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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ROXANNE

≤我来前世守住你≥ 作者:小喜 (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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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9-2009 12: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心伤情绝

这一日的清晨,整个江府愁云笼罩。

    容毓飞点了江月昭的穴后,便飞身出府请大夫去了。

    半个时辰后,暖春堂的井大夫一脸惊慌地来了。他先让容毓飞给江月昭解了穴,让两个丫头抱紧她,给她仔细上药包扎了伤处,然后给她请了脉。

    诊过脉象后,井大夫脸色稍缓,一边走到桌边开方子,一边对容毓飞说:“大少奶奶脉象还算稳,应该不会殃及胎儿。只是一时气郁,脾阳失职,心不主思。按我的方子吃几副药,注意别再刺激着她,就没有大碍。”

    众人听了,都松了一口气。

    江月昭此时也闹得累了,安静下来。

    容毓飞接了井大夫的方子,亲自出去抓药去了。而江夫人经这么一闹,再也不敢离开江月昭,就在她屋里陪着。

    白天,老太君带着容尚天、容夫人来看望江月昭。

    江月昭苍白着脸,精神却很好的样子,还陪着老太君说了会儿话,只是话说得有点儿颠三倒四,听得老太君暗自叹息。

    容尚天觉得江月昭在容府,三番两次的出事,更是羞于见江夫人,只在一边尴尬地坐着,也不知该劝解些什么。

    容毓飞抓了药回来,又亲自去熬药,他知道江月昭此时见不得他,也不怎么进屋,只是在外面忙碌着。

    江承安夫妇本来心里恨死这个女婿了。此时见他这样,责怪地心思就少了几分。

    容家四位主子,一直在江府呆到日落,陪着江月昭一起用了饭。才起身回府。

    第二日,老太君让周福珠带着雪儿,来探望江月昭。

    江月昭见了雪儿。精神果然好了许多。雪儿到底年纪小,江月昭有时候说话混乱,她也听不出来,跟着一起胡说八道,听得别人哭笑不得。

    周福珠见江月昭平时那么聪慧的一个人,此时变成这样,心中唏嘘。便让跟来的丫头回去禀明老太君,自己就和雪儿在江府住下了。[君#子#堂 首 发 junZitang.com]

    因为众人盯得紧,再没给江月昭割腕自杀的机会,经过几天地调养,她的精神已经好多了。说话条理也清楚了许多,只是大部分时间,她都不说话,静静地坐着,众人也猜不出她心里想什么。

    雪儿仍然围着她身前身后的转,喋喋不休地问这问那,她有时候会笑着答几句,有时候只是看着,也不吱声。

    容毓飞仍是每天到江府来。抓药熬药地事基本是他一个人在做。没事的时候,他就会做在江月昭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江月昭已经不似初时见他那么惊恐,只是看都不看他一眼,无视他的存在。

    有一日容毓飞熬了药。亲自端了进来。待他将药放在桌上。就见桌子上有一纸锦笺,上书一首诗。是江月昭那特殊的笔迹:

    水纹珍簟思悠悠,

    千般恩爱一夕休。

    从此无心爱良夜,

    任他明月下西楼。

    他拿起锦笺,默默地看了良久,然后转身对江月昭说:“你能写出这首诗,看来你已经好多了,那么我们谈谈吧……”

    “别跟我提什么谈谈,”江月昭打断了他的话,眼光清冷地望着容毓飞,“我最讨厌这两个字。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对你唯有一求,便是你地一纸休书。”

    容毓飞坚定地看着她:“你现在不想谈,我可以等。不过你所说的休书,永远都不会有。休与不休,只有我能决定,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娘子,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边说边将手中的锦笺撕碎,扬手一洒,那粉红色的纸屑便漫漫地飘落了一地。

    江月昭看着一地地碎屑,冷冷地说道:“所谓休书,不过是一张纸而已,在我心中,有没有这张纸,没什么不同。你也不必费心再来端汤熬药,没有用的,我们俩儿之间,纵然往日有千般恩爱,此时俱已休矣。我现在见了你,只有难过。”

    容毓飞听她如此清醒地说出这番话,心中悲痛:“小昭,事情的缘由大概你也知道了,我并非有心伤你。如果你气不过,打我几下骂我几句,我也受着。只是这般绝情的话,你怎么能如此轻易出口?你一时解不开心结,我等你便是,让我放弃你,万万不能!”

    “放与不放,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我早说过,我们俩儿之间,隔着一条几百年的代沟。我心里想些什么,你不会知道,更不会懂。我自己的选择,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认栽便是。只是同一种伤害,我受两次已经够了,如果再有第三次,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容毓飞急欲解释,也没发现她说话的语病。

    “我已经不相信你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江月昭寸步不让,很坚决地打断他。

    “可是孩子……”

    “我的孩子,我自会照顾好他,这个不劳你费心。我地余生,便用来孝养爹娘和养大孩子,其他再无所求。”

    容毓飞看着她清冷的面庞,是如此的陌生,他纵然有千般情意,此时也只是扑在一堵冷墙上,于是他哀伤地说:“孩子不光是你的,也是我的。此时我说什么,你也是听不进去。我只想让你知道,你是我地妻,这是一辈子地事,你对我的怨恨,总有消融地那一天,我会等!”

    说完,他不待江月昭再说什么,便转身出去了。

    江月昭看着他消失在门外,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她现在确实是清醒了。那一日的乍喜乍悲,触及隐伤发作,确实重创了她的神志,可是她毕竟不是一个意志脆弱的女子,几日的休养,她已经彻底地恢复了。

    她见容毓飞在江府忙来忙去,心中只有剧痛。他的存在,时时刻刻地在提醒着,她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她在那一世的伤,和这一世的痛,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她的心。她现在也分不清自己对这个男人,到底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

    她看着爹娘为自己忧思苦愁,一大家子人被她闹得不得安宁,心中愧然。这几日,她静静地坐那里,大多数时间是在思考:这一世,是她自己的选择。人活一世总是不容易的,如果活得不开心,便都去死去,那大概世上也不剩几个人了。这里有对她牵肠挂肚的爹娘,如今她更是有了宝宝,轻言放弃,连她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她江月昭是什么人?两世的聪慧,一身的傲骨,岂是那么容易压垮的?无论今天的结果,是冥王的玩笑也好,是她命该如此也罢,她都不是那种没了男人活下去的女人。再大的伤痛,总会过去,以后陪着爹娘,抚育宝宝,生活照样继续。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她遣走了周福珠和容可雪。她们是属于容府的,能在江府呆一时,却不能住一世。趁早回到她们自己的家,过她们自己的生活,也省得她一见这两个人,便想起那个男人。

    容毓飞再至江府,江月昭便将房门一锁,拒不见他。直到有人告诉她,容毓飞已经走了,她才会打开房门。

    江承安夫妇,见容毓飞这几日黯然憔悴,心中着急。酒中掺药一事,由老太君亲上门来向他们夫妇解释,江承安夫妇早就原谅他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正常,虽然赵灵儿夜宿正室夫人的房中,有欺主之嫌,可事出有因,那个女人已经被禁足,容毓飞又如此恳切地道歉,日夜守护着他们的女儿---那日小昭割腕,不就是他第一个冲进屋的吗?夫妻之间过日子,磕磕碰碰的总是有。总不能抓住一个错处,再不饶人。

    于是那一日,江承安便和夫人来到江月昭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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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9-2009 12:5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两处夹劝

江承安和夫人觉得江月昭也好得差不多了,容毓飞纵妾欺主的事,也证明事出有因。这几天容毓飞的表现,他们也看在眼里,因此夫妇俩儿决定劝劝江月昭,让她回去。

    夫妇二人来到江月昭房中,先是闲聊了一些其他的事,见江月昭情绪尚好,两个人互换了一个眼神。

    江夫人先开口说:“小昭,老太君昨儿派人来,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你看……”

    “娘,我不打算回去了。”江月昭平静地说。

    “小昭,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次姑爷固然有错处,可是事出有因,夫妻过日子,哪能没个磕碰。姑爷已经知错了,这些日子尽心尽力地照料你,人也瘦了不少。容家从老太君到你公公婆婆,日日探望,殷勤关照。那个三姨奶奶,也被禁了足,我们再也挑不出容家的任何不是来。我和你爹看到容家人如此心疼你,也是甚感欣慰的。你还想怎么样呢?”

    江夫人尽量放柔了声音,耐心劝道。

    “爹,娘,我心里的苦处,你们不会懂。总之我不会再回去了。我的余生,便用来好好孝敬爹娘,抚养我的孩子长大,与其他的人,再无任何瓜葛。”

    “哪有这种道理?”江承安有点儿着急,“公婆夫君都疼你,我们家女儿又没有被休回家,怎么能在娘家生养孩子?从来也没听过这种事。”

    “爹。他们疼我,难道你就不疼我了吗?你让我回去,我只会痛苦。如果爹娘执意不收留女儿,那么我会另找住处。自谋生路。”江月昭很坚决地说道。

    “我和你爹自然疼你,如果他们家待你不好,或休弃与你。爹娘养你一辈子,不会让你吃一点儿苦。可是自古女人出嫁从夫,夫家待你如此,我们再强留你,岂不被人指摘江府不晓事理?”江夫人拉着江月昭,极力想说服她。+++ junZitang.com 君  子堂 首 发 +++

    “如果爹娘怕那些闲言碎语,我自有去处。不会累及江家。”江月昭苦笑了。

    “胡说什么?你一个女子,哪来地去处?”江夫人有点儿生气了。

    “唉!算了,此事再说吧。”江承安见女儿如此,怕再多说刺激到她,便制止了江夫人再说下去。

    江月昭心里明白。虽然他们不说,但心里还是想让她回去的。倒不是嫌弃她这个女儿,只是在他们心里,没有再留她在娘家的道理。

    她已打定主意,再不回容府。可是她每次见江夫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就便烦闷不已。“嫁出去地女儿泼出去的水”,女人只要出了嫁,只要不被夫家所休弃,那么死也要死在夫家的。没有自己跑回娘家不回去地道理。容毓飞完全可以强行接她回去。这种事情如果告到官府,她恐怕也会被强制送回容家。只不过容家不会那么做罢了。

    她该何去何从?继续留在江府让爹娘为难吗?还是离开江府自寻生计?

    江月昭在心里细细地思量着自己的未来,终不得一个稳妥的筹算。

    这一日,她正独自在花园中散着步,想着这些事情。就听小秋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小姐。八王府来人了。”

    江月昭听了,心知八王府的人到江府来找她。八王爷和王妃应该已经知道此事了。

    她整理好情绪,向前堂走去。

    来的是李总管,他传下八王的口谕,说是听闻郡主近日身体欠安,八王和王妃甚是忧心,着他来接郡主至王府中休养几日。

    王爷下谕相请,江月昭不可能拒绝。她这几日天天看着爹娘为她忧心忡忡,也是自责。正好借此机会去王府住几天,兴许眼不见心不烦,爹娘心里会好过些。

    于是她坐上王府接她地轿子,往八王府去了。

    到了王府,早有人报给八王爷和王妃,夫妇二人亲自来迎她下轿,拉着她的手,殷切地问这问那,王妃见她比前些日子瘦了许多,更是心疼得不得了,还没进屋呢,就吩咐下去,要厨房做这个做那个。

    江月昭见了,心中感动:“干娘不必担心,我身体很好,只不过最近吃得少,才见瘦一些,不碍事的。”

    “怎么不多吃点儿?你不怕饿,我外孙还怕饿呢。到了这里,你就听我的,让你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许任性。”八王妃嗔怪她道。

    江月昭笑了:“我听干娘的便是。”

    在王府安顿下来后,江月昭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大概因为换了环境,那些烦心地事也可以搁一搁了。

    可是没过两日,江月昭便明白,八王妃固然疼她,可是此次请她前来,却是受人所托。

    那天用了晚饭后,江月昭正在自己房间看书,就有侍女在门口报道:“八王爷和王妃来了。”

    江月昭赶紧起身相迎,心中却是疑惑---她倒是经常来往八王府,可王爷与王妃同时到她屋里,却是头一次。

    两人进了屋,见她在看书,八王先就责怪她:“你现在怀着身孕,就少看些书吧,别累坏了眼睛。”

    江月昭应了,待他二人落了座,她自己坐在八王妃身旁。

    王妃拉着她的手,关爱地望着她:“小昭的脸色红润多了呢。”

    “我见了干爹干娘,心里就高兴,脸色当然好看了。”江月昭笑着说。

    “小昭说话最招人爱听了,做事也是最通情达理的。”八王爷点头笑道。

    江月昭听了后半句,心中一动:这可是有事要说呢。

    八王爷接着说:“小昭,我和你干娘也不想瞒你。你没来之前,老太君到府里来了,你和郡马闹别扭的事,我和你干娘都知道了。在我们这里,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住够了,还是回家吧,别让老太君担心。”

    江月昭一听,便沉默了---老太君见她不肯回去,居然求到八王爷这里来了。

    八王妃见她不说话,便柔声说道:“小昭,郡马已经知错了,最近他的日子也不好过。那日陪老太君来,我见他消瘦好多。你腹中有容家的孩子,不回去象什么话?咱们可不能做那落人口实的事。你先回去,如果郡马再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他,好吧?”

    江月昭低垂着头,半晌才说道:“干爹,干娘,我和容毓飞之间的事,还是我们俩儿来解决吧。容家……我不想再回了。那个地方……我想想就心痛,让我回去,实在是为难我。无论是干娘这里,还是我娘家,我都没有打算长住,等孩子生下来,我会找个地方,做些生计,好好将孩子养育成人,此生便如此过罢。”

    “胡说!”八王妃生气地斥她,“莫说你爹娘不会让你自谋生计,就是我和你干爹,也不会看着你流落在外。咱们家好好地女子,哪至于落到无家可归,混迹于市井之间?再说,你以为容家会允许自家孩子在外面长大吗?小昭你太天真了。”

    江月昭暗叹一声,又沉默了。八王妃说得没错,容家是不可能允许这个孩子在外长大的,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爹娘劝,干爹娘也劝。在他们心里,自己再无不回容府的道理。

    可是她怎么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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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9-2009 12:5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商定去处

昨天偶把第八十章漏传了,亲们表拍我,现在补上上面的章节名改不了.....

    第八十章何处容身

    江月昭此时,倒觉得还是前几日神志不清的时候,日子好过一些。

    见她好了,众人便纷纷来劝,仿佛她不回容府,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

    可是她怎么能回去?那个家里,隐着她致命的伤痛。她无法忘记那天清晨,当她喜洋洋地推开门,踏进卧房那一刻,床榻上那香艳的场面。那个男人,是她一心爱着的男人,是她跨越了几百年的时空,追随而来的男人。他就那样放肆而暖昧地伏在那个女人的身上,满床的混乱,向她讲述着前一晚发生在这个屋子里的疯狂故事。

    有谁能明白她在那一刻的心痛?那是一种如滔天巨浪般地心痛,而她只是一叶孤伶伶的小舟,在这伤痛中载沉载浮,无可依凭。

    没有人明白。

    在他们心中,这不过是一起妾室耍心机争宠事件而已,如今真相大白,容毓飞也是被蒙蔽,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回去?一个出嫁女子,又身怀有孕。长期逗留在娘家,象什么样子?

    可是她不会回去,她不会回到那个令她倍感受辱地地方。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会有办法的。只要孩子生下来,她便出去谋条生路,尽管在这个时代。女子谋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她宁肯受艰辛求生之苦,也不愿再回到那繁华富贵之家,受那种心如火灸的煎熬。

    八王爷和八王妃,见劝她不动,便叹息着离开了。

    江月昭初来王府时地轻松心情,也在八王夫妇这一番劝导之后。消失不见了。

    她又开始思量自己的未来。先不想孩子出生后的事情,就眼下来看,如果她不找个稳妥地去处,恐怕还会有人前仆后继地来劝她回容家。

    她能去哪里呢?

    要不现在就出去买个院子,安顿下来?只怕爹娘和容家都不会让她这么做。那么远走他乡?这是下下策。{ junZitang.com 君 子  堂 首 发  }几个月后她就会大腹便便,一个人身处异地他乡,她心里不是没有顾忌的。

    想来想去,江月昭便心生悲凉。仿佛在这偌大的世界上,已难有她容身之所。

    那日午后,她醒了午觉,又思虑起这些,心中烦乱,便出了屋子。往王府后花园而去。

    此时已经是仲夏时节,午后的阳光夺目耀眼,灼烤得花草树木都蔫搭搭的,知了撕扯着喉咙,聒噪地鸣叫着。吵得江月昭脑子嗡嗡地。

    可是她仍是不想闷在屋子里。她就那样顶着大日头,额头冒着汗。一路走到后花园,来到秋水亭中。迎面有凉爽的水气扑来,方觉舒爽不少。

    她倚着红木的亭柱坐下来,有些微地眩晕。尽管她有神玉护体,可是怀孕还是让她的身体起了变化,就象此刻,胃里灼烧着,阵阵欲吐,气力也虚弱很多。

    如此看来,她若真离家远行,必是一件辛苦的事。那么走还不走呢?

    她正在心中纠结,听到有脚步声从后面走来。

    她转过头去,就看到了朱尔衡,一身清爽的竹青色纱制长袍,正踏着稳健的步子,一路走进秋水亭。

    江月昭暗叹一声---她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这只是他偶然路过此地。

    她起身,向已站在她面前地朱尔衡下拜:“见过太子殿下。”

    是的,他已经是太子了,在她清醒后没几日,便听说皇上已经诏告天下,立五皇子为储君。

    如今他位居东宫之尊,她就更不想与他有什么牵扯。她自己的事就够乱了。好在她来王府这几日,还未见过他,大概做了太子,总有些事要忙吧。

    “郡主快起,这里没外人,就不必拘这个礼了。”朱尔衡虚扶一把。

    江月昭便欲起身。可是她本来就眩晕着,这一拜,又起得猛了点儿,只觉得眼前金星点点,人便趔趄了一下。

    朱尔衡赶紧伸手,虚扶变成了实扶。他搀着她,移至亭子里的坐靠上,让她坐了下来:“可感觉有何不妥?要不要宣个太医来看看?”

    “没关系,刚才走来时,中了点儿暑气,吹会儿风就好了。”江月昭坐下喘了几口气,眼前金星方才消失。

    朱尔衡在她对面坐下,静静地打量着她。

    “恭贺太子殿下入主东宫,太子天纵英才,将来必成为一代传世明主。”江月昭客气道。

    朱尔衡笑了:“这些日子,净听人说这些话了,如今经你口中说出,我只觉得可乐,传世明主……呵呵,那么好当的吗?”

    “你当了太子,我还没有当面道贺,如今见了,总得说点儿什么。”江月昭微笑说道。

    “别人说就够了,你就免了吧,说得一点儿也不真诚。”朱尔衡笑她。

    江月昭被他逗乐了。

    “我听说郡主近日身体欠安,今儿一见,果然气色不太好,人好象也瘦了许多。你……可要爱惜自己。”

    江月昭听了,没有回话,只将身体靠在凭栏上,目光望向池对岸的一排垂柳。

    身体欠安,哼!他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会又来一个说客吧?王爷不好用,就劳动太子?

    朱尔衡见她不说话,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我那日见到毓飞兄,见他也神色郁郁。你们……”

    “太子殿下移位东宫后,要处理的政务,便是容府的家事吗?”江月昭几日来被人劝得心烦,此时语气就有点儿不耐。

    朱尔衡被她呛得愣了一下,方说道:“容府的家事,我自然是管不着。可是你地事情,我却是挂在心上的。你有什么难处,只管对我说,好歹我顶个太子的名头,行事方便许多。”

    “有什么难处?哼!我需要容家的一纸休书,太子要的来吗?我需要一个栖身之所,太子能安排吗?这个世界上,广厦茅庐千万间,竟然找不到一处容我地地方,就因为我是女子,受了屈辱也要守在婆家。怎么女子不是人吗?女子地心不是肉长的吗?”江月昭连日闷在心中地苦楚,被他这样一问,便如倒豆子般倾洒了出来。

    朱尔衡听了她一番话,心中有某一处被扎了一下,他温柔地望着她:“容家的休书,我不能给你要去。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护你一生周全,再不让你受任何委屈。江月昭听了,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护我一生周全?不受任何委屈?太子如何做得到?”

    “我……”朱尔衡刚才冲口而出那些话,只是情之所至,真被细问了,他有片刻的语塞。

    他思量了一下,说道:“我的心意,你应该明白。如果你一定要离开容家,我愿意接你入东宫,一生守护着你。”

    江月昭笑得更厉害了:“听你说这些,真是不象太子。接我入东宫?且不说堂堂东宫太子,纳一位已婚妇人为妃,是不是合乎礼节。便是入了东宫,将来入了皇宫,那又如何?名为妃,实为妾。日日守着一处宫院,与一群女人争风吃醋,这便是你说的守护吗?”

    朱尔衡被她说得心急,脱口回道:“如果你介意这个,我自有办法封你为太子妃,将来便是皇后,自有你管她们的道理,再无人能跟你争。”

    “皇后?就算太子说了算,将来封了我皇后,我便再无烦忧了吗?每年为你选秀纳妃,每日对着你的一大群女人,你认为我会快乐吗?你大概也知道,我和容毓飞是什么事闹的矛盾。我当了皇后,太子可能将后宫清干净,只余我一个人?”

    “这个……自古也没有这种道理。”朱尔衡听她说这些,有点吃惊。

    “这便是了,那太子以后就不要说什么守护一生的话了,我想要的东西,你也给不了。太子的心意我领了,我会解决自己的问题。”

    说罢,她起身向朱尔衡一福:“恕我先告退。”

    便走出亭子,向园外走去。

    只余朱尔衡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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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9-2009 01:4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oh...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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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9-2009 05:2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商定去处

容府,老太君的上房。一家人正在商量江月昭的事。

    容毓飞神情萎顿地坐在那里,他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江月昭了。前几天他到江府,江月昭就被闭门不出,他就想,必是她见了自己不开心,便不再去了。

    可是越不相见,就越是思念,牵肠挂肚地日日折磨着他,令他食不知味,寝难安眠。

    容夫人见儿子整日郁郁郁寡欢,无心做事,又是心疼又是心急。

    “老太君,小昭再不回来,也不是个事儿啊,要不明日,劳动老太君亲自去接她一下吧。您老人家去了,她总会给面子的。”容夫人说道。

    “接回来又怎样?那孩子是个倔脾气,强接了她回来,她不开心,不光大家不高兴,恐怕对她腹中孩儿也不好。”老太君想得开,叹息一句。

    “我也不想强接了她回来,”容毓飞沉声说道,“她开心就好,在哪里无所谓。她对我有怨气,回来也是别扭着。不如等她顺了气,再提回来的事吧。”

    “你们怎么……”容夫人见两人这样说,更是着急。

    “娘,您说的固然有理,”容尚天疑虑地说,“可是我们容家的媳妇儿,滞留在娘家不回来,别人会怎么说啊?”

    “对啊。”容夫人赶紧应和道。

    “我倒有个主意。今儿早晨。在龙来跟我说,他这几日就要回庄里了。我琢磨着,不如让小昭去庄子里住些日子,一来散散心。二来算是串亲戚,也堵住了别人地嘴。你们觉得怎么样?”

    “让小昭跟在龙走,怕不妥吧?”容夫人犹疑道。

    “再说游云山庄路途那么远。小昭的身体也会吃不消。”容毓飞也不想让江月昭离得太远。[ 君^子^堂 首 发 junZitang.com ]

    “我倒没觉得不妥,小昭去哪里,自然有小秋和小冬跟着,再不行,就让刘娘子陪着走一趟。至于小昭的身体嘛……其实怀个孩子,也不至于那么娇贵,路上小心照应着就是。”

    容尚天想了想。附合道:“娘这个主意倒是可行,就让她出去散散心吧。那丫头平时心就野着呢,出去转转,更容易解开心怀。”

    容夫人见容尚天都同意了,她也不好再反对了。只能叹道:“唉!小昭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倔了。”

    容毓飞皱了眉,低头不语。他也承认,现在送她出去散散心,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是他实在舍不得她离得那么远。这一路颠簸劳累,她能受得了吗?

    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更好地方法安置她吗?总不能让她一直呆在娘家。他心里闷闷地,出了老太君房中。便回自己的苍芜院。

    出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锦蕙院,那里现在除了洒扫的仆从,便再没有人了。小秋和小冬都回江府了。

    他踏进苍芜院地门,就听到一声招呼:“大少爷回来了?”

    杜小翠一身胭脂色的软绸衫裙。笑呵呵地从堂屋迎了出来。

    容毓飞皱了一下眉。

    自从江月昭离家。赵灵儿被禁足后,杜小翠便活跃起来。只要容毓飞在府中。她就会隔三差五地来苍芜院,抢着奉衣端茶,侍候殷勤,她的理由是:“大少奶奶也不在家,大少爷不能没个人伺候着。”

    而容毓飞自从赵灵儿这件事后,对杜小翠和周福珠也比往日冷了很多。如果说以前他对江月昭的心思朦胧地知道一些,这次事情则彻底让他清楚了她的心病在哪里。

    他心中暗自后悔:如果他肯早一点儿花心思,好好想一想她说过的话,兴许不会走到今天。可是没有如果,事情发生了,他的娘子离开了。他现在能做地事只剩下等,等她消了恨解了气,再回到他身边。

    而在这期间,他再也不想做任何让她难过的事情,无论她知不知道。

    对杜小翠的殷勤,他当然明白她的心思。江月昭不在,赵灵儿禁足,她便以为她的机会到了。可是这种心思,恰恰让容毓飞反感。

    他倒是很欣赏周福珠,头几日一直在江府照顾江月昭,这几日回来了,要么在自己院子里照顾雪儿,要么侍奉老太君和容夫人,竟从未踏足他地苍芜院。

    “我见大少爷晚饭未吃几口,亲手做了梅子羹,快洗了手吃吧。”杜小翠声音中透着欢愉,更让容毓飞感到不快。“小翠有心了,放在这里,你先回去吧。”

    “我……我还是伺候大少爷吃完吧。”杜小翠仍不甘心。

    “这里有容祥容瑞,还有丫头婆子,有人伺候,你还是回去歇着吧。”容毓飞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耐了。

    杜小翠听了,眼圈有些红。她这些天日日前来侍奉,却未曾有一日被留下来,心中又失望又伤心。

    但大少爷这样说,她只得告了退,出门而去。

    容毓飞看到了她委屈的表情,他心中有些微的歉疚。可是他现在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以前他总想在江月昭和这三个女人之间,保持一份平衡,即能对三个妾室负了责任,又能爱着宠着江月昭。

    可是他现在知道,这样不行。江月昭是怎样一个刚烈的性子,这一次他算彻底明白了。那几日见她气得心神糊涂,说话颠三倒四的样子,就如同有人拿刀子一片一片剜着他的

    他就在那一刻自己发誓,只要她能好起来,只要她能回到自己身边,他什么都能依她。

    至于别人,他真的没有心思再管了,如果有人想说他始乱终弃,那就说去吧!

    容祥打来了水,他自己梳洗了,便上床歇下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他起床后,就去东厢房,敲响了游在龙房间地门。

    经过一夜的思量,他还是决定将江月昭送去游云山庄住一阵子。那里山灵水秀,表嫂又是一个性格豪放的人,与她必能处得来。只要让她暂时离开这伤心之地,时间一长,她一定会淡了这些不愉快的记忆。

    听到游在龙应了声,容毓飞便推门而入。

    游在龙刚练过功,回了房间,正在洗脸。

    他的内伤,已经彻底好了。本来前几日他就应该回家了,可是他总觉得一颗心悬在那里,放也放不下。当他听到府里地人说,江月昭醒后就神志不清,他更是急得百爪挠心。可他是外亲,又是男眷,实在不能去江府登门探望。

    有几回,他就趁着夜色,潜入江府,静静地站在她地屋外,望着窗户上映着的烛光,心里真是百感交集。这些天听说她已经好了,他地心里也好过了一些。他暗暗警告自己:游在龙,你最好清醒些,这个女人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也永远不可能扯上关系。还是回家吧,别让自己在这里受这种无谓的煎熬。

    于是他昨日便禀明了老太君,只待这两日拜别了京中好友,就要启程回游云山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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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9-2009 05:2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书蝶成亲

游在龙见容毓飞进来了,跟他打了声招呼,自顾继续洗脸。

    容毓飞在桌边坐了下来,静等着他忙完。

    “听老太君说,表兄要回庄里了?”待游在龙洗了脸更了衣,坐了下来,容毓飞便问道。

    “我的伤已经好了,这一次出来得太久了,应该回去看看了。”游在龙答道。

    “我……有一事欲拜托给表兄……表兄这次回去,能不能让小昭跟去住些日子?也好让她散散心。”容毓飞说着,自己心里就痛了一下。

    游在龙先是一惊,又在心底略过一丝窃喜。他为这一丝窃喜而感到羞耻,可是他还是因为容毓飞的话而心跳了一下。[Junzitang.com 君 子  堂 首 发}

    “怎么?弟妹还不肯回来吗?”游在龙尽量平静地问道。

    “小昭……还是没有消气。现在强接了她回来,恐怕她也不开心,老太君的意思,不如让她先去你的庄里住些日子,山水怡情,也可舒解她心怀。”

    “既然你和老太君都是这个意思,那就让弟妹跟我一起走吧。我会让凤纤好好照顾她的,这个你可以放心。”

    “表嫂的性子,与小昭一定处得来。我还要拜托表嫂,好好劝解她,待她消了气,你就给我传个信儿,我去接她。”

    “我会的。”游在龙应道。

    容毓飞见游在龙同意了。便去回了老太君。老太君让容夫人亲到江府,将这事说与江承安夫妇。

    因为江月昭一直不肯回去,江承安夫妇对容家心里怀着愧疚。听容夫人这样一说,心想人家已经让步至此。自己哪有不同意地道理?

    于是夫妇二人陪着容夫人,来到江月昭房中,准备将此事说与江月昭知道。

    江月昭两天前已经从八王府回来了。今天。蝶儿和赵青书一起来看望她。江月昭此时正在房间,撺掇两个人赶快成亲。

    两个人正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就听小冬在门口说道:“小姐,老爷夫人来了。”

    三人赶紧起身。

    待江月昭见到和江夫人一起走进来的容夫人,心里就一沉:这可是要逼我回去吗?

    “我还没进门呢,就听到小昭的笑声,什么事这么开心?”容夫人笑眯眯地拉起江月昭。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也没什么,”江月昭指着赵青书和蝶儿回道,“我想让这两个人赶快成亲,可是我一说成亲,赵大侠脸红得象烧着的火炭似地。呵……哪里还象个大侠?”

    赵青书刚松了口气,此时见话题又转到这上面来了,脸又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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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9-2009 05:3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远离东州

本来江承安夫妇要让小秋和小冬跟着去,可是江月昭不同意。

    她心想:我要是半年后生下孩子,想要离开游云山庄,另觅去处,带着这两个爱哭鬼,多不方便呀。

    “爹,娘,我到了游云山庄,还怕没人照顾吗?月海还在那儿呢。这两个丫头还比不上我壮实呢,要是病在半路上,我还得操心她们。”

    “不带小秋小冬,难道你自己跟游庄主上路吗?象什么样子?”

    旁边蝶儿听了,赶紧插嘴道:“舅舅,不如让我陪姐姐去吧。”

    “蝶儿胡闹,你才刚成亲,你陪小昭去了,赵大侠怎么办?”江夫人斥她道。

    “青书哥答应我,成了亲后,先带我去看看江湖是什么样子,然后再回青龙教。不如我们就先陪姐姐去游云山庄,然后再决定下一步去处。”

    “这样啊……”江承安听了,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有蝶儿陪着,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了。

    江月昭听了蝶儿的话,心中羡慕。蝶儿果然没有嫁错人,赵青书对她竟依顺至此,就为她的一个江湖梦想,就带着她去游历四方。

    如果容毓飞也能带着她纵马江湖,过一种闲云野鹤般的逍遥日子,两人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是他不能,正如他自己所说:这一大家子的责任,压得他已经飞不起来了。=君 子 堂 首 发=

    江月昭暗自神伤,马上就要离开东州城了。原想自己会轻松,会高兴。可是离别的日子越近,她心中越是凄清。

    终于还是要走了。

    那日上午。容尚天夫妇和游在龙,亲自到江府来接她。

    江月昭看到三人,却未见容毓飞。心中不由地一阵悲伤,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江夫人见她哭,也是心中难过,拉着她细细叮咛,一边说一边擦眼泪---她地女儿,从来没有离开她这么远。

    到底江承安身为男人,坚强一些:“你们哭什么?小昭不过去小住些日子。又不是不回来。”

    容尚天夫妇也是这样劝。

    只有江月昭心里明白---如果有机会,她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那边小姑姑正抱着蝶儿哭,殷殷叮嘱一定要常回东州看望爹娘。

    蝶儿则是没心没肺地兴奋着,为着她即将领略到的江湖风情。

    一番依依惜别,江月昭和蝶儿上了马车。游在龙和赵青书也翻蹬上马。

    车夫高喝一声“驾!”

    一行四人便在众人地切切不舍之中,离开了江府,往东州城外而去。

    马车上,江月昭心潮翻滚,悲难自抑。^^君  子  堂 首 发^^她知道自己正一步步地远离东州城,远离他。那些快乐的日子,那些哀痛的记忆,都会一点一点离她而去。

    她不会回来了,而他竟吝于见她最后一面。罢罢罢!不见也罢!见了又能如何?徒增悲伤而已!

    她掀开一角车帘。向街上望去---街上地行人熙攘穿梭,一张张陌生面孔从她面前略过。也许以后,她再也见不到那熟悉的面容,她将会把自己埋没在这无数的陌生人之中,渐渐地在心中淡了他的影子。

    一年多前。她带着一腔怨念来到这里。只为报一段情仇。可是如今,她又带着满身的疲惫离开这里。只因为她明白了,爱情一事,永远不要讲什么轮回报应。

    城门越来越近,家越来越远,她将手抚在小腹上---以后的人生路,就只这个未出生的孩子陪伴她了。

    马车辘辘前行,半个时辰后,便出了东州城,向南而去。

    江月昭放下车帘子,闭上眼睛,倚在车厢地内壁上,任悲伤在她心中流转。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就听到一阵马蹄声急驰而来。

    “车夫,停一下。”是游在龙的声音。

    “谁呀?”蝶儿掀开帘子,望向来人,吃惊地道,“表姐夫?”江月昭只觉得心“通”地一下,呼吸就不均匀了。

    “毓飞。”

    她听到游在龙招呼道,她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收拾了几样小昭平时用的东西,给她送来。”容毓飞声音听着还算平静。

    “弟妹,毓飞来了。”江月昭听到游在龙喊她。

    “姐姐……”蝶儿犹疑地望着她,“你不下去吗?”

    江月昭攥紧拳头,咬着嘴唇,心中一片惊涛骇浪。刚才还以为见不到他了,这会儿他就来了。心中有个声音在说:“出去见见他,只见最后一次。”可是另一个声音马上吼道:“不能见,见了你就走不了了,你还想回到那个家吗?”

    是的,她不想回那个家,那里积压着她两世地哀伤与屈辱,她留在那里,永远也走不出伤痛。她不能下去见他,见到他,她也许会忍不住留下来……

    她正在心里激烈斗争着,听到外面容毓飞一声叹息:“你不想见我,我也不勉强你,我把东西给表兄了,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在表兄家里住够了,就捎个信儿回来,我去接你。”

    又说道:“这一路上,就拜托表兄和青书兄了,替我好好照顾小昭。”

    两位被拜托的人赶紧说:“请放心。”

    “你们……上路吧!”容毓飞勉力保持住镇定,声音还是有些颤动。

    游在龙掀开车帘,将一个包裹递了进来,蝶儿伸手接了,放在江月昭的膝上。

    “驾!”车夫响亮地一声喊,马车又动了。

    此时江月昭因为隐忍,浑身都绷得僵直,她抖着手,解开包裹,摊开一瞧:她专用的象牙雕铜尖笔,从波斯商人那里换来的玻璃镜子,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大部分是他买给她的。

    江月昭望着这些东西,只觉得揪心的疼痛,她“刷”地掀开车帘,望向来时路。

    只见一匹白马旁边,一个廖落的身影,孤单地站立在寂寂地官道上,静静地,一动不动,望着这辆远去的马车。

    江月昭眼泪顿时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眼视。她赶紧眨掉泪水,使劲地望出去,可是眼泪再度涌出,再度模糊了那个身影。泪水在她的脸上蜿蜒成河,那个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成为一个小小的点。

    江月昭放下帘子,将头抵在车厢上,拼命地咬住嘴唇,害怕自己放出悲声。

    一旁地蝶儿,见江月昭忍悲忍到浑身发抖,便将手放在她肩上:“姐姐……别忍了,想哭就哭吧。”

    这一句话捅破了江月昭悲伤地闸门,她一转身,扑倒蝶儿怀里,痛哭失声。

    马车外,游在龙听到她的哭声,心痛地皱了一下眉。

    赵青书一声惋叹:“唉!这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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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9-2009 05:3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逐妾出府

容毓飞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心中亦是悲凄。

    黯然消魂者,唯别而已矣……

    自己和她居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以为他已经了解她了,他以为他可以给她想要的生活了,就在这时,命运当头一棒,击得两人各分东西。

    马车辘辘远去,那滚动的车轮如同辗在他的心上。他有一种追上去的冲动,可是他忍下了---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自己了。

    马车渐行渐远,眼见着就要走出他的视线,他的心愈揪愈紧,不由地拽紧了手中的缰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白。

    白马感受到了主人的悲伤,不安得挪动四蹄,打了一个咴鸣。

    容毓飞这才回过神来,转动一下发酸的眼睛,再望一眼那一行人消失的方向,转过身来,翻身上马,掉转马头,回东州城去了。

    心中的沉痛,使他看起来神情虚浮,魂不守舍。

    白马被主人的情绪感染,垂头丧气地,踩着“哒哒”的蹄音,沿着来时的路径,慢悠悠地往东州城而去。

    待进了城,已经接近午时了。街道上人头涌涌,各家店铺旗幡招展,叫卖声不绝。

    可是在容毓飞耳中,这些往日熟悉的喧嚣声,却自动消了音,在他的眼中,往日色彩纷呈的行人店铺,此时也黯然失色,灰了下来。=君 子 堂 首 发=

    原来她不在这座城,一切都变得如此苍白无趣!

    白马没有了主人的命令。踏着缓缓的步子,向容府走去。

    当容府地大门出现在容毓飞面前时,他浑身一个激灵。一提手中的缰绳,白马当即收蹄立住。

    他端坐马上,静静地望着自家大门。进了这道门。就是生他养他的那个家。除去他在少林寺学艺地那十年光景,他在这个家里也生活了十多年了。他还从来没有象此刻一般,畏惧进这道门,抵触进这道门。

    府门口的小厮,奇怪地看着他家大少爷,先是神色恍惚,然后逐渐冷峻。最后一脸怒意。

    突然,容毓飞翻身下马,如一阵狂风般卷进府去。小厮们惊得忘了见礼,赶紧闪身避让。

    容毓飞一腔怒火,进得府中。直奔芳萝院而去。自从出事,赵灵儿被禁足后,他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个女人,是他心中的一道伤疤,他下意识地躲避着,不愿露出这道疤痕,提醒自己曾经地轻狂迷乱。

    可是此刻,他满腔怨恨无法可处,他一边往前冲。一边想象着自己拎着她的脖子,丢出府去,让她也尝尝流落在外的滋味!

    芳萝院到了,他飞起一脚踹向院门。那松木的门板虽厚实,也经不起他这一脚怒踹。“哐啷”一声脱落下来。**JunZitang.coM**向院内飞去。

    容毓飞紧跟着那飞进院子的一扇门,几个箭步踏了进去。

    院内。赵灵儿半躺在一张藤椅上。旁边置一小几,几上摆着一应茶具,宝菊正在给她沏茶。一丈开外的地方,架着一只小炉子,上面正烧着一陶壶水,要开未开的时候,水气悠然地从壶口飘扬出来。

    容毓飞地突然闯入,惊得赵灵儿从藤椅上直起身来,而宝菊则吓得跪倒在地。

    容毓飞见了院中的景象,猜想着他未进来前,这个女人正在一派闲适地品着茶,更加感到怒不可遏!他飞步上前,一脚踹向那张小藤几。这一脚力道迅猛,小藤几携着几上的茶具,飞向半空,直扑对面的院墙而去,撞上后,“噼里啪啦”地碎成一地的屑片。

    赵灵儿一下子惊跳起来,惶恐地望着盛怒中地容毓飞。

    “你倒会享清福!”容毓飞冷眼看着她,说道。

    “我……”赵灵儿心中慌乱,措不出辞来答他。

    “小昭走了!你干的好事!现在你满意了?”容毓飞恨声问道。

    赵灵儿一听,“扑通”就跪在地上:“灵儿知错了!求你饶了我吧!”

    容毓飞目光清冷地盯着她,半晌,叹一句道:“唉!你起来,收拾好你的东西,去帐房领两千两银子,出府去吧。”

    赵灵儿听了,浑身一阵颤抖,巨大的恐惧袭上她的心头。从出事到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她一直惶惶不可终日。先是听说江月昭神志不清,后来好了,又不肯回容府,再后来,就听说容家要送江月昭去游云山庄散心。每一个消息的到来,都会让她更加提心吊胆几分。她知道容家的主子很看重江月昭,正因为如此,她正加不能确定容家的主子,会怎么样责罚自己,她隐隐觉得,应该不会是禁足这么简单。

    果然!前脚刚送走江月昭,这位大少爷就来逐自己出府了。

    她伏在地上,心念电转:出了容家的大门,她地命运是可以想见的。一介青楼女子,大户人家拿银子买的小妾,因为这种事被逐出府去,如何能见容于世人?

    再则,虽然她手中有点儿积蓄,虽然容毓飞会给她一笔银子,可是她大手大脚花惯了的,这些银子,根本不够养她一生。自己除了弹琴唱曲儿,又不会别的谋生之计,难道要再回青楼重操旧业吗?经过这一遭,恐怕万翠楼那样地地方,是不会收留她了,能去地,只有西城烟花柳巷中的那些低等地青楼妓院了,而那里的客人……赵灵儿想到此,浑身不寒而栗。她宁肯在容家被禁足,也不要再去过那样的生活。

    怎么办?怎么办?

    她心里快速地掂量着,最后一咬牙,说道:“让我出府……恐怕不行。”

    容毓飞眉毛一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我……”赵灵儿虽然心中下定决心赌一把了,却仍是心虚气短,她紧紧捏着拳头,手心已经冒汗了,“我已经怀孕了!”

    容毓飞听了,眼睛一眯,一道厉光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她还真是会挑时间怀孕。

    上一次,就在他对江月昭情意初现,准备整理好自己的感情时,她就怀孕了。这一次,气走了小昭,将要被逐出府时,她又怀孕了。

    这个女人,是不是上天派来,专门给他捣乱的呀?

    “有大夫诊过了吗?”他沉声问。

    “尚未诊过,不过我……这个月的月事未来。”这句话是真的。她这个月的月事,已经迟了好几日了。这几天她就在思量着,如果再不来,她就要求请个大夫诊一下,如果确定是怀孕了,从此她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只是她没想到,还没等她确认,容毓飞就来撵她出府。为今之计,她只能赌一把了。这样一来,她尚有五成的希望可以留下来。如果诊过之后,不是怀孕,大不了再被逐出府去,量他容毓飞也不会因为这个杀了她。

    容毓飞略一沉吟,吩咐宝菊道:“传我的话,让容祥请井大夫过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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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9-2009 05:3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火烧锦蕙院

井大夫来到芳萝院的时候,就看到容毓飞阴沉着脸坐在正厅门口的台阶上,而赵灵儿则是一脸惶恐,直着腰坐在院中的躺椅上,眼神闪烁不定,下意识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见井大夫走了进来,赵灵儿更加紧张,呼吸明显急促起来,胸脯起伏着,脸也微微地涨红了。

    容毓飞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起身自顾进正厅去了。

    赵灵儿强自镇定了一下,一咬牙,也站起来,随着进了屋,在正厅中央的花梨木桌前坐下。

    井大夫跟了过来,先向容毓飞行了礼,然后摆了一个手枕在赵灵儿面前,赵灵儿沉了沉气,将手腕搭了上去。宝菊随后在她的腕上搭上一方丝帕。

    井大夫在赵灵儿的对面坐定,伸手便搭在了她的脉上。

    没有人说话,屋里静得让人心慌。容毓飞坐在一侧,紧抿着嘴唇,若有所思。赵灵儿则努力地调匀气息,闭目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井大夫凝神静气,片刻后,他起身,向容毓飞一揖道:“恭喜大少爷,姨奶奶有喜了。”

    赵灵儿听了这句话,绷紧的神经登时松弛下来,人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

    而容毓飞,嘴唇抿得更紧了,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井大夫这一揖下去,没见有人回应,有点儿尴尬地自己起身,不知所措地看着容毓飞。

    赵灵儿倒底是个伶俐人,虽然还是不知道容毓飞会怎么处置她。^^首发 君 子  堂 ^^仍然强装笑容,起身向井大夫一福:“有劳井大夫了。”又赶紧让宝菊封赏。

    井大夫见容毓飞仍沉着脸不说话,心里摸不清底细。也没敢接赏,只匆匆地开了一副保胎的药方,便起身告辞了。

    容毓飞自始至终。一语未发,蹙着眉头沉默着。

    赵灵儿见他如此,心中不安。她想了想,走到容毓飞面前,提起裙裾,跪了下去,怯怯地说道:“大少爷。灵儿知错了,可孩子是无辜的,请你看到孩子地份儿上,留下我吧。只要不撵我出去,你想怎么责罚。我都愿承受。”

    容毓飞就如一尊表情阴郁的雕像一般,仍是未动,也未发话。

    两人一坐一跪,僵持了半晌,容毓飞猛然起身,象来时一样,一阵狂风般卷出了芳萝院。

    赵灵儿听到了他重重地脚步,踏在那扇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人不由地哆嗦了一下子,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都软了下去---虽然他仍然盛怒难消,但总算让自己留下来了。

    而容毓飞此时,心中焦狂愤懑。他连赵灵儿都恨不起来了!他觉得最可恨地那个人就是自己!

    一切都被自己搞得乱七八糟---他爱的人走了!他给不了她呵护。他不爱的人怀了他地孩子!他给不了她责任。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男人!

    他如一头发怒的雄狮一般。=君 子 堂 首 发=出了芳萝院,毫无目的的一阵急奔。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前面就是锦蕙院了!

    他立住,目光定定地望着锦蕙院的院门。

    江月昭在时,这里就是他每日心急要回的地方。想起以前,他推开这扇门,就会有一个俏皮地身影扑上来,娇声问他:“相公回来了……”

    还有春日的午后,夏日的黄昏,她经常会搬一把椅子,座在院内的芙蓉树下,手拿一卷书,看得聚精会神,时而微笑,时而颔首……

    还有雪儿在的时候,她会和雪儿在院中嬉笑玩耍,常常是他还人未到,远远就听闻一阵阵清脆地笑声,让他也跟着心情爽朗起来,一天的疲乏都会消失殆尽。

    还有……

    还有……

    还有那日清晨,她该是带着怎么样的欢愉,起了大早从八王府走了回来,只为能早一点儿告诉他,他们有宝宝了。

    而她,又是承受着怎么样的哀痛,从这扇门里痴痴地走出来,游荡到大街上,晕倒在别家门前……一幕幕的欢喜哀伤,在容毓飞眼前闪过,让他心痛到无以复加。

    “来人!”他突然一声怒吼。

    院子里有一个小厮,听到他的吼声,抖抖地走了出来:“大少爷有何吩咐?”

    “让这院子里的人,收拾了东西赶紧出来。”

    “……”小厮一时怔忡在那里,不明白这位大少爷要做什么。

    “快去传!”容毓飞怒气冲冲地向小厮再吼一句。

    “是!是!”小厮吓得一哆嗦,赶紧转身,回院里传话去了。

    片刻功夫,几个小厮和丫头婆子,各自抱着一个包袱,忐忑不安地走了出来,立在院门口,惶惑地望向容毓飞,心里在猜想着会不会大少奶奶走了,拿他们这些下人出气呀?

    容毓飞此时的脸色,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看向其中一位小厮吩咐道:“去给我点三只火把来!”

    那人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家这位狂怒地大少爷,大白天要火把来做什么。不过他还是赶紧转身回院里,手脚麻利地点燃三只火把,匆匆地回来,递到容毓飞手中。

    容毓飞接过火把,对下人们说道:“你们去找容鸿,让他重新给你们安排住处。”

    语毕,他从那敞开的院门,望向院内那棵芙蓉树,眼中升腾起一层雾气……他分开一支火把,瞄准正厅的大门,一甩手掷了过去,“咻”地一声后,正厅的门“呼”地就着了起来。

    如法炮制,剩下的两支火把,一支东厢,一支西厢,瞬间两厢就都着了起来。

    刚从院子里搬出来地仆从们,惊愕地望向烧起来院子,看着火苗“噌噌”地蹿了起来,

    刚才点火把地那位,赶紧悄无声息地退后几步,见容毓飞没留意,一溜烟地向老太君屋里奔去。

    容毓飞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院子里腾起地火苗上。他看着火苗欢腾地跳跃着,向四下漫延着,想象着那被烧毁的,是自己曾经的轻狂,是自己曾经的愚鲁,是小昭眼中那挥之不去的哀伤,是她脸上那陌生的冷漠……

    “飞儿!你这是做什么?”是容夫人痛心的声音。

    容夫人和宝荷两人搀扶着老太君,急步地赶了过来。

    “飞儿你发什么疯!小昭的院子你也烧!”老太君气得拿拐杖用力点着地面,斥责容毓飞道。

    容毓飞没有转头,只是闷声说道:“奶奶,我不想再看到这座院子……”

    听到他鼻音有些重,容夫人和老太君定睛一瞧---火光的映衬下,容毓飞双眼中有亮晶晶的东西在跳着,泫然欲滴。

    老太君叹息一声:“唉!你们这些小孽障!”又吩咐旁边的人道:“快去找人来灭火,烧了这个院子也就罢了,再殃及别处,可怎么好?!”

    一众下人们,从刚才就一直在为难,这可是大少爷点的火,灭还是不灭呢?此时听老太君这样一说,赶紧喊人的喊人,操家伙的操家伙,打水的打水,顿时忙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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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9-2009 05:3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舟车劳顿

江月昭从来都想不到,她会晕马车。

    话说在现代时,除了火箭没乘坐过,汽车、飞机、邮轮……哪一种交通工具她没坐过?从来也没晕过呀。

    哪里料想来到这古代,会晕一种如此低等级的交通工具,简直丢脸丢到家了。

    八成是妊娠反应吧?不过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因为她现在正蹲在路边,吐得乱七八糟。

    旁边站着三个人,表情各异。

    蝶儿一脸焦急,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都要哭出来了:“姐姐,你还好吧?要不咱们回去吧?”

    赵青书见她吐得难受,也不知自己能帮上什么,半蹲在蝶儿旁边,搓着手,江月昭在那边干呕一下,他就呲一下嘴。

    只有游在龙,因为强忍着心痛,反而看起来面无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看着她受罪,他有多么心疼。

    “弟妹这样恐怕不行,我看……我们还没有走出多远,要不就回去吧。”游在龙虽然心中不情愿,但见江月昭这样,实在担心她挺不住这一路的波奔。

    “不用……呕……”江月昭听了这话,一阵心急。

    “好吧好吧,你先别说话,等好了再说。”游在龙赶紧安抚她道。

    江月昭又是一阵干呕,半晌后,站起身来。蝶儿赶紧拿帕子给她擦着嘴角,赵青书递上水囊,她接过来喝了一口。舒了一口气:“现在舒服多了……呵呵……让你们担心了,我没关系的。”

    她说完,看着三人。见他们仍是一脸担忧,便微笑着揉了揉肚皮,说道:“那个……我好饿。^^首发 君 子  堂 ^^”

    三人见她才吐得昏天黑地。这一起身,却又喊饿,都忍不住乐了。

    “前面不远就到仓云城了,我们今天在那里歇脚吧。”游在龙见她精神尚佳,便放下心来。

    一行人又出发了。这次,江月昭却不肯坐回马车里了,她从车厢里拿出来一个软垫。放在车夫的旁边,自己跳上马车,一屁股坐了上去:“我就坐这里了,吹吹风,会舒服很多。”

    “我也不进去。”蝶儿也拿来一个软垫。挤到江月昭身边,抱着她地胳膊坐了下来。

    那车夫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壮年男子,本来就是一张红微微的面庞,如今身边挨着两位如花似玉地小妇人,一张脸红上加红,变成涨紫了。

    “驾!”再紧张,车还是要赶的,只不过这一声,再也没有以前的气势了。连音量都小了好多。

    赵青书和游在龙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抿嘴乐了。

    上路后,游在龙仍是不放心,不停地拿眼瞄着江月昭,观察她地脸色。怕她再有什么不适。吐将起来。

    可是江月昭看起来却很舒爽的样子。不进车厢那个密闭的空间里,她确实感觉好多了。初秋的微风拂到她的脸上。凉凉地,无比惬意,刚才因呕吐而引起的胃部不适,就好了很多。连一直惆怅的那颗心,也轻松了不少。

    她感觉到同行地三人,一直在拿眼睛瞄她,知道他们是担心。她是多要强的一个女子啊,哪里肯让人同情?

    “这么好的天气,人都跟着有精神。**JunZitang.coM**我给你们唱个歌儿吧。”江月昭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欢快轻松。

    “好啊。”蝶儿赶紧应道。

    江月昭也不理其他人,清了清嗓子,张口唱道:

    马儿啊,你慢些走呀慢些走,

    我要把这迷人的景色看个够,

    肥沃地大地好象是浸透了油,

    良田万亩好象是用黄金铺就,

    没见过青山滴翠美如画,

    没见过人在画中闹丰收,

    江月昭那清亮的嗓音,就如同在空山幽谷中,有一只黄鹂鸟在婉转啾鸣。几个人听着,不由得痴了。连路上的行人,都不由得转过头来,手搭阳棚,望向这个唱歌的女人。

    江月昭自己唱着歌,心情也慢慢地开朗起来,于是她越唱越欢:

    马儿啊,你慢些走呀慢些走,

    这一条林荫小道多清幽,

    别让马铃敲碎林中的寂静,

    你看那姑娘,,

    正啊在楼前刺绣,

    路旁的小溪拨动了琴弦,

    好像是为姑娘的歌声伴奏,

    游在龙骑马走在一侧,江月昭的歌声不住地撞在他的心上,让他心神荡漾---这个女人,早上还哭得花枝零落,刚才又吐得七荤八素,现在却唱得手舞足蹈。

    仿佛……他永远也猜不到,她下一刻会以哪种面目示人,她总是会有让人意想不到地表现--想到这里,他在心里小小地懊恼了一下。

    “我自己唱多没意思啊!我教你们吧,大家一起唱。”江月昭歌声突然停了下来,出声说道。

    “真好听,我要学。”蝶儿高兴地应和道。

    “你们也要学!”江月昭指着游在龙和赵青书说道,

    “还有你!”这次指的是车夫。

    三个男人一脸尴尬,也不好拒绝她。

    她也不管别人有没有答应,就开始教上了。

    蝶儿很认真地跟着唱,开始还怪怪地,有点儿拿不住这种调调,后来慢慢好了,唱得也象模象样。

    男人们,一开始都不好意思张口唱,架不住江月昭一声一声地催,勉强开口,声音象蚊呐一般。

    “唉呀!三个大男人!这么放不开呢?大点儿声!”江月昭不依不饶。

    渐渐地,都会唱了,几个人的声音汇在一起,竟然是一种不错的合声效果。

    一路歌声,早上离别的愁云惨雾,也仿佛在这歌声中消散了……

    待进了仓云城,江月昭便开始大呼肚皮饿,要吃好地。游在龙见她两眼闪着光,搜寻着街边地饭店酒楼,忍不住嘴角上扬。

    “我知道前头有一家,灯影牛肉做得很不错。”他笑着提醒道。

    “那还不快去?”江月昭简直就是迫不及待。

    游在龙实在忍不住了,“呵呵”乐了两声,前面带路,领着几个人往那家酒楼走去。

    在二楼的临窗地一个位置坐定后,江月昭要来菜牌:“小二哥,给我们来个灯影牛肉,辣子鸡丁,三椒青笋,麻辣小龙虾……”

    “姐姐!”蝶儿赶紧唤住她,“你怎么全点些辣味的菜啊?”

    “这些我吃,你们要吃什么?我再点。”

    “你……吃这么多?”蝶儿简直要翻白眼了。

    “我现在可是两个人在吃饭,当然要吃双份了?”江月昭理所当然的回道,继续拿眼扫着菜牌。

    “那……不是说酸儿辣女吗?你看看什么菜是酸味的?”蝶儿也想逗她开心,就玩笑道。

    “哼!放馊掉的菜是酸的,你想让姐姐吃馊的东西?”江月昭白她一眼道。

    三个旁观的男人听了,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一顿饭,大家都吃得很开

    出了酒楼,他们又寻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蝶儿本来要陪江月昭,却被江月昭硬推了出去,送到了赵青书房中,闹得赵青书又是一个大红脸儿。

    江月昭取笑几句,便回到自己房中。

    待她洗漱后,爬上了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复又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向外面望去。

    整个客栈都沉浸在夜色中,静悄悄地。只有前面掌柜的那里,亮着一盏大红灯笼。抬头望天,一弯月牙儿钩在天上,旁边有几颗闪亮的星子陪伴着。

    江月昭望着那几颗星子,不由地想起了容毓飞的眼睛,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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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9-2009 05:3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故人追来

从东州城到游云山庄,快马加鞭也就是三四天的路程。

    可是因为多了江月昭这个孕妇,行进的速度就慢了很多,三天时间,只赶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游在龙却并不着急,这三天时间,他其实是很开心的。虽然他与她之间,保持着该有的距离,可是只要能跟她说上一句话,能跟她赶一条路,能在清晨的时候看到她走出客房,笑吟吟地跟他说:“表兄,我们上路吧。”他就会没来由地心情愉悦。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提醒自己:游在龙,你千万不能失态,她是表弟的媳妇儿,你一定要有分寸。

    因为有了这层心思,有时候看到她,他反而显得过分客气,有些拘紧。

    可是他把持得住言行,却把持不住心情。只要一见了她,他就觉得心里盈满幸福。只不过这幸福,是隐秘的,不能外露的。

    每天上路前,他都会去检查一遍车马,以防路上有闪失,也会备足清水吃食,因为他听说孕妇很容易饿。每天投宿时,他都找最好的客栈,希望她能住得舒服。

    除了这些,他想不起来还能再为她做点儿什么。他看着蝶儿身前身后的围着江月昭转,照顾她饮食起居,他就会在心里暗暗地羡慕。

    所有这些秘而不能宣的情绪,纠缠着游在龙,让他幸福着,苦恼着,甜蜜着,苦涩着……

    第三天傍晚时分,他们进了一座叫临平的城。几个人在临平最好的一家客栈住下。

    一番简单的洗涮后,四个人一起下楼用晚饭。=君 子 堂 首 发=

    江月昭照例要了几样辣味的菜肴。因为这几天,她都没有什么胃口,可是如果她不吃。同行的三人会很担心。只有这些辣到她嘴唇都麻木的东西,才能打开她的胃口。让她多吃点儿,也好让别人放心。

    其余三人已经习惯她这特殊地口味了,各自要了自己想吃的,几个人一边聊一边吃着。

    正在这时,听到临窗地位置有人喊:“小二哥,点菜!”

    江月昭觉得这个声音好耳熟,她转头向那边一瞧---临窗的位置。坐着两个人,一位清矍的灰衣老者,一位身量娇小的蓝衣老太太。

    可不正是“探花公子”萧都和青丫婆婆吗?

    江月昭在此处见到青丫婆婆,简直兴奋到头晕,她大喊一句:“婆婆!”起身便欲向青丫婆婆那个方向冲。

    只是她这一下子,起得太猛,人还未立稳。再向外冲,脚下不由得一绊。人就向地上扑去。

    游在龙到底是习武之人,反应迅捷。眼见着她就要跌个嘴啃泥,心中一急。他也顾不上什么授受不亲的礼节,向前一扑,长臂一伸,兜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抄起来,搂在了怀里。

    江月昭惊魂甫定。就发现自己伏在游在龙的怀里。赶紧往外挣,整张脸都羞红了。

    游在龙速度松开手臂。也是一脸尴尬。

    好在这时,有人出来解围了:“死丫头!我可找到你了!”青丫婆婆一边斥骂着江月昭,一边起身向她走过来。\\\Junzitang.com\\\

    江月昭赶紧掩饰住窘迫,迎向青丫婆婆。就在她抱住青丫婆婆那一瞬间,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婆婆,真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青丫婆婆听她鼻音重重地,又见她伏在自己肩头不肯起来,知道她是哭了,心疼地拍着她地背道:“傻丫头,有不开心的事,怎么不去找婆婆。要不是我去容府看望你家老太君,还不知道出了那样的事呢。”

    江月昭没说话,心里在想:我怎么没想去找你?可是你住得离东州城那么近,以后还不是谁都能找得到我?

    这时候,萧都也跟了过来,抚着江月昭的头发说道:“丫头别哭了,谁欺负你,爷爷替你报仇。你婆婆一听说你受了委屈,出门去了,马上就追了过来。有我和你婆婆在,以后没人敢欺你。江月昭听了萧都的话,心中疑惑,也顾不得脸上有泪,抬起头望着两位:“婆婆,萧爷爷,你们两人已经……”

    “什么你们?”青丫婆婆赶紧拦住她的话,“别听这老东西瞎说,我跟他没有关系!”

    萧都也不以为侮,闲闲地说道:“你说你跟我没关系,我却认为我们有很大的关系。”

    他这话说得,意思暧昧不明,声音又放得很响,引得周围吃饭地人,都转头望过来,研究着这老头老太太是什么关系。

    青丫婆婆脸都气红了,正欲发作,游在龙赶紧上前来:“在龙见过婆婆,见过萧前辈。两位前辈坐下来说吧。”他的潜台词还有一句:别站在这里了,一会儿让别人当成唱戏地了。

    萧都也没客气,一转身走到桌边,坐在游在龙刚才的位置上。

    青丫婆婆气哼一声,也走过去,坐了下来。

    赵青书和蝶儿起身见过了,又招呼小二来加了碗筷,重新添了几个菜。

    游在龙给萧都斟了一杯酒奉上,萧都接了一饮而尽:“小子,上次让我拍那一掌,伤好了吗?”

    “已经好了,前辈不必挂怀。”游在龙应道,“萧前辈和婆婆,是在哪里遇上的?”

    他这随便一问,引得青丫婆婆肝火又起,老太太“啪”地一下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指着江月昭斥道:“都怪你这死丫头,竟然将我地住处告诉这个老鬼,害得我从此不得清闲,天天被他纠缠。”

    江月昭初见老太太对自己发火,还不知道什么事,听她这样一说,就乐了:“婆婆莫怪,确是小昭告诉萧爷爷的。萧爷爷是个多好的老伴啊!你打着灯笼都难找到的。”

    “我就爱听这丫头说话!”萧都一拍桌子,开心地说道,“你要是再不答应,我就去少林寺找那老秃驴,挑了他,你就一心一意地跟我了。”

    青丫婆婆听他说这浑话,气得站起来就要抽她的金鞭。

    江月昭赶紧安抚:“婆婆莫气,爷爷也是着急,是吧?爷爷?”一边说,一边使劲向萧都挤眼睛。

    萧都领会到她的意思,服软道:“丫头说得对,我也是着急,你跟了我,自然就没事。”

    大概青丫婆婆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他这疯言疯语了,白了他一眼后,复又坐了下来,不再理他。

    大家见这两个老前辈,象孩子一样闹脾气,不觉担心,反而感到可乐,都抿着嘴偷笑。

    “婆婆,你这次出来,是专门寻小昭来地吗?”游在龙转移话题道。

    “对啊。那日我去容府,本想探望她家老太君,顺便看看这丫头。谁知一去,就见府里乱成一团,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那个狐狸精怀了孕,毓飞那臭小子一时情绪失控,就放火烧了锦蕙院,我去地时候,正赶上大家救火呢。唉!真是作孽!我看那臭小子,人消瘦很多,情绪也很激动。后来老太君跟我说了整件事,我不放心这丫头,就一路找来了。”

    众人听说赵灵儿怀孕了,容毓飞放火烧了锦蕙院,都紧张地拿眼瞧江月昭。

    而江月昭只是盯着面前的碟子,半晌没有说话。青丫婆婆见她神情木然,正欲出言劝解,却见江月昭突然拿起筷子,冲着众人咧嘴一笑,说道:“菜都凉了,快吃快吃!”

    游在龙看着她,心里难过--她哪里是在笑?分明是想哭!

    “对,吃饭!”众人赶紧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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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9-2009 05:3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游云山庄

因为青丫婆婆口无禁忌,说出了赵灵儿怀孕的事,大家都很担心江月昭。可是仔细观察之下,却不见她有什么异样,仍是开开心心地,围着青丫婆婆和萧都打趣,撺掇着要给两位老人家操作婚事。引得萧都把她当成忘年知己,说什么话,后边都要加上一句:“你说是不是?丫头?”

    其实众人也看出来了,两位老人家对这猫捉老鼠的游戏,已经是玩上兴趣了呢。青丫婆婆面上仍然对萧都排拒斥骂,心里早就对这个老头产生了一种依赖。而萧都也不把她的冷言讽语当回事,每天仍是乐此不疲地追随着。

    有一次用饭时,青丫婆婆顺口点出了萧都爱吃的九转肥肠,引得众人互换眼色,偷偷抿嘴乐。江月昭向萧都挤眉弄眼示意,把萧都高兴地嘴都合不上了。

    多了这一对老活宝,后半段的行程就多了很多笑声,大家再不提容府中发生的事情,江月昭似乎对这件事也淡然了。

    第八日傍晚,这一行人便来到了通川城。这通川城,离游云山庄只剩半天的路程,也就是说,这是最后一晚投宿在外,明天中午时分,他们就要到达游云山庄了。

    当晚。他们入住通川城地梅陇客栈,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却发现青丫婆婆不见了。=君 子 堂 首 发=

    江月昭本来和青丫婆婆同宿一间客房,但自从她怀孕,觉就睡得很沉。晨间她醒来时,就没看到青丫婆婆,她还以为是老太太起得早。练功去了呢。

    当她穿衣洗漱完毕,一转身,发现桌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丫头,你们今日便可到达游云山庄。婆婆就不继续送了。你养好身体。凡事往开里想。待我甩掉那个东西,我会再来寻你。婆婆留字。

    廖廖数语,表明去意。

    江月昭赶紧拿着纸条,来到萧都房门外,急急地敲了几下门:“爷爷。快开门,婆婆走了。”

    话音刚落,门“哗”地一下就打开了。门内的萧都倒未见有多惊慌,只是叹息一句道:“又走了?”

    江月昭抬脚迈进屋内,将纸条递给萧都:“你看,留了这张纸条。”

    萧都接过纸条,扫了一眼,禁不住乐了:“想甩掉我?哼哼!可没那么容易。”又侧过头对江月昭说:“丫头。我追你婆婆去了。你自己要保重身体。”

    想了想,从腰间摸出一件物什。递给江月昭:“你若有事需要爷爷帮忙,不管人在哪里,只要找到燕春楼,把这块牌子出示给燕春楼的老板,他自会有办法知会我。=君 子 堂 首 发=”

    江月昭接过那块牌子,定睛一瞧,是一枚镂花忍冬纹饰的青铜牌子,很是精致。不过她听到萧都说燕春楼,却是大吃一惊---那燕春楼,是一家有名的连锁青楼,在大月朝境内遍地开花,要找还真是容易,只不知道这位探花公子,跟这燕春楼有什么关系?难道……

    “爷爷……那燕春楼……难道是你的产业?”

    萧都老脸一红,说道:“年轻的时候,开着玩地……咳咳,那个……我交给一位老朋友打理的,他擅长经营,就越做越大了。”

    江月昭听了,心下了然。这位探花公子,年轻时花名在外,自己开一家青楼玩,倒也在情理之中。

    她将那牌子收入袖中,对萧都说:“爷爷快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和婆婆也要保重。”

    萧都疼爱地揉了揉江月昭的头发:“凡事莫要太痴,莫要钻牛角尖,有事一定要去找爷爷。爷爷走了。”

    语毕,转身拿起桌上的宝剑,阔步出门而去了。

    江月昭立在那里,耳边回旋着萧都地话:“莫要太痴,莫要钻牛角尖……”鼻子不禁有些发酸。她使劲吸吸鼻子,出门寻另外三人去了。

    就在那日午时,四人便抵达了游云山庄。

    这游云山庄,是依傍着游云山建起来地,整个山庄随着山势逐渐升高。离山庄大门尚还有两里路的样子,就已经能看到在一片苍松翠柏的掩映之下,那些若隐若现的飞檐斗拱、青砖灰瓦、古朴淡雅的房屋。

    江月昭瞪大了眼睛,指着前方那气势恢宏地庄子,感叹道:“表兄,你家好气派啊!”

    赵青书虽然也未到过游云山庄,但行走江湖,对此早有耳闻。蝶儿未成亲前,养在深闺中,更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庄子了,兴奋地手舞足蹈,差点儿从马车上摔下来。

    游在龙住惯了这里,自己没觉出有多气派来,被她们夸得不好意思:“这里荒山野岭,地广人稀,自然是要建多少房子都可以,比不得东州城寸土寸金。”

    江月昭翻了一个白眼:“我一直以为容府够富丽气派了,跟这里一比,就显得憋屈了许多,唉!真是天外有天啊。”

    几个人一路东张西望,领略着这山庄美景,一刻钟的功夫,山庄那朱漆包铜地大门就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门前是一条百十来丈的青石铺就的甬道,道两边植两排高耸挺拔的桧柏,绿意盎然。

    待马车辘辘地辗上那青石甬道的时候,就有一个庄丁打扮的人,看到了游在龙一行人。只见此人未先行礼,侧头转向大门方向,亮开嗓子先高声喊道:“庄主回来了!”然后才跑颠颠地过来,给游在龙见了礼。

    这时,前方又响起一声高呼:“庄主回来了!”

    然后一声接一声,声音越来越远,喊着相同一句话:“庄主回来了!”

    最后一声,是在庄子里面响起地,那余音还在山间树梢颤微微地荡了半天,才消散去。

    江月昭哪里见过这种通传地方式,在江府容府时,来人需要通传,都是丫头小厮敛首低眉地进屋,小心翼翼地禀报:“老爷太太,谁谁谁来了……”

    这武林世家的作派,果然与众不同!

    那豪迈地喊声,营造出一种轻松亲切地气氛,使江月昭因初临别人的地盘而产生的拘紧陌生感,登时减弱了很多。

    这一声声的通传过后,不消片刻,他们四人还未到门口呢,就见大门“吱扭扭”向内打开,一个娇俏的紫衣女子,带着一大群人,呼啦啦地迎了出来。

    那紫衣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儿,居然行走如飞,毫不吃力

    她面上绽放着春花般灿烂的笑容,人还未到,银铃般的声音先就传过来:“龙哥!你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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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9-2009 05:3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辣子凤纤
江月昭定睛望向这位女子--一身紫色云纹亮锦的紧身短打扮,身量娇小,却丰满有致,一张鹅蛋脸儿,皮肤白白净净,鼻子小巧挺拔,两只大眼睛未语先笑,如两汪清水般透彻明亮。

    如果不是她怀里抱着个孩子,如果不是她将头发梳在脑后,挽成一个髻,没有人能看出来这是一位已婚妇人。

    江月昭心想:这大概就是我的表嫂曲凤纤了吧?

    只见她一阵风般冲到游在龙面前,那种与自己相公久别重逢后才有的喜悦,毫不掩饰地盈满她的眼底:“龙哥,一路上辛苦了!”

    “还好。”游在龙冲她笑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抱自己的儿子,“让爹爹瞧瞧,两个月未见,我们匡儿又长高了呢。”

    曲凤纤听他这样说,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把孩子送到游在龙怀里:“这死小子,天天追着我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是吗?匡儿想爹爹了吗?”游在龙一脸慈爱的笑意,望着自己的儿子。

    “嗯,我天天都想爹爹。”匡儿奶声奶气地答道,还把两只小胖手放在游在龙的脸上,使劲搓了两下。

    游在龙被儿子蹂躏着脸,高兴地哈哈大笑。

    曲凤纤也很高兴,不过她还是留意到游在龙身后的三个人,不想怠慢客人,便问道:“龙哥,我们家有客人啊,这几位是谁?”

    游在龙转过身来,向曲凤纤介绍道:“这是毓飞的媳妇儿。\\\Junzitang.com\\\这位是赵青书大侠和她的媳妇

    江月昭和蝶儿赶紧走上来,向曲凤纤行一礼,道:“见过嫂子。”

    曲凤纤赶紧回礼,走过来拉住江月昭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惊叹道:“毓飞的媳妇儿?月海的姐姐?果然生得不俗,怪不得月海看不上小凤呢。有这么漂亮的姐姐天天瞧着,眼光都抬高了呢。”

    江月昭不知她说的小凤是怎么回事,也不好接话,只是笑着看她。

    “小昭这身量……”曲凤纤盯着江月昭的腰,疑惑道。

    彼时。江月昭已经怀孕将近四个月了,腰已经明显粗了一圈。她见曲凤纤盯着自己的腰瞧,有点儿不好意思。蝶儿在旁边给江月昭解围道:“嫂子也看出来了,我姐姐有身孕了。快四个月了呢。”

    曲凤纤心下更是不解。象容府那种家世,大少奶奶有喜了,怎么会让她走这么远串亲戚呢?

    不过她还是亲热地抱住江月昭地胳膊,打趣道:“我就说嘛,小昭这么俊的一张脸。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水桶腰,必是有喜了,果然。”

    因为周围除了游在龙和赵青书。\\\Junzitang.com\\\还站着一大群的男人,所以她这话一出口,江月昭登时就红了脸。

    游在龙也颇为尴尬,轻斥道:“凤纤说什么呢!”

    曲凤纤不以为意,继续轻笑着说:“小昭别担心,我可是过来人。等你生下了宝宝。我有好办法,保证让你恢复小蛮腰。”

    这话江月昭倒未觉不妥。于是她也亲热地拉着曲凤纤,笑道:“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嫂子一定要教我啊。”

    游在龙见江月昭并未介意,方才放了心。

    几个人相见过后,游在龙的徒弟们纷纷上来拜见师父。

    江月昭心里疑惑,她本来以为月海也会出来迎接他师父呢,此时却并未见他。

    曲凤纤见她在拿眼四下寻找,心知是在找弟弟,便解释道:“小昭别找了,月海跟两位师兄下山置办一些药材,傍晚才能回来。”

    “哦。”江月昭这才收回视线。

    一众人便尾随着游在龙和曲凤纤,一起走进山庄。

    待进了山庄,江月昭边走边瞧,方感受到游家做为武林第一世家的气度来。

    虽然远离都市,游云山庄内却是雕梁画栋,描金绘彩,亭台楼阁,曲径游廊,一派华贵气象。

    曲凤纤从进了庄子,就开始一叠声地吩咐下人们去搬江月昭带来地东西,给客人们收拾住处等一应事项。

    江月昭听她说话噶嘣儿脆,做起事来井井有条,心里对这个嫂子就有几分敬佩与喜爱。

    等下人们来回话,说是住处收拾好了,曲凤纤赶紧对江月昭说:“你这身子,比不得别人,赶紧去睡一会儿吧,其他的事你不用管了,晚饭时,我会吩咐人去请你。”

    江月昭连续几天赶路,确实有些疲乏,只是路上怕别人担心,强撑着罢了。此时到了地方,心劲松弛下来,正觉困顿,听曲凤纤这样一说,心下对她的体贴大为感激,也没客气,就跟着一个小丫头,往燕归楼去了。

    到了住处,她洗了把脸,便把自己往床榻上一扔,片刻功夫,便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她睡得好沉,直到一个声音,强行把她从睡梦中唤醒:“姐姐!姐姐!”

    江月昭迷迷糊糊,听出这是江月海的声音。她勉力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俊美少年,正坐在床边,笑容满面地望着她。

    “你个死小子,不能等我睡醒了再来吗?”江月昭一边说着,一边爬起身,半眯着睡意朦胧地眼睛,看向她地弟弟---半年不见,这小子长高长壮了呢,嘴唇上还长出了稀稀疏疏的胡碴

    江月海见她醒了,高兴地凑过来,抱住她的胳膊:“我一回来,就听说姐姐来了,我便迫不及待地来见姐姐了。”

    江月昭见了弟弟,也很开心,伸出手来敲敲他的脑壳:“臭小子,见过你蝶儿姐姐和姐夫没?”

    “见了。”江月海答道。

    姐弟俩儿就倚在床头上,絮絮地说了一些家常。

    两人正聊着,就有一个丫头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给江月昭行了礼,说道:“表少奶奶好,我们庄主夫人让我来问问您,您平时都喜欢吃什么?”

    江月昭愣了一下,回道:“你帮我回你们庄主夫人,我吃东西很随意的,不必单单为我操

    小丫头赶紧说:“那可不成,我们夫人说了,有身孕地人,胃口会不大好,要是不注意饮食,不光大人吃不消,宝宝也长不好呢。表少奶奶只管吩咐我好了。”

    江月昭听这话,知道再推辞未免不恭,便想了想,说出几样自己平时爱吃的东西来。小丫头一一记下了,施礼告退,回禀曲凤纤去了。

    “你师母真是会体贴人,做事如此周到。”江月昭说道。

    “我师母是个直肠子,人可好着呢。”江月海附合道。

    江月昭应了一声,心中有些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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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9-2009 05:4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温暖如家

江月海年纪虽小,有些事也能想明白。他见姐姐已经显怀了,居然千里迢迢的来游云山庄串门子,心里也疑惑。可是当他问起,江月昭只说自己在家呆着闷,就央老太君放她出来散散

    江月海虽有犹疑,再问姐姐也不肯说,也就作罢了。

    姐弟俩儿又说些家里有事情,不觉已经到了申时一刻。

    这时,有丫头来通传,说是饭厅那边已经备下晚饭了,请表少奶奶去用饭。

    江月昭赶紧起身,换了衣服,由江月海引着,奔饭厅而去。

    待她进了饭厅,就被厅内的气势震住了。游家的饭厅,真是壮观!放眼望去,有十多丈的纵深,开间也有四丈开外的样子。最里面正中间,摆着一张楠木雕花大号的八仙桌,两侧是一溜漆红松木长条桌椅,一直排到门口。

    虽然路上,江月昭就听弟弟说,游家向来是庄主夫妇与师叔师伯们、徒弟们一起用餐,但真正见了这种场面,江月昭还是被震慑了一下。

    她想起了在现代时,看电视剧《水浒传》时,那种英雄豪杰齐集聚义厅,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场面。心中不由得也升起一股豪气。

    可是她这股子豪气,在踏进饭厅,走向那张楠木八仙桌的路上,就挫败了好几分---两侧已经入座的徒弟们,毫不避讳地向她行着注目礼,江月昭觉得自己象个初次踏上红地毯的小明星,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君  子  堂 首 发^^

    这时,曲凤纤从里面迎了上来,一边拉着她的手往里走。一边斥骂两侧的徒弟们:“兔崽子们!瞧什么瞧,我弟妹可是养在深闺里的娇气人儿,哪里经得住你们这些牛眼瞪着瞧?再不收了目光,仔细我挖了你们的眼睛!”

    两侧地徒弟们赶紧收了目光。有人在捂嘴偷笑着。

    被曲凤纤这样一闹,江月昭也轻松不少,笑着说:“嫂子快别这样说。我又不是纸糊的,瞧两眼也瞧不坏。”

    曲凤纤也乐了:“不用理这些兔崽子,他们没见过这么俊的小媳妇儿,一群没见识的东西罢了。”

    江月昭自来认为自己有一个现代灵魂,说话很放得开,常常会说出让大家吃惊地话来。没想到跟这位表嫂一比,她简直就可以算上是腼腆的人。这位表嫂说话,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简直就是百无禁忌。口无遮拦。偏偏她说得亲切自然,并不惹人生厌。

    几个人来在八仙桌旁,江月海送江月昭在曲凤纤身边落了座,便欲转身回到师兄们那里。=君 子 堂 首 发=曲凤纤唤住他:“月海今天就坐姐姐旁边地吧,难得你们姐弟见一次面“谢谢师母。”江月海很开心地道了谢,坐在姐姐身侧,向下首座位的师兄们调皮地眨眨眼睛。

    在坐的,还有早来一会儿的赵青书夫妇。

    众人正说笑着。听到门口有人喊:“师父来了!”

    江月昭随着众人转头,就见游在龙一身箭袖青绸长衫,龙形虎步地跨进饭厅来。两侧众徒弟赶紧敛了笑容。起身齐抱拳:“师父!”

    声音整齐响亮,江月昭毫无防备之下,被吓了一跳。

    再看游在龙,浑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微微点点头,便目不斜视地直奔主位而来。在正中央坐定。江月昭见他一脸威严。尽显武林第一庄庄主的风范,有些愣怔---她熟悉的游在龙。还是那个住在苍芜院,温和儒雅,见了面,就笑呵呵地唤她“弟妹”的那个男子。眼前这个人……

    “弟妹休息得可好?”游在龙开口先问她道。

    “睡了一大觉,已经歇过乏来了。谢谢表兄关心。”江月昭受那些徒弟的感染,语气中也恭敬不少。

    游在龙见她不似往日熟捻,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心中有些失落。

    “娘,我饿。”匡儿在那边奶声奶气地抱怨道。

    “我们匡儿饿了,那就开饭吧。”曲凤纤宠溺地看着儿子,然后又吩咐身边地一个丫头:“去把表少奶奶的饭菜端上来。”

    江月昭一听,吃了一惊:“表嫂,不必如此,我跟大家吃一样的就好。”

    “那可不行,你不金贵,肚子里的宝宝还金贵呢,我们爱吃什么,就一顿混吃,你可不能跟着胡来。”曲凤纤柳眉一挑,说道,“你到了这里,就当是自己家一样,别客气,我是你嫂子,我让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不许有意见。”

    江月昭没法,只得应下了。她的饭菜端上来了,果然是营养搭配地均衡,并且有几样她爱吃的小菜。她看着这显然是精心备下的饭菜,心中涌起一阵温暖的感动。

    这边江月昭独享着她地孕妇餐,那边游在龙和几个师兄弟,陪着赵青书推杯换盏,喝得兴致盎然。

    一顿饭,就在大家笑笑闹闹地气氛中,开心地吃完了。

    饭毕,众人喝过茶,曲凤纤亲自送江月昭回到燕归楼,叮嘱几个小丫头仔细照看,方才放心离开。

    小丫头打来热水,伺候江月昭洗漱完毕,都退了出去。屋里静了下来,只余她自己,坐在卧房的床上,望着这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心中有些感触。

    这一路上,她强撑着装坚强,不管是身体上地不适,还是心理上的悲伤,她都不肯表现给别人看。在到达游云山庄之前,她对这里有很多种想象,可是真到了这里,还是出乎她的意料。虽然环境尚还陌生,但是那位表嫂,实在是一个亲切可人的女子,这让她对以后几个月的生活,充满了信心。

    她低下头,将手抚在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喃喃地说道:“宝宝,以后几个月,我们就住这里了,妈妈会好好照顾你地,你也要健健康康地哦。”

    她又起身,翻出自己带来的包裹---那是离开东州城时,容毓飞追着送来地,那里的第一样东西,都是他给她买的。她仔细地摩挲过每一样东西,心中有些酸涩---听青丫婆婆说,他烧了锦蕙院,也就是说,那个她成亲后,就一直居住的院子,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烧吧,烧吧,那个地方,她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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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6-9-2009 06:4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瓦~~好看好看~我每天都有追哦~ 加油哦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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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9-2009 08:1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善水育孤院

容毓飞自从那日烧了锦蕙院,人就平静多了。每日晨昏定醒,去商号里做事,除了脸色比较阴沉,其他的倒没有什么不同了。

    赵灵儿虽然被确诊怀孕了,仍是被禁足在芳萝院。老太君和容夫人私下商议,待她生下孩子,就由容夫人抱来抚养,担心她的人品,给容家教出一个不肖子孙来。

    不过那都是后话,眼下为孩子着想,芳萝院的一应吃穿用度,反比以前增加不少。赵灵儿虽然没有自由,倒也生活无忧。

    只是容毓飞再也未曾踏足芳萝院,也从来不在人前提起这位姨奶奶,有那不懂事的跟他提起来,他也皱着眉头,不答一句。

    那日,容毓飞刚从商号回到府里,就有容顺找了过来。

    “小的有一事,欲请示大少爷。大少奶奶不在家,这善水基金的事,要怎么办才好?”容顺一脸忧心地问道。

    “那个基金,你和小丁先管着帐吧,等大少奶奶回来了,再作定夺。”容毓飞显然是没心思考虑这件事。

    容顺应了声,转身欲出屋。

    就在这时,容毓飞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冒出一个想法来---小昭当初设立这个基金,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建一个育孤院。现在她人不在东州,不能理会这件事了,自己不还在呢吗?如果在她回来的时候,看到育孤院已经建起来的。^^君  子  堂 首 发^^一定会很高兴的。

    容顺一只脚已经迈出门槛了,就听到容毓飞唤他:“容顺,回来。”赶紧转过身来。

    “那个基金,现在帐上还有多少银子?”容毓飞问道。

    “回大少爷。现在有一万三千五百二十两银子。”容顺答道。

    容毓飞听他连零头都报出来了,心中不免赞他做事谨慎周到,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和小丁这两天,在东州城内,寻一处僻静的院落买下来。面积要大,要能辟出来二三十间屋子的。找到了,再来回我。

    容顺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问帐地事,突然就转到买院子:“大少爷,这是……”

    “这段时间你和小丁辛苦一些,大少奶奶以前说的那个育孤院。我看就建起来吧。买院子需要的银两,就从基金的帐上出。其他地花销,你和小丁商量一下,列个帐目给我,我来出。”

    容顺一听,顿时兴奋起来,一叠声地应下了,高高兴兴地转身出去。办事去了。不过两天的功夫,容顺就来回禀,在南城相中一处院落。原本是东州城一户生意人家,因为经营重点已经逐渐转移到南方,打算举家南迁。

    容毓飞亲自去看了,虽然做为育孤院,建筑格局还不太合理,但是面积够大,再加上这户人家着急动身。价格还算便宜,于是就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容毓飞亲自督人,将院子里地格局重新布置,间隔出二十间卧房,又将原来的一个会客厅,改为学堂,扩大了原来厨房的面积。

    待院子收拾停当,容毓飞将容顺夫妇和小丁调了过来,给他们分别派了工。日常的事务,就由容顺打理,李明琴负责孩子的吃穿事项,小丁仍然管帐。他又向老太君要了府里几个心肠好的婆子,老太君一听这事,痛快就应下了,还多指派了两个手脚利落的丫头,两个做粗活的伙计。

    一应事项准备完毕,容毓飞亲自上门,央长孙若仲给提了一块匾:“善水育孤院”,挂在院门口。

    本来容毓飞还和容顺商量,这第一批孩子怎么收进来。不料牌匾挂出去没几日,门口陆陆续续开始出现襁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但既然送来了,必是有养育不了的理由,容顺和李明琴一商量,就收下来了。没出两日,东州城内就传开了,说是容家地大少奶奶开了个育孤院,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结果某一天,当育孤院门房的郑大爷在清晨打开院门,就见门口横躺竖卧了十多个孩子,从两岁的到十岁的,大大小小都有。

    容顺仔细询问了一下,大部分是没人照顾的孤儿,就收了下来。有几个家里有父母的,容顺就着人送了回去,实是在贫困不堪的,就从帐上支几两银子送去。

    这一来,育孤院门口开始络绎不绝,不断地有弃婴出现,有那穷困潦倒的父母将孩子送来,也有父母双亡的流浪儿,自己寻上门来。

    没出十天时间,育孤院就再无多余地床位容纳更多的孩子了。无奈,容顺只好在门口贴一告示:育孤院名额已满。

    饶是如此,仍有那实在养不起孩子的父母,硬送上门来,跪在门口,不收下就不起来。容毓飞知道后,让容顺酌情又收下几个。

    自从开始筹备育孤院的事,容毓飞脸色便转缓许多,大家也能见到他的笑容了。

    容毓飞确实是高兴的,一则这是善事,二则这是江月昭打算做地事。当他在为育孤院地事操劳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是在为她做一件好事,心里便会倍感欣慰。

    本来育孤院地伙食材料,都是从外面采办的。某一日当容毓飞溜达到这座院子的后花园时,突然想起那次,江月昭从青丫婆婆那里回来,路上跟他讲述着青丫婆婆的菜园子,眼中显露出的那种艳羡的神情。

    他赶紧命人将花园中的花草树木该清的都清了,翻了土,种上些时令瓜蔬。以后他每次来,都会到这片菜园子的田头地垄中静静地站一会儿。虽然种子播下了,离发芽长出小苗还有一段日子。可是他仍会望着那整齐的田垄,露出笑容来。

    那时那刻,他在想象着江月昭回来后,看到这座院子里的孩子们,看到这一片绿油油的菜园子,一定会象一只小山雀般地欢跳着,冲他笑着说:“相公,你真好。”

    容毓飞越来越少回容府,在商号忙完一天,他经常就骑着马来到这里。这里有江月昭的理想在,他只要呆在这里,就会觉得离江月昭的心很近。

    容顺给他收拾了一间屋子,他晚上就住在那里。他会跟孩子们一起吃饭,稍大点儿的男孩子,他会教他们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

    每当他推开院门,走进院里,就会有一群孩子,呼喊着:“爹爹回来了!”一拥而上,将他围在中间。他会抱起那个叫宝妞的小丫头,身后跟着一长串小尾巴,向院内走去。那个叫宝妞的丫头,只有四岁,但笑起来,嘴角弯弯的,跟江月昭象极了。

    待善水育孤院终于步入正轨以后,有一天,容毓飞突然想,也许他该给小昭写封书信,将这件事告诉她。她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想至此,他立马修书一封,着人往游云山庄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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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9-2009 08:1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情难自禁

那封信,江月昭并没有回。虽然知道了育孤院的事,心里很高兴,可是当她提起笔来,千头万绪,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她心中对容毓飞的感情,此时正是爱恨交织,一团乱麻,理也不理清的时候。

    执笔呆愣了半晌,她将笔往桌上一掷,寻到送信的人,让他带个口信回去,只说自己在这里一切都好。

    倒是游在龙,觉得容毓飞千里迢迢差人送信来,只得一个口信回复,怕他心里不好过,于是亲自执笔,把江月昭离开东州城后的情况,细细地叙述了一遍,着来人带回去了。

    谁知十几天后,容毓飞又有信来,信中也不说别的,只是讲一些育孤院的事情,江府和容府的一些事情。游在龙夫妇心中明白,大概是容毓飞没有收到江月昭的回信,心中失落,就更加催生了他向江月昭述说的愿望。

    以后大概每隔十几天,都会有容毓飞的信到,江月昭每次看过信,细细地折好收起来,却并不回信。

    游在龙代笔回过几封后,也觉得容毓飞其实想看到的,是江月昭的字迹,自己再回,也没什么意义了。

    虽然是鸿雁有来无回,容毓飞的信仍是定期送到。

    转眼间,这一年的冬天到了。

    一直按时到达的来自东州城的消息,在一场凛冽的寒风,扫光所有枝头枯叶的时节,突然中断了。=君 子 堂 首 发=江月昭已经有二十多天,没有收到容毓飞的信了。

    最开始几天,她只是有点儿期盼,每天都会留意山庄的大门。会不会有信使走进来。后来她开始忐忑,心中猜测是不是容毓飞出了什么事。等到二十几天过去了,信还是没有到,游云山庄里的人。就都能看出来江月昭的心慌不安了。

    老天爷非常配合江月昭地情绪,容毓飞的信还没有等到,就降下了那一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

    游云山庄周围。顿成一片银妆素裹的世界,远山近峦,是连绵起伏地白。苍松翠柏之上,挂着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风一吹,扑簌簌地飘散开来,落到人有脸上,冰冰凉的。

    大雪后第二日,游家地农庄有人来报。这场大雪中,冻死了大批庄里的牲畜,损失不小。游在龙不放心,亲自骑马下山,察看农庄的灾情。

    那天中午,当他从农庄赶回来,还未进山庄的大门,不经意地一抬头。就看到山庄侧面的山坡上,有一个粉红色的身影,正踩着深深的积雪。一步一步慢慢往上爬。

    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江月昭。此时,江月昭因为五个多月的身孕,体形已经开始笨重了。游在龙看着她象一只粉熊一样,歪歪扭扭笨拙地向山顶爬去,心中担忧。积雪那么厚。山势也陡险。万一她一脚踩空,滚落下来……

    他这样想着。^^首发 君 子  堂 ^^人已经下了马,向山坡上追去。

    那座山的后坡,有一大片梅树林,梅花刚开地时候,曲凤纤带江月昭去看过。江月昭当时就被那片萧萧寒冬中的绽放的娇艳所震慑。经常,她就会自己慢慢爬过这座山,来到这一片梅林之中,徜徉半天,只到游云山庄的小徒弟来寻她,她才会恋恋不舍地离开。

    今天她闷在屋子里,心中惦记着容毓飞的书信,烦闷不安。于是她想起了那片梅林,不知雪中梅林是个什么样子。

    没有惊扰任何人,她自己裹上一件狐裘,出了山庄大门,小心翼翼地向山上爬去。

    当游在龙追到梅林中时,就看到江月昭立在一棵梅花树下,正痴迷地望着一树红梅。因为她仰着头,狐裘大衣的帽子从头上脱落下来,搭在她的肩头,那白绒绒的一圈狐毛,托住她冻得泛红地面庞,就如同她周围,那些结着晶晶亮的雪球的红梅花,分外妖娆迷人。

    游在龙静静地立在雪地里,看着一片白茫茫地雪景中,这个粉艳艳的人儿,心驰神摇,忘了言语。

    只到江月昭有所察觉,回头望向他,吃惊地问他道:“表兄?你怎么来了?”

    游在龙强收回心神,展开一个笑容,回她道:“我刚从农庄回来,就看到你一个往山上爬,这大雪地里,山险路滑,你也不怕摔了。”

    江月昭听了,冲他笑了一下:“我就是想看看下雪后,这片梅林会是怎样一番景象。表兄放心,我手脚还算麻利,况且我会小心的。”

    “雪中赏梅吗?既然我都来了,就陪你一起看看这雪中梅景吧。”容毓飞边说,边向江月昭身边走来。

    “好啊,”江月昭欣然应道,“我刚才看了半天呢,雪中梅花,格外的娇艳。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真美啊!”

    江月昭边感慨着,边转身向梅林深处走去。

    游在龙随在她的身侧,笑吟吟地陪着她,一起走进梅花林中。

    突然,江月昭一脚踏进一个深深的雪窝里,她一声惊叫,毫无防备地,整个人向下陷去。

    游在龙眼疾手快,一伸手抄在她地腋下,轻轻一使力,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瞬间地变故,江月昭被提起来的刹那,没有提防,嘴唇就从游在龙地鼻尖轻轻地划过。这蜻蜓点水般地一瞬接触,所带来的那种温柔暧昧的感觉,从游在龙的鼻尖上一直传抵他的心里。他心中蛰伏已久的情意,被唤醒了,激荡开来,如暗流汹涌,一发不可收拾。

    他望着江月昭粉嫩娇艳的面庞,大脑中一片空白,只余下对她的渴望和爱恋。情不自禁地,他低下头去,嘴唇欺向江月昭的面颊。

    江月昭大吃一惊,赶紧伸出手,挡住那张在她眼中迅速变大的面孔:“表兄!你这是怎么了?”

    游在龙的唇落在她冰凉的手心上,看到她一脸的惊慌,心中剧痛。他一把将她箍进怀里,喘着粗气,也不肯说话。

    江月昭此时,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她赶紧往外挣,可是她的挣扎,只是激起了游在龙更大力道地抱紧她:“别动!就一会儿!就一会儿!”

    江月昭听出他语气中的恳求,不忍心斥责他,只好软声劝道:“表兄,我是你弟妹呀……”

    “不要说话!”游在龙几乎是在命令她,“不要说话,不要动,就一会儿。”

    江月昭茫然而尴尬地伏在他的怀里,挣也挣不开,劝也劝不动。

    半晌,她终于想起一个好用的理由来:“表兄,我的孩子……你挤着他了。”

    这句话果然奏效。游在龙马上松开了紧箍着江月昭的臂膀。江月昭得了空隙,赶紧退出他的怀抱。她不敢看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于是一转身,急匆匆地沿着来时路,往回走去。

    游在龙看着她仓促离开的身影,面上扭曲着悔恨与心痛,一回身,一拳砸在身边一棵梅树的树干上。那梅树晃了两晃,抖洒开一片红艳艳的梅花瓣和闪闪亮的雪晶,落在了游在龙的肩头和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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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9-2009 08:1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猜情疑心

当江月昭心慌意乱地从山上下来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她踏进山庄的大门,迎面就看到曲凤纤正不知跟一个小徒弟在说什么,看到她进来,赶紧迎上来:“小昭你可回来了,我正打算让人去找你呢。这大雪地里,你怎么就敢一个人上山,这要是摔一下可怎么好?”

    江月昭经过刚才那一遭,乍一看到曲凤纤,感到有些尴尬,她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道:“让嫂子担心,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自己很小心的,不会有事。”

    曲凤纤见她脸蛋儿冻得通红,也不知道把帽子戴上,围在下巴上的一圈狐毛结着冰晶,额头却在冒着汗,心中不解,问道:“你干嘛走这么急,瞧你一头的汗,仔细受了寒,还得灌自己和宝宝吃药。”

    江月昭抚一把额头上的汗,继续强笑道:“嫂子教训的是,我现在就回屋去,省得在外面受了风寒,让嫂子担心。”

    “快去吧。”曲凤纤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江月昭如释重负,赶紧转身往燕归楼的方向而去。

    回了自己的屋子,让丫头打来热水擦了把脸,江月昭换了便服,就把自己扔在床上,发起呆来。

    没一会儿,曲凤纤的大丫头从门外走进来,手中端一漆盘:“表少奶奶,夫人吩咐厨房煮了姜汤,您趁热喝了吧。^^君  子  堂 首 发^^”

    江月昭听了,对于曲凤纤的细心体贴,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她赶紧起了身,接过那碗姜汤。一口气喝了下去:“回头代我谢谢你们夫人。”

    那丫头微笑着应下了,行礼告退。

    江月昭复又躺回床上,眼睛望着床帐的,陷入沉思。

    刚才游在龙的举动,着实是吓了她一跳。他对她,从来都是谦谦有礼。言语有度。她可以察觉出朱尔衡的心思,却从来不知道这位表兄,对她竟然也有那层心意。如果她知道。她就不会选择来游云山庄。她自己地事情就够乱了,哪里还有心思去应付别人特殊的关注?况且,曲凤纤是多么好的女子啊!如果让这位表嫂察觉出表兄的心思,自己和她之间会尴尬不说,她那么爱表兄,一定会很伤心。

    整个一下午,她将自己闷在屋子里,昏昏沉沉地迷糊了一觉,就一直在思量这件事情。到了晚饭时刻。江月昭让小丫头去前头通报一声,说自己中午时爬了山,现在累得很,就不去饭厅一起用饭了。小丫头回来的时候,端回了江月昭的孕妇餐。江月昭就在自己房中用罢饭,手拿一本书坐在桌前,神思却早就云游天外去了。

    她正独自愣着神,曲凤纤从屋外走了进来:“小昭。=君 子 堂 首 发=可歇过乏来了?”

    江月昭赶紧起身相迎:“嫂子……”

    “我只道我是个爱玩任性地,想不到你比我还更甚几分。你现在这身量,偶尔在庄前屋后转悠一圈也就罢了。大雪天的上山看梅花,也只有你想得出来。现在累着了,可怎么好?”曲凤纤一边嗔怨着江月昭,一边回身从丫头手中端过一个碗盏,“快把这参汤喝了,早早的睡下吧。明天再不好。就找个大夫瞧瞧。”

    江月昭看着曲凤纤,鼻子酸酸地。自从她来到游云山庄。这位表嫂待她如亲姊妹一般,事事周到,处处体贴。如果因为自己的存在,给她造成不愉快,她是怎么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尽管中午山上发生的事情,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可是她仍然是愧疚的。

    “嫂子……是我不懂事,总是让嫂子操心。我保证,这几天再不出去了,就好好地呆在燕归楼里养身子。嫂子莫要忧心了。”江月昭握住曲凤纤的手,一边说着,不由地眼中湿润了。

    “嫂子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曲凤纤拍拍江月昭的手背,“你大可放心,如果东州那边有什么事,早就派人来报信了。现在没有信,大概是因为毓飞太忙,眼看着年底了,容家家大业大,杂七杂八的事多着呢。我们一天无所事事,呆在家里,只觉得一日比十日长,怕是毓飞现在忙得十日就如一日短呢,自然信就少了。你放宽心,再过几日,必有书信送到。”

    曲凤纤地一番话,听在江月昭心中,甚是宽慰。是啊,年底了呢,容家在各地商号的执事们,都会在这时候汇聚东州,一则是为报帐,再则也是总结一年的经营成果,计划一下明年的生意。去年这时候,容尚天和容毓飞就忙得飞起来一般。

    于是她将头靠在曲凤纤的肩头,吸吸鼻子说道:“嫂子,你说我是不是很没出息?有时候想起他,恨得牙痒,可没有他的消息,我又很心急。我这是……”

    “傻妹妹,你心中那个结,到什么时候能解开呢?唉!”曲凤纤抚着江月昭的头发,叹息道。

    两个又唠了一会儿家常,曲凤纤就催着江月昭安寝,然后起身告辞,出去了。

    曲凤纤出了燕归楼,并未马上回自己房中,她站在燕归楼的院门外,半晌没有动地方,眼中神色复杂。

    她是个聪明女子,今天中午,当她看到神色慌张地江月昭时,心中就有些不解。再看到游在龙从同一个方向走回来,面色阴沉,她心中就有了疑惑。

    整个下午,她的丈夫都闷在书房中,未曾出屋。晚饭时刻,当江月昭的丫头来禀,说江月昭爬山累着了,不到饭厅用饭了,她就发现一丝心痛从游在龙脸上略过。

    她不知道在山上发生了什么,让江月昭那么慌张。据她观察,江月昭对容毓飞是爱之深,所以才恨之切。那么问题就出在自己丈夫身上了。江月昭那样气质超脱地一个女子,恐怕男人对她,都没有什么抵抗力。自己的丈夫这一年中,有好几月住在容家,必是日常接触中,对这个女子产生了情意……

    想至此,曲凤纤心中一痛,皱了一下眉。

    她回转身望了一眼燕归楼,抬脚往自己房中走去。

    卧房中,游在龙已经梳洗完毕,换了便服,正在教匡儿认字。曲凤纤进来时,就看他神色明显比白日时轻松许多。

    “龙哥,我去看望弟妹了。她好象真是累着了,脸色不太好。我看明日请个大夫来瞧瞧吧。”曲凤纤说着,目光落在游在龙的脸上。

    只见游在龙眼光仍是停留在匡儿身上,嘴上应道:“这种事,你看着办就好了。女人家的事,我也不太懂。”

    曲凤纤张了张嘴,还想说点儿什么,思量了一下,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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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9-2009 08:1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情意难消

那日以后,江月昭便说自己爬山动了胎气,需要静养,将自己关在燕归楼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曲凤纤仍是每日必来陪她,殷殷关切。

    东州城的信已经到了,不过是容夫人的笔迹。信中告知容家在北方的生意出了点儿麻烦,容毓飞亲自去处理了,估计得两个月后,方能返回东州。

    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不过总算是有消息了,心中的一块石头可以落地了。

    江月昭一向好动,把自己闷在一座院子里这么久,还是前所未有的事。在屋子里坐闷了,她就在院子里走几圈。人虽然闷在这个院子里,她的心思却是已经转到很远很远了。

    按她来时的想法,是要在游云山庄待到生产完毕,再另做打算。可是经过梅树林中那件事,她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计划。

    继续呆在游云山庄,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可是东州城的容府……她想象着,如果自己回到那里,遇到那个赵灵儿,两个大肚子的女人,怀着同一个男人的孩子,还生活在一个府里。她虽然已经适应了古代的生活,可是毕竟还是一个现代的灵魂,那种场面对她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那么,以她现下的状况,该何去何从呢?

    费尽思量,终不得一个满意的筹算。=君 子 堂 首 发=

    那一日,她正在屋里,陪着小丫头打络子。消磨时间,就听到门口有人通传:“庄主来了。”

    江月昭手中一哆嗦,刚结好的一个花结,就散开了。

    不容她思量。游在龙已经携着一股凉气,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解下身上的黑色貂绒披风,自己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江月昭赶紧起身,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之间局促在那里。

    小丫头奉了茶,见庄主有话要说地样子,就退出去了。

    屋里只余江月昭和游在龙,都是满脸的尴尬。静默半晌后,游在龙轻咳一声。起身对江月昭一揖道:“那日在山上,是在龙冒犯了,今日来此,只为向弟妹道歉。那日的事,希望弟妹不要介怀。”

    江月昭一时之间,愣怔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游在龙复又坐下。一脸关切地望着江月昭,说道:“请弟妹放心,在龙是有分寸的人,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你……不必每日闷在这燕归楼中,这样对孩子不好。凤纤这几日很为你忧心。你这样…让我如何跟老太君交待?”

    江月昭听他说这些话,心里不由地放松下来。虽然那日他确实有些鲁莽,可是现在他亲自上门道歉了,又说得如此坦承。=君 子 堂 首 发=自己再拿着绣花针当棒槌,未免小家子气。

    于是她微笑回道:“我还不相信表兄吗?事情都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上地。我这几日身子越发重了,懒得动。不过表兄说的有道理,总是闷在屋子里,对孩子不好。我不懂事。总是让表兄和嫂子挂心。”

    游在龙见她神色已恢复如常。说话的语气也轻松起来,心中没来由地一痛。他面上仍是笑着。回道:“弟妹果然是有气量的女子,在龙佩服!”

    经过两个人这一番谈话,江月昭心中的疑虑打消了不少。游在龙前脚刚离开,江月昭想了想,唤来小丫头,裹上件披风,就走出了燕归楼,往曲凤纤屋里去了。

    她心想:既然自己暂时还不能离开游云山庄,那么就应该让一切恢复如常。自己平时活蹦乱跳的一个人,突然就闷在屋子里不出来,表嫂恐怕要起疑心的。

    人还未踏入门槛,她就先出声喊道:“嫂子在吗?我来了!”

    曲凤纤在屋内,听到她爽朗的声音,赶紧迎了出来:“死丫头,总算肯动一动了,再闷在那里,生下的宝宝头上都得长出绿霉来。”

    江月昭听了她的话,哈哈大笑:“我最怕嫂子这张嘴,说出地话能把死人气活了。你说我也就罢了,干嘛拿我的宝宝开涮。”

    曲凤纤也乐了,扶着她一起进了屋。

    那以后,江月昭在游云山庄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前的样貌。

    只不过这件事,在三个人的心中,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擦也擦不去了。江月昭见到游在龙,会格外的客气,而曲凤纤则会在没人时候,静静地发一会儿呆,心中也不知想些什么。

    最无法从这件事中摆脱出来的,就是游在龙。自己喜欢地一个女子,曾经那样温香暖玉地靠在他怀里,那种感觉是刻骨铭心的。闲来无事,他会回味起那一刻的感觉,她的嘴唇轻柔地从他的鼻尖划过,那一刻他地悸动和喜悦,一直荡漾在心中,挥之不去。

    当这种感情折磨得他心绪纷乱时,他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地走到燕归楼外,默默地立在那里,直到月儿西斜,星子隐去。他也会不经意地,就呆在那里,或者没来由地,就发了脾气。

    这些变化,他自己是觉察不到的。但是曲凤纤却将他的变化看在眼中,体察在心底。她地忧心越发重了。

    在这种气氛中,年到了。江月昭在游云山庄过了她来古代的第二个年。

    过年的欢快气息,将暗暗弥漫在三人之间的尴尬,冲淡了不少。

    刚过正月十五,东州来信了。这次是老太君亲笔写的信,除了问候和关怀,另提到了接江月昭回东州的事。老太君在信中说,待再过一个月,天气回暖,就让容毓飞来接江月昭,让她回家待产。

    其实江月昭心中,一直在思量着自己地未来。老太君地信,将这个问题变得迫在眉睫了。如果等一个月后容毓飞到山庄来接她,那时候她便没得选择了。

    都说伤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淡。可是对江月昭来说,当时那种心痛,却镂骨铭心地刻在她地记忆中。回东州,回容府,只要想一想,她心中就会痛。

    更何况,府中还有那个怀了孕的女人。几个月后,她也会生下容毓飞的孩子。周福珠和雪儿也就罢了,她们与她有一种最初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可是这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是江月昭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的。

    除了江月昭,这封信还给另外两个人带来了烦扰---游在龙因着江月昭的即将离开,更加心烦意乱。而曲凤纤,本来对江月昭的即将离开,心中是怀有一丝窃喜的,可是看着自己的相公日渐消沉,她的心情就变复杂了。

    那一日,曲凤纤在自己房中沉吟良久。然后她起身,往燕归楼找江月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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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9-2009 08:2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团乱麻

曲凤纤一路上心事重重,来到了燕归楼。

    当她踏入江月昭的卧房时,就见江月昭半倚在床榻上,呆呆地望着床帐,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你这又是在想什么呢?这些日子你总是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个嫂子没有照顾好你呢。”曲凤纤走到床边,靠在另一头坐下来,跟江月昭说。

    “嫂子,”江月昭直了直身子,“谁要是说你对我不好,我第一个不饶她。我……”

    “不用你说,嫂子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曲凤纤截过话头说道,“不愿意回东州是吗?”

    江月昭低下头,半晌没言语。

    曲凤纤接着问:“你心里怎么打算的,跟嫂子说说。”

    “嫂子,我一想到要回容家,我心里就犯怵。那里……难道我真要回去,面对那个跟我一起大肚子的女人吗?”

    “不回去,你另有打算吗?”

    “不瞒嫂子,我心里一直在核计这个事情。难道我离开容家,就不能过活了不成?我原想在你这里住到生下宝宝,再做打算。如今看来,老太君是不会让我在容府之外生孩子了。我……嫂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这是混话!”曲凤纤斥她道,“一个女人,私逃出夫家,以后就得被人戮着脊梁骨过日子。你不替你自己想,总要想想孩子吧?再说了,你一个女人家。\\\Junzitang.com\\\拖着个孩子,如何谋生计?你想过没有?”

    江月昭张了张嘴,想辩解几句,可是又一想。自己那套理论,她肯定是不会接受的,于是只轻描淡写的回道:“我就不信了,男人活得,怎么女人就活不得吗?路是人走出来地,总会有办法。”

    曲凤纤听了她的话,敛眉想了想,抬头问她:“听你这口气,是断断不肯回容家了?”

    江月昭没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照直回道:“但凡有出路。我也不愿意回到那个伤心之处。”

    曲凤纤咬咬嘴唇,象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直视着江月昭说道:“如果你不打算回容家,嫂子倒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江月昭听她说这个,心里充满疑问,她直觉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曲凤纤没有支持她离开容家的道理。

    “……”曲凤纤犹疑了一下,狠狠心。说道:“我们姐妹相处这些日子,我瞧着你颇为投缘。如果你不愿意回容家,与其在外面漂泊流离,不如就在我们庄子住下吧。”

    “表嫂,哪里有这种道理?”江月昭心中开始忐忑。似乎朦胧地知道曲凤纤要说什么。

    “什么道理不道理?”曲凤纤此时显露出她率性泼辣地性子来,音量都提高了一级,“在我的庄子里,我说的话就是道理。我们游家。虽比不得容家银子足,但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君 子 堂 首 发=龙哥也是一表人才,当年多少江湖女子,辗转梦寐,求之不得呢……”

    “表嫂快别说了!”江月昭厉声打断曲凤纤的慷慨陈词,“嫂子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这种混话也说得出来?你这样说。让他们表兄弟以后如何相处?何况我还怀着容家的孩子呢!”

    “别人我不管!”曲凤纤也激动了起来。“我只管我相公!我看不得龙哥伤心难过。龙哥很把你放在心上呢,难道你看不出来?你怀着容家的孩子又怎么样?等生了下来。容家想要,让他们抱回去。他们家不养,我们游家又不是养不起个娃娃,我保证拿出对待匡儿的心思,对待你的孩子。你我姐妹二人,也不必分什么大小,只学娥皇女英……”

    “嫂子住嘴吧,以后休要再提这等谬事了!”江月昭赶紧制止她继续说下去,“莫说这等事讲出去是天大的笑话,就是从我本心来说,我只拿他当表兄,哪里有那种心思?”

    “可是……龙哥他……”曲凤纤仍企图说服江月昭。

    “嫂子!”江月昭尖厉地喝一句,停了半晌,突然无力地倚向床头,疲惫地说道:“嫂子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曲凤纤看江月昭闭上眼睛,不欲再听她解释,犹豫了一下,只得起身,出屋去了。

    曲凤纤前脚刚迈出门槛,江月昭就睁开了眼睛,望着她地背影,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她不怪这位表嫂,俗话说:“关心则乱”。这位表嫂,显然是太在乎表兄了,看不得他受一点儿憋屈。可是她今天这一番话,也未免太离谱了。

    原还以为,最坏的结果,就是等一个月后容毓飞来了,她没得选择,只好回东州。可是今天听这位表嫂这一番言论,游云山庄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她抚着自己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心中暗自思量着。

    第二日,游在龙正在练武场指导几个徒弟习武,就看到江月海急匆匆地奔来,人还未到,就向游在龙喊道:“师父,不好了,我姐姐走了!”

    游在龙一听,心“咚”地一蹦,就提到嗓子眼儿了。他心急之下,也顾不得别人的眼光,满脸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快说!”

    江月海也是急得快哭了:“我刚才看望姐姐,就见她的东西已经不见了,桌上留有一张信笺,就是这个。”

    游在龙劈手夺过纸条,拿眼一扫,廖廖数语,只说她想念青丫婆婆了,要去寻她老人家。

    游在龙心知另有原因,只是他还猜不到罢了。他迈开步子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急问身后紧随着的江月海:“伺候她的丫头呢?都不知道她走了吗?”

    “我听扫院子地张婆婆说,两个丫头,一大清早就让姐姐打发出去,说是给她买丝线。”

    游在龙听了,心中暗叹一声:这个女人,做事永远是这样出人意表,偏偏却又心思缜密。这大冷的天,她挺着个大肚子,去哪里寻青丫婆婆?要是摔上一跤,有个闪失,或是遇上什么坏人,让他情何以堪,他又如何跟容家的人交待?

    他越想越是心急,一边跑着一边吩咐江月海:“快备马,你跟我去追!”

    两个正焦急地奔向马房,迎面见曲凤纤走了过来。游在龙心中一动,便抓住曲凤纤问道:“小昭走了,你知道吗?”

    “什么?”曲凤纤当时就惊呆在那里,转念一想,肯定是自己昨天的话惹下的祸,登时脸都绿了。

    游在龙见她神色异常,厉声问她:“是不是你说什么了?”

    “我……”曲凤纤心虚地直冒冷汗,弱弱地回道:“我也没说什么呀!我就说让她留在咱们家,我和她学娥皇女英……”

    “你!”游在龙登时无语。他心中明白,显然是曲凤纤看透了他地心思,又不忍见他被情所困,才去找江月昭说这些混话的。他此时无力责怪妻子,也没脸责怪妻子。他重重地叹息一声,见江月海已牵马过来,一把扯过缰绳,翻身上马,催马向庄外而去。

    江月海也随着师父,上马而去。

    余下曲凤纤,站在原地,愣怔半晌,吩咐旁边人道:“给我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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