不见他来上班，听说连宿舍也不回，成天泡在网吧和电玩中心。老板拿他没门儿，就胡乱扣他工资。为此，小李与老板吵了好几回，最后忍无可忍，决定提早打道回府！

上个星期我到机场送他，看他全身穿着新买的乳白色名牌运动装、运动鞋，左手攥着爱疯，右手拎着数码相机，背着笔记本电脑，非常有派头，帅气十足，俨然像个满载荣誉回国的运动选手。

“哇塞，白马王子，好样的，衣锦还乡呀！”我开玩笑赞他。

“安哥，别挖苦我了，我是衣锦还乡兜里空呀！”小李露出一丝苦笑，显得几分难为情。

好一句“衣锦还乡兜里空”，怎听起来那么耳熟呢？呵呵，那不是儿时常听到的一句英语俚语：“Yankee, pocket no money!”的意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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