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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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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2-12-2007 11:2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我是葉子……永遠躲在最鮮艷花朵背後的葉子……
我知道葉子永遠不會被發覺,也知道飛舞在我週圍的蝴蝶,只是為了那朵盛開的花……
我不會怪誰……蝴蝶本來就只會察覺花的行蹤,何必留意其他的角落?
葉子,在花叢中……若顯得多餘……
沒有葉子陪襯的花……
是否美麗依舊……                     
****
(1)
不知道甚麼時候開始的事,我很堅持地相信……
相信每個人都不會有相同的心情。
即使是兩個長得一個樣的人,只要性格有那麼一丁點的分差,他們的際遇、他們的心情就不會相同。
也許這個信念是起源于……我上了國中的時候吧……
國一開學的第一天,就有很多人對著我指指點點,說著我聽不到的話……
但其實,我知道他們在說甚麼,而且我相信每個人說的內容都差不多,我沒有甚麼奇怪的地方,我沒有甚麼缺陷,就算有!他們也不會這樣明目張膽地說我。
「吶!那個不就是丁馨柔的妹妹囉!」
「是哦是哦?哪一個?我沒看清楚……」
「噓……拜託你小聲點啦!你看!她看過來了啦!」
兩個經過我身邊的女生,看起來不過比我早進這學校一年……
看來……姊在這裡真的是很有風,國小時就是年年全校第一的模範生,到了國中還是老樣子的出名。
但現在還更出名了……因為她的頭銜多了一個校花。
全校的風雲人物從來就是我姊,國小是這樣……看來在這裡也是這樣。
對我,這當然是實至名歸、理所當然的!
姊的成績好、人又長得漂亮、又是出了名的好脾氣,這種人比恐龍更矜貴……
看到這樣的人,我想……比看到絕種的恐龍重現人間還來得稀奇。
姊從以前就不會在我面前提起她的成績好得有多好就有多好……
當然更不會告訴我,在國中的她,被校園裡的人形容得多麼天花亂墜。
但我知道的……因為在我心中,雖然沒有很美很美的形容詞來形容她,但她卻真的是美得有多美就多美!
小時候,就覺得有這樣一個姊姊很不錯。
因為她總會很照顧你,很照顧家……
而且她的名氣有時也會讓同學不會想欺負我,但那些都是國小的事。
雖然她現在還是一樣,但我的遭遇卻不同了。
因為她的關係,我被欺負的機率多了很多很多……
也因為她的關係,所有的老師都很注意我,他們最常說的話莫過於,你的成績怎麼和你姊差這麼遠啊?
廢話!這還用說啊!我又不是我姊,當然天差地遠啦!
現在是國二的我,在國一受盡折磨,雖然肚子裡滿滿的不好受,但我始終沒跟姊透露過半句,因為她太容易內疚,內疚起來的話,我還得安慰回她,還是省省好了……
其實……人的世界就是這樣,就是愛比較,我不知道……
其實我真的不知道,我姊的名氣應該讓我覺得驕傲,可是……當所有不該發生的事都發生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實在驕傲不起來。
因為當姊是我引以為傲的對象時,我會被欺負得更慘。
這個世界裡就是有很多複雜的情緒,有更多是負面的……
有一種叫妒嫉的,是欺負我的人身上瀰漫著的……
我想……我還是靜靜的,安安分分地做我姊的妹妹……
我姊的妹妹?你會覺得我這樣稱呼自己很奇怪嗎?
如果你覺得奇怪,那麼認識我的人……為甚麼就不會覺得這樣叫很繞口?
但似乎……連我自己也習慣這樣的稱號了……
因為……我已經漸漸忘記……我自己的名字了。
只有一個人會把我的名字掛在嘴邊,那個人偏偏是我姊……
世界上矛盾的事太多,所以我也沒辦法多說甚麼,只能在可以選擇沉默的時候,選擇沉默。
【當所有的矛盾發生在你和我之間,我不說,你是否知道你的矛刺得我的盾好痛?】
========================================================
呵呵,这个不是最近创作的故事,但却是近期完成的。
希望大家有耐心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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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12-2007 11:2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2)

一個風雲人物在身邊已經算是一種麻煩,慶幸的是,我和姊有年齡上的差距。
也許……她高中畢業後,我的生活會好過一點……
人總是容易遺忘吧……
那些光榮事跡,一旦有另一個風雲人物崛起,就會被掩蓋,就像把沙上的腳印擦掉那麼簡單。
但,姊還沒高中畢業,因為她現在還在高一。
我們差了兩年,基本上就沒甚麼代溝,我只能這麼說,她的思想比我成熟很多很多,多到有幾多就有幾多。
換句話說,是我太幼稚啦……
啊……不好意思,重點還沒說。
重點在於……姊還沒高中畢業前,我的學校又有了一個風雲人物,而且那傢伙也是一個會常環繞在我週圍的傢伙,而姊的事跡絕對沒有被掩蓋……
可能我之前說錯了,我應該這麼說……
那些光榮事跡,一旦在過時以後,當另一個風雲人物崛起,才會被掩蓋,就像拿橡皮擦把寫錯的字擦掉那麼的簡單。
這個人小我一年,而且名字也嚮噹噹。
他和姊的事跡只能加在一起講,根本不會有人拿來做比較,更何況他和姊的情況不太一樣。
你一定好奇那傢伙是誰,看見他其實我是會很想問候他媽媽,可是不行。
誰叫他老是在我身邊叫我……

「二姊……你真的在這裡啊……」

看!看!真是難纏的傢伙。
偏偏生得又比我聰明……又讓他找到了。
我想……真的是我太蠢吧……要不,同樣是一個媽生的,為甚麼就偏偏每個人都忘記我是誰呢?
他們記得的只有我姊和我弟的名字。
沒錯啦……如果你還搞不清,那我就告訴你,那個人是我弟啦……
今天又是開學第一天,我又再度被不友善的眼神包圍,雖說早預料到了……
所以當所有的人看到我和他一起上學,在我旁邊斜著眼,用最嫌棄的眼神說著很難聽的話的時候……
我知道那大概就是一些鮮花插牛糞的話。
我如果是鮮花,也許這個風就是我帶來的了,可是我是牛糞啦!
因為我弟實在是……太太太……卡哇依啦!
連和我交情算好的朋友,最最最不可能看上年級比她小的男生的小嵐都跑來問我……

「你弟弟啊……」

嗯,他是我弟。
這句話,我足足重覆了整個上午。
原來的解釋比較長,但是經過上次,就是姊的那次,我就省略了許多,因為他們根本不想聽我的解釋。
他們只是想從我身上聽到他們想要聽到的……
他們只是想知道他是我的誰,他和我是不是那種關係而已……
他們只是想證明他們看我時那鄙視的眼光是對的……
所以我只需要把他們想聽的說出來罷了。
然後……在走之前,他們總是會不經意地說出傷人的話……
不是說我不但長得和姊不像,連弟弟都比我可愛,就是懷疑我和他們根本不是同一個媽生的。
我是很想罵人洩忿,但我說過……
我會在可以選擇沉默的時候選擇沉默……

「我知道他是你弟。」

「喔……知道了還不閃一邊去。」

我把頭埋在桌上,沒別的原因,也不是因為我不想看到那些人,只是很單純的理由,我想睡。
而且我根本看也沒看來找我的人,只要問我問題,我就會直接回答「嗯,他是我弟。」
因為基本上,來找我的人,不是因為我而來。
再說下去是沒甚麼意思的,所以我就會叫他們滾一邊去,再不然就是叫他們去宣傳,省一點我的功夫,給我多一點睡眠的時間。
當小嵐拍我的桌面,暴力式的叫我醒來,我才看清楚她是哪根蔥。
但事後我只記得,我的笑聲,和因為大笑而被刺激出來那喜悅的淚水……接著我就躲了起來。
原因嘛……還是很單純。
因為我還不想死。

「又被你找到。你嵐姊姊沒跟來吧?」

嵐姊姊是小嵐自稱的啦……很噁的稱號,她竟然有臉叫我弟這麼叫她,我實在是很佩服。
更佩服的是……我弟竟然叫得出……唉……真是……
我已經躲在她最最最不可能找到的地方了……
我是不聰明,但……躲,是我最厲害的地方,只是,我弟太會找了。

「沒……我甩掉她了。」

「聰明。」

有聰明的弟弟總是有些許安慰的。
但有時,太過聰明,只會讓你想幹掉他卻又下不了手而已。
一個風雲人物在身邊已經算是一種麻煩,兩個的話……只會變成不必要的負擔。
但,既然是不必要的,就不需要理會了。
壓力,只能是自己給自己的。
別人給的,是他們希望你做到的,不是你希望要去完成的,不是你要的。
你可以定個目標,努力去完成,如果遇到很多困難,這個時候所謂的壓力,是你目標裡需要面對,一定會遇到的,但只要,這壓力是由自己而來的,也許就不算是壓力,這只是一種挑戰時的快感……
但如果……你的目標不是你要的,是別人替你決定的,壓力就會比你走上令自己最不開心的路。
除非,你樂於這種安排,你喜歡別人替你安排好你以後的路,要不,你一定會不快樂。

我和他們本來就不一樣,就算是一樣,對我來說,我也不覺得有這種可能性。
我相信即使長得一模一樣,性格不同,就甚麼都不一樣了。
因為我們都擁有不同的性格,所以我們甚麼都不會一樣。

【你可以繼續你那特別光輝的路線,我也可以繼續我的平凡,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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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12-2007 11:2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3)

我知道很多人不在意,也不記得我的名字,而我現在也對這個所謂的名字也沒甚麼特別好感……
從前甚至有一度討厭我的名字。
那時……我討厭我的名字不會引人注意,不會在說出來的那一刻,對方會說一句,你的名好美。
姊的名字就很美,看到名字就好像看到她美美的人,丁馨柔,一個讓人覺得溫柔婉約的名字。
弟弟的名字就沒有所謂的美感,因為他是男生的原故,所以我覺得在他身上套上一個美字,那是對美的一種污辱,也會讓我覺得他很娘娘腔。
所以他的名字比較陽剛,丁盡毅,大概爸媽是想他是個有毅力的人吧……
一柔一剛本來就剛剛好,家裡的陰陽調合調得真是不錯,可能是多了我一個,所以我的名不柔不剛,是我最討厭的娘娘腔。
大家不要以為我對娘娘腔有偏見,娘娘腔對我來說,只是一種形容詞,用來形容有點不上不下的感覺而已。
而我討厭這樣的感覺,路,要嘛就直直的,要嘛就分叉,為甚麼要彎來彎去害我走得頭都暈了……

我知道我的名字不好聽是不能怪我父母,因為他們也曾經極力幫我爭取,只是爺爺不肯妥協。
想想是爺爺急著抱孫吧……也不知道是誰證實上一個叫來娣,下一胎就會是弟弟的……
但在我家還確實被我證實了。
丁來娣,一個俗到我不想承認的名字。
國小一年級,這個名字就從開學被笑到冬季放假。
對我來說,叫來娣就和我家那只叫來福的是沒甚麼差的,因為當家人在叫來福的時候,我以為他們在叫我。
所以從小我就把自己當成狗了。
我想,我以後如果有甚麼寵物,我會給它一個不算漂亮,但也不會太難聽的名字,也許,並不會很響亮,但我也希望平凡,像我這樣的不響亮,卻連平凡的邊都沾不上,這到底算甚麼?我說不上來。
因為爸媽其實很排斥這個名字,但因為老人家的關係,在生了弟弟之後,就想說把我的名字改回他們要的,但爺爺卻說,因為我的名字的關係,才會有弟弟,一旦改名,也許會帶來不幸。
就是這樣……一直到我國小三年級,爺爺過世之後,爸媽才幫我改了名字,但對我來說,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雖然,在家的時候,姊一直都不肯叫我來娣,她很聰明,真的很聰明,所以不管別人怎麼叫我,她還是堅持用原本屬於我的名字叫我。

丁寧……是我的名字,但我對它沒有任何感覺,沒有熟悉的感覺,也許應該存有一點失而復得的感覺,但我確實對它一點感覺都沒有。
因為在國小一年級,我就不讓自己的名字記錄在任何人的腦海裡,狗也會希望自己的名字好聽點吧……
我家的來福,英文名應該是Raffles,這大概有著抽獎得到的獎品的意思。
所以,我告訴我家的狗,我叫來娣,但你不可以叫我來娣,你可以叫我 Lucky……
從那時開始很堅持地,只要點名叫我來娣我就不會應聲,但第一次的時候,我會先讓老師知道,我是lucky。
雖然很少人想要知道我的名,但在我現在的班上,我就是叫lucky,就算有人叫我丁寧,我也不會知道那個人是在叫我,有時候,不是我不想回應人,而是那個名字對我並不熟悉…… 我不知道那個名字是屬於我的……
就像你把用了很久的手機鈴聲換了個新鈴聲,當你的手機響起,你會問是誰的手機在嚮一樣……

我總認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忽略你不要緊,只要你的家人清楚你知道你的存在就足夠了。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其實只有家人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最不求回報地陪著你……
愛情裡,如果有個人說他會無怨無悔,會不求回報地陪你等你,他以為那是不求回報,但在我眼裡,他還是會想從我身上得到甚麼……那個甚麼就是所謂的愛。
到了最後,他還是想要你的愛,你的關懷。
所以我相信家人,很相信家人。
我以為在家裡就不會被忽略,可是……爸爸每次出國公幹買回來的禮物卻只有兩份。
我以為是我不夠姊成績好,所以沒有禮物是應該,可是當弟弟出世以後,弟弟甚麼都不需要做就有禮物拿……
我還是以為……是我不夠乖,沒有常常幫爸爸媽媽做家事,所以我很小就開始學做家事。
你可能會以為我會變成灰姑娘,常常被使喚,被兩個姊姊欺負。
但沒有,并沒有!
我家的姊姊,我家的弟弟,不但會做家務,做起來還比我好……

小時候那一段自我安慰的日子,儘管我要照顧的弟弟是多麼討人厭的頑皮,我還是很小心地照顧著。
他真的很黏人,從小就是這樣。
當他因為跟著我,然後又因為我沒注意而受了傷,回到家,不管是不是流血的傷,媽媽都會把我罵一頓,叫弟弟不要跟著我,跟著姊就不會受傷。
那時我才多少歲?我不記得。
但我卻永遠記著媽媽說的話……
的確,跟著姊當然不容易受傷,她細心、會照顧人,但並不代表我也是一樣啊!
在我照顧弟弟的時候,姊依然是那個大我兩歲的姊姊,我只大弟弟一歲,我要照顧自己也許也是一個問題。
我不明白媽媽,為甚麼當你把另一個問題重疊在還沒解決的問題上時,卻要怪我沒有把問題處理掉?

後來我一直要弟弟不准跟著我,他卻還是悄悄跟著。
那年的我,就是國小一年級,在所有人都厭惡的情況下,我投靠不了家人。
我不想被孤立……所以我畫地自限。
那一年的某一天……我過著一條大馬路,明明有著行人天橋,我沒用……
因為那時的我,很愛危險,看的戲多,知道過馬路不小心會死,知道死了以後,也許就可以知道自己究竟存在於哪裡。
如果說,姊的早熟是正面的,那我的就是負面的。
但我來回過著馬路卻甚麼事都沒有,誰叫我學過怎麼過馬路……
弟弟還不會過馬路,所以當他跟在我身後,我傻了眼。
當我聽到車鳴笛的聲音,我回頭看到的那個人不是自己,換句話說,會被車撞到的不會是我,而是跟著我的弟弟,那一瞬間,我到底是想尋死還是想救弟弟,我不知道。
我沒有推開他,我只是用最快的速度把他抱起然後跳去旁邊的草堆。
當然不會這麼順利,所以我們是一路磨著地面滾到旁邊的。
最出乎預料的是……那車主除了剎車還擺了方向盤,方向,是向我之前站著回頭的地方。
最後大家都沒事,我和弟弟雖然滾到草堆,卻還是不小心掉進旁邊的水溝。
我想我那時是瘋了,因為我當弟弟的墊子,不知道為甚麼……我不希望他受傷。
那個時候,弟弟對我說,二姊是英雄!是救我的英雄!
我突然覺得也許我不是一個人……

要回家的時候,車主是想送我們去醫院,但其實弟弟很想回家,而且,他也沒有受傷,所以我們就拒絕了。
回到家,也是預料中的被罵,媽媽一看到弟弟衣服上都是血,拿起藤條正想打我,我甚麼都沒說,雖然我真的想說……我才是受了傷的人。她卻沒有發現。
當姊姊拉住媽媽不讓她打我的時候,她說,弟弟身上的血根本不是他的,是小寧的……
我想……這一輩子,我沒辦法討厭這兩個人……

【傷人的話可以永遠傷人……每想起一次,就傷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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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12-2007 11:2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4)

那次的意外,長大後我還常常回想……
究竟……是我救了弟弟?還是我甚麼都不做,出事的也不會是弟弟?
因為當我發現車主的車停在我原本站著的地方時,我總覺得車子前面應該會有一具屍體,而那條屍是我。
原來,美麗的東西,只要是人,都不會想要去破壞。
所以車才會想撞我。
那是當時的想法,現在想想總覺得可悲,而且可怕。
如果沒有去救弟弟,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這個問題,我好想問個人,能不能讓我知道?我的存在是否真的如此多餘?
對於一個七歲的小孩,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那次的英雄,最後還是進了醫院。
去醫院的路途上,開著車的媽媽一句話都不說,可是卻我看見了擔心的眼淚。
在我那時的記憶裡,媽媽幾乎是沒有眼淚的人。
爸爸常常出國公幹,一個女人照顧三個小孩是必須堅強的吧……
我那時很想遞給媽媽一張紙巾,但我卻甚麼也沒做。
有時候,人就是會愛面子,會愛逞強。
我是沒有甚麼面子可言,可是一個小孩子總是會有她自己的那麼一丁點的小自尊,尤其是在弟弟妹妹面前。
可能這樣說有點戲劇化,我在上車後不久就暈過去了。
大概是血流過多了吧。
住院的期間,弟弟變得很乖很乖,出院後就更黏我了,這是我最不想要的。
可惜……沒辦法,誰叫他把我當保護他的超人了。
但,其實,究竟是誰救了誰?

姊姊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她總是能知道大人所不知道的事。
所以後來就算爸爸出國回來只帶著兩份禮物,都會變成三人份的。
姊姊總要爸爸帶一些她愛吃的巧克力回來,其實真正愛吃的人是我,而弟弟的禮物通常就是能夠大家一起玩的玩具或遊戲機,所以就大家都受益了。
只是比我們兩個小瓜大的姊姊,總是在我們玩的時候,在一旁看著書,然後笑正在吵架的我們。
也許……
我並不是一個超級受歡迎的人。
不是一個會讓人一看見就想抱一抱的人……
如果在家裡,我不是一個成績好又懂事,我不是一個長得超可愛又會抖大人開心的小孩……
如果注定我的父母會不自覺忽略掉我……
至少至少,在兄弟姊妹之間,我不算是一個透明的人。

姊和弟弟都不會忘記我的存在。
我想我比灰姑娘來得幸福得多吧……
很矛盾對吧!?
但是,人的世界就是這般的矛盾,這般的不平衡,不是嗎?
如果人世間沒有矛盾產生,我想這麼精彩紛亂的世界就不存在了。
我接受我是一個不受矚目的人,我接受我身邊有兩個出類拔萃的人。
當人們都拿我們來做比較,我不在乎他們說甚麼,再難聽的,都只是他們的想法不夠成熟。
我在乎的只是……我身邊的那個人,會不會在乎一個連平凡都沾不上邊的人跟著他們生活……

我說過姊是溫柔的人,但她的溫柔程度究竟到哪裡,我就不曉得。
不過,她溫柔到罵人的時候,還是讓你知道她在罵你,讓你知道她在很溫柔地罵你……
我從來沒想過要告訴她……我想過要自殺的這種想法,所以當我想問她我的存在是不是多餘的。
那時我用「我有一個朋友……」作為開場白來問了。
很俗喔……
可是,國小一年級的學生,你就別要求太高了!
可惜……姊始終還是姊,她還是拆穿了我。
她說了很多很多我聽不太懂的話。
當我說著我的多餘,我氣到說出死的念頭來證明我的存在,她狠狠地把我罵一頓。
最後一句罵的笨蛋,她的聲音,夾雜著眼淚,我沒有理會……當然也沒有替她擦眼淚。
因為,我始終覺得我這樣的想法也是源自你們,是我錯了,還是你們錯了……

姊離開我房間之前留了一張字條在我桌上……
我本來是賭氣不想看,但後來發現小孩子的好奇心其實很高很高……
高到你會突然忘記被人罵了一頓,然後去看那罵你的人寫了甚麼留言給你……
這種感覺,也許就像……武俠片裡誓要復仇的人,忘記了那是仇人,然後和仇人一起喝酒。
她寫的東西,讓我發覺原來她也把我當葉子了……
可能是因為她知道我一直把自己形容成葉子,所以她才會這麼說……

請記得……
花是不能沒有葉子的……

她只寫了一句,就這麼一句。
我並不是很明白,所以我跑去問她了。
終於知道為甚麼有時候小孩子會不記隔夜仇了,因為他們都被另一件事給搞忘了。
我輕輕敲了門,像知錯的小孩來認錯似的,或許潛意識中我知道自己是錯的。
她說了聲進來吧……果然是溫柔得令人無法抗拒,就像甜甜的糖果屋在前面一樣……我進去了。
我拿著那張字條問她這是甚麼意思……
她摸摸我的頭……說我以後會從書上學到。

「你知道嗎?花之所以會開也是因為有葉子的付出。」

「當所有的人,總是在葉子和花之間,只看見花的美,那是因為他們不明白花靠甚麼開,為甚麼開。」

「如果你覺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花身上,那個時候的葉子很可憐。」

「那麼,請你記得,花最在乎的……是葉子,不是蝴蝶。」

如果用舉一反三的說法來看,葉子才是最重要的,但這只是自我推測而已。
這樣說好了……
一個人在嬴了另一個人以後,輸給我了,那麼輸給他的那個人是否也能說是不會嬴我多少的人?
呵呵……這是我所不知道的了。
至少……在他們兩個人的心中我不多餘。
不過既然最受歡迎的人最在乎的是我而不是其他人,對我來說已經很足夠了。
被兩個聰明的人這麼照顧,我是幸運的了……
不幸的是總是在找到一個好地方想睡的時候,他們就會出現。
我常常不明白他們怎樣找到我的,但我始終沒問。
今天……我終於忍不住了問阿毅,我管弟弟叫阿毅,我想沒人會用「弟弟」來叫弟弟的吧!?

「阿毅,二姊問你哦!到底……為甚麼你會知道我在這裡?」

「哈哈哈……」

他大笑著說不出。
可我總覺得這個問題並不好笑。
答案,他始終沒說,但卻有人替他答了。
就是那另一個會在我找到睡覺的好地方時出現的人。

「因為這個地方陰涼,適合睡覺,又不會被老師找到。」

「姊……你怎麼會在這裡?」

阿毅興奮的咧……
我卻只能無言,那個答案確實是我找地方時的標準。

「你興奮個夠吧!遲點你就會乖乖地回課室。」

「為甚麼?」

我這個弟弟好像還不知道她大姊是甚麼樣的人。
你認為有一個紀律超好的人做姊姊,你還能夠蹺課然後在這裡睡覺嗎?
唉……
可憐我的午覺,就這麼毀了。
當姊用溫柔的口吻,笑容可掬的樣貌……說著一句,你說呢?
阿毅馬上醒了,我們兩個人對望了一眼,然後決定乖乖回去課室……睡!
我和姊走著同一條走廊,其實我早應該發現,我們的課室這麼近,從她課室去上洗手間又會經過我的課室……
難怪……這麼快就被發現。
看來我得掌握好姊出課室的時間才行……可是人有三急這碼事,好像算不到……
唉……

「小寧,不要再偷懶了喔……」

「……」

「好……」

她笑著說我口不對心,我心裡只是在想,下次換換標準也許不容易被找到。
我進課室前,姊拍拍我的頭,就像拍我家的來福一樣。
不過,我說手勢一樣,不是想說她這個動作是拿我當狗的意思。
她如果這樣拍拍我的頭,其實這是代表四個字,好自為之。
連我家來福都懂,有時候我想假裝不懂都不行。

【請記得,花最在乎的……是葉子,不是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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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12-2007 11:2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5)

其實上不上課,對我來說根本是無關緊要的事。
因為就算我們再想好好地唸書,我們都不會有一個想教我們的老師。
我的班,是最差最差的班!
差到一種極限,在成績上,在老師的眼中,在全校的人的目光,我們是最差的一班。
可是,對我而言,它就算再差,至少至少最有人情味的地方就是這裡了。
去年同班的同學基本上都還在原來的班裡……
大家都不刻意掩飾自己,與其說不刻意掩飾,倒不如說大家根本不知道如何掩飾自己。
這是一個很好的班,在某一個程度上來說。
因為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們都直接表達,就算是打起來,也沒甚麼大不了的……
只是學校永遠有一種奇怪的原則,那就是……
只要打架的學生,就不是好學生。

我知道暴力往往解決不了問題,可是你真的這麼覺得嗎?
你真的覺得好學生就不會打架嗎?
有沒有聽過律師或者醫生打人呢?再高學問的人,最後還是動用暴力。
可是……這個社會偏袒經過高程度教育的人,他們會說這些人的行為是因為他們的壓力太大。
是誰說只有優等生有壓力的?
我們就不會有壓力嗎?
我們在所有人的奇怪目光中學習,考得好是奇蹟!考得差就理所當然。
這樣不是壓力嗎?
考得好的奇蹟,有時候,老師會因為他們老是覺得是因為抓不到我們作弊……
然後,可能會把你的成績直接從天空丟到地殼,再丟到地核中心直接燒毀!
他們都不知道,燒的不只是你的成績,還有你的自尊心……

班上有個超用功的學生,去年就老是被頑皮的男生欺負,可是她人很好很好……
而欺負她的男生其實也只是想跟她交朋友而已,因為她太靜了,健這麼跟我說。
健,是我認識的男生裡,最能跟我聊天的人。
那個超用功的女生,名字叫甚麼來著……我常常忘了。
然後,健就常常提醒我說她叫水魚,可是……其實他也記錯了。
在我們兩個人都弄錯她的名字以後……
全班也就只記得叫她水魚,因為他們說,其實這很符合她的個性。

像水魚一般個性的人,好像就只能任人宰割,然後她自己也不介意。
水魚去年期末考的成績其實是可以在優等班的,可是她卻堅持不離開。
後來……聽她說,她想當小學老師,所以得先適應適應所謂的頑皮。
她很會幫人,也很願意教,有時候太無聊,因為有時老師連班都不想進,大家就會起鬨,要她當老師教課,其實她說這樣對她害羞的個性有所幫助,而且她一上台,就有老師的架勢,嚇得全班乖乖上課。
可是我始終不明白……
這麼用功的她,國小時就不可能成績不好,而且還會因此而進到我們這種程度的班。
但,我並沒有問,因為總覺得,你想對我說的,你一定會對我說,不需要我多問。
對我而言,這是一種信任。
而在我們這班裡幾乎都是這一類人,儘管再坦率,還是會想保留一些。
這是人之常情吧!

「Lucky……起身啦……」

之前,在我一回班,我就被小嵐追著打,她幾乎是想幹掉我,但其實我并沒做錯甚麼。
嗯……如果真的要說錯,應該就錯在我有個太卡哇依的弟弟……
因為小嵐在我還沒落跑之前問我……

「你弟會不會介意和比他大的女生交往啊?」

我想了想,告訴她說應該不會,他只是會介意和他姊姊同歲數的人交往而已。
我想……這大概是她想要置我於死地的原因吧……
因為我和小嵐是絕對絕對同年的……
之後,被窮追猛打一頓後,她沒有力氣再追,而我就只剩下回到座位上睡覺的力氣……
睡了一陣子,就被她叫醒……
如果是去年的話,我一定拍桌子,把她臭罵一頓,然後繼續睡。
不過照我今年低調的作風,今年一定能夠平安的。
因為去年每次做這個動作都有不應該出現的人在場……
第一次,是去年的班導師。
第二次,是訓導主任。
第三次,是姊班上一個和她爭第一名的學長……
之後的有點算是小人物,因為多數都是班上的同學。
最後的下場永遠都是……讓我只剩下回到座位上睡覺的力氣。

去年的班導師在我還沒看清楚前,被我臭罵一頓,由於剛好遇到實習老師,所以她還向我道歉。
然後她說覺得我這個人睡這麼多一定很有精神作事,就這樣我當上一群猴子的猴子王。
真的是……沒話說……
那個學長,是個長得很帥很帥的學長。
其實我姊也從來不爭第一名,學長也是,只不過每次排名不是姊第一,就是他。
感覺上好像在爭一樣。
最好笑的是,健竟然開得出這樣的賭局,賭看這一次的第一名又會是誰的,測驗也好,每一科都能賭。
聽說現在還有得選豹子,那是因為有一次雙冠軍出現了,健就通殺了……而他也差點沒被殺了。
學長和姊是同一類型,如果說他們可以湊成一對,有個這麼帥的姊夫,也是很值得驕傲的。
不過對著兩個紀律超好的人,也許,我連在課室裡睡的機會都沒有了。

啊!抱歉!扯遠了……
為甚麼我會不說訓導主任的那一次而是先說學長的?
那是因為……他來找我的原因和那一次的事件有關……
那時候,學長是來找猴子王,也就是來找我的。
一個帥哥被我罵成豬頭,卻還是笑著,溫柔地告訴我,訓導主任有事找我。
我那時候終於知道,當我被人從夢鄉吵醒後的爆發力和灌籃高手裡的流川楓是一樣的……
只是第二次的時候,我沒把訓導主任殺了,卻不小心把他變成熊貓了……
這就是所謂的拳腳無眼……
不需要問我結果,其實都有答案了吧?
當然是被記過啦!難道還會是功啊?
當所有的事發生在我身上,不管是好事或壞事……我總要被一群老師懷疑我和姊到底哪一點像姊妹……
然後,這樣的笑話還會傳上好久好久……

在所有人都在週圍竊笑著……我班上所有人都在為我歡呼。
姊在我身邊的時候,一旦發現有人正用歧視的眼光看我……
她總會冷冷地瞪回去,然後說「有甚麼好看的!」……
那時候,我被嚇了一跳,因為再溫柔的姊姊瞪人的時候還是很可怕。
後來……我發現……我班上的猴子,都會做和姊同樣的事,只是比較粗暴一點。
曾經以為自己不會被幫助,在無助的時候……
卻發現……除了和我靠得最近的人以外,我的背後還有一群猴子……

【以為沒有人在乎自己,以為自己不重要,最後發現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人,那是很開心很開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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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12-2007 11:2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6)

這一次,我乖乖地醒了,靜靜地醒了……
總覺得自己並不出色,並不會引人注意……
後來發現原來引人注意有時候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也許,應該這麼說……是我引人注意的原因,根本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才抬起頭,我看到的是……最冤家路窄的人!
訓導主任……的老婆。
雖然是老婆,可是……她是副訓導主任……
而且最!最!最!主要的是……
上次那件事情,記我過的人是她,而不是那個只有兇兇的外表,卻常常被欺負的訓導主任。
也就是說,追究我的過失的人,就是她了!

「唷……這麼安靜哦?我還以為你會給我一拳呢!」

她尖尖的聲線,對我軟弱的耳朵咆哮……
我想,原來水魚當老師還是好的。
最起碼以她的聲音來說,以後的莘莘學子都可以擁有很好很好的聽覺,不會被毀在這裡。
刺耳的、尖酸的字眼,在打擊我的耳膜……
我想……我的耳朵不只快聾了,我班上的猴子群也快起來打人了。

我以為我是一個人,我以為我是唯一一個聽出她的「深」意的人……
在我感覺到無比的孤單時,我週圍的人好像都紛紛擋在我面前……
原來……不管甚麼時候,不管是不是開心的事……
我週圍都會有人,甚至會直接衝到我的前面替我擋著。
我感謝無意間讓我感覺到這份孤單的人。
要不是這份孤單,也許我並不會察覺到身邊都是關心、保護自己的人。
就算是擋在我前面,我想,我也不能讓他們硬碰硬吧?
我不想讓任何人受傷,我不希望失去任何一個關心保護我的人。

「老師……上次的事,我得到教訓了……」

「是嗎?那以後我不想看到你在我的班上閉眼睛。」

閉眼睛?
哇咧!那眨眼總行吧!?
心裡想的話,永遠都只在心裡……
就像把糖塊放進熱騰騰的咖啡裡,只會溶解在咖啡裡一樣。
我看著她,想點頭卻點不下去。
我想,現在是能夠選擇沉默的時候……所以我選擇沉默。

「……」

嗚嗚嗚……在外頭找地方睡會被阿毅吵醒,又有很高機率被姊發現……
現在,連課室也不准我睡,我真是夠衰的了!
今年到底該怎麼過?
她帶著勝利的微笑走開,小嵐後來問我,為甚麼她笑起來這麼像青蛙?
我只是冷冷地告訴她,這就是為甚麼全校都知道她的外號叫青蛙的原因。
靜靜的望著黑板上青蛙主任列下的十不條規,全班的猴子眼睛都變成了狠狠的血紅色……
我的耳朵正在耳鳴中,所以也沒仔細聽她繼續說……
只知道後來選猴子王的時候……健很大聲很大聲地喊了一句「丁寧」。
我想,他是知道我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故意惹我的。
但,青蛙卻對我的名字有印象,當然啦!誰會忘記跟自己有點過節的人的名字?
而且,我還是全校最出色的人的妹妹!

我不知道青蛙叫我的名字叫了很久。
這個名字,我和小嵐一樣覺得聽起來有點熟悉。
想了很久……在討論以後,我們兩個人才一起嚇到!
然後才一起發現到……有一雙青蛙眼睛瞪著我們看了很久很久……
最後所有候選者在課室外罰站,因為是投票的時間。
站在外頭的我,突然想起小時候常和姊玩類似接籠遊戲的歌……

一只青蛙,一張嘴,兩隻眼睛四條腿……
撲通撲通跳下水,啊……蛤蟆不吃水,太平年……
蛤蟆不吃水,太平年……

兩只青蛙,兩張嘴,四隻眼睛八條腿……
撲通撲通跳下水,啊……蛤蟆不吃水,太平年……
蛤蟆不吃水,太平年……

然後就三只,四只……嘴巴數量一直加,當然眼睛和腿也是……
記得小時候我每次只能玩到四只青蛙,過後的,眼睛數目就不對了。
姊說,這樣練乘法不錯。
不錯是不錯啦……
可是,正在罰站的我,怎麼可能會想起這首歌?
難道我現在想練乘法哦?

「哎唷!誰打我!?」

「……」

我的頭……只有兩個人可以敲。
一個是媽媽,一個是……
現在站在我面前……帶著微笑,卻散發著殺氣的……

「姊……」

她皺了皺眉,問我做錯了甚麼,為甚麼被罰站。
是不是當你做著看起來像懲罰的事情,總是會讓人覺得你一定做錯事了?
我喜歡心疼我的姊姊……
但有時候,我討厭這樣的姊姊……
因為她讓我無法告訴她,我做錯了甚麼……當我甚麼都沒錯的時候。
可是……也許是週圍都有一起罰站的人,一起被她以為做錯事的人……
在我在意他們投射過來的不善眼神,我並沒有時間在意我那智者千慮的姊姊。

「噓……拜託啦……現在在選班長,不是罰站啦……難道你想看候選班長打人嗎?」

「是喔?呵呵……」

姊尷尬地笑著,然後對著我們說了好幾句的對不起。
她的對不起,總是誠懇地讓人無法不原諒……
聽了她的道歉,週圍的殺氣被一陣清風吹散……
姊為甚麼又會離開教室呢?
她今天不會腸胃不好吧!?

「姊……你鬧肚子哦?」

「呵呵……不知道吃錯了甚麼……」

果然是……腸胃不舒服。
難怪今天會被她抓到……可是,她再不舒服,卻還是跑來找我……
唉……真是……

「喔……果然是這樣。那你趕快去解決吧……再遲就來不及了。」

「……」

我說過,再美的姊姊,再溫柔的姊姊,再善良的……
瞪起人來……都會恐怖到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姊……你瞪人的時候……好恐怖……」

「咚!咚咚!」
這三聲「咚」絕對不是下課的鐘聲。
因為現在沒有學校用這樣的聲音來表示一節課的時間過了。
這是有人敲擊我的頭發出的聲音,也可以算是音效……
我要表達的是……
敲我頭的人,敲到有多狠就有多狠……
原來……敲我頭的姊姊……比瞪人的時候還恐怖……

【我的頭,只有兩個人可以敲。一個是媽媽,一個是……溫柔美麗的……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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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12-2007 11:2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7)

站在課室外的,一共五個人,加上我,候選班長裡頭當然還有之前是副班長的健。
姊走開以後,健摸摸我的頭,說了一句「Lucky,乖乖喔……不要亂咬人喔……」。
我想,在他這句話以後,候選班長已經少了兩個人。
一個是被我幹掉的健,當然另一個一定是幹掉他的我!
不會有人會選我這麼暴力的班長吧?
原來不准我們在課室裡面坐著也是對的……
青蛙說,怕我們把投票的人通通幹掉。
因為,猴子王是最不好當的……最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上次我和健兩個人合作把那群猴子治得死死的,我想這次應該沒有人有膽投我們票了吧……

唉……也不知道搞甚麼,這次的投票投這麼久……
又不准我們在裡面,害我們就像動物園裡的動物一樣,每個經過的人都會欣賞一番。
要不是健紅著的眼睛死命地瞪,我想他們還會說出一些「讚賞」的話……
這些「讚賞」的話……對我和健是沒有用啦……
可是,如果你在意的話,這樣的「讚賞」會變成一種傷害……
一種你自己看不見,也碰不到的傷……
然而……這看不見的傷,卻比世上任何一種傷都來得傷人不見底。

說出這樣的話的人,我懷疑他們是不是沒有被語言、被我們熟悉的文字傷害過?
有的話……為甚麼他們還說得出口?
說出口的時候,難道他們不會覺得聽起來有點耳熟嗎?
那似曾相似的傷害……
是不是把這樣的傷害加倍地加諸在另一個人身上,你就覺得你的傷也不見了?
你就覺得也許這些傷害都轉移了?
如果你覺得這樣的傷對你是無法痊癒的,那麼當你把它放在另一個人身上的時候……
你是否想過他能不能夠痊癒?是否想過他也像你一樣永遠都抹不掉這樣的傷?

很多時候,不是我們想放棄自己,是不應該放棄我們的人在還沒有做任何努力之前先把我們丟棄……
我們就像不用審判的死刑犯,直接被送上刑場,連最後一頓晚餐都沒有給我們。
我知道班上想學肯學的人其實很多,搗蛋的只是想讓大家輕鬆一下……
水魚剛開始教不久的時候,在講台那裡教得好有自信。
但只要……腳一離開講台,手指一離開粉筆,她的臉上就有說不出的緊張。
她私底下常跟我說,她好怕自己學的不對,然後就教得不對……
她說,因為她所懂的都是自己從書上學來的,如果錯了,就全班跟著錯了……
「全班也許是沒有可以依賴的人,所以他們都相信我教的是對的。」
這是她說的。

我當時靜靜的聽著,那是因為……我快睡了。
我不記得我對她說了甚麼,只知道第二天,看到她留給我的紙條……
上面說謝謝我對她說的話……然後……然後……
她就更加有自信教我們、在台上越來越有老師的感覺……
然後越來越不文靜,這是健說的,我可是沒意見。

「Lucky……你最想打的老師是哪一個啊?」

健咧著嘴奸笑著。
我想了想……應該是沒有吧……
還沒遇到有很深仇大恨的老師。

「我想……目前還沒有。你呢?最……」

我還沒有問完,健就說從小打青蛙打慣了,看到青蛙要忍著不打是很難的。
其實……我想問他,最不想打的老師會是誰?
因為如果問他最喜歡的是誰,他絕對會否認喜歡某一個老師。
健這種男生,就是死要面子。
反方向問的話,有時候,會透露出他最真實的答案。

「那最不想打的呢?」

「魚囉……可不是水魚哦……」

他還是咧著嘴對我奸笑著說……他說的,是去年的實習班導師。
我想,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老師……水魚也是。
那個班導師,是個很用心教書的人,也許……她和水魚是同一個國的吧……因為她姓俞。
這條魚大概是日本北海道的白鮭魚吧……因為她喜歡逆流而上。
就算,全班只有一個人肯聽,一個人肯做她給的習題,她還是會笑著教著她的課。
當然……她的笑容不像青蛙,如果像,那全班都笑死了……誰還能專心上課?
她的笑容給人的感覺就像很輕……很清……的風,把你帶到平靜的溪邊一樣……
大概是我形容得太過頭吧……要不,她就一定是那條挑戰極限的白鮭魚……
否則……我也不會覺得我被她帶到溪邊這樣的感覺吧……

我想,鮭魚的個性和老師很像吧……
她說過,她以前是在這裡唸書的,後來在沒畢業前轉校……

****
鮭魚,是典型的洄游移棲魚類。
出生在溪流的上游,達一歲左右就會離開家鄉,順著河流游向茫茫的大海。
到了五至八歲時,鮭魚在大海發育成熟之後,仍會游回出生之溪流中產卵,繁殖下一代。
****

我們這個像鮭魚的老師……
回來以後……讓原本沒有希望在這學校畢業的學生有了一點希望,在實習以後就離開了。
聽說……鮭魚產卵以後都會力竭而死……
呃嗯……這樣說好像不太吉利,呵呵……說別的,說別的……

白色的鮭魚……相信只要不放棄,就一定會成功這種說法。
那再難過的逆流你應該都不會放棄吧……
她走之前,拍拍我的肩,對我說,想放棄的時候,應該會想到曾經在你們這條逆流拚命地游。
而我想……如果以後再能遇上這條魚,我想對她說,其實你早就成功了……
也許……她還是會用帶著溪流氣息的笑容,告訴我,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因為班上的猴子在她教課的時候……從一片混亂到只會低聲竊語,這已經證明全班都在聽課了。
要知道……猴子並不是這麼容易教的!(下面就有一只教不乖的……)

「Lucky……來……跟我進來哦……」

健叫我的時候,還多加了看似拿著骨頭叫狗的手勢……
我不知道今年是怎麼了……但我知道我想起那首接籠遊戲的「青蛙」歌是為甚麼了……
我想,我是想要一個太平年……
但似乎……有只猴子非常不想太平地過今年……
投票終於結束了……而我身邊的副班長也被我結束掉了……
我呢?今年果然並不是個太平年。
因為猴子王……還是我。

【北海道的白色鮭魚,如果你遇到更難往上游的水流,想放棄的時候……請一定要看看這裡的逆流,有沒有發現?在逆流中有著像你一樣拚命向上游的小鮭魚,裡頭還有一條水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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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12-2007 11:2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8)

花果山水簾洞美猴王……
我,又來了。
今年的猴子王又是我,我一直在想……
是不是我班的猴子想自殺,然後又想不到比較快捷的方法,所以才敢選我和健做猴子王。
青蛙說,真是令我大跌眼鏡……你也能當上班長……還真是上樑不正……
當她這麼說的時候,小嵐很猛地說「老師!她姊姊是全校模範生耶!!!」
健在我旁邊似乎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這個上樑還挺正的。
我想……健這句話只有我聽到吧……
而且他所謂的正,絕對不是正常人能想到的意思……
他一百八仙喜歡上我溫柔的姊姊了……
呵呵……我猜的啦……

但……如果有一天,他會跑來對我說喜歡我……我想,我的預言就是真的了。
我不知道為甚麼……
每個人好像都相信……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句話是真的。
我倒不這麼覺得,我總覺得就是因為太靠近了……才會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才會覺得所有都是應該的,而不會覺得感動……
不會去珍惜。
我是最靠近月亮的樓台……每個人都以為想要摘到月亮,來我這裡就行了。
但為甚麼沒人發現……月亮根本沒辦法照亮樓台上的人……
它唯一能照著的,只是它水裡的自己……
如果,健真的說喜歡我,我想……
我會把他殺了。
絕對!

說回青蛙吧……
青蛙的眼睛本來就算大了,當她再瞪大了一些……再瞪大了一些……
我真的很擔心,除了她的眼鏡掉下來以外,她的眼珠子也會掉下來。
青蛙大家都看過……
但是帶著半掉不掉的老花眼鏡……眼珠子瞪得快要爆裂的青蛙,請問誰看過?
也許,我們這一班未來可以做研究外星人的工作……
因為再奇怪的,我們都見識過了。
如果你覺得這只青蛙是異類,遲些我再給您介紹更異類的……
敬請期待……

我沒想過,從來都沒想過……
為甚麼當自己身邊的人受到委屈的時候,當他們選擇沉默,當他們選擇無奈接受的時候……
我會替他們不甘心,替他們說出他們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對待!
然而……當我面對對於自己的批判的時候……
我卻在仍然能夠選擇沉默的時候……靜靜的選擇……我在別人的狀況中不選擇的沉默。

也許是因為……每個人處理事情的方式都不一樣,你不了解為甚麼他會這麼做……
你不了解為甚麼他不照著你的方式做的時候……
有沒有想過?這件事情是發生在他的身上,不是你的身上?
就像一場車禍……受傷的如果是他,痛的就是他……
你再怎麼設身處地的把自己想成他,你都不會像他一樣痛……
你不能了解的為甚麼,只是因為你不是當事人。
你不是他,你和他根本不一樣……
想法不同,處理事情的方法不同,有甚麼好奇怪?
有甚麼好大驚小怪?

但我始終在這個時候顯得大驚小怪了……
也許我真的不應該選擇沉默……因為當我在還能反駁卻選擇沉默的時候……
總會有個比我更不想惹事的人會突然一鳴驚人地跑出安全地帶……
當水魚小聲地又添了一句,老師用錯詞了……
在全班哈哈大笑的時候……青蛙本來鐵青的臉,慢慢變成深褐色……
這個時候,青蛙是不會變成王子的。
青蛙只會變成癩蛤蟆……

「蛤蟆不吃水……太平年……」

「啊……蛤蟆不吃水……太平年……」

當小嵐輕聲唱著我熟悉的旋律……
我才驚覺……
我離安全地帶很遠很遠……
因為……我不自覺地把最不該說的,不小心地說出來了……
如果,水魚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話……
那我想,我應該說自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了……
因為……因為……
我說……哇塞……青蛙變成蛤蟆了……
再沒有自知之明的老師……都會知道自己在學生之間的「代號」……

「Lucky……好樣的!好有種哦你!」

健向我豎著大拇指的時候……
我不只想給他我右手第三根手指,還有股衝動想把他的拇指折斷……
當我自以為完了的時候,小嵐說我的名字真是叫對了!
因為我真的很lucky……
原來……青蛙一直不知道自己是青蛙。
我想也許她只知道她的老公,我們的訓導主任代號是青蛙王子……
小嵐說,難怪她一直很沾沾自喜,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老公被叫成青蛙王子……
原來她還相信童話故事……
還相信青蛙王子最後娶到了人類的公主……
其實,在我的學校,童話故事是絕對不存在的……
所以……青蛙王子娶的還是青蛙。

現在我根本沒管青蛙臉色有多難看……
我只是一直在想,其實……甚麼成語,或是甚麼詞句才能夠形容我們……
難道要說……我們是物以類聚嗎?
也許……是吧。
我們都是一般人不能理解的人……
我們都是一般父母搞不懂的孩子……甚至是當做不存在的人……
我們都是老師覺得無藥可救的學生……但其實,他們有伸出過手,有想過拉我們一把嗎?
這我就真的一點都不能理解。

到底,真的了解我們的人有多少?
可不可以多一點人來了解我們其實並不是那麼難以理解?
也許……你會這樣說我……
你不了解別人,卻要別人來了解你
這不是很過份的奢求嗎?
有時候,也許應該更精確一點的說……
連我都不了解我自己,我真的應該期待有甚麼人來了解我嗎?

其實……甚麼才是了解?活得越久,我好像越不了解我自己……
雖然有思想的活著只有十來年……
但是我卻一直不了解我十來年的思想……
因為它一直是很多人排斥非議的思想……一直都是人們覺得不對而且很奇怪的思想……
我想認為它不是,可它在社會眼光中卻一直都是。
所以,一直以來,我只能知道我思想偏差的地方……
甚至我想過……如果,我的思想不只是一部份偏差,而是完全地……
那麼我還有沒有必要去了解這樣殘缺的思想?
如果我不接受這樣的思想……我還會是我嗎?

每個人的思想都不一樣,這是絕對的,不是嗎?
那為甚麼會有這麼莫名其妙的準則來劃清我們的思想?
看是對的、應該的?還是錯的、不應該的?
既然是不一樣的,你有甚麼準則說我的思想不對了?
當我並沒有因為這樣的思想而觸犯到這個社會的規律和法律的時候……
你到底能憑甚麼說我的思想是錯誤的?

就像蘋果和梨……同樣是水果……
你能憑甚麼來判定哪一個超好吃?
難道在這地球上吃蘋果的人多過吃梨的人數,我們就能說蘋果比較好吃嗎?
我如果超愛吃梨,你硬是要我說,我的梨不好吃……這可能嗎?
拜託……誰會想吃不好吃的梨?
但,當所有人都說梨是苦的……我是否也該學著吃我認為苦的蘋果?
想想……吃著蘋果的我,還是不是堅持吃梨的我呢?
如果還是……那為甚麼我必須吃你所謂好吃的蘋果!?
如果我試著把我的思想轉向你所謂正確的思想……
我的思想是否還是建立在你所謂不對的思想上?
如果是……那……我何必苦了我自己?

【我吃我覺得可口的梨,你吃你好吃的蘋果……
只要我沒拿我的梨來砸你,你就別想把你的蘋果塞進我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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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12-2007 11:2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9)

有沒有這樣的例子呢?
全班一起上校長室的情況……應該很壯觀吧……
感覺就像……全班一起出遊一樣。
因為沒有人覺得自己做錯了甚麼。
我們……只是在班上哈哈大笑而已……當青蛙變成癩蛤蟆的時候。
大驚小怪的人,我不介意。
小題大作的,我想果然只有吹牛皮的青蛙做得到。

「校長會請我們喝茶還是喝咖啡?」

小嵐問著我……這麼無聊的問題,我竟然很努力地想……
想了很久,我才發現……原來,我一直沒看過我們學校的校長。
我也實在猜不到……
一個我沒看過樣貌是否和藹?是否笑裡藏刀的人?
到底會對我們做甚麼,我實在不知道。
我反而想知道無理取鬧的下場是甚麼……

走到校長室所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了……
都說了像出遊,很多覺得旅途無聊的就直接回家睡大頭覺。
只剩下幾只因為懶得自己走路回家的猴子留下來。
健說,大太陽的,走路回家會累死的……倒不如去校長室吹吹冷氣喝喝茶來得好……
我不懂……為甚麼每個人都覺得我們會有茶喝?
這件事真的會嚴重到把我們留在校長室很久很久?
為了盤問事情的來由而費盡唇舌?連我們都渴了?

其實……我最擔心的是明天。
因為這次出遊,一定會是明天的八卦新聞。
我們這一班不是姊那優秀班……我們雖然都常破學校的紀錄……
但,項目都不一樣。
人家是每一年都破學校歷屆的好紀錄……
運動會也好……任何的學術比賽……不管是校際還是學校本身的……
都是破了上一屆的光輝紀錄。
我們總是破訓導室紀錄本上的紀錄……
聽說遲些教育部會派官員來調察,因為我們的紀律破了「校際」的紀錄……
明天的八卦新聞如果敢播!我想,我班的猴子就敢咬人……

「Lucky……其實……你有見過校長嗎?」

小嵐用手肘碰了碰我……這麼問著。
說真的……校長好像一次週會都沒上台訓話過……
只有那個又高又瘦的副校長,那個……健說,八成有背後靈的副校長。
我覺得可信度蠻高……因為他的聲音實在陰沉到不行。
在台上,總是用他陰沉的聲音說不到一分鐘的話,然後宣佈週會結束。
而且他那些話聽到再不會背書的我都會背了……
因為他都是說……

「同學們……」
(這裡停頓約5秒)

「之前……訓導主任說的……」
(其實都是青蛙叫她老公說的話。這里除了停頓的5秒,還得加上他說這句話時超慢速度的5秒)

「大家都清楚了吧……」
(這句話也是。雖然比上一句短,他卻可以拉得更長。和上一句一樣!10秒!)

「我呢……因為是副校長……所以……既然大家都清楚,我就不用補充甚麼……」
(我不知道他的邏輯,更不知道他怎麼會當上副校長。這裡呢……一共花了約20秒……)

「那麼……就結束了。大家回班吧。好好上課。」
(到這裡,有事正好一分鐘,有時一分鐘不到……)

有時很慶幸,他雖然說話慢,但是只有一分鐘。
班上的猴子多多少少有點忍耐度,很幸運的,也是一分鐘。
所以週會上會被東西砸到的常常都是青蛙王子。
又長又臭的訓話,不只是我們受不了……
就連姊都說,她班上沒耐性的男同學臉都是緊繃的,雙手也開始緊握著拳頭……
只是往往開始喝倒彩,都是我們班敢做的事……
優等班有時候應該會很羨慕我們吧……
因為我們總是毫無顧慮的說出心裡的不平,心裡的忿怒……
只要是我們都覺得錯的不是我們,我們都不會甘心地忍下來。
雖然還有例外,但卻不像他們甚麼都憋著。

甚麼叫做敢怒不敢言?
意思其實就很明顯,就是做作。
怕別人覺得你不受教……怕別人投射過來的異樣眼光……
尤其是在師長面前,優等生真的是假得可以……
雖然不是全部,但也差不多了,我們看多了。

其實何必呢?
讓別人知道我們在不滿,總好過你最後憋不住了,所有人遭殃……
抱著那一個點起你的導火線的人同歸於盡……
總好過鬧成世界末日,害到無辜的人莫名其妙被轟炸。
敢笑我們反駁老師的行為,大部份從來都不敢像我們這樣頂撞老師。

老師不一定永遠都對的……像現在在校長室裡口若懸河的?……青蛙……
嗯?怎麼?我又用錯詞了嗎?
水魚靜靜說著……她說這種叫狂噴口水,應該不需要這麼好的成語來形容……
這樣污辱了這句成語。
其實青蛙的用意很簡單,她想要教的當然不是成天鬧上訓導處的班。
她不想惹這麼多報告寫……
最不想的做我們班導師的原因,大概是今年會有教育部官員來巡察……

呵呵……很簡單……她今天絕對是來我們班鬧場的。
事情搞大一點,她就可以名正言順跟校長要求說換班導師……
她進去很久,我們當然也不會在校長室外頭光站著……
其實連學校的書記都認得我們了,不會有人欠打得不准我們進辦公室等。
我們算是很自動自發的學生,因為大家都會自己去搬張椅子坐……

全校最囂張的大概不會是優等生……
因為在他們還沒確定自己做錯了的時候,基於對方是長輩的關係……
自然地產生愧疚感,然後不需要任何爭辯,他們會直接認罪。
我們呢?都相信有理走天下……
如果我們的理由不對……當然只能嘴上死賴著,其實還是乖乖服刑……
當然這個也有例外……
可是那個例外在開學的第一個禮拜都不會在學校出現。
一切的例外遲些你會發現,如果我記得寫出來的話……

不記得過了多久,只記得當健和幾個死黨玩著大老二的時候……
一個陌生的臉孔……
一個帶著濃濃的咖啡香從校長室出來的人……
一個感覺上年齡不是很老很老,微笑起來卻有著古裝劇裡得道高僧的清高……
一個問我們要不要喝他煮的咖啡的……

「你是校長?」

我小聲地問……他笑著點點頭。
過後就是猴子們的鬼叫……
一種代表意想不到的鬼叫。
因為我們都在討論校長是甚麼樣子的……
健說,這種從來不出辦公室,要麼忙得要死,雙眼全是紅血絲再加上深深的黑眼圈……
要不然就是陰陽怪氣,一副憋得太久幽靈的模樣……
結果呢?

「世界上的事果然都會遠遠地出乎我們的意料……」

班上唯一沒有任何反應的香鈴喝完她最後一口罐裝咖啡,然後這麼說。
其實意想不到總比一言不發的失望來得好……
往往,我會把事情想得太壞,當發現事情比想像中好的時候……
就只會訝異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
因為我知道,一個把事情想得太美的人,在發現事情往往沒有自己想得美麗……
那一種失望是無法形容的重。
小嵐說……我是那種做事情時只要肯去做,就一定做得到的人。
其實,當我說出我一直不想承認的真相……小嵐,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我想你也會失望得說不出話……

【我知道那是真相,卻還是逃避接受的話……我這樣會不會太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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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12-2007 11:2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0)

之後……校長把一壺咖啡帶到我們面前,他說他剛剛才學會煮咖啡……
又說……這是他第一次煮咖啡,第一次請學生喝咖啡……
我們只能一臉錯愕地看著這個深不可測的笑臉……一句話也說不出……
只能拚命用手托住不斷往下墜的下巴……

他拿來了杯,一杯一杯幫我們倒好後……
我們才發現青蛙的臉比糞池還臭……
我在想八成是我們這位從不問塵事的高僧校長對她說了禪……
要不……臉怎麼會黑到這種地步。
書記為他搬來了一張椅子,不以為意地向校長微笑著。
仿佛是正常,可怎麼……除了香鈴,我們都還在努力把下巴接回去……
坐下以後的校長還對遞給他咖啡的書記說了一聲謝謝。
好親切的一個人……不曉得會不會對我們做甚麼又讓我們出乎意料的事情……

「嗯……怎麼都沒人喝?」

他拿著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示意要我們跟著喝。
我們個個在「你看我,我看你」這個動作結束以後,各自緩緩拿起擺在自己面前的咖啡。
我不是很懂咖啡……我只會泡三合一即溶那種。
問我好不好喝?我想我只會說還可以。
只見一只一只猴子把杯子放得很重……不知道是想砸了杯還是想砸了那張桌子……
大家臉色都故意顯得難看,是故意的……我知道。
可是……為甚麼?

「很難喝嗎?」

校長還是笑著說,對於眼前沉靜的冷,他給予不理會的態度。
在所有人大聲說著難喝的時候,只有我和香鈴還捧著杯子傻傻看著。
健瞥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想說甚麼……
但我還是忠於自己的感覺,我說了,過得去。
因為是有點屬於好的方面的詞,所以大家都賞了我一個白眼。
當我還在納悶著,大家的眼光都聚集在香鈴身上……
香鈴是很可愛的女生,呵呵……最少比小嵐可愛。至少不愛亂打人。
她很懂科技方面的事,卻對一切屬於過去的一竅不通,就是歷史啦……
我想很懂科技的,數學都是很好的吧……

「香鈴!咖啡很好喝嗎!?」

健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那個好字特地加重了音量,還瞪了我一眼說……
我搔搔頭,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們……
香鈴水汪汪的眼睛無辜地看著健,問了一句……
說好喝會怎樣?
小嵐馬上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問她到底是站在哪一邊。

「不會被打的那一邊。」

當全部人傻眼,香鈴才笑著說,是玩笑。
我想要不是她長得可愛,班上的猴子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
校長還是微笑著看著我們……
從來……除了鮭魚以外……還沒有人這樣看過我們。
當我們上到訓導處、教師的辦公室,不管是甚麼人,不管我和健其實只是去拿點名簿……
都會給我們一種眼光,一個譏笑的笑容……
當有次健差點打了那個學長,那之後,我不准他去拿點名簿。
因為他在意,至少……比我在意。

我不會奢求這個世界能夠平等對待所有人……
我要的……也許只是一個能讓我們平等成長的環境。
但……似乎我們都認為不可能吧……
因為當有人給我們溫柔的眼光,真正的微笑時……
我們都沒辦法立刻接受……
鮭魚那時候也一樣,比起一開始就給我們臉色看的老師……
她更受到我們的排斥。
那時的情形……現在又出現了。
為甚麼?我不懂。

明明有個人想對我們好,我們卻越不接受……
越對我們好,就越被我們用惡劣態度對待……
明明渴望被在乎、被接受、被愛……卻越不肯承認自己缺乏這一切。
就像有些人越想哭卻越會笑一樣。
突然打斷我的思緒的是校長開口說的話……

「胡老師……嗯……她說,她沒有時間管你們。我想,她是很忙的。」
(這裡補充一下……青蛙姓胡的……^^)

「那麼……在我還沒為你們找到新的班導師,我會暫時去代課。」

「你們都回班去吧……下一節的課該開始了吧……別讓老師等急了。」

校長還沒說完,人都已經開始走了……
就像一場表演到了尾聲的時候,不會有人願意留下分享演出者的喜悅……
在所有參與者為了演出的成功歡呼的時候,台下已經沒有半個人。
我總覺得,真正的成功應該是直到尾聲時,觀眾席上仍有熱烈的掌聲……
但,校長最後一句話,似乎人人都聽到了……
因為一直到放學,班上都是窒息的沉靜……

「回去好好想想,為甚麼我的咖啡會這麼難喝……明天給我答覆好嗎?」

這是校長最後笑著說的一句話……
當時我愣住了……要不是香鈴拉我走,我想我會站在那裡很久……
我沒辦法問他們真正的原因,沒辦法問他們……
其實……
咖啡不是很難喝……為甚麼?為甚麼要說到它像糞水一樣難喝?
不只是健、小嵐……最溫和的水魚也一樣……
為甚麼?我想問香鈴,香鈴只是笑著說,我覺得好喝啊……
所以……問她等於白問,就像我問我自己一樣,都是白問。
因為覺得難喝的,不是我們。

走在回家的路上……阿毅一直不停地說著他遇上的事……
可是我一直聽不清楚……我很敷衍很敷衍地回著。
平常,放學鐘聲響起之前,我們班就應該空了,可是今天沒有……
當鐘聲嚮完了……一陣吵雜聲結束以後,才有人慢慢拿起書包走出課室。
小嵐和健走的時候,沒有一句再見……
水魚也是……全班都是。
今天真是不尋常……
我看著他們走後仍然發愣,要不是姊走來對我說,她會遲些回家……要我和阿毅先走。
我想,到她回家的時候,我可能還在這裡發呆。

趴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我繼續發呆……
我發呆的程度嚴重到有人進了我的房間,坐在我的床邊,我都沒發覺到。
一直到那個人敲了我的頭一下,我才知道有人來了……
敲我的頭的人只可以是某兩個人,那兩個人我上次說過……
但其中一個應該還沒回到家……
所以,是另一個。

「媽媽……」

原來姊姊敲我頭的技巧是從媽媽這裡學來的……
因為媽媽說,不敲我的頭我是不會醒的。

「不用吃飯嗎?就只會發呆,起來吃飯!」

媽媽和姊姊唯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媽媽沒有姊這麼溫柔。
因為叫我吃飯的姊姊不會硬生生把我拉出來吃飯……
她只會說再不出來吃,阿毅就快把我的份吃完了!
奇怪媽媽可以溫柔地進我的房間,可以溫柔地坐在我的床邊……為甚麼就不能溫柔地叫我吃飯?
也許……我總是不能引起你的注意……不過,最少在這個家,你還是不會忘記我的飯。
也許小時候,我們都不懂……被打的時候,我們的眼淚不是因為痛……
而是……因為媽媽的不溫柔而感動。
因為世界上有些人連媽媽的不溫柔都得不到。

【媽媽的不溫柔,有時候……會讓人莫名的感動……這麼想的人會不會只有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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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12-2007 11:2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1)

再不開心、再生氣,飯還是要吃的……這是我的原則。
不吃飽,我實在沒有甚麼力氣去心情不好,沒有力氣去生氣……
所以不管怎樣,吃飯的時間我一定會在。
如果吃飯的時間我不會自動出現,那個時候我不是睡了,就是在發呆。
之後如果幸運的話,是有人溫柔的地來叫我,要不就是暴力式地拖我出去吃……
呵……今年果然不是太平年……今天果然不是很尋常……
要不然,在我吃飽飯,拿著紙筆躺在床上,在筆記本上亂畫的時候……
為甚麼我的頭又被敲了……

「幹嘛整天發呆!?」

我疼惜我的頭……想想會不會是因為常常被敲,所以我變笨了。
不過這樣想好像更笨……
我今天的頭還真是夠倒霉的……到底被敲了多少次啊?敲到我都忘了……
明明只有兩個人可以敲我的頭,為甚麼我的頭被敲的次數總是多過兩次?
我摸摸我的頭,想吼回去……可是不行。
如果不幸的只是我的頭,那已經算是萬幸了……
如果我吼回去……那麼不幸的就不只是我的頭而已了。
如果沒有辦法沉默……那麼這個將是很好的答案。

「嗯……」

「「嗯」甚麼!?」

我……我溫柔美麗的姊姊……今天太太太恐怖了……就像魔鬼一樣。
我被她瞪了一眼之後直接癱瘓……一句話都不敢說。

她懷疑地看著我,然後轉過身,說了一句,我以為你想對我說甚麼……
我知道她鬆了口氣地笑了笑……她說,如果沒有甚麼,我就走囉……
她走到門口時,我腦子裡突然想到得道高僧模樣的校長時……我想把姊叫住。
可是,她卻按著頭說……咦?怎麼我會覺得突然有點累?
那一秒……我突然有股衝動想自殺。

姊看我不支的樣子,笑著坐到我床邊……
柔聲地問我……到底是甚麼事。就像天使一樣……
我看著現在的她然後回想剛才的她……
我迷糊了……我好想對她說一句……「不要再玩了!!!」。
可是,不行。絕對的不行。
因為當天使變成魔鬼的時候,會比本來就是魔鬼的魔鬼來得可怕。

「姊……你見過校長幾次?」

她笑著,聳聳肩,說沒見過。
但是見過一個像少林寺住持的人在校長室,還請她喝了茶。
原來之前去校長室是喝茶的……難怪小嵐會問我,我們會喝到茶還是咖啡……

「就是他啦!我今天問過他!他就是校長啦!」

「是喔……」

姊微微抬起頭,目光停在天花板……說著還以為他會長得怪裡怪氣的話……
我只是陪笑著……我們之前也是這樣以為的……
當姊突然用銳利的眼睛對著我看的時候……
我看到她白色羽毛的翅膀變成黑色蝙蝠的飛行翼。
她問我……為甚麼會去校長室……
當我捏著冷汗,一點一點地解釋……她的羽毛也慢慢變回來了……
我真的相信我為自己取的名字果然是最適合我的……
沒馬上被姊殺了,除了姊的自制力強以外,我還真是太lucky了。

「姊……有件事我不懂,怎麼想都不懂……為甚麼他們會這樣生氣?」

「明明校長就很好,不會甚麼都沒搞清楚就先把我們臭罵一頓……」

「但他們卻都……為甚麼?我真的不懂。」

姊靜靜的看著我……拍拍我的頭,問我記不記得,小時候,常去的百貨公司。那外頭常有乞丐徘徊,有一個殘缺人士也曾經出沒好一段日子……
她又問了一次記得嗎……我想了想,不自覺地說……

「似乎……好像……應該……也許……可能……有……嗎?」

黑……黑……色的……蝙蝠翼又來了……
我恨我的記性差……
但,我更恨我的姊姊沒搞清楚我那時幾歲,就以為我不可能沒有印象……
因為……在她又狠狠地敲了我一記後……她突然想起我那時候才六歲……
媽……有沒有搞錯啦!我怎麼會有這麼糊塗又暴力的姊姊?
偏偏平常在外頭她又不是這樣的……
如果這是身為妹妹的特別待遇的話,我寧願不要!
我要正常!溫柔!還有善良的姊姊啦……

她說,那個殘缺人士我最少見過兩次……
第一次,是有人給他錢,卻不肯拿他兜售的紙巾,然後被他追著罵。
我搔搔頭……心裡想著……拚命想著有這回事嗎?
姊說……第二次是我們在附近的小餐室吃東西,媽媽叫姊姊去買紙巾的時候。
是我吵著要幫忙……所以姊帶著我去。
那時弟弟雖然黏人,但他有時更黏媽媽,這是要視乎情況而定的啦!
當然是有好處他才會死黏著,都說他聰明了……是很聰明那種。

「然後呢?」

「你呢……走到那個人面前,指著他那袋紙巾很直接地問他多少錢。」

「呃……那結果我不會也被罵了吧?」

「沒有。我看見他很開心的眼神,真的很開心呢。他拿紙巾給你的時候……他的手竟然在顫抖。」

「你知不知道你笑著對他說了謝謝,然後轉身跑回我身邊時……我看見他微笑著眼角還有淚……」

「為甚麼?我……我不懂。」

姊輕輕按著我得頭,靠近我……姊的眼睛很清澈……好像可以看透我好多事情一樣。
她說,一個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和別人一樣的人,最不能夠接受的是同情。懂嗎?
我想了想……最後點點頭。
姊真的懂好多……我想,他那時會罵那個不拿紙巾的人是因為他要的不是同情吧……
因為他像正常人一樣在兜售紙巾,在做生意啊……這樣做是一種侮辱吧……
這樣做和當他是乞丐沒有分別吧……
但……也許只是真心想幫他一點忙,不求回報也不行嗎?
我疑惑著的時候,姊微微鄒了眉頭……
我聽見她說,很小聲地說……

「在你眼裡好像每個人都是平等的……但你卻把自己看得太低了……」

我在想……是姊在對我說……還是……她在自言自語?
我裝傻地看著她……我想,應該是不自覺的吧……
我沒多想她這句話的意思。
我只是想著那杯咖啡。
其實她說的,似乎和我問的沒有甚麼關係……

但,她確實已經回答了。
我們這班都是努力想讓自己和別人看起來一樣的人……
我們能夠接受白眼是因為我們習慣了……就像沒有人理會那個人就這樣經過……
當有人對我們好一點……就像給錢又不拿紙巾的那個……我們就以為那是同情。
當我們越排斥同情,其實我們越分不出甚麼是真心……甚麼才是同情……

就像那杯咖啡……如果是別人給的苦咖啡,剛開始一定會不習慣,也不喜歡……
到後來,你發現每個人都不會給你好喝的咖啡,只會給你最難喝的……
你會如何?我想應該都會自己去找些奶精,找些糖自己加吧……
我們都會自己調侃自己,但都不允許別人的嘲笑。
這也許就叫苦中作樂吧……
所以……突然有人拿杯加好糖加好奶精,香香濃濃的咖啡給你……
我想,你的反應和我班上的人會是一樣的吧……
你也會以為這個人甚麼要求都沒有卻給你好處,這樣太虛偽吧……
太好的待遇,當你認為你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時候突然降臨,你會認為它是同情而排斥嗎?
分不出的真心和同情,難道就要全部排斥嗎?
一定分得出的吧……我們能夠像殘而不廢的他一樣分得清楚吧……

「小寧……小寧……小寧?」

「嗯?」

姊叫了我很多聲,我才回過神來……
我摸摸我的頭,姊的手早就不在了。
還好……總算保住我的頭了。
也許人總是不能太安心,總是需要有點防範的心理。
所以我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姊的背上那雙翅膀是否是那白色的羽翼……
不過,也許我總是忘記……
可以敲我的頭的人……
有兩個……
當我的頭又被敲……我又像中午那樣被暴力式地拖出去吃飯……
我才聽到姊跟在我後頭微笑著說……

「啊……原來吃晚餐的時間到了……」

「#$#%$%%$^$&%#$@#」
(不好意思,雖然是在心裡罵的,但始終不想教壞小孩子。)

我的頭是不是應該包繃帶啊?至少這樣就像擺出個牌子指明「我被敲過了」。
和尚一天也只敲一次鐘……我的頭不需要這樣被敲吧……
第二天……班上不會來的始終沒來……
可是有喝到咖啡的全都來了。
香鈴說,今天氣氛不錯。
我不懂她的不錯是怎麼定義的……我只是覺得今天來上課實在是一個錯……
因為……這樣的氣氛太恐怖了……
就連應該會來鬧、來說閒話的三八們都避到遠遠的……
我想,這裡的空氣還真的是凝固到極點。
只有香鈴沒有感覺,就像與世隔絕那樣……繼續玩著她的掌上型電腦。

今天……不!應該說是今年……
今年到底是會發生甚麼事啊……我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坐在安靜得不得了的小嵐旁邊實在很不習慣……
為了不讓氣氛這麼僵,我說著漫不著邊的話,可是越說越空虛……
因為小嵐根本沒在理我……
算了……我還是出去找個空氣好一點的地方睡好了。
才踏出去,校長竟然來了……
而且還是捧著咖啡來的……後頭跟著食堂的胖老闆娘……
胖老闆娘和我們很熟,原因是大家常常蹺課去食堂喝茶。
我們總是很不客氣地叫她小胖姨,因為原本的老胖她不喜歡。
為了遷就她,我們就改叫她小胖姨。

「Lucky……吶!這些杯算是你們借的哦!等下用完要還我!」

我不自覺接過托盤……站在門口傻眼。
校長帶了很大一壺咖啡……來……來上課??
全班,除了沒喝過的,都在托下巴以外……其他的人……臉更黑了。
我把杯子放下以後,看著校長笑著倒咖啡。
我並不聰明,我沒有很多可能性給我選擇……
我只在想為甚麼?難道只是單純想請我們品嚐他的咖啡?
但……總覺得這個像高僧般的校長做事一定有他的理由吧……

當我把倒好的咖啡都傳下去……只知道拿第一杯的猴子鬼叫了起來……
三字經呢……我就省略了,他鬼叫的原因其實是咖啡太苦。
校長還是一貫笑著說……這裡有糖有奶精,你們自己來加……
大家陸陸續續地拿著手上的苦咖啡去加糖和奶精,小嵐、健、水魚都有出來……
反而是香鈴靜靜喝著,我問她時……她用可愛的笑容對我說,她想試試原汁原味。
我突然語塞。
我開始懷疑她不是地球人了……
當所有人滿足地喝完手中的咖啡時……校長笑著說……

他說,他不知道個人的喜好……原來有些人喝咖啡只加奶精不加糖。
他說……幸好這次沒有自己加了才拿過來。
然後他說……昨天那杯咖啡也許太過甜了,今天的苦咖啡應該合我們的口味……
我不記得接下來校長說了甚麼……我只知道健面前的桌子被他推翻了……
他們到底爭執著甚麼……我沒聽進去……
只聽到校長最後一句話……

「如果你能夠接受別人給你的苦咖啡,為甚麼就不能夠接受那已經加了甜味的咖啡?」

【一個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和別人沒有差別的人,最不能夠接受的是……同情。如果,你說,你給的不是同情……那,請你拿出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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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12-2007 11:3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2)

我想這是校長唯一一次不是微笑著說話……
他很認真嚴肅地對我們說……
他說,他沒想過要給我們任何的特別待遇……沒想過要對我們多好……
請學生喝咖啡雖然是第一次,那是因為之前他都請學生喝茶。
他說,在我們根本還搞不清楚來者是善或惡之前,請不要做任何排斥的行為。
一個學生,其中最基本的一種責任就是接受別人給的所有的意見……而不是排斥。
他很認真地重申,對他而言……
只要是一個肯學的人,所有學生都一樣。
接受並不代表一定要盲目跟隨,接受以後,請活出自己。

我想……校長果然是太厲害了。
總是留下一句需要思考的話就走人……而這句話總是讓班上的猴子寧靜到極點。

「現在……有兩杯咖啡擺在你眼前。
一杯甜,一杯苦,不是別人給你的,不是別人逼你喝的。
請問問你的心,你到底真正想喝的是哪一杯?」

對於咖啡,對我,我懂的真的很少很少……
對於口味的問題……常常都不會像我一般的想法,不會太過極端。
因為我不喜歡太過甜、太過咸、太過苦、太過酸的東西……
當然也不能接受完全沒味道的食物。
一杯甜一杯苦的咖啡……我其實兩杯都能夠接受……
因為我選擇吃的真的不會太極端。
但,班上的猴子大概不同吧……所以每個人才會陷入沉思。

唉……可憐的我還要把杯全部收齊,還給小胖姨……
最主要的是,還有健掀桌子時打破了一個……
雖然小胖姨是不會跟我們計較,但是,我還是得對這個死去的杯子做個交代。
還得為它收屍……
這樣就算是我對你最後的哀悼好了……
這樣也算仁至義盡了吧……

呃嗯……請不要覺得我悼念杯子有甚麼奇怪。
如果你看過小胖姨的侄女……替破杯子舉行葬禮的話……
你就會明白為甚麼我需要對一個破杯子如此愧疚。
這樣的話,我才不會被她遷怒,然後被幹掉啊!
如果是我打破的,我想我願意接受任何酷刑。
但,如果是為了健,那我會覺得我太糟蹋我的生命了。

小胖姨的侄女,名字叫……黎日。
第一次看她寫的名字,以為那是曰,其實是她把日寫胖了。
她是大學生,兩年後才畢業,每逢有假期就會來幫小胖姨的忙……
唉……今天我應該不是Lucky,因為如果真的幸運,我就不會這麼巧遇上她放假。
她對杯子那莫名的喜愛,就好像杯子有生命一樣……
我是很好奇……那我從來都不會去問。
如果是有甚麼奇怪的嗜好,那還感覺得出來……
可是我每次看她望著杯子時的眼神,那種眷戀的悲傷……我實在不想去碰觸。

「黎姊姊……那個……那個……」

我捧著手上那杯子的殘骸,支支吾吾地說著杯子破了的事實。
她聽了以後,並沒有很生氣,原因是因為是我,也因為不是我……
「因為是我」這句該這樣解釋……
我跟她也算熟,所以就算是我打破,以我這麼了解她愛杯子的程度……她會相信我不是故意的。
「因為不是我」 就是打破杯子的人根本不是我,以她愛恨分明的性格,她不會遷怒於我。
所以今天我的運程應該是吉凶參半……

她沒有其他的反應……只是和上幾次杯子被學生打破一樣,她的表情……
就好像剛走出手術室的醫生對家屬說了一句,「我已經儘力了。」那家屬當時的表情。
黎姊姊拿走了所有碎片……往食堂後方的草地走去。
當時小胖姨也在我身邊,但她只是搖搖頭、嘆嘆氣,然後拍拍我的肩膀,轉身就走了。
留下我一個人傻傻地站在正中央……
我是不是該跟著黎姊姊?還是……我應該去找個地方睡一覺?
唉……我果然是八卦兼多管閒事的人……因為我還是跟去了。

我走到她每次埋杯子的樹下,每次我猶豫一番才過去的時候,往往葬禮已經完成。
所以這次我只能靜靜坐在她身旁。
過了不知道多久……在我就快睡著的時候,她突然開口說話了……
第一句竟然是問我甚麼時候在這裡的……
我沉默。
第二句……問……為甚麼會在這裡……
我繼續沉默。
第三句不是疑問句……只是說我又蹺課偷懶了……
我……我除了沉默,除了瞪大眼睛,除了覺得不可思議,我還能說甚麼?

「我是擔心你耶!」

我終於說出口了……
可是……她卻說……

「不要拿我當偷懶的藉口。」

「可是……你每次……」

我想繼續說,但,我說過即使再好奇,如果是必須揭開一個人的傷疤才能知道的事情……
我寧願永遠不知道。
所以我只是說了句,算了,就轉身想回去看看班上的猴子正常了沒。
但黎姊姊卻自己開始說了起來……

「Lucky……你不是一個人,你知道嗎?」

「嗯。我知道。」

我當然知道……雖然之前懷疑過,但現在我知道……
非常清楚,我不是一個人,就算我在一個空無一人的地方。
有些人就算身在人群中,卻總是給人一種……只有他自己的感覺,一個人那淒涼的感覺。
她說,從小她都把自己封閉,就連家人都到不了她的心裡。原因自己也不知道。
獨來獨往已經是她的習慣,家裡的雖然有個哥哥,但是關係卻冷漠到冰點。
問題不在她哥哥身上……其實問題在她自己。
所以一旦有人管她管太多,越叫她不要做的事,她越去做……

「所以呢……我在黑道裡很出名哦……」

「呃……嗯。」

我假裝害怕地吞了一口口水,她笑了笑又繼續說。
她說,她爸媽不是不管,是就算再打再罵,她還是不會聽話。
後來在家裡,她是近乎被放棄的孩子,父母都放棄了不會去管她……
情況嚴重到接近要脫離親子關係。
除了她哥哥,由始至終還是甚麼都三八,甚麼都管……

「你不覺得,一個人很自由嗎?我喜歡那種自由,自由就是沒有人管你,沒有人會唸你……」

我聽著……自由?自由是這樣嗎?
真的是這樣定義的嗎?
心以外的自由,算是自由嗎?
把心緊緊封閉的她得到的自由,算是嗎?
我想,就像我剛才說的人一樣……
即使身在人群中,其實你也不能說他並不孤單。
他的心裡如果沒有人,他就是一個人。

「黎姊姊……這是真的自由嗎?」

我呢……要有人來管我都有點難度。
除了姊例外,她愛管我,這也許已經是一種習慣……
但是,我並不認為這樣我就失去了自由……
也許情況不同吧……
黎姊姊總是被人管著,可能她就是覺得這樣好像自己被關在籠子裡……
甚麼都不能做,做甚麼都要聽人囉嗦……

「你覺得呢?」

「好像是……好像不是……」

她笑了笑,然後說,曾經以為這樣就是自由……
以為這樣就會快樂……會很快樂……
就這樣一個人。
她說到這裡就有點斷了順序……
她問我,如果有個人對你說,你是很脆弱很脆弱的水……
遇冷會凍結,遇熱就會完全滅絕,你需要的是保護……
需要的是最不惜一切的保護,就算生命因為你而失去,那個人都說無所謂。
你聽了……你會有甚麼感覺?

「嗯……如果我覺得我不是那麼脆弱,我想我會很不服氣。」

「而且……為了我不要性命,這種債我還不起。」

她靜靜的看了看我……笑著說,也對。
但她的笑容裡隱隱讓我看見最沉重的惆悵……
她說,她的哥哥很會做瓷器,但卻只是為了興趣。
他甚麼都不做,他只是一直不斷地做杯子。
黎姊姊這麼說的時候,我開始懷疑……食堂裡所有陶瓷杯不會都是她哥哥的作品吧?
如果是……那麼……打破他的杯子還真的很對不起他呢……

「為甚麼只做杯子呢?」

「為了保護最後一滴水,就算粉碎也要留住最後一滴水。」

這麼說,也是為了她。
黎姊姊的哥哥還真的是很疼她,很在乎她。

「黎姊姊……這麼說,這些杯子都是你哥做的囉……」

她點點頭,然後提醒我,我是時候回去上課了……
我看了看時間,才發現我真的必須回去。
至少在放學之前必須待在課室裡,這樣才不會讓姊知道我蹺了一整天的課,把我臭罵一頓。
不過,後來因為我的一句話,我想,我絕對來不及在放學之前回課室拿書包……
就像我要黎姊姊向她的哥哥說,對不起,打破他的杯子……
還有謝謝他的杯子……這些話都是一樣的來不及。

「杯子破了,甚麼都來不及了。」

「一場車禍把家裡所有人帶走了,只留下我。」

「這是我渴望的自由,不是嗎……這是我要的一個人,不是嗎……」

「可是為甚麼少了他們的囉嗦,我是那麼地不習慣……那麼地……心酸……」

「面對著空無一人的家……為甚麼我會想哭?」

在她一句一句地向著迎面而來的冷風喊著,我很想你,很想你們……
原本晴朗的天空在一聲巨大響雷以後下起大雨……
我陪在她身邊淋著雨……除了陪她淋雨,我實在不知道我還能做甚麼。
我和黎姊姊雖然年紀差距比我和姊來得更大。
但是,由于姊的思想成熟度和她是一樣的……
和其他人相比起來,我跟黎姊姊更能當朋友,因為我習慣也能接受這種思想程度。

淋了不知道多久的雨,她自己離開了那棵樹下。
而我,當然也跟著離開。
雖然我很愛淋雨,可是我並不是很愛感冒……
我愛淋雨的程度還不至於故意去淋雨,我只是從來不帶傘而已。
每次出門回來,如果淋雨都會被罵到豬頭……
那時總是覺得媽媽很無謂。
有次下雨時去接弟弟,突然想起小時候放學回家,如果下雨,媽媽都會來等校車。
才知道下雨時,有人撐著傘在等著你的感覺有多好……

如果我真的是一個人……
下雨時再也沒有人撐著傘等我……淋雨回家再也沒有被人痛罵一頓……
我想我會發瘋,也許我會從此崩潰……因為我再也沒有任何生存的意義……
因為當花全死了,為花而活的葉子又能有甚麼理由生存?

【在走回課室的途中,遇到兩個人,一個拿著傘,一個拿著我的書包……拿著書包的沒有機會說話,因為撐傘的一路上把我由上罵到下……回到家,濕漉漉的我,被另一個人把我由下罵到上……
這些人……就是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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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12-2007 11:3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3)

那一晚,我一直睡不好……
一直重複做著一個夢,夢到一個人跪在海邊……揪著胸口在吶喊……
那壓抑好久放聲哭泣的聲音……一直把我從夢裡驚醒。
背對我的人,為何如此悲傷?
我懷疑那是黎姊姊的背影,但,總覺得不像。

那哭得聲嘶力竭的人會是誰?
從一起床,我就一直不停注意看家裡有誰的背影像那個人……
不過我沒去看阿毅,因為我相信他這輩子不會留這麼長的頭髮,不會穿白色的長裙。
如果會,那麼第一個解決他的痛苦的人一定是我。
注意了許久,終於松了一口氣,因為我沒在家裡找到這個背影。
也就是說……我的家不會有這麼悲傷的人。

因為在家裡找不到的關係,我擔心是其他人……
所以從踏進學校開始,我就不停的看班上猴子們的背影。
其實是很容易找,因為是長頭髮的女生,所以如果水魚不是,小嵐不是,香鈴也不是……
那麼在我身邊的都是安全的了。
也許我這樣想是很笨,可是太真實的夢會讓我忘記身在何處。
說我大驚小怪也好,白操心也好……我只須要知道不是我身邊的人就很好了……
一直對著別人的背影看的我,不會注意到週圍的狀況。
所以即使健早站在我身後很久很久,我還是等到轉身撞到他的時候,我才發現他。

「笨蛋!幹嘛亂撞!」

他拍了拍胸口,再拍拍褲子……
因為我轉身的時候,他重心不穩就被我弄倒了。

「白癡!誰叫你站在我身後啊!」

跟健是不用客氣的,所以你永遠也不會聽見我對他說對不起。
不過如果我們兩個人吵架,你只會看見一個完全沒有反應,一個在拚命罵粗口而已。
然後班上只要有人敢來插手,我們兩個就會一起罵回去……
不過還是有例外……
那個例外……今天終於來上課了……
而且當我們吵架,他絕對不會來勸,他只會把我們打一頓,用暴力制止我們而已。
不過,他從來不打女生,所以我最多被他的眼神嚇到沉默而已。
衡量輕重一番以後,要吵架我和健都會私底下吵過……
就是因為他,所以今天健才會這樣正常吧……

「哼!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吵。」

我沒有甚麼表情,也沒有平時應該有的正常反應……
倒是健看我這樣反常有點不習慣,竟然擔心起我,問我怎麼了……
我笑了笑說沒甚麼……心裡卻在感激他的出現,讓班上的猴子都正常了。
還是吵吵鬧鬧的猴子比較好……如果花果山變成寧靜的天堂,那我甘願下地獄……
不過隨著咖啡事件的結束,班上的猴子也不會像從前那般吵鬧……
高僧校長來唸經的時候,大家都像孫悟空遇上唐三藏,觔斗雲遇上龍捲風而已……
沒有辦法反抗,誰叫校長完全是沒有攻擊性的人……

我班的猴子是倔強,是遇強則強。
越無理的,他們就會十倍的無理償還……
健說,這就是所謂的因果報應。
而且還一定要是現世報……要不然誰都不會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
可惜對於一直給我們高僧似的微笑,手上不會有任何防具,武器也沒有的校長……
班上的猴子是一點掙扎都沒有,就只會乖乖喝著校長的咖啡,乖乖假裝乖乖上著課……

校長的咖啡常常不斷創新……
他說,做人一定要懂得變通,石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
可是他越創新,我越不敢喝……
上個星期喝他一杯,我整個星期那裡都沒有去,只是一直待在家裡……
而且還是一直待在廁所裡蹲馬桶。
你以為我怎麼了?我只是瀉肚子瀉一個星期罷了……
只是因為懶得跑出跑進,所以霸佔著廁所一個星期罷了……
如果你知道小嵐因為這杯加了她最愛的草莓味咖啡差點食物中毒進院的話……
我竟然還活著,這真的是該慶祝……

那杯咖啡後來雖然被砲轟……但……
校長也拚命地向我們這群可憐無奈和差點試驗失敗的白老鼠道歉……
健那時說……
大家選擇了自己想喝的,因為清楚是自己要的所以不會後悔!
但,這不代表如果我們英年早逝會不關你的事!

說歸說,我們還是原諒他了。
會這麼容易地原諒他有兩個原因。第一,大家就算想狠狠地砲轟都沒有這種力氣。
每個不是蹲馬桶蹲到腳軟,就是像我坐在馬桶上打死都不起來。
不要問我為甚麼不去看醫生,是我連去看醫生的時間空隙都沒有!
瀉到不吃飯,只喝湯都能瀉,難怪胖妞妞說她瘦了差不多一公斤……
不過因為這種事瘦下來,會有後遺症,因為你會吃更多!

第二個原因是……校長自己也有喝。
有一種人,自己做出了新的東西,自己卻從來都不試,然後還會怪別人嫌東嫌西。
我討厭這種人……因為他根本沒假設過自己的東西有問題……
他永遠都會以為自己是最完美的,其實他是比失敗還失敗的人……
因為他不承認失敗。
我總覺得這種人真要比的話,比我班的猴子還要差勁!
人的思想,有時候也是這樣吧……
所以要改變一個人的思想其實很難很難,除非他自己承認自己有問題……
但是,誰見過神經病說自己瘋了呢?
就連喝醉的人都不願說自己醉了……承認失敗,其實說得容易,做很難。

說回那咖啡。
其實那杯咖啡味道不怪,是很好喝……我是說真的!是真的!但……
也許是草莓咖啡天生相生相剋,把它們放在一起絕對會來個玉石俱焚。
然後,在我們的胃裡同歸於盡時不小心嚇到我們的腸胃屁滾尿流……
然後然後……我們就一瀉千里地瀉足一個星期。
當然,校長也沒有例外……
唯一的例外是……

「香鈴……」

「Lucky……為甚麼在這裡?」

「啊?」

我傻眼了……這問題應該是我問的吧……
香鈴是從來不蹺課的學生。
所以,那一個星期就算全班沒有人……我們的點名簿上都不會有紅色圈圈。
因為香鈴幫我們填上了……這種不誠實的事向來都是拿點名簿的人在做,就是我啦!
我不在就是健,健不在就是小嵐……然後就水魚啊! 輪著輪著……
從來誰也沒想過會是香鈴。
呵呵……忘了說,這就是我班的出席率超高的原因。嘿嘿……不說大家應該也知道吧……
但這幾頁也差點被青蛙撕掉。

那時候,校長及時阻止了……校長只說,心病還需心藥醫,解鈴還需繫鈴人。
其實我真的不懂他這句話的意思……
但既然連青蛙都妥協,我們除了歡呼,也沒有其他表示。
千錯萬錯當然都不是我們錯,我們當然想上課!(胡說。)
只是連出廁所的機會都沒有,我不想的,真的。
我寧願天天來上課!都不要天天瀉肚子!我發誓!是真的!

「別搶我的對白!」

香鈴笑了笑,在我身邊坐下。
好奇怪……在我為了逃避瀉肚子的噩運蹺課出來睡覺,不會遭受這種殘酷命運\的香鈴又是為了甚麼?
我仍然納悶著……但既然問一次她沒回答,我就不會再問第二次。
啊!我好像忘了說還有一個沒瀉肚子,是因為沒喝咖啡的例外。
而沒喝咖啡是因為他今天才來上課的原故。
所以剛才應該說,唯一喝了咖啡沒瀉肚子的例外是……香鈴。

「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嗎?」

香鈴笑著問我。
我點點頭說,不是很快,是非常快而已。
因為不知不覺大家都在馬桶上渡過一個星期。
時間,就像用光速在移動似的。
我可以睡一個覺,感覺只睡了五分鐘,醒來卻發現自己睡了八個小時。
然後這麼無意識的……沒有感覺的……我們喝了校長近一個月的咖啡。

算一算……第一次期考的日子也快到了……
校長不知道是太空閒還是甚麼,總是來我們班上教書。
最神的地方是,他好像甚麼都會……
不過這也與我無關,我還是常常跑出來,雖然偶爾還是會被抓到……
但也只是罰站在他旁邊,看他寫黑板,聽他講課而已,然後出習題的時候,負責解。
偶爾他不在的時候,會把教科書留給水魚由水魚繼續教……
奇怪的是大家好像被催眠似的,比起以前……乖乖上課的人越來越多。
這是一件好事,也能稱為一大奇事。

不過我蠻擔心,今天才來上課的例外會挑戰高僧校長……
但在我蹺課出來以前,大家都和平共處相信是沒有甚麼問題。
坐著比校長室裡的辦公椅高級很多的羊皮董事長式椅套,真怕他們有甚麼衝突。
我想,也許高僧果然是看破紅塵,慈悲為懷,所以才能容世間所不能容……
才不會介意一位魔教教主在他的管轄區內吧……
不過……一正一邪竟然能夠在花果山碰面也是一種千古奇緣吧……

一個是傳聞中沒有慧根實在見不上的世外校長……
一個是讓男生都想變女生才不會覺得危險的學生……
唉……真的是不能不讓我感慨……
我不得不由衷地吶喊……   「我的人生……」
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嘆了一口氣以後,發現香鈴看著我,我尷尬地笑了笑……
香鈴也沒再說甚麼,只是笑著對我說……

「睡覺,還是回家好喔。」

我摸摸腦袋,不知道她的意思……
後來想想也許是常常忘記把腦袋丟在哪兒……以致常常忘了帶它出門……
所以我就常常的摸不著腦袋。
當她站起身,走到樹下,拿起她的書包……對我說掰掰的瞬間……
我才發現不帶手錶,憑直覺判斷時間是一件非常錯的事……
因為我忘了我對時間的直覺一向都不準。
記得我說過……我能夠睡一個感覺只睡了五分鐘的覺,醒來卻發現其實睡了八個小時嗎?

如果我跟你這樣說你一定不會相信……因為連我也不敢相信……
我竟然睡到了放學……
跑回課室拿書包,就預料到會有比黑人還黑的臉,比兔子還紅的眼睛……的人在等我。
我很抱歉地笑著說抱歉。我想,可怕的責備在所難免……
只是……我沒有想到……那個人會當我透明地從我身邊像陌生人一樣……走過……
我望著那背影……腳除了站著還是站著……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很模糊……

【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我大聲呼叫的聲音……就像打在牆壁……得不到回應。
心,被冰封在下著大雪的南極……我仿佛聽見夢里那令人心碎……哭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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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12-2007 11:3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4)

我拎著書包……在路上搖搖欲墜地走著……
前方的人影早在我離開學校前消失。
阿毅因為籃球校隊快比賽了,放學後就去外島集訓。
我是正在回家吧……回家……
但……家,該回嗎?
我這樣想是不是太奇怪……?
雖然會這樣想,但我還是回去了。
走到家門口,看見鞋架中姊姊的校鞋,我的心又寒了一下。
我才剛把自己的鞋子放進鞋架,就看見媽媽匆忙的樣子……
拿著一袋的東西,她穿好鞋子,一輛計程車就很準的駛到大門外等著。

「媽!怎麼了?」

「阿毅忘了東西,我得趕去那裡。就這樣,不多說了。」

我看著媽媽匆匆地搭上計程車走了,連門都沒關好就走了。
我的再見都還沒說。
但,也許沒人會在乎這一聲再見吧……
關上大門,回過身,姊就站在玄關……
我想對她說今天的晚飯沒有著落,想問她今晚想吃甚麼……
我有話想說的時候……她連一眼都沒有瞄到我。
站在家的範圍裡,可是為甚麼會覺得家離我很遠很遠……
也許要踏進家門才算是家吧……

家裡少了阿毅,就多了寧靜……
但這一份寧靜讓我多了一份孤寂。
媽媽不在,黃金時段的連續劇就沒有人看了……
電視機的臉只是一片漆黑……一片灰。
我不常待在客廳……人太少待在客廳我會覺得空間太大。
我會害怕。
終於肯承認自己害怕一個人……點頭承認自己怕黑怕灰怕安靜……
走進房間裡……我躲在角落搖頭否認著甚麼……一些我不懂的甚麼。
我沒哭,沒有在哭……我的眼淚只是跟著我的身子在顫抖……

聽到來福一直向著門外狂吠……大概是在抗議沒有媽媽的晚餐吧。
雷悶悶地打著,冷冷的風在吹……我想又要下雨了……
最近是雨的季節嗎?那,雨怎麼總是下在悲傷的時候?
我把衣服都收進來避雨……把來福也拉了進來……
風把雨水吹散噴到我的臉上。
我對著冷風……看著天空的灰暗……看著空無一人的街……

雨下得很大很大……有點想淋雨的衝動……
只是,我堅持的原則是不會故意去淋雨。
所以只能呆看著雨一滴一滴滴下,享受風帶來的冰涼。
突然一聲響雷,來福掙脫了牠專屬的繩……衝進雨裡。
我自然反應地跟著衝出去……它沒有想進來的意思,只是坐在雨裡。
是你也喜歡淋雨嗎?還是你想讓我淋雨?
我淋著雨……我知道再淋下去,也許會病的人不是我,是來福。
看過狗打噴嚏沒有?我家來福打了好幾次噴嚏……我也回頭了好幾次……
只是不管我怎麼不忍心再讓它淋雨,它還是不會離開。

「來福……進去囉……我,淋夠了。」

它把身上的雨水甩走,但也噴了我一身。
它乖乖地跟我走到屋簷下。
我想……該拿毛巾出來吧……生病的狗,我可不會照顧。
帶著滴滴答答從我衣服上多出來雨水滴下的聲音……一直跟著我。
我想等會兒……必須把地抹一抹了,但還是得先把來福弄干。
後來發覺似乎不用了……因為家裡除了我還有另一個人……
我拿著毛巾出來的時候,來福已經干透了。
所以就轉披在自己身上……

姊不是遲鈍的人……她對門鎖的聲音很敏感。
我想,她應該看著我和來福淋雨淋很久了吧……
拿著碎布爬著抹地的我,一路抹著一路這麼想著……
一路從玄關抹到我的房間……在半路的時候看到一雙腳。
我知道是姊,因為家裡目前為止沒有發生過任何靈異事件。
我抬起頭看她,她的眼神裡有著我沒見過的冷漠……不屑……
想起她平時的臉,就算對著陌生人也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神情。
就算是……陌生人……
就算是陌生人,對我……都不曾給過我這樣的冷漠……
我想要不介意……似乎都騙不到自己。

那一晚,大家都沒吃飯。
媽媽打了電話回來,說會再待上兩天,因為風浪的關係。
第二天上課……姊還是完全無視我的存在。
就算我專門在下課的時候等她,她都只是從我旁邊走過。
放學的時候,她都是比我遲的……我等她只是想道歉……
我低聲下氣地對姊說了,對不起……我真的不會再蹺課……
但我沒想到,她會這麼冷淡地說,跟我道歉做甚麼。

我真的是做錯事了。我承認。
我道歉了……對吧?
雖然,我知道做錯事後的對不起不能解決一切。
我知道對不起有時候不能讓一個人原諒你……
我知道……真的知道……
我只是不知道為甚麼你要對我這樣冷漠……
生氣不是這樣的……我知道。生氣的你不會不管我……
下雨的時候還是會臉黑黑的來接我……會很不情願地遞毛巾給我。

現在是怎麼了?
我是不是又是一個人了?
還是……是我錯覺……以為自己不是……其實……
由始至終,我就是一個人。
之前感覺到的幸福是我想像的嗎?是騙人的嗎?
望著姊姊的冷漠,我想是吧……是騙人的吧……
說謊的幸福……我自己對自己撒謊的幸福……
是我自己把一切逆向思考,甚麼都反方向來解釋……
是我把真相用我能夠接受的故事編織……
是我把別人遞來的苦咖啡雙倍加糖加奶精,讓自己滿足。

但,如果這樣我是幸福是滿足……被拉出夢的時候……為甚麼我不肯哭?
說謊的幸福……
騙人的溫柔……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過不是比較好嗎……
一開始就不要管我……不要理我,讓我習慣一個人……不是比較好……嗎……
讓我一開始就孤單,我就不需要接受任何的冷淡對待……
就不會在嚐到甜的時候……突然苦到極點……
就不會在覺得自己存在於世間的時候跌進地獄……
一切都是自己編織的美麗故事……當它揭開一切的不美麗……
我連葉子都不是……

我在沒有意識的時候,走出了所謂的家。
我所謂對我很重要很重要的家……似乎都是假的……
在一個家裡,不管如何相處……
就算是每天吵架,每天打打鬧鬧……
這都是他們的相處方式……有些人真的不懂如何表達關心……
也許你會覺得荒謬,但我卻希望我和灰姑娘一樣。
不是相信童話故事……不是希望結局和她一樣……
只是相信即使她是被欺負得很慘,如果少了這個被欺負的人,我一定會覺得很不自在。
如果我真的跟這個人有血緣關係……總覺得被欺負,好像比被當成透明人好多了……

呵呵……我果然是很厲害編織一個童話故事給自己的人。
也許,我該試試去當編劇,一定比市面上的故事吸引人……
我的反方向邏輯真的太神了……
我怎麼會覺得被欺負好呢?我之前為甚麼會覺得我不是一個人?
被欺負也好!被當透明也罷!
我不要了!我甚麼都不要了……
讓我自己一個人好了……之前一個人還不是好好的?

「小心!」

聽到一把聲音,被一個人連推帶拉地滾到一邊。
雖然甚麼事都不知道……連眼前為我擦傷的,其實我也只知道他是我的學長而已。
如果他不在,也許,我死了吧……
一輛大卡車帶著一堆宏亮的粗話駛過……
我本來很感激他……可是當他質問式的語氣出現……我壓抑不了一些情緒。

「這麼大的卡車,你沒看見啊?」

「這麼大的卡車……你還衝過來?沒看見的人,是你吧……」

他看我這麼冷靜地說……先是傻眼,然後有點生氣。
我不知道為甚麼我會這樣說……但是,我并沒想過製造車禍。
也許是他的語氣吧……

「你在說甚麼?難道你剛才是故意的?」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我討厭他質問人的語氣,我現在是又做錯甚麼?
為甚麼每個人都愛把我當犯人般的審?
就算我真的要尋死,也輪不到他管我吧!
我看著他快氣爆的臉,有一股愧疚感。
我想,換做是我,救了人還要被人說一些怪你多管閒事的話……我也會很氣。
唉……算我怕了模範生好了!算我欠你的。

「總之,我很謝謝你救了我。就這樣,我走了。」

我甩開了他的手……他又抓住。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怎樣……更不知道他要我說清楚的到底是甚麼……
以我現在超煩的心情,我只知道我快要忍不住罵人了。
為甚麼不停追問我是不是想自殺?
不要說關心我,我根本不認識你。
他到底想要我說出甚麼?
難道是想聽到我說,是啊!我是自殺啊!你滿意了吧!?
如果他真的想要這句話,我說出來也沒甚麼。
我用力再甩開他的手……在轉身之前說了一句……

「就算我要自殺,也不關你的事吧!」

轉身看到一個人,一個響亮的巴掌聲……
臉上的熱辣,似乎比不上心中一只箭刺穿的感覺。
我看著眼前這個人……我不知道原來聰明的人想事情都是這樣複雜。
更不知道他們都是這樣地反覆無常。
可以一下對你很好,一下又對你不理不睬……
我和你不是朋友!不是情人!不是陌生人!
我們的關係不可能這麼有「彈性」!不可能一下理一下不理……
我們是親人是家人的話……我們的關係就不應該是這樣!

「為甚麼打我?」

「你難道不知道你做錯甚麼?」

「我沒做錯甚麼。」

「剛剛如果不是衛賜,你就自殺成功啦!」

姊的語氣裡那一種尖酸的感覺……讓我想起青蛙那刺耳的聲音。
為甚麼非要認定我是那種不珍惜生命的人?
你應該了解我不會再做這樣的事……
如果我真的想自殺……你絕對阻止不到……
更不用說,在我沒事的時候給我莫名其妙的責備!

「我再說一次……我沒有做錯甚麼,沒想過自殺!你不信就算了!不要用這種審犯人的語氣。」

我向前踏出一步……她攔著我,問我去哪裡。
我想我是真的氣瘋了。
我要她知道既然都把我當透明了,就不要再管我。
她竟然可以若無其事地說沒把我當透明過……
如果沒有,為甚麼可以這麼冷漠……
不要對我說,只是暫時不想理我,我不是你養的狗!
給根骨頭我就乖乖服從!要我來就來,走就走!

「如果這麼不願意理我……那為甚麼不一開始就不要管我!?」

「我是你姊姊,就有資格管你!」

算了,不要再偽裝關心我了!
也不要在我說這句話的時候,驚訝我說這種話……
更不要說,你從來沒有這樣過。
一下對我關懷備至,讓我以為我不是一個人的人是丁馨柔,你!
一下把我當成透明……給我近乎歧視的眼神的人也是丁馨柔,你!
你到底還想玩甚麼?

「留下力氣管阿毅好了。你那套不適合套在我身上。」

「小寧!」

我知道你在幹什麼,知道你想要做甚麼。
我都知道,清楚知道。
你如果這麼不喜歡這麼差勁令你這個模範生丟臉的我,我可以走得遠遠的……
可以去唸另一所國中,可以寄宿在那裡……
你不要想怎麼改造我……我想你知道,甚麼叫做爛泥扶不上牆!
我就是差,這是事實,永遠的事實。
當我已經接受我自己的平凡……請不要再浪費時間力氣想要為我開拓甚麼光輝路線!
這樣勉強出來的我,並不是我。

【如果你沒有辦法再忍受平凡的我,就當我從來沒有存在過。這樣我會好過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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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12-2007 11:3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5)

其實大家都很冷靜……只有她一個人沒有而已。
她說,她是關心我的,我說了一句不需要以後轉身就跑了。
有一種話,說出來……希望每個人都能夠相信……
但自己根本從來都沒相信過……
這種話,大家都叫它作謊話。
她也許沒有說謊,但我的不需要確實是謊話。

如果真的不需要,那我為什麼會在乎她對我的不理不睬?
如果真的不希望有人關心,我想我真的早就離開這個家去另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
不對……也許我說錯了……
我應該說……我必須離開這裡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姊,沒有人知道丁馨柔這個名字的地方。
因為在這裡,我本來就不受矚目,受注目的時候,都是令大家難堪的時候。
只要沒有人知道我的姊姊是這麼出色的人,我就應該不會受到任何不必要的比較……
她也不需要受到任何不必要的疑惑……

我其實不常出街,不愛上課的我其實也不會像他們想像地這麼差……
我不知道為什麼,人總是喜歡想像……有人把好的想成壞的,有人把壞的想成好的……
就連我也是一樣的。
也許,我該把好的想得更好一些,把壞的想成好的……
這也許是人們說的樂觀……
反正大家就是要騙,就是想要自欺欺人,為什麼不像我這麼想就好了?

跑到一個不知名的公園……我知道有人追在我身後很久。
但那個人絕對不是姊,姊什麼都好,什麼都棒……
就連運動我也不能說她差……她只是跑得快,卻不能像我這麼長氣地跑。
那個人是叫什麼來著……好像聽姊提到了。
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他站著插著腰喘著……看著我想說話,一開口卻咳個不停。
不要問我為什麼會停下來聽他說話……原因遲些我想大家都會知道。
他咳完後在我身邊坐了下來,對著我笑了笑說著不好意思……

「能聽我說嗎?」

我靜靜的,沒說要聽,也沒說不要。
反正我沒把耳朵蓋上,想說什麼我就算不要聽,也是聽得到。
他說也許應該先跟我道個歉……我還是靜靜的……
因為總覺得該道歉的人是我。
也許真的是天生的吧……也許有時候事情真的不是我錯……
只要對方姿態放低一些,我自己就會覺得不好意思。

「我想我沒有插嘴的權利……可是有些事情你自己應該很清楚。」

我聽著……我想他也知道我聽著。
更誇張的也許……也許他知道我聽不懂他要表達的。
他說她是為我好的……
很多事情由沒有經歷過這件事的人說,是超級沒有說服力的。
每個人都會說,這麼做是為了你好……
但只有那一個人才知道,他們該怎么做才是對他自己好。
我其實不需要誰為我做什麼……我也不想麻煩誰什麼……
我其實知道什麼對我最好,可是就當我什麼都知道,他們卻都做著我不知道的事。

「如果姊真的要我做到像她這樣的人,那麼很對不起。我是我,我就是這樣了……」

「她要為我好的,我做不到。」

他笑了,笑得很開心。
我納悶著,有什麼好笑的?
他說,原來我是這樣想的……
他說他並不覺得,姊要的是這個。

「我想……你誤會了一點。她是你姊姊,就連她的同學,她都很清楚他們的性格,更不用說妳的。」

「呃嗯,也許你會覺得我說得太坦白。我想……不!我肯定你姊對你沒有這麼高的期望。」

我瞪著他,因為雖然是事實,但當事人始終有不爽的權利。
他擦了擦汗……猶豫著又繼續說了一句話……

「嗯……你是不是答應過她什麼?」

他笑著問著……我敲著腦袋想著……
有嗎?我有答應過姊什麼嗎?
我想,這個人不是很厲害猜,就是他跟姊的關係很好……
因為只有這個理由能夠解釋姊為什麼會生氣到這種程度。
小時候也試過答應她事情忘了做,後果是什麼,我忘了……
因為記性實在不好,所以只記得她不喜歡不守諾言的人。
這次更慘了……我不記得我答應過她什麼。

「我……不記得。」

他驚訝的臉告訴我,如果……我真的有答應姊什麼……而我卻忘了……
那麼我會死得很慘。

「靠近我。」

「幹什麼?」

「如果不想死得很慘,就靠著我。」

「我不要!」

我想我應該再跑了……我遇上了一只披著羊皮的狼。
他拉著我的手……不斷說著奇怪的話……

「如果你想知道,家人對你來說到底特別到什麼程度,你就試著靠著我……你就能感受到。」

我罵了他一句神經病,本來還想給他一腳……
可是,卻被他拉進懷裡,我掙扎著……
他溫柔的聲音,說著……叫我仔細地感覺……

「我想你能夠分辨誰是陌生人,什麼人給你的是家人的感覺……」

放開我的時候,他看著我的眼睛,溫和地說著。
他的眼睛沒有姊的透視力,沒有給我一種什麼都被看透了的感覺……
或許我是真的應該感謝他的……因為靠著他的時候,我感覺到一股殺氣在週圍……
而且還是向著我緩緩前進……
我知道那股殺氣只有姊才發得出來,也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才有可能把這股戾氣化為祥和。
這次得博一博了,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我是幸運的。
總覺得,真正倒楣的事我其實不常遇到的……
比如說穿著漂亮的新衣出門,新鞋踩到狗屎,頭上被投下鳥屎,走不到幾步就跌了個狗吃屎……
這些事情目前還是沒發生過的。

我轉頭看著殺氣的來源……聽說堅強可以面對任何事情。
我決定堅強,可是卻少了羊入虎口的勇氣……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擔心從此無法呼吸……
才發現原來我一直想著的自殺,這個念頭早就消失了。
因為……此時此刻,我相信我是怕死的。
走到姊的面前,她還是一只老虎……抱著她的時候,她變成動物園裡有練過的老虎……
當我說著,可以罵我但不要不理我,她慢慢變成紙老虎……
不要問我為甚麼不說,可以打我罵我,這樣比較像電視劇裡管用的對白……
我可以告訴你,姊真的是會絕對相信可以打我的……
她也是絕對會實踐的人……而我是絕對不想被她打的人。

最後最後當然是氣消了收場……只是我必須從我的記憶裡敲出那個承諾來……
要不下次再犯,我想我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可以逃過一劫,到時就真的死得很慘了。
我走到那個男生面前……有一些事我不好意思說……姊更不會說。
可是,我始終是想回家的。
假意的走到他面前小聲地說了謝謝……假意地問了他的名字。
他說,他叫衡賜,林衡賜。

「我叫 Lucky。」

「喂……明明聽你姊不是這樣叫的。你騙我哦?」

「嗯……沒騙你啊!我姊叫我小寧,我的本名叫丁寧,是朋友的話就叫我 Lucky!」

「嗯……」

他思索著。最後微微點頭,應該是想通了什麼。
他說,夜了,該回去了。

「是喔……那你送不送我們?」

「嗯?不送。因為我家就在附近。」

「是喔……那麼明天請你一大早起床第一件事是去翻開報紙。」

「為甚麼?」

「因為,如果明天報紙上有什麼兩姊妹深夜不幸遇害的新聞……」

我還沒說完,他就拉著我,然後再拉半呆滯的姊姊……
應該……應該是往我們家走。
呃嗯……我說過我不常出街……
也說過在公園停下來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我不認得路了。
姊是路癡,我是半個路癡……
我們的分別就在於她是完全不記得路,所以在思索回家路線的時候,她會處於呆滯狀。
而我,只要知道我怎么來,我就能夠走回去。
可是……剛才這樣亂跑,誰還記得路?
剛才那種心情,誰還有閒情去認路?

他帶我們到了熟悉的街,姊也比較清醒了。
看著我們有點興奮的表現,他似乎猜到了什麼……因為他在竊笑著。
他走之前最後的一句話也是我預料中的那句……
因為他說,就送到這裡……我想……你們應該會認得路了。

「……」

我和姊都無言以對,但眼睛絕對是瞪著他的。
他笑著叫我們小心點,雖然只剩短短的一段路……

「再見囉。會迷路的丁馨柔……還有……丁寧。」

「我叫 Lucky!」

「我沒想過要當你朋友,所以對我來說,你是丁寧。」

「……」

他笑著離開,剩下終於認得路的我跟姊。
我想是時候問一問……我到底答應過姊什麼事。
當我問著姊,其實……為甚麼生我那麼大的氣?
她說,因為我不守「不再蹺課」的約定。

「啊?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

這句話喚回了一些事情,一些感情……喚回了一些不該喚回的……殺氣……
我摀住嘴,因為我知道我鐵定說錯話了。
我說過,當天使變成魔鬼,會比原本就是魔鬼來得可怕……
現在的姊,頭上開始長出尖角……一開口,我只看到一對潔白的……尖牙……
她知道我完全忘了這個約定。

「就知道你會忘記……所以當時就叫你白紙黑字寫明了。」

「喔……是嗎是嗎?」

我擦著冷汗,一步一步像死屍般的走向家門,旁邊跟隨著一只會奸笑的野生老虎,而且還是母的。
坐在家裡的沙發上,我在想能不能上演一段神經病上身把紙吃掉……
不過在看到紙上寫的內容後,我發覺就算我沒有意識寫下的約定也是有為自己打算過的。

「姊……我寫的是不逃學,不是不蹺課哦……」

「逃學是不上學呢!蹺課只是不上課罷了……不一樣喔……」

笑著從一只拿著白紙發呆的老虎身邊走過,回到房裡躺在床上,我想的不是運氣的勝利感覺……
不是死裡逃生的欣慰……我想的是他所說的感覺……
陌生人和家人……的感覺。
你是我表面上最不熟悉的人,卻給我心底裡最安全的感覺。這是我對家人的感覺……
因為總覺得,不是每一個家人都能清楚彼此的習性,但我相信他們絕對想要給你一種安全。
再熟悉的朋友,有很多根本靠不住,在普通朋友的身上,我找不到那一種安全感。
我不是一個特別的人,我沒有很大的自願……
所以我覺得我是葉子,所以我躲在最靠近泥土的地方,大概是因為我害怕被陽光晒傷……
而她,是很美很美的花,在陽光底下,就算她再怎么搶眼奪目……
她始終是一朵在我之上,甚麼都替我擋的花。

【高得讓我看不清楚的花,在刺眼的陽光下,更加讓我想要躲在下方……靜靜的感受一種安全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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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12-2007 11:3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6)

我是一個平凡的人。
平凡,是比普通還普通的意思。
我甘於這種平凡……喜歡這種平凡。
腳下正踏著的路,不是繁華亮麗的城市街道,也不是杳無人煙的鄉間小路……
因為如果是其中一樣,我的路就太過極端……請記得,我的路很平凡很平凡……
只是我的路上會間隔地出現不平凡的人來攪局而已……

「哇啊……媽呀……誰打我???」

「Lucky……」

我瞪著坐在我身邊的小嵐,因為我以為她是兇手。
小嵐是吃軟不吃硬的人,所以我瞪她的時候,我反而會被她的火眼金睛傷到我的眼睛。
我反射性地閉上眼睛,揉了揉眼皮,睜開眼才看到小嵐用唇語說著我看了很久才看懂的一句"你姊姊……"。
不會吧……我心想著。
但是那幾記敲我頭的技術感覺起來又確實是出自姊的拳頭。
想到這裡,冷汗頓時流了下來……只差沒流眼淚。
總覺得小時候一定是看蠟筆小新看太多,要不我怎麼會相信所謂的可憐眼神攻擊會成功……
在這招失敗以後……我決定以後不管如何,當老師不在的時候,我還是出去尋找一片能夠安睡的地方。
最起碼……被發現的機率雖高,卻不及在班上睡來得高。

唉……根本就是老師自己不來上課,關我在班上睡覺甚麼事喔……
我心裡喃喃唸著。可是卻不敢開口。
我向這位優秀加美麗……還有大方……又體貼……又又……又……善解人意的……姊姊解釋著。
可惜以上所有奉承的話都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我的解釋也起不了半點效果。
終於明白古人為何要懸樑刺股,因為痛是可以讓人很清醒的。
所以我很清醒地看著姊,很清醒地看著健被姊拜託拉我一起去找那該來卻沒來的老師……
最清醒的是看到,健那副笑臉,那個混蛋竟然還真的為了姊硬生生把我拉出去……
他的本命宮絕對走到犯賤格了!而他的人生絕對走到了盡頭!

男人還真的很動物……看到美女就忘記自己的媽媽是誰。
當美女低聲要求的時候,他會連自己是人都忘記了!
所以就算我瞪他瞪得多兇,他也只看著姊美美的臉流口水。
就像我家的來福一樣,只是吸引它的不是美色,而是美食。
曾經關著我家鐵門,然後隔著那門,在它面前開始展示各種可口的……骨頭……
它開始是用乖巧的攻勢,開始扮可愛地對你搖尾巴……
我和阿毅都不為所動,因為擺明了在作弄它,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讓它吃到呢?
我以為它永遠不會懂我們在做甚麼,但它還是發覺了,它放棄這種方式……對我們狂吠著。

「來福……嘿嘿……吠主人會沒飯吃的!而且不是一天喔……」

這是阿毅說的。但來福還是不管,死命地吠。
我想它是想引起姊或者媽媽的注意……可惜媽媽不在家,姊正為了第二天的測驗唸著書。
不要做垂死掙扎了……這也是阿毅說的。
他堅持要玩下去,儘管我覺得已經夠了……

「吵死了!」

姊的聲音從房間傳到來福耳中,它馬上就靜下來了。
果然……又再度證明我說的,當再溫柔婉約的姊姊突然惡起來,是會嚇死人的。
來福埋怨的眼神,好像是在說"都是你們害的!"……我和阿毅又禁不住它的表情一直笑著……
我們繼續逗著它,它急著一直繞圈子,我們一下拿高,一下又放在地上……
它也就跟著我們的節奏跳起、落地、跳起、再落地……
最後它累得喘著……我們笑到累了……它卻還是直盯著我們手中的美食……
由於它實在餓壞了……也被我們折騰壞了……
它趴在門口張著口吐著舌頭……然後我們看到它的口水一滴……一滴……這麼滴下來……
後來的就像沒關的水龍頭這樣流……我和阿毅除了狂笑到肚子痛以外,實在沒有其他的表情。

「原來我家的來福口水可以這麼流……」

「啊啊啊!」

我們兩個同時嚇了一跳!因為那是姊的聲音……
姊會從房裡走出來,大概是因為我跟阿毅的笑聲太過放縱。
這次我看到來福眼神中露出"救兵來了,你們完了。"的訊息……
當姊拿走我和阿毅手上的骨頭……它竟然還能咧嘴給我一個勝利的微笑!
姊打開了門,卻也沒有直接喂它吃,我想那天的來福是超級不走運的……
因為姊那時剛好想練短跑衝刺,所以我家的來福只好陪她一起衝刺。
我跟阿毅傻了眼,從此相信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句話是真的,但還不是真理。
真理應該是這樣的!
天下沒有白吃的……早餐!午餐!晚餐!宵夜!還有下午茶……

說了這麼多,在時間上,我確實被拖到了教師辦公室。
而一直到了這裡,把我拖來的那只動物才開始納悶……
好像失憶一般地問我……你帶我來這裡幹嘛?我差點沒把他從二樓丟下去。
我沒有力氣應他,也沒有這個力氣把他抬起來丟下去……
我只是靜靜的走到那位沒來我班的老師的身邊,那是數學老師……
這個老師叫甚麼,其實應該是沒有多少人知道……大家知道的只是他的外號叫東方禿鷹。

地中海開始擴散……三千煩惱絲天天年年落下……
在我的頭上……只剩下前後的瀏海陪伴……
我甚麼都會算……按照頭髮脫落的速度,一天不容許多過三根的最高值……這就是我的預算。
世界上,甚麼都可以計算……
而我,真的甚麼都會算,所以我甚麼都要教學生算……
世界上,我甚麼都要教他們計算……
只有我的頭髮不用我教……他們都懂得算……

以上這一段,是當健告訴我們老是看到他在梳頭時的落寞……我臨時編出來的。
大家笑了很久,而這也造成我們看到他會一直笑的原因。
但是,笑話跟很多事情是一樣的,一樣有時限……
一樣會在某一天被忘卻……在某一天被提起……
我輕輕叫了老師……健說一定要小聲叫他,因為怕他嚇倒的時候不小心掉了一根頭髮……那就死定了!
為甚麼他不來我們班,其實就是被氣到的……他的算盤就這樣被我們打亂……
他教我們越多,他的頭髮就掉越快。
我知道這樣是很邪門……可是卻真的是這樣的。

「老師……」

「甚麼事?」

東方禿鷹并沒有看我,繼續批改著作業。
我吞吞口水……接著說。

「老師,你忘了來我們班了呢?」

「我知道。」

「那麼……」

他摸了摸後方瀏海……嘆了口氣說,我會去。
揮手就叫我跟健先回去。
一路上,健雖然忘記了是他把我拖來的……可是他竟然記得阻止我蹺課的舉動。
陰陰涼涼的天氣……吹著溫暖的風……會讓我超級想睡覺……
有時會想,如果我會夢遊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一邊睡一邊掩人耳目。
我想……如果我有槍,我一定一槍把健斃了!
阻止我睡覺的人……除了那某某某某個人,一概殺無赦!
就在我完全沒有理會健的阻擾……打算堅持己見……
那一刻,從前方傳來的熟悉聲音……讓我打消了所有念頭……

「找到你們老師了嗎?」

「嗯……」

「喔……那就好。小寧,不准偷懶喔……」

我點點頭回應著姊的笑容。
乖乖的我……乖乖的向教室的方向走……就像來福跟著骨頭走一樣。
不!不對!像來福的不是我,應該是健才對!
因為他除了對著我姊的背影流口水以外,還不自覺地跟著她走。
我很用力地拍了他的背,他停下了腳步……慢慢地回頭……
就像當時來福一樣對我亮了亮它那潔白尖利的犬牙……
就連眼神都很像……我摸摸他的頭,拉他的衣領,叫他乖……然後跟我走。

「喂……Lucky……」

「哇!」

我被他嚇了一大跳……狗怎麼會說話?
他問我怎麼了,我只能說沒事沒事,如果讓他知道我想什麼,那麼我會被狗咬。

「你姊姊……」

我用狐疑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打轉……他竟然靦典地對我笑了笑。
他說,看來他喜歡上我姊姊了。
這下換我奇怪了……
為甚麼才見過幾次面的人能夠這樣子就確定自己喜歡上了?
為甚麼會喜歡她或他?在他們根本不認識你,你也對他們一無所知的時候。
我搔搔頭,只能嘆嘆氣對自己說,這種東西我不明白……也許以後會明白,那就等以後好了。
然後也只能嘆嘆氣對健說,姐弟戀不會適合我姊。
健停下了腳步,帶點苦澀的笑。
他說,如果……我跟你姊其實同年呢?

同年!?怎么會?
那健不是也跟姊一樣大我兩年?
那怎么會沒有代溝?我用著一副「天啊!?」的表情看著他。
他拍了拍我的頭,叫我不要用不可思議的樣子看他……
我也不想用奇怪的眼神對他,可是我真的覺得奇怪。
也許,我沒有資格覺得別人奇怪吧……
被奇怪的我覺得奇怪的人應該會很悲哀,因為我已經夠奇怪了還覺得你奇怪,那麼……你不是更奇怪?
為了不讓健覺得不自在,我開始壓抑真正的心情,開始假裝輕鬆。

「Lucky……你可以繼續驚訝的。」

我想他果然是我認識的健,也是認識我的健。
那麼我就不需要顧忌什麼了,我好奇地開始問東問西……
因為既然他肯開口,表示願意告訴我。
我說過,對於我身邊的朋友,只要他不說的,我都不會問下去。
這是一種對隱私的尊重,對他們而言……
很少人會給予我們這個年齡的人這種尊重,尤其是所謂的大人。

健開始說他自己的故事,我聽著,後來為他這個故事取了一個名字……
這是一個不良少年的故事,一個小學畢業以前一直都是壞小孩的人,小學就不再唸書……
在黑社會裡有著不尋常的地位,因為有個黑社會的爸爸。
也許,這真的是很戲劇化的故事。
但我想……健也不希望他的人生就這樣過……
他說,當他的爸爸死之前,什麼都沒有留給他,只留下很久沒碰的毛筆字。
健說他的爸爸在他小的時候,媽媽還在的時候,常常會練字。
毛筆字那很美很美的墨汁一直深深烙印在他的腦裡……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說他不記得了。
只記得在那以後……在媽媽死後……他和爸爸都變了。
他說,他曾經幸福過……曾經很幸福很幸福。

「想不想知道他留的是什麼?」

健問著,明知道我會點頭,他還是問了。

「嗯。」

他的爸爸寫了兩件事,第一件,做你當下該做的事,堅持你覺得真的對的事。
第二件,自由不等於可以放縱,年輕不等於可以放肆,規矩是全世界該遵守的事。
健說,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他不知道。
他當時應該做的事,應該是同年齡的人在做的事。
所以他回到了學校……至於他怎么會被接納的,這就得問他的小舅舅。
我聽得入了神,健大概是憶起往事有點沉靜。
國一的時候,為甚麼會跟他這麼投緣?
我們是應該有代溝的人吧?難道是因為習慣了接觸成熟的姊姊?
對了!我好像忘了問一個問題。

「健,你……為甚麼會喜歡我姊姊?」

他愣著,然後想了想說,不知道。

「你姊這麼漂亮又能幹,十個男人有九個會愛上她的。」

「是喔……這麼說也是……」

我想,就算姊不能幹,以她是個全方位美女這一點來說,她已經會讓十個男人裡的七個愛上她。
這麼有內涵的,應該不只九個,應該是九個半,那半個人應該會因為她而搞亂自己的性取向。
可是……姊只會讓人遠遠看著,真正敢對她付諸行動的根本連半個都沒有。
就像她班上那永遠註定第三名的傢伙一樣,他喜歡姊已經是全校都知道的事……
儘管姊跟那個……什麼賜的學長,兩個人一直在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間週旋……
當姊是第二名的時候……在分數上比起來那第三名還差得很遠。
呵呵……不要以為我很喜歡知道這些事……我也不想的。
因為健開賭局的關係,所以這些內幕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也許,男人就是有這麼一點大男人主義作祟。
所以……到目前為止,我的姊姊還是一個人。
姊跟學長應該是最匹配的,可是他們之間好像不是很來電……
唉……現在聽健說喜歡姊,實在是不知道該祝賀他,還是先為他準備失戀派對……
在我思考著這一連串的事,健突然開口了……
他說……如果非要有一個喜歡她的理由……

「讓我心動的理由,大概是她對你的溫柔……」

我愣著。姊對我會特別溫柔嗎?我反而覺得她對我特別暴力……
也許,健是在說反話吧……
也許,是為了討好姊姊……
也許……也沒有什麼好也許。
在健對我說著他的故事,我跟健都停在回班的走廊上……
在一切都說完後……回班的走廊上,除了我跟健,還有我姊姊。
記不記得?我的路,很平凡很平凡……
偶爾出現的不尋常……是把我的頭敲成豬頭,再把我拖回課室的……
溫柔美麗……可愛動人……善解人意……和藹可親的……姊姊……

【請記得……我的路,很平凡很平凡……間中出現的美麗彩虹,這種不平凡現象,並不能打亂我的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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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12-2007 11:3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7)

我跟健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儘管這個世界,男生跟女生要做好朋友有相當的難度……
因為畢竟男生跟女生在思想上就差很遠。
不成天吵架已經算不錯了,能夠交上朋友就叫難得……能做好朋友是前世修來的……
至於當上情人的……如果是好結果,我管它叫做奇蹟……不好的結局只好當它是孽緣了。
世界上能把人與人牽在一起的,我想有些人會說一切都是天意……
但我總喜歡把一切歸咎於緣份。

很簡單的一個緣字,讓所有不相干的人聚在一起。
有些人因為緣成了你的家人……
有些人因為緣當了你的朋友……
有些人因為緣做了你的情人……
但若有緣卻無份,時間一到,即使感情不會忘掉,回憶不會跑掉……人還是會散掉。
這就叫做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啦!
我喜歡傻傻地相信姊說的,倘若再有緣份,想見到的兩個人一定能夠再相見。

我跟健是很有緣的,因為我們不管甚麼時候,想找到對方的時候,對方剛好就會出現。
這也許是培養久了的默契也說不定……
但如果說這樣是默契,那我想……常常在我睡著時來打擾我的阿毅跟姊,這兩個人簡直就是神。
我們是很好的朋友,這是事實,大家都相信,兩個這樣的人不可能有任何衝突。
衝突,好像是學校裡……嗯……其實應該是全世界最愛的兩個字。
不管是善意或惡意的衝突,這些衝突都能夠引起所有人類的注意……然後變成風靡一時的熱門話題。
現在的我只是在一個小世界裡生活,在這個小世界裡的衝突,只是風雲人物之間的風起雲湧……
老師們上演的暴風雲前夕……還有的就是另類風雲人物之間的生死斗而已。

通常呢!
風雲人物之間的複雜事跟老師的暴風雨前夕,這一類型的衝突並不會有任何具體的傷害,除非有人自己想不開。
而且這些衝突經常在考試前後產生……
至於另類的當然就像計時炸彈隨時會爆,而且絕對是一番龍爭虎鬥……
因為班上時常發生,所以最後護理室的醫藥箱都直接放在我們班了。
這就是我班上的唯一衝突……
但在每個人,包括我都以為這是僅有的衝突時……我跟健起了衝突。
這個衝突不能說善意,因為說是好事姊會打我,可是我們兩個也不覺得是壞事一件。

我從小都是倒數第一,在健來了以後,我的位子開始動搖……
就當所有人關注於健為了我姊跟那個……甚麼賜學長開的賭局,悄悄的悄悄的……
那個永遠沒有人知道她這一刻在想甚麼的香鈴……竟然為我跟健開了爭奪倒數第一的賭局……
這雖然不是甚麼光彩的事……不不!
為了我回家時不會被姊的三下直擊敲破頭殼,我應該說,這是絕對不光彩的事!

只是很巧的,我跟健都很生氣地去找香鈴……
沒有感覺到危機的香鈴看到我們兩個還是老樣子的對著我們笑……
我跟健一人一句的質問,讓我們差點懷疑自己其實有去當刑警問話的潛能……
最後兩個人問著香鈴同一句話……
那句話也是後來姊知道健那個賭局之後說的……

「有沒有佣金抽?」

香鈴也許真的沒有多少表情,除了會笑,會扮無辜,就沒了。
她也不會感受到我們的火氣……儘管班上大部份人都嚇傻了……
她一臉的無所謂,她說,如果我們其中一個得不到那「第一名」,我這個莊家嬴來的錢全歸那人!
結果呢……那一次的結果……先不說結果好了。
我說過,姊也問了健這句話,那時健很沒創意的抄了香鈴的話……
就在大家都以為有錢進帳的時候,健的賭局出現雙冠軍……香鈴的……也一樣……
健是很莫名其妙地通殺了,而香鈴……給我的感覺是……她早就知道了。
不過我並沒有多問,看他們兩個後來被追著砍,甚麼事都沒有機會問了。
只是健比較慘一點……因為沒有人需要對他憐香惜玉。

衝突,我以為只有會傷害人的,只是分具不具體而已……
就像我跟姊的關係一直存在的衝突一樣……它不具體,但你不能否認它存在。
具體的傷害就發生在健身上啦!因為他被追了幾個月。
不過,後來在學校裡發現,似乎……愛情在人們眼裡也是一種衝突。
但,傷害是否具體,這我就不知道了。

我說了這麼多沒相干的話,大家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其實我也覺得很奇怪,但後來想想,大概是真的很無聊吧……
誰叫高僧校長終究還是決定放下世俗塵事,找一個打籃球的來當班導。
阿毅的籃球教練是個女老師,我也不曉得她怎麼教學生打籃球,因為常常看到的教練都是男的。
不過,也佩服她能把學校的男藍和女藍練得在校際比賽奪標。
只是阿毅成天怨聲載道,常把我煩得要死……
最煩的是……我睡覺的時候,都是他練習以後。

「二姊……那個超級人類真的當了你班的班導師?」

「是啦是啦!」

我伸伸懶腰,一臉倦意懶懶地回著他。
雖然說是弟弟,但也是可以很敷衍的對待他……
反正他永遠不可能打姊姊。但姊姊是可以打弟弟的。
這是我唯一欣慰的地方,要不每次被他們兩個找到又沒有辦法發洩,那我會精神分裂的。
可惜,弟弟長得太可愛,有時會讓人下不了手……
尤其是當他用可憐眼神攻擊的時候,在氣頭上的媽媽絕對是打不下去的。
這樣的推論,也終於讓我恍然大悟……我終於知道為甚麼我常被打了……
原來我真的一點都不可愛。
想著想著……實在有點氣自己的弟弟這麼可愛。
唉……連男生都比我可愛,我是不是應該自我了斷以謝天下?

「唉……」

「二姊,你在幹嘛?你表情很豐富耶!」

他興奮地說著,我給了他一眼殺氣。

「是嗎?那你的表情還很可口咧!」

我們就像小時候那樣鬧著,如果姊現在在這裡出現的話,她應該還是在看著書對著我們笑。
鬧完以後,就是該清醒的時候。
要一個睡得很熟的人起身,大概只需要一個吵死人的鬧鐘……
大概只需要一直輕拍你肩膀的手,一把媽媽般溫柔的聲音來喚醒你。
但是,要一個把睡覺當成嗜好專長的人半路起身……
需要的會是一個可能會打死人的手來把你推醒……還有一個很大的嗓門對你狂嘯。
我的身體被小嵐推著,對我狂嘯著的就是弟弟說的超級人類。

世界上很多事情不用你去懷疑,有些事情毋庸質疑。
就像地球會自己轉,會繞太陽轉一樣。
所以不必懷疑……我剛才說這麼多,都是在發呆時想的事情。
更加不用懷疑的是,在發呆以後我睡下去了……然後,我被超級人類吵醒了。

「!#@$#@!$@!#$#%$^&*&%^&$%^#$%#@$#!@#@$@#%」

我是很不想教壞小孩,更加不想這一段被姊知道。
因為如果她知道我的粗話已經練到可以當歌唱的地步……
那麼,我的頭就算戴了安全帽也保不住了。
其實只是引出我的一首歌只是小事,之前的話,大家都知道把我吵醒之後會發生甚麼事。
這次是收斂以後第一次發難。
看著她炭燒般的臉,想起阿毅說的話,他叫我千萬不要對她說半句粗口,否則後果自負……
呵呵……這次可好了!我沒說半句……我只是唱了一分鐘的歌。

不過這個老師倒沒像阿毅說的這麼可怕,因為一分鐘的歌只是罰站一小時。
其實罰站是真的沒有任何殺傷力,只是……那是要看地點罷了……
她把我罰在那人來人往的……教師辦公室外的走廊。
她說,休息時間都不准離開,一定要等她回來。
她回來看不到我的話……我就有罪受了。
我真的還是覺得罰站沒有殺傷力……它的殺傷力只是……看姊會不會經過這裡而已了。

「看!又是她!一定又是做了甚麼違反校規的事。」

「那還用說,唉……如果我有這樣的妹妹,我一定叫她轉學,不要留在這裡丟我的臉。」

從我身前走過了很多人,每個都是竊聲竊語然後帶著嘲諷的笑聲走過……
老師總是經過一個,搖頭走過一個又一個。
世界上很多事情不用懷疑,我想,每個人對我的異樣眼光……也許也是毋庸質疑。
很肯定很肯定地……都認定我做了壞學生習慣做的事。
給予人肯定的眼神,我想許多人很想得到吧……
但我想,我是不屑要的。
因為我怕……連姊都會給我這種眼神。

「Lucky!你還真的站在這裡啊?」

「健……老師呢?」

「不知道啦!哇塞!你甚麼時候這麼乖地受罰啊?」

「這個嘛……」

大概是阿毅的千叮萬囑,也可以說是嚴重警告……
他說如果不幸被罰,千萬不要想法子躲掉或是不理她的懲罰……
否則……當他一臉凝重地說著否則,我也跟著緊張問著怎麼樣?
最後他說了一句,後果自負,我差點在他背上打下降龍十八掌。

「有些事情是天經地義的。」

我這麼說著,健看著我……然後說……

「你昨晚睡不好啊?」

我瞪著他,卻不敢動他。
因為我的罪名不能再增加了,如果在沒人的地方打架,當然沒關係。
但是這裡是學生多,老師也多的地方……只好壓抑自己。
我很希望我的罰站令能在姊出現以前被解開……可惜姊站在我面前之前……超級人類都沒來。
看著姊皺著眉頭,問我為甚麼沒在課室裡上課,我看了看健……
健對著我嘆了一口氣……那口氣很長很長……長到讓我以為我現在躺在棺材裡面。

「那個……那個……我……被罰站……罰在這裡。」

姊的眉頭皺得緊了一些……

「可是現在是休息時間,不用吃飯嗎?」

我也想吃飯啊!誰叫超級人類要我一定得等她回來。
我的肚子已經在敲打著戰鼓了……我想胃裡大概已經開戰……
唉……我對姊說著沒辦法,因為一定要等她回來。
她的眉毛皺得糾結在一起……她摸摸我的額頭……

「沒發燒啊……奇怪……」

「……」

我是不是做錯事,欠人錢不認賬的人啊?
為甚麼就連姊都覺得我乖乖地罰站是不正常的事?
也許,我每次受罰都會經不住周公的邀請,每次受罰都會捱不住胃的哀號聲……
呃……這不是也許啦……其實都是我一貫作風。
那為甚麼這次會這樣?難道是阿毅連番警告的關係?
就當我也開始奇怪……阿毅出現了。

「二姊!我聽說你在罰站耶!」

「我還聽說你最近被打得太少呢!」

「哈哈……哈……二姊,不要站了啦……老師不會出現的啦。」

當阿毅這麼說的時候……不只我,連姊跟健都好奇起來,同時問著為甚麼。

「你們不知道為甚麼我們都叫她超級人類嗎?」

三個人頭同時向左右搖晃三下,然後聽阿毅笑著說……不是因為她很厲害哦!

「知不知道人類是最健忘的動物呢?」

人類確實是最健忘的動物。
如果誰不相信,請上網打出「健忘的動物」然後開始搜尋……首二十個網站內容都能證明這是真的。
放進腦裡想了想……如果說,人類是最健忘的動物,那麼她的外號如果是超級人類……
這麼說的話……她就是超級健忘的動物。
換句話說……她已經忘記把我罰在這裡了……

「你明知道她會忘記,幹嘛還叫我千萬不要離開!?」

阿毅還是反應遲鈍,感覺癱瘓,完全沒有發現到我紅了的眼睛和殺氣。
他還是能笑著說……因為他不知道,她甚麼時候會突然想起來。
我想這個時候形像是不重要的,因為打弟弟的姊姊是不需要向校方交待的。
世界上很多事情不用懷疑,有些事情毋庸質疑……
我很肯定很肯定阿毅一定會被我斃掉的事,就像地球會公轉自轉一樣不需要我去懷疑。

「哇……二姊……不關我的事啦!誰知道你會乖乖地罰站啊?」

「…… 」

【世界上很多事情不用懷疑,有些事情毋庸質疑……我不會乖乖受罰是每個人心中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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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12-2007 11:3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8)

健忘的動物,會不會在某一天突然想起它忘記的事?
如果這個可能性成立的話……我是不是天天都要在這裡罰站等候?
那……如果我天天都在這裡等……他們還會不會不厭煩地以他們的眼神數落我?
當他們難得開口說了那些我不會特別去在意的話,但卻引起健的在乎,那怎麼辦?
如果……如果……健的在乎是行動上而不是心理上的在乎……
而且那個在乎叫做「打人」,那麼……我的姊姊會怎麼對他另眼相看?

我給了我自己很多問題,我卻給不了自己答案……
其實我想知道的,只有一個問題的答案……那就是姊會怎麼想。
不管健再怎麼重色輕友都好,我還是得幫他……
呃嗯……我想我又說錯了。
就是因為健是個重色輕友的傢伙!所以我必須幫他打聽他心上人的想法。

「唉……誰叫我不是一個重色輕友的人呢?真的是很無奈啊……」

「而且我又是一個很有同情心的人……唉……真的是太難得了……」

「夠了啦……健,真的夠了。」

這些話都是健在說的。我的夠了,讓他不想再說任何話……
週圍又在廣播甚麼事情,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越以為自己聽不到,但最終還是很清楚地知道那些廣播電台的八卦新聞……
昨天,健動手打人……因為我,而打人。

我之前不想他再靠近教師辦公室,原因是他比我在意別人給予的特別待遇。
但原來……我似乎搞錯了……
他不是在意,他是在意我的不在意……
上次他差點打的那個學長,這次他如願地打到了。
健說了一句「我想打你很久了」之後,身手很敏捷地給了他一拳。
想阻止都沒有他那麼快……

其實我很多事情都不在意……真的不在意。
如果我在意,我想,那天我還沒站到下課,就活生生被氣死了。
昨天那個學長看到我跟健,就帶著一臉嘲諷味道走過來……
我身邊的三個人,健的臉上立刻沾上大便的味道……姊還是優優雅雅的瞪著不作聲。
至於阿毅,是我第一個想拉住的人。
我的弟弟雖然可愛到不行……但就是跟我一樣有暴力傾向。
唯一不同的是,他不會跟我一樣在我選擇沉默的時候沉默。
「罰站嗎?」是那個學長一開口的問候,健差點開口問候他媽媽……
可是,健還是對我不肯把罰站原因告訴姊的苦衷顯得在意,所以他有所顧忌……
所以在姊的面前,他說出口的話都很干凈,我還差點懷疑自己不認識這個人。

知不知道一個人的臉,如果面部肌肉不尋常地扭曲,不是極度害怕就是快要瘋掉?
知不知道一個人的臉,如果嘴長大大地笑,皮和肉都不會跳,就是笑不出來硬硬笑?
知不知道一個人的臉,如果眼睛瞇瞇,嘴角只往一邊向上微翹,那就是會被打的徵兆?
其實,這些我都不知道,但如果任何一項應驗,或許我可以輟學轉去幫人看相。
嘿嘿……隨時抓住一個人說「先生!你印堂泛黑,目露兇光,是大凶之兆!」
咳……咳嗯!我知道很無聊……
但非常抱歉的事實是,我本來就是一個很無聊的人。
我的無聊程度是屬於登峰造極的層次……所以在任何情況,我都有辦法胡思亂想……

然後呢……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個學長對姊說他實在看不出姊會有這麼差的妹妹……
再一個然後,是我拉住阿毅,健漂亮的左勾拳讓他一擊倒地的畫面……
有時候,人比人是會氣死人的。
但是如果我被別人拿來跟健比誰比較悲劇,那氣死的那個人絕對不是我。
我以為我夠悲劇了……但健卻是悲劇中的悲劇。
我想,他大概天生就是一個悲劇人物。
如果他不是喜歡姊的話,也許他並不會比我悲很多……
我想,每個人都聽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句話。
只是健不是螳螂,他也不像螳螂。
他應該是只小飛蟲,因為很合青蛙的口味。

兩個人,當然是我跟健被帶去訓導處了。一個記了小過,一個記了大過。
姊想說甚麼,卻甚麼都沒辦法說,不需要多問甚麼……
我也很清楚學校是一個不能使用暴力的地方……不管那個學長做了甚麼……
就算他有錯,頂多就是沒有口德而已,絕對不會發生記大過的情況。
而我,不管說甚麼,解釋再多也變成藉口。
因為……人們眼中的壞學生,永遠都只是會打架跟騙人。

在訓導處裡,我的話除了是所謂的藉口,還存在著頂撞老師的罪名。
就這樣被記小過的我,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是被青蛙記過也確實是一件值得莫名其妙的事……
健被記了大過……就像我上次「蓄意」打腫青蛙王子一眼……一樣的大過……
回到班上又是一陣熱烈歡迎,健經過一只又一只猴子身邊,都是一次又一次的擊掌聲。
那一整天,我一直沒有心情說任何話……健的聲音卻不停地不停地像蒼蠅那樣在我耳邊嗡嗡地響……
直到小嵐把健拉開,香鈴靜靜的坐到我旁邊,我才能夠有片刻的寧靜。
那不斷推擠的空氣才在我的身邊消失……
太嘈雜的時候,我其實無法冷靜思考。
但是,花果山是一個從來都不懂得安靜的地方……那為甚麼我會嫌它吵?
嘈雜的地方……也許根本不是我所在的地方。
只是我心中某一個不安靜的角落。

「怎樣才能讓它安靜下來?」

我突然地問香鈴。香鈴看著我孩子氣地笑了笑……
她說,等它得到想得到的答案就會安靜了。
說完香鈴就走開了,留下我傻氣地等待……
我也不曉得我等甚麼,我只知道,香鈴走了之後我旁邊會接著坐下一個人。
如我所料,水魚慢慢地游了過來……
如果你覺得我算中了很神,那麼水魚的第一句話,會讓你絕對地跌倒。
因為她說……抱歉,讓你久等了。這是一句讓人致命的話。
我拍拍我的頭,捏捏我的臉……嗯……很痛……

「好奇的小傢伙,想得到答案,為甚麼不問呢?」

聽了這一句,我又拍拍我的頭,再捏捏我的臉……嗯嗯……還是很痛……
才轉頭,水魚又游開了。
我擦擦眼睛,懷疑現在已經是七月十四……因為健回來了,真是見鬼了。
我不發一言地坐著,又是那壓著人的空氣在凝聚……
奇怪冷空氣為甚麼還在這裡迂迴不肯上升,是不是沒有熱空氣的原故?
我們兩個人就像被冰凍,誰都不肯開口說一句話。
好像誰先打破冰點,誰就算輸一樣……
我想,我們兩個人果然是適合爭倒數第一的人。
因為兩個人竟然同時開口了……
我們是很有默契的朋友,這種默契發生在我們同時說「那個……」的時候。
健說,他是很有風度的人,他尊重女生,所以讓我先說。
但,我的第一句話好像讓他吐血了。

「你先說。」

「說甚麼?」

「沒話說?那我說好了。」

「……」

「為甚麼要打他?」

「給我一個不打他的理由,我就告訴你我為甚麼打他。」

「他只是……」

「只是甚麼!?」

健的眼神兇了我一下……那個學長,只是說了跟其他人一樣的話。
而且被說的人是我,要說該打人,打人的那一個,其實應該是我……

「Lucky,你真的一點都不生氣?」

其實為了這種事,如果我真的必須要有一些感覺的話……
我不會生氣,真的不會生氣……我只是會有受傷的感覺而已。
有一種傷害,傷人於無形,而傷痕也無態無形……
就算真的被傷到了,也許你也不會知道。
聽說,最響亮的聲音是人聽不到的聲音……
那麼,最大的傷害是不是不留下傷痕的傷害?
我真的不在意嗎?我不知道。
我只是覺得就算去在意也是庸人自擾,那又何必去惹煩呢?
這樣……算是在意還是不在意呢?我也不知道。

「Lucky,你聽過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句話吧?」

「我爸說過,要我做當下該做的事,他說要我堅持自己認為對的事。這就是我打他的理由。」

「但是健,你爸爸還是告訴過你。規矩,是全世界該遵守的事……你的理由不成理由。」

「那是第二件事,甚麼事情都好,重要的一定是第一件!」

「如果第一個條件成立了,我就不需要去理會第二件了。」健接著說。

「可是……我真的沒生氣。」

「你這傢伙!到底知不知道!越會忍,越分不清甚麼時候該忍,甚麼時候不該忍。」

「就像有些人就算是別人錯,還要硬說自己錯,忍下來還得說聲對不起……」

「如果,不是有甚麼特別的理由……」

「對於不是你的指責,為甚麼還要用道歉來默默承認?為甚麼一直保持沉默?」

「……」讓健說著一連串的話,我一句也沒答腔。

健生氣的樣子我其實很少見到,因為他老是給人嘻嘻哈哈的樣子。
就算是上次高僧校長的事,他的氣都不是他現在所表現的……
他現在的憤怒,是那一種壓抑很久很久……再碰觸就會爆發的。
我惹他生氣了嗎?如果是,而他,是不是忍很久了?
健,你說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聽過啊……
我知道不是甚麼事情都能夠用忍來解決……
也知道因為學過一句「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所以大家都以為暴風雨來的時候,只要忍一忍就會過去……

即時的暴風雨,本來就不是能夠用常理來理解。
當它來得莫名其妙,來得無理取鬧的時候,忍真的會是唯一的辦法嗎?
我問著自己,但其實我並不知道。
我想,也許是還有退一步的選擇,所以我會沉默以對。
但我並沒有忍著甚麼,因為我沒有生氣啊……
我不會像計時炸彈一樣一觸即發……
不會像睡火山那樣醒得驚天動地……
我只是……
也許……只是過於習慣這些暴風雨來襲時刺骨的風,冰凍的雨而已……
只是這樣而已……

【當一切變成一種習慣,習慣到我已經不會特意去想該怎麼給反應,那個時候,讓一切打在身上,烏雲會不會就這樣消散?天空會不會就這樣變得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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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12-2007 11:3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9)

保持沉默,真的有甚麼不對的地方嗎?
如果我拚了命地反駁,那又是甚麼樣的結果?
想起小時候……親戚對我的不理不睬,造成了堂兄弟姊妹也好,表親也好……那異樣的眼光。
小時候看著這些人的眼光,總是很想排斥……
可是,頂嘴吵鬧的小孩不是大人們所討厭的嗎?
所以在親戚的小孩圍著我說是我不乖才沒人疼的時候……我只是靜靜的。
在姊走過來之前,在他們一轟而散的之前,我都沒說一句話……
我沒有生氣。
也許……是因為……因為我也以為我就是這樣的小孩。

這是叫做習慣?還是叫做本來就是這樣?
健說我本來應該不是這樣,可是當我問多一句,他都不會因為我多問而多答。
那麼,這就是習慣。
如果是習慣,那我習慣的是甚麼?是冷漠?是無奈?還是裝傻?
我對健說我習慣了冷漠,如果有人莫名地對我好,我就會像被帶到夏天的企鵝一樣的流汗。
但,健說我是習慣了裝傻……而且還準備裝傻一輩子。
我聽得懵懂,其實完全都不懂。
不過也許不懂也沒甚麼關係……反正就算是困惑也不會讓我煩太久。
當事情漸漸平淡……週圍不再有煩人的嘈雜……
對於跟健之間的也終於從海拔幾千公尺回到平地上,空氣的密度漸漸在下降……
回復正常的氣壓,正常的溫度……

每個禮拜的最後一個上課天,放學以後總有社團活動。
但,這絕對是是身為懶人一號的我不可能參與的事。
可惜……學校偏偏有奇怪的規定。每個人都必需要至少參加一個社團……
結果就算再不願意還是隨意挑了一個……但我只是去那裡睡覺而已……
學校裡其實如果沒有老師會抓學生逃課打架睡覺……基本上……
要逃課最容易跑掉的出口是學校正大門。
打架最爽的地點是健說的大禮堂……
而睡覺最好的地方,經過研究以後,由史以來,當然是不得喧嘩的圖書館。
所以再不願意也挑了個可以睡覺的地方,做了圖書管理員。
當然,我仍然不是自願的。
唉……誰叫當時信口開河要跟香鈴進同一個社……

其實,在這種時間當值是不會辛苦的。
因為大家都不會流連在圖書館這種地方……就連姊都不會。
她只是會在羽球場打羽球,每一次當我睡醒了又沒事幹就會跑去串門子……
現在還多一個地方能去,只是不敢去,那是籃球場。
想想那一萬個一給我遇上那健忘的老師就很糟了……
如果她突然想起我罰站的事,搞不好我會回不了家。
跟香鈴一起跑去羽球場等姊的社團散會,其實是我常做的事……
而在羽球場外圍觀看也是正常,最不正常的……大概是我常常會接到球。

想像得到嗎?一粒一粒的羽毛球向在外圍的你打過來。
球呢……其實是很容易接的,不要問我為甚麼不閃……因為我也不知道。
大概是肯定自己接得到球吧……接不到頂多不是被敲頭,也沒甚麼大不了……
奇怪他們的球怎麼都愛往外飛,好像就是對準我的頭打過來似的。
但是,我的頭不是這麼多人能夠動的。
今天一樣的不正常,更不正常的是……
羽球社的其中一個女生,一個跟姊好像同班的女生把球打出來還要我拿進去。
她說,從圍欄拿進來的球會很快壞。
我想了想,結論是也許吧……像你們這種打法,我已經聽到羽毛球的哀號聲。
再從小小的空間被抽進去,還真的不殘廢都很難。
在我準備走,香鈴拉了拉我,叫我丟回去就行了。
看了看手中的球……心想……身為懶人一號實在是不應該做這麼勤勞的事……但我還是走了進去。

這或許是錯誤的決定,或許是一種讓我認清事實的時候……
或許……這個世界已經不容許我繼續當個傻瓜……更不要說當一輩子。
才走進去,球又向我飛過來,而且是快狠准的殺球。
如果我有球拍的話,我想我是接得到的……
右手已經拿著球,正想著用左手接會不會接不到的時候,腳邊落下了另一粒。
好吧……就是這樣的把注意力分散。
我的頭雖然不是正中,但也確是敲到了額頭。

「對不起喔……我竟然打中丁馨柔妹妹的頭……真是不好意思呢……」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能不能麻‧煩‧你‧還我球啊?」

那個女生……在對面這麼喊著。又是那種眼神,那種語氣。
兩粒球就這樣掉在我面前,我彎下身正想拾球的時候,聽見球的哀號聲又向我飛過來……
也不知道誰這麼順手地被我搶了球拍,我把球殺了回去。
跟著手上的跟腳下的一粒一粒打回去……
這才發覺……原來不知不覺,從陪阿毅打籃球時練了接球傳球時的准……
卻沒有練到他投籃的功夫……所以就算球接得再准,我卻一顆都投不進籃框。
換句話說,羽毛球雖然夾雜著哀號聲被我打回去……卻沒有一粒打中人。

「嗯……好可惜。」

「!」

「Lucky……你殺球還真的不是普通的不准。」

「嗯嗯……說的沒錯。小寧,回家要好好練一練球……」

「……」

姊跟香鈴竟然在我身旁一人一句地說這麼……讓人覺得火氣在上昇的話。
仔細看了手中的球拍,上面貼著姊的名字,難怪會這麼順手……
那個女生臉上開始泛黑,她週圍也多了兩個殺球給我的人。
一手插著腰,一只手的食指對我指著……然後這麼說著……

「喂!丁馨柔的妹妹!你還球怎麼這麼沒禮貌啊!?」

要不是姊就在身邊,我一定把球拍丟過去,就算丟不中。
我看了看那個人,轉身踏出一步,又是一陣呼嘯而過的哀號……
我在想為甚麼我殺回去的球都沒有他們的准……因為那粒球又打中了我的頭。
在我的腦子還沒有下指令以前,手中的球拍不自覺地握緊,身體不自覺地彎身拾起了球。
現在是還能夠選擇沉默的時候嗎?我問著自己。
如果……現在我身邊有一群猴子,我想早在我沒搶球拍以前,他們就衝過去咬人了……
那麼……這一刻,還是不是能夠不開口的時候?

「為甚麼沉默?為甚麼不反駁?你說無所謂是吧!?」

「那為甚麼總是替別人辯駁?你身邊的人都忍不住為你打人,你還在虛偽甚麼?」

「想清楚,是不是真的甚麼都無所謂!」

耳邊突然響起了不該記得的話,那個人的聲音蓋過了所有羽球場的聲音。
那輕蔑的語氣……嘲笑的眼神說的話,把我帶回童年記憶的話……說的人就是那個叫林衡賜的人。
其實上次在健說完了話被我氣炸了差點翻桌子的之後,我又蹺課了……
找了一個跟我原則相反卻還是不能容易被老師發現的地方……
望著空白的天空,吹著帶著睡意的風……
然後開始釣魚,最後跟周公開始了第一盤棋局……

每一次睡覺,其實間中都會出現一種絕對的衝突。
衝突就發生在餓跟睡之間……
肚子超餓的時候,我想沒有人能夠睡得著。
同樣的,當極度想睡的時候,你絕對不會覺得餓……
但是,最強的還是餓的感覺……
因為當你勉強自己在餓的時候睡,第二天的你絕對會被餓醒。
可是,勉強自己在想睡的時候吃,效果不會太過顯著……
持續一年半個月,只是體重機被你壓壞而已。

所以,當胃開始發出第一次警告,濃濃的睡意只會有小小的漣漪……
跟周公下的棋,只會不小心放錯……如果假裝看不見……聽不見……
那麼……從胃打上來的戰鼓聲,會讓周公以為快打仗,然後把你踢出門外……
濃濃的睡意也開始打浪,你的魚再也釣不上。
最後你只能認輸,承認是該餓的時候了。
靠著樹睡著的我又被餓醒了……上次被餓醒時,差點被胃的抗議聲淹沒。
這一次得用快一點的速度去食堂找吃的……
但,醒的時候,樹上有人跳下來,遞給了我一個便當……
還笑嘻嘻地對我說,餓醒啦?下次蹺課前記得先買便當傍身。
在我拿著便當發呆心想這個跟姊一樣的優質生,而且還是糾察隊隊長的人……
怎麼可能跟我一樣蹺課!?

「你……」

「我蹺課。我在樹上睡著了,就是這樣。」

他很理所當然地說著,我除了繼續傻眼……還是只能傻眼。
在他轉身想走的時候……我跑到他面前把便當還給了他……
他看著我手上的便當卻不接,只是笑著問我,你不餓嗎?
我想他的溫柔程度是跟有著白羽翼時的姊姊不相上下的,如果上次那個變豬頭的學長沒有突然出現……
我想……我真的會把他當天使看的。
也許,很多事情我真的不會處理……那個豬頭學長其實也是糾察隊的。
看到這麼好報告的事情,我想,身為廣播電台的一員,他是不會放過採訪的。
但是他的採,應該是足字邊的踩……

「糾察隊隊長,你還真的很難找,你現在是剛好抓到蹺課的學生呢?還是自己蹺課出來約會?」

學校還真的是一個複雜的地方,它複雜到只要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就叫約會。
如果一男一女單獨存在於一個角落……那個就會被叫做……幽會。
他其實真的酷到一種地步,酷到連一眼都不看那個豬頭學長。
酷到他只是回答,關你甚麼事。
豬頭學長不會眼巴巴看著自己難堪,所以還是會轉移目標把氣出在我身上。

「我想,我們的糾察隊隊長應該也不會看上這種貨色……」

他慢慢走向我,邊走來的時候,邊說著一些奇怪的話。

「真是令人好奇。我以為你只是成績差,想不到你還會那種勾引人的技倆啊?」

「不過……做人嘛……總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這樣的資格。」

「難道你就沒有半點自知之明嗎?還是天生就是這樣賤格?」

「請你馬‧上‧滾。」

他開口了。之後,那個豬頭學長大搖大擺地丟下一句「主任找你。」就走了……
然後是我完全的沉默……我不知道腦子裡究竟在想些甚麼……也不知道……為甚麼我一句話都不說。
為甚麼喊停的人……不是我?
為甚麼在那些人說一些難聽的話時,我只會沉默?
Lucky啊……你生氣了嗎?我問著自己……生氣嗎?如果我說不的話?
你不生氣的話……是不是代表他說的也讓你以為自己就是這樣的?
明明就不是,為甚麼我就不能……坦然地說不是?
健,你說我本來不是這樣,那現在的我是應該怎樣?
那些人的目的不就是想要你生氣的反駁嗎?
那我不生氣不回應,不就是讓他們達不到目的了嗎?
他們說完了都會看似滿足地走了,不是嗎?
如果我沒有生氣……那為甚麼……為甚麼……我身邊的人都要為了我開口呢?

「為甚麼沉默?」林衡賜問著。

「為甚麼不反駁?」他又問了。

「他這樣說的話,你不反駁不就是等於默認嗎?」

他一直一直說著,拚命說著。
說到我幾乎聽不見他在說甚麼,只隱約看見親戚們逼視的臉孔……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的對話著。
親戚的小孩們圍著我的時候,嘻嘻哈哈地說著……
帶著鄙視的臉孔說著我的不惹人疼、說著我跟姊的落差……
無所謂了……甚麼都無所謂的。反正說完後,大家都會散的。

「夠了……我無所謂。」

「你說無所謂?」

「那為甚麼總是替別人辯駁?」

「你身邊的人不是都忍不住為你打人,那你還在虛偽甚麼?」

「這麼愛戴假面具嗎?原來這就是你啊?丁‧寧‧」

「不要說了!你到底懂甚麼!?」我忍不住開口了。

「你如果甚麼都不了解!就不要在這裡說得好像很了不起……」

「我沒有義務聽你說教!」

我生氣了?是因為他語氣裡的譏諷嘲笑?
或者……只是因為……他的話句句帶著刺。
而那些刺,都刺進了回憶……刺痛了的不是心,而是隱藏著的自己……
他很像那個讓我第一次開打的人,但我卻不記得我打的人是誰……
只記得他句句帶刺的語氣逼得我終於忍不住開打。
但其實,我只打了他一拳,親戚就因為散開的小孩報料把我們拉開。
圍著我的親戚裡……沒有一個幫我說話,大概是那時候知道……打人永遠都是不對的。

就算之前那個人對你說了甚麼很污辱很污辱的話……
那也是大人們常說的「說一下會死啊?又不是打你!都不會痛!」。
但,這……真的不會痛嗎?
那為甚麼有人會為了一些傷自尊的話,決定從此消失不再為人添麻煩?
在我把便當直接丟到他手上,他就走了。走之前,還學著高僧校長丟下一句話才走人……

「想清楚,是不是真的甚麼都無所謂!」

耳際最後響起這一句話,然後我手中的球尖叫著殺到對網……

聽說,甚麼事情到了極點都會變質。
是否聽過物極必反這樣的話?
就像有的人很開心很開心,開心到了極點,就哭了起來……
就像我們明明在意自己的不起眼,當這種心態維持到了極點,就變質成了習慣,然後就不再在乎。
就像我的裝傻……傻到我覺得自己像智障的時候,傻到了極點,我的球也不知不覺打中了那人的頭。
但是,當痛到了極點,傷口深到了極點,會變成甚麼?我還是不曉得。
痛,如果變得不痛了……是真的不痛了?還是我已經沒有感覺痛的能力了?
傷口深到了極點,是不是抹一抹就抹掉了?還是它一直被我好好地深深埋著?

【傷疤,一旦被揭開,到了極點的痛跟傷口還能變成甚麼?變成殺到對網K人頭的羽毛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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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12-2007 11:3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20)

大家一定都以為我又會被記過,我也以為會。但其實沒有,我一點事都沒有。
在那粒球殺到對網K到人頭,然後對網的女人就開始瘋狂地殺球過來……
我想,我大概是可以幫忙練球的還手機器,而且還一定百「接」百中,但就是不會打在框框裡面。
呵呵……我都打出了界。不過沒關係,反正他們的教練就是甚麼都沒看到。
他只看到一來一往就沒有然後的羽毛球拚命舉著白旗喊「No……」。
所以看到學生這麼用心的練球,他當然只是微笑著點頭嘉許而已。
順利地出了口氣,又完全不被責備,是一種很……呃嗯……很lucky的事……

「小寧……」

倒在床上癱瘓中的我,看著姊坐在床邊奸笑了一下……
然後就是我在慘叫啦!因為太久沒運動的關係,我全身酸痛了三天……
今天是第三天,姊就整了我三天。
因為只需要隨便碰我,大概就可以讓我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
就像有時候盤腿坐了太久腳會痲痺,那個時候只要輕輕動你,不需要動腳就可以讓你癢到心裡……
這跟牽一髮動全身是差不多意思的,也可以說是異曲同工吧……

這樣子的結果,有甚麼人覺得滿意嗎?
我全班的猴子都因為我沒有被記過而覺得無趣,我說沒事以後,大伙兒一轟而散。
其實最不滿意的人,除了青蛙還有我自己。
青蛙是針對我而來,所以不需要多說,她一定會加油添醋地大肆批評……
可惜,遲了很多步……因為當天點頭嘉許的教練旁邊是高僧校長。
至於我為甚麼不滿意這樣的結果……
那是因為我寧願被罰,都不要腰酸背痛被姊玩。
如果被罰就不會有三千年一次體育的後遺症的話……我寧願不痛不癢的被記過。

很久很久以前,運動過。
但只是陪阿毅練球,那時也只是不斷地幫阿毅拾投不進的籃球……
然後因為很懶得跑來跑去的關係,我學會接他不准的球,然後丟回給他。
我也不能准確地把球還給他,所以他接球的技術也是一流。
當他越來越准,我這個負責收球的人也漸漸變得不重要……
所以呢……我也就不再有任何運動可言。
嗯……睡覺……不算運動吧?我想應該不是……
因為當我這麼想著,我馬上得到報應,就是有人狠狠地把我從床上拉起來……

「哇!姊,不要玩啦……我很可憐了耶!」

「不是我喔……」

姊站在我面前舉著雙手搖了搖,我回過頭看見媽媽的臉……
一句「還不要吃飯啊!」就將我像拖把一樣拖在地上然後丟到飯桌旁。
癱在餐桌上,阿毅拚命地補充著精力,但看見我的無精打睬,也停了下來……
全家看著本來在餐桌上最活躍的我像死魚一樣等著行刑,除了傻眼一下子,媽媽多瞪幾眼……
就只等我無力地拿起筷子,無力地扒飯……夾菜……然後無力地送入口中。
在學校這三天簡直就是奇蹟,我根本沒離開過課室,因為我的力氣只夠我上學跟放學。
吃完飯,我繼續癱在飯桌上……因為實在不想動……就像上次大瀉一個星期這樣待在一個地方。
然後才發現原來這樣子的累法讓我忘記很多事情……
忘記早上該起床,忘記該餓的時間,忘記走之前解放來福,忘記所有該做該交的功課……
忘記爸爸今天回家……
如果不是阿毅大聲叫著爸爸,我想我不會想起爸爸是今天回家的,也應該會回到房間裡待到明天早上。

不過,我想……爸爸有沒有回家……對我應該是沒差的。
從小到大,我以為是我不夠乖不夠聽話,他才不理我……
後來大了以後,我連爸爸這兩個字都很少用了。
也許……姊跟阿毅會有感覺一點。
因為我很清楚地知道,爸爸很疼他們兩個,從小就很疼。
而我似乎就像多餘的一樣……重男輕女大家都聽多了……
照理說,如果我這個所謂爸爸的男人是重男輕女的話,那麼大概只是阿毅惹人疼。
但很明顯的不是,我很想找很多可能性,很多藉口來解釋這種情況……但都不了了之……
我只是靜靜地待在一邊,看著那個我很不熟悉的人,表現著他對姊跟弟弟的關懷跟……愛。

我想,應該不只他而已……媽媽以前好像也是一樣……
曾經曾經,我忘了到底是夢還是真的記憶……
因為面對現在的媽媽,我不相信她曾經摑了我一巴掌然後對我說……不准你叫我「媽媽」。
再加上一年後弟弟出世,對我的疏於照顧也會變成理所當然。
而爸爸,對我只是一個整天不在家,一回到家就是會跟阿毅姊聊天的人……
不要問我為甚麼不加入,也不要問為甚麼姊跟阿毅不會發覺甚麼……
因為事實上,我加入過……而加入也是因為姊跟阿毅發覺後的穿針引線。
但是結果只是換來一句「爸爸很睏了。」

既然我的出現會讓場面僵住甚至不再繼續,那麼我又何必破壞他們之間聯絡感情的機會?
反正,我的一切開銷他會負責已經是一件讓我覺得很好的事情了……
也許……你可以說我要求低,但我總覺得,我沒有要求甚麼的資格。
也許你會好奇,同樣是爸爸的孩子,為甚麼我會說沒有資格?
也許你會說……很多事情不是資不資格的理由……
就像你養一只貓一只狗,你比較喜歡貓,狗再怎麼吃醋,你還是會喂它……
但你就是不會特別疼它……那不是它沒有資格讓你疼。
我贊成那不是它沒有資格,那只是它再怎麼有資格你都不想去疼而已。
既然是這樣,與其說我不惹人疼,我想……說我已經沒有資格,我會更開心……

去年跟小嵐認識的時候,聽過她參加的社團,為了湊齊人數叫她參加了某一次的比賽。
那次的團隊比賽,明明小嵐就表現得很好,雖然平時看她練習好像是她在扯後腿……
可是比賽的時候……大家幾乎都錯得亂七八糟,反倒是小嵐超水準地沒做錯多少。
那一次應該也是偶然,我只是順道跟姊去看比賽。
因為那時跟小嵐還不是很熟根本不知道她也是在那裡比賽。
半途去上廁所時,他們整隊人在我上到一半時也進了廁所……
只聽到那個隊長不停地數著別人犯的錯誤,好像完全忘了她自己也做錯了很多……
好吧……就算是檢討會也不應該在別人學校裡開,還是在廁所裡丟臉。
我聽著……但大家的矛頭好像都是指著平時練習表現不佳的小嵐身上……

後來我等到那一群人走了以後才出來,我心裡不曉得有多氣。
不要說我偏袒誰,因為這本來就是看團隊精神跟合作默契……
在比賽的時候不需要是我,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是一盤散沙,為甚麼還要追究個人的表現?
而且老鼠屎又不是小嵐,根本就是整隊人亂七八糟,為甚麼要怪其中一個人?
那件事情過了差不多一個月……那個社團有個升級試……名單發出的時候,我跟小嵐都有在看。
雖然我們都發現當時參加比賽那整隊人的名字都在名單裡除了小嵐……但小嵐還是很欣然接受。
她說可能還需要再訓練,現在還沒有資格吧……
因為怕她亂想,我當時還笑著調侃她幾句,一陣混戰以後,這件事她也沒有再放在心上。
可是我不知道到底那些人是在想甚麼……他們如果是故意,那我會真的只用「天生賤格」來形容他們……
如果不是故意,只是純粹想安慰人,那我寧願他們就此消失不要再出現。
總好過……跑來對小嵐說,你其實有資格參加升級試,只是上頭忘記放你的名字。
這種沒有半點安慰成份的話,我實在感受不到任何誠意。

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全班的臉有多臭,看著小嵐的錯愕,和不曉得怎麼回應……
我冷冷地回了他們「甚麼叫做忘記!?怎麼會忘記!」
然後全班開始喝倒彩……把那班人直接趕離了課室。
後來小嵐也退了社。我們也不再提起那件事……
再後來的某一天,在我睡在樹下,當我醒的時候,小嵐坐在我身邊……
雖然嚇了一大跳……但還是不夠看到姊時的恐怖程度來得更心靈創傷。
她小聲地說著,她不介意自己不夠資格,因為資格是可以爭取的……可以用努力去符合的。
可是……現在的情況是不管她再怎麼有資格,她都不會有機會……
我心想著,這擺到明是被針對,但當小嵐繼續說著……我就沒有再多說甚麼……

「那麼,我寧願知道的事實是我比別人差勁,都不要這樣的忘記。」

爸爸的忽略,我想應該說是視而不見……每一次都讓我想起這件事……
我也終於明白當時我為甚麼沒有多說甚麼,因為不管我說甚麼,那些安慰的話都是多餘。
因為不管多安慰人的話,都會變成承認一個人不被重視不被疼的話……
只是在灑過鹽的傷口上再灑鹽,一樣的傷人,既使是無意。
視而不見,在某一種程度上也是好的吧……
至少他不會專注地看我的成績單,那就夠了。
其實反正他也很少會在家,他的行為作風既然跟親戚們一模一樣,我就把他當親戚看就好了。
我要求的不是很多,就算他把我當寵物養但是不寵我,只要喂喂我……
看見他,我是狗的話,我都不會吠他的……可能還會在他回家時免費搖搖尾巴以示歡迎回來。

不要說我無所謂,我其實沒有無所謂。
就像那個林衡賜說的,是不是真的甚麼都無所謂……
對於爸爸,對於家人,我不會採取無所謂的態度。
事實上,我是在意過,所以我努力過……然後失望失望再失望,之後,我還能做甚麼?
當該做的都做了,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到了不知道還有甚麼該做的時候……
我除了甚麼都不再做,除了接受,除了等一種看不見的感覺以外……
我真的沒有甚麼可以有所謂了……就像不惹人疼的狗,除了等待另一個會疼它的主人之餘……
繼續等待現任主人偶爾的回頭之外……它甚麼都不需要再做了。

【我是一只躺在門外等待的狗,等著主人開門關門之餘不經意的目光,就足夠讓笑變得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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