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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两二

宜昌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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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6-2-2013 11:1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鲵村 9
   
  我知道眼前的这个老严,来历非常,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厉害如斯。连我不愿意接手螟蛉都知道。我没有问老严为什么他知道这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
  我觉得这么问,从气势上就被他控制了。老严很厉害,他一句话,就能抵到我心灵最薄弱的环节。
  我尽量不动声色,说道:“我没那个本事。”
  “你怎么没有。”老严说道:“赵建国脑袋是不是有毛病,当年他就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样。”
  “你认识赵先生?”
  老严鼻子哼了一声。
  
  老严说道:“没事,赵建国没眼光,也不是坏事。。。。。。你想不想有个长期稳定的工作?”
  我把老严看着,心里想着,老子那有这么好的福分,能找到个稳定的工作。
  果然老严接着说道:“你后天就跟着我去北京,我推荐你到我们这个单位来。“
  “这么快!”我奇怪的问道:“你不是来调查的吗?”
  “已经调查完了,你们都来晚了。”老严说道:“明天晚上,我就可以处理完。后天,你跟我走吧。”
  “为什么要选我?”这个问题也不是我第一次问出口了。
  “你现在也不小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相信你知道原因。”老严说的一点都不错。
  “若是我不答应呢?”我说道:“我不想干这一行。”
  “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老严说道。
  
  “你这么晚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我问道。
  “是的。”老严说道:“我以为你会答应的。不然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来找人,”我补充道:“我的一个好朋友。”
  “你没找到。。。。。。”老严说道:“还真有人抢在我前面进去了。是不是赵建国,恩,他现在叫赵一二。。。。。。”
  我没做声。
  老严想了一下,又问道:“你的朋友跟着赵一二?”
  我还是不说话,怕一说话,就表现出对老严的佩服。
  “你知不知道,他们现在很危险。”
  “我知道。”
  “明天我会采取措施。”老严的思维不对我设防了。这是他故意的,我从他的思维里看到,士兵在射杀什么,被射杀的不是人,而是某种动物,成群的动物,然后是熊熊大火。。。。。。”
  “螟蛉在他们手上?”老严问道。
  我要坚持不下去了,就想对老严全盘托出我的目的和打算,我觉得实在是没有任何秘密,能够在老严面前隐瞒。而且现在处境,老严已经明白无误的透露给我,明天被封锁的地方,会化作焦土。至于为什么,我还不知道,但我能肯定,和赵一二王八绝对有牵扯。赵一二和王八,明天若是不能找到,只有一个结果:玉石俱焚。
  “跟你做个交易。”老严说话不含糊,口气没有一点余地,志在必得。
  “我不会跟着你的。”我还在犹豫,心想若是老严若是坚持,我就答应了吧。来日方长,走一步是一步。
  “可以。”老严却不是这个条件了,而是问道:“螟蛉是不是在赵一二手上。。。。。。。”一脸的期待。
  “好!”我答应的很爽快。我这次来,本来就是要想办法,把螟蛉从王八那里弄过来。至于螟蛉给老严,还是给金仲,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嘴角动了一动。
  
  老严说道:“你还想问什么?”
  “螟蛉到底什么来历,诡道到底是什么门派?”这件事情,我从没问过赵一二和金仲,但我现在问出来了。因为我相信,老严会说的,而且这个事情,从老严嘴里说出来,肯定会更客观。
  老严看了我一会,对我说道:“你没进诡道,恩,赵一二不会跟你说的。其实这个事情,没那么神秘。”
  我说道:“我想知道,为什么赵先生的道术那么古怪。我的朋友是他的徒弟。。。。。。。。”
  
  老严问道:“你知不知道,道教什么时候出现的,是谁创立的?”
  “这有什么难的,”我答道:“东汉的张道陵啊。”
  “赵一二和金旋子供奉龙虎天师吗?”老严问道。
  我如梦初醒,是的,赵一二和金仲的诡道,不是道教。我想起在赵一二的三十六岁的生日里看的地戏内容,虽然他们唱的歌是道教的,穿的衣服也道袍。可是地戏里面的故事,却是讲的陈平。
  陈平是西汉初的人物。
  “道教的源头众多,不是张天师一个人能创立的。”老严说道:“可是最后百川归海,众多门派,都渐渐归入到道教的门下。不过有一支门派,两千年来,始终没有融入道教。独树一帜,也尊奉老子玄都,但道法却不同于其他道派。。。。。。”
  “你说的就是诡道?”
  “世上有正乙有太乙有全真。。。。。。道家徐福葛洪炼外丹,郭璞陆修静练内丹,费长房寇谦之李淳风推衍道家术数,王诩张子房帷幄天下,道教初始可没有做鬼镇邪的名人。”
  “可是有西汉三茅啊?”
  “哦。”老严说道:“我差点忘了茅山一派,他们可是和诡道一直不和。他们的法术合诡道可不一样,他们用的是阳术天道。诡道用的阴术,通阴,是坤道。”
  我被老严说糊涂了。
  “你知道黄裳吗?”
  “知道。”我答道。
  “黄裳杀尽天下野鬼,终得道飞升,这个典故你也应该知道。”
  “他是诡道?”我问。
  “黄裳的来历非常,道教的传人都不承认他是诡道。。。。。可是,”老严说道:“他留了一个东西,却一直是诡道的信物。”
  我终于明白螟蛉的来历了。怪不得金仲和老严都想得到螟蛉。螟蛉这个东西,绝对不该属于阳世。
  “那些道士和尚,和我住一个屋的。。。。。”我问道:“他们到底为何而来?”
  “明天你就知道了。”老严说道。
  
  “你回去休息吧。”老严说道,我把行动计划推迟一天。明天我带你去大鲵村。
  “这里不是古庙乡吗?”
  “古庙乡的情况我们已经控制了。可是大鲵村。。。。。。”老严向我点点头。
  我知道他的意思。
  
  回到帐篷,我怎么都睡不着了。心里想着,老严能答应带我去找赵一二王八,可是交换的代价是把螟蛉给他。这么做了,就对金仲失信了。金仲岂不是对我恨之入骨。
  我想到这里,连忙从床铺上够着身子,去看金仲在干什么。
  可是金仲的床上,并没有人,金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金仲去那里了?
  我等了好久,金仲都没回来,看来他不是上厕所。这么晚,我们又被控制的这么严,他能去那里。
  我忽然意识到金仲去那里了。
  那个老严会对金仲说些什么呢?
  
  我又睡下,等着金仲回屋的声响。可是等着等着,我就忍不住困意,渐渐睡着。
  
  早上起来,看见金仲已经穿戴整齐。对我说道:“今天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到乡里去看看。老严同意了。”
  我猜不透金仲到底对我有没有怀疑。我安慰自己,老严应该不会把我和他之间的协议透露给金仲。可是老严和金仲之间又达成什么交易呢?
  我忽然发现我和金仲之间在相互防备,都在刻意回避对方的思维。
  
大鲵村 10
     
  一群神棍和尚道士都到了古庙乡,当然身边有一队武警在保护,也许他们的任务不是保护我们,而是监视。古庙乡和军队驻扎的地方只有几里路了。很快,我们就走到。
  乡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切正常。当地人看见我们了,还都很稀奇,说怎么来了这么多古里古怪的人,不过他们也不是太好奇。
  神农架这么多年来,都流传这有野人,不知道来了多少外来的研究人员,他们都见怪不怪。
  
  一些人还向我们兜售娃娃鱼,我之前没见过娃娃鱼,不免好奇。就跟着一个当地人到他家里,金仲也跟这来了。
  到了那个当地人的家后院,还没进去,就听见“呜哇——呜哇”哭声。我对那个当地人说道:“你家小孩在哭呢,你还不去看看啊?”
  当地人哈哈笑起来。我不知所以。
  等到了后院,我才醒悟,原来哭声来自于一个小池子里面,都是池子里的动物发出的。那些动物的叫声和小孩的哭声一模一样。
  我凑近池子,向下面看过去,池子里全部都是大大小小的类似蜥蜴的动物,却比蜥蜴肥胖的多,丑陋古怪,身上墨黑。原来这就是娃娃鱼,几十条之多。都呆在水底一动不动。偶尔一两只探了探头,发出婴儿般的哭声。
  “你买一条啊,吃了大补啊,好东西啊。”那当地人殷勤的向我们推荐。
  最后我和金仲还是没买。
  临出门,我问那个当地人,“你们前些日子,是不是有人把乡政府围起来了啊。”
  “谁说的?”那当地人不客气的说道:“我们这里太平的很,几条娃娃鱼跑出来,算什么大事。”
  “可是,为什么不让你们出去呢?”我逼问。
  “是我们不让外人进来才对,现在外面闹人瘟呢?”当地人说道:“要不是军队放你们进来,我们可不会让外人进来的。是他们帮我卡的路障,我们谢他们都来不及。。。。。。。就是不好做生意了。”
  看来从当地人口里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一群人在乡里转悠了半天,老严出现了,招呼大家都回去,休息好了,就可以回家了。这群神棍都不乐意,可是又不好明说。估计他们的把柄都被老严给捏着,不敢有所妄动。
  老严示意我和金仲留下。等众人都走了,老严坐上了一个吉普车,我和金仲也坐上去。
  吉普车向大山深处开去。
  “我们要去的地方,那个村子以后会在地图上消失。”老严沉声说道:“现在,我们暂时称它为大鲵村。”
  
  这是在神农架的林区深处了,蔓延不绝的大山和森林一直到天际都看不到边缘。山路也很不好走。颠簸的很,幸好是辆吉普,若是普通的车辆,底盘早给磕坏了。
  
  终于看到了一个藏在深山里的村落,非常的偏僻。也没多少人家。这个村落在一个环形的山凹里面,三面都是高山,只有一个出口通往村外,稀稀落落的房屋散落在山坡上和溪水边。房子都是老式的土墙屋。
  我看见距离村落不远的地方,竟然驻扎着比古庙乡多几倍的军队,由于村子只有一条路出来,这些军队就死死地堵着这个狭窄的村口。
  吉普车停下来,一个武警拦住我们,老严从胸前掏了个证件给他看了。那武警立马给老严敬礼。
  不多时,来了一个军官,满脸的严肃。老严连忙示意,和他走到一边说话。
  我隐约听到军官在询问:“为什么行动推辞一天。。。。。。”
  我向最靠近村口的一户人家看去。看见那个土墙屋的门口,靠着站了几个人,一个妇女和两个孩子,他们满脸的木然,看着军队的方向。
  我忽然察觉到了巨大的悲哀和恐惧,来自于这个几个村民。虽然隔得这么远,我仍能清晰的察觉到来自于村内一股情绪,那个情绪弥漫在村里,绝望的情绪。
  我突然回身向老严跑过去,在离老严几步远的地方,被武警一枪托敲在背上,我趴到在地上,满脸泪水,对着老严说道:“你们疯了。。。。。你们都是疯子。。。。。。”
  老严和军官面色严峻的把我看着。
  “你们怎么能够。。。。。。”我说不下去了。
  “你承担的起这么大的后果吗?”老严说道:“我在广东的行动失败了,知不知道给国家和人民造成多大损失和多么严重的后果。这里的情况比广东还要严峻。。。。。。。我不能再心软。。。。。。”
  我站起来,心里想着,原来在路上,那些行人说的,广东在闹人瘟,不是空穴来风。
  “这里的阴瘟若是散开,后果不堪设想。这里的,比广东还要凶恶。”老严说道:“我已经准备回去接受处分了,我是戴罪之身,不能再有闪失。”
  “一定有办法的!”我急切的说道:“赵先生和我朋友肯定也在里面,他们一定有办法,他们肯定在努力!”
  “我只能这么说,”老严说道:“今晚我们再进去一次,最后一次机会,可是希望不大,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不能再让国家承受另一个灾难。希望你的朋友和赵一二有办法。。。。。。。我也希望这样。。。。。。。”
  “能行的能行的”我说道:“我答应你,我一定把螟蛉交给你!”
  老严沉着脸,慢慢说道:“好,我们天黑就进去。”
  “我们现在就去。”我说道:“为什么要等到晚上?”
  “白天不能进去,若是有人白天进去,就不能再出来。”
  “是谁?”我骂道:“是那个王八蛋定下的规矩?”
  老严说道:“是我下的命令。”
  “为什么?”
“你到了晚上就知道了。”老严说道:“现在离天黑还有四个小时,我劝你们睡个觉,我们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天早上九点,准时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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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6-2-2013 11:3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鲵村 11
     
  老严对我说完,和那个军官走到一边去。估计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可以看到军官在劝说老严,老严在耐心的说什么理由。
  我走到金仲身边,金仲现在坐在一个军车的保险杠上,眼睛看着这个村落。面色冷冷的,不知道他在盘算什么。
  
  “知不知道?”金仲知道我到他身边了,也不扭头,自顾自的问我:“老严为什么要明天早上九点行动?”
  “辰时交巳时。。。。。。有什么问题?”
  “地支中,能相互转化而不滞涩的,就只有辰巳和子亥,老严必须在巳时之前行动。”
  “难道有什么东西在那个时候变化?”我嘴上问道,心里却无端的想到,王八属龙,我属蛇,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吗。
  金仲不再说了,估计这种事情,在道家看来,很稀疏平常的道理,他懒得跟我细细解释。
  我继续想着为什么辰巳会相互转化的玄妙,其实地支是最基础的东西,可是大家都去关注跟高深的学问,却忽略了这些基础的东西。我忽然觉得,我和王八在学校里,学道的热情,实在是太幼稚。
  
  我也学着金仲,向村子里看去。村子里现在因为太阳西斜,阳光都被山体遮住,看着阴暗暗的。我看见里面有不少村民,在里面慢慢移动,不时的向村外看过来。隔了这么远,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悲哀。
  “别看了,”金仲说道:“你看得到什么吗?”
  “他们没有魂。”我沉声说道。
  “是的,这就是为什么老严要带我和你进来原因。”
  “只有诡道的人才能看出来?可是我不是。。。。。。”我说不下去,虽然我没进诡道,可是和诡道的渊源太深了。这一点,我想极力回避,也是不可能的。
  金仲没有再说话。
  我和金仲的确都没有什么好说的。现在我和他各自心怀打算,戒备很深。
  
  天要黑了。只有傍晚的一丝蒙蒙的光亮。
  我们吃了点东西。老严劝我们多喝点水。说我们身上尽量不要带东西。可他自己背了个包在身上。
  老严给我和金仲各自发了一把匕首,匕首上有奇怪的花纹。老严自己倒是拿了一把手枪,摆弄两下。对我们说道,走吧。
  走到村口的路障,几个武警散开,我们从路障的缝隙里走过去。我回头看了看,那个军官在向老严敬礼。
  
  进了村,村里的道路并不平坦,三个人吃力的走着。
  我看着路边的房屋,那些村民都不在门口张望了。路上也没有村人。可是每个屋里,都没有灯光。
  村子里没人。我意识到这点,那他们去那里了?
  我们走过一个土包,看见里面还有个狭长的河沟,河沟旁有条小路,路上有很多东西在蠕动的,向河沟深处移动。
  突然面前几个麂子从我们面前跳过去,闪入草丛。
  麂子是很怕人的动物,平时都藏在大山深处,怎么会到人居住的村落里来。我留意到,我们越往里面走,路上的动物越来越多,有都是很难得遇到的野生动物。几个野猪正在田地里,若无其事的拱苞谷杆子,看见我们三个人了,并不躲避,也没有攻击我们的意图。看着被糟蹋的严重的农作物,这些野猪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我隐隐的想到,之所以会这样,有这么多本该在森林里带着的动物,都大摇大摆的在人居住的地方撒野。人都到那里去了。
  我们也走到了河沟上,老严带着我和金仲,顺着河沟向上游走去。
  我忽然发现,身边的动物更奇怪了,不仅不避开我们,竟然和我们一路,一个方向在走。而且,这些动物,更加怪异,不是我能辨认的物种,有很多都是体型奇怪的不知名生物。我分明看到一只飞鸟,有四个翅膀。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地上滚动,我抢到跟前,用脚踢了一下,那黑乎乎的东西散开,我心里一阵恶心,原来是无数个毛毛虫聚在一齐。
  “你最好别招惹他们。”老严提醒我。
  可是我看到身边的一个兔子在发疯的追着毛毛虫吃,还是觉得有趣。
  我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事情。好奇心暂时压住了惊惧。
  
大鲵村 12
    
  又走了几分钟,河沟旁的道路竟然开阔起来,我看见前方不远的地方,地上密密麻麻蠕动的物事,都是一种动物,有条不紊的在慢慢的爬行。等我看明白了,心里猛地揪了一下。
  这些成群结队的动物,都是娃娃鱼,而且娃娃鱼的体型都不小,大的有一米长,小的也有一尺来长。娃娃鱼的数量远远超过了那些其他的动物。
  老严把这里暂时称呼为大鲵村,原来是这个道理。
  
  天黑定了,老严用探灯照着前方的路。我们走的很快,已经快接近大群娃娃鱼队伍的尾端,已经有掉队的娃娃鱼在我们身边,爬得很慢。
  一时间,我的耳朵里,全是婴儿的哭泣声。我知道是娃娃鱼的叫喊。可是我又好像听到,这些类似小孩的哭泣声中,有小孩喊“妈妈妈妈”的声音。我立马站住,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老严回过头,用探灯在我身边摇晃两下,示意我别磨蹭。
  
  我不再听了,继续跟着老严走着,可是看见身边的树枝上,挂了很漂亮的藤蔓,那个藤蔓亮晶晶的,我看着有趣,忍不住够着身子去碰一下。忘了老严的提醒,别招惹这些东西。其实我仔细想想,就该知道,这中环境下,又是这么古怪的东西,真不该妄动。
  可是这东西实在是太漂亮,亮闪闪的,一点都不让人觉得怪异,我只是好奇的触动一下而已。这下我给自己惹了大麻烦。
  那个亮晶晶的藤蔓,一下子从树枝上掉了下来,缠在我的身上,我的手指传来一阵剧痛。我啊的喊起来。
  老严和金仲连忙转身,跑到我身边,金仲不知所措。老严连忙用手把藤蔓的后端抓起,使劲的拉扯,可是那个藤蔓的另一头正缠在我的手臂上,缠得很紧,老严连续拉扯,却拉不下来。
  金仲也帮着老严,一起拉扯。
  我的手指突然不疼了,连忙扭动身子,想摆脱藤蔓的纠缠。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亮晶晶的藤蔓突然断了。不是断成两截,而是断成几十截,每截都有一寸长。断成一寸长的藤蔓全部都掉在地上。
  我看得惊讶万分,那些一寸长的亮晶晶的藤蔓,全部在地上跳动,本来分散开来的,慢慢的又连接到一起。不到十几秒,又连成了一个整体,而那个整体一端,竖立起来,向我的手指方向窜过来,我用手去阻挡,就看见我的手指上还有一截,我连忙把手指凑到眼前一看,差点没昏过去。
  一个亮晶晶,完全透明的蛇头,正把我的手指给紧紧含着。我又叫起来,老严连忙把探灯照到我的手指上。
  我透过蛇头透明的肌体,蛇骨头都能看得见,甚至连毒牙插入我手指都能看的清楚。而且看到蛇头两侧的腺体在收缩,那是在释放毒液吗?
  我顾不了许多,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把蛇头拔下来,远远的扔到身边的草丛里。我的手指鲜血淋漓,可是,我一点都不疼。
  那截分散又重新连接起来的蛇身,连忙滑行道草丛里去了。
  “这是什么蛇?”我向老严问道,要哭起来了,这种蛇如此古怪,那它的毒性岂不是。。。。。。
  老严一脸的怒色,把我的手指紧紧捏住,提到他眼前看了会。连忙从我身上,抽出那把匕首,狠狠的在指尖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立马喷出来。
  “啊呀”我又能感觉到尖锐的疼痛了。
  “还好,你还能知道疼。”老严似乎松了口气。
  老严把探灯交给金仲,然后把身后的背包,放到地上,从里面掏了个注射器,又拿了个小玻璃瓶子,老严把注射器的针头用力插入玻璃瓶子的软塞,用注射器把里面几十毫升的药液都吸进来。
  然后狠狠的把注射器从我指尖往里面扎进去。扎的很深,十指连心,我应该很疼才对啊,可是我没觉得很难受。可是当老严开始把药液慢慢往里面注入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
  我狂叫起来。现在我的手,跟电击一样疼痛,不对,应该是更甚!
  “别喊!”老严说道:“你知道这个血清有多贵吗?”
  我咬紧牙关,等着老严注射完毕。疼的浑身发抖。
  老严扔了注射器,对我说道:“这东西本不是用用在这里的,可是,就被你糟蹋了。到现在我们只研制出来两瓶,我只带了一瓶进来。”
  看来这血清真的不是一般的贵重。
  “只要事情能解决,明天出去了,你要注射另外一瓶。”老严补充道:“如果我们能解决的话。”
  我的手指还在剧烈的疼痛,勉强问道:“能坚持到明天吗?”
  “能。”老严说道:“可是你的手指,也许到时候要。。。。。。。”
  我急了,我可不想当个残疾。
  “只是有可能,看你造化了。。。。。。。你怎么这么没骨气?”老严看见我急了,接着说道:“这么点小伤就怕的要死,到这里来干什么。。。。。。。别想了,我们现在都回不去,我们一走出去,就会挨枪子。”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老严的意思。
  老严把背包背起,向前继续走去,突然大声对我喊了一声:“别再乱动这些东西!”
  我没说话。
  “一切听我指挥。”老严又说道。
  
  我和金仲都不说话。默默地跟着老严向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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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严对我说完,和那个军官走到一边去。估计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可以看到军官在劝说老严,老严在耐心的说什么理由。
  我走到金仲身边,金仲现在坐在一个军车的保险杠上,眼睛看着这个村落。面色冷冷的,不知道他在盘算什么。
  
  “知不知道?”金仲知道我到他身边了,也不扭头,自顾自的问我:“老严为什么要明天早上九点行动?”
  “辰时交巳时。。。。。。有什么问题?”
  “地支中,能相互转化而不滞涩的,就只有辰巳和子亥,老严必须在巳时之前行动。”
  “难道有什么东西在那个时候变化?”我嘴上问道,心里却无端的想到,王八属龙,我属蛇,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吗。
  金仲不再说了,估计这种事情,在道家看来,很稀疏平常的道理,他懒得跟我细细解释。
  我继续想着为什么辰巳会相互转化的玄妙,其实地支是最基础的东西,可是大家都去关注跟高深的学问,却忽略了这些基础的东西。我忽然觉得,我和王八在学校里,学道的热情,实在是太幼稚。
  
  我也学着金仲,向村子里看去。村子里现在因为太阳西斜,阳光都被山体遮住,看着阴暗暗的。我看见里面有不少村民,在里面慢慢移动,不时的向村外看过来。隔了这么远,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悲哀。
  “别看了,”金仲说道:“你看得到什么吗?”
  “他们没有魂。”我沉声说道。
  “是的,这就是为什么老严要带我和你进来原因。”
  “只有诡道的人才能看出来?可是我不是。。。。。。”我说不下去,虽然我没进诡道,可是和诡道的渊源太深了。这一点,我想极力回避,也是不可能的。
  金仲没有再说话。
  我和金仲的确都没有什么好说的。现在我和他各自心怀打算,戒备很深。
  
  天要黑了。只有傍晚的一丝蒙蒙的光亮。
  我们吃了点东西。老严劝我们多喝点水。说我们身上尽量不要带东西。可他自己背了个包在身上。
  老严给我和金仲各自发了一把匕首,匕首上有奇怪的花纹。老严自己倒是拿了一把手枪,摆弄两下。对我们说道,走吧。
  走到村口的路障,几个武警散开,我们从路障的缝隙里走过去。我回头看了看,那个军官在向老严敬礼。
  
  进了村,村里的道路并不平坦,三个人吃力的走着。
  我看着路边的房屋,那些村民都不在门口张望了。路上也没有村人。可是每个屋里,都没有灯光。
  村子里没人。我意识到这点,那他们去那里了?
  我们走过一个土包,看见里面还有个狭长的河沟,河沟旁有条小路,路上有很多东西在蠕动的,向河沟深处移动。
  突然面前几个麂子从我们面前跳过去,闪入草丛。
  麂子是很怕人的动物,平时都藏在大山深处,怎么会到人居住的村落里来。我留意到,我们越往里面走,路上的动物越来越多,有都是很难得遇到的野生动物。几个野猪正在田地里,若无其事的拱苞谷杆子,看见我们三个人了,并不躲避,也没有攻击我们的意图。看着被糟蹋的严重的农作物,这些野猪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我隐隐的想到,之所以会这样,有这么多本该在森林里带着的动物,都大摇大摆的在人居住的地方撒野。人都到那里去了。
  我们也走到了河沟上,老严带着我和金仲,顺着河沟向上游走去。
  我忽然发现,身边的动物更奇怪了,不仅不避开我们,竟然和我们一路,一个方向在走。而且,这些动物,更加怪异,不是我能辨认的物种,有很多都是体型奇怪的不知名生物。我分明看到一只飞鸟,有四个翅膀。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地上滚动,我抢到跟前,用脚踢了一下,那黑乎乎的东西散开,我心里一阵恶心,原来是无数个毛毛虫聚在一齐。
  “你最好别招惹他们。”老严提醒我。
  可是我看到身边的一个兔子在发疯的追着毛毛虫吃,还是觉得有趣。
  我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事情。好奇心暂时压住了惊惧。
  
大鲵村 12
    
  又走了几分钟,河沟旁的道路竟然开阔起来,我看见前方不远的地方,地上密密麻麻蠕动的物事,都是一种动物,有条不紊的在慢慢的爬行。等我看明白了,心里猛地揪了一下。
  这些成群结队的动物,都是娃娃鱼,而且娃娃鱼的体型都不小,大的有一米长,小的也有一尺来长。娃娃鱼的数量远远超过了那些其他的动物。
  老严把这里暂时称呼为大鲵村,原来是这个道理。
  
  天黑定了,老严用探灯照着前方的路。我们走的很快,已经快接近大群娃娃鱼队伍的尾端,已经有掉队的娃娃鱼在我们身边,爬得很慢。
  一时间,我的耳朵里,全是婴儿的哭泣声。我知道是娃娃鱼的叫喊。可是我又好像听到,这些类似小孩的哭泣声中,有小孩喊“妈妈妈妈”的声音。我立马站住,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老严回过头,用探灯在我身边摇晃两下,示意我别磨蹭。
  
  我不再听了,继续跟着老严走着,可是看见身边的树枝上,挂了很漂亮的藤蔓,那个藤蔓亮晶晶的,我看着有趣,忍不住够着身子去碰一下。忘了老严的提醒,别招惹这些东西。其实我仔细想想,就该知道,这中环境下,又是这么古怪的东西,真不该妄动。
  可是这东西实在是太漂亮,亮闪闪的,一点都不让人觉得怪异,我只是好奇的触动一下而已。这下我给自己惹了大麻烦。
  那个亮晶晶的藤蔓,一下子从树枝上掉了下来,缠在我的身上,我的手指传来一阵剧痛。我啊的喊起来。
  老严和金仲连忙转身,跑到我身边,金仲不知所措。老严连忙用手把藤蔓的后端抓起,使劲的拉扯,可是那个藤蔓的另一头正缠在我的手臂上,缠得很紧,老严连续拉扯,却拉不下来。
  金仲也帮着老严,一起拉扯。
  我的手指突然不疼了,连忙扭动身子,想摆脱藤蔓的纠缠。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亮晶晶的藤蔓突然断了。不是断成两截,而是断成几十截,每截都有一寸长。断成一寸长的藤蔓全部都掉在地上。
  我看得惊讶万分,那些一寸长的亮晶晶的藤蔓,全部在地上跳动,本来分散开来的,慢慢的又连接到一起。不到十几秒,又连成了一个整体,而那个整体一端,竖立起来,向我的手指方向窜过来,我用手去阻挡,就看见我的手指上还有一截,我连忙把手指凑到眼前一看,差点没昏过去。
  一个亮晶晶,完全透明的蛇头,正把我的手指给紧紧含着。我又叫起来,老严连忙把探灯照到我的手指上。
  我透过蛇头透明的肌体,蛇骨头都能看得见,甚至连毒牙插入我手指都能看的清楚。而且看到蛇头两侧的腺体在收缩,那是在释放毒液吗?
  我顾不了许多,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把蛇头拔下来,远远的扔到身边的草丛里。我的手指鲜血淋漓,可是,我一点都不疼。
  那截分散又重新连接起来的蛇身,连忙滑行道草丛里去了。
  “这是什么蛇?”我向老严问道,要哭起来了,这种蛇如此古怪,那它的毒性岂不是。。。。。。
  老严一脸的怒色,把我的手指紧紧捏住,提到他眼前看了会。连忙从我身上,抽出那把匕首,狠狠的在指尖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立马喷出来。
  “啊呀”我又能感觉到尖锐的疼痛了。
  “还好,你还能知道疼。”老严似乎松了口气。
  老严把探灯交给金仲,然后把身后的背包,放到地上,从里面掏了个注射器,又拿了个小玻璃瓶子,老严把注射器的针头用力插入玻璃瓶子的软塞,用注射器把里面几十毫升的药液都吸进来。
  然后狠狠的把注射器从我指尖往里面扎进去。扎的很深,十指连心,我应该很疼才对啊,可是我没觉得很难受。可是当老严开始把药液慢慢往里面注入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
  我狂叫起来。现在我的手,跟电击一样疼痛,不对,应该是更甚!
  “别喊!”老严说道:“你知道这个血清有多贵吗?”
  我咬紧牙关,等着老严注射完毕。疼的浑身发抖。
  老严扔了注射器,对我说道:“这东西本不是用用在这里的,可是,就被你糟蹋了。到现在我们只研制出来两瓶,我只带了一瓶进来。”
  看来这血清真的不是一般的贵重。
  “只要事情能解决,明天出去了,你要注射另外一瓶。”老严补充道:“如果我们能解决的话。”
  我的手指还在剧烈的疼痛,勉强问道:“能坚持到明天吗?”
  “能。”老严说道:“可是你的手指,也许到时候要。。。。。。。”
  我急了,我可不想当个残疾。
  “只是有可能,看你造化了。。。。。。。你怎么这么没骨气?”老严看见我急了,接着说道:“这么点小伤就怕的要死,到这里来干什么。。。。。。。别想了,我们现在都回不去,我们一走出去,就会挨枪子。”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老严的意思。
  老严把背包背起,向前继续走去,突然大声对我喊了一声:“别再乱动这些东西!”
  我没说话。
  “一切听我指挥。”老严又说道。
  
  我和金仲都不说话。默默地跟着老严向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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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6-2-2013 11:3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鲵村 13
     
  我受伤的手臂,疼痛感慢慢减弱,但是却越来越沉重,肘臂胀的酸痛。我看了看手指,天上的星光不甚明亮,我只能勉强看到伤口糊糊的一片,并没有血液流出来。看来那个血清的药力很猛,血液凝固的很快,凝血剂也组织了蛇毒的蔓延。这血清,到底老严准备拿来干嘛的。
  
  老严在前面的步子走得慢多了。看来他不想走到这些成群结队的娃娃鱼的前面。
  终于走到了河沟的尽头,一片非常开阔的场地。宽广的河滩那边,是一面绝壁。河沟就是从绝壁下的一个石洞里流出来的。
  场地上聚着几百上千条娃娃鱼,看得我心惊肉跳。
  那些娃娃鱼都在排队,队伍前方的娃娃鱼都钻到水里,在水中爬进石洞。
  宽阔的河滩上,有更加莫名其妙的东西。
  几百个木椅,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河滩上。木椅都没有坐人,都是空的。
  
  老严带着我们走到这些椅子中间。仔细的打量着四周。
  我累了,想坐在身边的一个椅子上。
  “别坐!”老严厉声说道。
  我吓得愣在原地。
  三个人就站在这里不动,老严的意思,好像是要等着所有的娃娃鱼都进洞。
  “三天前,我来的时候,没有这些个木椅。”老严说道。
  金仲想了想,说道:“椅子是从那里面出来的。”
  “恩”老严点头,“应该是这样。”
  “那里面?”我急忙问道。
  金仲向石洞扬了扬下巴。
  “赵先生和王八在里面?”我多此一举的问道。
  金仲白了我一眼。
  
  娃娃鱼进去的速度很慢。老严不停的看表。
  我们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娃娃鱼差不多都进去了。
  老严说:“我们走吧。”
  
  三个人走到石洞口,相继跳入河沟,河沟的水不深,刚漫过小腿。我在水里走了两步,脚下一软,踩在了一条娃娃鱼上。娃娃鱼回头就把我鞋帮子咬住。我踢了几下才踢脱。
  
  洞不深,我们在河沟里走了几分钟,就走到头。这里是个很大的石厅。河沟从一旁转到地下,成为地下河。
  我看见无数的娃娃鱼都在趴在石厅里。
  石厅的尽头我们都看见了。一条巨大的娃娃鱼在那里蹲着。
  我立即就能分辨,这个娃娃鱼非比寻常。因为我能很容易探知到它的想法,它看见我们了,它的内心有一种愤怒。
  我竟然能够探知到动物的心思。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我的能力增强,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还有一个可能——那个巨大娃娃鱼有类似于人类的思维。
  那个娃娃鱼有十几米长。
  
  老严和金仲也把那个娃娃鱼看着。
  三人一兽,情绪上相互对峙。
  
  我没看到王八和赵一二。
  老严的探灯,在石厅里晃了一周转,我还是没有看到赵一二和王八。
  我向金仲问道:“赵先生和王八呢?”
  “谁告诉过你,师叔和王抱阳在这里的?”
  “你不是说带我来找他们吗?”我着急的说道:“老严也答应我来找他们。。。。。。”
  我连忙住嘴。
  金仲眯着眼睛看着我。我知道他在提防我,他也许知道我已经和老严达成协议,把他卖了。可是老严和他又说了什么呢。
  
  老严把背包又给拿下来,从包里拿出个东西,按动上面的一个按钮。石厅里顿时光亮起来。原来是个类似应急灯的东西,但是我知道,这东西,比一般的电筒要明亮的多,而且看样子,持续的时间也不会短。老严把那个灯具贴在附近的石壁上。
  洞内的娃娃鱼都不为光线所动,也许是娃娃鱼的感光功能很差。
  只有一个例外,那个最大的娃娃鱼。它现在就把我们给看着。
  
  老严向那条大娃娃鱼走过去,我和金仲也跟着,从地上成堆的娃娃鱼踩过去,娃娃鱼都不避让。
  老严站到大娃娃鱼的前面。
  那个畜生竟然往后退去,有点惊慌。
  看来它吃过老严的苦头。
  老严自言自语的说道:“难怪我上次,那么容易让我离开。。。。。。。原来有人进去了。。。。。。”
  “进那里?”我向老严问道。
  老严对金仲说道:“他们看样子还没弄好,还出不来。”
  “是赵先生和我朋友吗?”
  金仲把我肩膀拍了一下,手指指着娃娃鱼的身后。
  我看清楚了,娃娃鱼正在守着一个东西,在洞内有点亮晃晃的:是一面铜镜。铜镜年代久远,上面的绿锈斑驳。铜镜上的反光,流转晃动。妖异的光线好像在拉扯着我的灵魂,要把我吸入进去。
  
  我知道赵一二和王八在那里了。我也知道这个大娃娃鱼从那里来了。
  
  老严向铜镜走去,娃娃鱼不后退了。
  石厅里嘈杂的婴儿哭声突然停止,一片寂静。感觉到不对劲,回头看去,一条娃娃鱼都没有了,石厅密密麻麻的站着人群,衣衫破烂,都是村民,而且不仅是大鲵村的村民,肯定还有邻近的村民。
  他们都被老严困在大鲵村了。
  我知道了,这些村民白日里还是人形,每晚亥时到翌日巳时他们就变成大鲵。老严下令白天不让任何出村,就是这个理由。他怕这些被阴瘟感染的村民逃出来。而晚上就可以分辨出人和大鲵的分别。
  
  “他们过来了。”金仲说道。
  我看见这些失了魂魄的村民的确在慢慢向我们走过来。目光怨毒。
  “小徐!”老严向我喊道。
  “不行,我做不来。。。。。。”我惊慌失措,“这么多。”
  “不是,”老严说道:“这些我来,你要对付它。”老严对着那条最大的娃娃鱼。
  老严自己从包里拿出一卷长绸,展了开来。是一个招魂幡。众多的村民又化作大鲵,纷纷躲避。
  老严在唱词。大鲵都动不了。虽然是动物的体型,却又都人立起来。
  
  我知道老严要我干什么,我若是不控制住眼前的怪物,就不可能找到王八和赵一二。至于如何控制,我只有一个办法。
  我走到最大的大鲵身前,这个怪物非常愤怒,窜到我的面前,抬起前爪,就要向我压下来。我无法躲开。老严哼了一声,两个白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死死的抬住这个大鲵的爪子。
  老严会御鬼。可是不是他临时招来鬼魂,而是他养的鬼魂。
  我没有选择了,闭上眼睛。
  
  控制这个怪物的思维好累,我从没这么做过,没想到第一次做,就这个对象。
  它的思维很笨重,被我轻巧的捕捉,可是却很难控制,力量太大了。我勉力压制着。
  “开,打开!”我咬紧牙关,狠狠想着。
  没用,它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不仅如此,它的思维还在反扑,想把我意识从它体内逼出去。我扛不住了。
  “打不开阴门。”老严喊道:“你朋友就出不来。”
  好累,这不是平常能体会到的累,不是生理上的疲惫,也说不上是脑力上的疲惫。而是来自于身体每个细胞的疲乏。
  它也累了,我敏锐的察觉到这点。
  我再一次全神贯注的用力。这个巨大的大鲵叫喊起来,发出的声音,在石厅里环绕不绝,我听着却是我自己的叫喊:“啊——开了”
  金仲一直在等这个时刻,冲到铜镜前,把手上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向铜镜刺去。
  大鲵突然猛地挣脱我的控制,一只后腿把两个苦苦抬着前爪的小鬼扒开。尾巴扫向金仲,金仲被尾巴扫到一边,面如金纸,嘴里喷出血来。
  我就地滚了一下,躲开大鲵的前爪。
  我做到了。
  
  金仲的匕首插入铜镜半截,可是铜镜的镜面是柔软的,只是深深的把匕首陷住。镜面如同水面一样,光线开始有规律的转动,显出一个涡流。
  
  王八和赵一二出来了。
  不是从铜镜里出来的,而是无端的从空气中突然显现。
  
  我心里安心了,心想,王八这次总算欠我一个大人情。这次可是我救了他。
  王八向我走了过来,我等着他向我道谢。
  
  “你他妈的在干什么!”王八对我狂喊。
  我把王八看着,不明所以。向他眨巴着眼睛。
  
  王八不顾我一脸的委屈。继续对我大骂:“你干的好事!”
  “怎么啦?”我说出来。
  “就是你。。。。。。”王八说话都不利索了,“师父。。。。。。”
  
  我连忙向赵一二看去,看见赵一二正坐在地上,身上的有无数的黑色恶灵在撕咬。我急了,再看去,两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正在抠着赵一二的身体。赵一二无法抵抗。
  王八掏出身上的螟蛉,螟蛉化作火焰,把噬魂的夜叉斩断。可是已经迟了。赵一二已经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向金仲看去,金仲一脸的平静。是的,他妈的就是想这样,他恨赵一二,他知道这个时候,把赵一二个王八拉出来,会发生什么,可是他不说。老严也知道,老严也不说!
  我一直以为是我在糊弄金仲,原来被耍的是我。
  
  我向老严看去。
  老严对我说道:“我没骗你,我可是帮你把你朋友弄出来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你还没有做到。”
  
  我把王八手上的炎剑看着,现在火焰渐熄,又是红色的知了壳子了。
  王八下意识的把手攥紧。对着我说道:“你们是为了这个来的?”
  “不是小徐答应,”老严冷冷的说道:“你们就算是在里面做到了也没用。明天就要行动了。。。。。。这里什么都不会剩下。你和你师父,就永远呆在里面吧。哼哼。”
  
  “你怎么能这么做?”王八对我喊道。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赵一二,知道自己肯定是做错了什么,可是到底哪里做错了,一时又想不出究竟。
  
  沙沙。。。沙沙。。。
  石厅发出了这种声音。
  再仔细的听,这沙沙的声音,是很多细微的哭号发出的。镜面蓦地变黑,喷出一股黑气。那些本被老严控制的娃娃鱼又能动了。而且,那些娃娃鱼在迅速的变大,身体在疯长。所有的娃娃鱼都在变化。
  老严吃不住了。向金仲看去,眼光里是求援的神色。
  
  金仲把头望向一边,“你要我做的事情,我也做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可没兑现。”
  
  “大不了同归于尽!”老严喊道。
  “你舍得吗?”金仲说道:“你可是想修仙的。。。。。。哈哈。。。。。哈哈。。。。。可你忘了,我们诡道可不信这一套。”
  
  “现在怎么办?”我向金仲看去,我懒得跟他讲话了,直接用思维问他。
  金仲的意思很明显,大家走呗,趁着娃娃鱼还没有全部成为阴瘟。
  “他们是人!”我喊道:“不是鱼!”
  
  “你答应我的事情做到了,事情就解决了。”金仲告诉我。
  我明白了。
  我向王八说道:“把螟蛉给我。”
  “你说什么?”王八说道:“你在跟我说话?”
  “把螟蛉给我!”我竭斯底里的喊道。
  
  “你疯了。”王八说道:“师父和我在里面十几天了,都没做到。你做的到吗?”
  “给我!”我喊道:“赵一二是个骗子,他是拿你垫背的!你的魂魄交给里面啦。。。。。。。”
  “是啊。我知道”王八平静的说道:“师父交给我螟蛉那天就告诉我了。”
  
  我第一次去探知王八的记忆。
  王八在西坪沟壑的链子上,战战兢兢,不停思考铁链方位的变化,不停的在链子间移动方位。他克服了自身最大的恐惧。
  山顶的一个小屋子,供着一个神龛,把螟蛉拿到了手上。王八的身上的魂魄被四周的厉鬼夺了过去,赵一二的魂魄从神龛里渗出来。
  
  我回头向金仲看去。
  金仲眼睛不敢直视我,“你若是心肠好,要救赵一二和这些人,就把螟蛉拿着,再去试一试。”
  
  王八气急败坏,抽出身上的一柄短剑,向金仲砍去,“妈的,就知道是你!”
  金仲连忙躲避。嘴上念起咒语,一个雾气向王八罩去。王八短剑一挥,雾气破了。
  金仲大赫,呆立着不动。
  王八红了眼睛,用剑指到金仲的眉心,“老子今天要。。。。。。”
  
  忽然一个娃娃鱼扑了过来,把王八的短剑扑掉在地。回口把王八的手臂咬住。
  这个娃娃鱼已经有两三米长了,我看见王八的手臂连忙挣脱,却被咬了一片皮肉下来。
  金仲也好不了那里去,另一只娃娃鱼也把他给扑到在地上。
  
  老严一脸的得意。
  “你把诡道灭了,你也拿不到螟蛉!”我对老严喊道:“我反悔了。若是这里有人出不起,你也出不去,我说话算数。”
  我看着老严。老严脸色惊愕。
  老严的思维在极力回避我的控制,可是我现在心情激动喷张,把老严的意志死死的掐着。
  老严在我的控制下,把背包里的一个木鼎掏出,木鼎里的白影纷纷散开。飘向和金仲王八纠缠的娃娃鱼,把娃娃鱼抬起。
  
  老严内心里在喊:“答应你了。”
  我松开老严的意识。
  老严送了一大口气,又展开了一面招魂幡,并把木鼎里的香料点燃。
  “我只能支持到卯时,它们长到三丈长的时候,我们必须得走,我答应你,这里的人都能出去,可是。。。。。其他的,我顾不了。辰时,行动绝不会再推迟。”
  
  “你拼着性命也想要这个螟蛉。”我喊道:“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你还不明白吗?”金仲说道:“他偷偷摸摸找你的时候,故意不提西汉三茅。”
  “茅山一派,素来和诡道不和。”我想起了老严自己说的话。
  “你是茅山?”我对老严说道。老严不说话,默认了。
  
  我真傻,老严自己都说了,道家做鬼镇邪的,只有茅山和诡道。可是茅山是天道,诡道是坤道。他对螟蛉这么感兴趣。甚至推迟行动计划,担着性命危险,要进来,而且目的也给我表露的很清晰,就是想要螟蛉。我还傻乎乎的相信他。
  我向金仲看过去,“我们不是相互说好了,不探知对方的心思吗?”
  金仲歪了歪脖子,“是啊,可是你晚上要做梦,要说梦话,可不是我主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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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6-2-2013 11:4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鲵村 14
    
  金仲现在正看着地上的赵一二,金仲的脸上仍旧是冷冷的,不知道是什么想法,他是不是很开心呢。
  赵一二萎靡瘫软,勉强能支起身体坐着。看着他因为我的冒失,变成这个模样,我后悔不迭,我应该相信自己的感觉,赵一二的并没有忽悠王八,他和王八做的一切,都是王八自己同意的。
  为什么我就信了金仲的蛊惑呢,我仔细回忆,金仲对我说的话,不禁苦笑,其实金仲没有一句话提到,王八不知情,都是我自作多情的想法。
  王八这么愤怒,应该是他们已经在里面要成功了,可惜功败垂成,并导致赵一二的魂魄被拉回去。而害的他们如此境地的,我是其中之一。
  “诡道行的是坤道。”我又一次想到了老严的话。我脑袋里渐渐清晰了,怪不得赵一二和王八要押上自己的魂魄,他们没有我和金仲具备的能力,要通阴,就必须要把魂魄留在那边。
  
  我看着赵一二的模样,内心愧疚。
  哭号的声音又发出来了,我分不清是娃娃鱼的叫喊,还是人类经受痛苦的呻吟。现在那些密密麻麻被老严暂时镇住的娃娃鱼,在我眼里,又幻化成人型。明天一早,他们就会被射杀,那些士兵会怜悯他们吗。肯定不会,也许他们认为自己杀戮的只是动物。
  可是金仲暗示过我,明天早上辰时他们不是娃娃鱼的模样啊。
  我向老严看去,老严说道:“明天必须在他们变回去之前行动。我不能再推延。”
  
  我看着那些被阴瘟控制的村民,他们如是四处走动,瘟疫会传播开来,不是一般的瘟疫,而是人类医学无法治愈的疾病,这瘟疫本就不是,属于人世的东西。我看着那些忽人忽兽的村民,有的在开始喷血,身上的皮肤变得滑腻,并腐烂,有的疼的忍受不住,在地上翻滚。
  
  我想我是没有选择了。我问金仲,“你没骗我吧,这次。”
  “我可从没骗过你。”金仲说道,“现在更没必要。。。。。。别犹豫了,我们还来得及。”
  “你也要进去?”我问道。
  “当然”金仲说道:“这里只有你和我有资格。”
  
  我对王八说道:“给我。”
  王八现在面目激愤,“他骗你的,你没那个本事。我不能给你。”
  “给我。”我重复了一遍。
  “不给。我不能给。”王八坚决的说道:“你拉不回师父的魂魄了,也救不了这些人了,本来我们已经。。。。。你没时间补救。”
  
  老严冷冷的把我们看着:“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本不该管,但是。。。。。。。离天亮没多少时间了。”
  
  我走到赵一二身边,对他说道:“你说。。。。。。”
  赵一二轻声说道:“我的无所谓,来日方长,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你的心肠倒好,可是这世上光是心肠好,没有用的。。。。。。”赵一二说不下去了,坐在地上喘气。
  
  我对王八说道:“我知道规矩,”我顿了顿,朗声对王八说道:“我现在跟你争螟蛉。”
  “你凭什么,”王八说道:“你都不是门派的人,我不能给。”
  “我已经会看蜡了。”我对王八说道:“可你还不会听弦和算沙。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疯子!”王八说道:“你跟我抢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要这么做。”
  “你做不到的 !”王八喊道:“我们没机会了。”
  王八看向老严。老严点头,“对,明天必须得行动。你的决定是对的。”
  看着王八的神情,我知道,他对老严的计划已经认可。
  “那赵先生呢,你说怎么办?”我说道。
  王八向赵一二看去。犹豫不决。
  
  “我不相信你会把螟蛉还给我。”
  我听到王八这么一说,浑身彻骨冰凉。
  金仲重重地哼了一声。
  
  “按规矩来吧。”我不想和王八啰嗦了。我听董玲说过他跟金旋子争螟蛉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学会下棋了?”王八说道:“当初教你下了几天,你就没兴趣了。好!你来定规矩。”
  “我来定规矩,下盲棋。没错吧。”我说道:“平位三三路。”
  “去位三三路。”
  “平位三四路。”我得快点说,不能让王八想出端倪,他太聪明,我没十足的把握骗到他。
  “上位三二路。”
  “平位三五路。”我要赢了,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不表现在脸上。
  “上位二九路。”王八脸上忍不住露出微笑。他现在是围棋最稳妥的布局。可是,他没想到,我不是在跟他下围棋。
  “平位三六路。”我呼出一大口气,“我赢了。”
  王八呆住了。把我看着,“你在赖皮,你下的是五子棋。”
  “我哪有时间跟你下围棋呢。”我说道:“五子棋多快,胜负立见。你不是说了吗,规矩我定。”
  王八向金仲和赵一二看去。
  金仲摊了摊手。赵一二也忍不住嘴角撇了撇。

大鲵村 15
 
  我第二次拿到了螟蛉。
  在拿到螟蛉后的一瞬间,铜镜在面前猛的张开,滑动到我的眼前。我能看到里面,黑暗,一片深邃的黑暗。我感受到里面的寒冷,远甚于人世间冰雪的冷意。我本能的抗拒,不愿意进去。虽然心里知道,那个地方,我最终是要去的,不仅是我,这世界上所有的人,到最后都会到这个地方。
  可是我还是怕。
  没有实地,都是虚空。黑暗的空间。未知的事物。。。。。。我开始犹豫了,踌躇起来。
  金仲拉着我,一只手伸向铜镜。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连忙回头喊道:“王八,用不着这样!”
  可是已经迟了,王八右手握着短剑,左手的食指没有了,根部鲜血直冒。老严连忙从背包里,拿了纱布给王八包扎。
  我懊恼非常,把王八看着。王八疼的呲牙咧嘴,对我说道:“你答应我了,就要做到。”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进去了。 
  人有一种感觉,很难受的感觉,经常遇到。比如小时候我骑自行车从宜昌最陡峭的403大坡往下冲,却发现没有闸了,比如做电梯急速的下坠,比如在坐过山车——虽然我没坐过过山车,我想应该也是这种感觉吧。就好像是下腹的内脏全部提升到胸口,剩下空空的腹腔酸胀痉挛的难受。但这种感觉和我接下来的感受相比,简直不能一提。
  
  这种感觉猛延伸到我全身。我想换一口气,可是来不及了。换不成了,这里没有空气,只有虚无,什么都没有的虚无。
  无边无际的空虚,这空虚不是时间和空间能够来界定的。这空虚透露出的寂静,就是永远,永远,永远。。。。。。。没有尽头的永远,没有尽头的开端和结尾。我在这一霎,忽然觉得万念俱灰,人生一世,做的事情,和这个无垠旷古的寂寞相比,算的了什么。想到死后,就是这无穷无尽的黑暗,无意识,无感知,无思维。。。。。。最让人绝望的是,这是不可逆的,并且是让人彻底心冷的永远。。。。。。。。
  在这个庞大黑暗面前,即便是日月星辰,都是逃不出最终灭亡的命运。我明白了,最可怕的事情,竟然在于此,那就是——永恒。
  无论生与死、鬼和人,在永恒面前,微不足道。
  怪不得那么多人要修仙,要长生不老,他们不是在痴心妄想,他们只是比常人更能体会这种恐惧,空虚的恐惧,所以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要逃离这个空虚,哦,他们也做不到,他们只是想尽量推迟面对这个巨大的恐惧的时间而已。
  原来这里面的那些东西,都是暂时不愿意去面对最终命运的魂灵。。。。。。。精力强大的,甚至还能长时间的呆在里面,有的几年,有的几百年,有的几千年。。。。。。。对人世念念不舍的,偶尔还能回去。。。。。。可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就是几万年,几十万年,这个时间够长了吧,可是在永恒空虚之下,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你也逃不脱的。我向黑暗里说了一句。在这里说话不用嘴。
  我能感受到有巨大的物体在我们身边逼近。不是那种有具体形体的实物,而是类似于流体,这也不准确,应该是那种无处不在的侵蚀过来的感觉,若是说像风像水,可又太坚固。
  
  金仲在发抖。
  我想到了金仲的想法。我明白了,为什么我和金仲更合适进来。因为我们之间交流,不需要说话。这里没法说话。
  王八和赵一二进来后,是怎么交流的?仅凭这一点,就是天大的难题。
  
  我对金仲想过去:“老严不会答应你的。他为了控制阴瘟不散出去,都起了杀心。可能让你得到阴瘟的司掌吗?”
  “只是用司掌炼器而已,螟蛉当初不也是黄裳这么炼出来的。老严答应我了。”
  “老严绝不会答应你的。你能和黄裳比吗?他有四个眼珠子,你有几个?”
  “我没说我来炼。。。。。。”
  我不说话了。金仲太一厢情愿。他以为我会答应吗。
  
  又响起婴儿的叫声了。
  啼哭不止的叫声。娃娃鱼原来是能通阴司的动物。娃娃鱼终年生活在黑暗的洞穴里,不见天日,隐藏在水底。这种动物在地球上延续的时间比人类要古来的多。阴瘟用从这里散出去,绝不是偶然。
  
  我什么都看不到,但能感觉到那无处不在的事物,已经在我们身边,八方六合无处不在,而且很近很近。
  我心念动了,手上的螟蛉开始化作火焰。
  这就是我进来的资本。
  
  它答应把赵一二的魂魄还给我了。我知道它不是怕我,而是对我很好奇。他很久没见过向我这样的生人进来了。上一次,是谁呢。。。。。它好像也想不起来。
  把阴瘟收回去。我在想。
  金仲不答应。
  它忽然很有兴趣,我能感受到他觉得有趣:
  选一个,赵一二的魂魄;或是收回阴瘟。
  
  我知道它说了就定了,他太寂寞,很久没有像我这样的人能逗他开心。因为我现在极端的矛盾,我该怎么做?
  他喜欢看我这样。
  “砍他!”金仲在想。我感觉不到金仲存在了。
  我突然明白,就算是我拿着螟蛉,也没办法讨价还价,我还没有到这里斩鬼的能力。我只能按它的意思来。
  “赵一二;还是村民?”
  我用炎剑划了一下。虽然我知道没有用,但我还是忍不住做了。
  
  我等着你选。。。。。。。
  它一点都不急。他的时间是按千年来计算的,当然不会着急一时。
  可我该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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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6-2-2013 11:5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鲵村 16
   
  王八捧着左手,嘴里嗤嗤的喘气。
  老严冷冷的说道:“王鲲鹏,二十七岁,宜昌**事务所民事法律师,**政法大学本科毕业,哼哼,赵建国自以为有文化,也找个大学生当徒弟。”
  王八看着老严,“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茅山,”赵一二有气没力的说道:“可是在为**机构做事。”
  
  “你们认识?”王八问道。
  老严不理会王八的问话,对赵一二说道:“当年你不听我劝告,今天落的如此下场。。。。。。”
  赵一二也不理会老严,他的魂魄散了,又没有螟蛉,连一般的废人都不如。
  
  金仲突然摔倒在地上。
  “疯子呢?”王八问道:“怎么就你出来?”
  金仲脸色铁青,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他还在里面。”
  王八说道:“他做的到吗?”
  金仲说道:“做不到,师叔和你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更做不到。”
  
  无数的飞蛾从四面八方飞出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越来越多。
  飞蛾在石厅里到处飞散,没有任何的方向感,有的相互在空中碰撞,有的撞在石壁上,摔了下来。它们都是盲的。
  可是剩下来的飞蛾仍旧密密麻麻。还是在石厅里胡乱的飞舞。
  “啊——”
  金仲叫了一声。无数的飞蛾听见了金仲的叫喊,都扑到金仲的脸上。金仲用手不停的扑打,可头上的飞蛾越聚越多。
  王八的脸上也一阵剧痛,眼前黑暗,飞蛾也纷纷扑过来。
  赵一二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任飞蛾叮咬。
  
  空气里到处飞散这细微的灰尘,这是飞蛾身上散发的出来的粉末。
  老严喊道:“等不了啦!”
  王八喊道:“疯子还在里面。”
  “没时间等啦。”老严用指头点着木鼎,嘴里念念有词,白影和飞蛾纠缠起来,勉强隔着众人。飞蛾又狂风似的扑到石厅地下的娃娃鱼身上。娃娃鱼在翻滚,婴儿的啼哭一片。哭得石厅里阴风惨惨。
  
  王八勉力背上赵一二,跟着老严向洞外退去。金仲殿后,抬起一只手,带起黑风,把飞蛾往石厅深处刮去。地上的娃娃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哭的更加厉害。
  王八看见她们都化作人形,他们在哭求,希望能跟着王八出去。王八心里陡得心酸,深恨自己的能力不够,突然恨起疯子来,若不是疯子,他和师父,应该能够帮助他们的。不惜把螟蛉交给里面,可是就被疯子给坏了事。
  赵一二把金仲看着,还有你,为了螟蛉,故意带着疯子过来捣乱。
  “螟蛉不是你们的!”金仲探知到王八的怨恨,对王八喊道:“你们有什么资格拿螟蛉交换。别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终于退到了洞外。
  成群的娃娃鱼跟着他们,一步不离。娃娃鱼在哭泣。
  飞蛾出不了石洞,到了洞口纷纷又往回飞去。
  
  天上的星光很明亮,大家都能看清楚四周的环境。一干人又走到那些椅子中间。几百张空荡荡椅子,在黑夜里无比诡异。
  “这些椅子,”王八问老严:“什么时候出来的?”
  老严说道:“最早也是前天。”
  娃娃鱼都跟着他们出来了,继续围绕着众人,仍旧是依依呀呀的婴儿哭泣。
  
  “等一会。”王八说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天要亮了,天亮后两个小时,军队就进来,无论人兽,一概。。。。。。。”老严说道:“我们要在这之前出去。”
  
  “你还是没变。”赵一二又勉强的说话了,“当年你也是这么威胁我们的。。。。。。。”
  老严把赵一二看着,冷冷说道:“看在同是道门,我放过你好几次,你可从来没感激过我。”
  
  “你该把阴瘟的样本给我了吧。”金仲对老严说道:“你答应过我的。”
  “没有司掌,”老严不屑的说道:“有那东西有什么用。”
  
  金仲知道老严会回绝他。可仍然恨得牙齿格格响。他脸上被飞蛾咬得血肉模糊,看着狰狞。 
  老严对着王八说道:“你过来。我们到一边说话。”
  “就在这说。”王八警惕的说道。
  
  “好,就在这说。”老严说道:“你现在是诡道的执掌是不是?”
  “刚才是,”王八落寞的说道:“现在不是了。”
  “不,”老严劝说王八:“你还是,你朋友出不来,螟蛉没了,诡道最强的就是你了。。。。。。你在等你朋友出来,是不是。你是在等他,还是在等螟蛉?”
  王八说道:这是我们家事。”
  
  “跟你说个道理。”老严见时间尚早,故意在卖关子。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知道你们诡道,为什么千百年来,人丁不旺吗?”老严说道。
  “我们只有长房和幺房,一直是这个规矩。”王八说道。
  “长房可以收两个徒弟,幺房却只能收一个。”老严看来对诡道非常清楚:“最可恨的是,不收凡人入道。。。。。。”
  王八愣住了,老严说道他心坎上。
  
  “你觉得公平吗?”老严声音冷淡。
  “这是我们诡道的规矩,轮不着你来指手画脚!”金仲怒喝。
  老严根本不看金仲,继续对王八说道:“你看,这就是他们的规矩。你无论资质,还是能力,你那点比你的那个朋友和金老二差了,可是你进诡道,费了多少波折。。。。。。还有你师父,自己深受其害,就罢了,还要为难于你。这个道家的大道可不相符。”
  王八看向赵一二,赵一二已经萎靡不堪,好像已经睡了过去。是啊,当初疯子若是入诡道,根本不用像自己这样经受这么多考验,王八以为自己不介意。其实,内心里,王八还是在乎赵一二的不公平。赵一二当时就盼着疯子能接承螟蛉。可自己,却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大鲵村 17
    
  “就为了那个规矩,你和你师父,非要遵守三十六岁的规矩。”老严继续说道:“凭什么?为什么不给你们机会。”
  “这是规矩。”王八叹了口气。
  “规矩是可以改的。”老严的声音柔和起来:“你师父不也是想改这个规矩吗,他想把螟蛉交回去,换你的魂魄。” 
  “别听他的,”金仲喊道:“他只会骗你!”
  “我骗了你吗?”老严指着金仲:“你可没把司掌拿出来。你为了螟蛉,不惜骗徐云风,小徐跟着你来趟这浑水,不就是要把螟蛉抢过来给你吗?”
  
  王八向金仲问道:“这是真的?”
  金仲说不出话来。
  
  “你不用问他。”老严说道:“你朋友徐云风,若是出不来。可和金老二脱不了干系。是他把小徐带来的。”
  金仲指着老严骂道:“你。。。。。。”
  老严继续对王八说道:“小徐出来了,他也和你当不成朋友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王八问道。
  “他不会把螟蛉还给你,并且,他不会把你师父的魂魄带出来”老严加了一把火,“你还不明白吗?他的目的是螟蛉,你知道螟蛉的好处。。。。。。有谁能抵抗螟蛉带来的好处。。。。。。我也不能。”
  
  王八恨恨的看着金仲。
  金仲向王八骂道:“我们诡道,本就不该有你这种人。”
  
  “你看,又来了。”老严说道:“我和你一样,没有什么异能,可是我能坐到茅山司职的位置。还能把我的能力用到极致。。。。。。。国家也需要我们这样的人。。。。。。虽然不能公开身份。但我能做我想做的一切事情。”
  王八眼睛眯起来。老严说的太对了。有这么庞大机器的支持,什么事情不能做到。可不是从前救几个人那么小打小闹,这世上这么多需要帮助的人。。。。。。
  王八身体在放松。
  
  身边无数的娃娃鱼在人兽间不停的幻化,他们在提醒王八,他们想活下去。
  老严注意到这点,“我答应你,若是你朋友能出来,阴瘟可以被收回去。我应承你,这里的村民,不会有一个伤亡,而且,外面有很多生物科学家,他们已经研究出血清。只要阴瘟收回去,这个疾病,他们能解决。”
  
  “别答应他。”赵一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虚弱的说道。
  “师父。”王八蠕动嘴唇,“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赵一二一口气没换上来,说不出话。
  
  “你跟我说这么多。”王八问道:“你要什么?”
  “螟蛉。”老严毫不掩饰:“如果徐云风能出来。”
  “哈!”王八干笑一声。
  “还有你。”老严接下来的话让王八笑不出来,“你仍旧是诡道的执掌,螟蛉你拿着,我们今后就是同事。我老了,早就该退休了,可我找的两个人,太让我失望,让国家失望。一个太贪财,用他的能力聚敛钱财,现在沉迷于资本运作。一个被权力迷惑,竟然想颠覆。。。。。。贪财的那个就算了,可是这一个,绝对不能容忍!”
  王八知道老严说的是那两个人了。
  “他们可是我寄予厚望的晚辈,可是他们跳不出名利啊。”老严说道:“你不同,我知道你,就算今天没遇见你,我也会来找你。这世上有你这种能力和意志的人并不多。”
  
  “要是我朋友不能出来呢?”王八问道。
  “你仍旧跟我走,古往今来,做大事的,有那个是凭一个法器成功的。人才是最强大的法器。”老严说道:“我没时间等了,我没时间再找像你这么合适的人了,我想退休了,我不想死在这个位置上。”
  
  “我们诡道,素来不和你们茅山搅到一起!”金仲喊道。
  “你看”老严笑着对王八说:“和这种人一起,你觉得有出息吗?”
  
  赵一二慢慢的说道:“王抱阳,你若是听了他的胡言乱语,我们师徒的情分,就此了了。”
  “你师父当年血气方刚,可是闹腾的厉害,但是不能一辈子老是惦记着那件事情啊。”老严对王八说道:“我知道要抛切成见,是很难的,可是这一步,总要有人走啊。”
  
  “我要等疯子出来。”王八说话的声音,没有一丝底气。
  赵一二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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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7-2-2013 12:1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鲵村 18
    

  我身上冰冷彻骨,湮没在黑水里。这黑水都是鬼魂凄惨的怨念。我探出头来,我能看见了。身边无数的鬼魂在哭泣。我能看到他们在人世经受的苦难,这是翻天倒海的信息,成千上万的信息,却被我一一清晰的感知。我被感染,忍不住也哭泣起来。
  我想把螟蛉交给它。它答应了。
  可我后悔了,螟蛉里有王八的魂魄。
  我想拿回赵一二的魂魄,可是那铺天盖地的哭号,扯着我的心。我想到了那些村民。
  我决定了。
  
  身边的黑水退去,那条巨大的娃娃鱼回来了。
  我心里焦灼。那种抽干身体的感觉又一次出现。我回到了山洞的石厅,石厅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已经退出去了,那些娃娃鱼也不在。脚走在地上,软绵绵的。老严的那个应急灯还挂在墙上,我看见地上全是青虫尸体。我踩到青虫,浆液四溅。我慢慢的向外走去。走得很慢。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王八和赵一二。  
  
  老严对王八说道:“别等了,你朋友出不来了。”
  “再等等。”王八说道。
  “你这么相信他。”老严说道:“若是他让你失望呢?”
  王八说道:“他不会的。”
  老严说道:“我们等不了啦。”
  “时间还早,还有两三个小时啊,”王八指着东方,高山的顶端,开始有了点柔弱的光线。
  王八突然住口。
  椅子。
  这些身边的椅子,几百张诡异的椅子。
  椅子变了。
  每一个椅子都化成九瓣莲花的模样。莲花在飞快的移动,纷纷把娃娃鱼给包裹住。莲花也没放过王八和赵一二,王八被一个莲花给粘住,看见赵一二也跟他一样。娃娃鱼在挣扎跑动,可是都逃不脱,哭声在山涧里环绕。
  王八和赵一二被莲花往地底拖去。
  老严和金仲都安然无恙。
  老严把王八身上的莲花斩断,莲花的茎秆喷出紫色的血水。
  王八大喊道:“还有我师父!”
  金仲把他们看着,看样子是不会伸出援手,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
  老严说道:“我只能带你,我可没有骗你。”
  王八想金仲求道:“我们就非要这样吗?”
  
  “刚才他说什么来着,你不是不屑于与我为伍么?”金仲说道:“我倒要看看,谁来帮师叔。。。。。。。”
  
  “我来。”金仲向这个声音的方向看去,疯子已经从洞内走了出来。王八忍不住轻呼一声。
  
大鲵村 19 结局
   
  虽然我走的慢,但我还是要面对他们的。刚好就看见莲花在把失了魂魄的赵一二往地下拉扯。
  “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对金仲说道。
  金仲和老严吃惊的把我看着。
  我不敢看王八。
  我手上的螟蛉化作炎剑。莲花纷纷凋谢,凋落在地上的,全是枯骨。
  
  我扶起赵一二,轻声对赵一二说道:“赵先生,对不起,我只能选他们。。。。。。。”
  王八正心里踏实,听到我这么一说,马上问道:“你答应我的,为什么不做到。”
  我没面目跟王八说话,我能做到,可是我没选赵一二。
  
  “你把螟蛉还给我!”王八说道:“我自己去。”
  “晚了。”我落寞的说道:“来不及了。它不会再给机会了。”
  
  老严说道:“我说过,他不会把螟蛉还给你的。”
  我怨毒的看着老严。
  
  “还给我!”王八向我伸出手来。
  “我现在不能给你。”我说道:“我拿这个还有用。”
  “有什么用?”王八怒喊道:“你当初不是不愿意拿吗?你答应把师父的魂魄带出来的。”
  “我。。。。。。”我一时语塞。
  
  “小徐,你把着王抱阳的魂魄,到底想干什么?”老严一脸正直的说道。
  “不是。。。。。。”我嘴里蠕蠕,“我真的还有用。。。。。。我会还给你的,王八,相信我,只是现在不能。”
  “你到底想干什么?”王八问道。
  “我想,我可以再试一试,但是我现在很多东西都不会,我需要时间去学。。。。。。。”
  “你刚才不是说已经晚了吗?”老严说道:“何必找些借口。这东西谁拿到了,都不愿意交出来的。” 
  我大怒,手上螟蛉感应到我的情绪,山间的无数鬼魂都纷纷聚到我身边,那些化为枯骨的莲花得到阴煞的滋养,又重新盛开。
  “成大事不拘小节。”老严冷冷的说道:“恭喜你了,徐云风。”
  金仲勉力抬手想抗拒,莲花把他的身体缠绕,金仲身上在灼烧,他叫喊起来。
  另一些莲花感受到我的怒气,向老严逼过去。
  
  “你要向我动手吗?”王八惨然问道。
  我深深吐了一口气。莲花全部散去。
  
  “老规矩。”王八说道:“下棋。什么棋都行,五子棋,象棋,国际象棋。。。。。。。”
  我愣了,我没一样能下赢他。
  
  我把螟蛉老实的交给王八。我自己的手指看着,瑟瑟发抖,我怕疼。
  “你被蛇咬的那个手指头已经保不住了,剩下的血清,我不能给你用。既然你心肠好,就帮人到底。”老严指着四周,“他们比你更需要血清。”
  我向四周看去。没有娃娃鱼了,只有村民,惶惑不安的村民。
  
  “我答应人的事情,从不食言。”老严对王八说道:“希望你也能做到。”
  王八一言不发,走过来,要背赵一二。
  赵一二摆了摆手,示意王八走开。
  我把赵一二搀扶起来,背在身上。
  
  走到村口的路障。
  军队已经开始集结,士兵看见我们,全部把步枪举起,对着我们。
  
  老严向那个军官喊道:“事情已经解决。行动取消。”
  我看见所有士兵的脸上,都放松起来,全部都叹出一口气。有的甚至忍不住微笑。
  “老严,是真的吗?”军官还很警惕。
  “是的。”老严喊道:“多亏了他。”
  老严手指着王八。
  “他就是王抱阳,今后他就是我的副手。”
  
  待命多时的医疗人员,带着医疗设备飞快而又有条不紊的向村内进发。
  老严拉住一个白衣的医生,“等等,你要帮个忙。”
  老严向我指过来。
  
  那医生,把我的手指看了,快速说道:“不能等了,就是现在,必须截掉。”
  “给他多打点麻药。”王八说道:“他从小就怕疼。”
  
  金仲走到我身边,对我说道:“你答应过我,跟我去找我师父的,说话还算数吗?”
  “滚!”我不耐烦的骂了一句。
  
  中午时分,我们又到了老严的办公地,那群神棍都纷纷围着王八,不停的恭维,王八在人群里,不知所措。
  我看着自己右手的剩下的四个指头,心里想哭的厉害。
  “你干脆和你朋友一样,留下来吧。”老严在劝我。 
  我没理会老严,背起赵一二,走出帐篷。
  “要不要我派个车。。。。。。”老严在身后喊。
  
  我不说话,向松柏镇的方向走去。太阳正炽。赵一二身上却冷的跟铁一样。
  “赵先生,我没选择带回你的魂魄。。。。。。。”我问着背后的赵一二,“你怪我么?”
  “我今年就要散功,可不止一个人说过。”赵一二忽然换了话题,“你现在信命吗?”
  我答不出赵一二的问题。
  
  只能背着赵一二,慢慢的在路上走着。
  眼前的群山连绵,无止无尽。

(大鲵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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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7-2-2013 12: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六指头
  

  陈策又转学了。
  上学的第一天,父亲开车送她去的学校。一路上父亲对陈策说道:“策策,你现在已经高二了,不能老是转学,对你的学习成绩影响很大的。别怪你妈妈说你。她也是担心你。”
  陈策无所谓的的摆摆头。
  “市里没几个重点高中,可没有什么学校再换了。听爸爸的话,别再跟上次一样,不该说的事情,就别说。”
  陈策把开车的爸爸看了看,又扭头看着窗外的路人。
  “叫你不乱说话。你倒好,跟我都犟起来。”爸爸叹口气说道:“你这孩子。。。。。”
  
  车停下了,陈策看着学校的大门,知道爸爸又肯定托了不少人,疏通关系,才让自己到这个学校里来。这是个重点中学,教学质量比上一个学校还要好。
  新学校和从前的学校隔得太远,在城市的两头,分属不同的市区。
  “晚上我来接你啊。”爸爸在车窗里喊了一声。驱车走了。
  
  策策往学校里走去。径直走到2年纪11班。她来过学校,上次是妈妈带她来的,带她来找了班主任,提前让她了解学校和班级的情况。还给陈策在寝室安排了一张床铺。虽然陈策没有住在学校里的打算,可是妈妈坚持让班主任给他留了一张床。并把床铺摆好。
  “可以睡午觉。”妈妈提醒陈策。
  陈策哧了一声,她从小到大都不睡午觉。可妈妈却从没有死心,坚持让她养成这个习惯。
  
  陈策新学校适应的很快。陈策又恢复到紧张的学习中,每天就是上课,考试,自习,吃饭,时间紧张,过的飞快。
  两个星期下来,很快就认识了几个谈得来的同学。
  青青不仅和她同桌,而且还是陈策一个寝室的,虽然陈策从来不在学校里睡觉,但是青青还是亲热说她和陈策是室友。
  青青不止一次地问陈策:“为什么不在学校里过夜呢,每天回家,坐上一个多小时的车,多浪费时间,而且下了晚自习,也很晚了,一个人也不安全啊。”
  “没事”陈策轻轻说道:“爸爸每天都来接我。”
  陈策心里想着,我若是在寝室里睡一个晚上,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想到这里,陈策,心里开始闷闷不乐。
  
  ——陈策在上一个学校,曾经住了校了几天,同学们都被吓坏了。
  陈策在离开学校前,倔强的说道:“我没说错,都是真的。”
  其实陈策没说假话,燕群养的仓鼠的确是姗姗给杀死的,姗姗最恶心就是老鼠,趁燕群不在,把仓鼠笼子浸到装满水的桶里,再给拿到窗台上晾干。燕群回来,仓鼠死了。燕群哭了好久。
  燕群也曾经偷偷用过胡双的眼霜,去和隔壁班上的那个打篮球的男生第一次出去看约会之前,偷偷用的。
  还有,荆荆也喜欢那个男生,背地里恨死燕群了,荆荆还偷偷写了封信给男生,说燕群有狐臭。
  还有,胡双家里其实没钱,她妈妈是在超市干保洁的,不是商场的经理。胡双的钱,都是骗她妈妈,说是学校里催缴的补习费。。。。。。。
  还有。。。。。
  还有。。。。。
  
  陈策从晚上一点钟开始,就坐在床上,把同学们的隐私,一一说了出来。大家开始开始没注意,可是陈策说得时间长了。燕群就先醒过来,听见陈策说仓鼠是姗姗杀死的,马上就质问姗姗。
  姗姗吓傻了,她以为没人知道。
  陈策是在说梦话,可是等大家都醒了,听着她说着平时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被陈策的表现吓得大喊大叫,招来了寝室管理员后,陈策竟然对管理员说了句,我没事。然后安静的睡了。
  这一夜,大家都没睡着,只有陈策一个人睡着了。
  所有人都避着陈策。同学们都在私下传言:陈策到了晚上,等大家睡觉的时候,会用手去抓人的脑髓,就能明白别人在想什么。。。。。。
  于是陈策转学了。
  陈策到了这个学校一个月后,又转来了一个同学,是个身材高挑的女生,比班上半数男同学都高。
  一般转学后的学生都比较内向,比如陈策。但新来的张琳不一样,她热情开朗。很快就和同学们关系融洽起来,这其中也包括陈策和青青。甚至还有两个男生。
  陈策对张琳有疏远感。“你呀,老是闷闷不乐的,”青青劝陈策:“何苦呢。学习压力太大吗?”
  “是的”陈策点点头。
  “可是我们都一样啊。”青青说道,“你就在寝室住下呗。何苦回家那么辛苦。张琳也搬到我们寝室了,天天晚上给我们讲好多有趣的故事。”
  “是的吗?”陈策漫不经心的答道。
  “她好厉害呢,”青青说:“她给我们讲她以前的男朋友,讲她爸爸下知青的经历,讲她以前的学校老师和学生恋爱。。。。。。。她是**市过来的呢。”
  “哦。”
  “还有,”青青神秘的说道:“她知道好多鬼故事,是真的,她每天晚上都给我们讲。。。。。。。我好怕,你也搬过来,陪我嘛。”
  陈策在犹豫,她很想和大家住寝室的。可是上次就没有控制住。。。。。。。
  不是第一次了。
  
  每天里看见青青和周菁还有张琳每天里开开心心的在一起,陈策很失落。陈策也希望和她们一起啊。谁不希望有一群好朋友呢。
  竟然有男生给陈策发短消息了。
  那个矮小清秀的小男生。陈策不禁好笑,那个叫韩华还没自己高呢。可是韩华的学习非常出色,一直在班上保持前五名。陈策不知所措,从来没男生跟他发过消息,或是递过纸条。
  陈策悄悄对青青说了。
  张琳知道后,对陈策说道:“这算什么啊,刘勇当着我的面说我喜欢我,我都不怵。”
  只有刘勇和张琳在一起,才显得般配,刘勇个子高大魁梧,俊朗的样貌。其实陈策刚来的时候,偷偷注意了刘勇好几天的。
  
  星期了六的早上,青青对陈策说,“今天大家都商量好了,一起出去吃顿饭,听说他们要和啤酒呢。”
  “有哪些人?”陈策问道。
  “有我,有张琳,有周菁,如果你也来就好了。”青青说道:“还有那个韩华呢。”
  青青嗤嗤的笑起来。
  陈策打算拒绝。
  “还有刘勇。”陈策听到青青说道,“现在张琳到那里,他就跟到哪里。”
  陈策犹豫了好久,终于给爸爸打了个电话,说是星期天要和同学一起参加一个兴趣组,早上要很早,今天晚上就住学校了。
  “你没事吧。。。。。”爸爸有点迟疑:“洗漱的用具。。。。。。”
  “妈妈早准备好了。”陈策说道。心里想着,我今晚大不了不睡觉。
  
  两男四女在校外的一个小餐馆里,吃了一顿开心的饭。席间刘勇很兴奋,他特别会说笑话,逗的大家笑个不停。张琳也不甘示弱,和刘勇一连喝了几罐啤酒。
  陈策和青青不喝酒。
  张琳笑她们是老实丫头,给点了两罐牛奶。
  韩华话很少,只是用啤酒向陈策敬了一下。陈策没有理会。
  大家闹喳喳的吃晚饭。刘勇和韩华,差点为谁付账的事情争吵起来。都抢着付钱。最后张琳打了圆场,这次刘勇请客,下个星期,韩华在请大家。
  “还有下次?”青青和陈策问道。
  
  “为什么不能,”张琳开心的说:“我们每个星期都可以聚在一齐啊。”
  
  到了学校里,大家坐在校内一个湖泊的九曲桥上面。女孩也学着男孩子,大咧咧的坐在栏杆上。嘻嘻哈哈的聊天。陈策也不例外。
  “你们知道吗?”张琳张开手比划着,“我以前的学校,学校里面的湖,可比这个大多了。”
  “有多大啊?”周菁问道。
  “有几十亩呢。”张琳说道:“湖前面是男生宿舍,湖后面是女生宿舍,如果男生找女生有事情,必须要绕着湖边走,从湖边的竹林里面的小路过去。走十几分钟。我们教学楼靠在我们男生寝室这边。嗨,每天上课要走好久。”
  “你们学校可真大啊!”青青说道。
  “那当然。”张琳得意的说。
  陈策知道,张琳原来的学校是位于一个平原中部的城市,城市里湖泊众多。而且城市以中学的教育质量闻名全国。可是张琳为什么要离开那么好的学校,到我们这个城市里来呢。
  
  时间有点晚了。离熄灯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学校里没什么人,学生们都趁着周末,回家去了。学校里现在空荡荡的。只有陈策这几个人在冷清的学校里,高声谈笑。
  张琳突然提议,“大家都来讲鬼故事吧。”
  陈策心里噔了一下。
  
  “我先来,”张琳以身作则,“知道为什么上学期,教学楼摔下来个人吗?不是失足落下的,是被鬼推下来的。我们身下的这个湖泊,里面肯定有鬼,每年都要拉人垫背的。。。。。。。呀。。。。。。你们看,水下面是什么!”
  大家都被张琳突然的恶作剧吓得够呛。女生们根本不敢回头看身下的水面。
  刘勇倒是无所谓,呵呵的笑她们胆小,“那个跳楼的人,我认识,平时就是个胆小鬼。考试不及格,自杀的。窝囊废一个,琳琳,你也知道啊?”
  韩华说道:“琳琳在吓唬你们,这世上那里有鬼。”

  陈策却不一样,陈策没有吓得大喊,可是内心的恐惧,远远超过了青青和周菁。因为陈策意识到一个事情,张琳说的事情,是上学期的事情,自己比张琳来的更早,为什么她知道,而自己从没听说过。
  “该你们啦。该你们啦!”张琳对这大家说道。
  
  没想到跟着讲的是青青。
  青青说:“那我也说一个吧,琳琳说的没错,听说我们学校建校的时候,这个池塘本来是平地,本来宿舍楼是要建在这里的,可是挖了几米深的地基,挖出了好多死人骨头。施工的人吓坏了。连忙另选地方,重建宿舍楼。这个坑,就灌了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青青!”周菁跳起来:“你在瞎说什么啊!我不在这里呆了。”
  周菁说完,就向岸上走去。
  
  “回来,这样才有趣啊。”刘勇向周菁喊道。
  “我回寝室啦。”周菁边走边说:“我不理你们了。净说这些吓我。”
  
  “没事,就让她先回去吧。晚上我去找她,跟她道歉。” 张琳说道,“现在,该谁了?”
  刘勇说道:“我听我爸爸说的,他当年当兵在山区里面,抓过一种猴子,那种猴子是从水里钻出来的,上岸就变成人的样子。趁人不注意,就咬人的脖子喝血。。。。。。。后来,我爸爸那个部队专门去抓那个猴子,可是那猴子钻到水里就不见了。他们就用大网在水里捞,可是捞起来的都是鱼,没有猴子。。。。。。再后来,就有人说,那猴子在水里就变成鱼。”
  
  “你说的是吸血鬼。”韩华说道:“只有吸血鬼才喝人的血。”
  韩华不做声了。
  
  “策策,”张琳看向陈策,微笑着说,“该你啦。”
  陈策现在心里一片慌乱。看着张琳俊俏的面孔,不敢直视。把眼光看向一边。
  “我小时候,家里来过两个客人。。。。。。”策策说起来:“他们和我爸爸还有我爸爸的好朋友在家里看一块石头,那个石头好奇怪。冷飕飕的。我爸爸,我爸爸的好朋友,还有客人中的一个碰到那个石头了,都没有事情。就是另外一个客人,是个比我大10岁的哥哥,我看见他的手摸到那个石头后,人就变了。。。。。。。”
  “怎么了?”张琳紧张的问道:“变成什么了?”
  刘勇问道:“你没骗我们吧?那个人摸到石头后,会变?”
  “我没有啊,是真的。”陈策继续说道:“那个人变成了一条大蟒蛇,可是我爸爸看不见。他们都看不见,只有我看得见,那条蛇,不是,那个人变成蛇了,看见我知道他变身。就向我爬过来,爬的好慢,可是一直爬到我的脚边。。。。。。。我当时吓的哭起来了。”
  “后来呢?”韩华问道:“后来怎么啦?”
  “后来,那个蛇又变成了人的样子,好可怕。”
  
  大家听了陈策的故事,一时都不说话。
  “策策,”青青说道:“看不出来,你话不多,还挺会吓人的。”
  
  “这有什么!”张琳说道:“我给你们说个更吓人的。我以前学校的事情。”
  张琳说的很郑重,气氛登时紧张起来。都听着张琳说下去。陈策看着张琳的脸,想走,可是又不敢。
  
  “我以前的那个学校,刚才说过啊,有个很大的湖泊,而起湖泊的形状是很不规则的,岸边的路也是跟着弯弯曲曲的拐弯,所以从男生宿舍走到女生宿舍要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岸边都是成片的竹林,人经常在里面走的找不到方向,很多新生就发生过这种事情:走进去半天,发现走出竹林的时候,又回到了进去的地方。”
  大家都不说话,等着张琳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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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7-2-2013 12: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学校发生了两次很邪门的怪事,死了两个学生,都是死在湖泊旁边,死法都一样,脖子上面有六个窟窿,六个啊,不是五个。死因都是流血过多。警察也来看了,查不出原因。学校里就传的沸沸扬扬,说是湖里面有东西,爬上来把人给弄死的。可是时间过了一两个月,也没有结果。就不了了之。市里的报纸都报道了,可是没有查出原因。
  到了寒假,学校里没有人了。可是有两个来自农村的同学,不愿意回家,他们家里很穷,他们主动留下来,给学校干点杂货。挣学费。顺便在学校寝室里复习功课。
  有天晚上很冷,他们在寝室里呆着。两个人都在看书。一个躺在靠门的床上,一个坐在寝室最里面的窗户旁的桌子旁看书,背对着门。
  寝室外的风刮的好大。我们那是平原地区啊,冬天的风吹的很凶的。那天的风刮的跟猫子叫一样。
  他们就一直看书,他们不是一个班上的,以前也不认识,关系不好。所以各看各的书。相互之间不说话的。
  不知道晚上几点了,突然门就被砰砰的敲起来。把靠近门口的那个男生吓了一跳。现在已经很晚了,那男生很害怕,这么晚了,学校里应该没有人了啊。连门房都回家去了,把大门给锁上。想着寒假前,学校里发生的诡异血案。那男生吓的够呛。根本不敢开门。
  门继续敲着,靠近门口男生对着坐在窗口的男生喊道,“你过来,我们一起看看,是谁好吗?”
  可是那个男生根本不理会他,继续看自己的书。
  门口的男生一连喊了好多遍,可是看书的男生就是不理他。
  没办法了,男生只好自己开门,开的时候,手在发抖,生怕开门之后,门外冲进来什么妖魔鬼怪。敲门声更加急切了。
  男生心一横,猛的把门打开。
  开了之后,男生心一下子平静了。门外站着个漂亮的女生,穿着一身红色的呢子风衣,女生对着他埋怨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半天都不开门。”
  男生连忙把女生请进屋内。
  女生进来了,还在抱怨:“就看见整个男生宿舍这一个房间有灯光。想过来找人帮忙,却敲了半天门都没开。”
  男生连忙抱歉。问她有什么事情。
  女生说她也是留在学校的,寒假没回家。想趁着学校安静,复习功课。今晚给人做家教,临时多上了两三个小时,回来就晚了。
  “我一个人不敢回去啊,要从湖边走,那里都是竹林,前些日子还死了人的。”女生的语气有点撒娇了:“求你啦,送我回去好不好?”
  男生想了想,这个忙要帮。就对寝室里另外的男生喊道:“我们一起去送她过去吧。”
  可是那个男生就自顾自看自己的书,根本不做回应。
  男生迟疑了,要他一个人送女生,也就是所自己要一个人回来,他想想就不寒而栗。
  男生又向同屋喊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那个看书的男生还是不理他。
  看着女生一副要哭的样子,又想着屋外的大风,男生心软了。多穿了一件外套,和女生一起走出寝室。
  他们顺着湖边,向女生寝室走去。
  户外的风很大,他们走到湖边的竹林里了。风把竹林吹的沙沙响,男生听的心里发毛。竹林里光线很暗。男生身体警惕,总认为林子里面会突然冒出个恐怖的东西来。
  男生向身边的女生看去,那女生也怕冷,把一只手揣在怀里,另一只手抱着自己的腰。
  男生现在怕的厉害,就没话找话:“今天好冷啊。”
  “恩”女生答道。就不再说话了。
  男生为了驱赶内心的恐惧,继续说道:“听说前面不远,死了人呢,你听说过没有。”
  女生没说话,只是把他狠狠瞪了一眼。
  男生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不该这时候说这些。”
  
  渐渐的,他们走到了竹林的深处,小路曲折,竹林里光线昏暗,风吹的响动又到处都是。好像无数鬼魂隐藏在林子里一样。
  男生继续跟女生讲话,来排除内心的惊惧:“你是那个班的啊,怎么没见过你呢。”
  那女生不说话,走的更快了。一只手摆起来,可另外一只手。仍然揣在怀里。
  “你为什么也不回家啊,”男生继续说道:“大家都走了,为什么你要留下,我怎么没听学校的教务科长说起过你呢?”
  女生仍旧不说话。走得更快。
  男生加快步伐,追上女生:“要么我们回去吧,前面死了两个人的,我有点怕。”
  女生回头看了看他,脸上不屑。
  男生没招了,只好继续跟着走,“你可以到学校外面找个招待所睡觉啊。”
  这么说也没用,女生肯定是经济情况不好,不然不会这么晚了,还要坚持回寝室。
  女生的步子更快了。
  男生追着喊道,“你别走这么快啊。我都跟不上了。”
  女生猛的停下,男生差点撞到她身上。
  女生见男生赶上来了,就继续走,走的慢了些。男生又和她并排走着。
  这个时候,小路又到了湖边,湖水被寒风吹的一阵阵涟漪,在黑夜里勉强可见。
  男生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女生为什么老是把一只手给揣在怀里呢?
  男生就问道:“你很冷吗,为什么不把那只手抽出来啊。”
  女生看了看他,嘴角闪了一下微笑,可是并不解释。
  男生的心里发毛的厉害。隐隐觉得不对劲了。
  他继续追问:“你干嘛要把手放在怀里啊。”
  女生站住不动了。转过身,把男生死死的盯着看。
  男生说道哦:“你别这样啊,我们走吧。”
  女生仍旧不动,对男生慢慢的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把手揣在怀里吗?”
  男生想说,“我现在不想知道了。”可是他吓的厉害,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女生的现在的样子很恐怖,风把她的长长头发头给吹的飘散起来。一张漂亮的面孔,在夜色里显得惨白。
  男生想跑,可是他的腿已经软了。抬不动脚步。
  男生没看见女生移动脚步,却到了他的跟前。
  “你为什么把手放在怀里?”男生大喊道。
  “因为。。。。。。”女生慢慢的说道。
   
  ——张琳讲到这里,突然不讲了。大家都被这个故事吸引,完全投入了。陈策看见张琳讲的也很专注,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手也揣在怀里。
  大家都下意识的凑近张琳。想听她讲下去。
  张琳问道:“你们还想听吗?”
  “后来到底怎么啦?”刘勇问道。
  “那我继续讲吧。”张琳神秘的笑一笑。
  
  “那个女生站到男生跟前,对着男生慢慢说道‘因为。。。。。。。”
  张琳模仿着女生的语气。
  突然!
  张琳把揣在怀里的一只手给猛的抽出来,伸在大家的面前,“就是这样!”
  大家都被吓得厉害,都往后退了一大步。青青吓的哭起来。
  哈哈哈哈,张琳开心不已,她的恶作剧达到目的了。
  陈策也被吓的厉害,心里埋怨起张琳起来。可是陈策总觉得有点不对头,到底哪里不对头,她又想不起来。
  
  大家回到寝室了,张琳还在对刚才的恶作剧洋洋得意。青青突然想起了什么,要到隔壁寝室去看看周菁。寝室就陈策和张琳两个人了。陈策总觉得不对劲,可是有说不上来。张琳刚才说的故事太恐怖了,陈策对张琳莫名的感到恐惧。
  青青回来了,陈策心里松了一口气。
  青青却焦急的说道:“周菁不在寝室里呢?她去那了?”
  “说不定回家啦。”张琳轻松的说道。
  “不对啊,周菁是县里的人,不放长假,是不会回家的。”
  “也许是到那个亲戚家里了吧。”张琳安慰青青:“睡觉睡觉。”
  
  陈策晚上熬到两点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发现一群人围着自己。有老师有同学,还有学校的保安,都把她围着在看。
  “我怎么啦?”
  “周菁出事了,”老师问道:“你们昨晚在一起吗?”
  “他们也和周菁一起啊。”陈策茫然的问道:“你怎么不问他们?”
  “因为。。。。。。”老师说道:“你从昨晚半夜到刚才,都在不停的说,周菁死了,周菁死了,被水鬼把血吸干了。”
  “我刚才不是在睡觉吗?”陈策哭起来。
  
  周菁失踪了,学校找了两天找不到,于是报了警,警察也找不到。周菁的家人来了,周菁爸爸,哭的老泪横流。
  不停的有人问陈策是不是知道周菁的下落。
  警察也在问陈策,“你凭什么认为周菁死了。”
  “我不知道,”陈策哭着说:“我只是在睡觉,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梦话。”
  
  陈策又一次转学了。
  临走的时候,青青、张琳还有韩华到学校门口送她。
  
  陈策上了爸爸的车,向他们招手。
  同学们也向她招手告别。
  陈策愣住了,什么话都不敢说,她分明看见,张琳的手上,是六个指头。可是旁人都看不见。
  陈策回忆起来了,张琳在讲故事的最后,把手伸出的时候,那只手掌,上面就是六个指头。
  
  车窗慢慢的摇上,陈策看见张琳的露着微笑,灿烂无比。
  陈策在车里发出惨烈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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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7-2-2013 12:3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躲蒙蒙恰儿  
  
  躲蒙蒙恰儿是典型的宜昌方言,就是个游戏,所有小孩都玩的游戏,普通话是捉迷藏(现在好像躲猫猫更普遍)。
  每个人小时候都玩过这个游戏。我玩过,你也玩过,大家都玩过。可是有几个能回忆起捉迷藏这个游戏的诡异之处呢。大家都年纪都大了,那些时间的久远的事情,早已经在记忆里磨灭。
  没事,我现在提醒你一下,也许你会想起来。
  你小时候,玩捉迷藏的时候,有没有躲进木箱子里过。躲在木箱子里,在逼仄的空间,身体无法伸展,你躲避伙伴的兴奋,随着你的渐渐的身体酸痛而减弱,渐渐消散。你甚至开始期盼,小伙伴早点过来找到你,那你就不用在坚持下去。可是小伙伴并没有过来,你听不到他的脚步。你会觉得箱子里的空气越来越憋闷,你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你开始眼冒金星。然后你会发现,狭窄的空间里,竟然还有个跟一样的人,和你紧紧贴在一起。你会惊赫的大呼一口气,可是发现什么都吸不进去。你拼命的撞开木箱的盖子,翻出去,跑到屋外阳光明亮的地方,回想刚才的事情。不免后怕。祝贺你,你是幸运的。
  每年因为捉迷藏而被困在密封环境里——例如废弃的冰柜、铁箱、木柜。。。。。。而窒息而死的儿童,常有见报。那些废旧容器,都无疑列外的在外面被反扣住。直到小孩的家人打开。
  
  大衣柜是每个小孩最中意的躲藏之处。当你钻进大衣柜后,夹在层层叠叠的挂起的衣服之中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每一件衣服下面都有一双人腿。
  
  还有堆放杂物的阁楼,你呆在混乱的杂物中间,会不会觉得身边某处,有一个黑漆漆的洞穴。那个洞穴里,有一个异常亲切的声音在召唤你“来呀,来呀,这里好玩。。。。。。。”
  
  你想起来了吗。
  
  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躲蒙蒙恰儿的一个往事。
  八十年代的时候,没有这么多娱乐活动。所以宜昌很多工厂就会在星期六的晚上,放露天电影。后来就是几个学校把这个习惯延续下来(我后来在医专看电影,也遇到过怪事,以后再讲。)。
  工厂放露天电影的地方都在厂里的某个开阔场地。然后附近的居民都来观看。这是当年很热闹的事情。
  
  不说看电影了。说我和伙伴捉迷藏的事情。
  小孩子没有几个是去看电影的,都是觉得人多好玩,在人群里戏耍。那天我和两个比我大两三岁的伙伴,去看电影。那晚的电影是个生活片,好像是什么《不是为了爱情》,又不打仗,又不是少林寺那样的武打片,就是几个人老在里面说话。
  看到一半,觉得电影太闷。三个人就不愿意看了。大家走到离看电影的地方不远的一个车间旁,决定躲蒙蒙恰儿。很倒霉,我划拳输了,他们两个人去躲,我去找。
  他们留我在原地,然后飞快的离开。隐入黑夜。我看见他们其中一个走到车间旁的对杂物的小巷子,那个巷子很窄,一边是高大的围墙,和车间的墙壁夹出来的小缝隙,有一人多宽,这空间就拿来放杂物的。
  另一个往车间里走去了。车间的大铁门是紧闭的,但小门虚掩着。
  我等了一会,对他们大喊道“你们躲好了没有”
  这一招我很拿手,我和我的小伙伴玩躲蒙蒙恰儿的时候,我就用这招,他们就会在暗处回答我,“好了——”然后我就循声而去,屡试不爽。
  可是这次我想错了,和我来玩的是两个比我大两三岁的哥哥,这小把戏,那里骗得到他们。
  我喊了好几声,他们都没有回答。
  我没办法了,只能去找他们。
  附近的电影放出人物的对白。还有放映机咔咔的声音。
  
  我先走到那个对方杂物的巷道里。挨个挨个的去找,在那些拖把扫帚里慢慢摸索,可是没有找到。再往里面去,就很黑了,我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我不敢往里走了,我才八九岁,对黑暗的恐惧是很强大的,我知道那个伙伴有可能就在里面,可我不敢往里面走,他估计就是拿准了我这个心理,才躲进去的。我有点不甘心,又往里走了两步,脚下咚的一声响,吓得我大跳,原来是我把一个水桶给踢翻了。
  我又退回到巷道口子那里,对着里面喊道:“你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没人回答我。
  这时候,我开始害怕了。我不敢再进巷道去找,我只能勉强依靠电影屏幕的光线,去查探,巷道深处。可是那里面还是黑蒙蒙一片,看不出有什么,也看不出没有什么。我放弃了,转身向车间里走去。我认为车间里的那个小伙伴,应该好找一些,因为车间里有照明的灯光,虽然不是工作时间,但里面还是有几盏照明的灯泡亮着。
  我进了车间。
  车间里空间很大,屋顶很高,行车横在顶部。车间的两边都是整齐的机器,这些车床、铣床、镗床。。。。。。安静的摆放着。。这些白日里轰鸣运转的机器,现在是不是就跟人一样,也在夜晚休息呢。
  车间里喊安静,因为空间的巨大,更显得静谧。
  我走了进去,在机器之间的甬道里走着,我在想,这个伙伴会躲在哪里呢。在车床后面,还是在工具柜旁边,也有可能爬到行车上了,是的若是我,我就会爬到行车上。
  
  我慢慢向行顶上看去,仔细的看。全神贯注的看。好像看到一个人影在行车的梁上,我走到行车旁边的爬梯旁,往上爬了两步,对顶上喊着:“我看见你啦。”
  话说出后,我才发现,梁上并没有人。刚才是我看错了。我对自己说道:“怎么可能他会爬到那么高,而且那么多电线。。。。。。。”
  我开始往下爬。
  
  忽然我听到咔嚓一声,这是行车启动的时候特有的咔嚓声,我去父亲的车间,对这个声音无比熟悉。行车运行起来了,并且在移动。
  我向行车的控制手柄看去。没人操控手柄,手柄就吊在空中,随着行车的移动而摇晃。
  我吓坏了,连忙跳下行车,往车间的门口跑去。
  我去拉车间的门,可是门不知道为什么,打不开了。我有是拉,又是掀,门就是纹丝不动。身后的行车的响动听了,我问自己,刚才到底是自己在吓自己,还是真的行车动了。
  我对车间里喊着:“我输了,我找不到你,你出来吧。。。。。。。你别吓我了。”
  我背靠着铁门。
  隐约听见外面的电影声音。外面的电影不是那种沉闷的男女对白了,而是变了音乐,那音乐我熟悉,《射雕英雄传》第二部《东邪西毒》每一集放放到一半,就会冒出两个骷髅头,喷出烟雾。这个场面在当年可是真的吓到不少人,并且背景音乐也很吓人。
  现在电影的背景音乐就是这个声音。我更害怕了。我知道放电影是不可能放电视剧的音乐的。

  我告诉自己,是自己听错了。我就这样安慰自己。努力不去听外面电影的声音。可是,车间里又发出响动了,我分明听见,车间里所有的机床都启动起来,飞速旋转的钻头和金属磨蹭的声音,在车间里作响。我吓坏了,把耳朵用手堵住,蹲下来。
  “哈哈,胆小鬼。”和我一起的那两个伙伴终于出来现,见把我吓的厉害,得意的笑起来。
  “你们到底躲在哪里啊?”我差点没哭出来:“吓死我了,刚才车间里的机床都在转动呢,你们这样会惹祸的。”
  “没有啊”一个伙伴说道:“我们就躲在那个最大的机床后面,机床没有转动啊。”
  我把手放下里,果然,车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别再呆在这里。”另一个伙伴说道:“你说的我也怕起来了。”
  我点点头,我现在就想快点离开这个车间。
  “那我们去旁边的游泳池去玩吧,其他的小孩子都在那里玩呢?”这个小伙伴说的游泳池是这个工厂的以前的篮球场,后来改修,重新用混凝土砌成了池子,夏天就灌满水,成为游泳池,冬天还能当球场,那里是我们小孩子特别喜欢去玩的地方。
  
  我把身后的车间铁门给指着:“这个门打不开了,怎么办?”
  一个伙伴把门一推,果然没开。可是他看了看,把门下插销提起,“胆小鬼。”他笑着说道。
  门开了,我们走出去。
  当把门关闭上,我突然又听见车间里的机床轰鸣。
  “你们听——”我说道。
  “什么啊?”他们站立不动,听了一会,“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我们又走到了放露天电影的地方。果然一些小孩子在往游泳池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在喊:“我们去玩打仗的游戏哦。”
  我不想去了,我就想呆在这里,等着大人们把电影看完,和大人们一起回家。
  电影上又是放着那个爱情电影,仍旧是沉闷的对白。
  
  我对两个伙伴说道:“我不去了。”
  两个伙伴有点不耐烦,“走吧,这电影有什么好看的。”
  我坚持不去,故意看着电影。可是电影的情节忽然变了,我的目光被吸引。电影变成了恐怖片的样子,里面全是一些吓人的鬼怪。
  我吓得厉害,突然又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在看电影,场地上没有一个人,全是狼藉一片的垃圾。满地的瓜子壳和糖纸,还有垫屁股的报纸。
  就是没有人。空荡荡的场地。
  电影早就散场了。
  
  那两个伙伴又在故意吓我,偷偷的跑了。我一个人站在这里,吓得哭起来。
  正在哭着,听到了爹妈的喊我的声音。我大声答应着,爹妈跑到我跟前,狠狠的骂我:“你死哪里去啦,躲在这里干嘛。”
  我这才看清楚,自己正站在一个窨井里,幸好窨井很浅,我的头还冒出半头。
  “你和别人躲蒙蒙恰儿,躲到这里干嘛?”妈妈问道。
  我一时不知所以然。懵了。
  “我问他们,你在那里,他们就说你躲的不见了,”妈妈说道:“电影都放完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回家,躲在这里干嘛。。。。。。。”
  “我。。。。。。”我答不上来。
  “他们找不到你,以为你回家了。”妈妈说道:“我们见你这么晚都不回来。。。。。。。。你这么这么贪玩。”
  
  我说道:“他们刚才还在啊,就在刚才。。。。。。”
  妈妈这才觉得不对劲。把我挽在怀里,走在路上,我注意到妈妈特意把我的耳朵给捂住。
  
  后来那两个伙伴发誓,说当初是他们在找我,而不是我找他们。并且,不知道我躲哪里去了,他们找我,一直找到电影散场,都没有找到我,就先回家了。
  我问他们到车间里去过没有,他们都说没有啊。
  
  再后来,我知道了,那个游泳池竟然淹死了小孩。那不是夏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里面就灌满了水。有个小孩在那里玩耍的时候,掉进水里。
  我再也不去那个游泳池游泳了,到了夏天也不去。我也不再玩躲蒙蒙恰儿的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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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7-2-2013 12:3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牢房游戏
    

  前面写了个躲猫猫,我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网上流传很多犯人在牢房里离奇死亡的事情,什么喝水死、躲猫猫之类。
  我记起了一个朋友跟我说起过的事情。
  那个朋友曾经坐过八年牢。他体格强壮,身材魁梧,面目凶恶,一看就是个坏人胚子。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出狱一年多。可是他虽然脾气急躁,但没有看见他有做恶事的冲动,一次都没有。有好几次,他受到不公正的对待,若是放在我的身上,我都会发脾气了,可他就算是非常生气,也没有冲动,只是强忍过去。
  我后来和他关系不错,说话就不怎么忌讳。就问他,“你脾气这么好,为什么会去坐牢。”
  他笑了笑,“我当初就是脾气太恶,才进去的。我不能再犯错了。。。。。。。我可不想再进去。”
  我说:“坐牢很辛苦是不是?”
  他说道:“我这么大的个子,进去第一个星期,胳膊就被人打断了。在里面,不是人能呆的地方。”
  “是狱警打的吗?”我问道。
  “不是。。。。。。”他说道:“是同牢房的人打的。里面规矩很多。。。。。。我不怕明着来的打架,但我怕跟他们玩游戏。”
  “玩游戏还不好啊。”我知道他说的意思,但我故意取笑他。
  “我给你说个游戏吧,我以前牢里的游戏。”他开始说起来: 
  
  “如果那一天,我们号子里的一号,就是号头,看见那个人不顺眼了,就会跟大家说,今天玩游戏。
  我们大家就开始准备道具。因为那个号头,特别喜欢玩角色扮演的游戏。他特别喜欢办丧事。
  到了大家都在牢房的时候,所有人都听他安排,最先定的就是他要整的那个人。他要那个人当刚刚死掉的人。其他的人就被分派当死者的妻子、儿子女儿、朋友、同事。他自己就喜欢当那种念悼辞的工会主席角色。
  当人物角色都定好了,就必须都投入角色。谁要是笑场,或是他觉得表演的不真实,他就会惩罚那个人。比挨打还难受的惩罚。
  扮演死者的人一般都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得罪了他的。听到他说只是扮个死人而已,都觉得无所谓,就是躺在床板上装死而已。却不知道,这是最难的。因为他要是在扮死人的时候,睁开眼睛,或是身体动弹,就要被大家狠揍一顿,然后重新来过。若是再错,就再罚,再重来。
  游戏开始后,那个人就会躺在床上,身上盖一个床单。
  道具都准备好了,其他几个当孝子的人,就跪在床边。还得哭,当然那些人肯定哭不出来的,就是把脸捂着,发出呜呜的声音,其实在笑。
  然后扮演死者妻子的人,这个人基本上也是固定的,就是平时很会说笑话的那个人——这个人,就会用一个老太太的声音,扑在床头,吼吼的哭,边哭边唱:
  “我的亲人啊。。。。。。。天上下雨,地下狗子跑,你怎么就死了。。。。。。
   我的亲人啊。。。。。。。猪子在喊,没有割猪草,你怎么就死了。。。。。。
   我的亲人啊。。。。。。。儿女都在,酒还没有倒,你怎么就死了。。。。。。
   。。。。。。。
  。。。。。。。
  我的亲人啊。。。。。。改革开放,社会主义这么好,你怎么就死了。。。。。。。。”
  他边哭边唱,身体前后的摇晃,还不停的用手去摸扮演死者的那个人。
  一般扮死人的,听到这里,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下就麻烦了,号头就大喊:“停——穿帮了。”
  然后其他的人就一拥而上,把扮死人的那个,从床上拖下来,一顿猛揍,揍的那个人死去活来。然后再从头开始。扮死人的知道了厉害,就不敢再动弹。
  
  扮演死者妻子的人,把丧歌唱完,扮演子女就会一一上去,说两句话,基本就是:
  “爹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欠我的半包烟,那个来还哦。。。。。。。”
  “爹啊,你妈的个毕的怎么就死啦,你不能死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找谁去过手瘾啊。。。。。。”那人还会趁机打他几下。
  。。。。。。。
  如此种种,就是想逗扮演死者的人笑出声来。
  
  子女这个关过了,那些亲朋好友,就会装模作样的给死者烧纸钱。也是说一些故意逗他的话。
  
  然后是号头,站到床头,手里拿一张纸,用官腔说着:“人都有一死,有的轻于鸿毛,有的重于泰山。。。。。。。某某同志,一生勤勤恳恳,耙土豆(宜昌方言:一种农活,也是偷钱包的意思,此处双关)的工作非常出色。。。。。。。他的一生是辉煌的一生。。。。。。生的光荣,死的伟大。。。。。。”
  
  然后是出殡,大家把扮演死者的人用床单紧紧包裹起来。包的很紧。然后扮演子女的人,就把他从床上抬起来,平抬到肩膀上。
  绕着牢房,在里面绕行几圈。算是抬死者上山。
  “下葬——”号头一声令下。
  抬扮死人的几个人,就会同时把手一松。那个扮演死者的人,就会直挺挺的摔在地上。这招很阴险,因为他被包的很紧,身体背部着地,往往都会摔的很重,有几个当时就摔的嘴角吐血。但是他不能动,也不能呻吟。
  若是他呻吟了,号头就会故作吃惊的大喊:“诈尸啦,大家快动手。”
  这时候,大家就又会一拥而上,对扮死人的那个拳打脚踢。直到把他打的昏死过去。”
  
  我听了那个朋友的诉说,心里毛骨悚然,这太狠了。真要是摔出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所以我明白了,我的那个朋友,为什么不敢再犯法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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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7-2-2013 11:0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诡道算术之听弦  
  
  走到松柏镇,我实在是背不动了。把赵一二放下来,可是赵一二已经睡着。我没办法,只好继续把他背着,找了个小招待所,问了个最便宜的房间,一个晚上二十块钱。昨晚一夜没睡。
  我把赵一二扔到床上,自己也和衣躺在床上,头一沾到枕头就睡去。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听到身边有人在大声的讲话,我没在意,又睡过去。又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人清醒点了。耳朵旁边还是听见有人在大声讲话。这才觉得有点古怪:讲话的肯定是赵一二,他在跟谁讲话呢?
  我一个激灵,连忙坐起身来,果然,赵一二没有睡觉。
  赵一二现在正站在房间里的正中央,手在夸张的挥舞,嘴里在声情并茂的演讲:“同学们。。。。。。同学们。。。。。。我们不能放弃。。。。。。。坚持下去。。。。。。为了我们理想。。。。。。我们必须坚持下去。。。。。。”
  赵一二在干什么?看样子是在梦游回忆他的往事。我想明白了,那场事件,其实是他心中最深的伤痛。是的,他曾经对我说过,每个人都有无法承担的往事,掩埋在内心深处的往事,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这些痛苦的回忆,就会把自己淹没。
  赵一二承担不起了,他现在无论是生理上,还是精神上,都无法压抑内心的痛苦了。
  忽然赵一二换了个人,跪在地上,双手做出环抱的姿势,哭着喊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赵建国,你跑哪里去了。。。。。。。你他妈的丢下我们跑了。。。。。。”
  赵一二又换了姿势,“我们都被赵建国骗了,他自己跑了,把我么丢下啦,现在那几个带头的,都跑啦。”
  赵一二在地上打起滚来,嘴里喊着:“对不起。。。。。对不起。。。。。。”
  赵一二现在的样子不像是在自己折磨自己啊。我忽然意识到一个事情,赵一二的魂魄没了,螟蛉也没了。他不是自己在梦游,而是被鬼魂缠住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当年他背叛的同学,来找他了。
  赵一二接下来的表现,让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赵一二现在嘴里同时在说几个人的话。这太匪夷所思,但是我真的看到了。
  赵一二说的话,竟然有三个人的声音之多,两个声音在责问,一个是:“为什么你要跑掉。”另一个是个老人声音:“建国,你走吧,我们赵家,就当没你这个人了。。。。。。”赵一二自己的声音就是不听的说抱歉,不听的说。
  赵一二哭起来。赵一二现在心神混乱,我能清晰的感知到他对这两个人的愧疚,一个是他的同学(战友),一个是他的父亲。都因为他的缘故而死去。
  他们死的时候,赵一二正在亡命天涯。失魂落魄的赵一二,内心里最愧疚的人,现在就找来了。我又想到一个事情:还会有什么来找他,再来找他的那些鬼魂,也许就没有这两个人仅仅是一点怨恨了。赵一二镇鬼这么多年,那么多被他镇住的鬼魂,估计都不是善类,他们是不是会趁此机会。。。。。。。。。
  我想到这里,身上的汗毛全部竖起。
  
  果然,房间里的灯泡在忽闪起来。
  赵一二此刻,已经毫无反抗的能力。还好,这些只是被赵一二招引来的孤魂而已,并不是和赵一二有过节的鬼魂。我能感觉到他们蠢蠢欲动,他们目标,只是一个没有魂魄的肉身而已。
  我第一次懊恼,自己没有螟蛉,我不会镇鬼。
  但我想到自己还有个本事。我冲到赵一二身边,用手把赵一二的额头捧住。果然,两个纠缠赵一二的魂魄走了,另一些在房间暗处的孤魂也一时不敢靠近。
  可是,赵一二大声的惨叫起来。我一看,赵一二的颅骨在融化。我连忙松手。赵一二疼的在地上翻滚。
  这让我如何是好。
  我对着那些在暗处的孤魂恶狠狠的喊道:“你们都给老子滚!”
  可是他们就像是看见了猎物的鬣狗一般,虽然被我的罡火驱退,但又不甘心,慢慢的重新移回来。
  我该怎么办呢。我急得满头大汗。挡在赵一二身前,不停的喊:“滚——滚——”
  
  赵一二在我身后,忽然格格的笑起来。满脸的笑容,面颊上却挂着泪水。
  我知道有问题了,用中指顶着赵一二的额头。赵一二头顶一股黑气窜了出去,瘫倒在地上。我能感觉到还有几个在逼近,没有魂魄的赵一二,对他们来说,诱惑太大。而我,却又没有能力镇住他们。
  “你们在干什么?”门外传来狠狠敲门的声音:“还让不让人睡觉啦,都他妈的闹了半夜啦,都要天亮了,知不知道!”
  我灵机一动,把房间里的热水瓶狠狠的往地下砸去,然后是玻璃杯,然后是窗玻璃。。。。。。。。只要是我能砸的,我都开始砸。果然门很快就开了,招待所的老板进来了,凶神恶煞的质问我:“你疯啦。”
  我抓起一个拖鞋,向招待所的老板扔过去。
  老板气急败坏的喊道:“妈比的这两个人是疯子,成伢子、波伢子、二胡。。。。。。。你们都过来。”
  我被招待所的员工摁在地上,我故意放抗,他们还踢了我几脚。
  “你还笑,”老板指着我骂道:“你还笑的出来,这里损失,你来陪啊。。。。。。。这段时间到底怎么啦,怎么都出怪事,到处是怪人,到处有人发疯。。。。。。”
  我看见那些孤魂,因为房间里的活人怒气冲天,承担不住,慢慢的散了。
  
  听到鸡叫的那一刻,我的身体才放松,我轻松的对着把我虎视眈眈的笑着说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老板不依不饶,“赔钱,你打坏了这么多东西。你还笑,你这个疯子!”
  我身上没钱了。正在一筹莫展。
  
  “多少钱?“赵一二终于醒了“我来给。”
  赵一二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几张十元的钞票,给了老板。老板恨恨的点了点数,拿了三张,把余下的还给赵一二。
  “你们现在就走吧。”老板说道:“疯子,都是疯子。”
  
  赵一二和我走到大路上。赵一二昏昏欲睡,勉强把身上的钱都给了我,我看了看,足够我们回宜昌。
  我们想背着赵一二往前走几步,赵一二的胳膊一碰到我的手,就开始灼烧,但他只是哼了哼,忍住了叫喊。我想起了罗师父,当初修炼送魂的罗师父,也是这么怕我碰他。
  
  赵一二最后的魂魄也在昨晚跟着那些孤魂跑了。赵一二不能靠近我,他现在只能自己走路。
  还好,很快来了个到木鱼的载客面包车,我们上了车,我想着,到了木鱼,到兴山就近了,到了兴山去宜昌就很方便。
  我不知道,就算是回了宜昌,赵一二能怎么样。可是现在处境,我就一个念头,一定要把赵一二带回他西坪的山上。这就是人的本能吗,就是死,也要让赵一二死在家乡。
  
  一路上比较顺利,赵一二只是在昏睡,我向窗外看去,那些穿生化服的人都没有踪影,道路上的路障也在撤除,也没有那么多警车了。看来,老严向王八的承诺,已经做到。王八现在,在干什么呢,他肯定在接受那些神棍的恭维。老严也许正在把他拉进那个神秘的机构。。。。。。我隐隐能够感觉到老严的野心,是的,他真的很看重王八,王八的意志力,就是他最看重的东西。老严把所有的功劳都加在王八头上,就是在为王八铺路,一条王八最向往的道路。而且不止这些,老严还想让王八成为道门的领袖,他没做到的事情,想让王八做到。王八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没想到路障撤除后,那些被封锁了很久的车都上了路,路上到处在堵车。面包车走走停停,到木鱼的时候,天色又晚了。我心里叫苦,看来还要在木鱼过夜。这可不在我计划中。
  
  下了车,我不禁焦急。赵一二现在精神好多了,能够自己走路。我们找了个家庭旅社。我想找个人多旅社,可是赵一二走不了那么远。
  我点了点身上的钱,买了几包快餐面,找旅店的老板要了碗筷和开水,泡了吃。我没有什么胃口,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赵一二更差,只吃了两口,就丢了筷子。
  我和赵一二很少说话,我知道,他现在没什么精力说话,他在苦苦支撑,全凭他十多年来修炼的一口气在支撑。
  我开始后悔我的选择了,那些村民,我一个都不认识,可赵一二却是和我有交情的。赵一二到现在都没有半点责怪我的意思,越是这样,我越是内疚。
睡觉前,赵一二勉力在身上掏出符贴和丹砂,贴在房间的窗户上,然后在床的四周用丹砂画符,他画的很吃力,几个符,画了好半天,其中还休息几次。最后,赵一二,给了我几个银铃铛,点点下巴,示意我挂到门窗的上角。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做完这些,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换气的声音都听不见。

  因为昨晚的事情,我很担心,我不敢睡着。蜷曲着身体,在床上坐着。赵一二却是一副听天由命逆来顺受的样子。
  果然子时一过。房间里开始不安分起来。
  我在盘算,是不是跟昨晚一样,如法炮制,把旁人引来,可是我想了想,今天行不通了。这个家庭旅店,就是两口子和一个帮工而已,来了也无济于事。
  挂在窗子上的银铃铛开始叮叮作响,开始的时候这个声音很轻,可是等我竖起耳朵听了一会之后,铃铛声响的更急。
  到了后来,铃铛声叮叮的响个不住。粘在窗子上的符贴也开始猎猎的飘动。并且木门也有了咚咚的敲门声,不是人的拳头敲门的声音,而是一种很柔软的东西沉闷的撞在木门上的声音。门上的暗锁在不停的抖动,啪啪作响。
  
  他们来了。。。。。。。
  
  撞门的声音间隔长了点,但我更惊惧,因为撞的声音却一下比一下更重。门缝里开始渗进阴冷的雾气,丝丝的雾气,从门下缓缓的流淌进来。把地面渐渐覆盖。
  屋里好冷啊,我向四周看去,不禁大赫,窗子缝隙也开始往屋内渗透雾气。符贴开始往下掉。
  我头顶突然感到一点刺骨的冰凉,用手一摸。头发里有点湿漉漉的,我抬头一看,天啊,天花板上全是凝结的水珠,正在往下滴落。
  还有,四周的墙壁也被水浸润,黑黑的在墙上渗出各种形状。这些随机形成的图形,在我看来都是有意义的模样,有的是人形,有的是动物形状。但连起来看,都是一摊一摊的血迹。
  窗子玻璃在岢岢响起来。
  这些鬼魂比昨晚的要厉害的多,他们也许在山间的道路上就敏锐的嗅到赵一二的味道,跟了我们一路,现在,他们要来争抢赵一二的肉身。赵一二执掌螟蛉十多年,他们绝不会放过他。
  
  房间里有一种声音,那种寂静到极端的嗡嗡声。我受不了啦。
  我对赵一二喊道:“赵先生,我们跑啊。”
  “不行,”原来赵一二根本没睡着,“现在不能开门。”
  嗡嗡的声音停了,因为一个声音取代了它,是唱京剧的声音。是个老旦的声音,唱的依依呀呀的,气若游丝,却又绵绵不绝。
  我从小就讨厌听京剧。现在跟讨厌了。
  我把枕头捂在头上,把耳朵紧紧抱住。可那依依呀呀的声音,仍旧穿透枕头,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的耳膜剧痛。
  
  窗子和木门仿佛又无比巨大的手在摇晃,我看见门窗上的灰尘簌簌掉下。
  赵一二叹了口气,说道:“小徐,别怕,他们不是冲你来的。”
  赵一二这么一说,我心里的凉意升起。他不是坏人,可是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境地,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我。我他妈的为什么不选他呢!我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
  
  嘎嘎的声音,我听到了,循声看去,原来是银铃铛在慢慢的收缩变形,一个看不见的手,正在狠狠的捏着铃铛,把铃铛捏的凹陷,一直把铃铛捏成薄片,捏完一个,又是下一个,挂在门窗上的铃铛挨个被捏瘪,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赵一二布置的结界看来也抵挡不住。
  想起一年多前刚见到赵一二那目空一切的样子,鬼魂都对他敬畏的场面,我现在不禁失落万分。我从没想到过,原来赵一二会走到这一步。看着赵一二平静的脸色,我心里也知道了,他明白,自己总会会有这么一天。凡人入诡道,都会面临这个下场吗。也许当初赵一二执掌螟蛉的时候,就是想让自己有这么一天,他背负了那么多心理负担,他一直在愧疚,也许这种境地,是他潜意识对自己的处罚。
  我想到王八了,王八最终,是不是也会走上这条道路。当他自己末日临头的时候,会有谁会呆在他的身边呢。难道又是我吗。
  我心里不禁理解了王八归附老严。对赵一二和王八来说,这就是条不归路,无法回头的。王八比赵一二更懂得时务。赵一二是绝对不肯和老严合作的,他曾经的痛苦境遇,决定了他不会这么做,宁愿被鬼魂反扑也不愿意。
  可是王八不同,王八没有这个执拗的原则,并且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唯一能做的,就是走下去,并且走到底,用自己的努力来改变这个命运。
  
  窗户玻璃破了,木门上的暗锁也被打开,门开了,屋内刮进一阵旋风,将地上的迷雾卷起。我眼前一片模糊。但我能感觉到那些东西,隐藏在迷雾中的东西,他们在舞动,在跳跃,妖冶扭动,磨牙练齿。
  地上的符印亮起来了,只是赵一二最后的一个防身的法术。符印的红光映在迷雾里,我眼前一片光怪陆离。但是红光在渐渐减弱,迷雾越来越浓。支撑不了多久了。我和赵一二都明白。
  赵一二安静的很。他很疲惫,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床上。
  
  现在就连我,都被赵一二的情绪感染,竟然不那么害怕。也冷漠的等着他们的作为。
  我也放弃了努力。就让彻骨的寒冷把我包围,冷气渗入我的肌体。
  但我忘了,有个人,是从来不知道放弃的。
  
  王八。
  现在不能叫他王八了,应该是王抱阳才对。
  
  我听到了王八急切的声音,“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然后我看见了王八站在我面前。一身鲜艳道袍的王八站在红光和白雾纠结的混乱中。我看见他胸前的绿色牡丹,在迷雾里灿烂开放。
  我心里百感交集。我一直以为我已经放弃了王八的友谊,赵一二放弃了师徒情分。
  可是王八没有放弃。

  王八手中的螟蛉灼烧,闪出炽热的光芒,厉鬼被他横扫,魂飞魄散。那些遇到煞星的鬼魂都在尖戾的哭号,纷纷向屋外窜去,可是王八不是从前的王八了,所有的鬼魂都出不去,只是在屋内狂乱的飞奔,王八飞快跑到赵一二的床边,蹲下来,对着赵一二喊道:“师父,师父。”
本帖最后由 两二 于 27-2-2013 11:02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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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7-2-2013 11:0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赵一二已经没有任何意识。
  王八翻身对我骂道:“疯子,你急什么急,就不能等我一天么。”
  我答不出王八的质问。难道我现在跟他说,我和你已经分道扬镳了吗。
  
  跟着王八来的几个神棍,其中有个就是那个叫域山的水货和尚,还有几个普通穿着的神棍,他们都卖力的捕捉屋内的魂魄,嘴里还在吆喝,“连王天师的师父都敢惹,真是翻了天了。”
  他们故意说出来给王八听的。动作夸张,显得很吃力的在镇魂,其实那些鬼魂都被王八给压制,那里需要这么卖力。我知道他们在讨好王八。
  我不知道王八为什么会迟一天追上我们,但我知道,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绝对是让王八确立了某种身份。从他们的表现来看,无疑的,王八现在处于让他们媚谄他的地位。
  我仿佛看到老严坐在帐篷里,一副志在必得神色。
  
  王八从身上掏出银针,把赵一二的上衣掀开,顺着带脉挨着扎下去。看着王八镇定的神色,我知道,王八能做到。果然赵一二一口气换了过来。
  “师父,我来晚了。”王八跪下来。
  赵一二勉强惨笑一下,什么都说不出来。
  
  王八见众人收拾好了房间,便交代他们几句。那些神棍挨着走出去,出去前,装模作样的查探赵一二的情况。域山实在点,给赵一二留了瓶药丸。王八看了看,倒出来一颗给赵一二服了,我看见域山脸上很舍不得。
  王八是驾车一路追来的,是一辆挂着武警牌照的越野车,和一辆中巴车。有专门的司机。越野车司机是个军人,对王八毕恭毕敬。王八对司机说:“你今晚就住这里,明天送我师父回长阳西坪。”
  司机自己找旅馆去了。
  
  王八安顿好赵一二。把我看着。看的我浑身不自在。屋内的气氛很尴尬。我不敢看王八的眼神,是的,我没有做到对王八的承诺,甚至还不想把螟蛉还给他。还自行带着赵一二走了,这种做法,是完全不相信他的表现。并且差点让赵一二罹难。
  我现在这么想,是因为王八来了。我突然发现,自己心眼太小。到了这个地步,才相信王八。。。。。。。
  王八把屋子破碎的窗户看了看,找旅店老板要了一床床单,铺在地上,开始画起来,他画的不是符诀,而是一朵牡丹。当他把床单挂到窗棂上,那个牡丹显出光芒,绿油油的磷光。牡丹画的很逼真,如同真的在绽放一般,只是颜色诡异。王八在学校的时候,学过绘画,没想到用在画符上。
  
  王八做完这些,向我招了招手,我和他走到屋外。
  和王八靠在他来的那辆越野车上。
  “你现在越来越。。。。。。。”我想故意说得酸一点,可是我做不到。我没法和王八跟以前一样无所顾忌的开玩笑。
  “我们还是不是兄弟?”王八问道。
  “应该还是吧。。。。。。”我回答。
  “答应我,帮我照顾我师父。”王八为难的说道:“我明天要去北京,我没时间送师父回去了。”
  “那怎么办?”我问道:“赵先生现在这个样子。。。。。。。”
  “没事的,你把那床床单带着,到了晚上就挂在大门上。”王八说道:“你不愿意把螟蛉还给我,是不是想再回去?”
  “那个散阴瘟的东西。。。。。。。”我迟疑的说道:“我觉得它有弱点,但当时我没时间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许能做到。”
  “有你这句话,”王八说道:“我相信你,我错怪你了。但你想过没有,这个事情,应该由我来做。”
  “是啊,你才是赵先生的徒弟,你答应了老严,当然比我更合适,可是你看到了那个东西的破绽了吗?”
  “它不敢出来。”王八说道:“只要想办法把他拖出来就行。”
  我没话可说了,我为什么就不相信王八呢。他的看法和我完全一致。
   
  “我会尽快从北京回来,到时候,我再去一趟大鲵村。。。。。。。这段时间,你帮我照看师父,等我回来。”
  “赵先生,会原谅你吗?你跟着老严。。。。。。”
  “师父会理解我的。”王八说道。这句话听起来好熟悉,我以前听过,我想起来了,刘院长给我诉说赵一二往事的时候,年轻时候的赵一二也是这个语气。
  王八给了我一个号码:“有什么事情,就打这个号码,我随时能接,但是平时就别打了,也别告诉别人。。。。。。”
  王八手上拿出个手机出来,我羡慕不已,若是我知道是卫星电话,肯定更加嫉妒。
  
  “赵先生真的没危险了?”我还是不放心。
  “你为什么还是不相信我。”王八说道:“时间很紧,我要回去了,记住等着我回来。”
  
  王八和那班神棍坐在中巴走了。
  王八错了,他也没想到,赵一二的噩梦才刚刚开始,和今晚的那些魂魄相比,赵一二真正的噩梦还没有到来。后来我才明白,赵一二宁愿被那些戾魂给吞噬,也不愿意面对他将要面临的噩梦。
  可是这些,王八并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
  
  我回到房间,赵一二正在把身上的银针一根根的拔下。
  “王抱阳这个蠢货,当初叫他只能扎七分,他非要扎七分三厘,这个蠢货。。。。。。。”赵一二边说边轻声的说道。
  听到赵一二这么说,我知道赵一二并没有对王八恩断义绝,他还在叫王八为王抱阳而不是王鲲鹏。证明他还是把王八当做弟子。
  “赵先生,你不恨王八跟着老严吗?”我问道:“是不是因为他救了你。”
  “他救我是本分。”赵一二轻蔑地说道:“连老子都不救,反了他!”
  “那你。。。。。。”
  “其实我也想了,刚才看见他施展道法的样子,我就想通了。他不是池中之物,我没理由妨碍他的前途,也许,他真的会成为道门的第一人。他的想法,我早就知道,他想把诡道的地位提升。和那些道教并驾齐驱。他这么想,和金老二倒是一个心思。”
  “诡道不是道教吗?”我好奇的问道。
  “不是。”赵一二说道:“诡道一直在坚持,没有被道教吞并。”
  我想起了老严曾经给我说过的典故。诡道的确不是道教。但是行的却是道法。
  “赵先生,道教和诡道,到底个什么渊源?”我问道。
  “你感兴趣了吗?”赵一二取笑我:“你想拜我当师父?”
  “还不想。”我知道赵一二在跟我开玩笑,他是幺房,只能有一个徒弟。  
  这个晚上睡得很安稳。王八的法术比赵一二的结界要严厉很多。我在屋里,从心里感到踏实。
  王八已经不是当年连罗师父都搞不定的吴下阿蒙了。在他拜师前,他曾经自己学过那么多法术,虽然当时没什么用处,可拜师之后,他的能力增长的出乎意料。看来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王八早就准备好了。
  
  第二天一早,那个司机来敲门,毕恭毕敬的搀扶着赵一二到越野车上。我坐在赵一二身边。
  越野车很快就开到兴山,路上若是堵车,他就下车支使交警,给他开路。我心里想着,怪不得这么多人喜欢权力。对权力不感兴趣的人,是因为,他从未感受过权力带来的好处。
  我看着赵一二,当初他是不是也是那么渴望权力呢。
  
  车开到宜昌的时候,我发现,街道上的人,都戴着口罩。看来广东传染过来的人瘟,已经在全国肆虐,我想着老严的作为。
  老严也许真的没我想的那么无情。毕竟他取消了计划。如果大鲵村的阴瘟也传染出来,遭殃的人,将远远超出那些村民。可老严果断的实现了对王八的诺言。怪不得王八会相信他。
  
  我脑袋好疼,想到这些复杂的事情,我就难受。
  
  车到了西坪,在往山顶上赵一二的家去的时候,出现了问题。我们被拦下了。是村民自己设的路障。
  他们非要我们去卫生所去量体温。赵一二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我又在不停的咳嗽。村民都很警惕,卫生所的条件很差,有几个村民认识赵一二,就说赵先生是医生,怎么自己可能得人瘟呢。
  卫生所的医生就发脾气说道:“我也认识赵先生,可是这不是儿戏,现在医生是被感染的高危人群!”
  卫生所的医生就询问我们去那里了。问得很仔细,我只能说到我们去了神农架,我也知道大鲵村的事情绝不能说出来。老严交代过的。
  可卫生所的医生不依不饶,询问细节,我就答不上来。
  正在没道理处,那个司机发火了,“你没有权限问我们的事情,叫你领导来。”
  这句话把卫生所的人给镇住。
  司机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声色俱厉的对着电话说了几句。然后把手机递给卫生所的医生。
  那卫生所的医生,从拿起手机开始,就没开口说话,铁青着脸,直到挂机。
  卫生所的医生不甘心的说道:“那你们回去吧,但是不能到处走动。在家里呆半个月,才能下山 。”
  
  司机哼了一声,搀着赵一二上车,才驱车到了山顶赵一二的家里。我和赵一二向司机道谢,并留他吃饭再走。
  司机对赵一二说道:“我要回去了,赵先生,你自己保重。我只能帮你到此为止。。。。。。”
  司机的话里有话。但我没有心思细想。看着司机开车下山。
回头看着赵一二,他已经躺在竹椅上睡着。

  两个男人都不是很讲究,我草草在赵一二厨房里,下了点面条。赵一二根本就吃不了什么东西。
  接下来两天,他总是处在昏睡的状态。若说他睡着了,可是跟他说话,他还是听得见。我把那个域山和尚留下来的药丸,又要给赵一二喂服,赵一二拒绝了。
  “你还真是抛洒,你知道这东西多难得弄到么。”赵一二说道:“不到万不得已,就别浪费了。。。。。。。吃了也没有用。。。。。。我躲不过的。。。。。。”
  “躲不过什么?”我问道。
  赵一二脸色惨然,苦笑一下,又睡过去了。
  
  董玲来了。我没想到董玲会到西坪来。
  董玲给了我一个夷陵通,是王八的那个。我不止一次窥觑王八这个奢侈的电话。现在王八把它送给我了。
  董玲见我和赵一二,过的恓惶。帮我们把被子洗了,晾在屋外。又在厨房里给我赵一二操持了一顿饭。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天天就是下面条,嘴里淡出鸟来。
  赵一二胃口也好多了,还有心情和我喝点酒。
  
      董玲是早上来的,下午就要走。我送她到山下,一路无话。董玲准备在路上拦一辆车去长阳县。村民虽然还是设着路障,但看见我和董玲了,并不为难我们。赵一二在这里的威望,比我想的要高。

  我和董玲在路上等着车。董玲终于打破沉默,问我:“王哥到底去那里了?”
  我就怕她问这句话,一路上就在想,董玲问了,我该怎么回答,可是临到头,我还是没想出来。
  “王哥上班的律师事务所,我去问了,他的档案和人事关系,昨天就调走了。我问调到那里去了,他们都不给我说。”
  “你就别担心他了,”我安慰董玲:“他很好。”
  “他给我打电话,叫我把电话拿给你,要我收拾一下他屋里的东西。”董玲说的有点激动,“可是我再给他打过去,都是空号。。。。。。。他到底怎么了?”
  “你不用等他了,”我说道:“你另外找个人吧。”
  “是他要你对我说的吗?”
  “是的。。。。。。。”我自作主张的说道。
  董玲的眼圈红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表达安慰。
  “你别碰我!”董玲还是哭出来了,走到一边。我讪讪的站着,想了一会,说道:“其实王八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你。”
  董玲哭着说:“我知道是谁。。。。。。。为什么我连一个死了的人都争不赢?”
  “就是因为那个浮萍死了。”我无奈的说道:“你才不可能争赢她,你知道的,王八是一根筋。。。。。。。”
  来了辆车,董玲招了招手,车停了,董玲上去。连再见都没说一句。

  我落寞的往山上走去。现在我也没心思去思考王八自己选择的道路。人各有志,我不能用我的想法,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我走的很慢,到了山梁顶端赵一二的屋门口,天色已经傍晚,太阳已经下山,但还有点蒙蒙亮。我看见赵一二今天精神较前几日好的多。现在他搬了竹躺椅,正躺在稻场上乘凉,脚还翘着,一颤一颤的,嘴里还哼着调子,看样子悠闲的很。
  我心里一阵高兴,赵一二终于开始好转。可随即我的兴奋顿时化作慌乱。
  因为我听见赵一二哼的歌曲,那歌曲调子是《十三不亲》,是牢歌。赵一二以前从没唱过歌。
  而且这个唱歌的声音,并不是赵一二的嗓音。赵一二的嗓音是那种很简短沉着的声音,可是这个嗓音,尖锐的很,就像是赵一二在捏着鼻子唱歌一样。
  我知道不对劲了,连忙走进几步,正面看着赵一二。
  我看了,吓了一跳,赵一二还是直挺挺的躺着,那双在颤动的腿却不是他的。窄小的躺椅上,还挤着另外一个人,也不能算是个人,而是个黑影子,正紧紧的靠着赵一二,半边身子融入赵一二的身体里,没有脑袋。可是赵一二的脸变了,变成一个陌生人的面孔。那张面孔,嘴里正在哼着歌。看见我来了,嗤嗤的笑起来。
  “你是谁?”我大声喊道。
  那个黑影子霎时就不见了踪影。
  可赵一二的表现,让我手足无措,赵一二不停地嗤嗤的笑着,笑的换不过气,笑的身体弓起来。笑了一会,就剧烈的咳嗽起来。我连忙端了杯水,给赵一二喝了,可赵一二气刚顺,又笑起来。

  我跑进屋内,把王八留下的那床画着牡丹的床单,盖在赵一二身上。可是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赵一二笑的太厉害,用手卡着自己的脖子,舌头也伸出来,脸开始紫了。
  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惶急不已。
  
  正当我焦急万分,赵一二突然不笑了。又直挺挺的躺在躺椅上,沉沉的换气。看样子,赵一二又被什么东西给缠住。
  我就不明白了,难道,连王八的法术也驱赶不了这个东西。
  我扶着赵一二,赵一二剧痛,推开我的搀扶,自己慢慢走近屋内。从头至尾,没有给我说一句话。
  我不明所以。到了半夜都睡不着。
本帖最后由 两二 于 4-3-2013 09:45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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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09:4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听着赵一二房间里,又开始唱起歌来,曲调都是什么《铁窗泪》、《不该》。。。。。。之类的牢歌。
  嗓音又是那个尖锐的语调,我受不了,走到赵一二房间去看个究竟。我一进门,赵一二就惊悸的喊道:“别。。。。别进来。。。。。。”我迟疑不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我一走出去,那个歌声又响起。
  整整唱了一夜,一夜都没消停。
  我想,赵一二是很难过这一关了。我掏出董玲给我的夷陵通,拨了王八留给我的那个号码,却始终无人接听,王八不是承诺我二十四小时开机吗,他现在在干什么,连电话都不在身边。
  我实在是想不出办法,帮助赵一二了。
  第二天一早,赵一二又自己搬了躺椅,坐在稻场上,我端饭给他,他和前几日一样,吃了两口,就不吃了。仍旧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我想问赵一二,到底怎么了,可看着赵一二萎靡困顿的模样,看来他是没什么力气跟我讲话。
  
  接下来的几天,赵一二仍旧是这个样子,每天哼着歌,但始终没有更恶化。我反倒见怪不怪。
  一日,我到附近的农户去买点鸡蛋和蔬菜,回来的时候,竟然看见赵一二在稻场上倒立行走,跟个顽皮的少年一样,双手支地,圈圈的绕着躺椅在移动。
  我扔下蔬菜,冲到赵一二的身边,对着他大喊:“到底怎么啦!”
  赵一二摔倒在地。面如金纸。
  我不敢去搀扶他,就这么看着赵一二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堵得慌,我开始非常恨自己没有本事帮赵一二。我现在能理解王八的执着了。
  人若是有了愧疚之情,会不顾一切的想办法弥补。王八想学道,就是因为他当年的那个浮萍吧。
  如果能让赵一二好转,回到大鲵村之前的样子,我想我也不惜学点法术,来弥补我的过错。
  
  所以当我看到金旋子和金仲师徒,来到我面前。我竟然彷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眼神尽量的闪出祈求的神色,想让金旋子明白,我希望他们能帮助赵一二。完全忘记了,金旋子身上的残疾,完全就是拜赵一二所赐,他们师徒和赵一二之间的恩怨。
  金旋子看来看赵一二,向金仲颔首。金仲老大不愿意的,把赵一二扶起来,用银针扎赵一二的穴道,扎的是足太阳膀胱经,每个穴道都在扎,甚至在背俞这个穴道上扎了好几根。
  我没有阻拦金仲,我知道,他没有恶意,他在帮赵一二还阳。
  
  金旋子看着金仲扎银针,这过程很长,几个小时。金仲累的大汗淋漓。
  金旋子没我那么紧张,他在旁边找了个椅子坐着,手里拿着个老式的收音机,听着里面的评书,评书完了,金旋子就慢慢的调频道,找到一个放汉剧的台,又慢慢听着。他倒是悠闲的很,若不是看在金仲在施法术,帮助赵一二,我就忍不住恶语相加。
  
  赵一二好多了,说话又变成平常的语气,“他来了。”
  金旋子说道:“是啊,他就等着你散功。”
  然后两个人又不说话。气氛沉默。
  过了好久,金旋子才说道:“跟我回老河口吧。”
  赵一二不说话,把金旋子看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看来这两师兄弟的恩怨太深。我觉得我不该打扰他们。就对金旋子说道:“金师傅,我给你们做饭去了。”
  金旋子向我看了看,点了下头。
  赵一二说道:“小徐,厨房里还有点腊肉。”
  金仲走到灶房,在火笼里添加柴火。
  我不会做饭,看见金仲在火笼上吊了个锅子,盛满水煮起来,又放了点油盐。我就把腊肉洗干净,切成块,扔进去。毕竟我和金仲能心意相通,就是做饭,也配合默契。
  
  肉在锅里慢慢熟了,散发出腊肉的浓烈香味。
  我走到稻场上,我不知道两师兄弟刚才说了什么。但我从金旋子失落的表情来看,赵一二不肯去老河口。
  我搀着金旋子,金仲扶着赵一二进了灶房,大家吃饭。
  赵一二要我给他和金旋子倒酒。金旋子迟疑的说道:“你能喝酒吗,你喝了酒,他岂不是更凶。。。。。。”
  “反正是躲不掉了。。。。。。。”赵一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喝点也无妨。”
  
  大家就在火笼旁喝酒,赵一二身体不适,趴在竹椅上,渐渐的又睡了,酒都没喝完。可是他不唱歌了。看着他背上上密密麻麻的银针,我心里难受。把赵一二的残酒倒进自己的酒杯,向金旋子敬了敬,金旋子点了点头,和我干了一杯。
  
  “金师傅,你是来帮赵先生的,是不是?”我问道。
  “他不愿意跟我走啊。”金旋子把身边的那个收音机又给打开了,收音机里是点歌节目,主持人在介绍某个流行歌曲,接着就传出张宇的歌声。
  赵一二和金旋子这么多年,发生了这多事情。赵一二肯定也觉得对不住金旋子,所以不愿意跟着金旋子去老河口。
  “还记不记得,我给你的那个字?”金旋子问道。
  “记得。”我答道:“狂。”
  我想起赵一二当初做三十六的时候,多么风光,也是在这里,那么多人道贺。可如今,地方没变,赵一二却变成这个凄凉的处境。
  “知可为,而不为,是为狷。”我说道。
  金旋子接着说道:“不可为,而强为之,是为狂。”
  原来金旋子是这个道理。他劝我入道啊。
  可是金旋子说道:“我当时赠你这个狂字,可不是这个道理,可你这么想也没错。嗯,机缘如此。”
  “那你当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你会知道的。”金旋子在卖关子,“说破了,就没用了。”
  “你到底是不是来帮赵先生的?”
  “他不愿意跟着我走,”金旋子把收音机又调了调,放在耳边,继续说道“那我也没办法。”

  我沉默了。赵一二心高气傲,不愿意寻求金旋子的庇护。这也在情理之中,金旋子一身的残疾,赵一二怎么可能低声下气的反过来接受他的恩惠。
  金仲手中用火钳不停的拨弄火笼的柴火,有些人天生就喜欢这样,喜欢折腾燃烧中的木柴,让柴火燃烧的更旺。金仲乐此不疲,火光映在他脸上,一明一暗,他脸色还是默然无表情,不知道心里想什么,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探知他心思的冲动。
  
  “他又来了。”金仲冷漠的说道,口气却不紧张。
  “他是谁?”问向金旋子。我现在知道了,赵一二肯定是被一个什么厉害的鬼魂缠住,而且很厉害,惊动金旋子过来。
  我心里有两个疑惑。第一,金旋子为什么会放下对赵一二的恩怨,过来帮他。
  第二,这个人跟金旋子和赵一二的渊源非常深,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到底是什么来历呢?
  
  我想问金旋子,但金旋子不会回答我,他现在的眼神正盯着火笼在看。
  我好奇的看向火笼,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火光变成绿色。柴火噼啪的响个不停。我看见金旋子的脸色变了。
  收音机的传出了昆剧的声音,昆剧唱腔悠长,一口气咿咿的半天唱不完。我听见这个声音,身上冷飕飕的。金旋子连忙扭动收音机的旋钮,换了个频道,这个我就能听懂一些了。现在唱的是秦腔,陕西话比吴越方言好懂一些。这秦腔没有来由的就把的心神吸引,我一下就听懂了里面的内容:是一个人,排除万难,从阳间到阴世,和鬼魂争斗的故事。
  “目连。”我终于听懂了。
  “是的。”金旋子说道:“目连救母。”
  我心里发麻,这个剧目我知道,流行在陕西和四川,是非常著名的鬼曲。在某些偏僻乡野,甚至是祭祀的经典剧目。金旋子的收音机,怎么会听到这个剧目,而且这么巧。火光变绿,就收到这个秦腔。
  
  我听到了一声声的呻吟,是赵一二发出来的,他现在正在强忍痛楚。嘴里一口一口吐着气。金仲连忙丢了手上的火钳,飞快的去拔赵一二背后的银针。金仲的手法很快。可是还是来不及,赵一二肩膀上的两三根银针,自行断了。陷入肉里的银针,细如牛毛,那里弄的出来。
  金仲的手微微颤抖,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走到手少阴心经了!”金旋子喊道。
  金仲连忙把赵一二的肩膀抬起,在腋窝下方的极泉穴用手狠狠按着,手一捻,指尖粘了个半截银针。金仲不敢怠慢,又把手指摁到赵一二肘弯的少海穴,如法炮制,又捻了半截银针。赵一二实在是忍受不住了,疼的浑身发抖。
  “还有一个!”金旋子喊道。
  金仲又把赵一二的手腕死死掐住,从腕部的神门穴逼出了最后一根半截的银针。还没等金仲放下,我在旁边长长的换出一口长气。
  嘭的一声,灶房的门被风刮的来回摆动。
  金仲把金旋子看着,“师父,他不会罢休的。我也没办法。”
  赵一二坐起来了,对金旋子说道:“算了,师兄,算了,我已经是个废人,路是我选的。我早就知道他会回来的。”
  “你们到底说的是谁?”我问道,我不喜欢听他们说这些半截子话。
  可是金旋子说道:“你别问了,你会知道的。”
  赵一二又躺下来,“明天再说,你今天没事,陪我师兄说说话吧。”
  
  金仲把赵一二扶到房间去休息。
  灶房就剩下我和金旋子。
  “你别问那个人了。”金旋子一脸的不耐烦。
  
  我没做声,两个人沉默的坐了会,金仲安顿好赵一二,也走回来。
  金旋子说道:“小徐,你懂不懂音律?”
  “音乐吗?”我说道:“我只会吹口哨,卡拉OK都唱不好。”
  
  金旋子说道:“那你懂多少?”
  “多瑞米法索拉西多。”我说道,就这些。
  金仲在一旁,嘴角撇了撇。
  “那是洋人的搞法。”金旋子笑了笑,“我们中国人是宫商羽徴角。我们中国人的音律正宗是琴。”
  “这个我懂,”我说道:“古人应天地五行,分别设五根弦,文王和武王,又加了文弦和武弦。一共七弦。就是古琴。可我从来没听过。”
  “那里现在听一听。”
  金旋子把收音机的旋钮转动一下,收音机传出了古朴的乐声。我是傻子,也知道是琴声了。
  可是这琴声的曲调,并非端正醇和的音律,而是铮铮扣人心神。
  “给你讲个故事。”金旋子说道。
  “和你们诡道有关么?和赵先生有关么?”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金旋子是不会啰里八嗦的跟我扯淡,他要说的故事,绝对是有用意的。
  金旋子不回答我,自己说起来:
  “战国有个铸剑师,懂得用炼术铸剑,他答应韩王,要铸一把宝剑,名曰“开山”。铸成之后,献给韩王,韩王大喜。他敬告韩王,此剑名为“开山”,威不可挡,但有点不足,只能使用一次,一次就够。韩王不信,随手用那“开山”向宫廷一个石柱劈去,果然石柱断裂,且“开山”的余力不尽,将石柱后几里的地面劈出裂缝。韩王大喜,以为得到宝剑。铸剑师却捶胸顿足。果然“开山”的威力已尽,韩王再用“开山”劈斩,连普通金石都不能劈开,宝剑却折断。
  韩王令铸剑师再铸此剑。铸剑师却说,无法从命。这“开山”铸成,不仅靠炼术,机缘也难得。应该是铸不出来了。韩王大怒,杀了铸剑师。
  铸剑师的妻子,其时已有身孕,躲避起来,生下遗腹子。那遗腹子长大之后,学习漆术,数年艺成,招入宫廷为韩王漆木,遗腹子多次伺机刺杀韩王,却不能近韩王一丈之内。遗腹子,半途而废,入太山学道。七年琴艺又学成,来到韩国城下抚琴,琴艺卓绝,牛马都驻足听闻,一时道路阻塞,听琴声百姓,聚集城下。惊动韩王,立招遗腹子入宫。遗腹子在宫廷为韩王奏曲,宫人卫士都痴绝,一时忘乎所以。韩王亦被琴声吸引,陶然其乐。遗腹子趁势抽出藏于琴中短剑,刺杀韩王于宫闱。。。。。。。”
  收音机的琴声随着金旋子的诉说,越来越急,到了韩王被刺,琴声渐缓。
  “聂政之刺韩傀也,”我喃喃的说道:“白虹贯日。”
  “你知道这个故事?”金旋子大奇。
  “史书上有记载的。金师傅。”我说道:“难道聂政,和你们诡道有关联?”
  “是的。”金旋子说道:“他为父报仇,行的就是坤道。后来道家流派众多,但聂政立下规矩,诡道后人,不能与韩国宗室为伍。所以两千年来,诡道没有归入道教。”
  “这是什么道理,聂政和韩王有仇,和道教有什么关系?”
  
  “太平道创始人是谁?”
  “张角张梁。”
  “将天下道门收进门下,万宗归流,创立道教的龙虎天师叫什么名字?”金旋子问道。
  “五斗米张道陵。”
  “师从黄石公,得《素书》,辅佐刘邦,建功立业,功成身退,随赤松子云游归隐的张良,你知道是什么来历吗?”
  “张良是韩国世代贵族。。。。。。。。”
  “他们都姓什么?”金旋子追问。
  我恍然大悟,原来诡道一直不归入道教,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缘由。
  怪不得,怪不得,诡道虽然行的道法,却不与道教同宗。
  金旋子见我听明白了,给了我一本书,我翻开看了看,首页写着:“开指小序止息”,然后是一些看不懂的奇怪文字。”
  金旋子对我说道:“慢慢看,你会看懂的。”
  说完,金旋子给金仲示意,金仲走过来扶起金旋子。看样子他们要走了。
  “这么晚,你们。。。。。。”
  “晚上走的快一些,白天慢。”金旋子慢慢直起身,和金仲走出去。
  我拿着那本古书,送他们师徒,到了屋外。看着他们慢慢往山下走去,两人的身影慢慢隐入夜色。心里百感交集。我终于知道了诡道的传承来历,还有和道教的恩怨,心情一时不能平复。
  
  我站在夜空,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激动。我知道,命运安排好的东西,我已经无法抗拒了。
  回到屋内,我突然发现赵一二又回到了灶房,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正是金旋子的那个收音机。收音机里面还在放着深夜聊天的情感节目,主持人正在安慰一个失恋的年轻小伙子。
  “金师傅把这个东西忘在这里了。”我说道:“我去拿给他们。”
  “不用了。”赵一二说道:“他故意留给你的。”
  
  我看着收音机,对赵一二说道:“赵先生,金师傅刚才跟我讲了一个故事,聂政刺韩傀的故事。讲的时候,那收音机里的古琴声音好古怪,却很好听。能再弄出来放一遍吗?”
  “我没有异能。弄不出来。”赵一二说道:“他刚才教了你这么多东西,你还不明白吗?”
  “什么东西,他什么都没教啊?”我吃惊的说道。
本帖最后由 两二 于 4-3-2013 09:45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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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09:4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刚才教的就是听弦的入门,”赵一二说道:“你刚才听到的古琴声,就是听弦的入门法术。”
  我脑袋里不停的回响着那个铮铮的古琴声,非常清晰,在我耳边环绕。
  “这是什么曲子?”我问赵一二。
  “你真是什么都不懂,王抱阳若是你,早就明白了。”赵一二一脸的无奈,“我师兄,给你讲的故事,就是在给解释琴声啊。”
  “这琴声和聂政有什么关系?”
  “《广陵散》啊,糊涂蛋。”赵一二恨不得要用手抽我,“《广陵散》的曲谱,就是聂政刺韩傀的典故啊。”
  赵一二顿了顿,换了口气继续说道:“聂政是我们诡道的一代宗师,听弦算术就是他所创。”
我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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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09: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诡道算术之听弦 2
  
  赵一二说了这几句话,就又磨蹭到房间里去休息。
  我把收音机抱着,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知道这个收音机不一般,可是我拿在手中的,就是个普通收音机而已。我学着金旋子的动作,轻轻的扭懂收音机的旋钮。
  收音机没有如我所愿,放出音乐声,只有咔咔的磁噪声。我把收音机摇晃两下,把耳朵凑到收音机旁边。
  妈的!不是听弦吗!怎么我能看见。
  
  我看见了,那个刺杀韩王的聂政,看了看身前韩王的尸体。默然把身上的另一把匕首拿出来。宫廷里无数的卫士都冲了进来,把聂政看着,眼见就要把他斩成肉泥。
  可是那些卫士,都不能近身,到了聂政十步开外,都冲不动了。无数鬼魂都围绕着聂政站立,挡着那些卫士。
  宫廷里一个大臣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和聂政对峙着。
  聂政所御的那些鬼魂渐渐开始消散。
  聂政说道:“你还是没能阻挡我。”
  大臣说道:“你的传人,在那里?”
  聂政对大臣说道:“他会找你的。你也永远不会知道我的身份。”
  
  聂政慢慢的用手上的匕首开始割自己的脸皮,边动手,边对大臣说道:“你多次阻挠我报仇,我这一派,不会与你干休。”
  大臣说道:“好,我等着。”
  聂政开始斩断自己胳膊,身边的一个鬼魂接过匕首,把聂政的另一个胳膊也斩断。拉着聂政的魂魄,漂然离去。。。。。。。
  
  我忽然意识到一点,我怎么能够听得懂他们的语言,他们可是两千年之前的古人啊,我突然明白了,他们其实并没有说话,他们交流的方式,就是我所具备的能力,不需要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意图。就和我金仲之间一样。
  怪不得赵一二和王八永远都学不会听弦。
  
  我又看到陈平追随刘季,虽然和张良一样,都是道家,但陈平却从不和张良交善。乱世之中,两人都勉力辅佐刘季,互不争斗。可是在吕后当权,陈平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张良,他想借吕后之手,除掉张良。张良辟谷,吕后却强令张良饮食。张良一派式微,陈平独掌朝政,诡道之盛,莫过于此。
  但最终,诡道渐渐泯于民间。而道教在数百年后横空出世。诡道如同一个幽灵,两千年来,游离于道教之外。长时间默默无闻,但每隔乱世,就有诡道门人跳将出来。
  
  我一直想知道的东西,现在都明白了。
  我心情说不出的怪异,拿着收音机回到房间睡觉。
  
  可是睡了一会,我听到隔壁的房间里又咚咚的想起来。赵一二到底在干什么,听声音,好像在屋内钉钉子,大半夜的钉什么钉子啊。接着又是房间里拖动家具的声音,那些腐朽木头,在地上咯吱的摩擦声,听得我心烦意乱。
  我知道这些声音,不是赵一二弄出来的。我现在很想知道,到底什么人,在缠着他。
  我突然想起了,金旋子对我讲的话,听弦也是算术,并且是通阴的算术。我又打开了收音机。一听到收音机里的琴声,我脑海里就忍不住计算起水分。
  我从床上跳起来,跑到赵一二的房间,看着我计算出来的方位,手一指,“是不是你?”
  那个黑影终于显出形状。他放下赵一二。对我看着,嘴里阴恻恻的笑着。
  我明白他的心思:他不会干休,他甚至在威胁我。琴声变了个调子。我瞬间明白了,黑影下个方位会走到去我前方两长四尺的地方。
  我能算到他下一步到那里,对付他岂不是容易多了。我眼睛看着他将要走到的地方,心里想着该用个什么方法烧他。
  他看见我的目光所在,警觉了。站着不动。
  “师父竟然这么对我!”我听见黑影的怨念。我头有点昏,他在说什么,师父!
  我的听弦的入门本事是金旋子教的。
  他是金旋子的徒弟。
   
  他走了。
  赵一二现在的身上是一个一个的窟窿,但是都流不出血来。是啊,都不是用阳间的利刃敲出的伤口,这么能够流出血来。
  我把昏厥过去的赵一二扶这坐起来。找出那个域山和尚留下的药丸,又给他喂服了一颗。赵一二半响才缓过气来。
  
  “他缠你好久了?”我问道。
  “从神农架就开始了。”赵一二说道:“他一直在等着我,等着我散功,等着我失魂。”
  “他怕王八。”我说道:“所以在木鱼的时候,跑了。”
  “哼哼,王抱阳还奈何不了他。”赵一二说道。
  我懂了,他怕老严。
  王八对自己太有信心了。是啊,当一个人突然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难免会有点大意的。他倒是安心的走了,却把这个难题留给我。妈的!
  
  我想赵一二问道:“那个鬼魂,是金师傅的徒弟吗?”
  赵一二没有正面回到,而是反问我:“你没听到我叫金仲是金老二吗?”
  “我怎么知道金老二是他的外号还是排行啊?”我委屈的说道。
  “他姓楚,是我师兄的大徒弟,我们都叫他楚大。”赵一二说道:“九三年,我刚出道,看不过他的作为,骗了师兄的螟蛉,把他给惩治。。。。。。。后来他在牢房里,自己上吊死了。吞了十一支筷子,再上吊。。。。。。他还真是恨我。。。。。。他说他修炼的法门是诡道祖传的方法,有几任螟蛉执掌,都曾炼过,为什么我要针对他。。。。。。。”
  赵一二昏昏欲睡,对我说道:“我累了,你自己看。”
  赵一二的意思很明显,他的记忆向我敞开。
  我浑身战栗,我探知到了,不仅有赵一二的记忆,还有那个楚大的记忆:
  
  楚大在刨着一个坟墓,刨土的动作非常熟练,可是他不是盗墓贼,他刨的坟墓是个普通人家的坟墓,而且是个新坟,新坟上没有杂草,在夜色里,仍旧能看见坟上培的黄土。楚大如同一个鼹鼠,钻进坟墓。楚大又出来了,他拖着一具尸体。他疯狂的撕开尸体上的衣服。
  那是一具年轻的女尸。
  楚大的动作诡异有疯癫,脸上的表情无比可怖。
  天上的雷声隆隆,从天际穿了过来。
  
  我啊的叫了一声,把身前的赵一二狠狠的推开。我对赵一二喊着:“你们诡道,到底是个什么邪教?为什么允许这种伤天害理的修炼方法存在!”
  赵一二说道:“他在荆门被我逮住了。离一百个,还差十二个。”
  “他是人吗?”我问道。
  赵一二沉默半响,说道:“当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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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10:1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诡道算术之听弦 3
  
  正说到此处,头顶的瓦突然想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豆声,我心想,天气还真怪,说下雨就下雨,来的好快。可是我净听见雨点打在瓦上的声音,却听不到山乡里下雨落在旷野上的沙沙声音,甚至也听不到随雨而来的风声。头顶簌簌的落下灰来,迷了我眼睛,我揉了一会,勉强睁开眼睛,看见赵一二又被上身。
  赵一二的眼眶在睁大,表情渐渐凝固,楚大又折回来了。
  我手中的收音机开始放出音乐,不是金旋子放给我听的古曲,变了个曲目,曲调柔和的多。我没什么闲情雅致去欣赏曲调,耳朵随着曲调的变化轻轻颤动,我在努力捕捉曲调的音律,将每一个音阶和心中计算的水分对应。可惜我对音乐没有任何兴趣,不然,会容易得多。
  我现在可以清楚的看到楚大在什么地方。楚大现在就赵一二的胸前蹲着。好奇的看着我。
  我甚至能看到楚大的样貌,一张长长的马脸,眼睛很小。嘴巴上红酽酽的,嘴唇上下是一片青色。楚大嘴巴一咧 ,屋里传出了昆曲的唱腔。
  原来一路上依依呀呀的,是楚大的所为。楚大的声音尖细的很,又拿捏的委婉,甚至他脸上的表情,都努力做出凄楚的神色,这应该是很滑稽的样子,但我只觉得无比的怪异和恐惧。面目滑稽的鬼魂,最是凶恶。楚大走的阴伶的路子,自古伶人就是阴气最重的一类人。王八和我在学校里,甚至还争执过,某些朝代的宫廷伶人,其实就鬼魂。
  那些在台上,穿着戏服的生旦净末丑,随着二胡堂鼓 的节奏摆出步伐,唱出悠长腔调的伶人,你能分辨的出是人或是傀儡么?
  
  我走上前去,用手去抓楚大的身体。我计算好了他会往什么地方跑。楚大以为他能躲开我,可是我比他想的要快。我捉住了楚大的胳膊。
  楚大拼命的在我手里挣扎,他想进入我的意识,来控制我。可是马上就尖啸着退回去。楚大在我面前变幻出很多形状,我一时觉得手里拿着一把滑腻的巨大蚯蚓,一时觉得手里又变成一把血淋淋的动物内脏,腥臭无比。无论楚大怎么变幻,我都不去看他。
  他现在幻化成我最恶心的鳝鱼,在我手里扭曲,我感到手心全是滑腻腻的粘液,我都强忍着恶心。不肯松开。
  但楚大仍旧是赢了,他是我见过最凶狠的鬼魂,他敏锐的感知到,我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我手上的感觉又开始变化,手心冰凉,一条蛇开始往我的手臂上缠绕,蛇吐着信子,一直延伸到我的肩头。我忍不住扭头看过去,我知道我会看见什么,但我还是看了。
  草帽人的脸直愣愣的对着我的鼻子。
  我大叫起来,忙不迭的把手上的长蛇扔开。楚大化作黑影,消失在屋内。
  
  赵一二看着我,对我说道:“患得患失,优柔寡断,你。。。。。。不是学道的料子。”
  我向赵一二看过去,“你不也一样,你放下了你心中的负担了吗?”
  赵一二被我说的无言以对。
  “多看看那本曲谱吧,师兄藏了十几年都不示人,你捡大便宜了。”
  
  我没有说话。我在仔细的回忆楚大留在我脑袋里的记忆。
  “他在牢房里被人打,打的很厉害。牢房里挨打最惨的就是强奸犯,跟何况是这种冒犯尸体的行为,就是同牢房的犯人,也觉得无法容忍和这种人呆在一起。他们憎恶他,对他又惧怕。于是他们就变本加厉的折磨楚大。”我对赵一二说道。
  “我们诡道的确有这种修炼的法门,但是太邪。。。。。。我警告过他。。。。。。”赵一二说道:“可他已经疯了,他想成仙。”
  “他在牢房里吃了很多苦头,那些人甚至用马桶里的秽物淋他。。。。。。。”
  赵一二静静的听着。
  “他死的时候吞了十一支筷子,他搜集了很久,才凑齐这些筷子。吞下去的筷子都被他磨的尖尖的。每一根都刺穿了他的肠道,最后一根从他的喉咙里戳出来。。。。。。。他忍受这么多痛苦,就是想死后找你报复。他不是吊死的,他是疼死的。。。。。。。监狱的人隐瞒了他的死因。”
  我边说,身上的开始发麻,“他恨你,恨金师傅,他恨每个人。。。。。。。除了金仲。”
  怪不得金仲对赵一二很冷漠,虽然帮助赵一二还魂,却老大不愿意。金仲和楚大师兄弟感情深厚。他也认为是赵一二多事,害了他师兄,而且还骗了金旋子的螟蛉。 
  
  我不说话了,但我还能看到。
  牢房里的几个犯人都不敢动弹。牢头是第一个,牢头自己慢慢地走到马桶边,把自己的头慢慢伸进去。身体因为窒息,在剧烈的痉挛,可是头颅还是浸在尿矢里。
  一个犯人跑到铁门,用手拼命瞧着铁门,凄厉的喊着:“管教——管教”,他的手被砸的鲜血淋漓,可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手背的骨头,白森森的露出来,可他还在拼命的捶门。他疯癫了,用头拼命的去撞铁门,只撞了三四下,就软软的瘫倒在地。
  楚大在牢房的正中唱着昆曲《贵妃醉酒》。走着轻盈的莲步。
  其余的犯人都缩到床脚,那些犯人的身下都流出了骚臭的一滩液体。他们都看着楚大的表演,这世上没有比这更恐怖的《贵妃醉酒》。
牢房里换了个死刑犯进来。死刑犯在睡觉的时候,楚大在他耳边轻轻的蛊惑。死刑犯站了起来,走到床边,镣索的声音在黑夜里清晰可闻。那个死刑犯,轻轻地把头伸到另一个犯人的喉咙处,其他的几个犯人又开始蜷缩起来,他们都没睡,包括那个喉咙暴露在死刑犯嘴前的犯人,他也没睡。可是他不能动。眼睁睁的看着死刑犯咬开自己的喉管。一声不吭的死掉。

  山上的冬天比城市里的冬天来的早。刚进腊月,山上就下了第一场雪,大雪把通往山下的道路给封住。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货,寂静的山村,掩藏不住山民的喜悦。
  我和赵一二什么都没有准备。这半年来,找赵一二看病的人越来越少。赵一二本就没有什么积蓄,靠治病的钱,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幸好附近的村民看到赵一二和我的窘境,时常招呼我到他们的菜园子里去摘点新鲜菜蔬。
  “小徐,没事的,你多摘点回去,我们也吃不了,烂在田里,也是烂了。。。。。。。”那些纯朴的村民心意我很清楚,但是,他们太不会措辞了。我听着总是郁闷。
  我和赵一二都不喜欢求人,别人也不会老是主动来叫我去摘菜。最多也是我买菜的时候,多塞点给我。日子这么紧巴巴的过着,勉强能支撑。我每天里就想着,王八,你个死狗日的怎么还不回来,我要撑不住了,在这样下去,我和赵一二饿都饿死了。
  最难熬的不是吃,而是喝酒。酒坊是一个村民自家开的,酒是粮食酿造,在山上比蔬菜还金贵。我赊的次数多了,酒坊的男主人还好,他堂客的脸上就有点难看。可是赵一二现在每天里就靠酒给撑着,他几乎不吃饭,就每天里喝点酒吃点小菜。若是酒壶见底了,赵一二根本就不上桌子。我没招,只好厚着脸皮去打酒,若是手上有点钱了,也是先给酒坊。
  眼看就要过年了,王八还是没有音信。我掏出那个夷陵通,想给王八打电话,却发现早就停机。我不禁破口大骂起来。
  董玲又来了,我以为是王八叫她来看赵一二的。可几句话一说,我就知道了,她没王八的消息,也是过来打探。董玲很失望,走的时候,塞给我五百块钱。我不客气的收了。我的确是差钱,没底气跟她客套。
  我兴高采烈的去酒坊把欠账付了,又提了好大一壶回来。跟赵一二商量,是不是找别人买个几十斤腊肉,我们也要过年啊。
  赵一二不置可否。我就自行做了。
  离过年越来越近,年味渐浓。天上又在下雪,赵一二天天在灶房里烤火。我也坐着没事,耳朵听着屋外已经下到第四十四万九千六十一片雪花,落在稻场前保坎的牙子上。
  忽然我想起,这场雪一下,我肯定是不能下山,爹妈是不是在等着我回去过年。想到这里,就叹了口气。
  赵一二知道我在想什么,对我说道:“想家了?”
  我笑笑,觉得很不好意思,问赵一二:“赵先生,你的家人呢?”
  赵一二脸色沉的死死的,“我爹因为我当年的事情,丢了公职。我又好几年不在家里,他们都当我死了。等我回家,才知道父亲在我出事的第二年就去世。我弟妹都恨我,他们都受了我的影响。。。。。。我就没脸再回去。”
  
  我正想问,赵一二失踪的那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遭遇,让一个年轻气盛的大学生,变成了一个神棍。
  一个汉子,突然来到屋前,对着赵一二喊道:“赵先生,走,今天我家杀猪,到我家去吃新鲜肉啊。”
  我和赵一二相互对着笑了笑,村民还是没有忘记他。
  我还在担心赵一二不愿意到处走动。
  赵一二却问道:“烹不烹大肠。”
  “当然烹啊!”那汉子大声说道:“谁不知道赵先生喜欢吃烹大肠。”
  
  下雪,山路很滑,赵一二走的踉踉跄跄,那汉子急了,背起赵一二就走。说道:“快点,再晚了,猪子就杀完了。”
  山间的规矩,家里杀猪,请人来吃猪肉,都是以帮忙的名义的。既然是帮忙,当然不能在猪杀完之后才到。
  
  走了半个小时,绕了一圈的山沟,到了那家门口。刚好就碰见那汉子请的帮手,把一头猪从圈里牵出来,让那头猪,在稻场四周随意吃草,让猪在临死前,感受生命中仅有的一点自由。
  稻场的另一角,一个土灶上架着一口大锅,锅里正烧着水。
  那汉子,连忙走到堂屋,放下赵一二,“赵先生,小徐,你们自己招呼自己啊,我去干活去了。”
  汉子的堂客,连忙从里屋端出一盘炒花生和糖果,递到我手上,招呼我们坐着,然后也去忙碌去了。
  
  我站到,门口,看着帮忙的几个人,已经在把那头猪揪起,往长条凳上摁。猪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发出“嗷嗷”的叫唤。
  我愣住不动,心里冰冷。
  因为赵一二在我身后,也发出了类似猪嚎叫的声音。
  我飞快的扭头看去,果然,赵一二正靠在椅子上,满脸流泪,嘴张的大大的,发出嗷嗷的声音。我大惊,拼命的呼唤旁人,可是大家都沉浸在杀猪的喜悦中,所有的人,都团团把杀猪的场面给围着。没人听得见我的叫喊,也没人听得到赵一二痛苦的叫喊。
  我连忙去听,是的,楚大,又是他。可我现在拿他没办法,因为他已经跑了,却把猪的意识放置在赵一二的身体里。赵一二的魂魄早空了。楚大很容易做到这点。甚至躲过我的耳朵。
  一群人把猪狠狠的摁住。
  赵一二在椅子上开始扭动身体,狂乱的挣扎。我冲上去,把赵一二死死抱住,“醒醒,醒醒。。。。。。”
  赵一二拼命的哭嚎。声音停顿一下。
  我回头看去,屠夫正把一把一尺来长的屠刀捅入猪的颈部,直没刀柄。
  赵一二又开始嚎叫起来,猪喉咙上的伤口涌出鲜血,汩汩喷出。这家堂客欣喜的端了一个木盆去接猪血。所有的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神色。除了我和赵一二。
  赵一二的喊声持续了两三分钟,越来越弱。这个过程非常痛苦,因为从赵一二的眼睛里,我看出,他并不仅仅在承受剧痛,同时也在承担死亡带来的恐惧。
  那种绝望的恐惧,赵一二完全的承受了下来。可是赵一二没有死,虽然他经历了一次死亡过程,但他还是活着。
  死掉的猪,被放进烧了热水的大锅里。我知道,赵一二又要忍受开水的折磨。
  我对着屋外的人喊道:“求求你们,别干了。停下!”
  有人听到我在呼喊。惊讶的把我看着。
  我指着赵一二,“他受不了了。”
  “怎么啦,赵先生怎么啦?”这家的汉子问道。
  “好烫啊!”赵一二一声大喝。
  屋外的人都惊呼起来,那头已经死透的猪,竟然从大锅里蹦了出来。这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
  大家都愣住,一半人看着死猪,一半人看着赵一二。都说不出话来。
  我心里叫苦,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个汉子打发他的儿子,搀扶赵一二回家。这顿饭,看来是吃不成了。这家人估计也对赵一二的表现很厌烦。
  我们走在路上。赵一二又开始叫喊起来,我知道,那户人家,正在把猪大卸八块。
  楚大的怨恨,太强烈。
  
  赵一二回到屋里,疼的浑身颤抖。
  我知道,相对于疼痛,最让赵一二痛苦的,是临时前的恐惧。
  我心里想着,这一切快点结束吧。忽然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整个西坪,在过年前,将要杀多少头猪。
  赵一二是不是要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这个过程。
  我战栗起来。却又束手无策。
  赵一二又开始嚎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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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10:3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诡道算术之听弦 4

  这一年的腊月,长阳西坪出了一个疯子。到处劝说村民不要宰杀年猪。甚至好几次,都冲到杀猪匠的跟前抢夺杀猪刀。开始大家都还比较客气,都说他是赵先生的徒弟,可是次数多了,都不厌烦起来。一年到头,就指望着杀头猪过年,却让这个疯子来捣乱。
  村里私下穿着一个事情:赵一二师徒,都染上了猪瘟,而且不是一般的猪瘟,听说只要一杀猪,赵一二赵先生就能知道,不仅知道,还会在屋里发狂。。。。。。。赵先生这么好的人,也得了这种怪病,被猪精缠住了。他治鬼镇邪了一辈子,到头来落到如此下场。。。。。。。大家说道此处,都不免唏嘘一番。
  
  我在西坪山上的村民眼中,就变成了一个疯子。我爱挨家串户的去那些杀年猪的农户家中,想去阻拦他们,可是没有用,一次都没成功过。而且适得其反,只要我到场的地方,那些本来已经死透的猪,都会出现某些诡异的动作。最过分的一次是,一家村民已经把猪杀死,把猪吹的鼓鼓涨涨的,正在旋毛。可当我在场的时候,那头如同气球的死猪,竟然飞跑起来,跑到猪圈,还吃了几口猪草,才又被人摁住。
  当我再去下一家阻拦的时候,他们就非常不客气。恶狠狠的把我赶走。
  
  我实在是没办法,只能看着赵一二一次又一次的重复那绝望而又恐惧的过程。赵一二的精神眼看就要崩溃。别说赵一二要垮掉,我看着他痛苦的模样,自己都要忍受不住,离真的发疯也不远了。
  一直持续了十几天,这半个月比十五年还要漫长。赵一二整整瘦了二十斤,他更瘦了,颧骨高高的耸出来,脸皮成了枯黄色,眼神散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只能给他灌酒,让他保持在大醉的状态,这样他才能好过点。
  换做是我,早就跳到屋后的山涧里去,一了百了。可是赵一二挺过来了。
  
  腊月二十三,农户的年猪终于都杀完。赵一二消停了。
  到了除夕,赵一二才稍微恢复精神。我煮了腊肉给他,他看见碗里的腊肉,就惊悸的大喊,把菜碗给挥到地下。他不能看见猪肉。只能喝酒。
  赵一二的喝的很凶,这段时间以来,他每天都要喝一两斤酒,我又开始担心,再这么喝下去,他迟早要得胃穿孔,或是肝硬化。我能发现,赵一二捏酒杯的手,颤抖的非常厉害,往往酒还没喂到嘴里,已经洒了小半。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喝酒,我还不能劝阻。
  现在我知道了,楚大根本就不想弄死赵一二,以楚大的凶恶,和赵一二的处境,而我又这么无能。楚大想弄死赵一二轻而易举,但是楚大就是要看着赵一二受苦,他在想着方折磨赵一二。就是让赵一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又想到金旋子的残疾,还有楚大自杀方式的凶蛮。对赵一二问道:“你们诡道还真是邪门,怪不得和正统的道教不能走到一起去。”
  赵一二虚弱的说道:“我已经力所能及,我很想改变这个做法,可是我还是没做到。”
  我恍然大悟,赵一二从进诡道,就想改变那些邪恶的法术。赵一二选择王八并不是偶然的,王八并不是我的替补。赵一二看中了王八的品性和意志,他相信,王八能做到他所做不到的东西。可是,若是真的如他所愿,诡道的法术变得光明正大,那还是诡道吗?
  我想起了金仲那张不服气的脸。楚大和金仲当年也许就是不信服赵一二的做法,才导致两房交恶。才到了如今的局面。金仲想利用石础、楚大侮辱尸体,这些在常人和赵一二眼中荒谬绝伦,伤天害理的事情,在他们眼中,仅仅就是个修炼道术而已。
  怪不得楚大如此深恨赵一二。
  
  好在这几天楚大没有什么用别的方法来整赵一二。赵一二在春节前后几天都很安静,没有中邪。这不是楚大善罢甘休了,而是山上到处响着鞭炮,所有的鬼魂都被鞭炮声吓的魂飞魄散,深深的躲进地下。楚大也不能例外,他甚至更害怕鞭炮的声音,因为他生前的路数就是听弦。
  
  我连忙去山腰的集市,买了好大几挂鞭炮回来。心里想着,楚大若是再来,我就炸鞭。这招能对付他。
  可是楚大一直到正月十五都没来。我反而有点失望,我现在就想狠狠的惩治他一番,替赵一二出口恶气。
  
  楚大一直都没来,我知道他现在肯定隐藏在什么地方,一有机会,就会出来害赵一二。可是我听不到他在那里。他听弦的本身比我高。我才学了几天啊,他可是唱了一辈子的戏曲。
  
  一天睡到半夜,我还在想着楚大什么时候会再出现。正想着,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我惊觉着从床上蹦起来。再一听,顿时泄气,来的是村民。外面的人声嘈杂。
  我慌忙把门给开了,赵一二也起来,走到堂屋。
  来人是个一对夫妻,冲进屋内,对着赵一二喊道:“赵先生,快看看我家军伢子怎么啦,从中午就开始发烧,现在越来越厉害,都烧糊涂了。”
  果然,妻子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发烧烧的脸都是通红的。我用手去探了探小孩的额头,烫手的很。
  赵一二吩咐我拿了个温度计给小男孩夹在腋下。拿了听诊器,听男孩的胸音。
  过了十几分钟,赵一二又看了看温度计,指数接近四十度。
  “应该是急性肺炎。”赵一二说道:“你们还是快点送到山下医院去。”
  “天这么黑,路上的雪都没化,用脚走下山,天都亮了。赵先生,你还是想想办法吧。求你儿了。”男孩的母亲说道,一脸的央求。
  
  赵一二沉吟半天,拿不定注意。
  屋里只有点头孢,没有别的抗生素。可是注射头孢是要做皮试的,我们没有做皮试的试剂和针具了。这段时间,看病的人很少,我们没钱买药,都是一点只能治伤风头痛的口服药物,给看病的人应付着。
  
  赵一二也没方法,只是先用凉水打湿毛巾,给男孩降温。
  男孩的父母急了,不停的哀求赵一二想办法。可赵一二那里有什么办法可施。
  我看着男孩的样子,已经烧得昏厥,手脚在时不时的抽搐,再拖下去,治好了,也烧成傻子。可是现在送到山下医院,时间也不允许。
  “你们怎么不白天送下山啊?”我埋怨这对粗心的父母。
  “我们那里想得到啊?”男孩的父亲也急得要流眼泪:“还以为就是一般的着凉。”
  
  男孩的父母看样子要给赵一二跪下了。
  赵一二沉默半天,拿了头孢出来,兑了生理盐水,给男孩输液。男孩的父母如释重负。
  
  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了,怕什么就来什么。我从赵一二开始扎针的时候,就开始惴惴不安,没想到真的出事。
  一个小时后,输液输到一小半,男孩开始呕吐不止,脸色煞白,嘴唇乌紫,眼睛不停的翻白。
  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男孩头孢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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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10:3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诡道算术之听弦 5

  这下,真的不能拖了,我和小孩的家人,连忙抱起小孩,去找个农用车。农用车司机正在家里打麻将,见了这个样子,二话不说,撤了台子,连忙开车往山下开去。司机的老婆连忙披了衣服追上,叮嘱司机慢点开。
  司机开着车,慢慢的往山下行去,路非常不好走。很容易翻到旁边的深涧。小孩的母亲抱着小孩,坐在副驾驶座。我和男孩的父亲站在后厢板。我紧张的看着前方的路,心里的紧张估计不亚于司机。看着身边暗黑的山涧,心里想着,千万别出事。
  我对男孩的父亲说道:“你们开始就坐这车下山就好了。”
  男孩的父亲,埋怨道:“谁知道会这样啊,赵先生这么多年,都没失手过,为什么偏偏到我屋里小军这里,就出这摊子事。”
  赵一二不是从前的赵一二了,他的医术也一去不返。他现在无论是精神,还是思考能力,都连个普通人都不如。他现在只是个酒鬼。
  啊呀,我不仅叫了一声。
  现在我不在赵一二身边,楚大。。。。。。。。。
  我虽然站在寒风中,脑门还是沁出汗水。楚大又会用什么歹毒的方法折磨赵一二呢?也许现在,他已经动手了。
  
  车虽然开的慢,但总比走路快。两个多小时,我们到了资丘的镇上。镇医院的医生都休息了,男孩的父亲,就去医院旁的职工宿舍喊。医生们早就习惯半夜被叫起,连忙穿了衣服,匆匆开了急诊室的门。
  还好,青霉素和头孢过敏也是分程度的。小男孩就属于程度较轻的那一类,医生给男孩打了葡萄糖,增加男孩的血糖,男孩就不再呕吐不止。脸上也开始红润。可是又吭吭的咳嗽起来。
  医生看了看男孩说,过敏虽然没问题了,可是肺炎很严重,要马上留院治疗。换了抗生素,给男孩安顿好。
  我见没了事情,就又搭乘农用车上山。
  
  果然,回到赵一二家中,赵一二正在床上翻滚。我连声询问。
  赵一二疼了满头大汗。身体弓得跟虾米似的。他捧着腹部,看着像阑尾炎犯了。我知道,赵一二不是真的犯了阑尾炎。
  又是楚大!
  我对着窗口,大声骂着,“你有种明着来!鬼鬼祟祟的,有什么来性(宜昌方言:出息)!”
  
  赵一二手紧紧抓着床头的木板,手指甲都要迸裂。而我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干着急。我连忙给赵一二未喂止疼药,可是不管用。赵一二折腾到天亮都还在疼,这段时间,他受的折磨够多了,他的忍耐力也在相应的增强,虽然疼的厉害,并没有疼的叫出声来。
  
  这次赵一二被楚大折磨的时间较短。第二天中午就不再疼。
  毫无疑问的,楚大忌惮我。我能肯定这点。
  正月过完,楚大没有再来。我现在更加不敢离开赵一二半步,我听得到楚大的声息,他还没到屋里,我就听听到他哼唱的曲调,他忍不住要哼,也许他的魂魄就靠着这曲调而暂时凝聚。他也知道我在听他的动静,所以每次到了屋外就走掉。他不着急,他等赵一二失魂,等了十年,他不在乎多等几天。
  
  总算是过了几天安定日子。冬春交接,难得出了大太阳。我和赵一二在稻场上晒太阳。温暖的阳光,晒的人懒洋洋的,昏昏欲睡。
  我看见山梁那头,远远的来了一辆面包车,一直开到房屋附近才下车。下来了几个穿正统夹克的人。径直向我们走过来。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三四个年轻的下属,有男有女,跟在他身后。
  赵一二看到他们来了,没起身,打了个招呼,“老覃,好久没见。”
  我看了面包车车门上写的所属单位,是长阳县卫生局的。赵一二是医生,他父亲以前是卫生局的干部。赵一二和老覃,看来很熟悉。
  “建国,我来给你拜年。”老覃说道,脸上看不出有什么企图。
  赵一二说道,“坐,大家都坐。”
  我在一旁,冷冷看着他们故人见面,寒蝉几句。老覃和赵一二就有一搭没一搭的扯些闲事。老覃说三句,赵一二说不上一句。赵一二现在累的很,没那么多精力讲话。我看见跟着老覃的年轻人和我一样,无聊透顶。一个年轻的女孩,都连续打了三四个呵欠。
  附近的村民看见赵一二稻场上来了汽车,又围了一圈人。也来了几个看热闹。
  
  老覃突然不扯淡了,话锋一转,对赵一二说道:“建国啊,我在县里给你安排了个工作。在我们大院烧锅炉,怎么样,不累,我们单位人不多。”
  我一听,心里登时舒坦,看来人落难了,还是有旧人帮衬。
  “工资不多,四百块,吃住算单位的,房子我都给你安排好了。”老覃继续说道。
  我想着,这世上还是有好人,总算是有人还惦记赵一二。
  没想到赵一二想都没想,就回绝了,“我不会上班的,你知道的,我当初就发过誓,绝不进公职。”
  “这不是公职。”老覃劝慰赵一二:“你也只是临时工。”
  “都一样,都一样。。。。。。。”赵一二没有什么精力解释。
  我心里想着,让赵一二这么心高气傲的人去烧锅炉,的确难以让人接受。而且赵一二也说了,宁愿浪荡民间,也不愿意给公家上班。
  我不知道赵一二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老覃沉默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老覃隔了好久,又说道:“你又不能再给人看病。”
  
  我明白了老覃的来意。
  老覃是卫生局的领导,他是来取消赵一二的行医资格的。
  “那天的情况是这样的。。。。。。。”我激动的对老覃说道。
  “情况我都了解。”老覃打断我,“小孩的家长都给我说过了,我很清楚。”
  “赵先生不给人治病,那我们吃什么?”我无奈的问道。
  
  “建国,你的执照早就过期,我也不能老是维护你啊。”老覃为难地说道:“国家现在又有新文件,中医也要考试,否则也算无证行医。”
  “执照没了,可以再考啊。”我说道。
  看着老覃在苦笑,我明白了,赵一二没资格考试。他当年就没从学校里毕业,是从学校里跑出来的,根本就没有证明自己学历的任何文件。也许当初他的那个执照,就是老覃动用关系给他办的。
  赵一二面无表情。侧了侧身子,让另外一侧晒到太阳。
  
  “这次闹的动静大了,你知道吗,我保不住你了。”老覃继续说:“医疗事故,你知道吗,这是件医疗事故。”
  “我们当初也是没办法!”我喊道:“当时的情况很急!”
  “不做皮试就给病人用头孢。”老覃说道:“这么基本的常识都遵守,你们怎么能行医。”
  
  旁边的村民聒噪起来:
  “我们就愿意让赵先生看病,你们管不着。”
  “医院在山下,看病多不方便。”
  “你们的药比赵先生的贵多了。”
  “不给钱,你们让看病吗?”
  “你们是不是嫌赵先生抢了你们的生意。”
  “赵先生给我看了十几年的病了,我们信得过他。”
  一个妇女开始咒骂起来:“军伢子的爹妈是不是发黄昏了,连赵先生都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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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10:4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诡道算术之听弦 6

  “大家安静一下。”老覃说道:“赵建国没有行医资格,他行医是违法的,现在县里都知道了,你们要是为他着想,就不要找他看病。你们不想他坐牢吧。你们知不知道胡万林啊,他当初也是名医,可是他治死了多少人。。。。。。”
  “你说什么?”我手指着老覃大喊:“赵先生是胡万林那种人吗?他是那种为了钱,致人生死不顾的人吗?”
  我激动起来,要冲上去打老覃。
  这段时间我憋屈的厉害,正好让老覃碰上,我冲到老覃面前,狠狠的揪起他的衣领:“我告诉你,赵先生不是那种人!”
  老覃身后的几个年轻小伙子也是血气方刚的,他们是来执法的,还真碰到了我这个暴力抗拒的人。
  我被他们扯开,脾气大的已经在用拳头揍我的下巴,“妈的,连我们局长都敢打。。。。。。。”
  我大声喊着:“赵先生不是那种人!”身上拼命的挣扎,衣服都扯烂了。
  
  老实本分的村民也纷纷叫喊:“怎么能打人呢,怎么能打人呢。”
  我被他们紧紧的抓住。气喘吁吁的,向老覃骂道:“你们连一条活路都不给人留,和胡万林那种人有什么区别。”
  
  老覃不理会我,对赵一二说道:“建国,我看着你长大的。你父亲对我有恩,当年我在乡下当赤脚医生,以为会当一辈子,若不是他提拔我。。。。。。”
  赵一二没说话,把老覃冷漠的看着,浑浊的眼框里闪烁着晶莹。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了。他对他父亲的愧疚又被翻出来。
  
  “好!”老覃说道:“你不用干活,我养着你,好不好?”
  赵一二鼻翼在抽动,还沉浸在对父亲的自责中。胸口起伏不定。
  
  “建国,”老覃柔声说道:“跟我下山吧。嗯?“
  赵一二的用力好大的力气,不再激动了。对老覃轻轻说道:“我哪里都不去,这是我老赵家的老屋。我死也要死在这里。”
  赵一二说完,不理会老覃。歪着头,睡了。
  
  老覃一干人走之后,我惶惑不安。赵一二连看病的资格都没了。今后怎么办。王八现在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赵一二若是真的死了,难道归我来收拾吗?我和赵一二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关系啊,我不是他的弟子,王八才是他的徒弟。这么沉重的负担,凭什么要由我这个外人来承担。
  想到这里,我不禁升起了想抛下赵一二,独自离去的想法。是啊,这一切,其实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小徐,”赵一二说道:“你走吧。”
  我安慰自己,这是赵先生自己要我走的。不是我自己要走的。想着就往屋里走去,想收拾东西下山。
  走到堂屋,看见了赵一二堂屋里挂着密密麻麻的锦旗,“悬壶济世”“华佗在世”“妙手仁心”
  我停下了,用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我他妈的在想些什么!
  
  赵一二不能给人看病了,就算是村民来找他,他也拒绝看病。
  我手上的钱越来越少,连油米都买不起了。
  赵一二不止一次的劝我下山回去。我没答应。
  我想通了,我若是在这个时候抛下赵一二不管,这辈子都会后悔,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背负这么重的责任,也是第一次认真的坚持一件事情。我这辈子也许永远都不会有出息,但总要有件能让自己感到自豪的事情。让自己无愧良心的事情,值得回忆。
  我苦苦的支撑着,等着王八回来。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在晚上,去附近的农户菜园子里摘了一些蔬菜回来。那些农户其实知道是我偷的,但他们都没有声张。有一家,第二天找上门来。我窘迫急了,不知道怎么面对。可是那个纯朴的汉子,竟然给我们背了一袋米。我哭了出来。
  接下来几天,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一些村民,嘴上都说的是来看赵先生。手里都没空着,有的拿了几个鸡蛋,有的带来些柴米。
  那家家里做生,或是嫁娶过事,都过来邀请赵一二和我去赴宴。我们没钱赶情。可是他们不由分说,把我们架到他们家里。让我和赵一二大吃大喝一顿。
  
  我现在越来越能理解赵一二和王八,是啊,人不能总是浑浑噩噩的活着,人生总是要有点意义的。看着村民默默的帮助我和赵一二,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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