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锦上花浓》 作者：秉烛游漆园 （ 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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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处置
　　君研急巴巴的往外冲，门帘差点打在明锦的鼻子上，还是她身手灵敏，才躲开来，让原本就很不满的明锦更是生出怒意。
　　她想要跟出去，就看见院门大开，夫人带着一群丫头婆子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一时不知道该出去还是留下，僵在当场。
　　赵夫人看见君研捏着裙子跳脚的样子，忍不住大皱眉头，却还是没开口斥责她的举止，冷冷地道：“你的丫头给你带来了。”
　　君研放肆的动作虽然被赵夫人看了个正着，她却丝毫不以为意，听了赵夫人说话，脸色才略微发白，抿了抿嘴唇，哑着嗓子道：“知春？”
　　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的架着知春从后面走了出来，将她推倒在中间的地上。
　　知春头发全部散下来，身上也沾满了灰尘，穿的还是之前君研送给她的一身绸缎，却益发显得狼狈，她眼神有些闪烁，看了看君研，又看了看赵夫人，索性整个人趴在地上，似乎是因为动作太大吃到了灰尘，不住的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几天不见，知春的模样已经变化的让明锦有些认不出来了，只是那种闪烁不定的目光仍然让她忍不住心生厌烦。
　　明锦看着眼前这阵势，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显然是看到了赵家的一桩丑事，不管赵夫人调查出了什么，都不是她这个外人能够参与的，可这会儿赵夫人显然已经摆好了排场和架势，这个时候出去，怕是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可要是不出去，难道要看完全场？
　　她正犹豫着想要走出门去，却看见门口的陆湛略挪了身形，将她挡了个严实，还从身后对她摆了摆手。
　　明锦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工作中的陆湛会不理会她的死活呢，有陆湛掩护她，总还是好些，她闪身挪进旁边，对陆湛低声道：“会被发现的。”
　　“赵夫人从不进姑娘的屋。”陆湛低声道，嘴唇几乎没有动作。
　　“那一会儿也会被君研发现的。”明锦嘟囔。
　　“一会儿得了机会带你出去。”陆湛安慰。
　　“来得及吗？”明锦看着外面乌压压的一群人，觉得这件事情太不现实，陆湛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人，难道还能真正飞天遁地不成？
　　“赵君研不在意脸面，”陆湛的声音更低，“但要是被夫人发现，估计会脸上很不好看。”
　　明锦咬住了唇，嗯了一声，陆湛虽然不爱说话，对赵家的女眷的判断倒是还是一语中的。
　　君研那种没心没肺的现代人，没有强烈的家丑不得外扬的观念，更何况她一直标榜自己心怀天下，又喜欢跟那些大人物探讨国家大事，不屑于宅院之内的争斗和计算，自然不会因为这个就对付明锦。
　　赵夫人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宅院女主人，显然还是一个极要面子的女人，明锦听齐氏说过，这个夫人出身极好，对规矩门面讲究的很，行为做事更是很有手腕，就连赵老太太都敬她几分。
　　马上就要离开赵府的明锦虽然不怕她，可总还要顾忌在赵府寄住的傅家，傅老爹将来若是运气不好在赵老爷手底下干活，齐氏还必须得时常过来跟她联络感情，要是这会儿就结了怨，倒是堵了自家的一条路。
　　明锦乖乖缩了回去，从窗缝往外看，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只盼着赵夫人早点离开，自己好脱身。
　　“我只想知道，她连大字都不识一个，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君研看着赵夫人笑得嘲讽，像是已经看穿了她的诡计。
　　她想了一整晚，觉得自己明白过来，她还是不肯相信知春是别人派来的，反倒一直觉得是赵夫人和小棒头陷害了她身边的人，小棒头因为自己这几天对她不满而心生怨恨，正巧赵夫人又想除去知春好安插其他人进来，两人岂不是一拍即合？
　　“姑娘救我。”知春听了君研的话，像是这才反应过来，泪如泉涌的扑到君研面前，几乎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别急。”君研低声安慰，抬头看着赵夫人，面上带了些怒气，“为什么这样对她？”
　　她看到知春衣衫沾了灰尘，又看出她憔悴可怜，脑海里立刻出现一幅知春被赵夫人残忍逼供的画面。
　　赵夫人一挑眉毛，似乎感到好笑：“我劝你摆好自己的位置，为一个丫头说这样的话，应不应该。”
　　对于君研这样的人，她好像都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只剩下可笑和鄙夷。
　　“那你也不能这样！”君研脸都红了，“丫头怎么了？丫头也是一样爹生娘养的……”
　　“姑娘，”小棒头终于忍不住上前拉了君研一把，似乎有些为难地道，“夫人没动她，就是一晚上没给她吃饭。”
　　君研愣了一下，眨眨眼，看着知春狼狈的样子，似乎有些怀疑：“我不信。”
　　赵夫人却冷冷的看了小棒头一眼，小棒头慌忙跪在地上求饶，旁边又有婆子将她拉到一边。
　　明锦不禁咋舌，连替她说话都不行，赵夫人果然够威武。
　　“把东西给她看。”赵夫人眼神挪开，冷笑着道。
　　旁边一个婆子将手里的字条拿给君研，君研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白了些，虽然歪歪扭扭的宇迹很好模仿，可一手狗爬的字，还全都是简体，这世上除了知春怕是再也不能有一个人这么写，上面清晰明了的记载了君研每天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等等。
　　君研终于怒视知春，几乎想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她如此相信眼前的人，可偏偏就是她出了问题。
　　她忍不住俯身抓住知春的肩膀猛烈摇晃：“谁让你这么干的？为什么要背叛我？”
　　明锦在屋里听着君研撕心裂肺的喊叫，囧然望天，这姑娘真是打算在狗血的路子上一条道走到黑了，十匹马都拽不回来。
　　“姑娘……”知春哭得一抽一抽的，说不出话来。
　　君研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又狠狠踢了她一脚，这才站起身来，傲然看着赵夫人，就算知春真的派来算计又能如何，她平常写的那些根本就没什么用处，被当做情报送出去的也都是垃圾，这个世界未来的走向依然只有她最清楚，除非有人能走进她心里，否则谁都不可能知道她的秘密。
　　“想知道她送去的哪里吗？”赵夫人看着君研桀骜的样子笑了起来，垂下眼帘。
　　“哪儿？”君研瞪着赵夫人，眼里像是有火花闪烁。
　　“十里香。”赵夫人笑得风轻云淡。
　　君研明显身形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知春，脸色煞白，嘴唇颤抖。
　　那家店铺她知道，背后的主人正是她一直以来视为知己的绪宁！
　　“这丫头本就是你的人，”赵夫人达到了目的，慢条斯理地道，“我也不好越俎代庖，问清楚该问的，就交回来给你处理。”
　　君研浑身发抖，几乎不能自制，半天才勉强镇定下来。
　　“不必了。”君研没有看地上趴伏的人，也冷冷地看着赵夫人，皮笑肉不笑地道，“夫人看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丫头也是人呐，”赵夫人原话奉还，“她又没有卖给赵家，我怎么好做什么。”
　　“既然在赵家做事，总要受夫人管束，若是做了错事，也应当由夫人来判决，”君研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夫人要如何处置她，我没有意见。”
　　“好。”赵夫人点点头，笑得和蔼，对身边的婆子道，“按照家规，犯了这样的事儿，打二十板子，赶出去吧。”
　　最后一句说的很轻柔，像是在说什么很美妙的事情一般，却在说出口后，让全场的人面色都有了变化。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有菩萨心肠。”君研皱起了眉头。
　　“难道姑娘以为我会下令打死她不成？”赵夫人像是有些好笑，眼里充满不屑。
　　像她这样的大户出身，怎么可能任由自己背上打死下人的坏名声？
　　对付人的手段实在太多了，这种粗暴无知的手段也只有粗鄙村妇才能做得出。
　　屋里的明锦却心里一沉，浑身冷汗涔涔。
　　打几下倒不算什么，可不给救治，赶出府去，这一招实在狠毒，受了伤，又没地方休养，在这种医疗条件及其低下的地方，估计过不了两晚上这姑娘就挂了，赵府不用负半点责任，还能落一个慈善心肠的好名声。
　　婆子应了一声，就要拉知春起来。
　　“夫人饶命，姑娘饶命！”知春一路被拖走，哭得凄厉。
　　明锦看着知春扭曲的面孔，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在大户人家再寻常不过，她实在不该动任何恻隐之心，在这个世上，顾好自己都不容易，哪里能够顾得上别人。
　　谁知君研又忽然开口道：“不光是知春，小棒头也看了我的东西，不如一并打了撵出去吧。”
　　她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身边自然一个人都不想留，想起小棒头跟自己作对，更是心生怨愤，虽然说出来就后悔了，却还是在赵夫人面前冷着脸硬撑。
　　赵夫人似乎有些讶异于君研骤然现出的心狠手辣，看着君研半天，才点了头：“就依你。”
　　毕竟是一个丫头，又在府里没什么根基，这些日子跟着君研也染了些赵夫人不喜欢的毛病，如今又不顾赵夫人的阻拦非得嫁出去，也算是下了赵夫人的面子，她原本还因为慈善的形象不能破坏，没有对小棒头如何，如今倒是借助君研的手，出了自己的一口气。
　　旁边的小棒头脸色刷白，却没有像知春一样求饶，而是满眼恨意的看了君研一眼，任由婆子将她拉了出去。
　　明锦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看着小棒头被婆子撕扯着离开，而君研一直在冷冷的笑，目光里像是藏了冰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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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翻墙是个技术活
　　陆湛判断的一点都没错，君研这会儿的心思全都放在知春的背叛和自己的无助上，压根就忘记还有明锦这一号人在屋里呆着。
　　赵夫人完成了既定的目标，虽然搭上了一个小棒头，毕竟也算不得什么损失，满意而去，君研则是面色阴晴不定的站在院子里发呆。
　　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下来，赵府笼罩在暮色之中，显得益发阴森和神秘，明锦从窗子往外看，连院子中央的君研都看不大清楚。
　　这个院子里已经一个丫头都没有了，君研把剩下的粗使丫头和婆子也都赶了出去，还将大门锁上，她站在院子中央，像是一个高傲却落魄的女皇，想要守住自己最后的一片土地。
　　明锦在屋子里急了，对陆湛低声道：“我怎么出去？”
　　陆湛慢条斯理地道：“去另一边，有一个小窗子，爬出来。”说着便往另一边漫步踱过去。
　　明锦瞪目结舌的看着陆湛的背影，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居然让她，爬窗户……
　　“你居然要一个知书达理、严守规矩的姑娘爬窗子。”
　　明锦将手搭在窗子上，对陆湛嘟囔，她不确定应该先用胳膊撑一下还是应该把一条腿伸出来，再说，裙子够宽吗？还是要把裙子整个儿撩起来？
　　“姑娘？”陆湛笑。
　　“夫人。”明锦掷了一记眼刀过去。
　　“唔，请这位知书达理的夫人。”陆湛把手递给明锦，“把你的裙子撩起来，不然上不来。”
　　“你！”明锦脸红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不光让她爬窗，还让她撩裙子，简直是个流氓！
　　“哦，”陆湛点头，又一副好商量的模样道，“要不，你从前面光明正大的走出去？”说着，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锦再瞪了他一眼，终于泄了气，都这会儿了，还要什么脸，索性赌气的手脚并用，想要爬上窗子，只是因为裙子太长，有些碍手碍脚。
　　“这附近没人，就我一个人看着。”陆湛索性伸手过去摸明锦的腰间，想要帮她把裙子挽起来。
　　明锦伸手便拍过去，却拍疼了自己的手，顿时火辣辣的疼起来，对他恼道：“不许毛手毛脚！”说完退开了两步，将裙子撩起来，露出半
　　截小腿，还别说，短了一截真是凉快了不少，她对着陆湛挑衅的一笑，又助跑了两步，一下子跳上了窗子。
　　果然锻炼还是有用的，明锦心里生出一些叫做宝刀未老的得意，脸上却板得一本正经，她已经发现了，自己要是再这么跟陆湛混下去，非得被他调教成跟他一样的兵痞流氓不可，后果是不堪想象的严重。
　　“身手不错。”陆湛笑得一脸骄傲，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明锦，将她整个人抱下来，又替她把裙子放下来，细心的扫了两下。
　　明锦看着另一边的院墙，对陆湛老老实实的承认：“这个真不成了。”
　　让她爬个窗子，虽然脸上不好看，起码技术层面不会遭遇太大困境，这墙虽然矮，怎么也有个两米高，靠她那点小打小闹的力道，再穿上这一身中看不中用的累赘，怎么也不可能凭借自己翻过去。
　　就算是在现代的时候，自认是守法公民的明锦也从没有爬过墙呐。
　　陆湛轻笑出声，伸手将明锦揽在怀里，然后纵身一跃，又攀住墙头，借力往上翻过去。
　　明锦才看着有点高，心里发颤，又立刻觉得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踩在墙另一边的地上了。
　　他选的地方很好，这里有一从灌木，旁边还有几棵树，他们这样翻上翻下的，居然没让人发现。
　　“你自己回家吧，我晚点就回去。”陆湛拍了拍明锦的肩膀，顺手拍干净沾上的一点灰尘，随即利落地翻身回到院子里。
　　留下惊魂未卜中的明锦，在院墙下站了好一会儿，才腿软脚软的转身离开。
　　这男人，明锦咬住了唇，把当兵的那一套居然用在了宅门之中，不光偷听，在偷听了之后居然带着她公然翻墙，简直是粗暴简单，无知野蛮，若是她跟着陆湛一起翻墙被发现，那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走出几步，明锦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以为自己离开了现代，再也体会不到云霄飞车的快感，谁知道今天却发掘出“新玩法”，虽然没有那个又高又快，感觉起来却更加刺激惊险。
　　丝毫没发觉自己已经被带野了的明锦，脚步轻快的离开赵府。
　　陆湛说一会儿就回家，谁知等到了半夜才一身大汗的回来，见明锦没问是谁就给他开了门，立刻凶神恶煞地吼叫：“下回不许这么冒冒失失的开门！”
　　“噶？”明锦被训得一愣。
　　“他们来了。”陆湛沉声道。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明锦却立刻明白他在说什么，慌忙点头：“我明白了，”又问，“你没事吧？”
　　“没事。”陆湛摇头，扶着明锦往屋里走，“就是耽误了一会儿功夫，回来晚了。”
　　两人来到油灯旁边，明锦才发现陆湛身上沾了些粘糊糊的液体，忙伸手摸过去，却沾了一手的深色液体，闻起来一股腥气，低声叫出来：“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陆湛摇了摇头，抄起茶壶直接往嘴里灌了个饱。
　　若是换了平时，明锦一定要抱怨这种没规没矩的做法，这会儿却顾不得这些细节，伸手就开始扒陆湛的衣服：“那你怎么回来了？要是真没事，他们能让你这么轻易就回家来？”她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打回去了。”陆湛笑着斜睨明锦，“你不会以为侍卫都那么没用吧。”
　　明锦却不管，将陆湛的上衣全都剥下来，来回摸着有没有受伤，又慌忙让他脱裤子。
　　陆湛抓住明锦四处作乱的手，低哑着嗓子道：“别摸了。”
　　明锦这才知道自己点了火，却心里一阵放松，还能想到这些事情，陆湛一定是没受伤了。
　　两个人一个被惹起了火气，一个又心里欢喜，气氛顿时旖旎缠绵起来。
　　“那，那……”明锦退开半步，那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她想问他明天还要不要过去，还想问他们是不是立刻就要走，却因为陆湛的气息喷在自己脸上，一句话都问不出。
　　“咱们还是后天走！这两天应该会没事了，他们也没能力每天都派人过来，”陆湛知道明锦不弄明白一定不安心，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道，“不过咱们还是先在京城四处溜达溜达，走亲访友再回家。”
　　“嗯。”明锦安了心，帮陆湛擦拭着光裸的上身，上面沾了血，也粘粘糊糊的，明锦这次没敢惹火，用力擦拭，很快就洗出一盆的红水。
　　陆湛则是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任由明锦像对孩子一样的翻找检查，心里也涌动着些暖意。
　　“唔，咱们去哪儿溜达？”明锦慢半拍的想到陆湛刚才说的话。
　　她倒是没听说陆湛在京城里还有什么亲戚，难道是曾经一起打仗的战友？
　　“去一个老头儿家玩两天。”陆湛笑得狡猾。
　　“老头儿……”明锦看着陆湛的笑，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大早陆湛就又去了赵府，留下明锦一个人肩负了搬家的重任，好在这几天时间也挺宽裕，又有明澜和李氏过来帮忙，很快就打包好了行李，只差装上马车。
　　既然还要“走亲访友”，小超就先不跟着他们，待他们走的时候再顺道来接一次就可以了。
　　明锦心里清楚，显然是陆湛口中的那个老头把这件事情揽了过去，估计也是之前一直保护着陆湛的那个老将军，心里不由得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老人生出些感激。
　　要去人家打扰，还要带去那么多麻烦，明锦盘算了一下，还是忍痛拿出一笔钱，准备上街看看能给老头买点什么。
　　明澜正好闲的发霉，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得到齐氏的点头，陪着明锦一起上了街。
　　齐氏原本觉得不放心，却又被李氏劝住了，毕竟是皇城根儿下，官小姐官太太那么多，就算是丫头婆子也得罪不起，偏僻的小径或许还有人狗胆包天的做点什么，繁华地段却绝对安全可靠。
　　这还是两姐妹第一次见到京城的繁华，平日里哪里能有借口出来逛街，就算出门，也从来没有到这些繁华地段过，这会儿两个人都是一脸小土包子的好奇表情，东看西看。
　　明澜欢快的拉着明锦四处乱窜，兴奋的几乎不能自已，大街上也能看到妇人和丫头们出来，姑娘打扮的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胭脂首饰铺子里的女人则是更多些，这里对女子毕竟还是比较宽容，不然以君研的做法，真是够她死十几次了。
　　在路过一家烟花爆竹店的时候，明锦忽然停下了脚步，专注的看着里面各式烟花爆竹，出了神。
　　“姐。”明澜好奇的看着明锦，一脸兴奋地问，“咱们也买点烟花爆竹回去玩吧。”
　　“这东西哪儿是能乱放的。”明锦摇了摇头，却在低头想了一会儿后，还是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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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发明创造不容易
　　陆湛虽然不瞒着明锦什么，有些事情却也没有告诉她，那些剽悍的游牧民族完全不懂得京城里的规矩，上来就把赵府给围了，陆湛自然报给上级，还一不小心，让许多小官吏知道了去。
　　京城里官老爷们脸都绿了，这还得了，把他们打败了居然还那么嚣张，关键是，这一仗下来很多没有封赏的士兵都不愿意回家种地，分给各家做了侍卫，若是他们一家一家的找麻烦，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朝廷里文官占了大多数，从来都是趾高气昂，如今居然全都惶惶不安，让一干武将觉得扬眉吐气起来，若是那些文官多关心一下之前武官这边的消息就会知道，这件事情舒雅做得也没有那么二百五。
　　陆湛当年假冒已经战死的将军带领将士战斗了一个月，比那些远在中军大帐里的将军们更加令边境蛮族闻风丧胆，只是后来他们的功勋被公然夺取，他又不要命的为已逝的将军请命，正是被所有武官头疼的主儿，最后被大将军大手一挥，把他的消息死死压了下去，这才让大家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以为不过是退役下来的士兵。
　　舒雅也不是傻瓜，并不是所有侍卫都值得那么多人去围攻的，若是将来两国再次开战，陆湛和他身边的那一群人绝对是极大的威胁。
　　这些消息都被某些人刻意捂得死死的，文官老爷们也只是看到舒雅公主因为看到一个当年的士兵，忽然发了神经的想要为自己身边侍卫的兄弟报仇。
　　赵老爷头一次受到如此关注，文官老爷们感同身受，纷纷表示对此事的极大愤慨，朝中上下还是头一次如此齐心，就连之前打仗都还有扯皮的事情屡屡发生，可在自家门前出了这种事情，大家都空前的一致起来，毕竟打仗离京城太远，而这样的事情就在自己鼻尖下面。
　　这事很快就被皇帝听到了消息，不但舒雅公主，就连绪锋都被皇帝点名批评了一次，在京城里放肆，难道是不把皇帝看在眼里？
　　一句话说得绪锋一派心惊胆战，之前装孙子卖乖做了那么多的业绩被这一件事全抹杀了，这边的官员一个个心中也对舒雅起了不满，你都已经要嫁给我们汉人了，还抽什么疯，就算口头上没这么说，眼里却全都这么写着，就连贵妃娘娘都明里暗里的告诫舒雅千万别再这么愣头青胡作非为了。
　　舒雅有口难言，又不能提醒这边的官员，那其实是一个被你们错待了的良将贤才，憋得她天天上山打猎，发泄情绪，弄得京郊几座山鸡大不宁。
　　这件事情光速平息下来，可那一晚陆湛身上的血痕，却给明锦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陆湛的身份虽然已经是个普通人，并且很快就要回家种田，但是明锦还是闻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那位老将军居然对陆湛如此上心，还在他们危险的时候邀请他们去自己家里避祸，把麻烦迎进家门，这可不是一般的胸襟，如果不是他真是个菩萨心肠的老佛爷，就是将来还打算用着陆湛，这会儿在笼络人心。
　　一个上过战场，指挥过杀戮的人，若说他吃斋念佛谁信啊？至少明锦是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件事情。
　　那就只有一个理由：一旦边境再有战事，陆湛很有可能还是会直面危险，而她，一个深闺妇人，却只能眼睁睁的在旁边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明锦自然不愿意坐以待毙，她很快活动了心思，总得做点什么，就算不能帮陆湛，起码要能自保，不要拖陆湛的后腿。
　　学功夫显然已经晚了，她也不认为自己的小脑有天赋做那些危险又困难的动作，能够在逃跑的时候有力气跟着跑就已经不错了。
　　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明锦琢磨着这句话，买回来一堆破铜烂铁，开始研究自身的防卫问题。
　　能够有杀伤力，足够杀死逼近的敌人，却又不至于技术田难到做不出来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这年头已经有了火药，曾经见识过枪炮厉害的明锦想了许多办法，其中一个就是烟花爆竹，可一来点燃需要时间，二来这东西也不够安全，一旦有人冲她扔火折子，就会先炸黑自己。
　　已经是很多年没想过的知识了，明锦忽然哀怨自己当年怎么就不是学军械的，反倒学了看不见摸不着的微波通信，现在到了这里，压根一点用都没有。
　　虽然技术上有困难，明锦还是凭借印象琢磨出一次性的小火枪，之前在博物馆里也见过陈列品，虽然不可能做到像现代那么厉害，总还是有铜有铅有火药，硬件条件基本具备，没道理不考虑一下实现的可能性。
　　明锦想到的是最简单的燧发火枪，一根一端封闭的短筒黄铜管，管壁厚度和口径参考了后世的照片和博物馆记忆，在封闭的那一端侧面打个小孔，外面设一个火药池，射击时只需要点燃火药池中的火药，就可以点燃枪膛内的火药射出铅弹，火药池用一层蜡封住就可以。
　　最麻烦的就是枪筒旁的击发装置，明锦想了好几个方案，火绳点燃虽然简单，但是她不知道药水配方，又慢又不容易灭，还是用燧石打出火星来点燃火药，转轮制作起来比较麻烦，明锦还是选用了击锤，最困难的技术也不过是一个足够弹力的铁片。
　　火药是爆竹店里买来的，明锦曾经在过年的时候看明瑞放过这边的爆竹，其中有一家师傅店里的特制爆竹，声音巨大无比，明瑞很喜欢，明澜却嫌震得耳朵疼，明锦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就差不多够用。
　　铅弹则好做的多，只需要一个圆形的铅球，在外面裹一层浸了油的麻布，用木条捅进枪筒中就可以，若是能收回来，那就更省了花费。
　　总体说来，这东西说是手枪，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威力，没有瞄准设备，又为了不炸膛用了沉重的黄铜，至多能射击离她两米远的人，还没办法短时间内更换填装弹药，基本算是一次性消耗品。
　　最大的好处就是听起来会很响，爆炸毕竟还是能唬住不少人！用起来估计会挺威风，在陆湛一时没法过来的时候应急一下对付一个走近的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至于大规模生产用于战争，那纯粹是恶搞了。
　　现实再一次让明锦觉得无语，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没有技术和能力，能做出这么一个看起来威风的东西已经不易，算是她最后用来保命的东西，聊胜于无。
　　明锦前前后后想了很久，自认为没有什么地方遗漏，这才放手去做，找了铜匠铸造，又找了其他几样东西，大概能在他们回村之前拿到全部，到时候回去实验一下，再改进几次，估计就可以放在屋里防身了。
　　当然不是随身携带，身为家庭主妇，明锦大抵是不能轻易离开家的，再者这东西那么沉，里面还有火药，带在身上却只是满院子乱转没意义。
　　明锦忙碌了一天，赶在临走前做好了安排，终于安心上路，这还是她这么多年以来再一次鼓起勇气搞发明创造，却不是为了赚钱，而只是单纯为了防身，明锦发现自己已经离叱咤风云的穿越者越来越远了。
　　赵府离将军府邸不远也不近，将军派了一个车夫过来接他们过去，明锦就和陆湛都坐进了马车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我听说，”陆湛忽然开口，手还是握着明锦的肩膀，“你找人做了点东西？”
　　“唔。”明锦点头，她原本打算等拿到了实物，拼装完成了再跟陆湛说明，谁知他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便也不再瞒着他，木质的枪托还得找陆湛帮忙完成呢，家里就有一个木匠，没道理还找别人去干活。
　　“我想做个防身的家伙，先试试看行不行。”明锦靠进陆湛的怀里，打了个哈欠。
　　“你力气小，又从没学过功夫，用不得什么防身家伙，”陆湛不给面子的道，“若真给你什么兵器，怕到时候反倒被人抢去伤了你。”
　　“是呀，”明锦点头，这也是事实，她也没啥可辩驳，只能爽快承认，陆湛原以为明锦会跟他抬扛，谁知她居然如此老实承认，不由得有些惊讶，半天才道：“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会护你周全？”
　　“我不想拖你后腿。”明锦伸手将陆湛搂紧了些，感受他传过来的温度。
　　“没事，我腿粗。”陆湛笑了，“你尽管拖就是了。”
　　明锦嗔了他一眼，将脸埋进他胸口，马车走得慢，这么左摇右晃的，居然有了些倦意。
　　“回到东园就安全了。”陆湛又道，伸手抚摸明锦的发丝。
　　明锦不以为然，东园究竟是个什么状况还得两说，单看楚怀渊两面三刀的那个意思就可以想象的出东园的人有多么不好惹，她敢把性命交给陆湛，不代表她就能轻易把自己的命交给她并不相信的人。
　　“我按照我的想法专门做了个趁手的防身的东西，到时候你帮我试试。”明锦微微一笑，没理会陆湛的话。
　　陆湛看着明锦，半天才明白她又犯了倔，便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道：“好。”
　　明锦弯起唇角，又打了个哈欠。
　　“困了？”陆湛关心的问，明锦一向都是精神百倍的，居然会在白天哈欠连连，这可不像是平日的明锦。
　　“还说。”明锦红了脸，瞪了陆湛一眼，又将脑袋埋进他怀里：“咱们走慢点，我想睡一会儿。”
　　陆湛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怀里的明锦：“就京城这么两步路，哪儿够你睡一觉的？”
　　明锦没理会陆湛的调侃，反倒传出均匀的呼吸，显然是睡了过去。
　　陆湛看着明锦有些疲倦的面孔，索性将马车停在路边，将明锦搂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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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接风酒
　　明锦一觉醒来，发现夕阳已经照射在窗帘上，自己却还在马车上，不觉有些吃惊。
　　“醒了？”陆湛笑道，松开了手，吩咐车夫继续前进。
　　明锦这才发现明明很近的路，他们才走了一半，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陆湛微微一笑。
　　车夫显然已经不耐烦，在他眼里陆湛不过是一个侍卫，而他平日里可是为将军家眷赶车的人，如今将军非得让他过来接陆湛一家，已经让他心里够委屈了，谁知这个给脸不要脸的侍卫居然还在半路上摆这样的谱，大太阳底下晒了他好一阵子，心中自然怨气冲天，一扬鞭，狠狠抽了下去……
　　明锦没防备，跟着跳起来，重重的摔在座位上，若不是陆湛及时又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她几乎要跌出门外，饶是如此，还是撞到了尾椎，又疼又不好意思摸，心里暗骂那个车夫愣头青。
　　“都是如此。”陆湛似乎看出明锦心里所想，笑得不以为意，“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咱让他在外面等了那么久，他现在想要还回来，咱也不算亏。”
　　明锦无奈，谁让她昨天非得折腾什么火枪，今天困倦到上了马车就睡倒了，陆湛又心疼自己非要让人家车夫跟着干等，这会儿受点罪也算是活该。
　　两人相视一笑，明锦伸手捞住陆湛的脖子，细声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唔？”陆湛伸手扶住明锦的腰，眼神变得幽深，这女人最近喜欢玩火，又喜欢在不能灭火的时候挑起了火，在旁边笑嘻嘻的看热闹，让他有点没辙。
　　陆湛心中哀怨，殊不知全都是明锦跟着他混久了学出来的招数，他最厉害的本事没学得半点，却把他平日里流露出来那些坏毛病学了个全套，明锦压抑了十几年的现代恶搞之魂，在这种恶作剧的玩闹之下终于得到了抒解，益发青出于蓝，也算是陆湛自作自受。
　　“我一醒来就饿了，”明锦在陆湛耳边吹着气低声道，“正好早点过去吃饭。”
　　陆湛哼了一声，拍拍明锦的背脊，将她手脚捉住，不让她再乱扭。
　　明锦知道自己体力上完全弱势，这才偃旗息鼓，乖乖在他怀中坐好。
　　车夫铁了心要收拾陆湛和明锦，马车几乎在道路上飞驰起来，颠簸的更加厉害，因为是将军府的马车，也没多少人敢惹，看到了也就赶紧避开，更是让他嚣张的不能自抑。
　　谁知陆湛压根就不怕这种颠簸，明锦趁机赖在陆湛怀里，也不觉得有多么可怕，两人没事儿人似的笑嘻嘻谈论着晚上会有什么饭食，没一会儿就到了将军府。
　　老将军自然不可能出来迎他们，派了一个参将过来接他们。
　　陆湛显然和那个参将比较熟悉，两人见了面虽然没说几句话，却默契十足，脸上也都带了微微的笑。
　　明锦心里对那个老将军更加戒备，他太了解陆湛了，如果让更高级别的官员来迎接他，规格是上去了，陆湛却不见得领情，如今换了一个跟他有交情的参将，感觉立刻就不一样了，她甚至能感觉出陆湛愉悦的情绪已经明显占了上风。
　　他们这次被安排在将军府后院的一个小楼里，老将军身份过高，好在他儿子也在军中当差，陆湛就算是少将军的友人身份来府中拜访做客，不必做侍卫的工作，甚至还安排了一个小厮和一个丫头在小楼里伺候。
　　明锦立刻喜欢上了这个贴心的安排，这么大的一个花园，一个独立的小楼，什么活都不用做，只有他们俩，平常也不会来人，简直是给他们补度蜜月，她看着小楼前的花海，几乎要对那个将军感恩戴德了。
　　晚饭很丰盛，两个大男人几乎没有吃，一碗一碗的碰杯，两个人都喝红了脸，说话也越来越大声，几乎像是在吵架。
　　参将夫人也来了，也不知是老将军故意安排还是怎么，她居然也是一个读书人家出来的女儿，文静有礼，言语得体，跟身边的那个粗壮汉子搭配起来有点突兀。
　　明锦看着赵氏和张勇鲜明的对比，终于明白为什么不管是傅家还是陆家都觉得两人不搭，并且都在最初存了拆散两人的心思，虽然这并没有让她有半点悔意，却也让她对将来回村里生活生出些忐忑来。
　　看看旁边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男人们，再看看身边小口抿着饭粒的赵氏，明锦犹豫了两秒钟，还是选择了更斯文一点的吃法。
　　没办法，就算她自己不顾形象，陆湛也不需要她留面子，她总还有傅家人的身份需要顾忌，这个世界在这一点上分外的不自由，冠上某一个姓氏，就能够代表了一个家族，更加令人束手束脚。
　　万恶的旧社会呀，就连吃个饭都不让人消停，明锦在心里暗暗嘀咕。
　　赵氏显然对男人们这样的吃法厌烦透顶，她在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次，又拨了两粒米饭进口，便放下了筷子，再也吃不进去。
　　明锦目不斜视，装作没有看到赵氏已经停下来，继续做低头装小范围的夹菜，并且加快了频率，这种耍赖方式不能拖太久，她也必须停下来了。
　　可她饿了一天的肚子还没装满，明锦几乎有些哀怨的看着那边还没吃到的红烧排骨。
　　陆湛这会儿已经甩开膀子喝酒，神经粗壮得堪比恐龙，完全顾不得明锦在一边饿着肚子，努力扒了两口米饭，可怜兮兮的放下了筷子。
　　赵氏对着明锦微微一笑，伸出白玉小手，轻轻拉着明锦往一边去：“咱们上一边喝茶，给他们腾地方。”
　　明锦点头，也跟着起身，她还饿着肚子，对着一桌子饭菜简直是折磨，不如去喝点茶，总能灌个水饱。
　　“妹妹没吃饱吧。”赵氏对明锦微微一笑。
　　明锦厚着脸皮点了点头，或许真是因为一路的颠簸，这会儿居然饿的有点邪乎，平日的耐性集体罢工。”吃点心吧。”赵氏指了指点心盘子，笑着也拈了一块，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明锦也堆起笑，抓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心里却更加郁闷得想要叫嚷，比起甜得腻死人的点心，她更想吃热腾腾的饭菜呀，赵氏明明没吃饱，为啥非要拉着她到一边喝茶吃点心啊。
　　“妹妹可是傅家人？”赵氏笑着问。
　　“确是傅家人。”明锦点头，听懂了她的意思，好奇地问，“我家早已退隐乡间，姐姐何曾知道？”
　　“京城里世代的读书人一共就那么几大家，”赵氏微微一笑，“当年傅家的风光我虽然没有领略，如今看到妹妹，也能看出几分傅家的风致。”
　　“姐姐谬赞了，”明锦诚惶诚恐，伸过去想拿点心的手也收了回来，既然被人认出来，那更不能乱来了，“我不过是认识了几个字，实在不敢当姐姐如此夸赞。”
　　赵氏似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一个可以谈论诗词的人，和明锦很快就聊了起来，明锦看着赵氏清澈的目光，心里暗叹，这姐姐绝对是个典型的才女，读过书，带了读书人的风骨，她嫁给一个参将，家中自然也不会太过显赫，要知道文官女儿很少会嫁给一个并不算很高级的武官做妻子。
　　很显然，赵氏没经历过宅门中的争斗，又只知道读书陶情，对人情世故全然不懂，直率的像个孩子。
　　好在两家背景差不多，也有许多家常话题可以一起聊。
　　明锦说到明瑞的功课，赵氏也有一个弟弟在读书，两个姐姐都对弟弟的顽皮有些头疼，和傅家相反的是，赵家是母亲严厉，老太太慈爱，因此对于弟弟管束更加严格一些，明锦万分同情那个已经读全了四书，却还是被赵氏称作“不争气”的赵家小弟。还在纠结诗经的明瑞和这位小哥一比，几乎可以塞进马桶，然后冲水了。
　　张勇喝高了，开始拍着桌子对陆湛吼叫，嘴里冒出些骂骂咧咧的语助词，陆湛被说得红着眼睛闷头喝酒。
　　明锦听到他说陆湛似乎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把上面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也是因此才再也不可能像他一样做官，而是成了一个平民老百姓。
　　张勇很是为陆湛不值，拍着桌子将陆湛骂了个狗血淋头，或许他们这些人都是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亲密，表面上骂得越凶，实际上感情越好。
　　明锦觉得他们很可爱，赵氏却皱紧了眉头，几乎松不开。
　　“我猜你在那边也会跟我一样没了胃口，”赵氏厌烦地看了另一边的两个男人一眼，语气虽轻，却带着明显的讽刺，“天壤之中，乃有王郞。”
　　明锦有些明白赵氏的感觉，就算是在傅家也绝对不会有这样热烈的酒桌，男人们用大碗而不是用杯，说话声音像打雷，什么斯文规矩全都抛在脑后，若不是顾及有女人在，怕是他们连外衣都要脱下来赤膊拼酒。
　　“有斯文书生就会有赳赳武夫，”明锦小心翼翼的帮陆湛辩解，“他们虽然粗鲁了点，却难得坦率实在。”
　　“这倒是。”赵氏笑了，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有些惘怅，“过去总一心喜欢‘大江东去’，却忘了那也是文人才能吟诵出来的东西。”
　　两个男人当天晚上都喝高了，赵氏黑着脸，跟张勇一起告辞，明锦吩咐丫头将桌子收拾干净，端了一盘点心进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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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八卦
　　陆湛带着明锦就在将军府里住了下来，赵氏偶尔会过来找明锦说说话，倒是分别来了几拨彪悍精勇的男人，陆湛喝醉了好几次。
　　经过几次醉酒，明锦终于发现陆湛另一个不那么厉害的地方，他压根就是一杯倒的人，好在他还有自知之明，酒桌上偷粱换柱的事儿没少干。
　　只是这些人都是陆湛的老朋友了，当然深知这人是什么德行，一下子就来三五个人，一起灌他，把他灌倒了为止，几个人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留下明锦苦着脸对着醉成软泥的陆湛。
　　好在陆湛酒品不错，喝酒的时候拍桌子大嚷，喝过了却安静下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第二天又是龙精虎猛，明锦只需要晚上喂他喝点解酒汤，替他脱掉衣服擦擦脸也就够了。
　　这儿设备齐全，明锦在白天又恢复了每天练几篇字的习惯，反正是将军提供的纸笔，不用白不用。
　　她看着旁边无聊的陆湛，信手拈来，送了他一副字。
　　“醉笑陪公三万场，不用诉离殇。”
　　又在三万上面扛了个圈，意思是这几天已经喝得够多了，再喝下去就不成了。这地方医疗条件那么差，这天天醉酒的，万一喝坏了胃，将来不还得受罪？
　　谁知陆湛看着那幅字，却忽然较了真，掰着指头算了好一阵子，一脸惊恐的看着明锦：“这谁写的句子啊，这酒喝得，也太吓唬人了。三万场，你自己算算……”
　　明锦曾经某个时期特别喜欢这个句子，却从来没有把它当做一个数学问题来看，诗人爱夸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跟他们较这个真呢。
　　被陆湛这么一说，明锦才低头算了算，立刻裂开了嘴，敢情这一天一场还得喝上个八十多年，这哪儿是拼酒量啊，分明是拼谁更长寿嘛。”
　　明锦后来才知道，赵氏正是君研的堂姐，她显然对君研的事情引以为耻，并不愿意提起这个堂妹，就好像从没听见过她的事情。
　　分给他们用的丫头阿紫终于和明锦混熟了，明锦却发现她是个名符其实的小喇叭，因为明锦并不是什么官太太，也不摆什么架子，便成天笑嘻嘻的跟明锦八卦京城里的各种各样的事情。
　　据阿紫说，这种清闲差事原本是轮不着她的，只是她爹娘都是府里的大管事，这才让她捞到了这个机会。
　　阿紫虽然八卦，却也明白自己这样的性格不适合做主人的贴身丫头，用她自己的话说，“听到那么多还一句都不能说，还不如憋死算了，”这样的性子在将军府里居然活得也挺滋润，还真是托了将军府不如书香门第那么讲究的福。
　　明锦不愿意自己被叫的老气，还是让阿紫唤自己为姐姐，于是每天都能听到。
　　“姐姐，二夫人又回娘家去了，这一次二爷做的过了头，怕是一时半会儿哄不会来了。”
　　明锦很快就知道，将军府的二爷是个标准的纨绔，成天脂粉堆里打混，端庄贤淑的二夫人被气走了好几次，几乎成为周期性发生的家庭新闻。
　　“姐姐，张府的老太太又病倒了，老太太去看了好几回，路上还差点和赵家君研小姐的马车撞上。”
　　老太太曾经跟着将军上过战场，君研和她压根就不在一个层面，如今虽然老了，依然能端坐在马车里，将君研骂了个狗血淋头。
　　明锦听着阿紫神气活现的表演着老太太当街怒骂赵小姐，居然觉得挺解恨，之前在赵府受的那点子闲气瞬间烟消云散。
　　“姐姐，咱家姑奶奶也回娘家来了，姑爷在外面当差却不带上姑奶奶……”
　　将军府的姑娘秉承了老太太的彪悍，却嫁了个读书人家，被婆婆压制的死死的，成天就想着偷偷摸回娘家来透气，老太太心疼闺女，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经常帮忙打掩护。
　　“姐姐，听说赵府死了个丫头，家人正要告呢。”
　　“嗯？怎么回事？”原本听得心不在焉的明锦终于回了神，终于说到一件她关心的事情上。
　　这眼瞅着已经过去好几天，明锦虽然觉得这事与自己无关，却总还是隐隐的希望两个丫头都还活着。
　　阿紫见明锦终于感兴趣，开始滔滔不绝：“说是赵家君研小姐的贴身丫头，她原就没有卖身契，外面又有一个青梅竹马的人等着，这都已经说好月底成亲，谁知道居然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明锦默然无语，果然是小棒头，十几岁的年纪还是个孩子，那么重的板子打下来哪里有活命的机会？
　　“我听说，秀秀出府的时候没死，”阿紫眼里闪着同情，压低了嗓子，“只是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就这么给送出了府，回家没几天就断了气。”
　　“秀秀？”明锦一愣。
　　“就是死的那个姑娘啊。”阿紫道，“说起来还是我同乡呢。”
　　明锦有些呆滞，原来小棒头原名叫秀秀，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只知道那个听起来有几分可笑的怪名字，那么一个秀气乖巧的小姑娘，居然就这么没了命，不由得让她咬紧了牙。
　　“赵夫人打了秀秀，送回来的时侯给秀秀家里二十两银子，说是给秀秀的嫁妆，就好像完全没打过人，反倒把人好好送了出来似的，偏秀秀家还感恩戴德的说她是菩萨心肠。”阿紫叹了口气，眼里几乎带着怒意。
　　“二十两银子。”明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手脚发凉，浑身冰冷，“一条人命就值这个价钱？”
　　“好姐姐，你是大家出身，哪里知道那些小丫头的苦，”阿紫看着明锦，眼里带着悲哀，“若不缺银子，谁家愿意把儿女卖进来当牛做马的？二十两银子在姐姐面前可能不算什么，在村子里够娶一个媳妇的了，听说秀秀家俩哥哥呢。”
　　“那，为何又告了赵家？”明锦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几乎要让她说不出话来。
　　“是那个青梅竹马的男人，听说了她的死讯，把娶媳妇的二十两银子给了秀秀家！然后把赵府的钱扔了回去，将他们告上去，”阿紫叹息中带着羡慕和感伤，“真是个傻男人。”
　　“官府怎么说？”明锦皱起眉头。
　　“还能怎样，赵府说秀秀偷了府中的东西，人赃俱获，因此才挨了板子，又没有打死，还给了养伤的钱，是她爹娘想留着钱给儿子，不肯花钱救治。”阿紫冷笑，“那男人污蔑赵府，当堂挨了板子，估计也活不久了。”
　　明锦不想再听下去，摇头道：“别说了。”
　　阿紫似乎也说得有点激愤，苦笑着对明锦道：“姐姐，我娘说我不该做丫头，生在这样的人家，却还学不乖，这辈子也只能做个打杂的小丫头。”
　　“你这样挺好的，”明锦摸了摸她的头发，勉强笑道，“只是……凡事还是小心些的好。”
　　“我省得，”阿紫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是见姐姐是个和善人才会如此。”
　　明锦看着阿紫，低低地叹了口气，转身看着窗外发呆。
　　这就是她所在的世界，这就是她必须适应的世界，她原以为这件事情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既然已经准备离开赵府，也就冷眼旁观，虽然知春罪有应得，秀秀却相当无辜，如果当时她没有那么漠然，或许秀秀就不至于死，或许那个痴情的青年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明锦感到自己心里一团混乱，她从来没有觉得什么人可以随意左右另一个人生存的权利，在纯朴的乡村也没有见过多少这样的事情，却在这次出门之后发现处处如此。
　　人命不值钱。
　　齐氏曾经说过几次，老太太也提点过她，如果将来傅家做了官，没准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齐氏和老太太也会对某个不听话，或者仅仅是不喜欢的仆人下手，可这样的做法与明锦一贯的观念相违背，不是不能适应，而是不肯适应。
　　这是她最后的道德底线，没办法再后退一步，更没办法有丝毫的妥协。
　　或许这也是她选择陆湛的一部分原因，村子里虽然不如京城繁华和奢侈，起码不会经常看到听到这样的事情，她也永远用不着面对这种违背本心的事情，她不是君研，不认为自己可以改变什么，但是起码不要让她总是在面对这些。
　　那是她心里最深的恐惧，她害怕自己某一天就真的见怪不怪，甚至真的开始冷漠麻木的轻贱人命，或许那样才算是真正融入了这个社会，可明锦却一点也不觉得那样是件好事。
　　“在想什么？”陆湛从身后搂住明锦，“看起来好像不大高兴。”
　　明锦这才发现陆湛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而阿紫则是退了出去。
　　“秀秀，”明锦顿了一下，觉得喉咙像是梗了什么东西，“就是君研的丫头，小棒头，她死了。”
　　陆湛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将明锦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咱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东园是个好地方，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明锦终于露出微笑，对陆湛点点头：“好。”
　　“还有件事情，”陆湛笑嘻嘻的看着明锦，“好消息。”
　　“什么？”明锦偏头看着他，很配合的将话题带开。
　　“唔……”陆湛清了清嗓子，“小文定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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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情敌
　　明锦眨了眨眼，半天才明白陆湛究竟说的什么，之前的难过和悲伤立刻被欢喜代替，她一直以来心里都对小文有着难以言喻的抵触，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的姑娘，却又是他们相处多年，大家都宠着的姑娘，一旦她去了村子里，如何能避免再次遭到她的暗算？
　　不管是武功还是阴谋诡计，明锦没有一样能自信超越小文的，能把一个无知少年哄骗着去杀自己的情敌，一方面春生的确太蠢，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小文心计够深？
　　明锦几乎可以肯定，只要不出人命，楚怀渊一定会坚决支持小文，而村里人自然也更多的会偏向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小文如果一直给她设陷阱挑拨夫妻俩的关系，陆湛就算一开始相信她，时间久了，谁又能保证两人不会起了间隙？
　　可以说小文是明锦最大的心病，也是她一直希望能够晚点回村里的最主要原因。
　　虽然为秀秀悲伤，也不过因为两人曾经有过接触，这会儿听到情敌的消息，明锦自然全神贯注，把其他事情都抛到了脑后。
　　明锦紧盯着陆湛追问：“真的？”
　　“当然，年后就要成亲了，我骗你做什么。”陆湛微微一笑。
　　“嫁到哪儿？”明锦追问，若是同一个村子，她可害怕再出现一个春生。
　　“是邻村。”陆湛看懂了明锦的意思，轻轻敲了她的额头一记，“不过离得不远。”
　　“楚怀渊怎么会同意把她嫁出去？”明锦怀疑的看着陆湛，楚怀渊那人她可是见识过，他绝对不是一个是非分明、道德高尚的人，他怎么可能为了不给明锦添麻烦就把小文嫁出去？
　　“年纪大了总要嫁人，”陆湛淡淡道，“难不成在家里留着当老姑娘啊。”
　　明锦用眼角瞥了陆湛一记，知道他不愿意说，低头嘿嘿笑了：“管她究竟为什么嫁，不找我麻烦就好。”
　　陆湛听了明锦的话，忽然伸出手来，握住她的肩膀。
　　“你是不是一直都很不安？”陆湛认真地看向明锦。
　　明锦愣了一下，半天才点点头：“有一点。”
　　“不相信我？”陆湛挑眉。
　　“不是，”明锦摇头，“如果小文只是一个人，我也不怕，只是小文身后有楚怀渊，楚怀渊身后还有一个村子的人，再怎么说，我毕竟是个外人，一时半会儿虽然不怕，长相守却是考验。”
　　“不说这个。”陆湛笑着转移话题，带明锦往屋里走，“去看看你订的东西。”
　　“唔？”明锦疑惑了。
　　“你不是在铁匠和铜匠那里定了防身的家伙？”陆湛笑嘻嘻地道，“正好今天有闲，我顺便帮你带回来了，也瞅瞅这东西怎么用。”
　　果然是喜欢兵器的人，看到没见过的东西，立刻就被吸引了注意，这两天陆湛一直琢磨着这铜家伙是怎么用的，却一点都摸不着头脑，用来伤人吧，它明显不够锋利，用来投掷，又太过复杂。
　　和明锦一起时间长了，陆湛也知道她做这个一定是心里有数，却怎么都看不出那些东西究竟要怎用。
　　“去看看。”明锦也有点兴奋，毕竟是初次试验，还不一定能成，先试试看才知道。
　　明锦将所有物件都放在桌上，拼了半天才凑在一起，这个火枪看起来又蠢又笨，入手很沉，和她想象中潇洒帅气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怎么用？”陆湛专心致志地看着明锦的动作，好奇的问。
　　明锦将火药塞进枪筒中，再把准备好的浸润了油的一小块麻布裹在铅弹上，然后用木条将铅弹塞实，一开始还不是很熟练，沾了一手的油，陆湛在旁边越看越迷糊，又是油，又是蜡，还有爆竹，哪里也不像是做兵器。
　　“你在做爆竹吗？”陆湛忍不住问。
　　明锦笑了笑，低声道：“如果有人要到近前来，扔爆竹过去不是也能防身吗？”
　　“快算了，”陆湛忙摇头，“那玩意扔过来，我一脚就踩灭了，哪里能炸的起来。”
　　“所以啊，”明锦点头，“我也觉得不好用，就用这个了。”
　　两人正折腾着这个，就听到外面阿紫的声音：“姐姐，有人来看你了。”
　　明锦慌忙把火枪装到布袋中，虽说不太可能会是江渝或者君研，她总还是提防着，不愿意自己就这么曝光。
　　陆湛笑睨了她一眼，气定神闲的对阿紫道：“让他们进来吧。”
　　门帘被掀了起来，居然是楚怀渊笑嘻嘻的带着一个少女走了进来。
　　明锦猛的扭头看陆湛，眼里带着询问。
　　陆湛尴尬的对明锦低声解释了一句：“他们来京城采买嫁妆，我也是才知道。”他没想到的是，楚怀渊居然敢带着小文到这里来。
　　楚怀渊慌忙低头躲闪陆湛的目光，虽然已经是多年的交情，他还受不住陆湛那如刀锋一般的目光。
　　明锦愣了好一会，才勉强对陆湛点点头，才以为不会见面的人居然找上门来，这倒是让她心里一阵惊讶。
　　她仔细打量眼前的姑娘，这是一个绝对的萝莉，眉眼清秀，鼻子略有点塌，身为女人是逊色了明锦几分，可更显得稚嫩可爱，个头更是比明锦矮半个头，比陆湛更是矮了不止一头。
　　小文穿了一身青色衣服，布料很眼熟，明锦看了几眼才想起来，这是陆湛过去那几件衣服的布料。
　　没想到小文一个古代姑娘，居然还偷偷做情侣装，明锦心里嘀咕，庆幸自己已经把陆湛过去的衣服全都换了下来，不然他们这样一见面，不但陆湛会尴尬，明锦也会觉得没脸，自己男人穿着别的女人做的衣服，怎么说都有点过不去。
　　怪不得陆湛没口子的夸明锦的衣服好穿，然后将过去的衣服都压进箱子底，明锦恍然看了陆湛一眼，却被他看楚怀渊的眼神吓了一跳，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心里暗自希望他多狙楚怀渊一会儿，让他不长记性，瞎起哄。
　　小文显然对陆湛换了衣服很是失望，张口就问：“湛哥怎么没穿我做的衣服？”
　　一句话说得明锦立刻黑了脸，当着她的面说这样的话，分明是不把明锦放在眼里，还叫的那么亲切，就连明锦自己都没有叫的那么酸过。
　　明锦对着陆湛用唇语说了“湛哥”两字，眼里全是戏谑，陆湛这回却忽然细心了一回，立刻琢磨出里面的醋意，忙伸手过来，很自然的环住她的肩膀，还使力捏了捏，分明是安抚，力道却没控制好反倒像是威胁，让明锦又好气又好笑。
　　“我成了亲，自然穿自家媳妇做的衣服。”陆湛笑得虚伪，说得直接，“你做的没我家媳妇做得好。”
　　小文的脸刷地白了，眼眶中泪花乱转，几乎要咬破自己的唇。
　　明锦满意了，收回掐住他腰间的手指，顺势在上面轻轻抚了抚，以示表扬。
　　陆湛斜睨了明锦一眼，眼里意思很明显，不要再当着众人的面挑火，他的脸皮可是比她厚得多。
　　明锦老实收回手，在陆湛身边眼观鼻鼻观心，端正站好。
　　两个人眉来眼去被另外两个人看了个正着，楚怀渊暗自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趟这趟浑水真是傻透了，却还是打起精神来，笑得一脸灿烂的打圆场道：“哎，说这些干什么。还不是知道你进了将军府，我们过来看你一眼吗。”
　　“我们很快就回村里了，”陆湛没看他。“到时候你想看多久看多久。”
　　楚怀渊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楚叔叔还说京城的叔叔伯伯也是爹爹的兄弟，”小文也立刻转了话题，却还是楚楚可怜的看着陆湛，“都说要见见我。”
　　“这丫头，”陆湛无奈的纠正，“既然他们是叔叔伯伯，我怎么就是哥了？”
　　明锦心里暗道，她对你心怀不轨，自然不想跟你差辈儿了。
　　小文却是咬住了唇，眼巴巴的看着陆湛，只差对着他摇尾巴。
　　“怎么样？”楚怀渊看着陆湛道，“一会儿要一起去吗？”
　　“不去。”陆湛摇头，“就这几天那几个家伙已经灌了我不少回了。”
　　“要我说你就喝酒这一条，不够爷们。”楚怀渊笑嘻嘻地建议，“酒量不行得练，多喝几回就出来了。”
　　“我媳妇不让喝。”陆湛指了指明锦，一脸我虽然很想去，但是没办法的表情，堂而皇之的用明锦做借口。
　　明锦差点呛得咳出来，斜睨了陆湛一记，十分配合的柔声细语道：“酗酒伤身，我担心相公的身体。”
　　“我让他们别喝酒。”小文忍不住叫了起来，偷偷剜了明锦一眼，对陆湛道，“湛哥就去吧，没你大家都觉得没意思。”
　　“他们不是为了见你吗。”陆湛笑得不以为意，摇头道，“我明天还要陪媳妇出门转转，今天就不去了。”
　　明锦哑然，这家伙说起谎来一套一套的，只好笑着点头：“要回村子里了，还没给家里买礼物，明天想去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
　　她正好也不想给小文和陆湛任何单独相处的机会，陆湛酒量不好，这妮子又歹毒的紧，万一给陆湛灌点药，弄出个什么生米出成熟饭的戏码，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就麻烦了。
　　明锦这边脑海里浮现出柔弱娇小的小文将五大三粗的陆湛灌醉了之后强行摁倒，不觉唇角勾起微笑，伸手紧紧抓住陆湛的胳膊。
　　“你们又不知道陆爹爹究竟喜欢什么，”小文皱了皱鼻子，转头对楚怀渊，随意道：“那就让他们改天吧，我明天陪湛哥给陆爹爹他们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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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针锋相对
　　“你们又不知道陆爹爹究竟喜欢什么，”小文皱了皱鼻子，转头对楚怀渊，随意道：“那就让他们改天吧，我明天陪湛哥给陆爹爹他们买东西。”
　　明锦暗暗做了几个深呼吸，这妮子显然是来砸场子的，她过去不知道这丫头如此嚣张，今天算是见识了。
　　楚怀渊怎么也算得上是小文的监护人，她都敢这样跟他讲话，难怪有胆子怂恿春生来杀人灭口，都是这群不知道怎么带孩子的大人纵容出来的，如今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却还一味的因为战友的死对她妥协和纵容，家里那个小元要也是这样的孩子，明锦就要头疼了。
　　听小文的口气，陆老爹和陆老娘似乎也挺待见她，怕是他们对明锦的排斥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希望小文来做自己的儿媳妇。
　　明锦忽然开始忧虑，嫁人这件事情会不会只是小文用来进京的一个借口，她为了嫁给陆湛都能挑唆别人杀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就松了口说要嫁去别的村子？
　　她忍不住看了桌上的火枪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陆湛，略微安了心。
　　明锦心里琢磨着，伸手给两人倒了茶，等着楚怀渊开口，她可不信那些已经有了公差的武官们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就算是身上没有品阶的，商量好的日子也不可能因为小姑娘一句话就取消了吧。
　　果然，楚怀渊的眉毛皱了起来，低声对小文道：“他们都不是闲人，约好了的日子，不能改。”
　　“那我不要去了。”小文撇嘴。“又不认识他们，为啥要见？”
　　“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楚怀渊无奈道，“我们来京城一来是为了嫁妆，二来就是为了见见他们，当年你爹可是为他们死的。”
　　“原来是他们害得我没了爹。”小文表情淡漠，语气间带了一丝故意，“你们那么多人都活了下来，为什么偏偏我爹死了？如今他们定了个日子，我还就非得一定去见他们，这是哪家的道理？”
　　楚怀渊原本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神色立刻变得有些沉重，小文的爹是他们几个人的软肋，当年他一个人断后，让其他几个人都有了生机，如今就算让他们为难些，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小文爹还活着小文没准已经是个官家小姐，有爹娘的娇宠，生活的无忧无虑，将来更是有个翩翩佳公子一般的夫婿。
　　而东园只不过是一群或伤或残的大老粗，那样生活太不适合女孩子，小文跟着他们这些年，也是受了不少委屈。
　　“我去跟他们说。”楚怀渊终于妥协，声音低沉地道。
　　明锦在旁边冷眼旁观，总算明白为什么小文会如此一帆风顺，用自己父亲的死来要挟别人，除了不懂事的孩子，还真是没人能做的出来，偏这一招对这几个人都管用。
　　除死无大事，这些人估计都有这样的考虑，就算是陆湛，听到小文说起她爹的时候，眼里都有一瞬间的伤感，而那个被小文爹救了一命的楚怀渊，更是对这一招一点招架能力都没有。
　　“不用麻烦了。”明锦笑的明显带着客套和虚伪，却故意把声音放软放柔，“我和相公已经商量好了，明天去裁些布料回来，左右在这里也无事。我给爹娘做一身衣服。”
　　明锦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有给陆湛取什么更肉麻的称呼，相公两字虽然很普通，却绝对会让小文心里不舒服。
　　果然小文听了明锦那声娇滴滴“相公”之后脸色立马又白了些，看着明锦的样子，像是明锦把她劫色又劫财了一般，笑得明锦差点内伤。
　　这还远远不够，明锦心里暗道，眯起了眼。
　　那一晚的惊魂，春生的惨死，虽然因为后来的匆忙嫁娶并没有再追究，却也是因为明锦需要首先考虑的是自己，毕竟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今后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一旦放弃了那一次嫁人的机会，明锦就很难堵住谣言，更难摆脱寡妇的身份，她不认为在古代社会一个十几岁就守寡的女人能过的很好，因此她不可能为了报复别人就会掉自己的生活。
　　不报复不代表忘记，更不代表饶恕，明锦一向奉行与人为善，却也从来没觉得自己就要以德抱怨。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从小文出手对付明锦的那一晚开始，明锦就已经把小文当做了敌人，就算不会想要让她死，却也绝对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好感，或是为了和东园的人们打成一片就刻意讨好小文。
　　明锦心里有一根绷得很紧的弦，一旦被触及，这个人对于明锦就是百分之百的出乎意料，也没有反转的可能。
　　陆湛眼里的冰碴融化了些，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明锦的自作主张。
　　“我陪你们去挑布料，”小文咬着牙说道，“那些花哨料子虽然看着好，陆爹爹他们不见得愿意穿呢。”
　　“不用麻烦了，回家带一份礼物原本就是我们做小辈应该做的，”明锦笑着婉拒，“若真的假别人之手，反倒失了那份心意。”
　　小文咬住了唇，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半天才扭头对陆湛娇嗔：“湛哥你看她。”
　　“你嫂子不是说的挺在理的。”陆湛笑了，摊了摊手道，“这些事儿都她做主，我听你嫂子的。”
　　小文愣愣地看着陆湛，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似的，半天才低声叹道：“我想跟她单独说一会话。”
　　一句话说得在场几个人都愣住了，陆湛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为什么？”小文一脸受伤地道，“连你也不信我了吗？”
　　陆湛淡淡的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春生的事情虽然已经平息下来，陆湛却一刻都不敢忘记，是他将明锦带入危险之中，他不可能再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小文在东园里是大家疼宠的对象，那些叔叔伯伯们经常随手教她点什么，虽然只是三脚猫的功夫，要把明锦撂倒也是一眨眼的事情，这两个人要单独谈，陆湛是绝对不允许的。
　　“我难道还能害她不成？”小文嚷嚷着，眼泪流了下来，“我都已经被逼的要嫁人了！”
　　楚怀渊在一边也沉默了，他知道小文是希望他能开口帮她，可陆湛的眼神里带着警告，如果他再插科打诨，结果一定是两个人都被扔出去。
　　他已经看明白陆湛的眼神，这个煞神已经快忍不住要发飙了。
　　“你连一声嫂子都不肯叫我，”明锦却还在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还想要单独跟我说话？我可不觉得咱们两个有什么体己话可以说。”
　　小文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半天才磨磨蹭蹭的对明锦道：“嫂······子，我想跟你单独说一会儿话。”
　　她故意把嫂子两个字中间停顿了很久，说得不伦不类的。
　　明锦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恐怕不好吧，我什么事儿都不瞒着相公的。”
　　小文气的脸涨得通红，几乎要破口大骂出来，瞪着眼对明锦道：“你刚才分明说······”
　　“我只是说你既然叫相公哥，就该叫我一声嫂子，”明锦快速打断她的话，依旧笑意盎然，“可我没说你叫了嫂子，我就要单独跟你说话啊。”
　　看着小文气得直跳脚，明锦忽然有些意兴阑珊，论功夫她可能抵不上这个萝莉，咳口头上挤兑人占便宜，她可是驾轻就熟，赢得太轻易，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反倒觉着无聊。
　　“你就看着她这么欺负我吗？”小文掏出帕子，对着陆湛眼泪汪汪地道，“当初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会照顾我一辈子，还说······”
　　“这话不是我说的，”陆湛摇头，“你记错了，收养你的是楚怀渊，是他对你这么说的，我是对小元这么说的。”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小文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陆湛。
　　明锦知道她是顺着陆湛的话问当初为何不收养她，听起来却像是苦情女在泪泣负心汉为什么不要自己一般，或许小文潜意识里也是想问这句，才会用如此哀怨的眼神看着陆湛，她也偏过头去，看陆湛什么反应。
　　“小元的爹，是我的至交。”陆湛低声道，他是在解释给明锦听，目光也落在明锦身上。
　　明锦微微点了点头，迎上他伸过来的大手，将自己的手放进去，两个人感觉到相互之间的温暖，心里都觉得舒服了许多。
　　原本挺高兴的气氛，被小文这么一闹，倒让一屋子尴尬的不能再尴尬。
　　楚怀渊抿着嘴在旁边不出声了，毕竟他也付出了那么多年的心血，这孩子却张口就希望陆湛收养她，对楚怀渊也是不小的刺激。
　　小文看着两个人忽然之间柔情蜜意起来，奴役更是高涨，索性对明锦耍起横来：“我不管，我就是要和你单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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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杀意
　　小文看着两个人忽然之间柔情蜜意起来，奴役更是高涨，索性对明锦耍起横来：“我不管，我就是要和你单独说话。”
　　“不可能。”没等陆湛说话，明锦先摇了头。
　　“为什么？”小文眼里带着明显的挑衅和不屑，“连我一个小姑娘都害怕吗？我又不能吃了你。”她存心想拉陆湛下水，娇嗔的看了陆湛一眼，“湛哥的眼光真差。”
　　陆湛正要开口，明锦却捏了捏他的手臂。
　　“是啊，毕竟你手里捏了一条人命呢，”明锦淡淡道，“我还是挺珍惜自己这条命，没道理无缘无故就跟一个想要害死我的人单独聊天，不管那个人是小姑娘还是老太太，都不行。”
　　她已经厌烦了，难道堵住了春生一家的嘴，大家不再谈论此事，小文就以为大家相信这事与她无关了？她自己也就真的觉得这事跟她没关系了？就可以继续如此嚣张下去？
　　明锦索性捅破这层窗户纸，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不要以为那一条人命花了钱就算完事起码明锦会记住一辈子，她相信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不少人都会一辈子忘不了春生这个名字。
　　“你！你血口喷人！”小文刷白了脸色，紧张的看了一眼陆湛。
　　“春生临死前提到过你。”明锦露出淡淡的笑意，“我想他泉下有知，若是听你这么说，怕是会不甘心吧。”
　　她故意说得阴森森的，果然吓得小文倒退了两步，嘴唇也颤抖起来。
　　“你，别胡说。”小文的语气犹自强硬，她只是怕鬼，却没觉得是自己的错。
　　她从小被一干人宠着，就算练了些功夫，也从来没有杀过人，哪里知道什么是生死，死亡在她心里也不过就是干巴巴的两个字，或许代表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但是春生又蠢又呆的，不见也便罢了，他是死了还是活了，对她而言也没什么不一样。
　　在她看来，春生愿意为她死，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关她什么事？
　　明锦看着小文，觉得心里发凉，她忽然之间有些明白为什么小文会是如此模样。
　　东园，一定是东园的问题。
　　那里的人都是死里逃生，都经历过血腥洗礼，估计很多人嘴边也都夸耀着自己当年舔过血杀过人，小文在还没有建立自己的道德观的时候就接触了这些人，因此开始对生死漠然，不像是寻常百姓一般的淳朴敦厚，反倒带了戾气。
　　“你就是这么教她的？”明锦看着楚怀渊，眼里有些恼怒。
　　东园不过是个环境，小文变成这样，眼前的这个人要付最大的责任。
　　楚怀渊有些惊讶明锦会跟自己说话，他听着小文的话，也有点心虚，却被明锦这样质问下，觉得有些难堪，勉强道：“她年纪还小······”
　　“哦？”明锦冷笑着打断楚怀渊，“都已经要嫁人了，还用这个做借口。许的那家人是不是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楚怀渊噎住了，半天才道：“什么意思。”
　　“你把一个习武多年，刁钻蛮横，还不拿生死当回事的姑娘嫁过去，难道不是报仇，还是报恩不成？”明锦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
　　楚怀渊呆立当场，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那户人家也是他的旧识，如今听说他有个养女，也是看在楚家的面子上过来提亲，如今小文这个样子却一点不像是忘了陆湛，反倒好像还想对付明锦，如果她嫁过去还不安生，再闹出一个春生来，那他可就真的麻烦大了。
　　春生不过是村里一个热血莽撞的少年，可那一家人却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压下去的。
　　接二连三的闹出人命，官府总会过问，小文的名声，楚家的名声，就全都完了。
　　楚怀渊是楚家独子，自己就是个骄纵又蛮横的性格，长大之后也仗着自己毒术超群，傲气凌人，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些所谓的俗事，只理所当然的认为小文是小孩子脾气，对陆湛也是没来由的崇拜，等结了婚，生了子，自然就稳定下来，不会在想乱七八糟的。
　　可如今看着小文的样子，再听明锦的嘲讽，楚怀渊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认定似乎有些草率了，他想让小文尽快出嫁是不忍心她一个花样年华的闺女一直在东园里陪着那些大老粗，可一旦离开了东园，又有谁还能护着小文？
　　明锦如果知道自己的一席话说得楚怀渊忽然之间对亲事摇摆不定，一定会给自己两巴掌。
　　她之前看到小文刁蛮骄纵的样子，心里的确闪过一丝杀意，甚至想一口答应下来小文的要求。
　　虽然不见得会有什么见鬼的单独谈话，但是明锦手里有一只火枪，顺便收拾了她也算个心里踏实，可旁边毕竟有个太护短的楚怀渊。
　　对一个只相信自家孩子的家长说你孩子没有信守诺言攻击了我，所以我一枪给她毙了，估计他是怎么也不可能信的，杀了一个小文，谁知道楚怀渊会不会因此怀恨在心对她下手？将来再来一个答应中疼爱小文的什么人，她岂不是更加危险了？
　　杀戮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相反他有可能带出更多的麻烦。
　　明锦看了一眼桌上的火枪，又转眼看着小文，这么多人护着她，明锦却丝毫没有嫉妒的感觉，只是觉得可悲，这个姑娘，没了爹娘，从小没有受过娘的打骂和爹的训斥，唯一能够管束她的楚怀渊自己都不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有无限纵容着她，她或许觉得这样的生活最好，却不知道亲情之所以伟大，就是在柴米油盐的包围下教会孩子如何成人。
　　也是因为如此，明锦才觉得对付小文实在有些没意思，她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手里挥舞着她不应该有的利器，只要疼不到自己身上，就可以任意伤害别人。
　　想让孩子知道疼知道怕，就得让她被自己手上的利器伤到才行，杀人永远是最末流的手段。
　　明锦看着楚怀渊脸色发白，心里实在厌恶，转身对陆湛道，“我家里不欢迎这两个人，你请他们离开吧。”
　　陆湛看着难得有了火气的明锦，唇角勾起一丝微笑，对楚怀渊道：“你们去吧。”
　　小文还想说话，被楚怀渊虎着脸瞪了一眼，不禁捧着脸哭起来，楚怀渊顿时头大，一路哄着她离开。
　　“小元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明锦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忽然开口问。
　　“比这个强多了。”陆湛一脸骄傲，“小元很懂事，现在都会帮我爹我娘干活了。”
　　明锦点头，终于放下心，原本还担心是陆湛这个粗人拉扯那个孩子，现在听起来显然是陆老爹和陆老娘带在身边，能教出陆湛这样儿子的爹娘，一定会把小元教的很好。
　　“咱们回去之后，小元要跟着咱们进东园去吗？”明锦又问。
　　陆湛考虑了一下，点头：“最好还是跟咱们过去，毕竟他是我的责任。”
　　明锦了解的点点头，有小心翼翼地问：“他会功夫吗？”这一点一定要问清楚，关系到她未来的安全指数，马虎不得。
　　陆湛笑着点了点头：“会一点，不过他想读书，并不喜欢习武。”
　　明锦大大的松了口气，表情几让陆湛笑得跌倒，又忍不住对他抱怨道：“你还是教我点拳脚功夫吧，我瞅着虽然在外面是没啥用处，在咱家里倒是用处大了，起码管教孩子的时候，不至于被掀翻在地上。”
　　“你就这点追求呀？”陆湛无奈的看着明锦，见她一脸坚决才颓然点头：“好吧。”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陆湛声明他不会客气，他最初不愿意明锦学功夫也是觉得女孩子吃不得这样的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小文再次挑衅，他终于不再那么自信。
　　人或多或少都会对自己身边的人不设防，因此越是亲近的人，才越是死角，好在陆湛不是笨人，他终于发现小文身后有好些人的影子。
　　东园里那些桀骜的孩子们，那几个不羁的老兵，还有因为身体缺陷和精神问题而狂躁的伤患，无一不是危险人物，自己贸然待明锦这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进去，还以为自己能护她周全的确是有些托大了。
　　对于陆湛的要求吗，明锦自然是答应下来，她却也声明自己不需要学得陆湛一样威武粗壮，不过学些格斗技巧，比如躲开某些心怀不轨的暗中使绊儿，在村子里追孩子之类的技能就好。
　　她算是看清了，就算将来两个人有了小孩，生活在高手环似的环境里，估计谁都会学上一招半式的，到时候就她自己什么都不会，一定会吃亏的。
　　陆湛对这个目标表示了极大的不满，用来上战场的功夫被明锦这么一说，简直是威风扫地。
　　明锦却争辩，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观教育个孩子成人这件事情不比他们杀人更简单，这是她用来教育子女的前提，比他上战场杀人一点都不逊色。
　　对于这一点，陆湛只能同意，却觉得自己输得好像有点冤。
　　明锦当然不会等她反应过来与自己再辩，转身喜滋滋的琢磨自己的火枪实验计划去了，又学功夫，又有一样利器傍身，她觉得自己在面对那个传说中的东园时，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胆怯和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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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游山玩水
　　陆湛果然如他所说，第二天一大早就把明锦叫了起来，他果然是琢磨了一晚上，针对明锦这种小姑娘，先得锻炼体能，然后才是技巧，不能太过，又不能不够，陆湛着实抓了一晚上头。
　　明锦第二天醒来，就看见陆湛对她咧出了一口白牙。
　　“媳妇儿，跟我上山吧。”陆湛说着吗，将明锦拎了起来。
　　明锦挣扎了两下，还是屈服于陆湛的力道，满腹疑惑的跟着陆湛一道起了床。
　　“会骑马不？”陆湛一眼严肃地问。
　　“会。”明锦点头。
　　“咦？”陆湛有些疑惑，“我以为你不会。”
　　“舅舅家里有马，我小时候比明澜还淘，缠着舅舅学了。”明锦道。
　　明锦在初来的某一段时间里也不是没做过君研一般的梦，自有一番雄心壮志，总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在一个村子里嫁人生娃，总要做出些不一样的事情来，要和喜欢的人结婚，要让穿越者的威名在这一片土地上辉煌一把。
　　当然，梦想只是梦想，在认清了现实之后，明锦自然不敢再说什么登高一挥的豪言壮语，只是小时候倒确实为了能够走出家门，缠着舅舅学了骑马，学过了才发现自家压根就没有养马，离家出走这条路也实在是有些走不通。
　　京城里当然没有山，陆湛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匹马，带着明锦一路飞奔出了城。
　　明锦已经很久没有骑马了，早上的风有点大，吹得她眼睛微微发酸，索性背过身，抓住陆湛的衣服。
　　这匹马已经有了年纪，载着两个人出了城，陆湛便立刻下了马，让明锦一个人在上面。
　　明锦这才知道陆湛为什么问自己会不会骑马，因为陆湛忽然稳步跑了起来，只给明锦甩下一句话：“跟上我。”然后几步就见不到人影了。
　　骑马还不不过跑步？
　　明锦的好胜心被成功的挑了起来，催马上前，居然一直落下陆湛一尺远，两个人速度未减，一路你追我跑到了山下。
　　“到了。”陆湛兴冲冲地对明锦道。
　　明锦这才知道，原来之前那一阵子的跑，只不过是陆湛在热身罢了，重头戏还没有开始。
　　明锦这才知道，陆湛每天都会跑步到这里，在山上转一圈才回家，难怪每天回去都是一身的大汗。
　　虽说是要学功夫，老师和学生的态度却不怎么端正，几乎像是游山玩水，陆湛没教明锦一招半式，却顺口说了如何在不认识的地方寻找方向，如何在山里寻找水源，这座山里有什么草药可以止血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打到山鸡······
　　两个人在山里连跑带颠，明锦一路艰难的跟在陆湛身后看着他将整座山都折腾的鸡飞狗跳，笑得喘不过起来，回到家的时候明锦才发现自己虽然什么都没干，也累得浑身是汗，好在陆湛还牵了马，下山就不用在自己走了吗，虽然有些疲惫，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最初两天不过是锻炼了身体，明锦这才知道，压根就没什么身体娇弱还能武功盖世的美梦，更不可能吃两天苦就能练得横行天下，一上来就不要命的练习结果只能是伤到自己，两个人一致认为来日方长，对于明锦这种姑娘来说，慢慢来才是最好的办法。
　　唯一让陆湛有些郁闷，明锦有些害羞的就是，这两天明锦的饭量大增，不光能多吃一碗饭，还特别爱吃肉，几乎是无肉不欢，以至于开始放胆跟陆湛抢排骨。
　　“我说，”陆湛清了清嗓子，试图劝说明锦，“咱要不别学了，我瞅着你之前挺好的。”
　　“可我觉得每天早上上山玩一遭蛮有趣的。”明锦眼睛亮闪闪的，习武倒还是其次了，她从来了就很很少出门，如今居然能每天都郊游一次，自然不能放弃。
　　陆湛无奈的看着明锦兴冲冲的样子，只得点点头。
　　虽然已经放缓了脚步，头两天明锦还是浑身酸疼的不愿意出门，直到第三天才觉得身上好些，跟着陆湛一道回了一趟傅家。
　　这两天小文都没有再来找麻烦，楚怀渊也忽然消失不见，明锦虽然觉得奇怪，却也觉得这样挺好，她既然不能对小文怎么样，两人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明锦倒不是敷衍小文，她原本就打算回去的时候，带些礼物给公婆和小姑，没有谁会没由来的喜欢谁，虽然陆家并不喜欢这样的媳妇，但是起码也并不讨厌她，这就够了，既然已经嫁给了陆湛，她总得在家庭关系上花点功夫。
　　讨好公婆这件事上，明锦丝毫不敢怠慢，认真咨询了陆湛。
　　“咱爹娘喜欢什么样的布料？”明锦手里做着陆湛的衣服，偏头问他，“爹娘爱穿什么样式？我看上次他俩穿的那套衣服像是新作的，我也照着那个样式做一套好不好？”
　　陆湛望了一会天，对明锦眨了眨眼：“好像还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他这个儿子做的有些失职了，很小的时候上了战场。回来之后又在忙东园的事情，对于爹娘反倒关怀的少。
　　“没事，咱甭心疼钱，你就看着花吧。”陆湛大手一挥，全推给了明锦做主，又忽然拍了一下脑袋道，“倒是我娘从前好像念叨着想要一件丝绸衣服，你要不嫌麻烦，就给做一身？”
　　“那就给娘做一身，唔，给爹也做一身。”明锦点了点头，算计了一下大概的花费，果然是一大笔却也不是接受不了。
　　只是绸缎也分好些颜色花式和品种，明锦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跟陆湛一道回一趟傅家，跟齐氏取取经。
　　“我的傻闺女，你可千万别犯浑。”齐氏笑着点了点明锦的额头。
　　“怎么？”明锦疑惑了，“这不是挺好的事情么？他娘就想要一身绸缎衣服。”
　　“她就是心里这么想，”齐氏笑了，“你要是真的做了，怕是她就直接收进箱子底了，不如做几件平常的好，还能天天穿，她穿在身上，就会惦记着你的好了。”
　　“平常衣服花不了几个钱啊，”明锦摇头，“我想着送份体面点的礼物，也算是讨好一下公婆，将来好相处。”
　　“傻瓜，”齐氏拍了拍明锦的脑袋，“你也不想想，你买那么贵的东西，谁掏银子啊？”
　　明锦恍然大悟，忙点头，靠在齐氏身边道：“还好来这儿跟您说了一回，不然就犯大错了。”
　　那可是人家儿子的钱，这一把大笔花下去，怕是一定要落下个随意挥霍的罪名了，公婆更加觉得明锦不会过日子，抛不开小姐做派了。
　　公婆对自己不满就是怕她不是个能干活的，娇惯的没办法跟陆湛踏实过日子，若是再给他们做一身中看不中用的衣服，估计这个罪名就坐死了。倒真不如认认真真做几件得用的衣服来得踏实。
　　“知道就好。”齐氏笑眯眯的看着明锦，又叹了口气道，“做人家媳妇可不容易呢。”
　　“那，”明锦低头想了一会儿，掰着指头说条件，“有没有什么布料，结实耐用又能好看些，还不能太贵。”
　　齐氏听完明锦的要求之后，板着脸道：“要真的有这样的布，谁还买别的啊。”
　　“唔，那布料结实，又不太贵呢？”明锦忍痛舍弃了漂亮，她淳朴的公婆估计不会太看重美观。
　　“这就多了，”齐氏点头，又对明锦道，“看你要什么样子、花色了。”
　　明锦与齐氏针对陆家爹娘讨论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出要买什么布料，又定下时间一起出门去买，这才开始拉家常。
　　齐氏说了两句话，忽然叹了口气，讲一边听着的明澜赶出去玩，留下明锦说几句私房话。
　　“这两天到家里来的人多了些，”齐氏若有所思，“听你爹的意思。像是傅家有希望重新启用了。”
　　“这是好事儿啊，”明锦虽然是一早就得了消息，听齐氏这么说还是觉得开心，又是疑惑的问，“您怎么好像不太高兴似的？”
　　“你不懂。”齐氏摸了摸明锦的头发，“我们这么多年来都这么过了，突然说要变了，总有些不适应，况且······”
　　“什么？”明锦明锐的发现其实眼里有些黯然，忙问道。
　　“你爹若是做了官，”齐氏叹了口气，“就算不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到时候也得添一两位姨娘啊。”
　　明锦愣了一下，低声道：“这是爹的意思？”
　　“他还没想到呢，”齐氏撇一撇嘴，“这两天高兴的连话都说不顺溜了，还能想起啥。”
　　明锦失笑，果然是齐氏的风格，老爹当了官，首先想到的是将来有了姨娘该怎么办。
　　“娘，”明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府里的李姐姐来了。”
　　明锦和齐氏相视了一眼，起身迎了上去。
　　李氏的脸色不太好，担心的看了明锦一眼，对齐氏笑道：“夫人一向可好？”
　　“快别说那些客套话了，”齐氏也看出端倪，忙问，“怎么了？”
　　“江夫人来府里了，”李氏小心翼翼地道，“还说，想见见夫人和小姐。”
　　明锦心里一沉，该来的总是来了，齐氏都能发现明澜的秘密，江渝那种粗枝大叶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给人留把柄？
　　明澜的脸色刷的白了，可怜兮兮的看着齐氏。
　　齐氏对李氏微微一笑，道：“知道了，我们换一身衣服，这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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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祸不单行
　　江夫人保养得宜，虽然已经四十多岁，皮肤依然光滑细腻，她出生高贵，举止优雅，坐在那里让人几乎挑不出错来，就连微笑都像是经过训练，唇角的弧度勾得恰到好处。
　　齐氏带着明澜一道进了屋。
　　江夫人见两个人进来，慢悠悠的停止跟赵夫人的寒暄，看了过来。
　　明澜原本就忐忑不安，又顶上江夫人的目光，心跳更像擂鼓，只是暗中给自己打气，努力克制颤抖的身体。
　　“这就是傅夫人和傅家二姑娘。”赵夫人笑着介绍。
　　齐氏忙带着明澜上前见了礼，又各自坐了下来。
　　江夫人不过是略点点头，便又和赵夫人说起家常，就好像她也并没有那么愿意见到傅家娘儿俩似的。
　　齐氏准备好了许多冠冕堂皇的话，作重要的还是咬死不承认，最好说成是将于那小子单相思，好把自己闺女摘出来，可如今刃甲不理自己，却让她不知道如何接招了。
　　很快，齐氏就听出些道道。
　　江夫人捡了几件京城的新鲜事与赵夫人说，她语速不紧不慢，语气不咸不淡的，赵夫人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还是下意识的配合着说笑，江家可比赵家要大得多，她能来拜访，就算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也得应付着。
　　“去年的状元公，正是我叔叔门下。”江夫人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就是前阵子闹得满城风雨的状元公？”赵夫人皱了一下眉头，似乎不大愿意提起这个人。
　　“正是，”江夫人一脸安然，像是在说再正经不过的事情，“原本我叔叔想把女儿许给他，谁知闹了这么一出，遍寻了个偏僻地方，远远大发了。”
　　“好好的前程，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丫头给糟蹋了。”赵夫人也显得有几分可惜。
　　“谁让他非要娶一个身份低微的丫头，”江夫人摇头，眼角瞟了明澜一眼，“金榜题名的状元公，如今却在一个荒山野岭的地方做个芝麻绿豆官，怕是一辈子也难以回京城了。”
　　“可不是，”赵夫人惋惜道，“这孩子怎么那么傻呢，若是能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这会儿怕是都已经是京城里的大老爷了。”
　　江夫人微微扬起了唇角，对明澜道：“傅二姑娘 ，你说是不是？”
　　明澜咬紧了唇，瞪眼瞅着江夫人，没说话。
　　江夫人见她没回答，轻笑了一声，继续和赵夫人拉家常，压根就没想着和齐氏说上一句话。
　　齐氏算是见识了官太太们的威风和心计，江夫人一句话没说，就已经把这条路给堵死了，她看着旁边脸色苍白的明澜，心里暗中叹息，原来还想着或许能有一线希望，自家闺女还能攀上一门高枝儿，谁知人家连话都没跟自己说一句，就轻描淡写的把他们彻底回绝了。
　　既然已经认清了事实，齐氏也懒得再陪这两个一唱一和的主儿，告了一声罪，边带着明澜起身出了门。
　　齐氏带着明澜跟着李氏去了前面，留下明锦一个人在屋里干着急。
　　明锦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江夫人又只说见齐氏和明澜，她自然不能跟着一道过去。
　　在屋里做了一会儿针线，明锦才静下心来，这会儿谁都帮不上忙，江夫人既然已经过来，那就一定是打定了主意，不可能因为看见明澜的什么举止就改变看法。
　　陆湛趁女人们聊天，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却发现家中只有明锦一人，忍不住问道：“怎么只你一人？”
　　“江夫人来了，”明锦低声道。
　　“什么？”陆湛没反应过来。
　　“江渝的娘来了，娘和明澜都过去见见，没我什么事，我就留下了，”明锦这才想起陆湛并不知道明澜和江渝的事情，又装作好奇的问，“江夫人是什么样的人？”
　　“高门出身，”陆湛沉吟了片刻，说道，“对规矩礼法极为讲究，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严苛，虽然见了人都是笑着，骨子里却感觉有点冷漠。”
　　“你见过她？”明锦奇怪了，她原本不过是随口一问，谁知陆湛居然给出这样一个评价，让明锦心里又是一沉。
　　“见过一次。”陆湛笑道，“我去赵府之前，和这位夫人见过一面。”
　　明锦想了想，把话题带开，小心翼翼的体积齐氏说到的顾虑，又建议把省下的钱买点别的东西送给公婆。
　　她倒不是真的那么大方，只是之前跟陆湛已经说好要送贵重的绸缎衣服，如今跟齐氏商量了一回就给人降了规格，总是怕陆湛会多心，与其让他心里不舒服，倒不如多花几个钱，两个人都能心安理得。
　　陆湛似笑非笑的看着明锦，她那点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他，他倒也没说什么，只说一切都由明锦做主。
　　两人说着话，就看见齐氏和明澜一起进了门，一个黑了一张脸，一个刷白了一张脸，陆湛看了明锦一眼，知趣地起身。
　　“我看书房里书柜缺了个角，”陆湛笑着道，“去看看。”
　　齐氏勉强扯出笑脸，将他送到书房。
　　明澜眼里泪光闪闪，却已一句话都没说，也没像往日那样痛哭，或许是真正明白自己和江渝没了戏，这会儿反倒比从前更加冷静。
　　明锦担心的看向明澜，这孩子从来没学过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如今不显露，反而让她更加忧心。
　　“心里不舒服就哭一哭，”明锦低声劝慰，徒劳的说着没什么营养的话，“哭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没事。”明澜笑容惨淡，却还是镇定地道，“从前娘跟姐姐都跟我说了不少次，我还是不信，这回是真信了。”
　　成长中的伤痛，果然是半点都逃不过，旁人更是帮不上什么忙，明锦看着明澜难得的黯然，心里不由得叹息。
　　“真没事儿。”明澜看着齐氏和明锦都不放心自己，忽然声音大了一些，好像这样就能证明她精神百倍似的，你们不用担心，我可是谁都不怕的傅明澜，不过是被一个老太太说了两句，就跟被蚊子咬了一口似的。”她说着，还伸手在胳膊上做了个拍蚊子的动作。
　　“得了，”齐氏摇了摇头，“你也不是个孩子了，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说着，转身进了屋背影居然带了一丝苍老。
　　“要不，”明锦犹豫了一下，看着明澜道，“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你跟我们一道过去？”
　　明锦的犹豫是因为这个办法并不是很合适，一来连明锦自己都没有在村子里站稳脚跟，二来他们一家甚至还要去东园居住，没道理带着妹妹一道过去，咳明锦却还是忍不住想要为明澜做些什么。
　　“不用。”明澜摇头，像是带着不屑，“你也太小瞧我了，用得着吗？你跟娘说，明儿出门逛街也带上我，出去走一走晦气，立刻就好了。”
　　明锦笑了，点头应了下来。
　　小两口并没有在家中留饭，而是匆忙赶回了将军府，明澜的事情到底也没有和陆湛说，虽然明锦不想瞒着陆湛什么，可私定终生毕竟不算是体面的事情，又加上如今已经算是了断，更是不用再提。
　　谁知回到了将军府，却再一次看到门口的楚怀渊和小文。
　　“你们来做什么？”陆湛一脸不想放两人进屋的神情，拽着明锦在门前站定。
　　“我们这就要回去了。”楚怀渊对陆湛笑着道，“来跟你道别啊。”
　　“得了，”陆湛差点翻白眼，“就这么两步路，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别跟我说是讲规矩，你什么时候这么算服了？”
　　“是小文。”楚怀渊硬着头皮对陆湛道，“她想跟你说两句话。”
　　明锦扬了扬眉毛，上次非要跟她说话，这一次不缠着她了，反倒是开始打陆湛的主意。
　　“那就在这儿说。”陆湛略微有点不耐烦的点了点头。
　　“湛哥，你希望我嫁人吗？”小文眼巴巴的看着陆湛。
　　“这是楚怀渊的事情，”陆湛回答的有点吊儿郎当，“你问我干啥？”
　　“我只是想知道，”小文鼓起勇气，垂下眼道，“这些年你真的不知道我是在等你吗？”
　　陆湛终于正色了些，半天才道：“我和你楚叔叔一样，把你当做晚辈来看。”
　　“她也没比我大多少！”小文忍不住冲口而出。
　　“可我已经娶了她。”陆湛道，唇角勾起些笑意。
　　“我不介意。”小文看了明锦一眼，掩饰着眼里的厌恶，努力对陆湛展出笑容。
　　“我介意。”明锦气闷了，她站在这儿半天难道是死人啊。
　　陆湛安抚的拍了拍明锦的肩膀。低笑着道：“我媳妇说得对，毕竟家里不宽裕，没必要再添一张吃饭的嘴，花销太大。”
　　这还是陆湛头一次表示不会纳妾，虽然理由很欠抽，明锦却还是忍不住一阵狂喜，她努力控制着唇角的弧度不要太夸张，也跟着低下头，装出一副乖巧柔顺的样子。
　　看来这一次她不用强出头了。自然有陆湛在前面挡着。
　　小文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楚怀渊拽了一把。
　　“我不嫁了。”小文忽然对着明锦笑了一下，目光里胜利的喜悦。
　　“呃？”这下不光是陆湛错愕，明锦也慌忙抬头，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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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救人一命
　　好在小文的下一句话让明锦略微松了口气，原来婚礼并没有取消，而是因为某些原因而推迟了。
　　楚怀渊尴尬的想解释婚礼推迟的原因，却被明锦不冷不热的堵了回去。
　　明锦对于小文为什么不嫁一点兴趣都没有，很明显，小文是专程来耀武扬威的，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听她把话说完就关门放狗。
　　拍不死你，我憋死你。明锦气哼哼地想。
　　关上门之后，明锦才对着陆湛哀怨起来，原本以为送走了一位瘟神，谁知她又回来了，还不如一早就不说这事儿，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呀。
　　好在婚期只是推迟了一阵子，算上他们在将军府停留的时间，就算回到东园，估计两人也不会相处超过一个月，明锦想了想，觉得还算是在自己接受范围之内，便低头忍了。
　　既然小文暂时不会出嫁，讨好公婆这件事情就必须更加抓紧才是，不然将来到了村子里，小文再使个什么坏，她怕憨厚的陆家二老再一次上当。
　　第二天，明锦跟齐氏一起去买了布料回来，还专门给几个小的也跳了合适的布料，就连大哥家的几个小孩也都有份，既然已经决定动手，还是不要嫌麻烦，再说几个孩子身量尚小，做起来也不费事。
　　小孩子最是敏感，加上孩子里面还有一个是自己的小姑，明锦更加要巴结，以后全得靠她讨好公婆了。
　　“叶子就是一小孩，”陆湛笑话明锦，“你何必如此小心谨慎。”
　　“你没听过那句‘未 姑食性，先遣小姑尝’吗？”明锦对陆湛嘿嘿一笑，埋头继续画图，“先把你妹子收买了，将来好让她在公婆面前说我好话啊。”
　　“丫头什么时候变那么机灵了。”陆湛打手压过来，狠狠揉了揉明锦的脑袋，被她哀嚎着拍开，又抱怨道，“下回别跟我拽文，听不懂。”
　　“没文化还那么理直气壮。”明锦低头嘟囔着，继续设计给小姑的那条裙子。
　　给叶子的布料当然不能比给公婆的还好，可她又正是豆蔻芳龄，估计也到了主意美观的年纪，面料已经打了折扣，若是样式再不好，明锦就没什么可以贿赂小姑了。
　　“才多大点的孩子。”陆湛看着明锦揉着脑袋，绞尽脑汁的样子，对明锦道，“用不着那么讲究，你就给做我的那种酒行了。”
　　明锦一脸惊吓的看着陆湛，半天才扭过头去，高傲地道：“我不跟没有审美的人说话。”
　　陆湛在旁边不以为仵，反倒凑近了点看着那裙子道：“要不做你那种吧，挺好看的。”
　　“不行，我那是少妇装扮了，叶子是个少女嘛，得有点青春气才好，"明锦连连摇头，一脸坚定的表决心，”拿人手短，这次非得给她整短了不可。“
　　陆湛哈哈大笑，终于放弃说服自己这个倔强的媳妇，看着她愁眉苦脸的对着一大堆布料，很没良心的洗了一盆山上采回来的水果咔嚓咔嚓的吃。
　　明锦回过神的时候，一盆水果已经没了大半，她也不气，这两天对蔬菜水果的还真没啥胃口，不像陆湛那个无底洞，吃啥都香。
　　当天晚上，陆湛悲愤的发现，明锦跟他抢肉的时候异常凶悍，还一口一个地吃了一盆果子，这会儿该让着她。
　　明锦在家里认认真真的做针线，陆湛却在屋里呆不住，跟着将军家的小少爷一道出了门，说是去寻京城里一个厉害的酿酒师父，他做的桃花酿厚重，陆湛立刻就被勾起了兴趣，跟着去了。
　　响午时分，阿紫忽然跑进屋里来对明锦急嚷嚷地道：”姐姐快去看看吧，外面出事了。“
　　明锦一惊，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阿紫走出了门。
　　却是后院角落那一处小院子出了事，一时间吵吵嚷嚷的，引得不少人都往那边看。
　　后院的角落有一处小院子，里面养了几个唱戏的伶人，这也是大家族一贯的做法，自家养着几个歌姬舞姬，随时都可以听曲儿，那些自幼卖身的小丫头们不值钱，找几个师傅一调 教，也花不得什么钱，又有面子，还比外面干净的多。
　　明锦也听阿紫说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伶人们的命运本就是如此，比娼妓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明锦对戏文并没有什么兴趣，她怕自己去了之后瞌睡丢人，也就是一直没多问，更没过去听过戏。
　　“这是怎么了？”明锦好奇地问。
　　“夫人说梨花院的姑娘勾搭小少爷了。”阿紫轻声在旁边解释，“这是打的打,撵的撵，都乱成一片了。”
　　“怎么弄的那么大的动静？”明锦皱眉头，按说主人家整治谁还不都是暗地里下狠手，表面上不动声色，怎么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阿紫看着那边的人，低声对明锦道：“院子里嗓子最好的属蕙兰姐姐，小少爷迷得不得了，一直追在人家后头，谁知，前几天居然传出消息，说她怀了孩子……”
　　明锦心中一禀，转身便回了屋里，坐在桌边似笑非笑的看着阿紫。
　　“我还真是没看出，阿紫也有如此心计了。”明锦语气平淡，眼神却带着一丝凌厉。
　　主人家畜了丑事，正想着如何遮掩，阿紫却想带她一个客人去看热闹，这妮子究竟葫芦里打了什么注意。
　　“我，我……”阿紫紧张了，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只是扑通跪在地上，可怜的浑身发颤。
　　“你不想要命了。”明锦皱起了眉头，轻斥道，阿紫一向对自己不错，也不是个算计别人的姑娘，她有点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什么。
　　“姐姐我错了。”阿紫听她这么一说，知道明锦已经心软，连连磕头，哭道，“只是玉兰姐姐眼见着就没命了，我想着姐姐原不是我们府里的人，您要是开口，夫人一定不会为难，求您救救玉兰姐姐的命。”
　　明锦看着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阿紫，眼里忽然浮现出秀秀空洞的眼神，叹了口气，低声道：“怎么回事？”
　　“蕙兰姐姐怀了孕，被小少爷送出了府去了，谁知小少爷身边的丫头多嘴，说给夫人知道了，夫人大怒，却又一时找不到蕙兰姐姐，便说梨花院里的姐姐们都是狐媚子，要把她们全都撵出府去，玉兰姐姐是蕙兰姐姐的亲妹妹，夫人说她偷了一个婆子的首饰，又  个平日里心高气傲的姐姐们，刚才这就是打她们呢，说是撵出去，其实就是卖给那些黑了心的牙婆。”
　　明锦听得额头直冒冷汗，大白天的居然打了一个寒战，这几乎是他们惯性的手段，每一户都会有不明不白死去的丫头，没一座宅院中都是累累的白骨。
　　“可我能做什么？”明锦皱紧了眉头，不是她不愿发善心，这里是将军府，将军夫人又是个出了名的厉害妇人，怕是一早就看这群唱曲儿的丫头不顺眼了，这会儿让她这个寄居的客人直接冲过去说救人，未免自不量力了。
　　“姐姐只要救玉兰姐姐一个就好了。”阿紫低泣，“其他人卖出去倒是不怕，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唱戏，或是做丫头，好坏也都是这样，可夫人容不得玉兰姐姐，给她灌了药，嗓子也废了，玉兰姐姐这个样子，怕是只能被卖去那种地方了……”
　　明锦听着另一边闹哄哄的动静，想着秀秀和知春，心中一阵兵荒马乱，过了好一会儿，才对阿紫道：“我们是将军府的客人，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走，不方便得罪主人家。”
　　阿紫眼里暗了下来，低着头抽泣，也说不出什么。
　　“既然小少爷那么喜欢蕙兰，你们为何不去找小少爷回来？”明锦又忍不住提醒。
　　“那桃花酿的师傅在城外，估计不到晚上回不来，”阿紫哽咽着道，“夫人一早就算计好了的。”
　　“那牙婆也不能卖的那么快吧。”明锦低声道，“这会儿不是才打了，还没出去呢。”
　　“若是小少爷在场，没没准儿说上两句好话，夫人还能罢了，”阿紫惨笑着道，“我家少爷最是贤孝，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丫头跟亲娘作对，还专程跑去救一个唱曲儿的姑娘？”
　　明锦默然，那个小少爷她见过，是个爽朗的青年，平常也都是对下人极好，因此家中最是得人缘，夫人也最疼爱这个小儿子，家中妻妾已经不少，还有一干漂亮能干的丫头，如今却又招惹上家中的伶人。
　　那个蕙兰是个好命的，至少衣食无忧，又有了孩子，早早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可她的亲妹妹却被无处泄恨的夫人整治了，两个甜蜜恋爱的人难免会眼中只有彼此，可连自己妹子有可能遇到的危险都不考虑，会不会太没心肝了些？
　　“你若是真心疼她，就去找那个牙婆，问问价钱，咱们买回来便罢了。”明锦还是没忍住，转身去首饰盒里掏出一个小包，取了一半的银子，对阿紫道，“我家里也不算宽裕，这些银子也是我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若是还不够，就真没办法了。”
　　“多谢姐姐！”阿紫大喜，又慌忙将银子推回去，“银子是不能收的，我们几个姐妹也能凑出些钱来，只是我们都是府里的人，若是去见那牙婆，怕是在府里都呆不下去，求姐姐去把玉兰姐姐赎出来。”
　　明锦一琢磨也是，人家将军府是什么地方，那些得宠的丫头婆子的月钱估计都比陆湛的多，哪里还需要她这点小碎银子，不觉也有些不好意思，又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她不是什么贵妇人，又已经嫁了人，用不着装那些架子，不过是见一个牙婆，又吃不了她。
　　明锦原本并不想管这等闲事，可她一想到自己当初因为不愿惹麻烦而没救秀秀，心里就有几分愧疚，毕竟是一条人命，又不用她花钱，只是跑一趟腿，若是为了怕麻烦眼睁睁再看着一个丫头这么死了，她就真的睡不踏实了。
　　明锦自认为不是什么慈善人士，她更明白这样的事情，在京城这种宅子里几乎天天都有，可遇上就不一样了，她做不到改变什么，起码遇到这种事情，尽量去伸个手，换个安心。
　　他们不会在将军府呆很久，生活圈子又和将军府完全不搭界，就算让夫人又什么不满，损失估计也有限。
　　阿紫见明锦应了下来，欣喜若狂的跑出去，没一会儿手里攥了一只沉甸甸的包袱，对明锦道：“这是姐妹们凑的银子，若是还有剩余，就请姐姐送给玉兰姐姐，也让她出去之后寻一个出路。”
　　明锦点头应了，抓着包裹出了门。
　　有阿紫的暗中指点，明锦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牙婆，她听了自己的话，挤出一脸的为难：“这可不成，已经跟夫人说好了送去什么地方，现在也没办法再改了。”
　　明锦看着她笑容里带了一丝不屑，知道她一定是把自己当做了将军府里的下人，这种人为了讨好夫人，是绝不肯轻易当过玉兰的，只怕这些恶毒伎俩还有她献计策的功劳。
　　“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夫人可是有名的善心人，这丫头不过是惹夫人不高兴，夫人不想要了，打发出去，夫人那样的人物，难道还要在意一个小丫头去了什么地方不成？”明锦也笑了，压下心中的厌恶，对牙婆道。
　　“我们也都是替夫人办事，”牙婆冷笑，“既然你想要这个丫头，不如你自己很夫人去说。”
　　“我看你是给脸不要脸了，”明锦啐了一口，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夫人长夫人短的，将军府的夫人可是你一个下贱婆子叫的？”
　　她忽然一改之前的和善，扬眉怒骂起来，倒是让那个婆子有点软了，毕竟我是从将军府里走出来的人，看着衣服面料也不像是个粗使的媳妇，慌忙赔笑道：“您也得体谅我们的难处，这都跟那边说好了，晚上就给送过去的……”
　　“别跟我说这个，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明锦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可别忘了，这只不过是夫人和小少爷母子两斗气呢，小少爷现在疼着那姑娘的姐姐，到时候若是让她姐姐知道自家妹子被你卖去了那种地方，还不得跟小少爷闹？到时候小少爷自然不能顶撞夫人，拿谁出气？”
　　牙婆被明锦这么一吓，白了脸，半天才呐呐地道：“您可别吓唬我。”
　　“也行，”明锦转身，作势往回走，“那你到时候就去求夫人，让她护着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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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再见知春
　　小锦连哄带吓，牙婆很快就卸甲投降，终于松口把玉兰给了明锦。
　　倒不是因为害怕明锦一个厉害媳妇，谁不知道将军府的小少爷最得宠，若是他真的发起疯，谁能招架得住？
　　牙婆心里也有打算，毕竟夫人年纪大了，过些年当家的还不得是少爷们，把将军府小少爷宠妾的妹妹卖到烟花地去，那可真是把人得罪很了，她一个生意人，也不愿意做这种伤和气的事情。
　　再加上明锦点拨了几句，牙婆便当是避祸，给出的价钱低得吓人。
　　玉兰几个人被关在一间阴暗的屋子里，牙婆带明锦进去的时候，姑娘们刚挨了板子，这会儿正哭哭啼啼，见有人来了都吓得缩在墙角。
　　明锦进屋就闻见一股怪味，看到姑娘们萎靡不振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对牙婆道：“我不进去了，你把玉兰姑娘带出来吧。”
　　这种情景让人看了心里难过，明锦又压根没能力去救这些人，还是不见为好。
　　谁知她倒是想走，却不知从哪儿窜出一个头发蓬松，满面油污的女子，抱住明锦的腿哭喊着：“夫人救我。”
　　明锦被撞得后退一步，还是最近锻炼了身体，没有倒下，她眨了眨了眼，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
　　牙婆立刻一脚过去把那个姑娘踹开，又对明锦赔笑道：“您先里面坐一会儿，我们就把玉兰给您带去。”
　　“夫人，夫人。”那女子哭喊着，“我是知春呐！”
　　明锦大惊，转身细看，果然是当初那个柔弱姑娘，如今肮脏狼狈，差点就没认出来。
　　牙婆见两个人认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小心翼翼的看着明锦的眼色。
　　明锦心中思绪百转，她一直以为知春和秀秀一样，都已经死了，或者被派她来的那些人带走，谁知居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丫头……”明锦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问牙婆，“多少银子？”
　　牙婆似乎预料到明锦会这么说，嘿嘿笑着，对明锦比了一个巴掌。
　　明锦身上原本就带够了银子，很快就带了玉兰和知春出了牙婆那里，她把两个人送到一处客栈住下，付了银子，又请了个大夫给两人看了一回。
　　“你怎么会在那种地方？”明锦皱了皱眉头，问知春。
　　“我是无家可归的孤女，如今没用了，上面自然没工夫管我是死是活。”知春一脸凄楚，“更何况他们就是要我小心行事，如今被发现，那边还在考虑怎样才能让姑娘消气，又哪里顾得上我？”
　　明锦不说话了，这事原本也赖知春自己，她若是被救了之后老实忠心的跟在君研身边，君研那种自信到了极致的性格，必然会一直护着她亲自挑选出来的知春，可知春却偏偏心大，想要攀更高的枝儿，如今这样又怪得了谁呢。
　　这边明锦心里不以为然，却没看到知春眼里闪过的一丝嫉恨。
　　知春一直以为自己之所以露馅就是因为君研教的那一笔简体字，她如今回想起来自然觉得君研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她，防备她，后来更是落井下石，阴险狡诈的利用赵夫人把自己卖掉，心里更是对君研恨到骨子里。
　　玉兰的伤势不算重，只要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显然夫人还是留了手了，并没有将她们置于死地。原本就是她自己发泄心里的不满，这几个丫头又没有犯什么大事发，打了卖了也就罢了，犯不着担上一条人命。
　　明锦将两个人安排好，又让知春帮忙照顾着玉兰，说好第二天再来看她们，这才从客栈离开。
　　明锦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剩下的银子给玉兰，她现在身体虚弱成这样，压根就没有办法护得住那些银子，等过些日子好起来，明锦再给她也为迟。
　　虽然救了知春一命，明锦却不觉得她就能够想念这个姑娘，救她是不忍心，可明锦却一直都觉得知春是个心术不正的丫头，还是得防着点，万一把银子留下，知春将玉兰的银子卷走逃跑，她生气懊恼不说，还得自己贴银子还玉兰的钱，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明锦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
　　阿紫在院门口焦急的等待，明锦见了不由得好笑，对她点了点头，道：“我把她送到客栈了，明天再带你去看她。”
　　阿紫大喜，围着明锦团团转，她一早就知道牙婆不好对付，谁知道明锦居然把事情办成了，不由得告了一声罪，便狂喜着奔去告诉其他姐妹了。
　　明锦看着阿紫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苦了脸，小阿紫可千万别像看上去那么不靠谱，这事儿虽然她也没想非得瞒过夫人，晚一点知道总也是好的。
　　陆湛已经在屋里等着，见明锦回来，却没问她去哪儿，反而笑着对她道：“猜猜我带回来什么了？”
　　“桃花酿？”
　　明锦好笑地道，这还用问嘛。
　　陆湛等得就是这句话，喜滋滋的掏出一坛子酒献宝，一个倒了一小杯，还大大的夸赞了一番桃花酿的味道，还说和小少爷约好了，明年这个时候，还要再去一次，非得搬他几坛子不可。
　　明锦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连她这个不爱喝酒的人，都觉得香气逼人，还要再去一次，忍不住将一整杯都喝尽了。
　　陆湛看着明锦脸色渐渐红润起来，慌忙收拾了洒坛子，转身进了厨房藏好，总共就那么点，他也就让媳妇尝尝，若是跟抢排骨一样跟他抢酒喝就糟了。
　　“小少爷呢？”明锦好奇，难道还没发现出事吗？还是说这人如此淡定冷血，就算出了这样的事情，只要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其他一概不管？
　　“醉倒了，正睡着呢。”陆湛笑意更浓，难得发现一个比他酒量还不好的，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
　　“喝了酒就早点休息吧。”明锦伸手将陆湛的外套退了下来，低声道，“明儿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陆湛好奇，“现在说吧，我没舍得喝，这会儿精神还好。”
　　“今天我花了五两银子，买了个丫头。”明锦不好意思地道。
　　“怎么会忽然想起买丫头？”陆湛好奇。
　　明锦将白天发生的事跟陆湛一一说了，又愧疚道：“我也没等你回来就自作主张替人出头，还可能惹得夫人不高兴……”
　　“无妨，”陆湛笑道，“原本就不会在将军府里呆多久，更不需要你跟这里的女眷多么要好，再者，你帮了这姑娘，没准儿小少爷还要感激咱们。”
　　明锦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低声道：“难为你啦。”
　　“不为难。”陆湛摇头，笑嘻嘻对明锦道，“我其实挺稀罕看你心肠软的模样，跟板着脸的样子一般可爱。”
　　明锦嗔了他一眼，佯怒道：“原来是拿我开心呢。”
　　陆湛忙伸手将明儿揽在怀里，呼吸着她身上传来的馨香，声音低低地道：“你明知道，我杀了不少人，第一次见到有兄弟战死，几乎没办法再拿起兵器。”
　　明锦回手抱住陆湛的腰身，听他倾诉，她明白，这家伙心里藏了不知道多少事，估计这辈子也不可能全都对她说，但是偶尔会有某个时候，他忽然就打开了话匣子说起过去的往事，说完之后连着好几天，心情都是会不错，
　　明锦打心眼里心疼这个男人，她没有能力开解他，只能够在这种时候用力抱着他，听他诉说。
　　“日子久了，死的人多了，似乎见到死人也见怪不怪了，甚至旁边有兄弟惨烈，我可以连眉毛都不抬一下的继续杀人，”陆湛的声音有些暗哑，停了好久，才又继续道具，“最初我还没注意，后来才开始后怕，如果我变成了一个毫无知觉，只懂得杀戮的人，连我自己都会唾弃自己。”
　　“‘你不是。”明锦柔声对他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你若真是那样的杀人机器，也不可能因为那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娶我了。”
　　“也是，”陆湛放开明锦，伸手轻抚她的脸颊，看着她红润有弹性的面颊，似乎觉得很满意，“我就是喜欢看你心软的样子，让我觉得这么些年的杀戮，换来这样的安稳生活，让你这种小丫头还能有功夫为种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犹豫半天，终于有些值得。”
　　明锦伸手环住陆湛的脖子，媚眼如丝道：“小丫头？”
　　“唔，也不是那么小……”陆湛低头吻住明锦的唇。
　　好半天两个人才分开，明锦更是餍足的软在陆湛身上。
　　陆湛则是轻轻抚摸着明锦的背脊，忽然说了一句：“娶媳妇还不错。”
　　“嫁人也不错。”明锦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我把那两个丫头安置在客栈里，等明天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先让知春帮忙照看玉兰，等过两天玉兰好了，就放她们离开吧。”明锦忽然想起来，正事似乎还没说完。
　　救人要救，可引狼入室就还是算了，这会儿连小文都还没搞定，明锦还不想腹背受敌。
　　“好。”陆湛点点头，“我也不想带那个丫头去东园。”
　　“谁？知春？”明锦有些了然，陆湛跟了君研那么久，当然也知道知春是个什么性子。
　　“还能有谁，”陆湛翻了个白眼，“那丫头太蠢，我怕了东园被里面那些人折腾死。”
　　“是，咱也没地方埋不是。”明锦煞有其事的点头附和。
　　陆湛被明锦逗得笑了起来，又转而恶狠狠地道：“你不觉得自己这会儿话太多了吗？”
　　明锦轻声笑出声，转过身将帐子放了下来。
　　夜色正好，正好，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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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玉兰的去留
　　第二天从山上回来，明锦便和陆湛两人一道进客栈的时候，正好看见知春偷偷往外张望，见了两人过来脸色有些惊慌，又忙笑着道：“姐姐可算来了，我跟玉兰姐姐都等半天了。”
　　明锦略微皱了皱眉头，也没理她，走进屋里看玉兰。
　　知春讪讪地停住脚，却看到陆湛跟进了进来，眼里一亮，慌忙替着两人倒茶，又低眉顺眼地坐在一边，用帕子按了按眼眶。
　　玉兰休息了一晚，精神也好了许多，见明锦他们过来，脸上也带着欣喜：“多谢姐姐相救。”
　　她果然是被下了药，嗓子听起来半点圆润清澈都没有，反倒嘶哑的像是喉咙里卡了一口痰，听得渗人，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她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没再开口。
　　“是阿紫和府里的几个姐妹托我出面的，我并没有出多少力。”明锦摇头。
　　“姐姐不能这么说，”知春乖巧地说，眼眶略微泛红，眼神却暼了陆湛一记，“若不是姐姐救了我们，我们现在……”她说着，又慌忙掏出帕子拭泪。
　　“得了，”明锦看不出知春究竟想要做什么，摆了摆手道，“你们休息了一天，应该也好些，住店的帐我已经结了，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玉兰似乎有些惊讶，眼神黯淡了许多，半天不说一句话。
　　“要不，”明锦想了想，对玉兰道，“你去你姐姐那里？”
　　既然蕙兰被将军府小少爷保护的很好，身为她亲妹妹的玉兰应该也能过去。
　　“也去给人做见不得人的禁脔？”玉兰轻笑里带着嘲讽，沙哑的嗓音更加粗噶，眼里带着泪光，“姑娘原就不该救我这种人，像我这样的，还不如死了干净。”
　　亲姐妹也不见得就真的关系很好，比如玉兰和蕙兰，当初小少爷最初看上的是玉兰，追求未果，才转而追求了蕙兰，玉兰算是伶人之中心气儿比较高的，又跟着戏班的班主识了些字，更是不愿意做人玩物，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如今虽然被救，也有些心灰意冷。
　　“你当我愿意救你啊，”明锦也恼了，救了人还落了埋怨，她跟这个玉兰压根一点交情都没有，自然没义务当她的心灵导师，更没义务陪着这两个她不大喜欢的姑娘耗费时间，“若不是阿紫哭着磕头求我，我才懒得管你死活。”
　　玉兰被明锦的怒意吓得吃了一惊，小嘴唇青白着， 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那个救了她们的善心姐姐吗，怎么一句话说不对，就变得……凶巴巴的？
　　“不想活没人挡着你。”明锦原本就不想趟这趟浑水，这更是郁闷，她一向厌恶轻生的人，听玉兰流露出这种意思，语气也不由得变得强硬起来，“现在说给我听有什么用？且不说得罪将军府夫人，花了功夫又费了力气，好容易把你从那腌臜地方弄出来，结果反倒落了两面不是人？你要是真不想活了，昨天在梨花院闹的时候怎么没一头撞死掳了，现在跟我说这个，不会连怎么死都要我教你吧。”
　　陆湛瞠目结舌的看着炸了毛的明锦，头一次发现自家媳妇也的泼妇潜质。
　　“对，对不起。”玉兰羞得满面通红，眼泪在眼眶转来转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滴下来。
　　“得，”明锦索性起身，对她道，“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我一不听戏，二跟你也没情分，不过是架不住阿紫又哭又跪的求才伸了手，不是为了你们两个人，而是珍惜这也是两条命。你那些撒娇和傲气在我面前一文不值，连自己都不珍惜的人，我看不上。”
　　玉兰被说得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几乎上不来气。
　　明锦看她哭得凄惨，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给我一句老实话，究竟想怎样？”
　　像这种贱籍女子，又倒了嗓子，如果再不愿意投奔亲戚，的确在这世上很难存活下去。
　　“既然你跟我没交情，更没情分，”玉兰哭得呜呜噜噜，声音颤抖得更加难听，“你何必问我想要怎样？”
　　“阿紫她们花了银子把你赎出来，还剩下些儿银子说让我交给你算是将来生计需用，”明锦已经消了气，原本也不想再骂她，可见她居然还嘴硬，故意气她道，“你若一心寻死，这些银子我自然要带回去还给她们，丫头们攒着点银子不容易，之前那几个打了水漂的银子我都还疼得慌。”
　　“你！”玉兰气急，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背过气去。
　　还是知春慌忙在她身后拍背，又给她灌了两口水，这才缓过劲儿来。
　　陆湛在旁边轻咳了两声，带着笑意看着明锦。
　　明锦回身瞪了他一眼，看不惯这毛病，非亲非故的，凭啥她一个救命恩人还得受被救人的气。
　　“姐姐息怒。”知春勉强打着圆场，之前她还从没发现明锦居然还有如此强硬的一面，这会儿不由得也有点慌乱，忍不住再看了一眼陆湛，却发现他压根就没有往这边看，反倒一劲儿盯着明锦。
　　“我不怒，”明锦也笑了，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若是她们觉得她救助了人就是冤大头，那可就错了，“犯不着。”
　　玉兰脸色白了又红，变幻了好一阵子，才终天冷静下来，想了一会儿，苦笑着开口，“是我错了，”玉兰幽幽的叹了口气，含泪对明锦道，“您是清白人家出身，自然不知道我们这种人的苦，您就算把我救出去，给了我银子，可我一个倒了嗓子的戏子，又能去哪儿安身呢？从前还能是别人的玩意儿，如今连做一个玩意儿的资格都没了，我，我是真的没活路了……”她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无限的凄楚。
　　她若是一味强硬，明锦倒还好跟她着强硬下去，刀这么可怜兮兮的说出自己的处境，明锦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原先只想着把那些银子交给她，玉兰自然就会蕙兰处安身，谁知她居然压根就没想着去找家人。
　　“你如果只求一个容身的地方的话，”陆湛忽然开了口，“跟我们走吧。”
　　明锦讶异的看着陆湛，眼里带着一丝不解，陆湛不像是那么急色鬼的人，怎么会忽然开口提出这么唐突的话。
　　玉兰也吃了一惊，看着明锦，又看看陆湛，咬着嘴唇没说话。
　　“我们村里有十几个三十冒头的男人，”陆湛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误解了，继续说道，“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残，却不耽误干活儿，至今尚未娶妻，你若是愿意嫁进村里，日子可能苦了点，但是那里的男人没那么多忌讳，你也不用成天把自己贬得不是人。”
　　明锦眨了眨眼，终于明白陆湛在说什么，皱了一下眉头，将陆湛拉到外面。
　　“这样好吗？”明锦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这姑娘虽然看着还成，谁知道实际是什么，若真是个心肠不好的，你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陆湛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明锦的肩膀：“你也太小瞧东园了，那些个杀人如麻的家伙， 一个个精的跟什么似的，只有几个蠢些，却也不是什么事都不明白，她若是进了东园再想跑出来估计都难。”
　　东园的人不能随意出来，村里的姑娘们又大多不愿意嫁进去，难得遇到一个合适的女人，陆湛忍不住为东园的一干老男人谋福利。
　　相对于这里十几岁就成亲的人们来说，三十冒头都没媳妇的男人伯确可以称得上是老男人了。
　　明锦忍不住眼角抽搐了两下，自己该不是在助纣为虐的拐卖妇女吧，这么一说，玉兰反倒成了羊羔儿，将要被扔进狼群的羊羔儿。
　　两个心怀鬼胎的狼与狈在门外对了半天，终于觉得这个决定也不错，明锦忽然舒心了，东园还有那么多的“困难户”没解决，陆湛这个已经有了媳妇的人，自然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上两三个，不然回去还不得被人活扒皮啊。
　　回到屋里，就看到玉兰已经站了起来，看着两人进来，鼓起勇气问道：“天下都以为伶人低贱，我听说村子里更加水这更这些，难道……”
　　“我不说谎。”陆湛一脸诚恳的对玉兰道，“如果你问的是这个问题，那我可以告诉你，那么多人都娶不上媳妇的时候，什么贵贱美丑都是狗屁，能娶媳妇生娃最重要。”
　　玉兰一下子通红了脸，她自幼遇到的所有男人中，哪里见过说话如此粗俗的人，半天才垂着脸道：“我嗓子已经倒了，过去也从没学过女人家的活计，怕是什么都不会做。”
　　“看你也不是个会做活的姑娘。”陆湛笑了，“给句痛快话，我们还有事要办，没工夫在这儿墨迹。”
　　“若是真如您所说，”玉兰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真切，“我愿意去那个村子。”
　　“唔，我找人送你去。”陆湛点头，“这两天就来接你，你就在这客栈里住两天。”
　　明锦看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便对旁边一直竖着耳朵的知春道：“你呢？”
　　“我被姐姐救了，这条命就是姐姐的，”知春忽然眼泪汪汪看着明锦，“今生愿做姐姐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伺候姐姐……和陆大哥……”
　　明锦心里咯噔一声，看了旁边的陆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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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大事
　　“你不行。”陆湛立刻开口，面无表情。
　　明锦松了口气，对知春道：“知春姑娘原本就是京城人，从前也在外面过活，不如还是就此别过吧。”
　　“知春不是那种不懂昨知恩图报的人，”知春一脸乖巧，眼巴巴的看着明锦，“求姐姐给我一个机会，再者，我虽然是这里的人，可爹娘都已经没了，又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我最多只能做到这样，”明锦叹了口气，她一早就料到知春不是个好惹的家伙，却还是没忍住救了下来，果然报应不爽，“你说的那些，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之前你卖身葬父，也算是个有能耐的姑娘，如今实在不适合摆出这副样子。”
　　“您救人救到底，这样丢下我，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怕得很，那个牙婆一定还盯着我呢。”知春一脸害怕，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让人见之犹怜。
　　“也就是说，我不光救你，还必须负责你的后半生？”明锦似笑非笑的看着知春，“怎么像是我给自己他找了麻烦呢？”
　　“你才知道啊。”陆湛也笑了，在旁边百无聊赖地道，“快走快走。”
　　“不是这样的。”知春急了，着急忙慌对陆湛解释，“陆大哥，我只想要报答姐姐和大哥的恩情。”
　　“什么姐姐和大哥。”陆湛不满了，“我跟她是两口子，又不是兄妹。”
　　他一早就听知春一口一个姐姐大哥的不舒服，好像自己和明锦半点关系都没有似的，听着别扭。
　　“我，我……”知春一向都用这一招无往不利，谁知道这两口子都不吃这一套，让她不由得急起来，又忙求着明锦，“我的卖身契就捏在姐姐手里，绝对不可能害姐姐的，知春愿意为姐姐做牛做马一辈子，并不是想要缠着你们啊。”
　　知春看着明锦是个容易心软的人，既然勾搭陆湛不成，先说得明锦心软也好。
　　“既然不是缠着我们，那我们不要你来报恩，”明锦更加好笑，这还是缠着，难道还想上手上脚不成，“毕竟你曾经是君研的丫头，我和君研也有过交情，不好要你，还是各自离开的好。”
　　知春脸色一黯，眼里更是闪过一丝愤恨，却又小心的掩过，低声抽泣着对明锦道：“我愿意嫁去村子里。”
　　“知春，”明锦忽然对她道，“你之前叫什么名字？”
　　“啊？”知春愣了一下，勉强笑道，“姑娘怎么问起这个。”
　　“我只是觉得，”明锦有些遗憾的看着知春，“明明是个不笨的姑娘，怎么就一点坚持都没有。”
　　知春眼里闪过一丝迷惑，又帮作镇定的回视着明锦：“我不明白姐姐在说什么。”
　　“你怎么总把别人当傻子呢，”明锦叹了口气，这点来看，她倒是跟君研有一点共同之处，“就算我真的不聪明，你也不是我要的人，你太不坚定了，君研给你改了名字，你就能把过去的名字几乎忘记，一旦见到了比君研更有地位的人，你就能毫不犹豫的把君研卖了。”
　　“我知道错了。”知春立刻诚恳认错，“求姐姐念在我年纪轻不懂事……”
　　“你又没有对不起我，”明锦笑了，“犯不着跟我道歉，只是我们家地方小，容不下你这么心大的人。”
　　知春几乎咬破了嘴唇，看着明锦目光闪烁。
　　“你看看，”明锦又笑了，带着一丝轻嘲，“君研在知道背叛之后整冶你，你就怨恨她，压根不想着她曾经为了你得罪了那么多人，我不过是没有如你愿，你就开始恨上我，全忘了在牙婆那里我还花了银子救你出来。”
　　知春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你这姑娘啊，”明锦没看她，“还真没有一处我看得上的地方。”
　　知春低下头，半天才的带了一丝怨气道：“那姑娘昨天何必要救我。”
　　“如果只是因为你，我压根就不可能出手，救你，也是为了秀秀，为了让自己将来少一点遗憾。”明锦语气恢复了平淡，几乎不带任何感悟地道。
　　昨天她几乎来不及想，一看到知春脑海就出现秀秀，知春向她求救的时候，明锦真的有一丝害怕，怕将来传出消息说，知春被卖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然后死去。
　　知春只是狡猾，这种狡猾在拳头面前一点用都没有。
　　明锦忽然间点明白陆湛的感觉，不是害怕自己太狠心，而是害怕自己没有心，她怕将来听到或者看到别人在自己面前惨死，自己都可以麻木冷漠的走过，那种情形真的是想起来后脑勺都一阵凉意。
　　也可以说，救知春这件事情，明锦只是为了自己求个安心。
　　“秀秀？”知春疑惑。
　　“就是跟你一起被赶出赵府的小棒头。”明锦道，“她什么都没做，却因为君研的迁怒而死，你比她来幸运太多了。”
　　知春脸色忽然煞白，愣愣的半天说不出话，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心虚。
　　“我言尽于此，你自行离开吧。”明锦没工夫再陪知春争什么，对陆湛道，“咱们回去吧。”
　　两人再跟玉兰说了两句话，从玉兰那里取了一朵簪花算是来接人的信物，便告辞离去。
　　陆湛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他们上山下来的时候， 陆湛顺道去了一趟东园，玉兰很快就被接走了，还不愿意走的知春也没了办法，撒泼上吊的招数全都对明锦夫妇没有用，又不敢跟着他们进将军府，只能恨恨地离去。
　　据前来接玉兰的小筑说，中间还插了点小花絮，知春趁着玉兰身体还没好，将她打晕了塞进了床底，想要冒充玉兰去村子里，结果因为明锦早就安排妥当，知春当即被认出不是玉兰。
　　经过此事，明锦忽然生出此致感慨，知春费尽心思的要攀上陆湛这么个小虾米，还真是实在没有办法，一个单身女子想要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毕竟是太过困难的事情，知春又是个不愿意受苦的性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知春如今只有做皮肉买卖一条路可走了。
　　将军府的小少爷醒来之后自然知道了这件事，明锦虽然动静不大，也瞒不了这些耳目众多的主人家，小少爷连忙到他们居住的小院里来探听消息。
　　“多谢嫂子相助。”小少爷笑嘻嘻的对明锦一揖。
　　“这是做什么。”明锦装无辜。
　　“嫂子，”小少爷忍不住凑近了几分，又被陆湛一把拉开，尴尬的笑道人，“我想知道，玉兰在哪儿？”
　　“她已经走啦。”明锦摇头，“我又不可能带她来这么住，自然不可能知道她在哪儿。”
　　小少爷显然很失望，又缠着陆湛说了半天话，也没打听出什么消息，丧眉耷眼的走了。
　　“玉兰，该不会是个麻烦吧？”明锦忍不住问。
　　“不会。”陆湛笑了，捏了捏明锦的脸蛋，“那家伙多情，红颜知己遍天下，哪儿能天天只惦记一个人，要不是出了事，你看他能想起玉兰是谁不。”
　　明锦囧然看着陆湛，点了点头：“看他今天唉声叹气像是要哭了似的，我还以为他非玉兰不娶呢。”
　　“那咋可能。”陆湛好笑的看着明锦，“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两个人正在说话，就听见门帘翻动的声音。
　　“姐姐姐姐。”阿紫叽叽喳喳的走了进来，看见陆湛居然在屋里，不由得脚步停了下来，害羞的站在一边。
　　“什么事那么着急？”明锦好奇的看着阿紫。
　　阿紫看了陆湛一眼，似乎不知道该不该放。
　　“你说吧，”明锦鼓励她，“我们爷不是个多嘴的。”
　　“噢。”阿紫似乎就等这句话，连忙对明锦道，“姐姐，我听说，江家小少爷离家出走啦。”
　　“哪个江家小少爷？”明锦眨了眨眼，一时有点对不号。
　　“就是那个最大的江家，”阿紫像伸手比了比江家的方向，“江含章小少爷啊。”
　　“什么！”明锦大惊，几乎从床上弹起来。
　　“好像是他看上了一户人家的姑娘，可江夫人却瞧不那家，”阿紫见陆湛站在窗前，你是没有看过来，凑上前低声对明锦道，“结果这个小少爷就索性抛开万贯家财，离家出走啦。”
　　“走哪儿去啦？”明锦心急火燎地问，可千万别拐带着明澜私奔呐，这种事情一出，可就是两家的丑闻，一辈子翻不了身了。
　　“不知道。”阿紫摇了摇头，“我也是刚得了消息，说是原本还瞒着呢，结果昨儿被江家一个下人说了出来，今天就传遍京城了。”
　　明锦惊魂未卜，凡想也是，她昨天还收到齐氏捎来的消息，说让她得空去看看她新做的衫子，若是真出了事，谁还顾得上衫子啊。
　　她定了定神，问道：“这么说，都已经离家出走有些日子了？”
　　“说是已经三四天了。”阿紫神秘兮兮地道，像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又一脸羡慕，“究竟是谁家姑娘那么厉害，若是能有一个男人为我抛开少爷身份不要，我当牛当马也要跟他一辈子。”
　　明锦心里暗道，这下才是坏菜，明澜若是听到这个消息，可不得这么想？这个消息既然已经流了出来，肯定就要在为一两天听见信儿，明澜那个毛躁性子，万一也作出什么不顾一切的事情……
　　脑海里不断闪现出各种各样的凄凉景象，明锦自己吓自己，没一会就流了一身冷汗，慌忙起身对阿紫道：“我想起来我今天要去娘家一趟，先不跟你说了。”
　　阿紫显然还没说过瘾，意犹未尽的看着明锦，有些可惜的点头：“姐姐尽管去忙自己的，我去收拾屋子。”
　　明锦勉强点了点头，看阿紫离开，立刻跳到陆湛身前：“快！陪我去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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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陆湛的姐姐
　　明澜和江渝的事情再也瞒不得陆湛，明锦三言两语解释了一遍，便拽着陆湛往娘家去，一路兵荒马乱，心惊肉跳。
　　江渝原本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明澜又从来都是胆大的出奇，这两个人若真是见了面，一时激动结伴浪迹天涯，这辈子估计都没办法回家了，老太太那里都过不去。
　　最让明锦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两个人都是没出过门的半大孩子，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万一银子被人抢了怎么办，万一在路上病了没人照顾……
　　明锦越想越慌，脚步也凌乱了起来。
　　“你别着急，”陆湛低声安慰，“要是他俩真跑出来，就让俩人去东园躲一躲。”
　　一路疾走的明锦差点跌了一跌，啐了一口道：“呸呸呸，别乌鸦嘴。”
　　要说这陆湛对这种事情也有点太随和了吧，就连她这个入乡随俗的现代人都觉得这事儿要糟，他居然这么快就接受事实，还好心的提供后续支持？
　　虽说村子不讲究，可对这种事情也看得很严重，绝对不是轻易就能过去的事儿，明锦此时都不敢想，若是这种坏消息传到陆家去，陆家二老将会如何看她。
　　明锦越想越不对，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看着陆湛，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怎么了？”陆湛也跟着停下了，疑惑的回视明锦。
　　“我只觉得，”明锦低头，不厚道的将疑惑推给陆家老人，“你刚才说去东园有点不妥，这事儿要是让爹娘知道了……”
　　“就是为了这个啊，”陆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伸手想摸明锦，却又因为在外面放了下来，“他们不会。”
　　明锦更加疑惑，甚至皱起眉头来。
　　“我原本是不用上战场的，”陆湛低声道，像是想起了往事，眼看着远方，“我爹和村里的张家不对付，可我姐偏偏和张家老三看对了眼，我爹娘自然不同意，给她寻了另一门闲事，两人当晚就跑了。”
　　明锦哑然，居然还有这么一出。
　　“这事儿让两家人都很愤怒，都打定主意不再认他们，”陆湛叹了口气，“两个人又没处去，在外面过了半个月终于回来，两家都是堵在门口不让进门。”
　　明锦看着陆湛平静的眼，低声道：“后来怎样？”
　　“后来，”陆湛眼里带了一丝阴郁，“他们没办法，只能在村子最东头的山脚下盖了一座茅草棚住了下来。我小时候家里还穷，爹娘没工夫理我，我姐跟我最亲，因为这件事情，我跟家里吵翻了，一气之下，才跑去当了兵。”
　　“他们现在也在东园？”明锦似乎有点明白过来。
　　“是，”陆湛笑道，“当年我回来，带了一大群伤残，臭气熏天的，村里人受了惊吓，全都不敢收留，姐姐和姐夫就让住在他家里，帮忙照顾着那些人，后来大家伤势转好，有了力气，才渐渐在山脚下盖起来房子，又另外种了地，和村里的人一般都不大来往。”
　　明锦点了点头，，心里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有些敬佩，一个古代女子，能够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颇有些女侠的豪爽气，倒是让她忽然对东园心生自由向往起来。
　　陆湛一直没有说他姐姐的事情，估计也是怕明锦这种守规矩的姑娘会瞧不起私奔的女子，如今倒是借市面上江渝和明澜的事情说出来，反倒是两人帮了陆湛一把。
　　“你一直不说，是怕我会接受不了姐姐和姐夫？”明锦笑着看陆湛。
　　她知道现在说那些安慰的话显得虚伪，可是是郑重其事的说自己不在意，又好像有些不动劲，不如直接称呼姐姐姐夫，还显得亲近些。
　　陆湛明白了明锦的意思，忍不住伸手轻轻握住明锦的手，像是在道歉：“你是读书人家出来的闺女，素来最讲究这些，就连我亲爹娘都……”
　　“好啦，回去再说。”明锦嗔了他一眼，又轻轻捏了他一记，这才转身继续往前去。
　　这下倒是让明锦放了心，就算真的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起码她还有一个退路，东园，那个一直让她有些害怕的地方，如今却是让她安下心来，只等着去过傅家再看情况。
　　两人风风火火的进了傅家，就看见齐氏在屋里坐立不安，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里屋，旁边坐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婆子，笑眯眯的跟齐氏寒暄。
　　“娘。”明锦走了进屋里，笑着对齐氏道。
　　“你们来了。”齐氏看见明锦过来，似乎松了口气，忙笑道，“君研姑娘在里面跟明澜说话，你们姑娘家一起玩去。”
　　明锦听了，不由得心里咯噔一声，君研这妮子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之前江夫人要见齐氏和明澜估计她也知道了消息，这会儿来傅家究竟想要做什么？
　　陆湛上前蹑齐氏见了礼，便起身装模作样的去书记，没办法，傅老爹这会儿还带着明瑞在赵府里读书，他只能充斯文，去书记画圈圈。
　　明锦对陆湛微微一笑，便转身进了明澜的屋里。
　　明澜似乎正在和君研说话，看见明锦过来，松了口气似的，满头大汗的对明锦道：“姐，你来了。”
　　这一回，君研穿了一身素净的衣服，整个人都显得清秀乖巧，身边还带了一个陌生的丫头，才八九岁的样子，看起来稚嫩可爱，眨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有些迷茫的看着明锦，看来这姑娘是信不过大丫头们，打算要自己从萝莉开始调教了。
　　“回家来看看明澜，”明锦笑了，从怀里掏出一只荷包，递给明澜，“这上你上回要的，给你拿来了。”
　　明澜看了一眼那个荷包，笑嘻嘻的收下了。
　　这可是她要了很久的东西，明锦一直忙着婆家的礼物没工夫做荷包，如今因为君研在场，明锦不是不做个样子，把荷包送给了明澜，让明澜有种赚到了的喜悦感。
　　“在说什么呢。”明锦状似无意地坐了下来，小丫头立刻给添了一杯茶。
　　“我在劝明澜……”君研看了明锦一眼，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说。
　　“劝她什么？”明锦眯了眯眼，忽然觉得君研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疑。
　　“明锦姐姐，”君研想了打雪仗，对明锦道，“你喜欢听戏吗？”
　　“听戏？”明锦呆滞了一下，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我在跟明澜说，西厢记，牡丹亭，红佛夜奔。”君研笑嘻嘻的对明锦道，还伸出兰花指，唱了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
　　昆曲的舒缓被唱出了通俗歌曲的动感，让明锦心里起了一层白毛，慌忙摆手道：“我不懂这个。”
　　君研似乎有些失望，半天才道：“明锦姐姐，你不觉得那样的爱情很动人吗？”
　　“唔？”明锦一脸茫然的看着君研，心里暗道，这刀叉子该不会是脑袋进了水，犯了现代病，想来劝明澜投奔江渝去吧。
　　“身为女子都希望能有一个人为自己奋不顾身，”君研似乎有些羡慕的看着明澜，“就像戏文里所唱的那样，如若真有人为我什么都不顾，我必然也不会顾及那些红尘滚滚……”
　　“君研姑娘是专程来说戏的吗？”这话越说越离谱，明锦忍不住处打断君研的即兴抒发，“可惜我和明澜都不常看戏，对这些也不是很明白。”
　　“是啊，我不爱看那些。”明澜连连点头，她已经被君研绕晕了，从进来就开始跟她讲才子佳人的戏码，这些在很早的时候明锦都已经讲过，还被明锦批评为娶不到老婆的酸腐书生的无病呻吟，视姐姐为偶像的明澜自然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在她看来，听一轼红还不如去骑一回去马来的爽快。
　　明锦松了口气，看样子君研还没跟明澜说到重点，只是这事压根就不关她什么事，君研为什么跑过来指手划脚，令人生厌。
　　明锦看着依旧笑得一脸春风的君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原来你还不知道。”君研被明锦这么一打岔也反应过来，敢情明澜刚才一脸痛苦并不是因为听着她说故事就想到了江渝啊。
　　“知道什么？”明澜忽然警惕的看着君研，这位大小奶可自己不对付，她嘴里怎么可能有什么好消息。
　　君研看着明澜似乎有些怜悯：“昨晚上我一件事。”
　　“君研姑娘，”明锦警告的瞪了君研一眼，淡淡道，“我妹妹对东家长李家短的事情没兴趣。”
　　“明锦姐姐，”君研也冷下面孔，对明锦道，“我素来敬你几分，可这次你们做的真不够地道。”
　　“我想傅家的家务事，还轮不到赵姑娘来过问。”明锦冷冷地道。
　　明锦可不会认为君研是一番好意的过来告诉明澜这个消息，照君研的性子，与她所谓的历史无关的人，她压根都不会多看一眼，又怎么可能专程为了这个来劝明澜去找离家出走的江渝。
　　这件事情的确透着蹊跷，让明锦费尽了心思也没猜出来。
　　她哪里能够想得到，想要对付江渝，她发现这里出现了一个历史以为的江渝，让君研一向都很准备的预料，在这几天之内都不是那么准确了。
　　君研心慌了，她自然知道自己是凭了什么才能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颐指气使，更知道一旦自己失去了对历史的掌控，她得罪过的那些人都会怎么对付她。
　　自从听说江渝离家出走，君研就异常兴奋，她当然希望这个“意外”能够远远离开江家，好不要挡着自己的道，更因为江夫人的来访和明澜这几天的不对劲，上下一联系，自然把江渝和明澜的关系猜中了八分，这才过来“好心劝”明澜，希望她能够跟江渝一起走，一旦私奔的名分定下来，江渝就算回去到江家，也永远都不可能再被告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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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第一次打人
　　“究竟怎么了？”明澜终于忍不住了，就算再迟钝，这会儿也发现不对了。
　　明澜与君研原本就不对付，她原本就对君研的到来满腹狐疑，这会儿看着一向和气的明锦说了没两句话就开始和君研针锋相对更是觉得不对。
　　“我今天来……”君研笑眯眯的看着明澜正想说话，立刻被明锦打断。
　　“没什么事，”明锦瞪了君研一眼，对明澜道，“你去把上次绣的那个出水芙蓉拿来我看看。”
　　“哦。”明澜自然是听明锦的，转身离去。
　　“你觉得这样有用吗？”君研冷笑着看明锦。
　　“你别胡闹了，”明锦厌烦的看了一眼君研，还是耐着性子对她道，“不单是江家丢不起这个人，傅宾更丢不起。光家少爷自己在外面闯荡，这不是坏事，将来回去也不费劲，可若是他们两个这样不明不白的在一起，就会变成两家的耻辱，终身都不可能回家了。”
　　“这就是所谓的读书人家，”君研嗤笑，一脸愤世嫉俗，“就因为他们追求自己的幸福，你们就要横加阻拦，不光如此，还把两个无辜的情侣当做耻辱，那可是你们的亲人！”
　　“就算是亲人，杀人犯照样是家族的耻辱，”明锦语气转冷，“我们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大家都在遵守，凭什么她就可以随意逾越还不受到责罚？只因为是亲人？”
　　“他们是相爱的。”君研瞪大眼跟明锦辩论，“他们不过是在寻找自己的幸福，为什么不能成全？”
　　明锦这回只是冷冷的看着君研，她已经发现自己在这个问题上跟君研压根就是两个位面的人在说话，既然她执意停留在她自己的思路上，明锦便没必要再跟她说什么了。
　　“怎么了？”明锦从里屋趟出来，看着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忍不住问道。
　　“江家小少爷离家出走了！”君研抢先开口，一脸胜利的把这个消息说了出来。
　　明澜顿时呆住了，站在那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明锦回身就给了君研一巴掌，就算他们家还住处在赵府，这样做也实在太过分了。
　　“你居然打我。”君研怒了，伸手就要还过来。
　　若是换了从前的明锦，这会儿怕是就要吃亏了，君研显然是有两下子，伸手过来显然是想给明锦来个过肩摔，却被明锦顺势推了一把，倒在地上，原本陆湛教和里面接下来的动作应该是踩在她身上，明锦想了想，还是让开了。
　　“赵姑娘自重。你在我未出阁的妹妹面前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明锦厉声呵斥，“我倒是要问问起家，究竟安的是什么心？这样毁一个姑娘家的清白！”
　　“你居然……”君研看着明锦眼里冒出火光，转而对明澜道，“我是好心过来告诉你这个消息，你姐姐居然这样对我！”
　　这两人这么一闹，明澜也回过神来，冷冷地道：“我跟你有那么好吗？你来跟我说这个算干什么的，快滚。”
　　虽然明澜也满心焦虑，可敌我还是分得清，君研从来没给自己什么好脸，怎么可能好心到过来提醒她？
　　君研满心以为陷入爱河的青葱少女明澜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并且向自己求救，危重自己再顺理成章的帮助明澜离开这里去找江渝，成全了这对苦命鸳鸯。
　　谁知她才唱了个开场，明锦就起来，场面顿时失控。
　　那个原本应该含泪求助的小姑娘怎么会说变脸就变脸，还开始骂骂咧咧的让自己滚蛋。
　　“你居然骂我。”君研带着指控的看着明澜，委屈地吼叫，“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我原本还怕你接受不了，想要慢慢告诉你，还想帮你们两个……”
　　“你谁啊你。”明澜转过身懒得看她，“成天跟我作对，这会儿忽然好心了，你以为我傻啊。”
　　君研气得脸色通红，直跳脚。
　　“你信不信，”明锦不耐烦地扬起手威胁道，“你再不走人，不光要挨骂，还要挨打。”
　　“两个野蛮人！”君研怒气冲冲的离开，将门帘子摔得发出很大的声响。
　　明锦看着晃动的门窗，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随陆湛。连行为处事都开始喜欢用最简单粗暴却直接有力的方式，真不是个好习惯。
　　但是，真的很好用！
　　明澜却在君研离开猛的转过身来，几乎把明锦扑倒地地上，眼里闪动着可疑的莹亮：“他真走了？”
　　明锦看着眼前的明澜，就算她这会儿不说，明澜也迟早要知道这事，终于点了点头：“是。”
　　“为什么？”明澜着急了，“是不是他家里那个大哥又欺负他，还是……”
　　明锦没说话，明澜半天才有些颓然地道：“那，是因为我吗。”
　　“赵家妮子这是咋了，”齐氏不大痛快的掀起门帘，走了进来，“走的时候连看都看我一眼，这也太没礼貌了吧，说起来，我总也算是长了她一辈……”
　　“娘。”明锦忙把齐氏迎了进来，“她在我们面前讨了不自在，自然心里不舒服。”
　　“你俩惹她做啥，”齐氏摆了摆手，笑呵呵地劝道，“咱家过阵子就搬了，再忍两天。”
　　这两天已经跟李氏看过几次房，相中了一栋不大的院落，地方稍微偏了点，好在价钱还不错，齐氏跟娘家借了一笔银子，老太太又不知从哪儿凑了些，傅老爹又狠了狠心卖掉了一副收藏已久的字画，已经将房子买了下来，正请了人修缮，等过阵子完工就能入住了。
　　也是因为都是喜事，才让齐氏这阵子高兴地合不拢嘴。
　　“怕是已经晚了。”明锦忍不住笑了起来，对齐氏低头认错，“刚已经骂了，也打了。”
　　“什么？”齐氏大惊，伸手就给了明澜一下子，“我让你淘，居然还敢动手打人了……”
　　“娘。”明锦慌忙拦下，对齐氏害羞的笑道，“是我打的。”
　　齐氏呆愣了半天，终于骂出来：“好哇，别以为你嫁了人就可以胡来啦……”
　　“娘，”明澜忽然转身抱住齐氏，大哭起来，“江大哥他离家出境了。”
　　齐氏再一次愣住了，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事，瞪眼瞅着明锦，咬牙切齿地问：“那丫头过来说这事是什么意思？”
　　“娘，”明澜在旁边低声道，“江大哥他什么都不会，若是一个人在外面……”
　　“管你屁事！”齐氏恼了，狠狠地戳了戳明澜的脑门，“你忘了他才子娘有多难对付啦？他一个男娃离家出走，还不算什么，你要是跟去了，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知道。”明澜红着眼睛低下头，再也没有刚才面对君研的嚣张和冷漠。
　　“知道你还敢说，”齐氏伸手狠狠拍了明澜一记，“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不准你踏出房门一步。”
　　“娘……”明澜慌了神，连忙往明锦方向看。
　　“这次绝对不行，”明锦摇头，“且不说咱还不知道他在哪儿，就算知道，你若是见了他，就是把你们俩都毁了。”
　　“怎么会……”明澜犹自不信。
　　“聘者为妻奔为妾。”明锦为了吓唬她，刻意用了凶狠的语气，“你若是坏了两家的名声，这世上就没有你们两人的容身之地了。”
　　明澜看了看明锦，眼珠转了转。
　　“你给我趁早死了那个心。”齐氏在旁边恶狠狠地道，“这事儿要是让老太太知道，她一准儿打断你的腿。”
　　明锦也对明澜点了点头，老太太没在家这里还真是明澜的幸运，若是老太太在，没准儿真会为了省去麻烦，把明澜先打断腿再说。
　　“可是……”明澜嚅嗫着，还想说什么。
　　“别可是了，”齐氏将明澜拉进怀里，开始用怀柔政策，“之前不是都已经说好了不再想这事儿了吗，你们俩压根就没缘分，你也是什么都不懂，才会觉得想跟他在一处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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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君研的报复
　　清晨，明锦照例跟着陆湛上了山，这段时间以来她虽然还不能挡住陆湛一只手，却也能在陆湛明显放水的情况下挡住几下，也算是小有进步。
　　陆湛对明锦平常在家练习的瑜珈很感兴趣，拉着明锦让她做了全套之后若有所思。
　　明锦被陆湛勾的起了兴致，顺势还演示了记下太极拳，只是她当年不过是在大学是学了一套，后来又几乎忘光，只记得几招揽雀尾，手挥琵琶，还都是因为名字起的好听才勉强记得住，到了后不按段就压根忘得一干二净，至极的零星的动作了。
　　陆湛看明锦磕磕绊绊演示了一遍太极拳，盯着明锦好半天，才有些郁闷地对她道：“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
　　明锦挥舞得起劲儿的双手顿时僵在空中，心中更是懊悔不已，都是自己想要显摆，却忘记了自家哪里能有什么人教她这个，她若是说自己想出来的，、那可真是骗鬼都不信。
　　没办法，只得利用陆湛读书不多的弱点找补，讷讷地道：“这个，是我小时候闲得无聊，从家里一本古书上看到的，至于对不对就不知道了，怎么，有问题？”
　　她说得有几分心虚，低下头，偷瞄着陆湛的神情。
　　陆湛看了明锦一会儿，忽然笑了，点了点头，“你再做一遍我看。”
　　他当然不笨，也能看出明锦的接口有些蹩脚，就算是真有那么一本书，傅老爹这种书呆子寄来又怎么会藏着一本习武的书？可他居然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问，让明锦不由得心头一阵喜悦，就算是现代也不见得能够有如此体贴宽厚的老公，一时情动之下，顾不得是在野外，扑过去在陆湛脸上印了一记，低声道：“谢谢。”
　　陆湛吓了一跳，眼里的笑意更浓，伸手轻拍了明锦一记：“别耍赖，快做。”
　　明锦笑嘻嘻的又把自己记得的动作做了一遍，对陆湛道：“这叫太极拳。”
　　“太极。”陆湛有些迷茫，“那是啥？”
　　明锦顿时明白，陆湛这样没读过几本书的人，太极算是生僻词了，有解释了什么是太极，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大道归一之类云云，她当年也是看了不少武侠小说，这会儿犯了瘾头，说的头头是道，一口气说到口干舌燥才住了嘴。
　　陆湛看着明锦，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伸手将水袋递了过去。
　　“呃......”明锦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我废话太多了。”
　　“没有，”陆湛摇了摇头，对明锦道，“当年我师傅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我的杀意太重，终究不是大道，好说让我回来多读些书，才能真正悟道，可我当初听岔了，觉得自己还要去老婆生娃，哪儿能当道士去，就没理睬，如今听了你说的话，又看了你练的拳，这才觉得果然如此。”
　　明锦觉得有几分得意，剽窃这种东西果然像是作弊器，用起来实在是有几分过瘾，还好她立刻想起来君研，这才努力保持清醒。
　　现在已经彻底和君研决裂，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是穿越者，怕是会生出事端，这种事情偶尔做一做也就罢了，没必要非要折腾的全天下都知道。
　　明锦迷恋山色，又在山上看了好一阵子，这才依依不舍得离开了山里。
　　“等回到了东园，出了村子就是一座大山，哪里可比这儿好玩多了，还有熊瞎子和老虎。”陆湛怀念地道。
　　明锦听得津津有味，不由得对东园生活再次向往起来。
　　两个人默默唧唧，将近中午才回到将军府，就看见阿紫站在院门口，像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怎么了？”明锦笑着迎上去。
　　“赵府来人看姐姐了，像是有什么急事。”阿紫低声对明锦道，“我可问她，她又不说话。”
　　明锦略皱了一下眉头，该不会是君研怀恨在心，又整了什么幺蛾子吧。
　　进了屋里，就看见李氏一脸担忧地走上前来，对明锦道：“妹妹可回来了。”
　　“姐姐怎么过来了。”明锦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君研派来的人。
　　“妹妹快回娘家一趟吧。”李氏匆忙忙地道，“家里出事了。”
　　“怎么了？”明锦一惊。
　　李氏尴尬地看了一眼阿紫，阿紫也知道轻重，慌忙退了下去。
　　“是府上的小少爷出了事。”李氏低声对明锦道，“从假山上跌下来，摔断了腿。”
　　“怎么会这样！”明锦听了大惊，顾不得再说什么，立刻翻身上马，又伸手将李氏拽了上来，吓得她连连哎呦，脚下用力一踢，马尔便冲了出去。
　　陆湛也随即跟上，箭一般地出了将军府。
　　才到院子里，就听见齐氏和明澜的哭声，明锦顿时觉得心惊，慌得往屋里跑。
　　全家人都坐在屋里，旁边还有几个不知道哪儿来的丫头婆子，屋子里一股药味儿，明锦伸手将没眼色的丫头婆子推开，终于看到明瑞。
　　明瑞煞白的小脸躺在床上，不只是昏了还是睡了，他没有盖被，右腿过了厚厚的布条，就是如此，还渗出血来。
　　“怎么回事。”明锦心痛坏了，忙上前去，又不敢碰明瑞，生怕把他弄痛了。
　　齐氏哭得半死，见明锦来了，伸手就给了明锦一巴掌，又立刻将她抱在怀里大哭起来。
　　明锦被打懵了，看着齐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又心酸起来，也跟着流下眼泪，慌忙劝着齐氏起身回屋里。
　　“明瑞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走。”齐氏哭的口齿不清，坚决不走。
　　“您在这儿哭，他也不能安生休息，”明锦轻声劝着，对齐氏道，“若是您身上再不好了，谁来照顾明瑞啊。”
　　齐氏这才勉强起身，又将赵府的下人一个个推出门去，低声骂道，“快给老娘滚蛋，再见着你们进屋里祸害我家明瑞，我就跟那个贱人拼了！”
　　一群人被推着出了门，齐氏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更是顺手拿了家伙就招呼过去，几个丫头被打得痛叫出声，又被旁边的婆子捂住了嘴。
　　明锦这下觉得奇怪了，这些狗眼看人低又蛮横娇纵的下人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平日里看着傅家人也都是用鼻孔冲人，如今被骂得个狗血淋头，还有几个被打的脸都皱在一起，居然一句话都不敢说，这也怪异的有些过分了吧。
　　她很快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顿时浑身发冷，难道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而为？可明瑞平日里嘻嘻哈哈从没有听说得罪过谁啊。
　　明锦忙压低嗓子问旁边抽抽搭搭的明澜：“是不是赵府人干的？”
　　“是君研。”明澜又是哭，又是怒，两孩子手抓得死紧，几乎要攥出血来，“明瑞跟知轩在假山上玩，她故意把知轩支走，又吓唬明瑞，明瑞没站稳，才跌下来的。”
　　明锦听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一干下人在这儿低眉顺眼，原来是给主子赔罪来了。
　　怪不得齐氏会给自己一巴掌，明澜也是头发衣服都乱了，若不是当天他们两个忍不住教训君研，君研又怎么会记恨，如今居然还在了明瑞身上。
　　明锦气的浑身发抖，好歹也是活过一世的人了，居然拿一个孩子出气，现在的医疗条件，摔断了腿可是会要命的事情。
　　她又是悔恨当初自己的冲动，又是愤恨君研的毒辣和狡猾，一时间眼泪也流出来。
　　“姐，都怪我。”明澜哭得几乎喘不过起来，“若不是......”
　　“别说这话。”明锦阻止明澜，低声安慰道：“不管你的事，是姐姐没有处理好，咱不知道那人居然这么狠毒，没了防备。”
　　明澜眼里也闪过一丝恨意，慢慢点了点头，对明锦道：“我恨不能......”
　　明锦再一次阻止明澜，忍着心底的愤怒伸手摸了摸她的脑顶，“别做傻事，家里出了事，明瑞还需要你照顾，咱们还要搬家，老太太更是要过来，我是个嫁了人的姑娘，哪儿能见天的往家里跑，还都得靠你一个人了。”
　　“我明白。”明澜低了头，半天才抬头对明锦微微一笑，里面的苦涩几乎让明锦要忍不住流下泪来。
　　江渝的离家出走已经让明澜快要崩溃了，如今明瑞又因为她们出了这一档子事儿，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要承受如此大的压力，明锦几乎要怨恨老天实在不公平起来。
　　这么一会儿工夫，齐氏也将那群丫头婆子轰出屋外，却还是咬着牙没有把那些补品也一道扔出去。
　　两姐妹相视无言，上前扶住齐氏，却被齐氏一把抱在怀里大声痛哭起来，哭声里带着不甘和无奈。
　　明锦心里明白一向性格鲜明的齐氏心里有多难受和憋屈，自家儿子受了这么大的罪，却因为自家寄居在别人家里，自家地位又矮人一头，不能做什么，甚至还因为家里刚筹钱买房，连那点补品都没办法扔回人脸上去，没办法，明瑞还等着用。
　　在村子里虽然贫苦些，起码因为读书人家的名气，没人敢对傅家如何，甚至还是人人敬他们几分，如进了京城才发现算是一个普通官员都能够一手把自己掐死，那种无力感确实让人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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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友情
　　“若不是明瑞现在这个样子，我恨不得立刻搬出去。”齐氏含着泪对明锦和明澜咬牙切齿得道。
　　“您先消消气，等一会儿再问问大夫，”明锦对齐氏道，“若是能动，就早些搬出去。”
　　齐氏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对明锦道，“我去给明瑞煎药。”
　　“我去吧。”明澜忙道。
　　“我去。”明锦将明澜按住。
　　“都别争了，”齐氏看着两个女儿，伸手抹了一把泪，“我见不得明瑞那个样子，去了也是哭，明瑞痛得很，你们陪着说说笑话，别让他难受。”
　　明锦和明澜争了一回，又被齐氏骂了几句，没办法只得再次回到屋里。
　　才进了屋，就看见陆湛蹲在明瑞床前，还伸手将那布带打开，摸着明瑞的腿骨，明瑞这会儿也醒了，或许是因为陆湛在身边，他通的嘶哑咧嘴却还是没有叫出声。
　　“怎么了？”明锦慌了神，忙上前问。
　　“让他试试。”傅老爹在旁边哑着嗓子道，“他说会借这个。”
　　明锦这才想起，陆湛在战场上肯定遇到过更多这样的情况，又看到他手边明显是刚弄出来的几块平直的板子，心里略微放松了些，忙让了出来。
　　傅老爹似乎一瞬间苍老了十岁，虽然没有像齐氏那般哭泣，却也是满眼的血丝，眼里时不时的闪过一丝愤怒，只是他从来都是个温吞性子，一时也显露不出什么，只能努力握住拳头，压抑心底的苦涩。
　　明锦看明瑞痛得脸都变了形，忍不住走过去，坐在床头抱着明瑞，对陆湛道：“轻点吧。”
　　“不用手摸怎么知道他摔坏了什么地方，怎么给他接。”陆湛面沉如水，伸手摸在明瑞的断骨上。
　　明瑞的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明锦心痛坏了，将她抱在怀里细细安抚。
　　明澜拿了一块棉布巾，轻轻擦拭明瑞满头满脸的汗水，眼里闪动着懊恼。
　　陆湛抬起手，看了一眼将脑袋靠在明锦胸口寻求慰藉的明瑞，对他道：“忍着点。”说罢，伸手过去轻轻一扭，明瑞立刻哀嚎出声。
　　“这还不算完，又捏了两下，明瑞连嚎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喘粗气的劲儿，陆湛这才放了手道：“好了，这几天暂时不能动弹。”
　　“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动？”明锦忙问道。
　　“还得看他的状况，”陆湛皱紧了眉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人恢复的快，有人慢。”
　　“无妨，”傅老爹啥哑着嗓子道，“都已经这样了，在这儿住着也不能怎样。”
　　明瑞还是痛得厉害，一会儿睡这一会儿又醒来，他一开始还能忍着，后来终于忍不住流了眼泪，再也撒不住车，却因为没有力气，只能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了还是晕了。
　　明锦看着家里人手不够，又不愿意让赵家的下人来帮忙，索性跟陆湛留在家里照顾明瑞。
　　陆湛对这种伤害是比较熟悉，他出去了一会儿，不知从哪儿找来了膏药，抹在明瑞伤处，明瑞才终于睡沉了。
　　傅老爹和齐氏都被劝着回屋里去睡觉，已经是兔子眼的明澜却说什么都不肯回去休息，非要照顾明瑞。
　　“我跟你姐夫毕竟不能没日没夜的在赵家，”明锦对还不太情愿的明澜道，“今天我们守着，等明儿好些了，你姐夫还是的回去。”
　　明澜听了这话才怪怪的转身回屋里去了。
　　大家都睡了，明锦却不能得闲，让陆湛帮忙看着明瑞，自己则收拾了赵府给的那些东西，熬了点参茶，明瑞这样的疼痛太过消耗精力，必须得有点什么东西吊着才行，若非如此，明锦还真想把东西统统人出门外。
　　李氏王晚上的时候也过来也一趟，呆了一篮子吃食，酱牛肉，咸蛋，馒头饼子之类的，热起来也方便。
　　“我瞅着你们一定都没有功夫吃饭，”李氏担忧的看着明锦道。“家里也没有别的东西，就总了点吃的送过来，好歹对付一口，这伤势还有些日子熬着，可千万别再倒下一个。”
　　“多谢姐姐。”明锦看着李氏，心理有些感激。
　　“这话见外了。”李氏压低了嗓子，“我不能过来时间太长，你们也忙着，我这就走了。”
　　明锦知道这会儿傅家没给赵家人好脸，若是独独李氏一人进了门来，不知会有多少闲话，便将她送到后门。
　　从早上明瑞出了事，赵府一个主人都没有过来，就好像集体消失了似的。
　　明锦心里明白，傅家原来就没什么地位，如今的了差事也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官，在赵家看来的确算不上什么，若是没有结下仇怨，总还是多一个不怎么重要的朋友，可如今这样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善了，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夫人，又怎么可能愿意屈尊降贵的过来道歉呢？
　　这一夜，傅家没有一个人能够睡得着。
　　陆湛的手法不错，药膏也很管用，到了第三天，明瑞明显精神好了很多，也露出些笑模样还精神十足的跟明澜开始斗嘴。
　　“张嘴。”明澜趴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服侍着明瑞吃药。
　　“不疼了。”明瑞摇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明澜，“这要太苦了，咱不吃成么？”
　　“当然不成。”明锦从外面进来，笑着轻斥，“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才几天啊，居然都敢不吃药了。”
　　“真不疼了，”明瑞对明锦嘿嘿干笑着，摸了摸脑袋，“就是不让动弹，难受死了。”
　　明澜慌忙阻止她探向自己右腿的贼手，让他又拽了回来。
　　“当然不能动弹，”明锦轻轻拍了明瑞一记，“也不知道那天睡在床上哭的快没了气儿。”
　　“姐......”明瑞拉长了腔调，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旁边偷笑的陆湛，红着脸道，“不是说好这事儿别再提了吗。”
　　“那不是也说好了，你姐夫说你不能动之前都不许动，而且要按时喝药的吗？”明锦斜瞅着明瑞。
　　明瑞没辙，只能伸手接过明锦递过来的药汤，苦着脸一口一口的喝掉。
　　“慢慢喝更苦。”明锦笑了，伸手递给明瑞一方糖块。
　　明瑞见了有糖，终于一口气喝完了药汤，将糖块扔进嘴里，嚼了嚼。
　　明澜接过碗，转身往外走，掀开门帘，却听见齐氏在门口怒道：“我儿还没死呢，用不着过来哭丧。”
　　明锦扬了扬眉毛，这都过去那么多天，居然又有赵家人自讨没趣的过来看明瑞？难道是君研忽然良心发现了？
　　她忍不住走出去看了一眼，却发现外面站着赫然是垂头丧气的知轩，旁边的小厮似乎想要说什么，又被他制止，对齐氏陪着笑脸，低声道：“夫人，我是真想看看明瑞。”
　　“不用了。”齐氏冷冷道，转身就要离开，她现在看见赵家人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暴躁脾气。
　　“姐。”明瑞忽然对门口的明锦道，“是不是知轩来看我了？”
　　明锦有些吃惊，转头对明瑞道：“你怎么知道？”
　　“我猜他就回来。”明瑞笑了起来，对明锦道，“姐，这事儿不管他的事，让他进来吧。”
　　明锦看了明瑞有些急切的脸，没辙地出了屋，对齐氏道，“明瑞说让他进去。”
　　齐氏有些恼怒，却又心痛儿子，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知轩被明锦带着进了屋，看见明瑞的样子，忍不住哽咽道：“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没被骗过......”
　　“算了，”明锦很大气的挥挥手道，“说这个做什么，你来寻我若是就说这话，就早滚蛋。”
　　明锦听明瑞说话中带着匪气，忍不住剜了旁边的陆湛一眼，斥责明瑞道：“怎么说话呢。”
　　陆湛眼观鼻，鼻观心，就好像没有听见明锦的话，一脸正义的看着窗外的树枝，好像能看出花似地。
　　明瑞吐了吐舌头，伸手拍了拍自己床边，对知轩道，“过来说话，我姐不让我喊。”
　　明锦又气又笑，伸手弹了明瑞一记，“别让我在听你说那些土匪话。”
　　明瑞对明锦呲了呲牙，算是回应，就对知轩道，“你新来的师傅咋样？比我爹教书还没劲吗？”
　　“没意思。”知轩摇了摇头，，还是担心的看着明瑞的腿道，“你还疼吗？我给你带药了。”
　　他从袖子里摸了好一阵子，才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明瑞道：“这是我从我娘那儿拿的，说是好东西。”
　　明锦皱了皱眉头，对明瑞摇了摇头。
　　“你拿回去。”明瑞推回去，对知轩正色道，“这回你姐姐害了我，我还没找她算账，所以不拿你们赵府的东西。”
　　“你......”知轩红了眼眶，“我好不容易才从家里溜出来看你，你跟我说这个......”
　　“你姐是你姐，你是你。”明瑞安慰他，像个老大哥是的伸手拍了拍知轩，“咱们兄弟不会变的，但是这个仇我也得报。”
　　知轩眨巴几下眼睛，低头想了半天也没有明白，咋样才能各归各的，自能讪讪地道：“这也不是我姐的东西，你腿脚不好，收着吧。”
　　“你娘要是知道了，不得揍你啊。”明瑞再推回去，有些骄傲的看着知轩道，“我姐夫厉害着呢，他已经帮我接好了骨头，等过一阵子，我休息好了，就啥事没有了。”
　　明锦听了这话，回头看了陆湛一眼，这海口是不是夸得太大了。
　　陆湛苦笑，他原话分明不是如此，被明瑞这么一改编，要试着腿不好，估计大家都会觉得自己吹牛了。
　　知轩和明锦两个小鬼，叽叽咕咕的对知轩新来的西席品头论足了一番，知轩又跟明瑞保证要帮他报仇，跟君研作对，直到小厮终于忍不住给知轩抱怨出来的时间太长，一定会被发现，知轩才依依不舍的跟明瑞告别。
　　明锦看着知轩小小的身影和明瑞严厉的不舍，心里暗自叹息，这是明瑞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如今两家不会在往来，两个小的交情怕是也要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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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搬家
　　虽然傅家很需要人手，明明锦和陆湛却也不敢离开将军府要没有传来消息可以离开，他们就还是得留在将军府中。
　　阿紫发挥了她最大的用处，来回在傅家和将军府走动，还帮助齐氏去收拾好了傅家的新居，只等着明瑞能移动就要搬过去。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事情太多，运动量太大，明锦的饭量见涨，虽然还是吃不了陆湛那么多，一顿饭也能吃上两碗，这个事实让明锦有点害羞，却发现自己不知怎么馋得忍不住。
　　陆湛被明锦的食量吓到了，生怕她吃坏了肚子，开始盯着她不让再吃多了，明锦只得吃饭的时候略微控制些，等陆湛不在就偷偷吃点心充饥。
　　“姐姐，”阿紫从外面进来，笑着对明锦道，“最近这是怎么了，每次时空来都见到姐姐在吃东西。”
　　阿紫是个促狭性子，见明锦平日里并不摆什么架子，说话也渐渐放肆了些，只是做事依旧勤快麻利，就算让她去傅家帮忙也从没有丝毫怠慢。
　　明锦讪讪地放下手里的桂花糕，眨眨眼，对阿紫道：“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方才老将军找陆湛去说话，她正好加餐一顿，谁知道阿紫居然又回来了，被抓了个正着。
　　“刚才我一去，夫人就跟我说让你们俩都过去，”阿紫忙道，“说是今天就要搬走。”
　　“怎么那么着急？”明锦疑惑，又皱了眉头问道，“又出了什么事？”
　　本来已经说好了，三天后才动身离开，难道君研还嫌不够，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没有。”阿紫摇头，“是你家老太太知道了这事儿，要进京。说是明儿一早出来，晚上就能到，夫人就说让您两位过去看看，若是明瑞少爷能动了，今天就搬过去。”
　　明锦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让她先下去休息。
　　这个消息倒是让明锦松了一口气，老太太虽然严厉，却是最熟识京城大户人家的，她一来，连带着齐氏和明锦都能得些空闲，只是这逍遥日日子恐怕就要过去了。
　　陆湛回来的时候脸上有些喜色，见屋里只有明锦一个，忍不住伸手过去将她搂住，就想偷香，却被明锦伸手抵住。
　　这家伙越来越放肆了，明锦躲闪了几下，却还是没能逃过，让陆湛得了逞，才放开她。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明锦看他如此，也笑嘻嘻的问。
　　“咱可以回家了。”陆湛微笑宣布，“那边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咱们帮你家搬过去，就立刻动身回家。”
　　明锦听了这话，心里也是欢喜，能回家就意味着危机已经过去，不用再为陆湛的安危提心吊胆，在将军府虽然过得慵懒，心里总还是有阴影，陆湛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敌众我寡总是让人心里不那么舒服。
　　“确定吗？”明锦还有点不敢相信。
　　“确定，”陆湛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幸灾乐祸，“说起来，还是赵家小姐给咱们帮了大忙。”
　　“怎么说？”明锦扬眉，“我怎么觉得沾了她就没什么好事儿呢。”
　　“可不是，”陆湛点头表示附和，笑着道，“不过这回不是咱们沾了她，是上面那几个招上她，说是绪锋那边也寻上了她。”
　　“哦？”明锦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忍不住问道，“她是不是转而投向那边了？”
　　“绪宁这边原本算计了绪锋一个大的。”陆湛也没有瞒着明锦，“谁知君研居然临时让自家丫头去报了信，功亏一篑不说，还差点被反咬一口。”
　　“绪宁难道就没派人看着君研？”明锦奇怪了，知春被发现了，难道他们就这么放着不管了？
　　“好像是绪宁考虑了很久，终于决定要纳君研为妾，两人可能也定了情，他自以为万无一失，也就放松了警惕，谁知这女儿来了这么一手，顿时炸了锅。”陆湛撇了撇嘴。
　　明锦黯然，当时在诗会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君研对绪宁的态度很值得玩味，怜悯和同情，是不是就意味着其实这场争斗失败者是绪宁？而君研却因为赵家的缘故，只能跟这个失败者搭上关系、
　　这么一想倒是完全能够想通为什么君研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一向自负的绪宁为什么会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
　　古代众人当然觉得一对年轻男女一旦定情就一定是海誓言山盟非君不嫁了，可君研却是一个典型的公主型穿越女，在她眼里，在众家夺嫡者之间游刃有余才是正常。大家统统拜倒在自己石榴下才是主线剧情，她不会因为对一个男人花痴了一把，就觉得这辈子就要老老实实跟着他了，更不会因为收了绪宁的追求礼物就死心塌地。
　　“绪锋那边因为得了势，乘胜追击，也就没工夫帮儒雅找你麻烦了？”明锦笑了，君研总算也是帮了你一回，虽然她自己并不知道。
　　“赵府一直都是绪宁这边的人，如今忽然出了这么一档了事，君研又被软禁了，说是日子不大好过。”陆湛想了想，有些迟疑地道。“明瑞这件事情，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
　　这么一想，倒是立刻就能想通了，平常君研都是不屑与孩子们交往和争执的，居然对明瑞下了狠手，估计的确是受了刺激。
　　可不管怎样，那也都是她惹出来的祸，凭啥要得怒为发泄在明瑞身上。
　　“总之现在赵府很被动，”陆湛皱了皱眉头，“咱们还是去傅家看看，让他们早点搬走才是。”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明锦跟看点了点头，“家里老太太说明儿就要过来，咱们这会儿过去帮个忙，你顺道看看明瑞的伤势，若是能动了，就搬了吧。”
　　两人赶到傅家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季氏，见他们过来，迎了上去，对明锦：“我正等着妹妹。”说着将明锦拉到一边。
　　“妹妹能不能趁今天搬家抱小超开帝走。”秀氏低声对明锦道，“我让他跟着帮忙，一会儿跟车过去，就不要回来了。”
　　“姐姐怎么那么着急？”明锦有些奇怪，这不你是季氏平日里说话的态度，她从来都不会给人添麻烦，居然会傅家这么忙乱的时候提起这件事，怕是哪里出了事故。
　　“朱管事那边出了事。”季氏声音压得更低，“具体什么事就不跟妹子细说了，现在赵家不比傅家好到哪儿去，我怕万一过两天有什么变故，我一个死了不要紧，最怕的是孩子也要跟着。。。”
　　明锦心里一沉，李氏居然说到了死，可见赵家现在有多混乱，她想了想，对李氏道：“姐姐说的哪里话，你帮了我这么多次，这次既然凶险，便让小超跟着走吧。”
　　李氏大喜，恨不能给明锦磕上几个头，被明锦慌忙拦住：“这是做什么，快去把孩子带来吧。”
　　“对了，”李氏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对明锦道，“今天听了消息，姑娘没准儿会过来看你们。”
　　“她来干什么？”明锦顿时恼怒起来，“还嫌害明瑞不够惨吗？”
　　“是夫人那边传来的消息，”李氏咬着明锦的耳朵道，“今天早上姑娘张罗着要出门，被夫人拦下来了，两人闹得厉害，天人咬死不让姑娘出去，还说想出门，就去给傅家少爷磕头认罪，否则免谈。这娘儿俩虽然说的是气话，可君研姑娘脾气古怪，万一。。。”
　　明锦冷笑，对李氏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一会儿把把小超带来找我。”
　　李氏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明瑞恢复的不错，他一向都是个精神的小伙儿，如今虽然腿脚不能动弹，却还是精力十足的跟明澜说话玩笑。
　　陆湛看了一回明瑞的腿，现在移动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再躺两天才更好。
　　“要不咱们做个木板床把明瑞抬出去？”明锦建议道。
　　陆湛听明锦这么说，眼里一亮，两个人商量了一会儿，便把家中的桌子拆了，弄出一个架子，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明瑞抬了上去，又一路运到马车上，陆湛跟在旁边，慢慢向傅家新宅去了。
　　送走了明瑞，剩下的就好说了，早在好些大前，齐氏就已经开始动手收拾东西，甚至连傅老爹的那些书本也都已经运走了，只剩下些零碎，很快就装好了车。
　　李氏将小超带来，跟在齐氏身边，也随着车走了。
　　只剩下明锦和明澜两个人，等待他们回来再跟一车，就能完全搬走了。
　　江渝至今没什么消息传来，明澜也从最初的着急上火，变成现在有点认命。
　　“其实我当初真的想过要走，”明澜低声对明锦检讨，“只是家中忽然出了事，我才一直没走成。”
　　明锦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明澜的失落，只能低声道：“你放心吧，那个人命大着呢，当初掉河里都能被你救上来，如今又怎么可能有事。”
　　“说的也是。”明澜的眼里亮闪闪的，努力绽出一丝笑容，“姐姐放心，家里现在离不开人，我也想通了，绝对不会做傻事，更不会害了全家，若真是有什么万一，我就照顾明瑞和爹娘一辈子。”
　　“别胡说，”明锦忍不住拍了明澜一记，“你才多大的孩子，就说一辈子了。”
　　姐妹俩正说着话，就看见屋外有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头并着一个婆子，见姐妹俩出了屋子，对她们道：“你们俩在家啊。”
　　院子中央站着一个鲜衣少女，描了眉，化了妆，首饰亮闪闪的，说不出的张扬，正是君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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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拉架
　　君研一句话说得明锦和明澜都愣住了，见过不要脸的，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过了好一阵子，明锦才慢吞吞的起身，拉着想要开口说话的明澜一道回屋里去。
　　就算君研真的是磕头认罪来了，明锦也不打算接受这样的道歉，如果说这一切都不是故意的，那之前几天都干什么去了，既然是故意的，傅家为什么接受一个如此没有诚意的道歉？
　　君研似乎没察觉两姐妹的态度冷淡，跟了进来，并且让丫头婆子退了出来，大摇大摆的坐在一边，对明锦和明澜笑道：“我是来道歉的。”
　　那语气就好像说今天菜价几许，大气如何一般稀松平常。
　　“你就是这种态度来道歉的吗？”明锦几乎怒到想笑了，对于这种人，连愤怒都是白费功夫。
　　“随便你们怎么想，”君研似乎预料到明锦会说什么，风轻去淡地道，“我不觉得我做得有什么不对。”
　　“既然没什么不对，你来道哪门子歉？”明锦好笑的看着君研。
　　“我想出来转转。”君研伸了个懒腰，又道，“这事儿怎么说也跟我有点关系，过来道个歉也没什么。”
　　“你。。。”明澜涨红了脸，就要站起来，又被明锦摁了回去。
　　“听她继续说。”明锦轻轻拍了拍明澜以示安抚，她倒要看看，君研过来究竟要些什么。
　　“你别让人再当枪使，”君研一脸怜悯的看看明澜，带着明显的不屑，“明明能够追求的幸福，就为了这些所谓的规矩礼法，什么都不敢做。我先前可怜你，想帮你才来的，如今只觉得怒其不争，你真是有点活该，拜托长点脑子吧，别听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傅明锦虽然是你姐姐，却不一定真的安了好心。”
　　明锦无语的看着君研，这是来挑拨他们姐妹俩的感情来了？她还真有点荣幸，自己一巴掌就拍出一个没安好心的名头，有些好奇地问君研：“请问，我如何没安好心了？”
　　“你是封建社会的卫道士，更是心甘情愿的礼教走狗，你只考虑傅家的名声不能坏，自己的生活不能被扰乱，满脑子只想着讨好婆家和那些当官的人，”君研义正词严地道，“却一点都不顾及自己亲妹妹的感受，还用规矩礼法来压制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明澜原本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姑娘，如今被你压抑天性到了失去天性的地步，你自己看看她吧，苍白憔悴，眼里死气沉沉，你敢说你还好心吗？”
　　一番话说得明锦怔松在当场，转而看看明澜，她心里拼命的告诉自己君研都是胡说八道，她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根本就不是君研说得那样，可却不知怎么，心虚起来。
　　不管怎样，压抑天性是真的，明澜身上的那些棱棱角角，几乎是她亲手一个一个磨平的，远了不说，一年前的明澜还是一个天真烂漫野性十足的小姑娘，才过了一年，她就已经成长到能够在人前温婉的微笑，那个上蹿下跳的小姑娘的的确确已经没了。
　　“我要怎样管你的什么事儿，”明澜看看有些失神的明锦，慌忙抓住她的手，有点恼火的对君研道，“那江家小子跟我傅家半点关系都没有，你这么毁我清白是什么意思？”
　　明锦被明澜一句话说得回了神，伸手抓住明澜，终于安下心来，对她微微一笑。
　　成长是每一个人必须经历的事情，就算是现代也不可能由着性子来，既然在这里生存，就必须具备在这里生存的基本能力，虽然失了几分天性，但是她能确定的是，明澜在将来的日子里会活的更好。她压根就不该有任何慌张和忐忑。
　　“别装了，”君研冷笑，“你是当别人都是傻人吗？谁不知道江家少爷是因为你傅明澜才离家出走的？我真为他不值，为了你这样一个没骨气的姑娘和家里闹翻了，不光没有立刻去找他，还立刻撇清自己，生怕自己被他连累。”
　　明澜只觉得头顶被什么东西顶得生疼，眼里腾地冒出火来，揉身而上，就要跟君研拼命。
　　君研说了那样的话，自然早有准备，她不退反进，也扑过去，顺势给了明澜一个过肩摔，将明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地板几乎都要震动起来。
　　明锦慌忙要发上前，却见明澜伸手就把君研拽倒在地上，两个人撕扯起来。
　　“住手！”明锦冲过去，却没拉明澜，伸手将君研拉住。
　　什么叫拉偏架，就是两方人打起来的时候，先被拉住的那个人会因为被制住多挨几下子，明锦虽然没有实践过，却也曾经听说过这回事，现在正好检验一下理论是否符合实际，效果还是不错的。
　　君研用力挣扎，却没有挣脱锦的两只手，毕竟明锦不是什么活都不干的官家小姐，又被教了一阵子，抓住一个娇小姐还是还轻松的事情。
　　明澜趁机扑上去又给了君研几下子，她也是刁钻，出手都是那种衣服遮盖住看不到的地方，并不往头脸上招呼。
　　明锦看火候差不多，伸脚轻轻将明澜踢开，“还不住手。”顺势还瞪了明澜一眼，意思很明显，见好就收吧，把她打坏了事情就大了。
　　明澜总算停了手，犹自气哼哼地站在一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明锦忙松开了君研，口上忙道：“姑娘没事吧。”虽然打人很过瘾，收尾工作还是得做的。
　　君研用力挣脱明锦伸过来的手，也是一脸恼怒，居然两次都栽在傅家姐妹手里，她心里自然憋屈。
　　“姑娘实不在该用那些话说明澜，”明锦眼里略带着怪的看看君研，“她这几天已经够难过的了，如今姑娘再这么说。。。”
　　明澜从小惹祸，自然和明锦默契十足，她捂着脸便哭了起来，明锦也跟着过去将她揽进怀里低声安慰。
　　原本还是因为气愤君研，明澜却哭着哭着，悲从中来，君研说得那些又何尝不是她心里所想，只是因为从小的教育让她没办法轻易舍弃家人，更不敢因为自己给家族惹来祸事，这才一直压抑自己，如今被君研这么说，她更是害怕江渝也会这么想，哭得更加伤心。
　　明锦心里也有烦躁，好容易明澜因为明瑞的祸事转移了注意力，谁知道君研这个祸根却跑来又招惹她伤心，她恨不能抓起笤帝将君研就这么赶出去，却还是因为这是赵府，不能做什么。
　　君研看着明澜在明锦怀里哭，又听明锦这么说，之前高涨的怒意也消了几分，她冷笑一阵子，又似乎觉得索然，像是看破了红尘一般，仰着下巴，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看着明锦两人，不知是说给她们还是说给自己：“我原本也以为这是一个可以容得下真善美的世界，毕竟是太天真了，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我再不会为任何人委屈自己，不会再做圣母，更不会相信什么狗屁真情！”
　　她说到这里，明锦的神情变得益发怪异，难道这姑娘觉得自己才是被背叛的那一个？还是她觉得她之前的种种行为都是符合真善美的？圣母如果是君研那具样子，那天堂岂不是妖孽横行？
　　明冰澜哭了一会儿缓过来些，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有点糊涂了，低声问明锦道：“姐，她在说自己？”
　　“或许吧。”明锦回答的有些敷衍，又低声转移话题，“别搭理她了，咱家东西可都收拾齐整了？想想还落下什么没事。”
　　明澜点了点头，球视四周，开始清点最后的行李。
　　君研已经进入自己的世界，没有注意到两姐妹早就已经转移了注意力，兀自大声宣布。
　　“从现在开始，我开始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是有人觉得我好欺负，我一定十倍奉行。”君研见明锦和明澜压根就没看自己，更加恼怒，“明瑞这次，原本想着给你们一点教训也就罢了，谁知道老大都看不过去，帮了我的忙，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倒霉。”
　　明锦攥紧了拳头，忍了又忍，这会儿跟她说话，只能让她更加得瑟，自己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更没有一个大家族为自己庇护，跟她赌这个气做什么。
　　“傅明锦，”君研凑了过来，笑得阴森森的，“咱们俩的账，还不算完。”
　　“彼此彼此。”明锦也冷哼。
　　君研转身离工，神情肃穆，腰身却扭摆的厉害，顿时显得有几分不伦不类。
　　“瞧她走路那德性。”明澜啐了一口，“不像个正经人。”
　　“别管她，”明锦拉着明澜起身，对她道，“以后见了这种货色躲远点，这种人沾不得。”
　　“谁稀得沾她。”明澜皱了皱鼻子。
　　明锦看着君研消失的方向，心里有一丝沉重，这一次又一次的打击非便没有让君研收敛，反倒惹得她更加显出性子，就算她有大大的本事，谁能兜得住她这么个折腾法？毕竟这天下还攥在皇帝手里，且不说君研的预测会让皇帝听了有多闹心，难道他能看着自己几个儿子跟这样一个姑娘纠缠不清？
　　这里不比现代，绯闻非但不会让人升值，反倒会以最快的速度让人贬值，不管是绪宁还是绪锋，估计都不会任由自己被泼上这样的污水，一旦让皇帝有了这种印象，君研的预测再厉害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如此一来，傅家趁早和赵家断了联系搬出去，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