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锦上花浓》 作者：秉烛游漆园 （ 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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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惊雷
　　陆湛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手里还抓着一个昏迷的人。
　　明锦听到动静，带着来家里帮忙的小红一道迎了出来，看见陆湛手里拎的人都吃了一惊。
　　还好没有公主抱，明锦眨了眨眼，希望能够把自己脑海中这个无厘头的想法眨掉，作势走上前查看，心里却也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是陆湛手里拎了别人，而不是陆湛被人送回来。
　　“这是怎么了？”
　　“没事，”陆湛看小红在旁边，摇了摇头，对明锦道，“去西厢。”
　　明锦对小红低声道：“你先回去，得空我再去看你。” 说着便往西厢里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对小红笑道：“厨房灶台上有刚做好的鸡蛋糕，拿回去给弟弟妹妹们吃。”
　　小红从家里带来一篮子鸡蛋，明锦想着他家那么多小馋猫，就用那些鸡蛋做了鸡蛋糕作为回礼。
　　虽然还有些好奇，但是听到这个好消息，小红立刻就被吸引了注意，兴冲冲的对明锦道了谢，便冲进了厨房。
　　明锦随着陆湛一道过了西厢，又把窗户都敞开透气，转身去屋里拿了一床被褥，铺好床，这才认真打量陆湛带回来的那个人。
　　衣服很眼熟，身材也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头发上的那个发带她绝对见过，还有……
　　明锦越看心里越惊奇，瞪大了眼，用目光询问陆湛。
　　陆湛看着明锦探问的眼神，索性将那人翻过来，面对明锦。
　　居然真是楚怀渊！
　　“怎么会是他？”明锦有点吃惊。
　　“活该。”陆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明锦忍不住笑了，想起楚怀渊明里暗里的护着小文，心中那团恶气终于有一种得到释放的快感。
　　“他怎么了？”明锦没有掩饰自己语气中的幸灾乐祸。
　　“被陷害。”陆湛皱眉，他难得有这么惜言如金的时候，通常这样的情况就表示，他心情不那么好。
　　“小文？”明锦挑眉，除了那个惹祸的丫头，她实在想不出别人，况且楚怀渊这样，却没见小文跟在他身边，显然不那么对劲。
　　难道她已经找到什么更厉害的帮手，居然对这个一直维护她的养父动了手，还是说楚怀渊做了什么阻止她愚蠢举动的事，结果自己反倒被放倒了？
　　陆湛点头，也松了口气，一脸嫌恶地道：“这样也好，可以直接对付那女人。”
　　“他还要昏迷多久？”明锦皱了一下眉头，虽然以德报怨是中华民族的美好传统，但是她实在不想伺候一个曾经对她阴阳怪气，还差点帮助别人害她的人。
　　“不知道。”陆湛脸色有点黯然，“虽然是收到他求救的消息之后立刻赶过去，但是还是晚了一步，去了之后就发现他已经这个样子了。”
　　“也就是说，”明锦叹了口气，有点不情愿地道：“在他清醒之前，就要一直住在咱家里了？”
　　陆湛没有回答，夫妻这么长时间，足够让他从明锦的语气中听出她的不甘愿，可自家兄弟的性命又不能不顾，只得为难的看着明锦。
　　“得啦，”明锦挥挥手，“那就留下吧，只是如果他醒来之后再对我不客气，那就别怪我直接把他扔出去。”
　　“是是，”陆湛慌忙点头，赔笑道：“哪儿能让你动手，他敢有半点对你不敬，我就把他扔出去。”
　　明锦点了点头，对陆湛的回应比较满意，她也不能要求再多了，如果她明确表示家里不欢迎楚怀渊，陆湛估计也不会强硬的非要他留下来，只是夫妻之间的关系难免会受到些伤害，只是忍受到楚怀渊醒来，应该还不是什么难事。
　　好在楚怀渊这一次没给明锦添什么麻烦，过了三天就醒过来了，只是身体极其虚弱，必须有人在旁边照顾才行。
　　陆湛对此颇有怨念，他是个粗人，结婚之后倒是蛮喜欢与妻子一起在内室里停留，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喜欢每天伺候在兄弟的病床边。
　　小元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接过了照顾楚怀渊的活儿，这比下地干活轻松多了，并且还能在看护他的同时看看书。
　　父子俩在这一件事情上默契十足，各得其所。
　　明锦为了表示自己的善意，煲了汤汤水水给楚怀渊送了过去，却在推门的瞬间，看到三张面色难看的脸。
　　“怎么了？”明锦走进屋，将热汤放在桌上，扭头随口问陆湛。
　　“没什么。”
　　陆湛摇头，脸上却凝重的吓人。
　　明锦看到楚怀渊脸上的歉意和小元眼里的担忧，心中闪过一丝不安，盯着陆湛道：“有什么事情，和我有关吧？”
　　陆湛眼里一片幽深，完全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但是明锦的耳朵却捕捉到小元略微不稳的呼吸。
　　“和我有关，”这一句是肯定，不是疑问，明锦索性走到陆湛面前，温柔的看着他，“有什么是你必须要向我隐瞒的吗？”
　　“这事我们会处理，”陆湛也放轻了嗓音，伸手握住明锦的肩膀，“你别多想。”
　　不对劲。
　　明锦疑心更重，陆湛虽然豪放不羁，但是很少在家人面前做出这么亲昵的举止，除非……他很不安。
　　“我想知道。”明锦伸手握住陆湛的手，微微一笑，“如果真的与我相关，或是与傅家相关，我出面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你……”陆湛语气有点发涩，半天才点头，“好。”
　　这件事情的确和明锦脱不了干系，绕过明锦联系傅家也并不是很稳妥，陆湛考虑再三，还是应了下来。
　　“是我的错。”楚怀渊见陆湛点头同意，声音粗噶地道：“对不起，嫂子。”
　　明锦扬眉，终于肯说声对不起了。
　　“岳母来的信果然没错，”陆湛低声道：“他们的确是在计划着某些事情。”
　　“是要借着春香的事情上告？”明锦拧了眉毛，“用得着折腾的那么大么？”
　　“还有一件事情，”楚怀渊坐起身来，气喘吁吁地道：“他们想害嫂子你。”
　　“我？”明锦疑惑了，“我都已经嫁人，就算他们真的整倒了傅家，也不可能把我怎么样啊。”
　　“傅家还有一项罪名，”楚怀渊眼里闪过一丝沉痛，“撕毁婚约。”
　　四个字，仿佛一声惊雷劈下来，让明锦感觉直接的脑袋顿时炸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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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灰意冷
　　明锦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只觉得眼冒金星，但是又不得不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乱，明锦告诉自己，指甲狠狠的扣进肉里，让疼痛唤醒理智。
　　“我不信。”明锦一字一顿地道，“我不信我能有那么大的价值，这样做需要耗费太多精力。”
　　不管是一心想置她于死地的小文还是跟傅家不共戴天的春香爹，都是依附在君研身边的，而君研和傅家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她离去的时候说要千倍奉还的也该是那些曾经利用过她，并且抛弃了她的人，傅家和那些人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了。
　　况且，陆湛也说过，君研能有现在的实力，身后绝对还有一个人在支持她，如果这个人不那么愚蠢，略微有点脑子，就不可能花那么大的功夫来对付一个小小的傅家。
　　为了一个还不算崛起，并且小心翼翼生存在官场中下游的小家族，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吗？
　　明锦心里渐渐平静下来，看着陆湛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楚怀渊接过陆湛递过来的汤碗，喝了一口。
　　“那就慢慢说。”明锦恢复了冷静，被陆湛小心翼翼的扶着坐了下来。
　　“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麻烦，”陆湛忍不住开口安慰，“他们目前也只是这么想，还没有开始做，我们可以提前阻止这些事情。”
　　明锦抿了抿嘴，半天才问：“楚怀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想先弄清楚楚怀渊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决定要不要让他帮忙。
　　楚怀渊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的吓人，半天才苦笑道：“我这也是自食恶果吧。”
　　陆湛没有安慰他，眼里写着：你说的没错。
　　小元刚才已经听到了重点，便索性起身对明锦道：“我去带小飞。”
　　明锦点了点头，目送他推门离去。
　　没人安慰情绪低落的楚怀渊，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没有想到小文会变成那样。之前的确是我太过纵容她了。”
　　“知错就好。”陆湛哼了一声，到底没办法对自家兄弟黑脸多久，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算小文心狠，”明锦却有些疑惑，“她想要对付的人不是我吗，怎么会对你下手？”
　　一直以来，楚怀渊不都是以护短着称吗？他怎么可能反对小文的意愿。
　　楚怀渊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低低地道：“她用我送给她的毒药对我下手，我现在活下来，也算是再活一世，不欠她爹什么啦。”
　　“你也别想太多，”陆湛见不得楚怀渊这样自怨自艾，“那孩子爹虽然是个忠肝义胆的好汉，她娘却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些破事，从小被那种女人带着，能好的了吗？”
　　楚怀渊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出话来。
　　明锦在旁边有点吃惊，没想到，阴阳怪气的楚怀渊居然还有点圣母特质，他当初既然知道小文心性不好，却念在她爹的份上收留了她，还如此宠爱纵容她，一定是希望自己伟大的“父爱”能够感化那个迷途的孩子吧。
　　只可惜，那个孩子却用最残忍的方式对待了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
　　心灰意冷，也不过如此了吧。
　　明锦心中唏嘘不已，之前想要趁机嘲讽报复的心思也就淡了，面色平静地问楚怀渊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文为了对付你，”楚怀渊语气里带着黯然，“想要将东园所有人送出去做交换。”
　　“难怪。”明锦点了点头。
　　她也不相信楚怀渊会为了她而跟小文交恶，这么一说，倒是合情合理。
　　楚怀渊在乎的不外是东园的这些人，而小文居然为了杀死她，想要拉那么多曾经宠爱她，照顾她的人下水，女人一旦狠毒起来，却是让男人们都拍马莫及。
　　“是桃夭，”楚怀渊有点痛苦地皱了一下眉毛，气息有点急促，“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非说陆湛是战神，想要得到他。”
　　“得到他？”明锦面色忽然变得诡异，目光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逡巡着。
　　桃夭不就是君研，之前陆湛在她面前晃了那么久，她都没想起要染指他，怎么忽然之间就对陆湛有了兴趣？
　　陆湛自然看出自家媳妇在想什么，警告的捏了捏她的手，瞪了她一眼。
　　楚怀渊将拳投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尴尬地道：“嫂子误会了，桃夭是想借助陆湛的武力和东园的势力。”
　　“东园啊。”明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想必东园也是小文跟君研说的吧，然后被君研发现陆湛是她知道的某段历史里面的知名人物，这才对陆湛有了觊觎之心。
　　这么一来，傅家的麻烦，倒是陆湛惹来的无妄之灾了。
　　“我会解决。”陆湛伸手扶住明锦的肩膀，低声道，“这事也是因为我而起，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那陆家，”明锦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婚约这件事情实在让她太难受了，“原本就是无赖。”
　　虽说也是读书人出身，陆家做的事情却都不入流，他们能够昧着良心娶明锦进门，如今就一定能够为了利益陷害明锦和陆湛。
　　“可若是那陆子明一意要告状……”楚怀渊忍不住道。
　　“陆子明？”明锦的手抖了一下，忍不住追问，“你说陆子明要告状？”
　　“是啊，”楚怀渊点头，“据说已经找到当初跟你定亲的那户人家，也找到那个陆家少爷了。”
　　明锦和陆湛对视一眼，终于笑了起来。
　　“怎么？”楚怀渊皱眉头看着小夫妻俩笑意盎然。
　　“那陆子明早就死了，”陆湛一拍脑袋，“我怎么忘了这一茬。”
　　“他们找到的那个一定是假冒的，”明锦点点头，也道，“这事若是我们不知道也就罢了，可不管是我还是陆湛都再明白不过，那个陆子明早就死在沙场上，而我嫁人是在他死了很久之后啦。”
　　“你怎么会知道？”楚怀渊看了陆湛一眼，眼里全是疑惑。
　　“你道当初我第一次下令杀的那几个狗东西里面有谁，”陆湛笑的有点得意了，“就有那个没种的陆子明。”
　　楚怀渊也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这事也不能大意，”陆湛又道，“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明锦点了点头，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可说的，只能对他轻声道：“要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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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龙套的心情不好受
　　楚怀渊毕竟身体还没康复，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也实在疲惫，便在陆湛的帮助下躺倒，继续休养身体。
　　小夫妻俩安置好了楚怀渊，转而往自家屋里去了。
　　“我要进京一趟。”陆湛一进屋，就对明锦道。
　　“我再想想，这事没准儿没那么简单。”明锦忽然开口，看着陆湛，“陆家的儿子既然早已经死了，现在出来的这个又是谁？他们能让他站出来，一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不是咱们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人死了是绝对没错的。”陆湛冷笑，“他们若是逼急了我，大不了撕破脸。”
　　明锦有点无语的看着陆湛，伸手摸摸他的后背，一着急就跳墙，算不算是武夫的本能？再加上牵扯到了自家媳妇，陆湛就更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明儿你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明锦低声道，“将军那边最好也说上话，他既然知道东园的实力，不可能放任东园被别人用了去。”
　　陆湛面色不豫，半天才点头道：“好。”
　　“还有江渝，他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情，”明锦又道，“他现在在朝为官，这些事情每天都在接触，他那一派向来温和，但是如果真有什么人想要积蓄武力，他们应该也不会坐视不理。”
　　“唔，”陆湛点了点头，笑道，“他跟傅家已经算是栓在一起，傅家倒霉也没他什么好。”
　　“爹娘怕是还不知道这些事。”明锦叹了口气。
　　“别想那么多，”陆湛伸手扶住她，拉她到床边坐下，“她的目标既然是我，自然会来找我，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还只是在准备罢了。”
　　明锦点了点头，转身替陆湛收拾行李。
　　陆湛看着明锦替自己包裹里不断装进衣物，忍不住道：“用不着那么多，只装几件薄衫就好。”
　　“夜里还是凉。”明锦不放心，没有理会陆湛的要求，想了想，又打开柜子。
　　“别找啦。”陆湛有点无奈地笑了，伸手一把揽过明锦的腰，将她带进怀里，“就算什么都不装也行。”
　　“得带点银两，”明锦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去京城总要打点上下……”
　　陆湛忍不住低头印上明锦的唇，半天才分开，沙哑着嗓音道：“说点别的。”
　　明锦瞪了他一眼，却又被他幽黑深邃的目光吸引，踮起脚尖，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将脑袋靠在他身上，低声道：“注意安全。”
　　“每次都是这句。”陆湛惩罚似的咬了明锦的耳朵一记，益发将她圈紧了些。
　　明锦无奈，张口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她其实不爱这样，这家伙常年大汗淋漓，咬起来口感又差，还经常能尝到咸味，只是今天确实有点舍不得。
　　陆湛从京城回来还没有几天，又为了照顾楚怀渊两个人连亲密的时间都不曾有，就又要急着走，让明锦心里颇不是滋味。
　　还有，那个被明澜说的有点玄幻的桃夭，也是穿越女的君研，那个女人显然知道如何勾引出男人的欲望，又因为出身现代，露出肌肤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最让明锦不安的就是，她把陆湛跟她所知道的历史对上了号，知道了陆湛的价值，并且想要征服。
　　明锦能明白那种感觉，就像所有同人小说里的女主角，希望穿越去的生活中，所有她能看上的角色都围着自己转，很显然，君研这回看上的是她的丈夫。
　　很久以前，明锦也挺喜欢看那些玛丽苏的小说，也曾经对着某个知名人物yy不已，可一旦变成了自己的生活，眼瞅着别人想要自家丈夫，心情真是……太过微妙了些。
　　明锦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想通了什么地方，心中咯噔一声。
　　“想什么呢？”陆湛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
　　明锦觉得胸口微凉，终于回过神，发现自己明明穿得严实的衣襟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撩开，顿时羞红了脸，使劲儿退陆湛，嘴里轻声斥责：“做什么，天还亮着呢。”
　　“我都要走了。”陆湛的手坚持不懈的将衣服继续拉到更加敞开。
　　明锦慌忙伸手将衣襟合拢，挪到最远处对他怒道：“我还没说完呢。”
　　“你那几句我都会背了。”陆湛嘟囔着，见明锦脸上带着薄嗔，笑着凑近前来。
　　明锦不为所动，将他的脸推开：“我有正经话要说。”
　　陆湛见明锦坚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重重地叹了口气，倒在明锦身上，有气无力地道：“什么事？”
　　“君研，”明锦轻咳了一声，“就是桃夭，她不是普通人。”
　　“能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陆湛哼了一声，“确实不是普通人。”
　　“你别大意。”明锦将他拉着，直视着他的眼，“她或许会很了解你。”
　　“了解我？”陆湛面色有些怪异，终于正色，看着明锦，眼神带着疑惑，“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我是说，”明锦觉得嗓子发干，再次清了清喉咙，继续道，“有很大可能，她会了解你很多事情，甚至了解你的心情和脾性。”
　　“什么意思？”陆湛皱起眉头，摸了摸明锦不安的脸。
　　“我有点害怕，”明锦低下头，不让陆湛看到自己眼里的害怕，“明澜说，很多人被她迷得不知东南西北。”
　　“我不好那一口。”陆湛挑眉。
　　“如果，她很了解你，懂你，知道你毕生的经历，知道你的痛苦和不安的所有来源，知道你的所有渴望，你会喜欢她吗？”明锦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
　　说完这话，明锦终于理清楚自己究竟想通了什么。
　　为什么这个时代她和江渝都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君研会对这里的历史和人物那么熟悉，这是她一直都想不通的事情，现在她终于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里压根就不是什么历史，而是某个特定的世界，比如她刚才所想到的，小说。
　　所以君研才会做出和明锦跟江渝完全不同的回应，所以她会把这里所有人都当做纸片人物，所以她会掌握“预知”的能力……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剧情其实会按照她所知道的那样走呢？
　　这个预想，顿时让明锦惶恐起来。她想到了诸多小说里，女主角自己知晓剧情的人物侃侃而谈，用完且的理解和体贴征服了一个又一个的英雄好汉对她前仆后继，明锦当年只顾着带入女主角，却从没有考虑过那个被拐带了剧情的男人的妻子会是如何的感受。
　　当路人甲的心情，实在是太糟糕了，明锦含泪望天。
　　“你傻了吗？”陆湛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明锦，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会说这种话？”
　　“我想听你说不会。”明锦眼巴巴的看着陆湛。
　　“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啊，”陆湛似乎有些无力，伸手狠狠的捏着明锦的脸蛋，“那种女人怎么可能了解我？”
　　如果不是明锦脸上的不安太过明显，陆湛几乎不想对这个问题有任何回应。
　　“如果有这回事呢？别忘了，她有那种奇怪的预知能力。”明锦眼睛亮闪闪的，想要求得一个解答。
　　“如果她的预知能力，让她说了什么关于我的事情，”陆湛脸上不大好看，“被一个陌生人强迫‘了解’，如果我没有呆傻的话，唯一的感觉就是想灭了她。”
　　陆湛说的嫌恶，明锦却忍不住笑了。
　　“不管她说什么，你难道觉得我会喜欢那种女人？”陆湛对明锦皱眉头，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没有男人会喜欢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
　　明锦放松了下来，也觉得自己方才实在有点无理取闹，不好意思的对陆湛笑了笑：“是我胡思乱想了。”
　　“没有下次。”陆湛认真的看着明锦，这一次算是初犯，他也就忍了，但是绝不希望自己有一个时不时发神经的媳妇。
　　“绝对没有。”明锦看出陆湛眼力的隐忍，连忙点头保证，又一头扎进他怀里，低声撒娇道，“我是太过担心了，刚才一直想到明澜说的话，她家里可是有一个为了桃夭倾家荡产的。”
　　“别拿我跟那种纨绔子弟相提并论。”陆湛亲了亲明锦的额头，嘟囔道，“我现在听到她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唔，”明锦皱了皱鼻子，一脸期盼地道，“我也希望这次之后，再也不要听到她的消息，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了。”
　　陆湛哈哈大笑，将明锦打横抱起，就要往床边去。
　　“陆湛在家吗？”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听起来像是邻居莫大哥。
　　陆湛顿住身形，一脸僵硬，半天才无奈的放下明锦，瞪了偷笑的她一眼，转身大步走出去。
　　“我在，什么事？”陆湛语气明显没有之前那么热络，扭头对明锦道：“我去就好，你歇着吧。”
　　大白天的在内室里闭门不出，还不知道得叫人说成什么样，明锦没有听陆湛的，整了整衣领，也跟着出去。
　　莫大哥显然找陆湛有事，不过对她点了点头，便继续跟陆湛低声说话。
　　明锦想到自家儿子这会儿还寄存在小元那里，转身去了西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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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死胡同
　　莫大哥带来的更坏的消息。
　　有官员在陆湛不在的时候来过东园，说上面有人要征用东园所在的这座山，也就是说，山下的村子虽然不会动，山上的东园却不能再继续住了，这些人去哪里他们不管，但是在三个月之内，必须移出这个他们原本就不该呆的地方。
　　明锦再一次感到沮丧，这里不是现代，连基本的生存权都没那么有保障，更不要提所谓的财产权，别说这种压根就没什么人烟的荒郊野岭，就算你在城里的有地契的庄园，只要是权利足够大，都随时能够轻易地将它们夺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句话压得人几乎喘不过起来。
　　明锦却无奈的发现，连伤感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唯一的事情就是：东园要如何应对。
　　如果真的迫不得已，必须要搬走的话，该怎么办？
　　这件事情关系到东园几十口人的生活，如果真的不能继续住下去，他们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居住地？更要花费多长时间才能建设出自己的家园。
　　就算在明锦的帮助下，东园的那些有心灵创伤的人已经比过去好一些，但谁能保证长途跋涉到一处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的病情不会加重或者复发？
　　陆湛的心情很不好，连之前已经定下来的京城之行都被推迟了，一个人呆坐在院子里面，看着远方的天际，眼睛一眨也不眨。
　　初春时节，还有未消散的寒气，夜里比白天要冷得多，就算穿上冬天的衣服都不觉得有多温暖。
　　明锦替陆湛披上一件厚披风，却也没时间跟他多说，便不得不处理家务。
　　她哄了孩子，又做了饭，还给楚怀渊煎了药，陆湛却还是一动不动。
　　小元也听到了之前的消息，却也是没有什么办法，他原本还想陪着陆湛一起在外面受冻，却被明锦瞪着眼睛推回屋里休息，小元的身体不比陆湛，又还是个孩子，万一受了寒，家里的麻烦就更多了。
　　明锦在旁边看着一动不动的陆湛，一阵心疼，忍不住走上前，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回屋里去吧，外面太凉了。”
　　他不动，她也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陆湛才无奈的看向明锦：“你回去吧，我身体壮实，不怕冷。”
　　“瞎说，”明锦皱眉头道，“就算身体壮实，也不是为了半夜里受凉的，你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哪里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不管做什么，总该养精蓄锐才好，我就不信，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屋里想。”
　　陆湛看着明锦，好半天才妥协的拉着她的手，一起回到屋里，一路上两只手攥得紧紧的没有片刻松开。
　　才进了屋，明锦就被打横抱了起来，陆湛带着一丝急迫和粗鲁的将她扔在床上，俯身上来。
　　明锦大吃一惊，看着陆湛眼里的沉郁，又说不出话来，只能尽量温柔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背脊。
　　衣服一件件的滑落，屋子里的气温不断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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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锦倦极欲睡的时候，隐隐感觉到陆湛又起了身，穿上衣服，往外走去。
　　这会儿的明锦已经没力气爬起来阻止他，心里暗恨不已，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
　　好在已经是更深，天很快就亮了起来。
　　陆湛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满头满身的汗，却看到明锦搬了一只小凳子，就坐在院子门口，昏昏欲睡。
　　“怎么在这里？”陆湛忍不住上前，将明锦抱起来往屋里去。
　　明锦清醒过来，见陆湛一脸一头的大汗，身上却全都塌湿了，心疼的要命，挣扎着下来，替他换上干爽的衣服。
　　这种时候，也没人再去计较汗味和洗澡的事情了。
　　陆湛将明锦抱在怀里，才发现她身上有多么冰凉，心里过意不去，粗手粗脚的帮她也换了衣服，搂着她坐在床上，伸手搓着她变得冰冷的手脚。
　　“以后别这样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陆湛的语气显得有点冲。
　　“你不也一样。”明锦埋怨的看了他一眼，还是乖乖窝在他怀里取暖。
　　天知道他要是再不回来，她就快冻僵了。
　　“我没事。”陆湛半天才挤出这么三个字。
　　“是君研那边的人搞的鬼吧。”明锦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这两件事情的时间太过接近，东园在这里那么长时间都没有问题，偏偏现在有人打东园和陆湛主意的时候出了这档子事，实在让人很难不去怀疑两件事情的联系。
　　“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他们，估计也不会有人惦记。”陆湛冷笑。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明锦皱起了眉头。
　　“你跟我一起进京。”陆湛起身，将明锦拽了起来，“你要带着孩子们先去明澜家里住一阵子。”
　　“为什么？”明锦皱起了眉头。
　　“他们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来，怕是已经跟将军达成了共识，”陆湛脸色有点灰败，“我不希望你有什么事。”
　　明锦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半天，才道：“为什么这么说？”
　　“这一带一向都是将军的地盘，有人想要动这里，先得过将军那一关。”陆湛叹了口气，苦笑，“莫大哥既然已经得到了消息，那便是将军对东园放手了。”
　　“怎么会！”明锦失声道，“将军不是一向依仗你们为他做事？之前还……”
　　“但是我们不够听话，”陆湛笑了，伸手揉了揉明锦脑顶的发，“而且将军手握兵权，一直被皇帝所忌惮，如今再有我们这一群人，想必是被翻出来，必需得舍弃的。”
　　明锦默然。
　　比起正规军来说，这些缺胳膊少腿的伤残，的确会是第一个被舍弃的对象，即便他们还有不俗的实力，即便还有一个能干的陆湛，都比不上还能够上战场的正规军更重要。
　　再加上陆湛所说的，他不够听话。
　　为了将来过平静的生活，陆湛已经数次推辞将军的请托，一个不为自己办事的人，就算再能干，又有什么用？更何况这个人已经娶了妻生了子，又从来都反战情绪浓烈，心思更加不会放在战场厮杀上。
　　“我听你的。”明锦定了定神，对陆湛道，“江渝呢，他是否能帮的上忙？”
　　“这会儿指望他？”陆湛咧了咧嘴，“他毕竟还没有足够的势力，再者，这事我都还没摸清怎么回事。”
　　“不见得。”明锦摇头，“希望动用你们的势力，一定不是皇帝本人。而江渝虽然势力不够大，却正好对皇帝效忠，东园没能力扳倒那一边，不见得皇帝就希望坐视不理。”
　　“不成。”陆湛对明锦摇了摇头，笑容有些淡，“你心软，不见得别人跟着你一起慈悲。皇子那么多，并不缺继承人，皇帝现在身体还不算差，一定不希望见到有人如此野心勃勃，他一向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明锦脸色有点苍白，伸手抓紧了陆湛的衣袖。
　　“他若是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做实这件事，然后铁证如山之下应该了那一派。”陆湛苦笑，像是想起什么过往。
　　“而东园的人，将为那一派陪葬。”明锦轻声接道。
　　她怎么又幼稚了。
　　皇帝是什么人，在他心里绝对没有仁慈这个词，更不可能想着护着这帮没有任何价值还会在京城里添乱的人。
　　谁能保证这件事情皇帝其实并不知情？
　　没准他正开心，有一个机会一箭双雕，不光灭掉觊觎皇位的人，还能消除他心头的隐患。
　　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割舍，更何况一群他压根不在乎的伤残老兵？
　　明锦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寒意，更加朝着陆湛依偎过去。
　　陆湛似乎知道明锦心理的震动，伸手抱紧了她。
　　他一早就应该知道事情会是这样，从他第一次拒绝将军开始，事情就已经不受控制了。
　　如果没有最初的相遇，没有后来的阴错阳差，没有娶妻，或许他一辈子都会在将军手下，为他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换取东园生存的机会。
　　他虽然心里一直不愿意做这些事情，为了东园，他还是一直在这么做。
　　直到明锦出现，他开始渴望有自己的生活，开始觉得这是一个不需要暴力和杀戮的太平盛世，开始觉得就算没有将军的护卫，他们只要隐居在这个地方，就不会出事。
　　明锦给陆湛带来了人间烟火，却也磨钝了他的锐利和警觉。
　　这段日子太过美好，以至于让他都忘记自己曾经面临过什么样的残酷现实。
　　现实没有变，变的是他。
　　现在这个样子，除了怪他自己，还能怪谁？
　　陆湛眼眸深沉，忍不住再一次搂紧了明锦，带着一丝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
　　那一步迈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将军那里不可能回去，双方都已经失去了已有的信任，而皇帝那里又容不得他们。
　　从那边的人居然会用君研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他们的目光短浅，不择手段，这样的人不可能斗得过现在正值壮年的皇帝。
　　东园这一次，似乎真的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而他，正是亲手将他们所有人，送进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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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请自来
　　东园的地势比较陡峭，如果不是熟识这里的人，很难将马车赶进村子，尤其是那种宽敞的大马车，上面还装饰着不少漂亮的花纹，光是在东园里面摇摇晃晃，就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马车终于在陆家门口停了下来，上面走下来一个姑娘打扮的女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院门前，上前拍门。
　　明锦听到动静的时候压根就不想动，陆湛想了一晚，才刚被她劝慰着睡下补眠，一听到动静立刻就睁开眼睛，推开被子起床。
　　“我去外面刊刻。”明锦探过身去，亲了亲陆湛的额头，转身出门。
　　陆湛应了一声，慢条斯理的穿衣服。
　　明锦从屋里走出来，看见来人，不由得微微一愣，又了然。
　　面前的姑娘穿戴华美，金光灿灿，像是希望摆出高贵端庄的神情，偏偏眉眼之间的风尘味怎么也掩饰不住，那一身的一群也因为太过暴露而显示出她的出处。
　　“我家姑娘来看望陆将军。”知春含笑对明锦点头。
　　矜持呀，只是太过流于表面的演出，而失去了内在的气质。
　　明锦笑得意味不明，心里有些失望，她原本还期待着能看到一个倾城佳人，如今这样，也不过如此。
　　许久不见，知春倒是改头换面，只是带着烟花女子特有的骄傲，就算太高了下巴也看不出半点高贵。
　　“将军？”明锦挑眉，“姑娘说笑了吧。我家相公是村子里面的普通农夫，如何担得起将军的美称。”
　　“你自然看不出他的好。”马车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只是比起以前还多带了一点嗲，让明锦皱了一下眉头。
　　知春忙走前去替君研掀开帘子，又将她扶下马车，就好像在伺候一个贵族少女。
　　明锦唇角流露出一丝嘲讽，她有点明白君研的想法，她现在越是身份低微，越想要证明自己其实是高贵而纯洁的，就好比她所谓的卖艺不卖身，所谓的清高倒不肯让人帮她赎身。
　　“许久不见啦，”君研看着明锦，笑意淡然，“明锦。”
　　“我们认识吗？”明锦故作惊异的表情，明白的告诉君研，她所认识的是已经死了的赵家小姐，而不是眼前的这个芙蓉轩的头牌。
　　君研眼里闪过一丝恼怒，眯了眯眼，看着明锦笑道：“还请通禀主人，有客来访。”
　　言下之意，她只是家里的一个丫头？明锦也眯了眯眼，冷笑了一声，转身便回屋里去。
　　虽然东园现在是落在了下风，那也是因为无论陆湛还是明锦都不愿意对君研这股势力低头，现在自然也没必要忍让。
　　连带赶车的车夫一共才三个人，难道她还会怕么？
　　明锦几步就走回了屋里，看着站在门口的陆湛微笑，“且歇着吧，没事。”
　　陆湛早已经在门口看到了外面的一切，见明锦如此，也没说话，点了点头，跟着明锦一道回了屋。
　　君研似乎没想到明锦就这么把自己晾了，眼瞅着明锦进了屋再也不出来，气得牙痒痒，伸手拼命拍门。
　　明锦和陆湛自顾自的说话做事，陆湛还动手开始修理那张被再次拍散了的书桌，明锦是替他缝补被撕破的衣服，一面看小元陪着陆飞玩耍。
　　楚怀渊昨天给自己配了一副药，说是喝了之后会很快好起来，但是得有两天时间的昏迷，让大家不要管他，只要一日三餐灌下一点清水就好，因此这会儿也不用担心他被吵醒。
　　君研显然很有耐性，气愤过后终于想到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自己一扬下巴回马车休息了，让知春继续拍门，也不管旁边的凶神恶煞的邻居已经探头看了他们好几回，让知春吓得有点手脚发凉。
　　最先按捺不住的果然是陆飞，他被那张要死不活但是极有节奏感的拍门生惹恼了，先是四下里张望究竟是谁在捣乱，半天没有发现就开始焦躁，嘴里嚷嚷着让人听不懂的语言，谁知这声音一直持续，不管他在床尾还是在床头，在明锦怀里还是在陆湛腿上，在屋子这头还是屋子那头，声音不断的传过来。
　　陆飞终于忍不住涨红了脸，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明锦忙将他抱起来哄着，无奈的看了一眼门外。
　　“你把孩子抱那屋里去。”陆湛指挥小元。
　　小元应了一声，接过陆飞，去了自己屋里。
　　“谁啊。”陆湛在屋里懒洋洋地道。
　　“故人来访。”知春的声音显然没有刚到来时那么强势，显出几分楚楚可怜。
　　明锦和陆湛对视一眼，都有点无奈，君研的耐性显然还不错，这么晾着也不走也不是办法，原本东园就因为这样的消息而有点人人心惶惶，再加上有人在她家门口这么折腾，虽然别家不至于像陆飞一样直接以哭闹的形式发泄出来，但是总这样也不好。
　　“进来吧。”陆湛站在屋门口，随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甩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发力，就看见那颗石子莫名其妙的拐了个弯，正正砸在门闩上，将插上的门打开来。
　　君研一听到陆湛的声音就走下马车，看见眼前这一幕，虽然她也从某些对方知道陆湛的份量，还是惊讶愣在了当场，然后眼里冒出贼亮的光芒。
　　就连在屋里的明锦都忍不住在心里为陆湛喝彩，简直要怀疑自己来到了武侠世界，只是如果陆湛想要用这一招震撼君研，怕是不能了，很明显，君研看到这一手之后，比她刚来的时候还要兴奋百倍。
　　君研很快就回过神来，努力绷直了脖颈，将手搭在知春的胳膊上，一脸傲视群雄地往屋里走去。
　　“有事？”陆湛懒洋洋地像是一只没睡饱的猫，动作却敏捷，两步回到屋里，寻了张椅子坐下。
　　明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也没起身，指着角落里唯一空着的凳子道：“家里没凳子了，凑合着坐吧。”
　　客厅里一共就两张好椅子，原本还是有两个小板凳，那天被陆湛生气的时候明锦忘了收起来，如今那两堆木头正躺在柴火堆里。
　　眼前的这一个，被陆湛拍去了一角，略微……寒碜了一点。
　　家里还真没有迎接过这样的客人，通常男人们会嫌屋子里闷，在院子里说话，而女人们都会被明锦迎进内室里坐在一边的炕桌旁说话。
　　而眼前的君研，似乎够不上让明锦迎进屋的资格。
　　君研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张小板凳，忍气吞声地坐下。
　　她坐下了自然没有知春的位置，知春只能站在她身后，配她那一身金光闪闪，明赶紧暗地里摇头，真是，连丫头都不合格。
　　“我这次来，是想看看你。”君研看向陆湛的目光很温柔，带着一点怜惜和不忍。
　　单一个眼神，明锦就觉得自己也要开始暴露了，深呼吸几次，努力压下心中的烦恶。
　　“没死呢，谢谢。”陆湛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
　　君研显然被噎了一下，却一点都不生气，软声道：“我不会害你。”
　　“您了还想怎么害我啊。”陆湛有点好笑地看着君研。
　　如果让他面临家破人亡的困境都不算害他，那他真想知道什么才是害他。
　　“你不属于这里，”君研像是耐着性子对陆湛解释，“你是翱翔在天空的雄鹰，不应该为了这些人困在这里，他们会把你一生毁了的。”
　　“我的一生好像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陆湛脸色变冷，听不懂人话是怎么回事。
　　“你还没能实现你的价值。”君研眼里的疼惜更加明显，回头对知春点了一下头。
　　知春的手里攥着一个很大的画轴，双手递给了君研。
　　君研接过来，解开画轴上的细绳，看了一眼明显不够大的桌子，索性将它铺在地上，展开来。
　　那是一张地图，画得很细致，标明了很多山川河流，城镇乡村。
　　明锦忍不住瞪大了眼，这个时代地图极为珍贵和罕见，这样大又仔细的一副地图，能够够得上泄露军事机密了吧。
　　陆湛也脸色一变，怒喝：“你这女人，究竟要做什么！”说着，也不知他脚下怎么一挑，屋门立刻被摔了回来，发出巨大的声响。
　　“你看！”君研指着地上的地图，眼里亮闪闪的，全是兴奋和喜悦，“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都是我们将要打下来的疆土，我们将要把这蛮族恩侵占的所有领地全部收复，而你，将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战将，将会是冲在最前面，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
　　她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明锦却听得一身冷汗。
　　“休要胡说！”明锦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怒视君研：“我相公早就退伍回家，是个再老实不过的农夫，怎么可能再上战场。”
　　或许在君研眼里，陆湛就该是出生入死的那个人，可明锦却要问一句，凭什么？
　　他们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凭什么要为什么人去打下那片疆土？
　　战乱永远都是百姓心中的痛，不管它打着怎样的旗号，以何等高尚的名义。
　　而明锦，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丈夫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美称，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名誉就去以命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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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负气离去
　　君研上前一步，眼里带着一丝沉痛，对陆湛道：“我也舍不得让你去犯险，可如果没有经历过烈火的淬炼，没有经历过鲜血的洗礼，陆湛有如何能称得上是战神呢？不管如何，你是一定会走那到一步的，而我，只是想要帮助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诚挚，神情恳切，甚至说到动情之处，还想要伸手抚摸陆湛的脸。
　　明锦在旁边终于忍不住大声咳嗽出来。
　　如果只是言语轻佻，她或许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敢当着她的面开始毛手毛脚了，简直不可原谅。
　　明锦倒是开始庆幸君研自己来了，而不是陆湛找上门去，起码在君研骚扰陆湛的时候她能够在旁边看着，起码陆湛不会因为在见君研的时候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被占了便宜去。
　　“够了。”陆湛脸色铁青，躲开君研的骚扰，对着地上的地图踢了一脚，将它卷回去，对君研冷冷地道，“没事就回去吧，我不会再上战场。”
　　他不认为自己上战场就能够解决一切，何况现在战争刚刚平息，怎么可能出现君研所说的那些事情。
　　“你。。。”君研似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里全是失望，“你身为男儿的骄傲呢？你以一敌百的气势呢？”
　　“够了。”明锦也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握住陆湛的手，对君研道，“你说的是传说中的英雄，并不是我家相公。”
　　君研深吸一口气，看向明锦：“我想单独跟陆湛谈一谈。”
　　“男女共处一室，不方便。”明锦摇头。
　　陆湛索性转身离开屋子，站在门外，抱着双臂，眯眼看她，很明显他是在监视和防备君研，并且没有让君研离开自己的攻击范围。
　　君研咬着嘴唇看着明锦，眼里带着一丝恨意。
　　明锦几乎想要笑了，难道她表现出对自家丈夫的喜爱，她就应该立刻识相的让贤吗？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君研脸色变了又变，咬牙对知春道：“你去外面马车上等我。”
　　知春愣了一下，见她面色不好，忙点头，抱着地图走了出去。
　　她这会儿听得没趣，又没有地方可以坐，站得正觉得腿酸，还刚好想要休息，三两步就回去马车上了。
　　“是你，对不对？”君研背对着陆湛，冷冷的看着明锦，“是你让他失去了勇敢和气概，变成一个平庸懦弱的孬种。”
　　“如果你来我家只是为了羞辱我和我的丈夫，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明锦也僵硬着面皮道。
　　“你也是穿的，对不对？”君研忽然压低了嗓门，瞪着明锦道。
　　明锦心里狂跳，面色却没变，皱起眉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如果说最初知道的时候还动过认亲的念头，现在双方如此对立的情况下，明锦是绝对不可能跟她表明身份，很显然，君研的表情也并没有希望两人来一个相见欢。
　　“我知道你这种人，”君研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脸上带出一丝不屑，“真是圣母加脑残，以为自己是拯救他的那一个人，却忘记了全天下百姓的期盼，将来那一仗在所难免，你难道希望自己从此生活在异族统治下？只为了你心中所谓的救赎和怜悯？你太自私了！”
　　明锦听到她说起将来的战争一阵心悸，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知道君研绝对不会在这个问题上骗她，将来一定会有一战，但是无论如何，她不希望自己的亲人上战场。
　　明锦定了定神，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管你是怎么想，我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去送死。”
　　“那是他的命运！”君研一脸沉痛地看着明锦，“你不该干涉，他注定应该战死沙场。。。”
　　在听到君研说到“战死沙场”四个字的时候，明锦的心顿时不听使唤的狂跳，耳朵也轰鸣起来，君研是唯一一个知道结局的人，她说的话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会应验的，就算现在历史已经脱轨，万一将来真有什么战争，万一陆湛真的被迫走上沙场，他能逃的过命运吗？
　　明锦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身体也剧烈的颤抖起来，她好容易在这个世界里找到自己的位置，有了自己的生活，和一个家，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家破人亡？
　　“住口！”明锦终于激动了，猛地站起来，涨红了脸对她道，“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君研愣了一下，好笑的看着明锦：“你害怕了。因为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闭嘴！”明锦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里面燃烧着怒火，“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为别人规划未来？就是将来真的有什么，也跟我无关，跟陆湛无关！用不着你来这里胡说八道。”
　　君研被气得青白了面皮，指着明锦手指发抖。
　　明锦脸上也难看的要命，嘴唇几乎没了颜色，她头晕脑胀，却还是挺直了腰杆，怒瞪着君研。
　　陆湛从外面看见明锦脸色很不好看，走了进来，防备的盯着君研。
　　君研看到他进来，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声音可能有点大，似乎有点害怕自己方才说的话被他听见，不安的看了陆湛一眼，却发现他压根就没有看自己，又有些恼怒，咬了咬牙。
　　“你会后悔的。”君研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转身离去。
　　经过陆湛的时候，君研略作停顿，偏头看了陆湛一眼，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坚定又温柔的看着他道：“如果你后悔，去找我。”
　　也不等陆湛做出什么反应，君研便转身大步出来院门，披风翻出一圈波浪，显得颇有气势。
　　令人遗憾的是，院子外面恰好长了一丛带刺的灌木，经过的时候勾住了她的披风，就听到“嗤啦”一声，君研步子太急，差点被带倒在地上。
　　还是知春听到了动静，慌忙从马车上下来，将君研扶着上车，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东园。
　　明锦看着君研出丑，忍不住笑出了声，想起君研说的一切，又顿时没了笑意，走到陆湛面前，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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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江渝来访
　　事情糟糕到不能再糟糕，陆湛和明锦反倒冷静了不少。
　　最差的情况也就是搬走，只要他们不加入君研那一派，想必此时的皇帝也没工夫收拾一群伤残士兵。
　　主意一旦定了下来，明锦和陆湛就积极的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连同东园全体，一起搬走好了。
　　楚怀渊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正式向明锦道歉。
　　“之前是我错了，希望嫂子能原谅。”楚怀渊语气诚恳，眼神里带着一丝痛苦。
　　“她想要你做什么？”明锦冷着脸问。
　　楚怀渊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瞪眼瞅着明锦。
　　“我只是想知道，”明锦叹了口气，“小文临走的时候分明是对我有点什么打算，如今的计划却全都是君研的事情，我不相信她不会直接针对我做点什么。”
　　楚怀渊张了张嘴，忽然觉得自己喉咙有点干涩，努力吞了一下口水道：“你不会希望知道的。”
　　“不管我听了心里怎么咯应，”明锦摇头，“我还是要知道事实，这阵子为了她心神不宁，如果你希望我能原谅你，那就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楚怀渊的脸都白了，他还是头一次正视明锦不是个弱女子的事实，半天才干巴巴地道：“她想让我，接近嫂子，好让陆湛误会。。。”
　　这句话说到这里，楚怀渊已经被陆湛的眼刀刮得说不出话来，瑟缩在墙角。
　　明锦脸色也不好看，小文果然是益发长进了，知道从女人最忌讳的地方下手，如果楚怀渊这次没有幡然悔悟，没准还真要被他们折腾出什么事情。
　　“这话以后不许再说。”陆湛的语气里带着冰渣，扎得楚怀渊继续努力往墙角里缩。
　　明锦看着他半天，只能叹了口气：“算啦，现在这个时候，我也没功夫为难你，东园整个都要搬走，你也跟着帮忙吧。”
　　楚怀渊脸上带出喜色，想要探身出来，又怕旁边陆湛的眼神，连忙蹲在墙角里对明锦连连点头道：“嫂子说的是，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明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大家都在收拾家中细软，尽量精简行李，忙得不可开交。
　　陆老爹和陆老娘自然也知道了消息，对这个儿子原本也没有太多的指望，只是嘱咐他们在外面一定要小心，等风声过了再回来之类。
　　陆大嫂也不知道是被陆老娘教训老实了，还是知道他们要走再也不可能分家产了，脸上也露出笑容，还拉着明锦的手说了几句体贴的话。
　　叶子很舍不得，大哭了一场之后，说什么都不见陆湛。
　　最后还是小元出马，才搞定了这个难缠的丫头，红着眼睛让他们尽早回来。
　　婆家这边知道了消息，明锦也给傅家去了信，却不打算回娘家去。
　　现在这个时候原本就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监视，就是他们决定要走，也都是偷偷收拾，生怕让那些人知道了，再出什么意外。
　　而傅家的事情，却需要麻烦江渝去费心。
　　毕竟，如果亲家出了没脸面的事情，身为亲家的江家也不那么光彩。
　　明锦考虑了一阵子，还是决定去明澜那里一趟。
　　谁知没等她去京城，倒是江渝来了东园。
　　“我会帮你们。”江渝见到他们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虽然没了必要的客套和寒暄，显得有几分失礼和莽撞，但是让陆湛和明锦都露出了笑容。
　　且不说江渝现在在朝廷上还算说话有分量的人，江家又是世代的高门，能够在这种时候还能伸出援手，就算是个没什么能量的人，也足够让这些人心里有着些安慰。
　　“先进屋里吧。”明锦说着，将江渝让进了屋子里。
　　给江渝倒了一杯水，几个人都坐了下来，这才继续说起来。
　　楚怀渊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起码不会像之前一样必须卧床了，这几天都在陆家帮忙干活，或是带孩子。
　　“先解决的还是那边陆家的事情。”江渝有些为难的看着陆湛，“他们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人，咬死是从战场上逃回来的，就算被说是逃兵都认了，陆家是穷怕了，如今收了大笔的银子，死都不会松口了。”‘’
　　陆湛低头沉吟片刻，看了楚怀渊一眼。
　　楚怀渊像是想起了什么，询问的看着陆湛。
　　“总不能让他们几个死人把咱们给逼疯了，”陆湛咬牙道，“我让他们去联系那几家。”
　　“怎么？”江渝听他们这么说，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忙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法子治陆家？”
　　“法子倒是有一个，”楚怀渊嘿嘿笑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阴险，“陆家什么都不顾，别人可不见得能什么都不顾。”
　　“怎么说？”江渝来了兴致。
　　“他压根就不是什么战后逃回来，而是临阵投敌。”陆湛冷声道，“那几家知道他们孩子是怎么回事，是当时将军说举国欢庆不该有这样的事情搅局，才会改成了战死。这事知道的人虽然不少，可毕竟是不光彩的事情，也没人提。”
　　“也就是说，”楚怀渊笑意更浓，“如果这件事情因为陆子明一个人被翻起来，会让很多人不高兴，而那几家的荣华富贵也都要保不住。”
　　“甚至有可能会被问罪！”江渝猛地一拍巴掌，兴奋起来，“这就好办了。”
　　“还有春香的事情。。。”明锦忙道。
　　“这件事情不会闹大，”江渝摇头，“勾引主人的奴婢也不是什么好人，原本就是可以随意处置，只是赶出去，不会有人说什么。”
　　“可那是一条人命。”陆湛皱眉道。
　　“不会，”江渝摇头，叹了口气道，“若是因为这件事，傅家被治了罪，将来那些宅门里面的夫人们还怎么管束下人，要知道，不检点可是宅门里最重的罪，换了别家，死在里面都会有人拍手叫好。”
　　“可她不是我家的奴婢，”明锦皱起眉头，“她不过是帮佣。”
　　“就因为是雇佣来的，才只是赶出去。”江渝伸手捏了捏眉头，“对这个丫头不满，又有正当的理由，解除雇佣关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说的有理。”楚怀渊点头，“这种事情，关键还是看上面打算怎么判，想要对付傅家，自然会在一条人命上做文章，若是想要为傅家开脱，就会说傅家没任何干系了。”
　　明锦迟疑的点了点头，努力说服自己，就算是现代，如果家里的保姆勾搭男主人，也是要立刻解聘的，如果保姆离开的路上出了什么事，应该也谴责不到雇主头上来。
　　这么一想，心里也轻松了点，脸色缓和了一些。
　　“关键还是后面出了事。”江渝又道，“春香是一条命，她娘还有一条命，这事说起来也不算小了。”
　　“现在最着急的，应该是害死春香的那一家，”楚怀渊点头道，“可惜他们家翻不过上面，只能等死了。”而傅家就是炮灰，这句话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两天明锦和楚怀渊的关系还算缓和了一些，他也不希望和陆湛的妻子针锋相对。
　　“不见得。”江渝笑得带着几分神秘，摇了摇头，低声道，“那一家虽然翻不过皇子，但如果今年他家的姑娘入选做了皇子的侧妃，就不一样了。”
　　“有这事？”楚怀渊挑眉，这事会不会太巧了。
　　“原本是没有，”江渝面色有点淡，“但是被选中的那个姑娘生了病，自然就由这个姑娘去顶了上去。”
　　明锦仔细分辨着江渝的神色，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原本选中的，是谁家的姑娘？”
　　江渝似乎没想到明锦会这么问，有点尴尬的看了她一眼，带着一丝不自在道：“是书院院长，我老师的女儿。”
　　明锦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想起上一次跟着他一起到家里探望的那个小姑娘，暗中叹了一口气。
　　那姑娘生病是假，不想嫁给皇子才是真的吧。
　　而江渝，既然能够让那姑娘不嫁，估计也是有了要娶她的心思。
　　只是明澜。。。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楚怀渊笑嘻嘻的道，声音有点大，打断了明锦的思绪。
　　江渝和陆湛两人继续商量着具体的办法，如何应对君研的邀约，如何对付春香爹的仇恨，如何去让那几家给陆家施加压力。
　　明锦则是转身去了厨房，说了这么长时间，大家也都饿了，都是能吃的主儿，还是早点做饭为妙。
　　小路飞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瞅着明锦揉面，抱着明锦给做的毛绒玩具自己跟自己玩。
　　明锦看着路飞如此，还是有些心酸。
　　这个年纪正是小孩子最爱玩的时候，正该活泼开朗，可这孩子这两天却忽然变得有些沉默了。
　　孩子是最敏感的，这两天陆湛和明锦虽然当着他的面还是笑着，却还是让他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开始乖巧懂事起来。
　　“吃点点心，”明锦走到路飞面前蹲下，看着他的小脸上一脸的严肃，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点心。
　　路飞伸出短胖的小手，扑进明锦怀里，顺便将嘴边的碎屑都抹在明锦的衣服上，让明锦哭笑不得。
　　两个人玩了一会儿，明锦才让路飞在小凳子上坐好，和了馅开始蒸包子。
　　东园条件毕竟还是艰苦，做些小菜估计也不对江渝的胃口，索性包包子，对付着填饱肚子就好。
　　几个人讨论可能还真有点浪费体力，明锦将一簸箩包子放在桌上，众人立刻聚集在一起，几下子将包子吃得干干净净。
　　江渝吃过了饭，又跟陆湛商量好各自要做什么，便告辞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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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何去何从
　　明锦和陆湛回到屋里，都觉得松了口气。
　　这几天以来的气压一直很低，就算不断传来好消息，只要君研那一派还存在，东园的威胁就还存在，而他们能够做的，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也就是说，主动权压根就不在他们手里，只能根据对方的作为判断自己该做什么。
　　陆湛显得很疲惫，这几天就算是睡梦中都皱着眉头，笑容几乎都要在他脸上消失了。
　　“我想知道。”明锦看着陆湛，“江渝为什么会帮助我们。”
　　陆湛挑了一下眉毛，似乎是在疑惑明锦的这个问题。
　　“不要告诉我江渝只是为了那个拐弯抹角的姑娘，”明锦没好气地道，“或许那只是其中的理由之一，但我敢保证，它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那个书院的院长原本就是个怪老头，皇子的侧妃对于这样一户人家来说也不见得是什么荣光的事情，他们不见得就真的需要为了弥补什么而为那一家服务。
　　江渝就离这件事情更远了，傅家于陆湛有恩，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何况傅家还得到了不少好处，江渝又救过明锦一命，就明锦和江渝的交情来说，江渝绝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没必要非得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帮助他们。
　　以明锦对江渝的了解，她更愿意相信，江渝其实背地里还和那个害死春香的纨绔少爷家里的某个女儿有私情，才会这样帮助他们。
　　明锦这样跟陆湛说了，陆湛却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有点恼怒，但是看着一直都紧缩眉头的丈夫能够开怀一下，被笑话也算值了，明锦看着他顺了气，才递上了茶水。
　　陆湛不客气，就着明锦的手喝了一口，对明锦道：“看来江渝在你眼里已经注定是一个风流人物了。”
　　“风流人物？”明锦撇撇嘴，心道，更准确一点应该是种马才对。
　　“这次你真的想多了。”陆湛一脸诚恳地对明锦道，眼底还是散不去的笑意。
　　“那就说说，我如何想多了罢。”明锦终于忍不住，伸手捏住陆湛的脸用力扯动。
　　这人身上皮太厚，也只能对稍微还能算是嫩一点的面皮下手了。
　　“江渝也在官场有一阵子了，”陆湛伸手将明锦的手抓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脸，“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冲动热情却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娃了。”
　　“你是说，他背后已经有人了？”明锦皱了一下眉头。
　　一直都听说江渝是全心全意忠心于皇帝的人，就连朝廷上几派势力也都这么觉得，甚至还有人明里暗里的笑话他鼠目寸光，不知死活，当然也有一些老臣对江渝的印象很好，认为他是臣子的表率，就连皇帝都对他放心的很。
　　“他没说。”陆湛将明锦抱在怀里，将脑袋埋进她肩窝，嘟囔着道，“但是我感觉得出来，最初的江渝是什么样子，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说他后面没有人教他，打死我都不会信的。”
　　“也是。”明锦想了一下，也跟着点了点头。
　　初穿越的江渝可是个十足的愣头青，可他那个样子除了傅家人和陆湛，谁都没有见识过，后来回去江家，面对现实之后，他有点消沉，一直都不是那么显山露水。
　　比起君研的风生水起，江渝可以称得上是低调了。
　　而那样性情的一个男孩，居然能在瞬息万变的官场上生存下来，不光如此，还慢慢的在向上爬，想来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帮忙了。
　　“我跟那些家伙们打过交道，”陆湛挠挠头，“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连皇帝都奈何不了他们，现在那几个皇子折腾的厉害，人家没准儿压根就瞧不上眼。”
　　“也就是说，”明锦顿了顿，“那些人其实心里已经有人选了，而现在江渝只是被他们推出来罢了。”
　　“我猜是，”陆湛点头，又道，“就算江渝不来，也会有别的跟咱家有点关系的人过来帮忙的，那几个老家伙还惦记着我呢。”
　　明锦疑惑的扬眉，问道：“那我能不能问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惦记你？”
　　陆湛看着明锦，半天才终于闭上眼，低声道：“他们之前劝我带着大家去边境生活，我没同意。”
　　“也就是说，他们还是想要逼东园走？”明锦皱起眉头。
　　“差不多吧，”陆湛懒洋洋地躺了下来，看着深蓝色的帐子，叹了口气，“江渝今天跟我们说的时候，已经提了一句，只是没有明确说，估计等这事完了之后，就会跟我正式说了。”
　　“东园的人毕竟引人眼球，就连皇帝都有些忌讳，”明锦叹了口气，“总也不能成天的依靠别人来解决问题。”
　　“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陆湛叹了一口气，“只是东园这么多人，又病的病，残的残，好容易有了安身之处，我怕大家都不愿意离开。”
　　“但是你我都知道，离开对大家都好。”明锦这么说着，心里略带了一点难过。
　　离开这里，说的轻巧，这么一大群人想要迁徙到一个能够安定下来的地方实在不容易，而且，不管那个地方在哪里，都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离京城很近，也就是说，她将要离开她所有的亲人了。
　　陆湛看出来明锦的想法，伸手在她后背拍了拍，迟疑地道：“还没定。”
　　“是没有决定去哪里，而不是没有决定是否离开。”明锦勉强笑了一下，对陆湛道，“你最好对我诚实一点，比如回家去看看爹娘，比如给我们一家人做好御寒的衣物，比如。。。”
　　她没能再说下去，陆湛用最简单的方式堵住了她的嘴。
　　半天，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分开，陆湛的唇还在明锦的皮肤上流连，一面用模糊的声音道：“你说的对，我很抱歉。”
　　明锦伸手抚摸着陆湛的头发，没说话。
　　“你有没有想要去的地方？”陆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他被明锦牢牢抱住，没办法抬头看她的表情。
　　“没有。”明锦摇了摇头，眼里带着一丝迷茫，“我家中没有亲戚在别处。”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这辈子认识的所有人都集中在京城这一小圈，不可能认识其他什么人，而定居不是旅游，她不会以为哪里景色好就决定去哪里生活，他们不是有钱人，没办法如此潇洒。
　　“那你喜欢南方还是北方？”陆湛又问。
　　“北方吧。”明锦不那么确定地道。
　　陆湛低低地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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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心结
　　明锦请陆湛到书房里的时候，陆湛还在跟楚怀渊商量事情。
　　“怎么啦？”陆湛进屋之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举着水壶大口大口的灌水。
　　“慢点喝。”明锦伸手替他拍了拍背，好笑的看着他。等他喝完了，用袖子擦了擦嘴，疑惑的看向自己，才道，“有点疑问，想从你这里得到解答。”
　　“什么？”陆湛扬眉，明锦很少这样正经的想要说什么事情，这让他感觉很怪。
　　“我在东园里生活的日子不长，但是也能够感觉出来。”明锦斟酌了一下字句，慢吞吞地道，“你对东园人的影响很大。”
　　何止是影响大，那些人几乎是崇拜者陆湛，为他马首是瞻。
　　“我承认。”陆湛点头，解释道，“当年是我带着他们一路过来的。”
　　“所以，”明锦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温和并冷静，“东园这么多人没办法恢复，我觉得有你的原因。”
　　陆湛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明锦在说什么，眼睛睁得大了一点，却没有发怒，皱眉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
　　他这么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一丝黯淡。如果明锦说的没有错，那么这些年东园兄弟们受到的伤害，跟他也有很大关系，这件事让他觉得沮丧而低落。
　　“你不要急着自责。”明锦忙伸手握住他的手，看进他的眼睛里，“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你说。”陆湛似乎觉得纯粹的双手接触并不能缓解自己突然紧绷的神经，伸手便将明锦拉进自己怀里坐下，紧紧环住她，盯着她的眼。
　　这个姿势，让想要理智而冷静的解决问题的明锦有点脸红，那样的眼神，更是让她的耳根子都烧了起来。
　　明锦小小的挣扎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挣脱，只能略红着脸，继续坐在陆湛的腿上，努力板起面孔，想让自己显得更客观一点。
　　“我大胆的猜测了一下，”明锦找了一个不那么敏感的切入点，“你似乎是很反感战争的？”
　　“我以为你知道这件事。”陆湛嘟囔着，没错眼的看着明锦，希望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什么。
　　“你带这东园的人一路走来，相当于他们的精神领袖。”明锦伸手轻轻摩挲着陆湛的手臂，“所以，你对于战争的思考，这种反感，已经深深的种在东园人的心里。”
　　“你说明白点吧。”陆湛皱着眉头，眼神几乎是凶恶的了。
　　“我是说，”明锦轻声道，“你们在战场上生存了那么多年，所有的骄傲和荣誉，所有的勇气和智慧，全都来自于战争。而你，这个被他们所崇拜的领袖，却打心眼里厌恶战争。”
　　这似乎是一个可笑的结论，却是事实。
　　明锦一直希望能够让那些精神状态不好的人能够更好一点，因此一直在寻找这种病情的解答。
　　如今这件事情这是契机，陆湛在苦恼的同时，明锦也一直在思考，究竟是什么，让东园这一群分明是最强大的战士，变得如此避世和消极。
　　现在，她觉得自己好想摸到了门。
　　“你否定了你自己的一切。”明锦有点心疼的摸了摸陆湛的脸颊，“你觉得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被操控的一场游戏，受苦的是百姓，得到好处的确是上位者，而你们这些付出一切的人，不过是助纣为虐，没有半点价值。”
　　陆湛的眸子变暗了，半天，才哑着嗓子道，“是。”
　　“这种思想在东园很普遍，我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批评你们的这种想法，”明锦伸手努力抚平陆湛的眉头，轻声道，“但是我想说的是，没有正面的情绪引导，他们一直都在被负面情绪所控制，包括你在内。”
　　陆湛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睛深不见底。
　　“别这样。”明锦捧着她的脸，“不该是这样的，你们不是为了上位者而战争，你们付出一切，换来的是百姓的安居乐业，单凭这一点，你们足够以此为荣。”
　　“不是这样的。”陆湛闭上了眼，不再看明锦。感觉脑袋剧烈的疼痛起来，让他忍不住将眉头皱得更紧了。
　　明锦伸手轻轻在他太阳穴附近按压，手指打着旋儿在头皮上飞舞，一面用尽量和缓的语气道：“是这样的，你们是英雄。就像君研说的那样，如果没有你们的流血牺牲，怕是现在异族已经进驻到京城，天下的百姓都会遭殃……”
　　陆湛紧紧的抓住明锦的手，猛地睁开了眼，眼里全是血丝，低声吼叫道：“你是真不知道！那些年不过是上面想要平衡势力，新旧两派将军之间打的一场仗，真正跟异族干上，也不过是最初的几个月和最后的一年，其他时间全都是……”他说不下去，意识却已经表达完整。
　　明锦真没有想到，经历了那么多的战争，居然还有如此内幕！
　　也就是说，打了半天，不过是朝廷势力的大清洗，而边关的将士和百姓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无妄之灾？所谓的一座侵略其实大部分也都是捏造出来的事实？
　　难怪东园男人们的情绪会这么怪异，他们都是从战场上多少次的生死中出来的，按理说不该有这样强烈的反应。这里没有所谓的人道主义，那些精神脆弱的人不可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而这些坚韧不拔的战士们，是被自己人打垮的。
　　如果自己所骄傲的一切，付出了几乎生命代价换来的胜利，在事情结束的时候被告知不过是个笑话，怕是很多人都承受不了吧。
　　明锦心里酸涩，面色却还是柔和，低声道，“无论如何，你们是没有错的。”
　　“不，”陆湛摇头，眼里有着痛苦，“那些经行之处的百姓不知道，我们自己却明白，那些践踏了他们田地，杀戮了他们妻儿的人，很大部分是我们自己的军队，将异族养出野心，扶植他们，让他们有粮食和马匹打过来的，也正是我们不想交出兵权的将军。”
　　陆湛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痛苦，他肌肉僵硬，面部扭曲，甚至环抱住明锦的手臂都颓废的放下来，不敢碰触明锦，像是生怕给他站上什么痕迹。
　　明锦忍不住伸手将陆湛牢牢抱住，仰着头轻轻吻着她冰凉的唇，又一路亲吻到他的耳朵，在他耳边道：“你上战场的时候知道这是一场闹剧吗？”
　　“不知道。”陆湛木然道，这还是他头一回在人前袒露自己的心迹，那些在他心里深藏着的，一直折磨着她的记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曾经做过什么样的事，使他夜夜不得安眠。
　　而明锦，则是他生命里难得的阳光。
　　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却又害怕跟她沾染上自己的气息。
　　“那你为异族提供过什么便利，或者对百姓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吗？”明锦又问，心理湍湍的，她真不知道，如果陆湛真的被人利用做了什么，她要如何回应，只能暗地里祈祷，以陆湛的智慧不可能被人指使做这样的事情还不发觉。
　　好在一切如她所料，陆湛摇了摇头。
　　“锁业，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尽可能的快速平息这场战争。”明锦暗暗松了口气，低声道，“你们做的不错，尽快让两派争斗平息，尽快让侵略的异族打回去，你们不是都做到了吗？”
　　陆湛没说话，像是呆愣愣的出了神。
　　“你现在需要关心的是你的兄弟人。”明锦伸手环住陆湛的肩膀，努力抱紧他道，“让他们知道自己做的没错，让他们不要再受良心的苛责，东院不能再任由别人摆布，你们不都是顶尖的好手？怎么在战争中遇到厉害的敌人都不能不你们则么样，在京城里遇到几个蹩脚官员就让你退缩了？”
　　明锦心里紧张极了，手心里也冒出来汗，她在赌博，而结果却渺茫的让人害怕。
　　他只能不断的说，不停的说，说陆湛他们并没有罪，不该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说她相信保家卫国是军人的职责，就算上面真的有什么样的阴谋，真该上战场的时候，军人照样应该负担起这个重任，说着个世界上不是非白即黑，还有一种基于两者之间的叫做灰色地带。她说只要有人就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而做人只需要问心无愧即可。一小撮人是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的。他还说军人杀人不过是为了职责和生存，而天下每天都会有多少人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而冤死。每一个权贵，每一座宅院里面的阴魂又该有多少，春香一家就是明证，如果陆湛真要把这些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最受伤害的还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明锦说的口干舌燥，却不敢停下来，她怕陆湛胡思乱想，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说服陆湛了，如果一切真如陆湛所说，那么东院会变成这样也不让人太惊讶，他们是一群手染鲜血但是内心善良的人，才会时隔那么久还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但是，他希望陆湛至少不要因为被翻起的记忆而变得更加低落。
　　陆湛一直在沉默，一直到晚饭都没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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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决定
　　说什么来什么，因为气氛紧张，小红的爹忽然之间又犯病了，好在这次身边都有人看着，没闹起来。
　　楚怀渊连忙过去照看，明锦也跟着忙活了一天。
　　回到家里，就看见陆湛呆愣愣地看着小红家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啦？”明锦虽然身上有点倦意，还是走过去，轻轻捏着陆湛的肩膀。
　　“我在想，你说的可能没错。”陆湛低下脑袋，有点烦躁地道，“如果不是我情绪表露的太激烈，他们也不至于……如此。”
　　“不光是他们，为了咱们自己也该放下。”明锦低声劝道。
　　这几天，她从楚怀渊那里也打听到一些当年的故事，陆湛不是笨人，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自然怒发冲冠，一心要为死去的将军恢复名誉，却在朝堂上受尽了挖苦和嘲讽。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原本就瞧不起他这样打出来的军人，陆湛家里又是没什么根底的农家，那些人自然倍加的打压和取笑。
　　陆湛的功劳是不可能被掩盖住的，就算被抢了大部分，以他的能力，还是有封赏的，不然冷了将士的心，将来谁还去为国家卖命？
　　可因为陆湛的坚持和他不断的折腾，不光自己的封赏被他折腾没了，就连很多从前的战友都避他如瘟疫，最后只能回到老家，替将军卖命。
　　东园现在这样，未尝不是后来回到京城之后的遭遇造成的。
　　朝廷可以给他们钱财，给他们官位，却不可能让一个已经被牺牲掉的人破坏了好容易达到的平衡。
　　“哪儿有那么容易。”陆湛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
　　“生活下去才最重要，”明锦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要我说，就算是善也得分个亲疏远近，若是一味的想着跟自己八竿子打不到的人，不如多想想身边的人如何才能活得更好才是。”
　　陆湛抬起眼，看着明锦，没说话。
　　“好比东园这几位，”明锦笑了笑，“他们都是吃过苦受过罪的人，也都是粗人，不会为自己打算，你被他们依赖着，总该多为他们想想才是。”
　　“我也不过是个粗人。”陆湛苦笑，伸手握住了明锦的手。
　　“我知道。”明锦白了他一眼，又笑道，“可他们信任你不是？你既然能够把他们带回来，如今更是一手建了东园，当然不能就这么放他们不管。”
　　“唔。”陆湛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将脑袋埋进明锦肩窝里。
　　焦躁了几天的陆湛终于在第二天清晨平静下来，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沉稳。
　　“想通了？”明锦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还是替陆湛高兴。
　　“没有，”陆湛淡淡道，“但是东园从来就没有束手待毙的人。”言语中流露出的自信和坚毅，配上他那不够帅但是很够味道的脸，让明锦忍不住又流了口水，自家相公这一阵子一直都一副老农样，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样诱人的样子了。
　　“那是决定离开吗？”明锦偏头笑道。
　　“唔。”陆湛沉着脸，点了点头，“走。”
　　一句话决定了东园的命运。
　　虽然那个坎还没有过去，关于战争的问题今后估计还会出现，但是对于可知的敌人，东园的男人们却是从来都不怕的。
　　陆湛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既然已经决定要走，陆湛索性把东园里能说上话的人都叫了来，开始讨论究竟应该去哪儿合适。
　　如果仅仅是东园的男人要走，估计他们连包裹都不用收拾，直接走人就可以。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东园里有了女人，有了孩子，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了，而且这个时代的路况和车况都很糟糕，身体软弱的人一旦出远门，几乎等于把半条命都扔在了路上，更不要提将来到达之后还有一段时间白手起家的艰辛。
　　为了这些人也不能不谨慎。
　　明锦还是头一次见到全员到齐的东园骨干。
　　说起来一共也就十几个人，像陆湛这样没有残疾的只有五个半，半个是因为那个人脚趾和手指各有两个被冻掉了，虽然还有些不便，但也没有影响多少，勉强算是半个健康人。
　　除了陆湛和楚怀渊，有两个人是长期在京城里活动，还在某些权贵家里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也都回来了。
　　还有两个远远的居住在更深处的山里，平日里并不跟旁人往来，只是偶尔陆湛回过去陪陪他们，这一次也是知道了这事才回来村里解决问题。其他数十个人大多身上有些伤残或是精神状况不是很好，陆湛也不想他们思虑过多，便只是在最初的一天里全员到齐讨论了一整天，之后就只是那几个人聚集在陆湛家里讨论某些细节问题，其他的那些人被派去在东园外沿警戒，一旦有可疑的人进村就要立刻回报。
　　明锦这一次才算是真正认识了东园的人，那曾经在太阳底下懒洋洋躺着晒一天的独眼汉子，喝醉了外在路边石墩子上就能睡一宿的瘸腿男人，还有每天把孩子扛在脖子上被指挥着满山跑的孩奴，或是看上去憨厚淳朴面对女人就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的老实头，在一夜之间统统没了平日里的慵懒和颓废，变成了眼神犀利，神情冷漠的战士，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吓人的气息和逼人的气魄。
　　就算是没有硝烟和血腥，明锦也感觉自己恍若已经置身在战场之中，更不要提那些原本就生活安逸，一点心理准备的女人们。
　　男人们的变化太过剧烈，让村子里的女人们统统产生了不适，玉兰甚至在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气氛时晕了过去。
　　自己的枕边人对着自己露出惧怕的眼神，对男人们来说也是很大的压力，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同样的，也是最笨拙的方式——逃开。
　　现在是紧急时刻，没有办法顾及女人的感受，更没有时间去劝服和安慰什么，陆湛大手一挥，除了明锦和陆飞，村子里所有的女人和孩子们都被保护起来，聚集到了一起居住，由陆大姐和姐夫一起负责每天的日常安排，并不跟男人们在一起，一方面是为了他们的安全，另一方面却也是给互相一个适应的时间。
　　男人们经过协商决定，如果在决定出发的时候，有女人希望留下或是回家，陆湛会派人送她们回去，将来改嫁也不会有任何人为难她们，但是孩子是一定要被带走。
　　从理智上来说，那些孩子留在村子里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农人，一辈子平凡度过，一旦上路，他们就要经受沿途的风霜雪雨，甚至不光是气候水土方面的危险，可能还会被追杀或是堵截，就算顺利到达迁徙的地方，他们也需要担负起很多常人所没有的重担，将来怕是也没办法成为一个普通农人。
　　但是东园的男人自有他们大男人的一面，他们可以接受妻子的软弱，可以容忍妻子离开并且改嫁，却绝对不允许自己的骨肉离开自己，更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要改做别人的姓氏。
　　所以，只能有一个解决方式，还是那个最困难，最麻烦，最不理智的方式。
　　而作为例外的明锦陆湛原本也坚决要求让他带着孩子过去，可明锦却不同意这样，陆湛有多么不会照顾自己她早就清楚，陆家现在几乎等于是指挥中心，有一个随时伺候的人也是必要的，让别人做这些事情，明锦又不放心，索性还是自己来了。
　　拜前世的眼界和见识，明锦不会对军人状态的男人们有什么别样的目光和看法，也早就已经决定跟陆湛同进退，自然希望能够在帮忙的时候帮助他们，尽一点微薄之力。
　　陆湛对此十分不满，但是面对一个柔软馨香的女人，还真没办法用他平常对待男人的方法，终于拗不过明锦的恳求和保证，勉强同意她留下来。
　　明锦表面上摆出一副柔顺乖巧的模样，暗地里却笑话陆湛言不由衷，他虽然掩饰的还不错，眼底里的欣喜和感动却还是让一直盯着他的明锦捕捉到了，也是为了这个，明锦原谅了陆湛的口不择言和粗俗无礼，打算事情结束了再向他算总账，而现在，她只希望自己的丈夫不要太辛苦。
　　不得不说，现在的东园压根不像是之前的普通村子，更像是……军营。
　　这些男人们都有相似的彪悍精勇的气质，聚在一起更是不得了，就算是平日里看上去略显文弱的楚怀渊都豪气万丈，说起话来像是平地惊雷。
　　还好屋里的陆飞有小元帮忙照顾，平时胆子也够肥，听到叔叔伯伯们说话，不光不害怕，还咯咯直笑，让明锦哭笑不得。
　　这几个人只有莫大哥一人娶了妻子，而莫大嫂现在也得在帮助陆大姐看护着那些受了惊吓的女人和孩子们。
　　明锦便负担起男人们每日的伙食，这些人的饭量惊人，都是一个顶好几个的主儿，好在他们每天都会有人过来帮忙，明锦也不至于太过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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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忙中偷闲
　　这边东园已经做好了准备，那边江渝也不断传来消息。
　　虽然陆家不要脸面，其他几个家族还是要脸面的，之前还能说自家儿子战死沙场，脸上总算是有光，若是被人揭露出来，一家子就毁了，自然都齐心合力的整治陆家。
　　陆家虽然也曾经是书香门第，但是老爷去世的早，老太太又不是大户出身，眼皮子浅，一心只想着自己享乐，压根不管儿女事情，那陆子明留下的姨娘更不是省油的灯，平日里没事倒是还好，一旦有事，一抓一把的小辫子。
　　“最后如何了？”明锦看着一脸冷笑的陆湛，询问道。
　　“那个假家伙被戳穿了呗。”陆湛撇撇嘴，将信扔在一边，“那几家都不是吃素的，而且家里还有人在朝上做事，更不能出这等乱子。”
　　“陆家，算是完了？”明锦眨了眨眼。
　　“唔，”陆湛想了想，“彻底败家，但是除了那个冒牌货，人都没死。”
　　“这样最好。”明锦松了口气，笑道。
　　这种人身无分文的活着，怕是比让他们死了还难受，况且她才不希望自己相公手上沾了这种无赖家族的血，战场杀敌那是英雄，杀个无赖却没什么可值得炫耀的。
　　明锦虽然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但是对于差点害了自己一生的陆家一直很反感，当初她也动过报仇的心思，可她本来就是行动不自由的妇道人家，有曾经跟陆家定过亲事，能把自己摘出来并且嫁了进去，就已经是陆湛心胸开阔，若是再去跟前未婚夫家里纠缠那真是不想过了。
　　没想到她不去算计陆家，陆家却来算计她，如今自己栽了进去，真是应了那句话：报应不爽。
　　明锦原本也不相信这些鬼啊神的话，可经历了穿越这么没谱的事情之后，不由得对神灵也敬畏三分，如今见到陆家的下场，对那些冥冥之中的物事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只是春香的事情，还没什么眉目。”陆湛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这事也不要命，先这么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再等等吧。”明锦安慰道，“总不可能万事平顺。”
　　“这几天辛苦你了。”陆湛低声对明锦道。
　　他声音太低，明锦没有听清楚，走上前一步，偏头看他：“什么？”
　　明锦这阵子虽然忙碌，却一直也没忘记收拾自己，她虽然不像明澜那样活泼开朗，但却是个精力充沛的人，早起晚睡的，就算这几天事情多了一些，也能留下些时间收拾自己。
　　她毕竟不是这个年代的妇人，不会以为生了孩子之后就泯灭爱美的天性，加上之前还被君研这个算不上情敌的情敌刺激了一下，更是对自己的外貌穿戴精心了不少。
　　古代穿衣服颜色和质地都是有限制的，总是这一朝对这些的限制还不算太过苛刻，像她这种平民能选择的余地也不是很多，但好在明锦自己手巧，又跟陆大姐学了织染，做出的衣服精致又合身，乍一看并不显山露水，看久了却越来越有味道，衬着她天生的白皙，更显得温雅秀丽。
　　此时的明锦这么转过头来，目光流转，巧笑倩兮，倒是让陆湛吞了吞口水，凑过去便轻轻吻在她耳朵上。
　　明锦好几日没有跟陆湛如此亲近，自然欢喜，可外面又有那么多大男人，不由得伸手抓住陆湛胸前的衣服，也不知是该拉近还是该推远。
　　陆湛见她脸上泛起红晕，眉眼含情，像是娇嗔又像是喜悦，心里也是一阵痒痒。
　　明锦被他带着热度的目光瞅得有点不好意思，略微扭过头，声音略显低哑地道：“你方才说什么？”
　　一句话立刻让有点心猿意马的陆湛回了神，揽住明锦腰部轻轻移动的手也放开了，无奈的在明锦耳边嘀咕：“我说，这些日子辛苦你啦。”
　　陆湛规矩了，明锦自然也就降了温，她也知道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并不合宜，只得白了他一眼：“这话也用得着你那么悄悄的说？”
　　“那些兔崽子耳力太好，说的声音大了，难免被听了去。”陆湛挠了挠头，有点无奈。
　　明锦大惊，那岂不是她在屋里说什么都能被听见了，连忙警惕地看了一眼门窗，也有点不好意思道：“你要不早点说。”她前几天在屋里跟陆湛说话可从来都没有顾及过，这会儿想起来，忍不住忐忑自己当时究竟说了些什么。
　　“一直没顾得上。”陆湛笑道，“这不是事情告一段落，才想起来说。”
　　“你该多歇歇才是。”明锦看着陆湛带了血丝的眼睛，伸手将他拉到旁边的小榻上躺下，自己则是坐在旁边，用手指不断按压他头部的穴位，好让他放松一些。
　　两个人都暂时放松下来，有一句没一句的开始闲聊。
　　说起来，夫妻俩一个是闺阁女子，一个是莽撞武夫，按理也该是没什么共同话题，可两人说话的时候却又总是能找到共同感兴趣的事情，就连给那些没有老婆的男人们做什么衣服多能说上两句。
　　明锦不由得心里暗叹，什么没有共同语言，都是狗屁，光是家里外面，亲戚朋友，来人过客，收入支出，就足够夫妻两人说的，更不要提孩子的成长，和一些遇到的趣事。
　　只要双方都想要跟对方沟通，总能找到互相之间满意的话题，全看双方是否乐意去做，是否努力去做罢了。
　　说着说着，便说到离开的事情。
　　“媳妇啊，”陆湛忽然像是来了精神，睁开了眼，伸手握住明锦的胳膊，“要不陪我去关外养马吧。”
　　“养马？”明锦眨了眨眼，笑着点头，“这主意不错，不过我不会养马，你若是想要我陪你，那就得教我。”
　　“没问题。”陆湛嘿嘿一笑，伸手将明锦抓到自己身边，吧唧亲了一口。
　　两个人之间气氛正轻松，就听见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然后听到哐当一声，像是书桌被推到了，接着就是哗啦一声，很显然，上面的东西也掉下来了。
　　明锦和陆湛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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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你负责拼桌子。”明锦面无表情地对陆湛道。
　　她已经不去想这次这几次毁了桌子了，陆湛一个人的破还礼就已经很惊人了，现在这几天来了更多男人，这桌子更是三天两头的就要重新安装，陆湛都有点顺手了，跟拼图似的，一晚上就能重新让它站起来。
　　唯一的缺憾就是，每一次重新站起来，桌子都会比过去小上一号。原本为了配合陆湛高壮的体型而设计的两米多宽的大书桌，现在缩水成一米出头的卡通书桌了，明锦又坚决不愿意给换个好一点的，都准备走了，还花那冤枉钱做什么，东园一群大老爷们也只能委屈的围着一张小得有点可笑的补丁桌子商量关系到东园将来的大事。
　　“归我了。”陆湛摸摸鼻子，没话说，自家兄弟惹得祸，自然要他来收拾。
　　没等两人出去，外面又传来凳子被踢倒在地上的声响。
　　明锦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低声道：“谁的脾气这么暴，难道是谁又发了狂？”
　　虽然从来没有近距离观察过发狂的现场，明锦对那些残破的屋子还是印象很深刻的。
　　“不是。”陆湛摇头，“现在的气氛，不会有人发狂。”
　　明锦了然的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一旦大家有了危机意识，便不会再纠结那些善与恶，公正与特权之类的鸡毛蒜皮了。
　　“是怀渊。”陆湛皱了一下眉头，起身对明锦解释道：“换了别人，那桌子一准儿碎了，你听刚才那动静，是桌子倒地上了，没碎。”
　　敢请还有理了！
　　明锦看着陆湛一脸邀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便宜你了。”
　　讨论完了桌子，夫妻俩才有心情往外去，看看究竟是什么让一向温和的楚怀渊动了这么大的肝火。
　　外面的屋子已经完全不能看了，书桌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纸张到处都是，几只毛笔也不见踪影，砚台被打破了，镇纸把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楚怀渊站在中央，垂下脑袋，头发也散了，披了下来盖住脸庞，一动不动。
　　陆湛眉头皱得更紧，伸手抓住想要说话的明锦，对她摇了摇头。
　　明锦眨了眨眼，将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你先去大姐那儿帮忙，”陆湛低声道，“这里交给我吧。”
　　明锦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陆大姐最近一直在客串知心姐姐的角色，帮助那些女人们面对事实，虽然活儿不多，但是嘴皮子几乎磨薄了几层，她原本不是个多话的人，如今也不得不一直说啊说。
　　明锦去的时候，她正得了空歇一会儿，看明锦抱着陆飞过来，将小家伙接了过来：“那边有什么好消息？”
　　“有点眉目了，具体怎样，我也不大清楚。”明锦模模糊糊地说。
　　这事说起来，虽然是打了东园的主意，但两件事情都和傅家脱不了干系，明锦自然不愿意在陆湛的姐姐面前说自己娘家的麻烦，只能糊弄过去。
　　这种事情对于明锦来说是两面不是人，东园这边的人会觉得自己是因为傅家的事情才被人抓住小辫子拿捏在手里。可傅家却会觉得是因为上面打着东园的主意才会将祸事惹到自家来，也是因此，明锦也就是在陆湛面前说上几句，其他人面前是一句话都不肯多说的。
　　好在陆大姐是个温和性格，见她如此，便以为是她真不知道，也没有追问下去，反而从厨房里拿了些食材和馒头包子之类给明锦，让他晚上可以省些功夫。
　　等明锦回到自家屋里的时候，书房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楚怀渊还是黑着脸，坐在墙角里谁都不理睬，就连晚饭都没有吃上一口。
　　这回真是气大了，明锦有点幸灾乐祸，却丝毫不敢流露，只是疑惑地看着陆湛。
　　陆湛对明锦摇了摇头，比了个口型：回去再说。
　　其他众人似乎也都知道了些什么，有的脸上不大好看，有的却有点哭笑不得似的，但是都早早告辞离去。
　　陆湛见天色晚了，走过去不知对楚怀渊说了什么，他腾地站了起来，铁青着脸挤出几个字，明锦离得太远，并没听清楚，就见他转身大踏步的走了。
　　“他这是上哪儿去？”明锦有点好奇，这两天楚怀渊还是在自己家里借宿的，这会儿却明显的是出门去了，“晚上还回来么？要给他留门吗？”
　　“不用。”陆湛摇头，“他今晚不会回来了。”
　　“不会有什么事吧。”明锦有点不安的看了陆湛一眼。
　　她记得陆湛曾经说过，楚怀渊在他们这些人里面功法是最差的，但是能够跟这些人并肩而立，功夫又那么不好，就证明他在别的地方一定有出色的地方。
　　“唔。”陆湛想了一下，“出事是肯定的，但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他今天是怎么了？”明锦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上午看着还好好的，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就成这样了？”
　　“有人，”陆湛咳嗽了一声，“给他捎了一封信，他被惹恼了。”
　　“是小文？”明锦猜测。
　　“他是个死心眼，但是一旦放弃了什么，便不可能再回头。”陆湛笑了笑，伸手揽住明锦的肩膀，带着她往屋里走，“所以如果是小文的来信，他最多也就看个笑话罢了。”
　　“那是怎么回事？”明锦见陆湛想卖关子，忍不住轻轻拍了他一记。
　　“还能有谁，”陆湛无奈地道，“那位无所不知的赵家姑娘呗。”
　　“她来信了？说了什么？”明锦有点吃惊，上回君研离开时闹出的笑话难道还不够让她对东园退避三舍？
　　“信被怀渊撕碎了。”陆湛扶着明锦坐在床上，自己也坐下，“我也没见着。能让怀渊这副模样的事情，还真不多。只是她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她一向是有些奇异的本领的。”明锦心里有点明白，轻声道。
　　“那事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想来也只能往怪力乱神方面考虑了。”陆湛脸色也不大好看了，“只是她到底知道了多少？她之前还跟我说......”他顿了顿，没说出来，但是明显眼底闪过一丝沉郁，“怀渊的那件事情从来没跟人说过，如果她知道的是那件事情，也难怪怀渊会如此失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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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化被动为主动
　　“她应该不会知道很多。”明锦有点徒劳地安慰道，“那赵家姑娘不可能知道的那么详细，再说她之前不就是因为经常出错才出的事？不见得就真的知道细节。”
　　“这事对怀渊的影响很大，”陆湛却没有松开眉头，沉声道：“具体是什么，我不能告诉你，但是绝对是一件让人再也不想提起，甚至永远都不愿意再想起。也难怪他被这封信刺激成这样。”
　　为了拉近和别人的关系，将别人不愿示人的心事暴露在阳光下，把别人最隐秘的私事挖出来跟当事人讨论，这种事情，果然是穿越女的特质。
　　明锦对楚怀渊终于有了一点同情，虽然没有亲自动手让楚怀渊尝到苦头，可就算楚怀渊之前护着小文，这样的惩罚也已经够了，无需她再动手了。
　　陆湛到底是知道了那封信写了什么，起因还是楚怀渊已经暴跳如雷的想要杀人了，东园的人想杀人，可不是想像平常人那样咬牙想就算完事了，再说，君研知道了他心里最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她那样的性格，谁知道还会跟谁说这些事？
　　一想到自己隐忍了多少年的秘密，有可能已经被不知道多少人知道了去，楚怀渊几乎要脑溢血了，他再也没功夫蹲在墙角装阴沉，像是弹簧式的弹进了他许久没有回去的家里。
　　那么，让人彻底闭嘴的办法，估计也只有肉体毁灭的一条途径了。
　　楚怀渊画了三天功夫，熬制好了需要的一夜毒药，也顾不得睡觉，睁着一双充满血丝的恐怖大眼，一阵风似的冲过来找陆湛了。
　　他虽然想要动手，却绝对不可能掏出个菜刀就去剁人，君研既然投靠那一派，身边自然会有不少人守护，没有陆湛的帮忙，他一个人靠这些毒药是难以成事的。
　　三天的时间，楚怀渊还是没能缓过来，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如果君研现在还能称为姑娘的话。
　　楚怀渊觉得憋屈的难受，想到自家兄弟其实是知道那事的，终于忍不住跟陆湛说出了自己的不满，言语之中自然透露出了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谁都想不到，那封叫楚怀渊红了眼要开杀戒的信，居然是一封——表白信。
　　上面先是把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写成了一首叙事抒情诗，之后便是满篇的“懂得他心里的苦，并且心疼他的无助”之类叫楚怀渊颅内迅速充血的话，最后还告诉楚怀渊，她不会奢求他有什么回应，自己会一直在他身后一个转身的地方，默默守护着他。
　　楚怀渊说到差点吐血，红着眼睛嚷嚷：“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老子凭啥需要她来可怜？”这么说着，还伸手一巴掌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拍，被眼疾手快的陆湛挡了下来，保住了自家桌子一命。
　　陆湛也很无语，犹豫再三，还是没告诉楚怀渊之前君研来家里时，不光预言了自己会死，还差点柔情似水的非礼了自己的事情，虽然那样可能会让楚怀渊平静一点，但是陆湛却连自家兄弟都不想提起，被一个青楼姑娘用那样诡异的方式告白，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
　　他只是轻轻拍了楚怀渊的肩膀，没说出话来。
　　要说什么？同情还是理解？或是跟楚怀渊一道咒骂？
　　对于这样一封信，这样一个人，陆湛还真不知道要用什么语言来安慰楚怀渊才好。
　　明锦听了陆湛的话，也觉得很无语。这姑娘过去也没有花痴的迹象啊，怎么忽然就对东园的人这么感兴趣了？一会儿是陆湛，一会儿又是楚怀渊，她还一直以为君研喜欢的事权利和金钱，而不是男人。
　　不知道身为楚怀渊养女的小文，若是知道君研来了这么一出，会有什么感想，明锦无不恶劣地想。
　　“这事估计得有变化了。”陆湛私底下对明锦道，“这两天估计我们要出门一趟。”
　　明锦挑眉疑惑地看着陆湛：“难道楚怀渊要去报仇，你们还要在他身边保驾护航？”
　　她理解的报仇显然和在东园人的理解有很大偏差。明锦还以为楚怀渊最多就是跑过去对着君研大喷毒汁，压根没有想着楚怀渊会那么直接的想着要了君研的命。
　　毕竟那只是一封信而已，还是一封表白信。
　　如果抛开楚怀渊的愤怒不提，这件事情，其实还蛮有喜感的。
　　但是楚怀渊显然没有明锦这样的宽厚气量，更不会对这样的事情一笑置之，他是东园里少数的那几个完全不在意人命的人，他只护着自己在乎的人。
　　过去，他只在意小文高不高兴，明锦的死活就是次要在再次要的事情，所有才会放任小文对明锦使出各种各样的手段，也不觉得自家娃娃有什么不对。
　　而对于一个勾起了他最沉痛记忆的君研，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那条人命在他眼里，还真不算是什么。
　　“倒不至于是保驾护航，”陆湛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里透着阴森，“只是既然楚怀渊想要大开杀戒，那就顺着他的意思吧。”
　　他没有说楚怀渊那臭脾气，以明锦的聪慧，他只要说了这个，明锦就会立刻联想到之前的小文，楚怀渊和明锦好不容易缓和了关系，他才不会嘴贱的再去破坏什么。
　　明锦呆了一下，看着陆湛眼里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忽然觉得空气有点凛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冷吗？”陆湛伸手扶住明锦，带着她往屋里走，“还是回去休息吧，这几天累坏了。”
　　明锦顺从的跟着陆湛一路回到屋里坐下，见他不打算说什么，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语带忐忑地道：“你......”顿了顿，才临时改了口道，“千万当心。”
　　“没事，大家也是很久没有活动胳膊腿儿了。”陆湛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笑着拍拍明锦的脸道：“你家相公哪里会那么不济，安心在家呆着。”
　　楚怀渊被惹出了血性，他之前又何尝不是觉得憋屈的厉害。
　　曾几何时，他陆湛需要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指手画脚了？
　　过去的他的确不怎么在意生死，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妻有儿，怎么可能把宝贵的生命浪费在战场上，他还得赚钱养家，不说让明锦和陆飞富得流油，起码也得衣食无忧。
　　看来东园太久不活动，让大家都忘了他们是从什么地方爬出来的，居然都敢来威胁他们了。
　　当初是为了东园里那几个伤残的老友和战友的遗孤，他们才会在这里定居下来，后来也都觉得家里人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愿意惹是生非，还真有人以为他们是怕了什么。
　　楚怀渊这次说的没错，如果他们一味的示弱，谁知道朝廷什么时候会抽风，一鼓作气的想要灭了他们。
　　当然。朝廷不可能闲得没事，把大部队搬过来就为了消灭十几个人，那样兴师动众，实在不合算，再说他们几个都是普通当兵的，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也没那个必要。
　　若是小股人马，单他们几个是完全没问题，带上那几个还有几分攻击力的伤残，最多也就能全身而退，要是再加上妻儿老小，把握就不那么大了。
　　当然他们也想过干脆到边疆去，他们熟悉地形，在那里生活过很长时间，又懂得那里的语言，熟知那里的风土人情，如果真的能搬走，没准比在这里活得更自在。
　　那里是朝廷够不到的地方，可毕竟不安全，明锦她们这些女人在那种地方一定不会舒服，尤其是明锦，她为了自己已经吃了那么多苦头，自家这个小院子别说跟江家，就是跟傅家都没办法比，家里还没有下人，万事都要明锦一人动手。
　　陆湛虽然是个粗人，但是对这些也不是完全没有知觉，虽然明锦一直都没有说什么，但是他还是对这个漂亮媳妇有点愧疚的感觉。
　　毕竟，当年他那么多的封赏，全因为他的硬脾气没了，后来那些攒了很久的钱，又因为没想过自己会娶媳妇，一半交给了陆老爹和陆老娘改善陆家的状况，一半都花在了东园众人身上，自己几乎算是没有结余的。
　　真正自己开始存钱，也还是见到明锦之后，他鬼使神差的，就没有把那一次的工钱交给爹娘，而是自己存了起来。
　　可能也就是那一次，他第一次对娶媳妇这件事动了心思。
　　也是幸亏他动了这份心思，在后来仓促成亲的时候，才不至于捉襟见肘。
　　明锦是个能自己找乐子的女人，性情里又带了点随遇而安，对那些锦衣玉食并没有太多的欲望，但是和她生活了那么久的陆湛却明白，自家媳妇是希望能有个平安喜乐的日子。
　　如果带着她去边疆，平安喜乐就是遥不可及的一个梦了。那里不光有四时不断的土匪山贼，还有按时打秋风的异族人，更是因为三不管，几乎算是恶人聚集地，压根就不是这种平常人家应该住的地方。
　　一想到将来明锦有可能会觉得后悔跟了他，或是因此而对他有怨怒，陆湛心里就觉得说不出的难受，好像一大团干草直接塞进了胸口，堵得难受，又痒得不行。
　　现在问题算是解决了，等着别人来打，不如主动出击。也好让那些闲得没事打些不该打的主意的人知道，那些狗屁倒忙的事情，他们不愿意掺和，如果谁想要拉他们下水，那赵君研就是他们的下场。
　　明锦看着陆湛变化莫测的神色，也不着急，伸手倒了杯水，塞在他手里，看他漫不经心的喝了，给自己再倒了一杯。
　　陆湛回过神，对明锦温和一笑：“都会好起来的。”
　　“嗯。”明锦点头，虽然对未来不是那么有把握，但是能有一个愿意为自己扛起一片天的男人，也是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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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陆飞的小别扭
　　明锦以为楚怀渊所谓的报复，最多花上几天时间就能搞定的了。反正东园的男人们斗志昂扬，开始持久战。
　　陆湛和楚怀渊两个人，自从进了京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都已经十多天过去了，动员的男人们也不着急，还轮流换班过去帮忙，每三天轮换一次。
　　陆湛不在，明锦现在也跟着女人们住在了一起。幸好现在事情比较多，还能分散一些她的注意，不然就真的急死人了。
　　这几天明锦因为担心陆湛，总有点心不在焉。陆飞身边又有那么多人陪着，对他照顾也就没有平时那么多。只是每天早晚陪陪他，其他时间就是忙碌着帮忙干活，好让自己不要花太多时间在担心陆湛上。
　　小孩子或许不懂得大人的世界，但是他们天生有种成年人所没有的灵敏感应，陆飞很快就发现自家娘亲不如过去那样全身心地对待自己了，不由得感到有点惊慌。
　　为了吸引明锦的注意，他不断地跟着哥哥姐姐们做出各种各样鸡飞狗跳的的事情，好让明锦能有功夫多看自己一眼。
　　不得不说，陆飞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凭借一张粉嫩的娃娃脸，还是傻笑着巴上了一干小孩子，让他们带着自己到处乱窜。
　　两三岁的孩子蹒跚跟在孩子们身后，想要掺和七八岁孩子的游戏，惊得明锦一身冷汗。
　　明锦终于在早上发现陆飞居然在衣服口袋里藏了一只老鼠的时候被激怒了，当然多半是被吓的，她原本就因为焦虑而神经紧绷，这么一惊吓倒是瞬时发泄出来，黑着一张脸一把将陆飞抓起来，带回屋子里。
　　可陆湛不在，明锦对眨巴着大眼瞅着自己的陆飞又下不去手揍他，说到底，她也没有什么对付小孩子的经验，一时又是难过又是愤怒，眼泪就流下来了。
　　陆飞原本还在高兴，好容易能够霸占母亲不放了，可是却看见从来都笑眯眯的母亲压根就不看自己，低着头，抚着额默默流泪。
　　这下把小家伙吓到了，他心里也觉得委屈坏了，花了这么长时间，费了那么大劲儿，他都还没委屈的哭，明锦却哭起来了。
　　小家伙忍耐了很久的委屈也瞬时爆发出来，嚎啕大哭了起来。
　　明锦听到陆飞哭了，以为他害怕自己罚他，原本不想理睬，希望晾一晾他，谁知他的声音越哭越大，还打起嗝来。
　　到底还是没忍心，明锦叹了口气，擦了擦眼角，这才转过身将陆飞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想说句重话，又见他可怜巴巴的瞅着自己，眼里含着泪水，小小的鼻头也通红着，彻底软了心，柔声安慰陆飞。
　　陆飞顺势抓着明锦的衣服不放手，非要明锦抱着，奶声奶气的痛诉明锦这一周以来对自己的不重视，委屈的又哭了一鼻子。
　　明锦这才明白陆飞这一阵子怪异的举止到底是为了哪般，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气，心里却愧疚起来，这几天的确有些忽略陆飞了。
　　陆飞也不稀罕明锦的道歉，将小脑袋枕在明锦胸口上，提了几个诸如每天要陪他多长时间，做饭和洗衣服也要带着他在身边之类的条件。见明锦都应了下来，才安了心，抽抽搭搭地睡着了。
　　陆大姐来的时候，明锦正陪着陆飞一起睡午觉。
　　明锦因为也跟着哭了一回，陆大姐见到的时候，她的眼睛也有点红肿，泛着水光。
　　“别着急。”陆大姐的安慰显得没什么说服力，她也是头回遇到这样的情况，当初收留东园人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放下武器，变成无害的农夫，现在忽然变成这样，她心里其实也很忐忑。
　　明锦看着陆大姐明显有点憔悴的脸，忙笑道：“我是担心这几天陆飞玩得太厉害了，昨天居然跟着哥哥姐姐们在井边玩，他从前不是这样爱闹腾的，吓得我到现在都缓不过来。”
　　她可半点都不敢在陆大姐面前透露楚怀渊报仇的事情，更不能说他们很有可能要杀人。
　　明锦发现自己想要娇养孩子是压根没戏了，在村子里这样的环境下，她只能希望陆飞不要太过淘气，把家里的房顶掀了就行了。
　　或许是因为父母都是睡觉不多的人，陆飞也是每天一大早就醒来，如果没有什么耗费体力的玩闹，他能一直坚持到晚上才睡，也是因为这个，这些天才能坚持了每天按时按点的捣乱，从来没有停止过。
　　陆大姐温柔的看着床上睡得呼噜噜的陆飞，笑道：“这孩子真像陆湛小时候。”
　　明锦有点傻眼，有点同情地道：“大姐当年真是费心了。”
　　“男孩子还是活泼一点好，”陆大姐笑嘻嘻地道，“陆飞将来一定是个比他爹更厉害的男人。”
　　“借大姐吉言啦。”明锦勾了勾唇角，心里却不以为然。她可不想自己孩子将来也上战场经历那些可怕的事情，能够在家里老实本分的过一辈子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陆大姐显然也不是跟明锦说孩子经的，东拉西扯了两句，就说到了重点。
　　“陆湛他们，还没消息回来？”陆大姐有点着急地问。
　　“没有，”明锦摇头，又安慰她道，“之前走的时候就说了，这一次去的时间可能会长些，但是那些人每三天都去换一次，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可能就是脱不开身罢了。”
　　“那东园到底是搬还是不搬呐。”陆大姐喃喃地道。
　　这可是她和丈夫花了十几年时间才建成的家园，虽然不能回到村里，但是起码跟村里相距很近，自家父母和公婆家里的状况都能知道，田地、房子全都是灌注了极大心血在里面的，她一点都不愿意离开这里，去另外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这么多年的磨砺，她已经不是激情四溢的年轻人了，这些年身上也有些毛病，长途跋涉估计也还是有难度的。
　　愿意帮助陆湛收留东园人是一回事，可跟陆湛一起背井离乡却是另一回事了。
　　她也是等得有点着急，想要找明锦问一句准话。
　　“还不一定。”明锦摇了摇头，“若是这次事情解决了，估计也不用搬了。”
　　“那是最好了。”陆大姐点了点头，略微放下心来。
　　“这事最终还是得等陆湛回来才能定得下来。”明锦又道，“再等几天吧。”
　　陆大姐没辙，只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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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开局
　　陆湛虽然一直没回来，但是消息却陆陆续续的传了回来。
　　明锦终于知道为什么需要那么多人配合才能完成楚怀渊所谓的报仇。
　　很显然，某些人的性格里睚眦必报和死不吃亏的特点，使得这个任务并不单单是简单的对付赵君研一件事情。而变成了对付赵君研以及她背后一干作恶之人的事情，而赵君研，反倒是他们决定最后算账的那一个。
　　近距离观察了几天之后，明锦总算对这个男人有了几分比较浅显的了解。
　　之前没几张一直以为这人最大的特点是自我，除了他在意的人，其他人都不是人，他的所有行为全都比照这个标准行动。
　　所以他会对陆湛死心塌地，对小文纵容到没边，对东园诸人无条件的顺从，对他划定的那个圈以外的所有人——不屑加无视。
　　而现在，明锦在对楚怀渊的定义里又加了一条，记仇。
　　此人极为小心眼，并且平常也没有什么“正事”可让他分心的。因此，只要被他记恨上的人，他就会用尽全力去实施报复行为，不达目的死不罢休。
　　当初楚怀渊对明锦阴阳怪气的时候，美好还觉得这人实在讨厌，这会儿他专心对付那个对自己发花痴的赵君研，还不断的出各种各样的损招，却让明锦觉得这样的性格，如果是作为同伴而言，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差劲，并且无比庆幸，当初楚怀渊不过是对她无视和鄙夷罢了，两人并没有结下什么仇怨。
　　至于小文，陆湛捎来口信说楚怀渊还有点犹豫，并没有决定如何对付这个被自己亲手养大并且宠坏了的孩子。
　　明锦从回来换班的男人们口里也听到了一些消息，这次江渝主动帮忙倒是给他们解决了不少问题，更是给他们带去了很多消息，使得他们的调查阶段缩短了好些日子。
　　这一次的计划，算是江渝亲手安排布置和参与的。
　　就连陆湛都觉得当初那个青涩少年成长的速度快得令人有些害怕。
　　楚怀渊虽然手痒得想杀人，却也知道陆湛不会同意他滥杀无辜，这是东园人的行为准则，就算是激怒，也不容违背。
　　明锦虽然觉得陆湛对他自己要求太高，但是对这样的做法还是很满意，如果不是东园人能够严格律己，而是变得嗜血无情，这些人在普通人群里将会带来比战争更加可怕的灾难。
　　不过这一次倒不光是是非善恶的问题，在天子脚下动手杀人毕竟不是小事，如果平白无故的就直接杀过去，未免让京城百姓们也都跟着惊慌恐惧。
　　为了这样的理由，东园所有人都开始动员起来，正式投入回归正常人生活之后第一次战斗。
　　虽然大家脸上都很平静，也从来没有对这件事表示过什么。但是明锦还是能从东园的气氛里感觉出，这些男人们都觉得挺高兴。
　　也是，从自己最拿手的职业里退了下来，拖着一身的伤残去做最平淡无味的事情，让这些身怀绝技的男人们的确有些寂寞了。
　　缺了胳膊的男人不用说，全都争着抢着要求去换班，就连缺了一条腿只能拄拐杖的男人都拍着桌子喊着要出力。
　　明锦每天看着男人们热火朝天的样子，都忍不住想要偷笑。
　　从这月初开始，京城开始变得不那么太平。
　　一些曾经作恶多端的人，不管他现在掩饰的多么完美，都在这个月里被不知哪里的消息给暴露出来。时间地点人物无不对应得严丝合缝，而证据都会在转天被人发现放在衙门口。
　　这还不算完，一旦被曝光，这些做过恶的人第二天就因为种种意外而死，说是意外，偏偏一个都没逃过，可说是故意，却不管他们身边安排了多少侍卫和官兵，都没有办法阻止死亡的来临，被惊了的马踩死，被路旁掉下来的花盆砸死，更有甚者，走路的时候被绊倒，然后被放置在旁边的一堆削尖了的扎死，却从来没有一个是真正有人动手而被杀死。
　　京城连着死了四五个人，却连凶手的人影都没见着。城里的气氛开始变化了，所有的人都在讨论着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
　　百姓们欢欣鼓舞，死去的都是当朝做官的人，更是被揭露出为恶多年的，大家觉得这是天理报应，菩萨显灵。
　　做官的却人心惶惶，不知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每天衙门口都会聚集着各种各样乔装打扮的小厮，在查看今天没有证据包裹或是证据包裹跟自家老爷无关的时候，才会一哄而散。
　　渐渐的，那些上面的人也发现了不对劲。
　　被杀的官员虽然就那么几个，并且在各处供职，并不是相熟的同僚。
　　可有一件事情渐渐浮出了水面，某些证据慢慢勾画出一个事实，这些人似乎都跟某一个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被揭露出来很多边边角角的事情，却让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上去。
　　这些人的职业和接触的事务忽然变得有点微妙起来，如果对这些事情略微耐心一点，就会有人发现，这些证据连串起来，隐隐约约的指向了一件事。
　　那件几个皇子都在做，却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背后究竟是什么人，也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京城是什么地方，天下所有的黑暗和腐朽统统都集中在这不大的地方，能熬到在京城里直着身子走路，谁手底下没有人命捏着？谁又能说自己干净到哪儿去？怎么就偏偏那个人的手底下出了岔子？
　　只是挖出这些事情并不困难，可是能够利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隐晦地指出某个方向，就不是普通的替天行道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能够知道如此秘密的内幕，又能够设下如此一个局，甚至还如此隐秘，不是有心人就看不出这样的设计，这样的大手笔，在京城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出。
　　有能力做这种事情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得出来，而有资格跟某人竞争某个位置的，似乎只有一个。
　　皇帝这会儿却不着急了，耐心看着事情究竟要变化成什么样子。
　　江渝这一步棋，安排的令人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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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夜色
　　明锦刚哄了陆飞睡觉，正腿麻脚软的歪在炕上休息。
　　她还不能睡，刚才答应了陆飞明天让他穿上新衣服，而原本应该做针线的下午却因为陆大姐临时叫她过去帮忙而占了去，新衣服还没有上袖。
　　可陆飞渐渐长大了，益发顽皮，过去那些小打小闹早就已经被他嫌弃了，明锦每天晚上哄他睡觉几乎很久。
　　陆湛从窗子外面跳进来的时候，正看见明锦的惫怠样儿，侧着身子靠着一只软垫，头发只松松挽了一下，因为之前跟陆飞玩闹了一会儿，这会儿已经散了一半，柔顺的发丝滑落下来，披散在一边的肩膀上，在灯光下面闪烁着柔润的光泽。
　　从陆湛的角度可以看到明锦额头被旁边的油灯抹上一片金黄的光，灯光昏黄，更显得她皮肤白净细腻，润洁如玉。明锦这会儿正合着眼，睫毛显得益发长而密，垂落下来，在灯光下映出一排暗影一直连到脸侧的阴影之中。
　　陆湛顺着看到明锦扶着腮的手，因为长期干活，这双手已经不像刚成亲那会儿那么细腻柔嫩，可看起来缺一点也不粗糙，而且也没有变得像陆老娘的手那样黝黑，手指甲的颜色很淡，指尖还带了一点粉色，看起来带着几分可爱。
　　明锦穿着一身平日里在屋里穿的家常衣服，为了行动方便，衣服做的比较贴身，袖口有点窄，手臂露出来一截雪白的肌肤，明锦坐的姿势正好扭着腰身，更显得衣服贴合着身材，她的腰原本就细，也就那么一掐，从腰到臀的曲线在暗淡的灯光下更显得诱人，陆湛顺着看下去，顿时觉得心里有点痒痒。
　　明锦这个年纪在现代，正是少女最好的时光，可到了这里却早已成了家生了子，她性子沉静，比那些青葱少女多了些从容韵味，又带了点乐观，比那些成熟少妇多出几分青春气息。
　　可能是陆湛的目光实在太过热切，明锦终于动了动，舒展开四肢，缓缓睁开眼，正对上陆湛火辣辣地眸子，顿时怔愣在当场。
　　“唔......”明锦揉了揉眼睛，正想说话，就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闪身到了近前的陆湛抓住了肩膀，忙抬头问，“怎么......”
　　即将出口的问话全都被陆湛吞了去，明锦只感觉自己被牢牢地禁锢在陆湛的怀里，鼻间充斥着陆湛的浓烈的气息，带着些泥土的气息，还有些汗水的味道，虽然不至于让人反胃，但也没那么令人愉悦。
　　明锦不适应地略微扭了扭腰，伸手想要撑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被陆湛顺势握住了手，将她双手分开，合在身后一并用单手握住，然后是臀部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托了起来，明锦这才发现，自己被陆湛像是抱小孩子那样抱了起来，顿时羞红了脸。
　　来不及再做出什么反应，陆湛已经带着明锦大步往床铺上走去。
　　明锦的背脊才碰到柔软的床铺，就感觉陆湛坚硬的身体铁塔似的压了下来，两个人的身体紧密相贴，没有一丝缝隙，几乎让人喘不过去来。
　　“怎么这会儿回来了？”明锦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音，“也不说提前给我来个信，好给你准备......”
　　陆湛堵住了明锦还想说话的唇，辗转吮吸，像是怎么都不能够缓解自己这阵子以来的思念，手底下也不安分的开始在明锦身上游移。
　　明锦努力喘息着，伸手轻轻捶在他肩膀上，像是对他粗鲁动作的抗议，又像是在对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着恼。
　　陆湛终于放过了明锦的唇，一路顺着往下滑，留下一连串火热的痕迹，模糊的挤出几个字：“得空......就来了......”
　　明锦耳朵接收到这几个字，却再也没办法将它们组合在一起，更不要提明白他们的意思，只能凭着直觉去回应在自己身上不断点火的陆湛。
　　小别胜新婚的夫妻俩正情浓，却听见——
　　“爹？”从睡梦中醒来的陆飞的声音像是一盆冷水，浇在陆湛澎湃的激情上。
　　陆湛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埋首在明锦脖颈间，嘀咕着，“他不是睡着了吗。”
　　明锦有些好笑，又觉得在儿子面前被丈夫这样压在身下实在没什么母亲的尊严，忙伸手努力推着陆湛的胸膛，恼羞成怒地道：“快起来。”
　　陆湛不情不愿地挪开身体，却还是不想松手，牢牢的将明锦圈在怀里。
　　明锦则是手忙脚乱的将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敞开的衣服重新合拢起来，还伸手拂了一下滑落在脸庞的发丝。
　　“爹！”陆飞终于看清来人，兴奋地大叫，接着便扑了过来。
　　陆湛终于从被打断好事的郁闷中解脱出来，伸手接住了陆飞，将他按在怀里揉了揉，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背。
　　“爹好臭！”陆飞一脸嫌弃的从陆湛怀里脱身，挣扎着爬进明锦怀里，指控地看着陆湛。
　　明锦看着陆湛僵硬的面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同情的看着陆湛。
　　“我去洗澡。”陆湛挣脱了一下，还是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烧水洗澡了。
　　这几天的确没什么时间换衣服，更不可能有时间洗澡，也难怪陆飞会这么说了。
　　明锦哄着陆飞睡觉，却发现小家伙又精神十足起来，非要等陆湛回来一起玩，她没办法，只得让陆飞在床上坐着等，自己则是趁现在还有点精神，赶紧把陆飞的衣服缝上。
　　陆湛洗过了澡，出来就看见明锦凑在昏暗的灯光下做针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么晚了还干活，太费眼了。”陆湛伸手将明锦手里的衣服夺了过去，看到尺寸是陆飞的，更加觉得心里不是滋味，顺手便将明锦拉起来，带到床边一起坐下。
　　“爹陪我玩。”陆飞笑嘻嘻的看着陆湛。
　　“这是明天他要穿的，”明锦低声对陆湛道，“你先跟他玩一会儿，哄他睡了，我这边就好了。”
　　“他除了这件衣服没别的了？”陆湛扬眉，他怎么不记得自家境遇变得如此糟糕。
　　“有别的，”明锦嗔了他一眼，笑看着旁边还在撒娇扭动的陆飞，“你儿子想穿新衣服嘛。”
　　“我要穿新衣服！”陆飞跟着起哄似的大声道，换来陆湛伸手一巴掌拍在屁股上。
　　“小子。”陆湛不满的将陆飞拎在手里，对他瞪眼道：“男人家要什么新衣服，你现在这一身不是挺好的。”
　　陆飞眨了眨眼，思索陆湛刚才说的男人和衣服之间的关系问题，小脸上带了一丝严肃，看起来逗趣极了。
　　明锦忍不住瞥了陆湛一眼，笑道：“才多大的孩子，就说什么男人家。”
　　“多大也是男人，”陆湛将陆飞举起来，笑嘻嘻地道，“是男人就不能学那些娘儿们做事。”
　　明锦瞪了他一眼，虽然知道没什么效果，还是伸手过去掐住他腰间的皮肉用力拧，低声道：“有本事，你别穿娘儿们做的衣服，别吃娘儿们做的饭啊。”
　　陆湛讨饶地看着明锦，将陆飞放在床上，自己扭头亲了明锦一记。
　　明锦觉得脸上烧了起来，益发恼怒的看了陆湛一眼，挪到另一边做针线。
　　回过神的陆飞在陆湛身后哼哼唧唧：“不许你亲我娘，娘是我一个人的。”
　　“嘿！”陆湛笑了，伸手用力揉了揉陆飞的小脑袋，“那是我媳妇，该是你以后少碰她才对，都会跑会跳了，还黏糊在娘身边，啧啧。”
　　他言语中的鄙视很明显，陆飞又向来反应够快，立刻就不高兴了，翻过身去用屁股对着他，嚷嚷道：“娘是我的。”
　　陆湛眯了眯眼，伸手将自家儿子抓在手里，似乎在考虑要如何跟他说话。
　　陆飞却先瘪了瘪嘴，努力在陆湛的魔掌下挣脱着，对明锦恶人先告状：“娘，他欺负我。”
　　“你娘没空理你，”陆湛似笑非笑的看着挣脱不开自己的陆飞，“你现在归我管。”
　　“坏爹爹！”陆飞眼里全是控诉，却也知道自己这会儿哭了也没用，只能用可怜巴巴的眼神不断地飘向明锦，寻求救助。
　　明锦被他们两个闹得做不下活儿，只能好笑的看着大眼瞪小眼的父子俩，终于还是放下手里的针线道：“好啦，我明儿早上起来再做。”
　　陆湛这才满意，转过头专心对付手里的小子。
　　“你也是的，”明锦忍不住笑话他，”他是小孩子，你怎么跟他较劲。“
　　“唔，”陆湛伸手捏了捏陆飞的小身子骨，想了一下，对明锦道：“你别太娇惯他，又不是女儿，平常也该多摔摔打打的，这么娇气任性，将来怎么保护妹妹。”
　　“胡说什么呢。”明锦忍不住轻声斥责陆湛，“当着孩子的面，也不说避讳一下。”
　　“所以啊，”陆湛一副好商好量的样子，笑眯眯地对明锦道，“这孩子也够大了，是不是该让他自己睡去，总是在咱们床上腻着，算怎么回事啊？”
　　陆飞不高兴了，冲过来，用脑袋顶住陆湛的肚子，想要把他顶下床去，却努力半天也没能撼动陆湛一丝一毫，气得小脸都红了。
　　“你快把这个祖宗哄睡了吧，”明锦将陆飞塞进陆湛怀里，“这都什么时辰了，精神头还这么大，再不睡明儿还怎么起啊。”
　　陆湛看着在自己怀里怒目而视的孩子，没辙地叹了口气，“这不是随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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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半日闲
　　难得陆湛在家，明锦顺理成章的赖了床，看着陆湛起身穿衣服，顺道将陆飞拎着去外面锻炼身体，不由得微微一笑，起身下厨。
　　没一会儿，陆湛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从明锦身后揽住她的腰，低声道：“怎么没多睡一会儿？”
　　“已经多睡了，”明锦看了一眼旁边没人，忍不住回头轻轻吻在陆湛的脸上，“饿了吧？”
　　说着，将灶台上的盘盘碗碗递给陆湛，让他端到桌上去。
　　陆湛不客气的接了过来，一手端起托盘，一手抓过便往嘴里塞。他昨晚上就没吃饭，晚上也基本没睡觉，早上还带着陆飞在山上转了一圈，这会儿可真是饿了。
　　明锦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忙倒了一碗豆浆，递过去：“别噎着。”
　　“我嗓门儿大，噎不到。”陆湛哈哈笑着，就着明锦的手喝掉了大半碗豆浆，又抓了一只包子，两口消灭。
　　明锦无奈，又回去替两人都斟了豆浆，端出来。
　　“儿子呢？”明镜坐下来才发现陆湛是一个人回来的，忙问。
　　该不会真的因为被折腾怕了，将孩子扔在山上锻炼吧，明锦瞪大了眼，只等陆湛一说出这样的话就要上前跟他拼命。
　　“想什么呢？”陆湛伸手轻轻敲了明锦的额头一记，又怕自己没轻没重，伸手揉了揉。
　　明锦忙躲开，他那力气，就算没敲疼，也被揉出脑震荡了。
　　“我把他交给小元了，”陆湛完全没有一点当爹的自觉，理直气壮地道，“中午再去接他。”
　　好容易回来一天，他还是希望能够跟明锦一起度过一段安静温馨的时光，而不是一直在哄孩子，就算亲密也要留一半的心思在身边熟睡的孩子身上。
　　对于陆飞时不时的破坏气氛，陆湛实在是有点无奈，只能尽力将陆飞多余的精力耗尽，然后送去小元那里让他睡觉。
　　临走的时候，小元唇边带着一抹了然的笑，让陆湛觉得有几分尴尬。
　　孩子真是长大了，陆湛忽然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衰老，恶狠狠的咬住了白胖的包子。
　　明锦想起头天晚上陆飞一直折腾到半夜才放过陆湛，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埋怨地道，“还不是你一直带着他疯玩。”
　　陆飞不愧是陆湛的儿子，从小就喜欢一切惊险刺激的游戏，平日了跟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明锦，自然没有机会接触到任何他感兴趣的游戏。
　　如今陆湛回来，才真正让他痛快了一把，不管是高空飞人，还是极速狂奔，陆飞都喜欢的不断要求再来一次，全然不顾身边已经 白了脸色的明锦。
　　“这阵子不在家，辛苦你了。”陆湛伸手轻轻抚摸着明锦的头发，低声道，“儿子好动，不耗费点体力，怎么能老实。”
　　“我是怕你走了之后，他精力更旺盛了可怎么办。”明锦白了他一眼，伸手抓起一只馒头，塞进陆湛嘴里。
　　陆湛大口将馒头咬下半个，口齿不清地道，“很快就要结束了。”
　　楚怀渊早就设计好了，只等着最后收拾赵君研。
　　“那结束之后……”明锦想了想，还是问出口：“咱们要怎么办？”
　　明锦现在已经完全不考虑赵君研的死活了，毕竟对于一个觊觎自家老公还诅咒他早死的姑娘，就算现在告诉她其实赵君研是那个世界她认识的姑娘，都不可能再让明锦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亲近之意。
　　关键是江渝那一派想要怎么办，东园对他们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可两方现在不过是合作关系，等一切结束之后，那边能够容得下身边有这样一批人吗？
　　“暂时就住这儿。”陆湛语气低沉了一些，“江渝说的没错，我们从战场上带回来太多的东西，只要上面有人知道我们的实力，绝对不可能这么放过我们，在眼皮子底下，可能比在外面更让人安心。”
　　“可咱们的安全怎么办？”明锦皱起了眉头。
　　“我们这阵子调查，也从赵君研那里知道了不少。”陆湛叹了口气，“江渝把赵君研的消息分析之后跟我交了底，皇帝身体好得很，一时半会还真死不了，这几派皇子大概还有十几年要争，起码在这十几年里，咱们不会有什么问题。”
　　明锦露出微微的笑意，点头道：“我明白了，东园现在向江渝展示了实力，想要消灭东园还需要很大功夫，而现在的局势，没有谁有空来收拾原本就对皇位威胁不大的一群人。”
　　“没错。”陆湛露出白牙，笑容灿烂，“想要灭了东园，对方起码要付出几十倍的代价。”
　　“而十几年之后，东园的人已经不再年轻。”明锦叹了口气，“而因为这些人争斗留下的烂摊子，就得耗费新皇很多年的功夫。”
　　“东园就可以趁机，正式隐退。”陆湛嘿嘿笑了起来，拍了拍手，“皆大欢喜。”
　　“只是，”明锦又皱起眉头，“不知道新皇性情如何，如果是个像楚怀渊那样睚眦必报的人……”
　　如果真是个记仇的人，在上位之后一定不会放过曾经威胁过自己的一切势力，即使那样会耗费他很多精力，并且没有好处，也会凭着性子报复。
　　“所以我们选择了江渝身后的那个。”陆湛对明锦眨了眨眼，“而不是赵君研投靠的那一派。”
　　东园的人没有明锦这样的顾虑，他们从来都是天不怕都不怕的人，就算是这一次，也没有谁真正害怕什么，这些人也算得上是亡命之徒，死亡都没有办法威胁的到他们。
　　明锦想了一会儿，总觉得不是什么完全的打算，还想再说，却被陆湛堵住了嘴。
　　“别想太多，”陆湛低声在明锦耳边道，“十几年的时间长着呢，足够我们想出更好的办法。”
　　“明锦想想也是，终于点了点头。
　　没有谁会为了十几年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提前操心，那也太傻了。
　　两个人享受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又结伴到书房里，明锦替陆飞做着昨天答应了的衣服，还好今天陆飞一大早就被陆湛带走，不然她可真要失信了。
　　陆湛难得清闲，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眯着眼在旁边看明锦，阳光下和灯光下的感觉 不大一样，昨晚上只觉得明锦妩媚动人，这会儿又觉得她温婉柔顺。
　　陆湛的目光原本就有点扎人，虽然他努力放柔和了一些，却带上了点别的意味，让明锦很快就感觉到投射在身上如有实质的目光。
　　明锦忍了好一会，终于无奈的放下手里的衣服，抬头看了陆湛一眼。
　　陆湛笑眯眯的回视，忍不住坐过来一点。
　　明锦没辙的往边上挪了一点，这是明锦最喜欢的小榻，平日里经常在这上面午睡，放了软垫和搏毯，加上针线匣子和布料，陆湛再挤过来，这里就显得有几分狭小。
　　陆湛美丽会明锦的嗔视，低头抓起那个软垫子揉搓了两下，悻悻然放了手。
　　“睡一会儿吧。”明锦看着陆湛眼里浮现出淡淡的血丝，有点心疼地道。
　　“还不困。”陆湛摇了摇头，“我从前也经常好几天不睡觉，没事。”
　　“那你在这儿躺下，陪我说说话。”明锦见劝不动他，只得曲线救国，将铺开的布料和针线都收拾到桌子上，又提陆湛解了外套，脱了鞋，让他躺在小榻上。
　　平日里明锦带着孩子一起睡都还有富余，这会儿放了陆湛一个人却显得有几分局促。
　　“要不进屋里去？”明锦看着陆湛，手里还拿着一个软垫。
　　陆湛伸手抓过软垫，塞在自己脑袋下面，笑嘻嘻地道，“这儿挺舒服的。”说着，闭上了眼。
　　明锦见他如此，便摊开毯子给他盖上，自己则是坐在一边，继续做针线。
　　这种费眼睛的活儿还是得趁天亮赶紧做完，不然到了晚上又费灯又费眼。
　　“这次是换班回来休息？”明锦手里没停，低声问。
　　“唔，”陆湛懒洋洋地答道，“再有两天就该收尾了，我回来睡上一觉。”
　　明锦抿了抿嘴，还是没忍住道，“那能在家里住几天？”
　　“明儿就走。”陆湛露出微微的笑意，伸长手臂过去扶住明锦的腰，“坐过来点。”
　　明锦听话的搬过凳子，坐在陆湛身边，任由他将温暖的手臂放在自己腰间。
　　“要注意身体，”明锦想了想，又嘱咐：“注意安全。”
　　“知道。”陆湛笑了，点头。
　　明锦见他精神放松，便说起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情，大多都挑些轻松的话题，诸如陆飞如何调皮捣蛋之类。
　　陆湛偶尔回应，对于陆飞的活泼顽皮非但没有半点反应，反倒得意洋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渐渐都没了声息。
　　屋子里只能听见针线轻轻游走的声音，明锦几乎要以为陆湛已经睡了，可握住自己腰间的大手却一直稳稳地散发着热量，轻轻在她背后按压，替她解乏。
　　如此相处，居然有几分老夫老妻的感觉。
　　两人并没有说话，气氛却好得教人恨不得一直停在此刻。
　　老天爷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很快，他们就听到门外有人在喊：“江家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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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明澜的苦恼
　　“江家？”明锦和陆湛都是一愣，对视了一眼，却发现双方眼里都是不解。
　　就算江渝知道陆湛换班回家，也不至于一天都等不及，可若真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难道不是应该直接来人？
　　两个人纳闷的走出去，接过信件，却发现信封上面的字迹娟秀小巧，显然不是江渝本人的来信。
　　明锦松了口气，对陆湛笑道：“是明澜的信，估计又是说她家那两个小宝贝儿的。”
　　陆湛点了点头，拉着明锦一道往回走，脚步变得轻松起来。
　　早些时候，明澜给江渝生了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孩，把一家人都喜坏了。
　　不得不说，生男孩这件事情在古代还是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并且所有女人都将这件事情视为字迹家庭妇女生涯中最重要的业绩，没有之外。
　　齐氏顿时也脸上有光，自家两个女儿都是一举得男，让她在夫人们中间扬眉吐气了一把。
　　据说，甚至有不少人打听傅家是否还有没出嫁的女儿，得知只有一个儿子之后，还惋惜了好久。
　　一下得了两个男娃，向来低调的江家为此大肆的庆祝了一番。
　　就连一直板着面孔的江夫人都终于笑开了花，对明澜的态度虽然说不上一百八十度转弯，起码婆媳关系也是有了质的飞跃。
　　都说双胞胎是遗传的，明锦听闻明澜生了一对儿之后，心里也有些痒痒，若是自己再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漂亮闺女，该有多好。
　　若不是东园这边一直有事，明锦早就过去看望明澜，现在也只能互相通信来交换各自的消息了。
　　明澜毕竟年纪还小，在月子里跟婆婆的很多观念都有冲突，却不敢说什么的任人摆布，便捎信给明锦抱怨，并且向有经验的明锦取经，究竟要如何带孩子。
　　明锦当然是回信安抚了快要炸毛的妹妹，然后还详细的解说了自己是如何照顾陆飞的。
　　陆飞从生下来，几乎就是明锦一手带出来的，身为母亲的喜悦让明锦极喜欢跟别人说陆飞的种种，在给明澜的信里面不断的说着陆飞当初什么时候吃奶，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会翻身，什么时候能坐起来。
　　重新回顾自己跟孩子之间相处的时光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明锦经常一写就是好几页，厚厚的寄出去。
　　明澜自打自打有了孩子，便全身心都投在孩子身上，她经常跟明锦抱怨家里丫头婆子太多，孩子们还有专门的奶娘，自己跟孩子亲近的时间太少，两个孩子一点都不像陆飞黏明锦那样喜欢围着自己，她伸手抱孩子总是引来一阵大哭，直到被奶娘抱过去，两个孩子才平静下来。
　　明锦对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各人有个人的活法，管束孩子是母亲的责任，奶娘则只需要疼宠爱护就可以了，两者舒适安逸的生活，自然也要接受大家族里孩子跟目前不够亲近的事实。
　　对明澜自然不能说的这么直白，明锦只是劝她在孩子身上多花费些时间，又说大户人家不能像小门小户那样的管教孩子，到时候还是得遵守江夫人定下的规矩，不能因为想要亲近孩子就将婆婆得罪了去。
　　也是从这个月起，明澜的信渐渐少了，明锦还以为她想通了，没时间给自己写信，也是乐得轻松。
　　今天再次看到明澜的信，明锦才想起一已经有一阵子没收到过她的来信了。
　　明锦拆开信，看了两眼，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啦？”陆湛伸手摸了摸明锦的眉间，笑道。
　　“我还以为江渝现在很忙。”明锦三两下把信看完，语气里带了一丝古怪。
　　“他是很忙啊。”陆湛挑眉，“他又怎么了？”
　　“是我傻了。”明锦拍拍自己的脑袋，她怎么会认为江渝在忙正事就会无暇顾及那些花花草草？
　　在朝廷风起云涌的时候，还不忘记和女娃们缠缠绵绵才是穿越男的本质属性，而正是这种在别的男人们都没时间关怀深闺女儿的时候，才更容易得到寂寞少女的芳心啊。
　　“嘿。”陆湛有点无奈的看着明锦脸色变来变去，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江渝最近总是不着家。”明锦叹了口气，将明锦的信递给陆湛，“明澜已经知道的，外面的就有两个了，屋里还有一个丫头，似乎也跟他有点什么。”
　　陆湛摸了摸鼻子，，他倒真没想到是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明锦。
　　他跟江渝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官少爷，一个是在普通不过的平凡人，虽然身为普通男人的他不会纳妾，但是那些少爷们屋里却绝对不会缺人，若是真没人，可能还会被算计，这是惯例，美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身为古代人的陆湛当然对纳妾不会有女人那样的烦恼，他当然也不知道明锦究竟希望他说什么，不过很显然，什么都不说似乎不大好。
　　陆湛想了半天，咳嗽了两声，勉强道：“三个是多了点，纳妾也不带那么着急的。”
　　明锦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指用力在信的某一处上戳了戳：“看清楚，不是纳妾，那两个都是官家小姐，不可能给人做妾。”
　　不光是官家小姐，还是出身很不错，会对江渝的仕途有帮助的贵族小姐。
　　这就让明锦开始恐慌了，江渝的想法她是明白了，可若是两个身份比她高贵，出身比她体面的小姐嫁进来， 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若是换了以前的明澜，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恐慌，可现在她已经有了孩子，一切都不一样。
　　没错，如果江渝一辈子只要她一个妻子，如果明澜身为主母的地位绝对不会动摇，那的确是不会有什么变化。
　　可那两个小姐，又怎么可能是给人做妾的女人？
　　一旦她们进了门，立刻会威胁到明澜的主母地位，明澜或许也并不稀罕管理这个宅门，可若是她没了地位，孩子们怎么办？
　　那些姑娘也是青春年少，芳华正茂的年纪，进门过两年，再有了孩子，又该怎么办？
　　为母则强。
　　做姑娘时候的天真烂漫，在为人母之后便立刻褪去了柔软的外壳，变得坚韧又强硬。
　　明澜已经开始考虑自家孩子将来会是什么样了，在见过宅门争斗之后，明澜再不两年天真的以为一切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显然这件事情是江渝告诉她的，他还以为明澜是当年那个懵懂纯挚的少女，却忘了护崽的母亲有多么强的攻击力，明澜甚至有一天心中升起想要为了孩子的将来，现在就直接掐死江渝的冲动。
　　理智告诉明澜，她现在并不能插手，只要说上一句话，就立刻坐实了妒妇的名声，没准儿还成了江渝娶那两个姑娘的借口。
　　可她又做不到无动于衷，只能来求助明锦，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既是官家小姐，那还有啥好不高兴的。”陆湛摸了摸脑袋，想不通了，“又带不回家来，他最多也就看着馋一馋，再过一阵子姑娘们嫁人了，也就断了他的念想。”
　　“江渝他不打算放弃。”明锦有点无奈地道，“之前他就跟明澜说过，想要争取娶进平妻。”
　　“平妻？”陆湛皱了皱眉头，“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时代并不是严格的一夫一妻制度，在皇帝允许的情况下，某些位高权重的大人，还是可以娶上一两个平妻的，而平妻之间的地位，则是要看家族身份和封赏的诰命来决定。
　　明澜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她喜欢江渝，可以不在乎这些虚无缥缈的名分，可身为主母的明澜却不能不为自己的儿子们打算，给孩子最好的，是每一个母亲的希望，一旦那两个进门，她和儿子的身份就要开始尴尬了。
　　“谁知道。”明锦略显冷淡地道，有点烦躁地收起了手里的信件。
　　这种状况她不是没考虑过，只是没想到来的那么快。
　　想想也是，如果不在能立功的时候提这种事，将来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说这些话？
　　“他是不是怕知道的太多，被人猜忌？”陆湛抓了转头发，努力猜测，“想要用风流掩饰自己，表明立场？毕竟，求这种事强的大人，一般是些富贵闲人。”
　　用这种事情要恩宠的人，大多都是家里条件很好，地位也很高，却又不想太过操劳国事，只想当个闲散贵人的。
　　明锦看着陆湛，心想，你还真是高估了江渝的智商啊，他压根就是色鬼一头。
　　不过这倒也未尝不是江渝的想法，他显然也不是那些热衷于政事的男人，如今恰好有这样一个借口，又有这样一个契机，不把握才是傻瓜。
　　“他以前说过，还是想去书院教书。”明锦忍不住有点愁苦的看着手里的信。
　　现在再后悔当初的决定已经晚了，只能考虑如何把事情完满解决吧。
　　陆湛看着明锦略带苦恼的眼神，半天才憋出一句：“要不，找怀渊？”
　　“找他做什么？”明锦奇怪地看着陆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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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药
　　陆湛被明锦看的有点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轻轻嗓子，才低声道：“当年，怀渊他爹……也想过要娶妻。”
　　“嗯？”明锦眨了眨眼，还是没找到重点。
　　“怀渊的毒术虽然是家传。”陆湛抬头望天，语气平板，努力使自己不要显得那么猥琐，“但是他娘比他爹更厉害一点，很多独家配方都是他娘做出来的。”
　　尤其是在粗老爹花心了之后，更是一心扑在毒药上，不问世事。
　　明锦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被男人伤透了心，开始创业的女强人的形象，可是这跟明澜有什么关系？难道要让明澜也找到自己生命的价值所在，并且开始转事业型？
　　可江家不是楚家，宅门女人不需要养家糊口，不管是研究型还是事业型，似乎都不符合大家的规范，既然进了江家，明澜毕生的事业就是跟女儿较劲了。
　　等等，家传……毒药……
　　“所以？”明锦有点吃惊，忽然有点明白陆湛在说什么，瞬间瞪大了眼睛。
　　“唔，”陆湛左右回顾，就是不看明锦，“江家已经有两个继承人了，不是吗？”最后一句，几乎是在安慰自己了。
　　对于男人来说，这招实在太损了，陆湛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但是媳妇既然这么着急，他又知道有人用过这么一个办法，似乎也不好不说。
　　陆湛过去经常给人做侍卫，宅院里面的那些事情也见得多了，自然对明澜所说的事情并不陌生，而他一个粗人，对这种事强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用最直接有用的方法来解决。
　　其实在陆湛看来，谁家官老爷没有几个女人，因此对于江渝的花心，他倒是真不觉得有什么。
　　那么唯一的问题就是将来平妻带来的子嗣传承问题，这也好解决，只要从根里断掉将来别的女人产下江家后代的可能，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幺蛾子了。
　　就算真有什么平妻，只要江家嫡子是明澜所出，就不会有任何人能越过她去。
　　在陆湛眼里，这件事情能做到这份儿上，就算是彻底解决了。
　　楚怀渊哪里好办，只要陆湛出面，他不会不给，更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如今就单看明锦是否能同意这个计划了。
　　“你是说，”明锦吞了吞口水，有点艰难地道，“要把江渝给……”她实在有点说不出口，可是要挥舞着手刀在空中划拉一下，会不会太囧了点？
　　“不是。”陆湛严肃的摇了摇头，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对别的方面……没什么影响，只是吃了那颗药之后，就不会再有孩子了。”
　　这还是陆湛头一次和明锦说某些方面的事情，还是在说给自家妹夫下药，好让他以后再也生不出娃，虽然两人也不是新婚，却还是都有些尴尬，各自别过眼神，一个疑似脸红的研究着窗外那片天空，一个低头似乎想要透过修鞋看到自己的脚趾。
　　“那他会不会发现什么……或者，会不会……不行？”明锦挪动了一下脚尖，很不自在地问。
　　这句话说的太过困难，明锦几乎要咬掉自己的舌头，再一次哀怨为什么这里是什么都不方便说的古代，若是在现代，小夫妻两个聊点黄色废料都不算过分，可在这里，能大喇喇说这种话的女人还真是不多。
　　虽然这种事情算是一劳永逸，可如果江渝将来真的某些方面“永逸”了，对明澜也未必就是件好事。
　　这里毕竟保守，男人对这种事情的喜爱还能说得出来，女人却从来不敢流露出丝毫喜爱床第事的意思。
　　可不敢不代表不需要，不说也不代表就可以轻易舍弃。
　　明锦忍不住抬头看房梁，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现在她不光得担心妹妹将来在家里的地位问题，还要为妹妹未来几十年的性福生活考虑，当一个合格的好姐姐多么不容易。
　　陆湛一脸怪异的看着明锦，他一直以为自家媳妇是个足够胆大的女人，但是在这方面，不应该所有女人都是害羞保守的么？
　　显然他还是低估了她的胆量，虽然明锦脸儿红了，眼睛也不断游移着不敢瞅他，可一点也没碍着她将这么劲爆的问题说出了口。
　　陆湛看着明锦窘迫的样子，眼里也染上了一点笑意，上前一步将她搂在怀里，故意凑近了明锦身边，轻轻咬了一口她敏感的耳垂道，“不会，怀渊他爹到死都没发现。”
　　明锦缩了缩脖子，挡住陆湛的骚扰，瞪眼看着陆湛问，“他爹到死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难道楚怀渊其实内里是个大喇叭，把自家老爹不能生养的事情到处乱说？
　　明锦想起那个一脸别扭又极度小人的楚怀渊，觉得有点囧。
　　“要知道，怀渊这人从来不喝酒。”陆湛笑意盎然的出卖着好友，“就是因为他沾酒即醉，并且醉得厉害了，就存不住话，什么都倒出来。”
　　“是吗？”明锦大感兴趣，眼里亮晶晶地建议，“改天请你来家里喝酒。”
　　“唔。”陆湛摸了摸下巴，“之前倒是说了，等这事了结之后，大家要庆祝一下。”
　　明锦哈哈大笑，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
　　“那要我去找怀渊吗？”陆湛又问。
　　“我再写信过去问问吧。”明锦皱了一下眉头，“这种药，楚怀渊哪里有现成的？”
　　“当然没有。”陆湛斜睨了明锦一眼，“这种东西存它做什么。”
　　明锦看着陆湛怪异的脸色，心里的焦虑顿时消散了不少，伸手握住他的手，调笑道：“放心，我不会对你下手的。”
　　显然陆湛并不觉得这个笑话有多好笑，一句话说的他脸都绿了，用力捏住明锦的下巴，恶狠狠地道：“你敢！”
　　话虽如此，中气不足，陆湛想起那药的兴致，还是惴惴不安，忍不住看向明锦。
　　“不敢。”明锦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伸手环住陆湛的脖子，将小脸埋进他胸口。
　　陆湛低声嘟囔了一句，又道：“怀渊现在在京城，大概得过两三天才能回来。”
　　“他要回来了？”明锦忙问，楚怀渊临走的时候还一副不怕楼兰终不还的架势，怎么这也没几天就要回来了。
　　“不只是他，”陆湛微笑，显得心情不错，“我们都要回来了。”
　　“那，事情要结束了？”明锦有点吃惊，虽说一直期待着陆湛能早点回来安稳下来，可一想到这件事情的结束，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君研她……”
　　“她惹怒了怀渊，”陆湛摸了摸明锦的头发：“这件事情没有转桓的余地了。”
　　明锦无言，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只是一方面觉得松了口气，再也不会担心这个同为穿越者的姑娘会做什么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情，另一方面却又有点怅然，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三个人也算得上是同乡了吧。
　　想到君研，就又想起令人头疼的江渝。
　　明锦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跟明澜说过利害，也说明了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明澜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明锦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权利对别人的人生指指点点 ，在这个年代，女人们能够选择的余地原本就不多，她更不愿意给明澜再加上什么束缚。
　　如今明澜写信过来，也并没有埋怨当初自己选错了对象，只是想要明锦帮忙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她和孩子们的地位问题，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家事上询问明锦的意见了，这一次，应该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明锦恍然想到，自己的妹妹好像已经好久没有再提起从前经常挂在嘴边的闺怨春愁，自从进了门之后就更少说起和江渝的感情问题。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那个开朗活泼的小姑娘，真的褪去了青涩，变得益发像是宅门里的贵妇，高贵而冰冷。
　　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明锦想起齐氏前些天捎来的信，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光是明澜，就连齐氏也越来越像个贵妇人，甚至现在都不需要明瑞帮忙，而是自己用不那么熟练的笔迹亲自练习着给明锦写信。
　　前阵子齐氏还写信来抱怨，希望能再添一个听话而且识字的丫头，来代替自己给那些无聊写来邀请函的夫人们回信。
　　明锦当时还笑齐氏益发有夫人范儿了，连动动笔都觉得低了身份去，从前的齐氏可是连字都认不全的。
　　就这么眼瞅着环境和时间将自己最亲近的人磨砺成宅门女人，明锦心里虽然额替她们能融入新生活而高兴，却还是有几分失落。
　　迟钝的明锦现在看到，自己和两个曾经亲密的人的距离不断的拉远，那些她从来都不能理解的事情，齐氏和明澜在宅门之中都已经很熟练了。
　　“别想那么多，”陆湛不知道明锦心思百转，还以为她在为明澜担忧，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总会有办法的。”
　　明锦回头看着对自己笑得一脸灿烂的陆湛，心里的结慢慢开解，不由对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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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好消息
　　陆湛在黄昏的时候再一次离开，明锦抱着陆飞，一直注视着他消失在暮色之中。
　　至于明澜，明锦觉得一切都等楚怀渊他们回来再说。
　　明澜的信上说的很明白，江渝现在虽然有这个意思，看毕竟还没有真正的提出，并且他也是先征求自己的意见，就连那两家的小姐，江渝似乎也都没跟她们提。
　　只是明澜现在扮贤惠已经扮上了瘾，听到江渝这么说，真是把她气的内伤，又不敢说什么。
　　明澜现在比谁都更明白，她在江家最大的依仗，一是双胞胎儿子，二就是江渝的宠爱，一旦江渝对她的感情淡去，傅家却是江家一贯看不上眼的小门小户。
　　江渝既然已经如此“有诚意”的跟她提前通气，并且征求她的意见，那她还真不好直接拒绝。
　　陆湛走后，明锦自然有了闲，再研究了一回明澜的信，又发现了不少问题，让回过神的明锦也觉得不对劲。
　　一来那两个小姑娘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一个是王爷之女，另一个又是在京城颇有威望的书院院长之女，不论是哪一个都算是京城里地位俨然的闺秀，就算配皇家的儿女都不算高攀，又怎么可能愿意与人共事一夫？哪怕姑娘们真的被爱冲昏了头脑，自己愿意为江渝付出一切，可她们的家人难道都疯了傻了，同意让自家女儿降低身份去做什么平妻，正经八百的正室不是更好？
　　二来，纳妾和娶妻压根就是两回事，平妻这件事情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求得来，要知道，这可是连穿衣吃饭都有定例的地方，婚姻更是人生重中之重的大事，三媒六聘什么都不能少。
　　江渝现在就算打开了局面，在官场上有点小名声，也不是什么重要到让皇帝网开一面的地步，只有皇族才有权利同时娶几个有势利的女子，这种权利也不是轻易就能下放的，倘若是人都能娶两个妻子，那皇室的威严和身份还有什么意义？
　　明锦给明渊回信的时候并没有透露什么，只是旁敲侧击的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明渊现在的水准，不应该看不出有问题，而明渊现在需要面对的，真的只是一个威胁到她地位的姑娘么？
　　谁知信是捎去了，明渊却一直都没有回信，这事就只能暂且搁置在一边。
　　倒是齐氏某天忽然捎信回来，说是明瑞定了一门亲事，姑娘姓方，家里是个没落的读书人家，跟傅家从前一样，家中有严厉的祖母，能干的母亲，还有一个兄长和一个弟弟，还在读书，听傅老爷说，都是肯上劲不怕吃苦的，现在虽然年少，将来必定会有所成就。
　　明瑞因为之前落下的毛病，腿脚并不是很利索，因此在婚事方面一直都没能找到合适的对象，齐氏和老太太都为此担心，两人甚至暂且化解了之前的芥蒂，一起为明瑞的婚事操心。
　　这一次倒是齐氏找到的这一家人，方家原先一直在南方居住，也是这一两年才来到京城，为方家一个亲戚做幕僚，找傅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明锦自然为明瑞高兴，立刻写信回去祝贺弟弟，还托人大厅方家小姐的为人。
　　明瑞回信很简单，字里行间并没有流露出对这个方家小姐有多么喜爱，却也没有排斥。
　　这孩子自从身体好起来之后，便一改往日的活泼开朗，性子益发沉静了，也不爱说话，有时候甚至能一天都呆在书房里，也不出门。
　　傅老爷当然他是长进了，终于懂得进学了，齐氏却一直担心的厉害，生怕自家孩子委屈了自己，所以在婚事上面更加用了百倍的心思。
　　明锦既然知道明瑞订了亲，便开始算计着为自家弟弟做一身合适的新衣服。
　　傅家现在条件比陆家好，也不缺什么吃的用的，明锦想不出送什么才能表达出自己的心意，便还是选择了最保险的做衣服。
　　就算现家里有专门做针线的丫头，总不会有明锦这样用心缝纫。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轻松，因为事情已经接近尾声，东园大部分男人都撤回来了，生活似乎又恢复了旧有的秩序，东园基本已经在山上，能开辟出来的耕地不多，这里的居民又有一半都是手艺人，并不下地干活，这阵子虽然男人们不在，地理的庄家被看护的很好，并没有因为忙碌而荒废了。
　　明锦之前还在陆大姐的帮助下在自家小院里开了一小块地，分成了三垄之后才发觉，陆飞现在的语文水平还没能完整流畅的表达出自己对蔬菜的喜好，而陆湛，他属于只要是明锦做的，什么都会吃的很香，明锦完全没有愧疚之心的在地里全部种上了自己喜欢的蔬菜，每天细心照顾，现在已经绿油油的一片，再过两天就可以摘了吃。
　　原本她还想种些花儿，可现在东园的去留都还没定，便也就作罢了，倒是不知哪儿来的牵牛花在墙上爬满了，开出不大的花朵，算是有了几分农家小院的气息。
　　这几天的功夫，大部分东西都已经收拾好，大家都等着男人们带回来消息，究竟是走是留。
　　这里没有现代那样方便快捷的出行条件，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只是在自家门前一亩三分地里晃悠，若非必要几乎没人会轻易离开家门，也是因此，人们对故土的感情实在深刻，背井离乡如果不是为了将来的光宗耀祖，几乎是一种罪恶，有几个妇人已经隐晦地向陆大姐表示，如果东园真的要远离京城去一个荒芜之地讨生活，她们宁愿回家守寡。
　　就连陆大姐夫妇俩都做出决定，如果东园人真的要搬走，她就跟丈夫一起搬回村里去住。
　　这么多年过去，又已经有了孩子，村里人也已经不会再像当初那样反应强烈，就算不能住回家里，在离村子不远的地方应该也能生活。
　　他们原本就是宰普通不过的农家，自然也不愿意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们能够在当年对落魄的陆湛一群人拉上一把，不过是本着与人为善和对弟弟爱护，但若是要他们跟着这帮人浪迹天涯，却是在难为这对本来就不容易的夫妻了。
　　考虑到沿途的风险和颠簸，明锦也没有办法勉强这一对她原本就很喜欢的夫妻一定要随他们离开，只能微笑着对陆大姐点了点头，表示对他们的理解。
　　陆大姐跟明锦商量的时候，明锦自作主张的把这件事情压了下去，还嘱咐陆大姐先不要跟男人们说。
　　听陆湛的口气，东园还真不一定会搬家，若是这事闹了一场不了了之，那些说过要留下的妇人要如何跟自家丈夫相处？就算表面上什么都没有，感情总会有裂痕。
　　陆大姐听了明锦的话，连连点头，她内心里也希望东园不走，附近的邻居都是相处很久熟悉的，陆湛又是她最疼爱的弟弟，不管出自什么考虑，她都希望这些人能留下来，两个女人商量了一回，便决定由陆大姐出面暂时将那些焦虑的女人们安抚下来，只等着男人们回来再说。
　　还有件事情，一直让明锦觉得有点头疼，就是东园收留的孩子们。
　　他们的父亲大多都是战死沙场，被东园一群大老粗收养在身边，比如小元，比如小文，可他们还年轻，还有自己的生活，男孩多磨练些没有错，可女孩子们要吃那么多苦，就真让人觉得不舍了。
　　况且，十多岁大的年纪，正是一个姑娘应该考虑嫁娶的时候，这些孩子们身边女人太少，男人太野，性情和脾气都不算是很女性化，加上家中没有父母，在婚嫁的时候更容易处于劣势。
　　好在她们都很能干，弥补了不足，这种时候搬迁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会让女孩子们的婚事变得更加困难。
　　陆湛自然想不到这些，还是明锦某天看着穿上新衣显得俏生生的小红才想起，若是要走，还有这样一件事情比较令人头痛。
　　明锦在这边绞尽脑汁，陆飞在院子里哼哧哼哧地跑来跑去，偶尔因为跑得太快摔倒在地，没等明锦反应过来就自己爬起来，继续欢乐的往既定目标奔跑过去。
　　看着小家伙无忧无虑的样子，明锦笑了起来，微微叹了口气。
　　陆飞每天都要蹲在菜地旁边看很久，生怕什么东西熟了自己没吃到，这次又是为这菜地转了好几圈，终于开心的叫出来：“吃！”
　　明锦往里一看，果然有两只紫色的茄子已经成熟，不过角度不好，上面又盖着叶子，还是陆飞每天不懈努力的发掘，不然还真看不见这个，回头刮了刮陆飞的鼻尖，笑道：“小馋猫。”说着，将茄子摘了下来。
　　陆飞似乎觉得这是褒奖，欢快的扑过去给明锦脸上印了个口水印子，虽然他现在的年纪，也吃不了几口，但一点都不妨碍他探索发现的乐趣。
　　明锦将陆飞抱起来，手里拿着两只茄子，走进厨房。
　　才将陆飞安顿好，洗干净了茄子，就听见外面传来大力敲门的声音。
　　明锦探头向外望，不由得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