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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6-11-2009 02:3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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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第三卷。结局篇)
城南医院,四楼妇产科病房,12床。
巫离躺在病床上,整整两天两夜,输掉三千多毫升液体,也没苏醒过来的迹象。体格检查,抽血化验,B超,郑欢甚至将她弄到照光室做了胸透,并悄悄将小便送检做了早孕检查,除了得出一个“中度贫血”外,一无所获。
冷云歌在北京打来电话,开始两次无人接听,后来才从郑欢嘴里知道巫离一直在昏迷中,会议刚结束,匆匆返回,不及回家,就赶到病房。
郑欢说:“冷庭长,你可来了,前天下午,一个中年女的来找巫离,不知说了什么话,过了一会,她就昏过去了,一直没清醒。”“那女的长什么样子?”冷云歌有些疑惑车仁娜又越狱了。
“有点高,五十多岁,很有气质的样子,和巫离说话的时候,眼神冷冰冰的,巫离好像有点怕她,我以前没见过。”
冷云歌更加疑惑:难道,黎洪振的家属会找上门来闹事?
冷云歌让郑欢回家休息,自己守候在病床边,看着表上的时针,一圈一圈转动着,而巫离,依然沉睡不醒。那对牵动他心弦的眸子,依然紧闭。
手机响了,是母亲李珊:“云歌,你不是说中午的飞机吗?都快七点了还没到家?炖的鸡汤热了几遍,又凉了。”冷云歌一拍脑袋,说:“啊,忘了给你打电话了,对不起妈妈,我不回来了,我,有点事,你们吃吧,不要等我了。”
李珊的脸色阴沉下来:“是不是和巫离在一起?”冷云歌迟疑了下,说:“是的,我现在回不来,你们不要等我了。”
看来那个巫离没有那么好说话,不会轻易放弃云歌的!李珊脸色越更阴沉:“云歌,你太伤我们的心了,如果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当妈的,还有你外公,还能顾及一点点我的感受,你就马上给我回来!”啪地关了手机,眼泪掉了出来。
“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说嘛?你这样解决什么问题?”邱斌一边责备着李珊,一边递过纸巾,李珊接过,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冷家的男人都这么不争气?丈夫伤透了她的心,让她成为别人的笑柄,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是怎样度过那段难捱的岁月,别人不知,难道身为儿子的云歌会不知道?
而在事隔十三年后,在她终于忘却往事,开始欢笑的时候,又来揭开她的伤疤,触摸那份疼痛?云歌,你真的可以为了巫离,完全辉诤跄隳盖椎耐纯嗦穑孔约阂幌蛐⑺扯睾竦亩?樱?媸悄茄?娜寺穑?BR> 不!她要阻止!那个巫离,绝对不能成为她的儿媳妇,绝对不能!除非,冷云歌不认自己这个母亲!
冷云歌放下电话,心情沉重。陡然间,他明白了那个来找巫离的女人是谁,那就是自己的母亲。
虽然早知这层关系一旦捅破,必然会掀起风浪,但还是一直心存侥幸和乐观,他希望两人顺利发展,在比较自然的场景下,让巫离知道自己的身世,接受这个事实,母亲或者会有痛苦,但他依旧相信,她最终会接受巫离的。
如今看来,他的想法,还是过于天真了。
夜深了,病房漆黑一片,巫离依旧沉睡,冷云歌肚子开始咕噜作响,他想起,还没吃午饭。扭亮了电灯,伸手在巫离的脸上温柔地抚摸了会,正要出去拜托夜班护士帮忙照看一会,让他出去吃个饭,一抬头,发现母亲站在病房门口,护士陆丽,缩头缩脑在后张望。
“妈,你怎么来了?”
李珊没有回答儿子的询问,默默走过来,看了看巫离,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本来满腔怒火而来,在护士站询问护士后,才了解巫离陷入昏迷已经两天了,而自己,恐怕正是那个罪魁祸首。
一阵难耐的沉默后,李珊开口了:“云歌,别怪妈妈,你应该了解妈妈的心情。”才一开口,眼泪又汹涌而下:“别看妈妈一整天在笑,别以为十三年过去,妈妈已经把什么都忘了,有些伤痛,一辈人都可能忘不了。如果你都不能理解妈妈,妈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冷云歌逃出纸巾递给妈妈:“妈妈,对不起,是我一直没给你讲清楚,就是担心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其实,巫离,她也不知道我的身世,可能是你来找她的时候,才知道的吧,她可能也接受不了,才……”说不下去了。
李珊越更伤感,眼泪止不住的流。
这是谁的错?到底是谁的错?
也许,她,云歌,巫离,谁都没有错,全是命运的错!是命运在作弄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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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6-11-2009 02:3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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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李珊哭了会,听见冷云歌的肚子咕噜直叫唤,才红着眼睛问儿子:“你没吃饭吗?”“嗯,还没吃中饭。”“那你快去外面吃点东西吧,我在这里先看着。”冷云歌踌躇了会,说:“妈妈,你还是回去休息吧,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李珊扭过头,冷着脸说:“快去吃饭吧,别担心她醒过来我会对她怎么样,我只替你看一会就走。”冷云歌默默站立一会,出去了。
病房,异样安静。灯光,在李珊的眼里,是刺眼的亮。
十三年了,整整十三年!本该遥远模糊的记忆,却在流泪的瞬间,清晰得如同发生在昨日。
和冷如海的婚姻,虽是父亲一手促成,但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婚后十六年,他们几乎没吵过架,一直相敬如宾。
一直到噩耗传来,她仍不敢相信,她深爱的丈夫,会背叛她,甚至为此丢了性命,闹得满城风雨!
那是一段噩梦般的日子!她忍受着各种流言蜚语,面对那些猜忌嘲弄的目光,强打起精神,和律师奔走在里山县的大街小巷,到处询问调查,希望能给自己丈夫一个清白,让车仁娜受到应有的惩罚。
但调查的结果,只能让她越更伤心。
车仁娜,35岁,能歌善舞,有里山县第一美人之称,有丈夫有女儿,但一直不满意自己的婚姻,在认识冷如海之前,多次背叛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找过三个情人,每找一次,都会闹一段时间离婚,直到筋疲力尽。
后来在全县一次公演活动上,车仁娜代表凤凰镇教师队演出,获得了一等奖,负责颁奖的正是县长冷如海,还合了影。那之后不久,两人开始频繁来往,关系已经持续了一年。
失去丈夫的悲伤,加上被背叛的痛苦,让李珊几乎崩溃。
她恨,恨那个叫车仁娜的女人!不管事发当时,车仁娜是帮冷如海,还是帮巫则民,在李珊看来,都没有分别,她都是害死冷如海的罪魁祸首。
但律师认为,了解当时的细节,对车仁娜的量刑至关重要,所以,唯一的证人,也是受害人,12岁的巫沙沙的证词,就成了关键。
但巫沙沙不对任何人说话,对所有去问案子的人,要么冷冷地望着,要么扭头睡觉,始终不发一言。据医生介绍,因为强烈刺激,加上严重脑震荡,巫沙沙可能终生处于自闭状态。
怒火攻心的李珊,为了了解当时的情况,让儿子装成病人家属,去病房接近巫沙沙,想孩子与孩子之间,没有设防,总会透露一点出来吧?没想到还是一无所获。
儿子和巫离,是那时开始的吗?他们两个,难道有十三年的历史了?如果那样,岂非正是由自己一手促成?
想到这里,李珊忽然打了个寒颤,觉得命运这个东西,果然无常。
扭过头来看着巫离,那张有些苍白的脸,心中有些怜惜。是的,她是无辜的,也是该得到祝福和同情的,但是,天下的好男人也很多,为什么一定得是云歌?
李珊正思潮起伏,忽然发现巫离正睁着眼睛,死死盯着屋顶,忙调整了下情绪,尽量温和地问:“你醒了吗?”
巫离依然望着屋顶,眼神里,是浓烈的仇恨。这里就是往生界吗?自己就要受到炼狱之火的焚烧了吗?离歌呢?
脚步声传了进来:“妈,她醒了?”冷云歌吃完饭回来了,一见李珊俯身询问巫离,忙跑过来,见巫离睁着眼睛,直直地望着屋顶,那眼神,如此怕人。
“醒来了?你可睡了两天了。”冷云歌高兴地说,伸手想扶巫离坐起来,巫离一接触他的眼神,脸色一变,忽然伸出手抱住了他,死死抱着,彷佛有人来和她争夺一样,嘴里却说不出话,眼泪,流了出来。
哲瓦,原来哲瓦在这里,原来并没有被米娜诅咒,神灵啊,感激你的恩赐,让洛离与哲瓦重逢了。
冷云歌心中狂跳,不敢去看母亲的脸色。他和巫离相处这么久,从没有这样亲昵的动作,忽然在母亲面前这样热烈拥抱,多少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不愿动,这是他渴望已久的温存。
李珊脸色铁青,终于忍不住“哼”了声,摔门出去了。
冷云歌望着妈妈的背影,叹口气,轻声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我们要理解妈妈的心情。她会接受的,给她一段时间,好不好?”
等了会,听不到巫离的回答,轻轻拨开巫离的头发,移开她的脸,却发现她双眼紧闭,竟然又睡过去了,眼角,还残留着泪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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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6-11-2009 02:4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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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等巫离再次醒来,已是下半夜,睁开眼睛,茫然地张望了阵,发现了伏在病床边沉睡的冷云歌。
哲瓦,原来你在这里!
巫离狂喜地伸出手,刚要接触到冷云歌的脸,忽然又觉得不对:这明明是冷云歌,哪里来的哲瓦?
可是,哲瓦呢?他在哪里?还有,离歌去哪里了?那些疯狂的卡塔人,他们烧死了她和离歌,还有米娜,那个恶毒的女人,居然诅咒他们不能重逢,她不会放过她模?欢ú换幔?BR> 云歌,你很疲倦吗?怎么会睡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北京开会吗?你走前还说,等开会回来,会带自己去见你父母,你妈妈……陡然间,巫离的手停在半空,身子颤抖起来!
“我们不可能忘记车仁娜对我们全家造成的伤害!”冷云歌妈妈的话,倏地涌上心头。
不!那不是真的!那一定不是真的!他不是冷如海的儿子,没有这么巧的事情!那肯定是自己敏感过头了!
可是,她明明就是那么说的!她说那些年,他们过得那么艰难,冷云歌本来是个活泼爱动的孩子,因为父亲的死而变得很长时间不出房门,还说搬过家,只为躲避别人的指指点点,还说……不!那些都不是真的!全是自己的想象,全是幻境!肯定是自己又做梦了,肯定是梦!就像刚才把冷云歌当哲瓦一样,根本就没有哲瓦这个人,那全是梦!
巫离脑子迷糊着,一会想起哲瓦和离歌的惨死,一会想起冷云歌,想起他妈妈说的话,愤怒、仇恨、悲伤、恐惧,各种情绪填满了胸怀,思绪开始凌乱,记忆被撕裂成几份。
在这样的混沌中,头又开始疼痛,炸裂般的痛。
那些人又来了,她父亲,还有冷如海,他们躺在血泊中,那么多的血,鲜红刺目,在满屋流淌,还有她母亲绝望而又仇恨的眼神,她正爬过来抓住自己,往床棱上猛地撞过去,撞过去……
巫离抱住头部倒在床上,忽然叫喊出声:“啊,啊……”尖锐凄惨的声音,陡然间划破了病房的平静,冷云歌一个激灵惊醒过来,抓住巫离的肩,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巫离依然发出瘆人的叫喊,一声又一声,在深夜的病房里回荡,让人无端恐惧。
病房里很多病人被惊醒,家属惺忪着眼迅速围在了房门口,陆丽也跑过来了,见冷云歌还在惊慌地抓住她问:“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陆丽问:“钱医生,要不要打针镇静剂?”钱医生忙跑过去拿听诊器。
巫离的喊叫渐渐低沉而变调,直至停止,全身颤抖着,任由钱医生将听诊器放在胸前细听。冷云歌放下她的手,发现她满脸是汗,眼神惊恐不安,将周围的人一一打量着,彷佛一只受惊的兔子。
钱医生听了会,又测量了血压,说:“没什么呀,巫离,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冷云歌将包里的毛巾揩去巫离的汗,紧紧握住她的手,拍着她的背,说:“没事了,你自己还是护士呢,你看,把所有的人都弄醒了。”扭头对正七嘴八舌询问的几个家属道歉:“对不起各位,把你们吵醒了。”家属回答:“没关系,巫护士生病了吧?这段时间生孩子的太多,把护士都累病倒了。”
这一闹,终于把巫离闹清醒了点,渐渐明白自己生病了,住在医院的病房,冷云歌正陪着自己。喘息了会,闭上眼睛,靠在冷云歌的胸膛,不再说话。
等病人及家属们陆续散去后,钱医生和陆丽又陪着冷云歌说了会话,安慰询问着巫离,在冷云歌不住的道谢声中,出去准备查房。
天,已经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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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6-11-2009 02:5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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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因为冷云歌得赶回单位开会,所以交代郑欢上班时抽空照看巫离,然后买了早餐回病房督促巫离吃了点,说:“我得回单位去了,你在病房再休息一天,我下午来接你回家。”
巫离机械地吞咽着,听冷云歌说要去单位,忽然抓住他的手,说:“不要去,我一个人,害怕。”“怕什么?”“我,我,老做恶梦,很吓人的噩梦。”巫离的手依然还有些颤抖。
冷云歌笑了:“恶梦就把你吓成庋?磕悴皇且轿袢嗽甭穑慷粤耍?翘欤?俏衣杪枥凑夷愕陌桑慷妓盗诵┦裁矗?尤蝗媚慊杷?肆教欤俊蔽桌氲牧成?布浔淞恕?BR> “不管她说了什么,都希望你别太放心上,要理解她的心情,她毕竟受过伤害啊,对我爸爸当年的死,她一直不能接受,所以,给她一段时间来考虑吧,她一定会转变想法的。你别看她样子有些冷冰冰的,其实很善良。”还想找点话来安慰,电话来了,单位催他赶快,因为大家都在等他传达北京会议精神。
匆匆挂了手机,回头见巫离脸色依然难看,温柔地拍拍她的头说:“我走了,别胡思乱想。”走到门口,又返身回来,凝望着巫离,低声说:“放心!我的心,永远不会变!”凑到巫离的额头轻轻一吻,才转身离开病房。走到门口,见郑欢站在走廊上笑望着他们,不禁有些赫然,他,一向不是儿女情长的人。
目送冷云歌进了电梯,郑欢才跑进病房,说:“你个病秧子啊,昏睡了两天,可急死我了,原来要等冷云歌回来,上演那什么睡美人被王子吻醒过来的童话啊,早知道,我才不管你,直接叫他回来就OK。”打趣了会,才见巫离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她,那眼神,如此可怕。
绝望,悲伤,怨恨,就是巫离此时的心情。
原来那不是梦,是真的!冷云歌的妈妈真的来找过自己!冷云歌真的是冷如海的儿子!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命运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郑欢摇着巫离的肩:“搞什么?你吓我两天了,别再吓我了,拜托,正常点好不?”
“一切恩怨情仇,都是上天注定,都是因果轮回。”玄女庙里的签,为什么要这么灵验?
“前世的劫,躲不过,也解不了。”巫七婆的叹息声,如魔咒,直挠人心。
“巫离!巫离!再这样看着我,我可要生气了,听见没?别这样吓我了。”郑欢摇得更猛了。
巫离的头随着郑欢的摇动晃动了会,终于逐渐清醒,见几个护士相继走进来询问,说:“谢谢你们,原来我睡过去两天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护士长李姐说:“我们麻烦什么啊?还不是欢欢天天照看你,累的可是她。怎么样?明天能上班不?再休息可要扣奖金了啊,你的假已经完了。”
“能,我今天就可以上班。”
“得了,今天还是休息吧,可不想你再出什么乱子。”李姐摇摇头,出去了。说真的,她早就烦这个病秧子了,可以前看郑欢的面子,现在嘛,人家快成为冷庭长的夫人,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
陆丽等护士长出去后,才说:“巫离,你刚才真吓人啊,叫得那么可怕,什么恶梦把你吓成那样?”说了凌晨的经过,巫离怔怔地听着,脑子又迷糊起来。
做什么恶梦呢?好像有人要烧死自己,还要烧死……谁呢?刚才明明很清楚的,又想不起来了。
等大家都忙碌去后,巫离又发了半天怔,才起来收拾了东西,不顾郑欢的劝阻,慢慢走回家去。路上听到的一切声音,都成了刺激,鸣叫着的车辆,也让她惊恐不安地躲避,惊惶的样子让路人侧目。
进了家门,不知所措地张望着,沙发,旧茶几,矮木凳,窄窄的单人床,半旧的被子……这是她的家吗?住了四年多了,可是,为什么现在显得那么陌生?
失魂落魄地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才颓然倒在沙发上,捂住了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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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6-11-2009 02:5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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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冷云歌中午抽空给巫离打了电话,得知她已经回家了,现在已没什么大碍,放下心来。到了下午,局里通知必须参加聚餐,只好放弃去和巫离一起吃饭的打算。
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冷云歌才驱车到了巫离的住处,敲了半天房门没动静,打电话关机,心中很是不安。知道巫离从来不和任何人来往,也无从询问,只好下楼准备回家。想了想,到了隔壁学校的操场,一眼就看见巫离坐在那椅子上,曲抱着双腿,沉默无声地望着前方。
走到巫离旁边站立一会,见她一直不说话,冷云歌只好紧挨着她坐下来,说:“天这么冻,跑这里来做什么?”
没有回答。
冷云歌说:“要我说什么,你才会觉得好受一点?”
依然沉默。
冷云歌拂了拂她头发,说:“妈妈现在也许不能接受我们在一起,也许会骂你妈妈,但是,不管她话说得有多么难听,都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她失去了自己最亲的人,还让自己感觉被背叛。这十三年来,每到爸爸的忌日,她都会一个人躲起来悄悄过,不和任何人说话。”
巫离慢慢转过脸来,冷冷地问:“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车仁娜的女儿,对吗?”
冷云歌沉默一会,说:“也不是。不过,嗯,是的,我一开始就有点怀疑是你,后来,没多久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呢?他也说不上来,当思念了十三年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或许,那份直觉已经告诉了他,尽管她已长大成人。
冷云歌拉过巫离的手,握在手里搓着,感觉小手柔软而冰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隐瞒,只是不知该怎么开口。我一直在想,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家都应该放下了,没必要还为那事痛苦。妈妈,还有你,我们都应该学会忘记,人应该向前看,不应该老是活在记忆里。”
巫离任他搓着自己的手:“你真的认为能忘记过去?”“为什么不能?人只有忘记过去,才能更好地生活。再说了,你妈妈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受到了惩罚,何必还要让你和妈妈来受苦?相信我爸爸和你爸爸的在天之灵,也不会觉得我们做得不对。”
巫离凝视冷云歌半响,慢慢抽出了手:“我要回去睡觉了,你回去吧。”“好的,你早点休息吧,别拖垮了身子,你可是专门照顾病人的白衣战士,可别把自己老弄得像个病人。”冷云歌笑着,希望笑话能让巫离高兴点。
巫离只沉默地走着,拒绝了冷云歌的护送,慢慢走回家去,冷云歌在后面喊:“别关手机,让我担心你。”巫离停顿了下,没有回头。
回家简单地洗了下,调好闹铃,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
“人只有忘记过去,才能更好地生活。”能忘记吗?那些事真的能忘记吗?如果能,为什么他妈妈会那么伤心地来找自己?
“再说了,你妈妈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受到了惩罚,何必还要让你和妈妈来受苦?”妈妈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不!没有!她没有付出该有的代价,没有!她应该受到的惩罚,远远不止这些!
“相信我爸爸和你爸爸的在天之灵,也不会觉得我们做得不对。”死去的人有灵魂吗?有感知吗?如果真的有,那么,他们这么多年来,是不是一直在天上看着自己?看着自己怎样哭泣,怎样受尽折磨?
巫离的身子不由自主颤抖起来,头又开始疼痛,那些人又来了,各种声音,各种场景,又开始充斥她的大脑。她想叫喊,她想哭泣,她想逃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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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6-11-2009 02:5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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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一连几天,冷云歌忙得一塌糊涂,不是开会,就是聚餐,或者本年度的工作总结汇总,制定明年的工作计划,还要复审一些案子的材料,应酬其他单位的联谊,和局长一起到上级单位拜年……忙得昏头昏脑,每天都不停地喝酒,尽管一推再推,依然是每天在酒桌上度过。
和巫离从那天晚上见面后,就一直抽不出时间,只能每天夜晚打个电话,得知她已重新上班,恢复正常生活。不过每次声音都很冷淡,对他的劝说和安慰,既不反驳,也不赞同,让冷云歌从心底生出不安。
但他没时间来和她细谈,单位上的事情太多,妈妈也在和自己赌气,好不容易回了趟家,劝说了半天,妈妈只冷着脸吐一句:“我没说她不好,只是,要我接受,除非那个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娇娇的婚礼终于到了,因为妈妈的坚持,也不好叫巫离来参加,不过冷云歌还是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去酒店吃了饭,也如预料中一样见到了孙小雨,还是那么炫目的装扮,在众人的簇拥中,如女王般高傲,艳光逼人。
见孙小雨一直不看他,冷云歌也不去打招呼,只应酬了几个认识的人,坐下来只管吃饭,孙小雨走过来说:“冷庭长,你是个大忙人,也有时间来参加你老妹的婚礼?”冷云歌还没接话,娇娇过来笑:“老哥是被我威胁来的,哼哼,敢不来参加,以后可别想我去参加他的婚礼!”说完觉得失言,忙拉着孙小雨离开了。
吃饭完,冷云歌正想告辞离开,妈妈过来说:“也不帮忙下,娇娇的婚礼你就没出过什么力!”冷云歌尴尬地笑:“你们什么都安排好了,我还能出什么力?”舅妈忙说:“云歌,别听你妈说,如果忙,就走吧,记得明天一定过来吃团圆饭,和外公一起,知道不?天大的事也要来。”“好,一定,到时电话催我吧,怕又有应酬。”
正说着,孙小雨过来了,和娇娇妈打了招呼后,转身对冷云歌说:“哦,对了,冷庭长,我爸爸前几天去见表舅,表舅让我爸爸带个话给巫离,向她问好,说这么多年没见过她了,不知她过得怎样,很记挂她。听我爸爸说就要和冷庭长结婚,表舅很高兴,说这次就多亏冷庭长的照顾,出来后,会给你们补上一个大红包。因为爸爸不认识巫离,所以只有我把这话带给你了。”
李珊气得发抖,说:“孙小雨,别太过分了!我们云歌也没什么对不起你吧?”孙小雨故作诧异:“阿姨,怎么了?我帮表舅带个话而已,表舅也是好心,你怎么生气了?”
冷云歌说:“妈妈,犯不着为这种话生气。”转身对着孙小雨:“感谢你带话给我,不过,我从来不收任何人的红包,怕一不小心会坐牢。巫离也不会收,更不需要他记挂,因为她与黎老板已经两不相欠。黎老板还是记挂自己比较好,两年监牢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说完,转身离去。
黎洪振刚被判处两年徒刑,听冷云歌这么说,孙小雨冷笑两声,还要讥刺几句,见冷云歌已经走了,才阴沉着脸离开。
李珊听见儿子的话,心中畅快了一点:“这个孙小雨,以前常听娇娇夸奖她,还以为她多好,原来这么尖酸刻薄的,怪不得云歌不要她,真是做得太对了。”李珊厌恶地对娇娇妈妈说。
娇娇妈妈劝着:“姐,算了,孙小雨今天是过分了点,不过,毕竟是云歌辜负了人家,甩了她,又刚巧审了她舅舅的案子。不是有句话么,爱得深就恨得深,我们别管他们年轻人的事情了,反正也管不了。对了,那个巫离,到底怎么样?”
李珊叹息一声:“姑娘还不错,不过,你知道,这种事,搁谁身上也是无法接受的。”
娇娇妈点头:“那到是,如果她那个妈妈不在世上了,也要好点,关键是还在坐牢,说不定有天减刑出来,跑来认亲戚,那才叫人接受不了呢。”
李珊又伤心起来:“可不是吗?我一想到那女人,就恨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可云歌就那么死心眼,好像铁了心要和她好,真是让我生气!”
“唉,云歌也是鬼迷了心窍,好姑娘多的是,偏偏要选个让妈妈伤心的。那巫离也是,放手了对大家都好,我看呀,再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谈谈,让她明白这桩婚事对谁都不好,和平分手,对大家都是解脱。”
李珊不好接话,上次弄得巫离昏睡两天,又去找她,谁知会出什么状况?可是,不去找她,难道就任由那可恨的女人成为自己的亲家?
不!决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李珊咬着牙齿对自己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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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11-2009 09:5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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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Z。。。还没新章节吗?啸啸每天都来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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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11-2009 10:3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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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因为巫离想把耽搁的那两天补上,所以这几天一直不停地加班,白班连着夜班的上,护士长开始担心,询问了几次,巫离总是闷头回答:“没事。”大家也就放下心来。
不过还好,这几天病人稍微少了点,夜班时还能小睡一会,冷云歌又忙,没来打扰她,所以三天过去,巫离终于可以正常作息了。
这天下班时,刚好是郑欢的夜班,交班完毕,郑欢拉住正准备下班离开的巫离:“还五天就过年了,有什么安排啊?”巫离很是意兴阑珊:“没什么安排,过年不过年的,无所谓。”“讨厌!现在有男朋友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啊?本来想你们两个来我新家,我们四个一起烫火锅吃,打麻将玩的,可你这幅表情,真扫兴!”郑欢很不爽地说。
巫离默然一会,问:“欢欢,我们到底会发多少年终奖?”“听周伯伯说,正式职工一千五,你们招聘的可能只有一千左右。怎么了?又没钱了吗?”
巫离垂下眼帘:“想去把银行欠款全部交清。”
“哎呀,冷云歌堂堂一个庭长,难道还让你为这么点小钱操心啊?那也太不像样了吧?啊,对了,他们家有钱不?父母都做啥的啊?买了房子没?这些情况你都还没给我汇报呢。”郑欢越说越不满。
巫离足足沉默了一分钟:“他们家有钱没,我不知道,他妈妈是个医生,他外公是公务员。他本人和我一样穷,都租房子住。”
“啊?一个庭长还这么穷?那混得也很差啊。”郑欢取笑着:“不过,你向来对钱不在乎,所以不会计较的。对了,结婚的事情定下来没有?”
“我们不可能结婚。”巫离冷淡地说,站起来想走。
郑欢一把抓住巫离的手:“说清楚!看你这几天的表情就不对,吵架了?分手了?还是他父母不同意?”
巫离定定地看着前方:“都不是,没办法向你解释。欢欢,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是不会结婚的,没有那一天,没有!”
“到底因为什么?”
“因为命运!因为命运的捉弄,我们错误地认识了,错误地走在一起,命中注定,我们两个没有未来。””
“稀奇!从来不相信命运的人,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我信!欢欢,我现在相信了,真的!一切悲欢离合,都是前世注定,都是因果轮回,财富,生死,爱情,什么都是注定的,不能选择,也不能逃避!”说到这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慢慢蹲下地去。
郑欢呆住了,忙蹲下去摇着巫离:“怎么回事啊?到底怎么了?”巫离忽然抱住郑欢,将头靠在郑欢的肩上,伤心地痛哭起来。几个病人围拢过来,开始七嘴八舌询问:“巫护士怎么了?”
巫离哭了阵,不想蹲在护士站引起骚乱,用力抹干眼泪站起来,刚走两步,又一呆,李珊正目光复杂地站在她面前。
郑欢一见李珊,立即认出她来,忙转头看向巫离,见她哭红的双眼瞬间充满了惊恐,抓住自己的手也开始颤抖。
李珊努力对巫离笑笑:“没你的电话,是来碰运气的,看来还是来得不巧,不该今天来打扰你。约个时间吧,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吃顿饭,说说话。”
巫离用力握了握拳头,顺畅了会呼吸,让自己不至于摔倒:“就现在吧,我去洗个脸出来,等我。”转身走进值班室,感觉步子那样僵硬。
该来的,始终要来,该面对的,永远无法逃避,让一切都来个了断吧。
郑欢看了看李珊,努力回应着她的笑,李珊问:“巫离刚才怎么了?”“啊,我也不知道,忽然就哭了起来,可能和她男朋友吵架了吧。你找她,有什么事吗?”很小心地问。
李珊说:“也没什么事,就找她随便聊聊。你们两个一个科室?关系看来很好。”“是啊,我们一直是好朋友,以前是同学。”郑欢心不在焉地回答着,见李珊还想追问巫离的情况,忙说:“我去帮你叫她,免得你久等。”
追进值班室问:“巫离,那个女人是谁?”
巫离已经洗了脸,正坐值班床上发愣,郑欢问了几遍,才回过神来,站起来往外走:“冷云歌的妈妈。”
郑欢呆了半响,等终于反应过来追到外面,早没了两人的身影,电梯门,徐徐合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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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11-2009 10:3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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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出了电梯,巫离跟着李珊,机械地迈着步子。李珊问:“看样子你刚下班,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边吃边说。”巫离没有说话,找不出话拒绝,也找不到话赞同。
转过街角,进了一家看来很隐僻的饭庄,桌椅全是情人似的两人靠坐,客人不多,很清幽。李珊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问巫离:“吃点什么?”巫离哪里有心情吃饭?沉声回答:“随便。”
李珊点了两客牛肉扒饭,一盆冬菇汤,一盘卤鸭脖子,问巫离需要饮料不,巫离说:“我只喝凉白开。”李珊对服务小姐说:“那就来两杯白开水。”
等着饭菜,李珊看着巫离那依旧有些微红的眼,犹豫了会,说:“看来你今天心情不好,真是不该来找你,都感觉自己很残忍,可是,”李珊叹了口气:“我是个妈妈,等你有天当了妈妈,就明白这种心情了。”
巫离垂下眼睛。
“这些年,你过得很苦吧?听云歌说了,你一直贷款读书,没个亲人理会你,欠的钱现在还没能还清。我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好孩子,要不是生在那样的家庭,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全都怪你妈妈……”
“别提她,我不想提她!”巫离冷冷地说。
李珊一愣,看着巫离冷淡的脸,又叹了口气。
鸭脖子来了,李珊说:“吃吧,云歌说你生活很清苦,身体又不太好。对了,你身体这两天没事了吧?”夹起一个尝了尝,说:“味道不错,快吃。”
巫离喝着白开水,将脸转了开去。
气氛有些凝滞,李珊说:“我知道上次的话有些重,可是,我是女人,对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事业,而是家庭,是丈夫,是孩子。我和云歌他爸结婚十六年,一直感情很好。那时,我还在郊县医院工作,突然接到电话说,他被人杀了,我当时以为听错了,后来,对方重复了几遍,我觉得像被雷劈了一样,脑袋里空空的,都不做主了。”说着,眼圈也有些红了。
扒饭来了,李珊沉浸在感伤中,没回应服务员的话。巫离沉默着,头,又开始有些眩晕。
冷如海在惊恐的怒吼中,倒了下去,胸膛上的尖刀,在昏黄的电灯下闪着刺目的光,鲜血沿着刀身喷涌而出,很快顺着地板蔓延开来……
巫离甩了下脑袋,忽然低下头去,将扒饭移到面前,快速吃起来。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她会失控。
“吃慢点啊,别呛着了。”李珊看着巫离吃饭的样子,递过纸巾,眼中泛起母性的慈爱。
那个可恨的女人,为什么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居然还不懂得珍惜,差点杀死了她,难道那女人投错了胎,生错了脑袋?李珊在怜惜巫离的同时,对车仁娜也更加的愤恨。
李珊吃着饭,说:“年关了,云歌这段时间忙,他表妹前天结婚,也只是去吃了饭就走了。对了,你准备去哪里过年?以前都怎么过的?”
都怎么过的?要么,在学校一个人点着蜡烛,啃着冷馒头,要么,在单位上夜班,要么,在家里蒙头睡觉。过年与不过年,对她来说,有区别吗?
“我知道你讨厌你妈妈,不想提起她,可是,血浓于水,骨肉之情,不是说断就断的。也许有一天,她会减刑出来找你。就算不来找,纸包不住火,你们这样的关系,总会被别人知道,还是会把你们当成母女,如果你和云歌结了婚,人家还是把云歌当成她女婿,人家难免会议论:云歌的丈母娘,居然是杀死自己亲身父亲的凶手!我相信如果你听到这样的话,也会很难受。我反对你和云歌,也是考虑到这些。哪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幸福?可是,如果明知道这桩婚事不能给你们带来幸福,又何必一定要扭在一起,让大家都难受?分手的痛苦是短暂的,可一旦结婚,很多问题得一辈子去面对。”
巫离拼命扒着饭,终于被呛着了:“咳,咳……”“快喝口水,不是让你吃慢点吗?”李珊急忙将水杯递给巫离。
巫离呛咳了阵,继续低头扒饭。
“云歌也劝过我,要放下过去,要往前看,要学会乐观,我当然懂得这些道理。如果当时车仁娜被判处死刑,或许我不至于这样反对你们,但她还活着,只要她还在世上一天,就永远是我心头的一根刺!”李珊的声音渐渐升高,充满了愤怒。
巫离终于咽下最后一口饭,喝了口水。
“我知道你会恨我,云歌也会,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理解我,理解一个女人的伤痛,一个母亲的担忧。”
“冷县长,他也有错。”巫离忽然冷冷地开口。
李珊一愣:“什么?”看着巫离冷漠的脸,忽然怒气渐升:“你竟然为你妈妈辩护?看来我的担心并不多余!刚还说骨肉亲情,你妈妈那样对你,可你在我面前还为她辩护!没错,如海是有错,被美色迷惑了,但那也是车仁娜主动勾引造成的!他的命,是活生生被车仁娜害的!你居然在我面前指责云歌的爸爸,云歌还怎么跟你相处?我决不同意你们两个结婚!”李珊将桌子一拍,惊得很多人张望过来。
李珊感觉失态,忙扭过头去,但抑制不住愤怒,胸膛剧烈起伏着。
巫离定定地望着李珊:“放心,我不会和他结婚的,我会让他忘记我。他的将来,肯定会幸福。”声音里透着决绝,也透着凄凉。
李珊倏地回过头来,见巫离掏出一张二十元面额放在桌子上:“我的饭钱,自己付了。”说完,转身离去。
李珊站起来想追,但走了两步,又停住了,怔怔地看着巫离的背影。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可为什么听了巫离的保证,心中并没有如期的喜悦,反倒是更深的担忧和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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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11-2009 10:3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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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出了饭庄,巫离爬上公车,公车晃荡着,晃得她的头越更眩晕,感觉短短的两站路,长得似乎没有尽头。
踉跄着回到家里,一下扑到沙发上,依然止不住的颤抖。
“云歌的丈母娘,居然是杀死自己亲身父亲的凶手!”李珊的声音,一遍又一遍,无情地往巫离的耳朵里钻。
“只要她还活在世上一天,就永远是我心头的一根刺!”
没错!她不但是李珊心头的一根刺,更是自己心头的一根刺!
她为什么还活着?丈夫死了,情人死了,她为什么不跟着他们去死?最该死的不就是她吗?她为什么不去死?!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去死?你去死!你快去死!你早就该死!”巫离忽然狂喊出来,抓起沙发上的靠枕、衣服,茶几上的茶杯,一阵乱扔,噼里啪啦,玻璃碎了一地,水四溅开来,浸湿了靠枕,衣服,湿漉漉一地。而巫离依然一遍一遍狂吼:“你快去死!去死!去死!……”
声音嘶哑了,眼泪流了出来,景物开始模糊,头炸裂般疼痛,屋子在摇晃,那些人又来了,冷县长怒吼着,胸膛上流着血,满面狞恶地朝自己扑过来……
啊,不对,那红红的不是血,是漫天的火光,他们正要烧死自己,还有离歌,她要诅咒他们!她要诅咒这群残忍的人!
巫离叫喊着,哭泣着,拍打着头部,记忆在那血腥的凌晨纠缠,又听到邻居们在门外喊着,把门擂得震天响,不停地劝说:“车仁娜,快开门,你们别吵了,别打了,别闹出人命来,大人的事情不要牵连到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快开门!”
孩子是无辜的吗?那为什么他们这样对待自己?还要烧死离歌?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放过他?那个恶毒的女人,她一定要诅咒她!
“我诅咒你!诅咒这个混乱的世界!你去死!我要亲手杀死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当冷云歌终于撞开巫离的门时,巫离依然满脸的泪水,坐在地板上凄厉地叫喊着,手指着前方,双眼大睁,愤怒而狰狞。
无暇顾及一屋子的狼藉,冷云歌几大步跨过来抓住了她:“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给我醒醒!听见没?快给我醒过来!”
巫离一挥手,想给冷云歌一巴掌,但手被冷云歌抓住了,一低头猛地咬向冷云歌的手肘,冷云歌忍着疼痛,再次吼出声:“你搞什么?有话好好说!给我清醒点!”
冷云歌的怒吼声终于让巫离停止了疯狂,她喘息了一会,回过头来困惑地看着冷云歌,看了一会,忽然放声大哭:“哲瓦!他们烧死了离歌!我要诅咒他们!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不会放过……”哭泣着,将头靠在云歌的胸膛上。
冷云歌望了望门口站着的邻居,叹口气,说:“谢谢你们了,你们回去吧,她做恶梦了。”轻轻拍了拍巫离的背,说:“你醒过来吧,我是云歌,不是离歌,也不是什么瓦!”
云歌?啊,对了,他是云歌,陪自己在操场喝酒看星星的云歌。他的眼睛,好明亮,好真诚,他的声音好温和,像一阵春风,融化了自己心中的冰冻。可是,他是冷如海的儿子,是老天故意派来惩罚自己的,他们不能在一起,不能!
巫离忽然推开冷云歌,说:“你走!你走开!不准再来找我!我们是仇人!是仇人!”声音再度变得凄厉。
冷云歌头疼欲裂:“你闹够了没有?我知道刚才妈妈又去找你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能不能冷静点?遇到一点挫折就这样,怎么面对将来?人一辈子得面对多少打击?都像你这样,还怎么生活?别让我对你失望!”说到后来,渐渐有气,提高了音量。
巫离望着冷云歌生气的脸,又喘息了一会,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冷云歌见巫离终于停止了哭闹,开始起身打扫房间,修理被他撞坏的门闩,间或说几句单位的事情,但巫离概不回答,像具木偶般坐着,任由他用毛巾来擦自己的脸,抱着自己坐到沙发上。
“你别这样好不好?我要说几遍呢,妈妈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她心头的怨恨需要时间来消除,你难道不能站在她的角度,替她多想想?我们做晚辈的,不应该太自私,只顾着自己的幸福,完全忽视她的感受,我们有的是时间,又不是一定要马上结婚。”
巫离依然痴痴地坐着。
一直到凌晨一点,巫离依然没有一句话,冷云歌失去了耐心,抱着巫离进了卧室,将她扔在床上,扯出被子给她盖上,说:“我走了,明天还有得忙呢,你别再做傻事,认真想想我说过的话。”蹲在床前,凝望着巫离的脸,温柔地说:“你只需要记住,我的心,永远不会变!”又拍拍她的脸,摁熄了电灯,起身走了。
四周终于寂静了,黑暗中,巫离听着自己的心跳,回忆着自己悲哀的童年,父母经年的离婚大战,他们对自己的冷漠与隔离,黎老板老婆的辱骂,想着无数个日子,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惊恐而又悲伤地哭泣。
“我的心,永远不会变!”
她当然相信他的心,可是,这话不能带给她温暖,更不能拯救她,只能让她对自己本已支离破碎的人生,更加地绝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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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11-2009 10:4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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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巫离,快来领票票,昨天白班的都领了,就你一个夜班的没领。来,数数看,年终奖一千二百元,加上你的工资、奖金、夜班费,一共二千九百六十四元,这里签个名。”
巫离接过那叠钞票数了数,然后接过本子签了名,还给李姐,正要下班,李姐说:“大家都进办公室来,花十分钟开个小会,关于春节排班问题。”
护士们尚未回答,巫离说:“还像往年一样,欢欢的班我来值,从腊月二十八到初一,连续值四天,最后四天的副班欢欢帮我值好了。”副班就是在家待命,以防万一繁忙要加班,不过像他们这样的城区医院,副班大多时候也就是在家睡觉而已。
护士们一阵欢呼,李姐说:“你这样让我不好意思了,每年都让你值除夕,过不好年,今年还是认真考虑下吧?”因为冷云歌的关系,李姐已经对巫离客气多了。
郑欢说:“成雨的爸妈正打电话来,要我们回老家团年呢,不过,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对不起冷云歌。”前天半夜冷云歌给她打电话,有些含糊地说巫离这几天精神状态不好,拜托她照顾巫离,有什么事马上联系他。郑欢不由猜想巫离和他妈妈的谈话不会很愉快,想到自己还要她帮自己值春节班,难免感觉有些不妥。
“没事,你们继续开会,我有事,先下班了。”巫离闷闷地说完,起身走了,郑欢忙追出去:“你这几天怎么老关手机?有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冷云歌会担心你的。对了,他妈妈是不是不同意你们?”明知可能是那样,郑欢依然想证实。
“是的。”巫离平静地说,脱下白大褂。
“为什么啊?嫌弃你是个孤儿,穷?他父母那么势利吗?”郑欢为好友愤愤不平。
“不是,他父母不势利,只是嫌弃我不是孤儿。”巫离说着,忽然笑了笑——笑里没有一点欢愉,提着包,转身出了值班室。
嫌弃她不是孤儿?什么意思?郑欢疑惑了一整天。
直到下午快下班时,终于忍不住给冷云歌打了电话,说了春节值班的事情,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冷庭长,巫离每年都帮我值班,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今年又害得她过不好年。”冷云歌说:“不要说抱歉,我应该感谢你,这么多年来,是你一直在照顾她,谢谢你。”
“冷庭长太客气了,对了,巫离刚才说,你父母嫌弃她不是孤儿,什么意思啊?她不是一直都是孤儿吗?你妈妈到底为什么不同意呢?很冒昧问你这个问题。”
冷云哥沉默了一会,说:“我妈妈对她有些误会,是上一辈人的事情,以后跟你解释吧,我还有事要忙,不跟你多聊了。以后叫我名字,别叫冷庭长,你可是她唯一的朋友,别那么客气。”说完挂了。
上一辈人的事情?难道他们两个的家庭,会有很多纠缠?难道巫离不是孤儿?
郑欢第一次觉得,她对巫离的了解,原来少之又少。
冷云歌被院长叫去陪酒了,市委主管政法的张副书记来检查工作,冷云歌当然得到场。席间,推杯换盏,谀词如涌,大家争相表白自己,是如何牢记书记的教导,如何恪尽职守,在办案中清廉自律,不受威胁利诱。
张副书记频频点头,见冷云歌有些心不在焉,过来拍着冷云歌的肩膀,有些醉了:“我们年轻的博士这一年来表现不错,顶住了很多压力。我这人不搞浮夸,不会为金钱丧失自己做人的原则,在其位,谋其政,不像某些人那样,太张狂太忘本,不懂得低调做人。”
听的人自然明白市委里面的明争暗斗,张副书记当年由冷云歌的外公提拔起来的,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所以冷云歌能被重用。并且,本市的老大,市委李书记和孙崇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李书记是排斥张副书记的,黎洪振是孙崇武的人,周局长是李书记的人,这应该是冷云歌不放过他们两个的最主要原因,而不是像孙崇武那帮人说的那样,为一个姓巫的姑娘争风吃醋,法院里的人无不这样猜想。
散席后已是十一点半,冷云歌坐进出租车,打巫离的电话,依然是关机,无奈地叹气。
明天就腊月二十八了,自己明天还有最后一天班,以后会连续休息四天。以前还天真地希望能和外公巫离三个一起吃个团年饭,看来又成痴想。巫离要连续值班四天,他又不能在妈妈同意之前去刺激年老的外公。
想到巫离席斯底里的两次发泄,冷云歌心中充满忧虑。十三年前,里山县医院的医生说过,要尽量减少对她的刺激,否则会让她的自闭症更加严重,精神状态更加不稳,导致严重异常。
而在这两次发作中,她一会清醒一会糊涂,一会痛哭一会叫喊,有时竟把自己当成别人,冷云歌心中除了难受,还很不安。
他应该怎样做,才能消除妈妈心中的怨恨?巫离的痛苦,何时才是尽头?他们两个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
不!他是不信命的,或许他不能把握命运,但至少,他能把握自己,他知道自己对巫离的心,不会改变。
十三年的光阴,改变了他的家庭,改变了他曾经的梦想,改变了他很多习惯,也改变了他对社会,对人生的许多看法,唯独不曾改变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经过多少年,都不会改变。
他坚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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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11-2009 10:4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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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计划永远赶不过变化,第二天上午,冷云歌正上班,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外公进了医院。
匆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赶到第三人民医院内科,外公已经不能说话了,只转动着眼珠,留恋地望着冷云歌几个晚辈。
妈妈在一边含着泪说,昨天有市委几位老同志请外公去聚餐,外公一高兴喝了两杯酒,回家后就一直很兴奋,晚上睡不着觉,高血压引发脑溢血,凌晨发病,现在已下病危通知书。
冷云歌蹲下来,握住外公的手,眼光和外公交流着,眼眶红了。
从一出生,他住外公家的时间比在自家的时间还多,母亲工作忙,外婆死得早,他的童年,几乎是伴随着外公度过的,特别是父亲死后,他不愿随母亲去继父家,一直住在外公家里。
而现在,生命中这个最亲近的人,就要死了。想到都有好多天没去看望他,冷云歌心中后悔得要命。
外公眼里的生命之光,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一点点熄灭,眼神有些呆滞了,但依然努力地盯着冷云歌,不想闭上眼睛。冷云歌握住外公的手,凑到外公的耳边说:“外公,我会把握自己,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不会做让你丢脸的事,你放心。”一连重复几遍,外公好像听到了,眼泪从眼角浸出来,在满是皱纹的脸上缓缓流动,一会,垂下了眼睑。
在腊月二十九日下午五点,外公停止了心跳呼吸。
因为年关了,中国人的习惯,不能把尸体放到年后处理,所以就定在三十的上午出殡。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来准备,冷云歌和舅舅两家人抓紧一切时间,赶制寿衣,花圈,发讣告,联系殡仪馆,通知亲朋好友,几乎忙个通宵。第二天,总算顺利出殡了。
外公的遗体,在亲人们的泪眼中化为灰烬。然后,一行人抱着骨灰盒,来到郊区森林公墓掩埋。
望着墓碑上匆忙雕就的名字,冷云歌心底,一阵阵寒冷。
人的一生,不管多么辉煌,死后也就化为一杯泥土,不留一点尘世的痕迹。外公是这样,当年的父亲也是这样。
自己的将来,当然也是这样。那么,还是在有生之年,和自己的亲人一起,好好过几年吧,什么金钱,什么权势,都比不过这点重要。
这一刻,冷云歌好想巫离就在眼前,他想搂住她,告诉她自己很难受,很需要她,还想告诉她,自己其实一直很孤单,很孤单。
家里还有客人,还得回去善后,忙碌到深夜,两家人才去酒店匆忙定了桌酒菜,在伤感中吃了团年饭。饭后,又是伤心又是劳累的李珊快站立不住了,冷云歌拒绝去妈妈家,说要回外公家睡觉,他累了。大家也不反对,各自散去。
等冷云歌到达城南医院时,已是十一点半了。
巫离已经躺下了,正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听到值班室被敲响,还以为有急诊病人来,迅速穿好衣服开门,却见冷云歌正站在门外,一脸的疲惫,不由怔住了。
两人默默对望一阵,冷云歌忽然一把搂住她,搂得那样紧,几乎让巫离喘不过气来。过了许久才放开,走进值班室,坐在床上出了会神,轻声说:“我外公死了,今天上午已经火化安葬,这两天我一直在医院,所以没来找你。”
巫离沉默一会,走过来重新搂住了冷云歌,将脸贴上冷云歌的肩膀,冷云歌没动,只是握住巫离的手,感受着她的体温,默默无声地坐着。
过一阵,巫离听到了轻微的鼾声,抬头一看,见冷云歌闭着眼睛,居然坐着睡过去了。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的他,太疲劳了,外公的离世,也让他太伤心,现在巫离的怀中,他的心终于获得了宁静,睡着了。
巫离轻轻将冷云歌放倒在床上,脱下他的鞋子,盖上被子,摁灭了电灯,合衣躺在旁边,凝听着冷云歌的呼吸声,睁着眼睛一直到凌晨,才睡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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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11-2009 10:4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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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当冷云歌被手机铃声吵醒时,已是第二天中午时分,一看电话,是妈妈打来的,让他赶紧过去吃饭,冷云歌才惊觉还在巫离的值班室,说:“要不晚上过来吃饭吧,中午就不来了。”
妈妈的语气变了:“我现在就在外公家,是想来看看你休息好了没有,没想到你居然一通夜跟她在一起。今天大年初一,就不说你什么了,等会还要去墓地给外公烧纸,还要去张书记家和秦院长家拜年,还欠着几家店的钱要去付,你少清哥专门请了厨师到家做海鲜,想一家人今天晚上吃顿团年饭,这么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冷云歌叹了口气,是的,那么多的事情在等着他,他得走了。
来到护士站想跟巫离打声招呼,却见是个陌生的护士,正是护士长李姐,因为来了抢救病人来加班,正执行医嘱,看见冷云歌,假装不在意的笑了笑,说:“冷庭长起来了?巫离在产房忙,来了两个产妇,她在里面观察产程呢。”
冷云歌知道她们刚才进值班室看见自己睡在那里,一定会做种种猜想,不由有些难为情,说:“她在忙啊,那我走了,家里有事。”
来到外面,想起巫离天天用微波炉热着剩饭菜吃,就到附近的酒楼点了几样菜,打好包,提着回来一看,巫离还在产房忙碌,李姐说产妇快生了,冷云歌将几大包食物交给李姐,在李姐的啧啧称赞声中,转身走了。
等巫离终于忙完出来,下午两点过了,李姐神秘地笑着,说:“巫离,你可真有财运,大初一的,居然收了几个病人,今天我们科室收入很可观啊,为了奖励你的贡献,我请你吃饭吧。”指了指那几大包食物。
巫离有些意外,说:“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啊,这么多菜,还全是贵的,太浪费了。”钱医生也跟着笑,说:“巫离,别听她的,她那么吝啬的人,怎么可能请客啊,是我请你吃饭。”巫离疑惑地问:“到底谁请的啊,怎么争着请客呢?”李姐哈哈大笑:“别让他骗了,这笔钱公费报销。”
巫离相信了,也有些高兴起来,她还没吃早餐呢,看着李姐将那些菜提到微波炉里去加热,突然想起冷云歌还在值班室睡觉,忙跑过去一看,早没人影了。
来到办公室,钱医生已经大口吃开了,李姐说:“冷庭长说家里有事,走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房子买好了吗?”巫离沉默地吃着饭,说:“我们不会结婚的。”“什么啊?光恋爱不结婚?现在流行这样吗?关系都到这地步了,还在说不结婚?骗我吧你就。”
巫离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想起两人之间的鸿沟,精美的菜肴失去了滋味。
“你可得多吃点啊,这些菜可是人家专程到酒店为你买的,我们今天运气好,沾了下光,嘿嘿。”钱医生的笑声,让巫离明白原来是冷云歌买来的,想起昨晚冷云歌那疲惫的眼神,他说过的话:“我的心,永远不会变!”忽然一阵心酸,眼泪滴落到了饭碗里,让李姐钱医生两人一阵错愕。
晚上,心神不宁的巫离在走廊徘徊到半夜,冷云歌也没来,开了手机,刚想拨打,又关了机。
自己在做什么?难道还幻想着会有奇迹出现吗?为什么还不结束这段错误的感情?
自己是没有未来的人,没有!在这么严酷的事实面前,为什么还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电话忽然响了,吓得巫离抖了下,才接过来:“你好,城南医院妇产科。”“巫离吗?我李珊,云歌的妈妈。”听筒差点掉落下去,巫离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听说你明天不值班了,来我家吧,记下地址,我们再谈一次。我也不想做恶人,让云歌恨我一辈子。”巫离颤抖着记下地址,然后坐在床上,发了一夜的呆。
天亮时拨冷云歌的号码,居然关机。
这次要谈什么?她不想做恶人,不想云歌恨她一辈子?难道,她可以忘记过去?可以接受自己?如果她能忘记过去,那么,自己呢?自己能忘记过去吗?
自己,真的可以重新开始生活吗?
[ 本帖最后由 ROXANNE 于 9-11-2009 10:44 AM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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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11-2009 10:4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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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终于到了交班时间,巫离交完班,在值班室坐着发了会呆,才如约到了冷云歌外公的家。李珊早已等候在门边,眼圈似乎有些红,说:“家里没有其他人,进来吧。”
巫离进去,一眼看见堂屋正中放着外公的遗像,旁边挂了一圈青纱,一朵小白花,不由站住凝望了会,鞠了个躬,才坐在沙发上。
李珊见此,脸色好多了,给巫离端过茶水,说:“连续值了四天班,累坏了吧?”巫离低头看着地板,说:“还好。”
两人沉默一会,李珊才轻声开口:“昨天我们一家人吃团年饭,为了你,全家争论了半天。不是我要当恶人,我们两家是什么关系,你比谁心里都清楚。唉,也真是的,天底下这么多的人,怎么就让你们两个给碰上了呢,命运真是捉弄人。”
巫离不敢接话,只是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听着。
“云歌失去了父亲,现在又失去了外公,一个人住在外面,工作又忙,身边没个人照顾,我这个当妈的,不想他再孤单难受。我也知道你们两个都很认真,但是,我不能不为他的将来着想。今天叫你来,是想问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如果能,我就同意你们两个结婚,否则,你就不要再出现在云歌的面前,并且,要说到做到。”
巫离意外地看着李珊:“要,要求?什么要求?”“那是我的最低要求,如果你真的在乎云歌,就应该会答应我。你跟我进来。”
巫离疑惑地跟着李珊,来到里间卧室,李珊说:“这是云歌的卧室,他从小就住在外公家里,读大学和工作后,假期也只回这里来。这是他的书桌,他的衣柜,这是我们的全家福,这就是他爸爸。你可能不认识他,虽然惨案发生时你在场的,不过你还小,这么多年过去了,可能不记得他的样子了。云歌和他爸爸的感情很好,小时候,别的小孩都粘着妈妈,可云歌最喜欢跟他爸爸一起,踢足球,打篮球,游泳,骑自行车,只要有空,父子两个就粘在一起。”
李珊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眼神逐渐温柔。她在缅怀曾经幸福的婚姻,还有她消逝的青春岁月,完全没注意旁边的巫离,站在那里已经摇摇欲坠。
巫离望着那张全家福照片,十五岁的冷云歌穿着蓝色运动装,和身着西装的冷如海站在后面,李珊坐在前面,满足地微笑。
巫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努力扶着桌椅,以免自己会摔倒在李珊面前。
就是那个男人,那样熟悉的一张脸,困扰她几千几万次的噩梦,他的鲜血,在自己的记忆中流淌了十三年……
“我本来是坚决不同意你们两个结婚的,因为不想再跟车仁娜扯上任何关系,可是,看到云歌对你这样认真,你那么痛苦,我也改变了一些想法。不过,为了避免以后给云歌带来麻烦,我要你当着他爸爸的面,发个毒誓,从今天起,和车仁娜断绝母女关系,以后不管她生老病死,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虽然你们这些年没有联系,但上次她从医院逃跑,就到城南医院去找过你,如果以后减刑出来,肯定还会来找你。她把我的家庭害得这样惨,我不能让云歌和自己的杀父仇人扯上任何关系,否则,如海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答应的。”
巫离听着,喉咙发干,脑子开始轰鸣。
“我这个要求不算高吧?如果你在乎云歌,即使我不这样要求,你也应该这么做。如果你怜悯你妈妈,怕做不到我说的,就从此不要在云歌面色出现,并保证做到。”李珊的声音开始严厉。
巫离不说话,仍然痴痴望着那张相片,那踌躇满志的笑脸,感觉那笑脸越来越大,大到充斥了她整个视野,那笑变成了恶毒的嘲笑,正朝她逼过来,逼过来……她的眼前,开始旋转。
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为什么要来进行这样一场谈话?为什么还不放手?她慢慢转身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见巫离撞向了墙壁,险些摔倒,李珊忙过去扶住她,疑惑地问。
巫离不回答,只顾直直地往外走,机械地迈着步子,直到肩膀被冷云歌抓住,问她:“又怎么了?”
巫离张了张嘴,虚弱地说:“放手。”挣扎了一会,终于眼前一黑,倒在冷云歌怀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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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11-2009 10:4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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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怎么突然晕过去了?我那几句话又不过分。”李珊分辨似地说,和冷云歌一起把巫离放倒在沙发上,然后拿出体温计,血压计,听诊器给巫离检查,这些东西是以前给外公准备的。
冷云歌用一条热毛巾来帮巫离擦着脸,手。
“体温正常,血压有点低,心跳又快又细,估计给累的。”李珊检查完了,掐着巫离的人中。
巫离慢慢睁开了眼睛。
“没事吧?你这样的身体,都不知你是怎么上班的,还指望你以后照顾云歌,怕还要拖后腿让云歌来照顾你。”李珊很是不满。
冷云歌不敢接腔,今天因为妈妈的坚持,他一直躲在另外一个房间等她们的谈话结果,因为担心,所以出来偷听,结果刚好碰到巫离晕倒。
电话响了,是秦局长几个又来催他过去打牌,都是司法部门的,冷云歌说:“实在不好意思,走不开。”秦局长不满了:“年前不就约好的吗?别不够意思。”冷云歌又解释了几句,挂了。
巫离慢慢坐起来:“我没事,上了几天班累了,回去睡一天就好了。”冷云歌拉住她:“等我送你。”巫离冷淡地说:“你去忙你的吧,不用了。”站起来走到门口,回头对李珊说:“我会做到你说的。”转身进了电梯。
冷云歌追出去,巫离不看他,等电梯一停,径直走上街道。冷云歌说:“别生气行不?妈妈也是担心以后才会这样,再说了,她对你不都改变心意了吗?你也理解下她。”
巫离站住望着冷云歌,说:“别说话。”冷云歌一愣,巫离说:“我不想说话。”
两人对望一会,巫离伸出手,轻柔地抚上冷云歌的脸,他的鼻,他的眉,他的嘴,他的头发,反复抚摸着,抑制着流泪的冲动。
她要把这张脸铭刻在心里,一辈子不忘记。
冷云歌张开手臂刚要搂抱巫离,巫离说:“别动。”冷云歌的手停在了空中,疑惑地看着她。
“转过身去。”
冷云歌张着双臂,默默转过身,巫离双手环上他的腰,轻声说:“别动,也不许说话,让我抱会。”将脸贴上了冷云歌的肩。
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体温,她也要记住,就跟他的脸一样,她要把它们通通铭刻在心里,永不忘记。
冷云歌的手慢慢放下来,握住腰间的冰凉小手,柔情在心中泛滥。
“从今以后,我们不认识,记住,我们是陌生人了。”巫离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冷云歌的身子一僵:“你胡说什么呢?不管刚才……”“不许说话!”巫离打断了他:“说了你不许说话,只准听我说,否则我马上离开。”冷云歌张了张嘴,叹了口气。
他不想和她争辩,他不是个擅长甜言蜜语的人,但是,他会让时间来证明一切。
“如果有一天,我们在某处遇到了,你的目光不要停留,因为,你从来不认识我。如果,听到有人说我坏话,你不要在意,更不要为我分辨,因为我本来就不好,我本来……就不好。”巫离艰难地说着,眼泪浸湿了冷云歌的肩。
“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结婚以后,要善待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不要学你爸爸,还有黎老板,不要学他们。”
巫离哭泣着,抬起脸来,手臂慢慢松开,身子往后退,刺骨的寒风,吹走了她最后的温暖。
“记住我的话,如果忘了,我会恨你。”
等冷云歌终于回过神来,转过身去一看,巫离已经钻进出租车里,很快疾驰而去。
追赶了几步,颓然停下,慢慢蹲下来,双手抱住头部,他的心,异常难受。
李珊默默地站在一边望着,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刚才巫离临走时说的话,出乎她预料,没想到她宁愿放弃云歌,也不愿和她那恶毒的母亲断绝关系。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难道血缘真是斩不断的东西?还是始终认为如海的过错更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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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11-2009 10:4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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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当巫离到达西山监狱时,已是下午一点半。
走进值班室,狱警是个中年男人,见到巫离,有些诧异:“找谁?”巫离的眼睛依然有些红肿:“探监。”
“探监?”男人呼地站了起来,大年初二,这么个漂亮姑娘进来,他还以为是来找某同事,没想到却是探监的。
“看车仁娜。”巫离冷淡地说。
“车仁娜?”狱警更惊异了,那个女人在这里十三年,除了她哥哥在很多年前来过两次,就没人来看望过她。
“你是她什么人?现在可不是探监的时候。”每个月有固定探监的日子,不过春节期间,也有的犯人家属会带东西来,让狱警帮忙捎给亲人,或者带个话什么的。当然,那家属得跟狱警很熟悉,或者对他们客气地意思意思。
“我并不认识她,只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来看望一个死囚犯?这更是从来没出现过。不过,狱警在大年初二面对着漂亮姑娘,心情就不一样了:“本来是不允许的,不过今天过年,你大老远的来,我给你请示下领导。”走过一边开始打电话,一会过来说:“领导本来不同意的,我讲了半天情,终于同意了。但你必须先在这里填个表,把你和她的关系,身份证呀联系地址呀电话呀通通填上,半个小时的见面时间。对了,如果要带东西给她,必须先经过我们检查。”
巫离接过表格,想了想,名字:巫离。关系:不认识。电话地址都照实填了,说:“身份证没带来,不过号码能记住。”
这当口,又有个值班狱警跑来了,两人接过表格检查了下,反复追问几遍,听说是车仁娜哥哥委托一个熟人,那个熟人生病了,又委托巫离来,也就没说什么了,让巫离跟着他到探监室等候,然后去带车仁娜出来。
监狱里的犯人平时都得干活,春节期间,放了五天假,车仁娜正坐在床铺上发呆。十三年的牢狱生涯,让她麻木了对春节的盼望与喜悦,每一个日子对她来讲,都是白天和黑夜的交替,除此而外,没有其他。
当听狱警说她哥哥托人来看望时,也只是微微诧异了下,起身跟着狱警机械地迈着步子出来,不理会狱警猜忌的目光。
三个月前动了手术,她哥哥可能不太放心,委托人来看望下,狱警和车仁娜都做如是想。
进入探监室,狱警对巫离说:“这就是车仁娜,你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有什么话尽快说。”
车仁娜抬起冷漠的目光,扫向坐在桌子对面的巫离,立即怔住了。
那么美丽的一张脸,此时双唇紧闭,目光冰寒。那对弯月般的眸子,那眸子里射出的仇恨之火,多么熟悉,熟悉到她每次想起,都要不寒而栗,那是她记忆中永远的痛!
车仁娜脑子瞬间空白,呆望着巫离,足足一分钟,然后突然冲向前,伸出双手想要搂抱巫离,巫离却将脸避开了,眼望别处,车仁娜嘴唇蠕动了会,双手就那么可笑地僵在了空中。
狱警正准备走出去,看见这情景有些疑惑,站旁边说:“巫离,这就是车仁娜,你要探望的人。”
没有人回答他,两人都沉默着,车仁娜慢慢放下手,退过去,颓然坐到了椅子上,垂下了眼光。
值班室那个狱警赶过来了,两个人都疑惑地坐在门口椅子上张望着,心中惊疑不定。
巫离沉默一会,又慢慢望过来,望着那丑陋的伤疤,胸中的烈火开始熊熊燃烧。
十三年了,无数次幻想过当两人对面相望时,会是什么情景。
她是否会像从前一样,将眼光冷漠地滑过,不理会自己的乞怜与哭泣?还是指责自己先天克母,拖了她后腿?更或者,像那个血腥的凌晨,扑过来抓住自己撞向墙壁?
她真是自己的母亲吗?为什么一次次将自己抛弃,去和别人寻欢作乐?一次次蔑视地望着父亲,让他不要企图用女儿威胁自己,说女儿对她来讲,毫无意义?
“我不想让云歌和自己的杀父仇人扯上任何关系。”
就是这个女人,这个该被她称作母亲的女人,毁了自己的一切!自己的童年,自己的成长,自己的爱情,全都被她毁了!她给与自己的,除了苟延残喘的生命,就是一连串不堪的记忆与折磨!
自己所有的希望,全都被她毁了!
车仁娜在巫离仇恨的逼视中,闪躲着目光。
这是她女儿吗?记得刚生下她时,是那么粉嫩的一小团,那么柔软的小生命,也曾激起她母性的柔情。但是,她不能容忍她是巫则民的女儿,她要疏离她,冷淡她,抛弃她,因为,她不想和巫则民有任何联系,那个令她恶心的粗俗男人。
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好母亲,为了报复巫则民,追求自己的幸福,刻意地忽视她,遗忘她,伤害她。无数次,在和巫则民的争吵打骂中,女儿像个惊弓之鸟,躲在角落发抖,惊惶地看着他们,那卑怯的目光,也让她厌恶。
她恨,恨自己有那样一个丈夫,有那样一个女儿。丈夫粗鄙恶俗,女儿胆怯自闭。她那样厌恶自己的家庭。
直到那个血腥的凌晨,胆怯的女儿蹲在血泊里对她笑着,她才知道,女儿对她,已经恨到骨髓。
十三年了,不知女儿变成了什么样子?是否还记得监狱里的母亲?为什么十三年来,从不来探望自己?她真的那么恨自己吗?
两个狱警开始还耳语着交谈,后来奇怪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姑娘受人之托来探望,居然和车仁娜一直对望着,目光那么冷,不说一句话。
“时间到了,你们没什么话,就回了。”狱警咳嗽一声,站了起来。
车仁娜呼地站起来,说:“不!我……你……”望向巫离,却说不出话来。
巫离站起来,望着车仁娜,半响,冷冷地说:“所有的人,都是你害的!全部都是你害的!”然后转身,迅速走了出去。
车仁娜呆了呆,拔脚追出来,被狱警拉住了,车仁娜忽然一阵狂吼:“让我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拼命挣扎,如癫似狂。两狱警又惊又怒,给了车仁娜两拳,将她半拖半架着,弄回牢房,扔到床上,锁上了房门,出来找巫离,早不见了人影。
车仁娜如同受伤的母兽,依然哭吼着,一声盖过一声,在牢房久久回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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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11-2009 10:4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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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冷云歌心神不宁地过了两天,这两天里,应酬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还要抽时间给上级拜年,要接受下级拜年,要去墓地给外公烧纸,和妈妈争论了无数回,而巫离,一直关机。
到了第三天,终于忍不住跑到巫离的租房,当房门打开,他大吃一惊,屋子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并且换了主人!
那是进城打工的乡下小夫妻两,说:“那个姑娘啊,她把房子转租给我们了,这几样旧家具也卖给我们了,她说要搬到别处去住。”
冷云歌呆立了许久,刚转身准备离开,一个身穿警察服装的中年男人过来问:“请问巫离是住这里吗?”手里拿着一张纸辨认着。
“你是谁?找她干什么?”冷云歌疑惑地问。
“我找她核实一些情况,她是住这里吧?”那男人显然不愿意多说。
那小夫妻重新探头出来:“那个姑娘把房子转租给我们,搬到别处去了。”
“搬到哪里去了?有她的联系电话吗?”“那可不知道,又不认识她,没她的电话。”
那警察打听一阵,有些失望地转身下楼。冷云歌跟着下来,问:“请问你到底找她干什么?能先给我说说吗?我也在找她,找到后联系你。”
“你们认识?那太好了,我打她电话老关机,地址换人了,还真是的,也不知这身份证号码是不是假的。我叫张洪波,西山监狱的警察,想找她了解一些情况,请你有她的消息后尽快通知我。”
“西山监狱?”冷云歌越更惊诧,车仁娜不正在那里服刑吗?难道她和她妈妈一直有联系?
“我也是司法部门的,认识魏明刚,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尽管开口。”冷云试探着说。
“啊?认识我们副狱长啊,有缘有缘!唉,我可真倒霉,好心没好报。”张洪波连连叹气,说起那天巫离探监的事情:“看来那个巫离撒了谎,她们是认识的。她走后,车仁娜情绪一直不稳,第二天越狱不成,昨天居然装病,从医务所再次逃跑,被抓回去后一直不说一句话,看样子还想逃跑。我被领导骂死了,那个车仁娜这么多年一直很安静的,自从巫离去探监后,就变成这样,所以想来找巫离了解下,她们到底怎么回事。”
冷云歌听着,心头一阵绞痛。“所有的人都是你害的!”别人可能无法理解这句话里的辛酸,但他当然明了,妈妈不同意两人的婚事,难道不也是车仁娜害的吗?
告别张洪波,去城南医院转了圈,依然打听不出要领,巫离这几天没去上班,也没和任何人联系,打郑欢的电话,问她知道巫离还有什么亲戚没,郑欢很诧异地说:“搬家了?怎么这么突然?巫离可没什么亲戚啊,认识她都七八年了,没见过有什么亲戚去看过她,她也没去看望过什么人。哦对了,三个月前,有个中年男人来叫她去看望一个病人,说那人要做手术,可巫离不去,那男人还很凶地骂过她。我后来问过她,但她一直没告诉我怎么回事。”
冷云歌当然知道,那次是车仁娜在第三人民医院做手术,那个男人一定是她舅舅。那么,会不会在见了车仁娜后,跑到里山县去探望她舅舅了呢?血缘是斩不断的,妈妈说的还真对。既然郑欢说初九她要上班,不如再等几天消息做决定。
终于挨到了初八,郑欢气急败坏地打来了电话:“天啊,巫离这个家伙,太不够朋友了!她居然辞职了!辞职信是从邮局里邮寄给单位的,几大包书丢在了值班室,说留给我了,还有一封信,说她不会回来,叫我不要记挂她。她现在要在我面前,不给她两巴掌我就不是郑欢!太过分了,八年的朋友,这算怎么回事呢?对了,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突然这样?……”
郑欢还在生气地说着,冷云歌几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终于做出了选择,自己在她心中,不过如此!
那天,虽然是妈妈坚持要那么做,但自己从内心,何尝不渴望着巫离能为他发下那样的誓言,可是,他没盼来想要的结果,她宁愿选择那个害她一生的母亲。
“从今以后,我们不认识,记住,我们是陌生人了。” “如果有一天,我们在某处遇到了,你的目光不要停留,因为我们不认识。”她说着,哭着,手臂环住自己的腰,身子一阵阵颤抖。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是自己做得不够好,让她对这段感情失去了信心,还是觉得她妈妈比自己更重要?难道血缘真是斩不断的东西?
十三年的等待,十三年的思念,所有的付出,得到的结果也就如此!难道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天长地久,根本就没有什么矢志不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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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11-2009 10:5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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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第二天,冷云歌来到城南医院找到郑欢,说:“能让我看看她留给你的信吗?”
“可以,在这里。”郑欢将信递给冷云歌。
信笺纸打开,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上面,是熟悉娟秀的字迹:
欢欢:
原谅我,不辞而别了,不要问我原因,不想影响你的情绪,你是善良的,也是快乐的,希望你永远保持这份快乐。
曾经对你说过很多次,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曾经也很不甘心,也努力抗争过,但是,事实证明了,人的命运天注定,我不想再挣扎。我,累了。
银行的帐我还清了,请带我向你爸爸妈妈说声谢谢,对科室同事们说声谢谢,感谢他们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没什么留给你的,两箱书籍,还有两套婴儿服装,专门买来留给你以后的宝宝。我在医院里还有一个月的工资没领,请到时去领,给未来的宝宝买点东西。
请不要在云歌面前提起我,等他结婚时,请代我去祝福他,以你的名义。
可能以后不会联系你,但我会在某个地方,默默祝福你。
别了,朋友。
巫离于2004年2月3日
“冷庭长,那些书,是巫离的宝贝,我看还是你搬回家去吧,巫离说过你很喜欢看书,反正我很少看。”郑欢见冷云歌一直背对她看信,终于忍不住说。
冷云歌转过身来,眼眶红红的:“好。”
到了值班室,打开那两箱书籍,除了专业书籍外,全是小说,哲学,宗教,巫术,心理学……冷云歌大概翻了翻,然后重新捆上绳子,告别郑欢,提着到了电梯。
“如果有她的消息,请立即通知我。”冷云歌再次交代郑欢,郑欢点头:“肯定会,你放心吧。”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打开纸箱里的书,一本本翻着,心中越更难受。
这么多年来,这些书籍,是她唯一的安慰了吧?因为自己,她连这唯一的安慰都抛弃了,一个人奔赴他乡,忍受寒冷和孤独。
或许此时的她,正忍受着贫寒,和世人的白眼,到处找工作,找住宿,正躲在某个角落里,悲伤地哭泣。
是自己的错吗?如果,两人不曾相遇,仍像从前一样,把她放到心中的某个角落思念她,祝福她,就不会让她承受这份痛苦。
是自己的错,全是自己的错。冷云歌蹲在地上,痛悔交集。
第二天,冷云歌要上班了,还好并不忙,抽个空给魏明刚打了电话,了解车仁娜的情况,魏明刚说:“唉,别提了,这段时间情绪相当不稳,不是哭着闹着要出去,就是坐着不说一句话,像个木偶一样发呆。我怀疑那个巫离,可能就是她女儿巫沙沙,不过问她,她否认了,说不认识,真是奇怪。”
冷云歌下午赶到了西山监狱,在魏明刚的安排下见到了车仁娜。
车仁娜还是那么冷漠,见到冷云歌有微微的诧异,因为她做手术时,冷云歌在医院出现过几次,知道他是市法院的领导,当时她以为是想调查当年那案子的情况。
魏明刚说:“这是巫离的朋友,你说不认识她是吧?如果真有什么事,别隐瞒。”车仁娜倏地盯住了冷云歌,问:“你们,是朋友?”冷云歌点头:“我知道她前几天来看望过你,听说你这几天老是想逃跑,能说说原因吗?”
车仁娜犹豫了会,问:“这些年,她生活好吗?她,结婚了没有?”
冷云歌心中一痛:“生活得不好,很清苦,贷款读书,工作这么多年才还清。还没结婚。”
车仁娜动了动嘴唇,眼中滑过一丝悲伤的神色,垂下了眼睑。
“说说你这些天为什么老想逃跑?为什么不好好改造,争取减刑早日出去重新做人?”魏明刚时刻不忘本职工作。
车仁娜沉默着,不再说话。
魏明刚又声色俱厉地说了一番政策,监狱规定,以及对犯人的福利,车仁娜依旧不言语,只沉默地坐着。
魏明刚说累了,让狱警将车仁娜送回监狱,车仁娜忽然扑通一声,朝冷云歌跪了下去:“冷庭长,让她来见我行不?就一次,求你,求求你。”
“她失踪了,工作辞职了,我也不知她去哪里了。”冷云歌很想说:全都是你害的!但拼命忍住了。
车仁娜呆了呆,让狱警扯着站起来走了两步,回身大叫:“去找她!求你一定要找到她,她可能会出事!冷庭长,我求你了,求你……”声音越来越远,凄惨而执着。
“那个巫离,和你熟悉吗?她是不是车仁娜的女儿?”魏明刚疑惑地问。
冷云歌沉默半响,说:“谢谢你帮忙,我走了。”转身大步走出门去,留下魏明刚和那狱警,站那里面面相觑,发了半天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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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11-2009 10:5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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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巫离坐在颠簸的客车里,闻着刺鼻的汗味,烟味,强忍着欲呕的冲动,望着车窗外的山脉,在记忆中搜寻着,回忆着。
离别凤凰镇,已经快十三年了,自从那个夏天被黎老板带离这里,就再以没有回来过。虽然,这里是她的出生地,车家和巫家都有大堆的同宗和亲戚,但是,却没有一个算是她真正的亲人。她被人嫌弃,被人遗忘,不管是刚出生,还是长大成人,都一样。
从市里到里山县,有六个小时的车程,昨天晚上到时已是深夜,在一个便宜旅店歇了一晚,今天一早就坐上了开往凤凰镇的车。
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这里不是她最不愿意提到的地方吗?巫离也说不清心中的感受。昨天一早,当她把家中的钥匙交给那对租房的小夫妻两,提着行李箱走上街道时,突然发现天下之大,自己竟然无处可去。不知不觉,就登上了里山县的客车。
凤凰镇的街道,比记忆中宽了许多,两边全是高楼林立,商店,旅店,饭店,一个挤着一个。虽然是大年初四,却正好是赶集的日子,街道上密密麻麻都是人,车流如织,司机拼命按着喇叭,希望行人让开街道,
巫离穿着米色风衣,提着旅行箱,在人群的拥挤中前行。这个箱子,还是两年前单位组织到外地旅行,为了出门方便买下来的,花了近两百元,让巫离很是心疼了下。
巫离张望着,挪动着脚步,那是三婶家,那是周伯伯家,那是张表叔家,那是同宗的巫家伯伯家。到了一服装店门前,巫离停住了脚步,这里,是她舅舅家。
舅妈老了,头发已经半白,身体明显发福,正和一个年轻女人在店里对客人们兜售着那些廉价服装。那年轻女人正抱着两岁左右的女娃,轻蔑地嘲讽着嫌贵的客人,看样子,应该是舅妈的儿媳妇,她的表嫂。
看见巫离,舅妈疑惑地朝她望了会,堆满了笑问:“小姐,你要买点啥?”她并没认出巫离来,也没想到这个漂亮的都市姑娘,就是曾经让自己无比厌弃的外甥女。巫离盯视了她几眼,转身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吃点。
吃着面条,巫离感觉不到滋味,快到中午了,还没吃早饭,所以只能强迫自己吃下去,等会,还要赶山路。
胖胖的老板娘感觉巫离不是本地人,问:“妹娃,看你不像我们这的人啊?”巫离迟疑了下,说:“嗯,从远处来。”“从哪里来啊?也是来看凤凰山壁画的吧?”老板娘刨根问底。
“壁画?”巫离怔了怔,瞬间明白过来,肯定是指凤凰山洞里的那些粗糙雕刻,人呀马呀的,以前老辈人说是山神刻出来的,谁不听话就把谁关进去,巫离就曾被养父吓哭过。在童年时,跟着放牛娃满山遍野地跑,早就看过很多遍了,听老板娘的口气,难道那些山洞被政府开发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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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11-2009 10:5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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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巫离胡乱说了个地名,那是郑欢老公的家乡,说:“来看壁画的,还听说这里有个神算子龙四爷,也顺便来看看。”老板娘哈哈大笑:“这年头真是,都说乡下人才迷信,我看城里人迷信的更多。那个龙四爷也真是呀,死得真不是时候,否则还可以赚点钱。”
“他死了吗?死多久了?”巫离很有些意外。
“死了快半年了。自从这两年开发凤凰山,就经常有外地人来旅游,来找他算命,他这两年可找了不少的钱哟。其实那凤凰山有啥看头,不就是几个洞,几幅乱七八糟的画嘛,我女儿说那画是古迹,依我看呀,是县里领导专门整出来骗城里人钱的。”老板娘说着,又笑,一身肥肉不住抖动。
一客人说:“三嫂,你又张着大嘴乱说话,上次就让镇长骂了。”老板娘一撇嘴:“嘿,哪个怕他镇长?我想说就说。不过,城里人经常来玩也好,我这生意也好多了。”
“那你还乱说?不断自己财路吗?”客人们哄笑着,七嘴八舌聊开了:“那龙四爷算命确实准,我二姨婆来找他,说她去年六月份有个大灾,结果就在山上摔断了腿。”“嗯,我幺儿高考前也找过他,他说我儿命里无有莫强求,后来真没考上,也不复读了,出门打工去了。”
一个挨着巫离坐着的中年妇女说:“姑娘,你要算命,可以去凤凰山那边找巫七婆摸骨,听说她比龙四爷还准,不过她一般不给人摸。”有客人立即接过话头:“莫去!莫去!那巫七婆听说是阴无常转世,怪吓人的,找她摸骨的人,每次都被吓出一身冷汗。”
另一个客人反驳:“管她阴无常不阴无常,摸得准就成。不过,我不赞成算命摸骨,说得人心惶惶的。不晓得自己哪天死,天天都快活,知道了饭都吃不下,觉都睡不着,有啥好?”“就是,我就从来不算命。”
因为巫离随便一句话,饭店里讨论得热火朝天,紧跟着四邻八乡的新闻,某某的风流韵事,都被抖落出来。巫离听着吵闹声,烦躁异常,彷佛看见龙四爷正张开那熏黄的牙齿说:“她是天生克母的命。”不知他临死前,是否算准了自己的死期?
巫离艰难地喝下最后一口面汤,付了帐,出门去找凤凰山的车。
凤凰山离镇还有几十里,所在的乡本来叫落水乡,因那里的落水河得名。不过,近几年开发凤凰山,就改为凤凰台乡了,便于招揽游客。
巫离打听了会,几辆车居然爆满,只得买了票站在车里,闻着刺鼻的旱烟味,抓住椅背晃荡着,忍受着头晕目眩,颠簸了三个半小时,才到达凤凰台乡。下车了又上小巴,等到凤凰山时,已接近傍晚了。
下了车,巫离跑到路边一阵呕吐,呕到黄疸水都出来才停息。喘息一会起身,见停着好多旅游车,很多游客正来回走动,说笑着。南方的天气,就是春节也不过摄氏四五度,正适合旅游,而车站旁边是加油站,饭店,旅店,专门为游客修建的,价格虽不像城里那么贵,但也不算很便宜。
巫离不想住旅店,提着箱子,回忆着往前走,不理会招揽客人住宿的旅店小姐。
渐渐将那些密集的房屋甩在了身后,房子稀疏起来,上了土坡小道,经过一小段黄土地,又经过一片菜地,才看到了一所低矮的土墙房子。在远处几所砖房对比下,那土墙房子,比记忆中更破,更旧了。
那里,就是养父巫则刚的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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