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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3-2013 02:1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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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突然有一天之险镜(十二)
咖啡馆回来后,林素素一连几天将自己关在家中,不敢照镜子,不敢出门。
自出生以来从未体验过的恐惧像阴魂一样笼罩着她,她很害怕,她害怕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那面镜子有多么神奇,所以她也就相信了那个便利店收银员说过的话。
执镜人不可自照,后果自负。
她照了,虽然是无意的,但她还是被照进了镜子里,并且在里面看到了自己枯萎衰老的模样。
是不是非本人意愿的照就可以不算?
是不是仅是看一眼自己老后的样子就是最可怕的结果?
是不是把镜子砸烂了,就没有危险?
她不敢做这么天真的想法,她所想到的是,最近几天内,自己就会迅速衰老,如镜子中映照出来的一样,最后变成一个又老又丑又快死亡的人。
她将银行里的存款通过网络转帐,全数转给了乡下老父亲的帐号,用电话叮嘱他,这些钱可以给小弟结婚用,也可用来修葺房子,或是给自己买一份养老保险。她在电话里强自用着平时的冷漠语气说话,话交代完便率先挂断了老父亲的牵挂与叨念。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恨着父亲为什么没有给她一个富裕的家境,因着埋怨,她自出来后便没再回过家乡,没有尽过一分孝道。现如今自己快死了,才知道父亲和家的可贵。
可惜一切都晚了,她只有继续扮演不孝女的角色,静静的死在这个每平米7000元的房子里。(全国各地房价不等,这每平7000元暂定为林素素所在的城市中,价格为中上的房价,毕竟只是情妇,蒋武文也不会买太贵的给她。)
她将自己锁在家里,关掉手机,拉上所有的窗帘,她希望死的时候没有人看见自己这么丑陋的模样,也希望自己死的地方可以舒服一点。
死了也要霸着这个房子,这是她唯一切切实实掌握在手中的东西。
蒋武文出差去了,财务部没有老大,手头上的工作暂时丢给凤姐管理,反正那个女人早对她的位置虎视眈眈,她的业务内容她也精熟得很。
安排完这一切,她躺在自己干净又柔软的床上,这应该是最舒服的了吧。虽然心中恐惧,可她还是忍不住扯掉了花瓶里的玫瑰花,将花瓣洒满了整床,自己躺在其中。
知道自己将死是可怕的,可是知道这死是避不过的时候,与其慌慌张张四处求救,泪流满面惊恐不安让人看尽笑话,还不如为自己安排一个美丽的死亡之所,让自己死得更美艳一些。
因为她知道,就由镜子能令她窥视别人的真实想法一样,这镜子有多神奇,这镜子所带来的后果必也就是常人无法帮助和阻止的。
林素素拒绝去想一个干巴巴的皱老太婆躺在满是玫瑰花瓣的床上有什么美感可言。她只是尽力的回想着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想着想着,脑海里不禁浮起了读书时的画面,那时她高三,他高一,他们是在一场篮球赛上认识的,一见钟情,年少冲动,他们很快的就打破了禁忌,冲破最后一道防线,他成了她的第一个。
想着想着,一滴泪水滑落眼角,原来当初时,他们是那么纯真,她对他,是完全没有一丝杂念的,从什么时候起,她才开始在意两人身份的不搭配呢……
林素素在床上躺了三天,将近是不吃不喝的三天,浑浑噩噩的过了。第四天的早晨,强烈的饥饿感刺激着她的肠胃,口干舌燥浑身无力的感觉灌满全身,使她身重如铅。她终于支撑不住了,意识转醒的时候勉力爬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甘甜的纯净水流进了咽喉,林素素顿时如久旱的大地逢遭甘雨,即刻咕噜噜的灌饮了好几杯。直至将半桶纯净水差不多饮完,她才稍稍停歇。
她本来是等死的,但这纯净水却如一缕希望般,瞬间勾起了她的求生欲望。饮足了水,林素素又觉胃部空得难受,她手脚并用,迅速的爬进厨房,拉开冰箱,拿出里面的香肠火腿张嘴就咬。
一根粗大的火腿两三下就吃尽了。林素素缓了缓过来后,望了望冰箱里的鸡蛋,还有面条,她决定给自己做一顿三天来最丰盛的鸡蛋面……
半倚半靠的坐在厨房的餐桌边,林素素渐渐从饥饿中缓过神来,她的理智和脑子也慢慢的回转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摸了摸自己的脸,捻起一缕秀发提到眼前,依然是光滑青葱的手,依然是细腻如丝的脸,依然是乌黑如墨的发……
她霍地一下弹起,抑不住巨大的欣喜充斥着自己的心房。
没有变,没有变!
她没有变化,没有变老!
极度的欣喜兴奋之下,她一下子忘了自己三天前的决定,绝不再照任何一面镜子。
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浴室内,站在浴镜前细细的观赏着自己,除了有一丝憔悴之外,几乎找不到任何她觉得可怕和恐惧的变化。
或许,根本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可怕的后果?
林素素捧着自己的脸站在镜子前,越想越是觉得轻松,已经这么多天了,她既然都没有一丝变化,那即是说,或许灾祸她已经避过去了,或许镜子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难道真的只是吓一吓她而已吗?
林素素忍不住轻笑了出声,好吧,即使只是吓,她也确实是被吓过了,那么,是不是从此安然无事了?她可以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林素素站在镜子前,开始拿起浴台上放的梳子整理自己的头发。待一切都整理好后,她才缓步走出浴室,往衣橱的方向去了。
重归生活的第一件事,应该是去好好大吃一顿,还有,下午开始回公司上班吧,算算日子,老蒋明天该回来了,她要去打理打理办公室里那些人的嘴巴,勉得她们乱说话。
林素素心情格外愉悦的计划着自己的事情,劫后重生的她很多事情都看得开了,张少军既然不再接纳自己,自己也就不必非得死缠烂打,虽然仍有心痛,但钱才是最实在的,最不会多变和背叛自己的,等她在蒋武文的身上拿够了本,她就回老家,找一个老实人嫁了。
林素素想得太开心,也太投入。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浴室之后,浴室的镜子中,竟然还映照着她的身影。
镜子中的女人露出诡异的一笑,眼珠一转,朝着林素素离开的方向死死的盯着,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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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3-2013 02:2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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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突然有一天之险镜(十三)
林素素从衣橱里挑出一套职业装,米黄色的半身直筒裙配白色的贴身剪裁衬衫,衬衫束在腰间,一条镶了碎钻的细腰带横腰而过,再配上一双同色系米黄高跟鞋,将长发盘起,略施粉黛,一个精神饱满充满朝气明媚动人的职业女性便新鲜出炉了。
只是因着几天睡眠不好,黑眼圈用遮暇高也挡不住,林素素便戴上那天去见张少军时戴的黑框大墨镜。
整理完毕,她欲出门,出门前打开了手机。中国移动几个字刚刚消失,短信和未接电话的提示音便接连不断的响了起来。都是公司里面的人来催她上班的。
林素素一个一个的往下翻,当她翻到蒋武文的短信后,不由的眉头一皱,凤姐这老女人告她的状了。给她当几天主管威风威风她还不知足吗?
还有乡下老父亲打来的号码。
林素素心情复杂的直接摁过去,她还不想和父亲交谈,此时不是谈家庭的时候。虽然她知道父亲一定是奇怪她的突然举动而在关心她。
电话翻到最后的时候,林素素心跳突然一滞,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是张少军的,他居然也有给自己来电。
自己做的事情都已被知道,她以为他再不会管自己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想通了,得不到就得不到,反正也争取过了,不是她的就放过吧。
没想到只是一个号码,竟然就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林素素坐在西餐厅里,慢慢品着餐后咖啡,静静的看着手机。
她很想拔回去,看张少军想和她说什么,那天在咖啡馆,她最后的表现好像是又痴又颠的恐惧状,不知道张少军见了会有什么想法?
哦,对了,那天好像是他替她叫的出租车……
正想得出神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一亮,机身躺在桌上震动的转起圈来,一阵轻灵的女音从手机里响起,是她设置的铃声,来电话了。
林素素一阵紧张,猛的将手机抓了过来,一看号码,失望。
“喂?亲爱的,想我了吗?”纵然掩饰不住内心的失望,林素素的声音还是娇滴滴的响起来,但或许是连日来口干舌燥的嘶哑还未缓回,她空有娇的语气却没有娇的调。
“你的声音怎么了?”电话那边的人很是敏锐,一听就觉得不对:“听说这几天你不见踪影,打电话也不接,把公司里的事都丢给了凤姐,我走的时候是怎么交代你的?你不想做,这位置还有的是人想坐!”
“武文……是我不对,可是我家里出了事,我妈妈得了癌症晚期,在乡下……我赶回去见她最后一面,来不及通知你……对不起嘛,人家不是有心的。”嘶哑的嗓音如泣如诉的哽咽着,电话那头立刻静默了声音。
“回家?真的吗?”蒋武文半信半疑,犹疑不定:“我怎么听说好像在长宝附近的咖啡馆见过你。”
林素素身子一抖,身子上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她这样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进入了战斗状态。
“谁说的,谁乱造我的谣?武文,你不相信我了吗?我妈妈病重在家,我怎么可能去喝咖啡?”她避重就轻,声嘶力竭的嚷:“你若不信的话,跟我一起回家看看吧,我妈的新坟还是刚立的,我连她老人家的灵堂都没守就急着赶回来上班了,就怕你出差回来见不到人家,没想到你……”说到这里,人已捧着手机话筒大哭了起来。
“素素,素素,别哭嘛,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哎,哎,明天我就回公司了,回去好好罚一下那些乱嚼口碎的人。你别哭,家里要是还忙,先请假几天也还是可以的……”
挂断了电话,林素素轻轻的抿了口咖啡,既然决定立稳这个位置,不再稍想总栽夫人,是时候清理一些垃圾了。
“小姐,结账。”将最后一口咖啡饮尽,林素素招手叫来了服务员。
“你好,一共……200块。”服务员走上前来,看着林素素的脸有些惊魂未定的。林素素很奇怪,但也无暇理会,从包里掏出两张钱币,丢在桌上便起身走了。
“奇怪,她刚刚不是已经走出去了吗?”
“是啊,小红以为跑单了,还被领班骂了一通,怎么她还在这啊?”
“就是,她什么时候进来的,没人看见啊……”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素素听而未闻,径直推开西餐厅的门,走出去招手揽车。
“桂西路,宏丰运输公司。”
坐进出租车的后座,林素素莫名的感到一阵晕厥,奇怪,她已经吃了很多,又休息足了,按理应该恢复体力了,怎么反而感觉更加疲累?
她闭上眼睛,决定在去公司的路上半寐一会,包里的手机却嗡嗡嗡的震动起来,一个轻灵的女声又开始唱歌。
“喂~”她有气无力的接通了手机。
“林素素,你这个狐狸精,下贱货,你凭什么炒我?大家都是做三的,你以为你做的事别人会不知道吗?等事情揭发的那一天,你连宏丰也呆不下去!”电话里,一个愤怒的女人尖锐的骂起来。
林素素愣了愣,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是凤姐的声音。
“凤姐,你什么意思?”她是想要清理凤姐,可她还没有行动呢。
“什么意思?你还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到人事部去递了处置书,你这下三滥女人,你不在公司这几天我为你作牛作马,替你欺上瞒下,没想到你一回公司就第一个炒我,你忘恩负义你……”
“凤姐,你被炒了?被谁炒了?”林素素窃喜之余,亦吃了一惊。
“林素素你还给我装?我亲眼看见你去人事部递了处置书的,人事部的同事也跟我说了,那份处置书就是提议开除我的!”
凤姐一句话讲得林素素心里一怵,一种强烈的不安感铺天盖地的涌来。
“凤姐……你……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到公司的,是你……认错人了吧?”
林素素的声音开始擅抖。
“什么认错人,别狡辩了,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穿了一条米黄色直筒束腰裙和白衬衫,刚刚经过我们财务部走出公司大门,我叫你你还装听不见!”
林素素的脸瞬间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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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3-2013 02:2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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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突然有一天之险镜(十四)
林素素对镜理装。今天的她特意选了一款极富女人味的贴身冰丝长裙,百分百的绦纶面料,垂坠的贴合在身上,既将她的长处以优雅的方式展露了,又将她的缺陷轻松的掩盖了。一条细细的金属腰链穿过腰间的两个细耳,绕至腰间侧方交汇垂下,自然而然的勒出数条引人遐思的皱褶曲线,成为整条裙子的亮点,一轻一重,一柔一硬两种完全相反的特性被巧妙的揉合在一起,突显出穿着主人的独特品味。
这本不应是上班时的服装选择,因为它太招眼了。
林素素对着镜子狠狠的补了几次粉,可那掩藏在重重粉妆底下的憔悴和虚弱仍是顽固的透出一丝端倪。就连深色的口红也掩盖不住她的苍白。
蒋武文今天回来了,凤姐被一个容貌酷似自己的人撵走,虽然她敢发誓不是自己做的,但她仍是要去善后。而这个善后,自然不是将凤姐再度请回来。
所以,她需要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引人垂涎的欲望,打算在床第之间就将这一连串的烦杂事情解决清楚。
正经的套装不是灰就是白,黑三色,林素素向来很少在办公室内穿上惹眼的服装,一来是为了低调,二来是习惯如此。而今天,她特意的选了这条惹眼冰丝长裙,为的就是能一击即中,在蒋武文还未来得及向她爆发之时,自己就已经将他擒拿到手。
最后一次对着镜子补妆,在她终于觉得勉强尚可入眼的时候,林素素提起了自己的银灰色镶珠小手袋,转身出门。
为了整出满意的妆容,林素素出门时比平时的上班时间整整晚了四十分钟。出了小区大门后,她赶紧拦车打的。
错过了上班高峰,这时候打车是很容易的。不到两分钟,林素素就拦到了车。
林素素坐到了车上,翻出手机,正想拔号,手机的屏幕已自动闪亮了起来,来电号码正是自己想拔的。
“武文,你回来啦……”
“林素素,你想什么,进来丢了一封辞职信就走,你以为我制不了你了吗?你住的房子我还没改名呢,还有那些珠宝、首饰、服装,你一件也别想带走,贱货……”
林素素一句话还没有讲完,电话那头蒋武文已经开始祖宗十八代的叫骂起来。可想而知他现在的火气有多大,林素素几乎可以看见他捧着电话骂得口水狂飚的丑样。
林素素拿着手机张嘴又合,脸色恁的惨白。她想解释,想说辞职的人不是自己,可她知道那是没有用的,如果说昨天凤姐眼睛看错,难道今天蒋武文也眼睛看错了吗?人事部的同事不可能认不出自己就炒了凤姐,蒋开文也不可能随便收到一封辞职信就以为是自己的!
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有人冒充自己,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那个人是自己?那个人是谁,是谁?
林素素脸色越是变得惨白,她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一个无底的黑洞中,慢慢被流沙吞没,吞没,再无生机的绝望……
“林素素,你别以为攀上了长宝的臭小子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你不过就是一只鸡,人家也就是玩玩你而已,用不了三天,你准被他甩了,我等着看你流落街头的惨样,到时你回来求我我也不会理你……”
一片漫天漫地的绝望中,蒋武文的话仿是一道劈裂天空的闪电,林素素拿着电话的手一抖,神智在瞬间醒转了过来。
张少军!
她立刻摁掉了蒋武文的聒噪,拇指用力,颤颤巍巍的拔通了另一个熟悉于心的号码。
她去找少军了吗?那个冒充自己的女人。不要,不要,千万不要!
她可以死,可以失去工作与房子,但是不要抢走她的少军,不要!
林素素心底绝望的呐喊着,电话接通了,手机里传来张少军熟悉的声音。
“喂,素素吗?怎么这么快就打过来了,不是说好在咖啡馆等吗?你到了吗……”
张少军的声音轻缓而温柔,像是对情人的喃喃细语。多少年了,林素素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用这样的语调来呼唤自己。她握着手机全身一颤,激动的感觉战粟一样通遍全身,可不过一会儿,绝望又立即回漫上来。
开车的司机瞥到她苍白惨然的脸色,不禁有些慌张,忙问她怎么了,需不需要上医院。
林素素木木的摇了摇头,蓦地,她转头对司机道:“去长宝运输公司附近的咖啡馆,那里有一家……咖啡馆,是那家,一定是那家!”
司机为怕她在自己车上出事,又不好撵她下车,听到目的地名,车头立刻一转,往另一方向疾驰去了。
她和少军约了在咖啡馆见面。少军不是恨自己的吗?怎么突然原谅自己了呢?少军也看不出现那个人是冒充的吗?
林素素一路上无断的想着所有的问题,可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通,唯一的感觉就是越想越是觉得不安,一种强烈的恐惧的不安。这种不安犹如一种求生的本能与直觉,直觉告诉她,不要靠近那个女人,不要接近她。否则会危险,会非常危险!
林素素几次想开口告诉司机,不去了,调头。可终是没有说出。当她一想到张少军和那个冒充自己的女人在一起的情景,她就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冲上前的冲动。
所以,她强忍着逃生一样的念头,强迫自己,来到了上次与张少军相约见面的咖啡馆。
一入咖啡馆,她便直接朝自己曾坐过的位置望去,一扫眼,她便看到了他……和她!
张少军白衣黑裤,坐在他上次坐过的位置,左手夹着烟,架在桌上的烟灰缸上,不停的有节奏的轻轻敲点着。他神态悠闲,甚至面上透着一丝满足的幸福。他的右手平放在桌面上,隔着一杯咖啡,与另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交缠相握。
林素素站在女人的身后,她看不到那女人的脸,可是她看到那女人的背影,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
那个女人身上穿着的是一条绦纶的冰丝长裙,裙子紧贴肌肤,在给主人带来清凉感觉的同时又完美的显露着主人的身段。裙子的花样,颜色,款式,不用看其全身,只一个背影的上半截,林素素已能确定那是一条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裙子。
林素素控制不住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她心底的恐惧随着自己的脚步渐渐接近,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深刻,甚至于当她走到与女人只有一步之遥时,已经让她恐惧到不由自主的窒息起来。
肺部的撕裂感令她忍不住跪了下来,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女人的后脑。
谁?她是谁?到底是谁冒充她。
少军,少军,快看过来,我才是林素素,我才是林素素,她不是,她不是!
林素素的胸口痛至无法言语,但她仍然将祈望的眼神投向了张少军,希望他能发现自己,只需一眼,只需一眼他就知道自己才是林素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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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3-2013 02:2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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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突然有一天之险镜(十五)
张少军终于转过头,注意到了自己。他诧异的眼光投了过来,对那女人说道:“你认识吗?”
林素素听到,身子一颤,很是吃惊。她不敢置信的望着张少军,对上他诧异的眼眸,从他的眼睛里,她读到的是陌生眼神。
他不认得我了?
女人缓缓的转过头,林素素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竟有种正照着镜子的感觉。她仿佛看到镜中的自己,正缓缓的转过头来,用她熟悉的动作,眼神,微笑,轻轻的瞥了自己一眼,再用着自己的嗓音淡淡的说:“不认识。”
这短短的一瞬仿佛一种幻觉,但却不是幻觉。
林素素见到另一个自己的那一刻,她猛然明白了。是镜子的报复,是那面被她砸烂的镜子的报复!
恍恍然间,她的身子巍巍颤颤,在她摇摇欲坠的同时,她看到了对面的玻璃窗上,正对着自己的地方,映照出了自己身后的桌椅摆设,却唯独没有自己的影子!
她是从镜子里面出来的,这个长得和自己一样的女人,是从镜子里面爬出来的,其实她是自己的影子!
“少……少军,她不是……她是镜子里面出来的,她不是我,你看清楚啊,看清楚啊!”
林素素跪在地上,踉跄的爬到张少军的脚下,匍匐着,语无伦次的说道。
她的这一举动异于常人,早已吸引了无数的视线注意着这里。看到众人的眼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张少军对跪在自己脚下的人生出了一丝不耐。他踢了踢脚,踢不开女人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又见她口口声声叫着自己的名字,想到这里是自己公司来往人员多的地方,不由的心头恼怒,朝着女人低吼了一句:“放开我,你这老太婆!”
林素素瞳孔骤然一缩,怔怔然的望着张少军。
张少军趁她怔愣间,迅速抽回自己的脚,他本欲多骂几句,又觉得这样有违敬老道德,于是只得拉起女人的手就走:“素素我们走吧,今天遇到的人真是奇怪。”
被张少军称做素素的女人轻轻的应了声,眼睛意味深长的飘了一眼林素素,便手捂着嘴,嫣然妩媚的笑了开。
张少军走了几步,顿了下,回过头来注视着林素素,一字一句的道:“真不敢相信,这么老了还穿得如此花俏,这个世界真是疯了。”他摇了摇头,又望了望另一个林素素,对她轻道:“素素,你马上去换条裙子吧,记得要买条好的贵点的,别什么人都能穿得起的牌子,这样走出去,可不配你。”
那另一个林素素娇滴滴的点了点头,便挽着张少军的手,施施然的走出去了。
走出了很远,林素素还能听到张少军对她的殷殷切语:“好像你的气色好很多了……”
过了一会,咖啡馆的服务员走上前来:“老太太,你……要帮你叫医生吗?或者……你有什么亲人?”
服务生站得远远的开口询问,眼神明显是用来看精神病人的,随时做出逃跑对抗或是招人制服她的准备。
林素素无力的跪坐在地板上,好久,好久,一动不动。直到服务员招来了几个同事,一起将她“请”出了咖啡馆,她仍然是一动不动,呆滞木然的,没有反应。
她的手,满是皱褶贴着的骨头,瘦骨嶙峋,原本贴合着身材的裙子此时空空荡荡,风从袖口内吹过,那衣服既像红旗般簌簌飘扬。她的发,已是苍苍几缕,干枯而没有生命。她的唇,干瘪如酸菜,她的眼,深凹而混浊。服务员将她推出咖啡馆的时候,本想再斥责她几句,怪她扰乱生意,但见她垂垂老矣,似不久人世,便担心她会在馆中出事,只匆匆撇清了关系就走人了。
林素素茫然的站在街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不知何去何从。
在咖啡馆中的时候,她只顾注意着张少军的反应,因此忽略了自己身体的感受。直到这时,她才想起,那时候,似乎她每往前走一步,自己体内的热量和力气就在渐渐遗失,随着她越是接近那个女人,身体的能量就流失得越是严重。这就是她为什么会直觉到恐惧的原因。那女人是从镜中出来的另一个自己,她和自己共用着一个生命,但是两个相同的人不可能同活在一个时间内,所以,当她不顾心中的危机感硬要接近她时,她身上的能量便被转移到那女人的身上,确切的说,是被那女人吸尽了。
终于,她就像自己那天在镜中所见到的模样,枯萎干老,濒临死亡。
她会死吗?会这样子死掉吗?
林素素茫然着,毫无目的的走着。当她终于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停车场处。
这是一个停放自行车的简易停车场,出了一个出入口的指示牌和一条绕出一片空地的铁链,一无所有。
在出入口处,一个手里拿着一沓散钞和一沓牌子的看车人时不时的往她的方向瞥来一两眼,很好奇她这么老了,还能骑车吗?或者,来偷车的?可若是偷车,她的年纪也太大了点吧,看起来都快老死了……
这个停车场,便是那天,那个便利店的所在位子。
林素素站在停车场内,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所有人将车子已经领走,看车人已经下班,热闹熙攘的街头渐渐空无,她仍旧一动不动的等着。
包包里一阵响铃震动,电话响了。
林素素木然的拿出电话,缓缓接通。
“喂,素素吗?我是小愉,我已经按你说的,往你帐号里打了八十万进去,我求求你,不要抢走少军,可怜可怜我们母子俩……”
滴。
林素素摁掉了电话,将手机随手一扔,继续望着便利店曾经出现的位置,静静的等着。
从那以后,守单车的看车人发现在那里,突然多了一个身着时尚裙子的老乞丐婆。她表情麻木,眼神呆滞,对人们投在她面前的钱币与食物等都不闻不问,理也不理。有时候,即使是好心人投的钱被其他乞丐小子拿走了,她也无动于衷。
看车人几乎没见过她吃东西,但很奇怪,她就一直呆在那里,不病不痛,也不会饿死。就这样,静静的蹲坐在停车场的一角,仿佛影子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有时候,城管里的人来了,在清理流动人员的时候,也走过她的身边,但人们就像是看不见她一样,其他乞丐都被赶走了,她却能一直呆在这繁华的市中心停车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天,连停车场的看车人也看不见她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见过她最后一面。
“她死了吗?”我不敢置信的望着白阮,没想到居然能从他口中听到这样一个故事。
白阮摇摇头,将手上的照真镜放回原处。
“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不过在她消失的那一天,镜子就突然回来了。”
白阮对我很温柔的一笑,我便沉浸在他带来的幸福中。
镜子的故事很快被我抛储脑后,原谅我这个没有好奇心没有正义感的无良人吧。我不在乎故事中的人为何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也不在乎她最后究竟去了哪里。更不会去想她并没有犯多大的过错,为何最终会以性命来赔付。
我所在乎的只有一个,多亏了这个故事,使得白阮和我作了有始以来最长的一次谈话。
渐渐的,自那天起,我们的谈话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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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3-2013 02:2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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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从零时到二时
“妮子,半夜里你出小区了?上哪去了?”
妈妈吃饭的时候孤疑不定的问我,她的嘴里虽然是质问,但脸上的表情却不甚确定。
我夹着鸡翅膀的手一滞,那滑嫩的鸡翅立刻从我筷子间溜了回去。筷子用了十几年了,我这地道的中国人有时候夹一个圆溜溜的东西还是夹不稳,这鸡翅虽然不圆,但滑溜得很,我只得改夹为戳,才勉强将自己唾涎欲滴的酸辣鸡翅弄进碗。
“孩他妈,你说什么哪,妮子怎么会半夜出小区,她这丫头晚上一过九点就眼困,比北京时间还准!”爸爸一边吃饭一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慢条斯理的说。
我一边低头啃鸡翅,也一边用中指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嗯嗯哼哼的应着。
妈妈被爸爸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也就不再追问我了。只是吃完饭后,她仍然一边洗碗一边自言自语:“奇怪,王伯怎么会跟我说他看到妮子半夜出小区呢?他没老到那地步吧……”
我汗涔啊,吃完饭就赶紧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天我以为自己是做梦走出了小区,并见到了白阮。实际上不是做梦,当天晚上值班的门卫老伯,就是王伯,他确确实实见到我走出了小区。开始时他见我不应不答,只是一径往前走,神似梦游,他便也不敢再大声叫我,而是尾随我身后,待到时机成熟时再把我牵送回家中。谁知一转眼,他刚从门卫室中走出来,就不见了我的踪影。他四处搜索了一通,仍然不见我的踪影。
第二天,又见我神情自然的上学去,于是他断定,我不是梦游,是私会小生去了。
于是他把我晚上偷出小区的消息告诉了我家楼下小卖部的大婶,大婶又把这事告诉了小红妈,小红妈就告诉了小美妈,小美妈最后才告诉了我妈。
我妈初听时坚决不信,小美妈也不信,但听王伯说得活灵活现,煞有介事的样子,我妈又不自信了。她不自信的原因是担心自家的女儿是否真的开始有了梦游的毛病。
所以,自这天晚饭后开始,妈妈晚上总会时不时的偷潜进我房中,给我查勤。
妈妈的查勤工作一直持续了好几天,当一个星期满后她仍然没有发现异状,便终于放弃了监视的举动。
我松了一口气。
“喵!”一声猫叫在我房间的窗外响起,虽然我家住六楼,窗户外面除了一条窄窄的墙沿外什么都没有,普通的猫咪不会在这里出现,但它会。
“影!”我推开窗,开心的迎向夜色里的一双碧蓝眸子。眸子幽幽的蓝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极其诡异,影全身通体黑透,与夜色融为一体,假如它闭上眼睛或是眨一下眼,我真分不出哪里是夜的黑哪里是它的黑。
“妈妈不来了。”我很开心的对影说。这段时间,我每天晚上一到零时便会准时出门离家,跑到小区外的便利店里呆上两小时。这两小时,就是白阮的开门营业时间。
啊,我忘了说了。便利店白天时是阳光100连锁便利店。阳光100的营业时间是早八点到晚上十一点。十一点之前那是一间普通的便利店。十二点后,便是白阮经营的灵异便利店。
很像辛德瑞拉的魔法是不是?
可辛德瑞拉的魔法是为了实现灰姑娘的心愿而出现的,白阮的魔法却是为了迎接有缘人,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有怨人而出现的。
是的,有怨人。我一直以为是有缘人,但有缘人和有怨人是相对的,当他们进入便利店后,生命将会因为种种前生和过往的纠葛出现改变,这改变是吉是凶,是善是恶,便是取决于他们自身的身上,是缘多,还是怨多。
影跳入了我的房间,我关上窗,穿好衣服,拿好钥匙包打开大门从楼道上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影在我的前面踩着优雅的步子跃下楼梯,我紧跟在它的身后。
白阮的身份很神秘,影也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这从我第一次见到白阮第一次听到影说话的时候起,我就知道了。但是我不怕。
很奇怪,我一点也不害怕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和这只不合常理的黑猫。甚至,在我第一眼见到白阮的时候,就悄悄暗恋上了他。
白阮似乎也能感受到我这份不一样的心情。我觉得他看着我的目光很温柔,开始时有些像大哥哥,后来像长辈,再后来,就像现在一样,除了那股亲切的温柔以外,似乎还有一点点让我看不透,却更叫我心跳窒息的迷样的东西在里面。
只是可惜那东西的感觉太微妙了,微妙得令我不敢肯定,究竟是否只是我一厢情愿的以为。
然而不管白阮对我究竟如何,我不敢奢求他也会喜欢我,只愿能永远像今天这般,在世界安静之后,留有一片空地,给我,和他,两人相处的世界,便满足了。
我和影一前一后走出小区,经过门卫室,在王伯的眼皮子底下施然走过,王伯没有打瞌睡,他尽忠职守的关注着大门附近的一草一动。或许有些许轻微的脚步声会引起他的注意,但在细心观察之后,他又安心坐回了原位。
他没有发现我,没有发现影。
因为他看不见我,也看不见影。
我就像是被影施了隐形术,在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靠着这个不引人注目的方法,悄悄的来到白阮的便利店,在那里,度过我一生中最快乐,也最奇妙的时光。
白阮说,便利店是只有有缘人和有怨人才能进来的。
我不是有怨人,这一点从我进出无数次仍然平安无事可以看出。
我是有缘人,那么,我与便利店的缘分有多少呢,有多深呢,可以到什么地步呢?
我很好奇,就这样子问了白阮。
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我和白阮有缘分有多少,有多深,能到什么地步。可是打死我也问不出这样的话来,所以我只能改为问我和便利店的缘分。
白阮稍稍怔了一下,他似乎也没有想过我与便利店的缘分会有多少。
白阮曾说过,灵异便利店的面积看起来只有十几平方,但根据有缘人的不同,缘分或是怨分的多少程度和深浅程度,便利店的面积大小展现在来人的面前便是不同的。
怨恨越多,缘分越深的人,其能进入的便利店就越深。
假如是缘分最深最深的人,说不定,就能直通到便利店的最底部,最终端。在一排排货架的,最深处。
“那么,我们就试一试吧。”白阮朝我伸出一只手,微微浅笑:“看看妮子与便利店的缘分,究竟能到达哪里。”
我的心,怦怦起跳,白阮伸向我的手,好像电视里的教堂婚礼上新郎伸向新娘子的手啊。如果眼前这一条黑黝黝窄小的货架狭道,能铺上红色的地毯就更好了……
“喵——笨女人,发什么呆哪!”
影在耳边喝斥了我一句,率先越过前头,往无尽的黑暗狭道走了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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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3-2013 02:2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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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最深的缘
白阮牵着我,一步步往里走。
货架上的东西,早就变了。开始时货架上的东西还算正常,渐渐的越往里走,摆在上面的东西便变得越不一般。东西的归类也开始凌乱,不再像是超市里的分类,反倒像是在仓库里的堆放。
有一个被平放在架子上的欧洲人偶新娘在我走过时,突然睁开双眼,朝我诡异的一笑,打了声招呼:“~~~嗨~~~~”
我身子一颤,嘴张了,尖叫却出不来,只是往旁边一靠,身子紧紧的贴着白阮。
白阮的身子很冷,他握着我的手是冰凉的,他身上的温度也是冰凉的。但他的笑容却比春天还要温暖。他轻轻的捏了捏我的手,并不扶我,也不推我,只是柔柔的朝我笑了一下,里面似有一丝蒙胧的宠溺和鼓励,我一收到,身上的寒意便瞬间消了。
我自行站直了身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眼角瞥见人偶新娘还在朝我阴森森的呲着笑,试图吓我,便干脆回以一个灿烂无比的笑颜:“嗨!你好,我叫妮子,来参观的。”
人偶新娘明显被我吓到了,它呲咧着的诡异笑容一动不动,变得几分滑稽,不伦不类。
白阮莞尔,继续往前。
我亦继续跟着,手里感受着白阮的冰凉,在这阴森鬼气寒意深重的狭道里,奇怪的有一种冬天穿着羽绒服手里拿着冰淇淋痛快又甜蜜的感觉。
“奇怪的人。”
“奇怪的女人。”
“奇怪的活人。”
“奇怪的活着的女人。”
周围的货架上始起彼伏的传来声音,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尖锐的有低哑的,有怪异如妖狐的叫声的,也有诡魅如阴魂不散的嗡嗡声。
我抬头望去,发现所有货架上的东西都活了。
它们不再是一动不动被摆设着的商品。有一个吹风筒没有电源却自行开动,嗡嗡的吹着周围的一切,吹风筒的筒口一张一合,形同一个正在说话的嘴巴。
有一本书自动打开,自行翻页,在它翻页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便从书页中传出:“啊,奇怪的人,快来看看我,把我买走,我等了太久了,太久了。”
有一个孩子的书包,在我走过时从里面开始流出浓浓的黑血,黑血蜿蜒的顺着货架流下,开始是细如小蛇的细流,后来就变成瀑布一样的洪流,仿佛里面被装了一个自来水管,水管破了,血就喷了出来。随着血喷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小孩子凄厉的惨叫声。孩子的声音太嫩,分不清男孩女孩,只是听着那声音,就觉得心脏一缩,某种面临死亡的恐惧由心底瘆出,转瞬扑天盖地。
再往里走,货架上的杂乱便渐渐少了,里面的东西也慢慢的显得更加金贵。有的长长一段货架上,只放有一个东西。而那货架的背景,也布置得或是金碧辉煌,或是古典雅致,或是充满异域风情,或只是淳朴的一块木板。
各种不同的布置,只为了衬托各种不同的物品。金碧辉煌的货架上,放的是一尊不知什么神的佛像。古典雅致的货架上,放的是一把古香古色的琉璃梳。充满着异哉风情的货架上,放的是一枚状似具有法力的水晶杵。淳朴得只有一块木板却占据了一大片区域的货架上,放的是一只破了点边的瓷碗,碗中一滴腥红的印记,像血。
这些看起来比前面一段要“高贵”许多的东西,在我走过时,它们的周围忽地起了一阵轻风,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我仿佛跨入了冰窟,感觉浑身冰冷。
但除此之外,这些东西就再没有其他反应,它们不像前面一段货架上堆杂在一起的东西一样,又哭又嚎的引起我的注意。
嗯,果然是高级一些的。
我感觉自己正被这些高级货物们给审视着,审视的结果是我还不够格引起它们的注意,所以它们不屑于花费力气来吸引我。
嗯,偶只是路过嘛。
我无趣的耸耸肩,因为身旁有白阮的陪伴,所以任何可怕的现象出现我都不会觉得害怕,似乎信任他就是我的天赋。这些东西看不起我我还求之不得,万一哪天没有白阮陪着我要我自己走进这里来,我还害怕呢……莫名的脑海里闪过我独自一人走进这里的情景,我赶紧摇头,不,坚决不,没有白阮,打死我也不要自己走过来。
“妮子,干嘛摇头。”白阮清朗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抬起头,他正望着我柔柔的笑着:“没想到你与这里的缘分这么深,居然走到了这里。”说着,他停下了脚步。
白阮停下后我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便利店的尽头……尽头?
我诧异。白阮也微显诧异。他轻轻点头:“是的,这里就是便利店的尽头,此生我以为,只有我一人能走进的地方。”
眼前,一排排货架已落在身后,我和白阮站在一扇貌似是后门的地方,看着一扇朱漆色的木门。木门上没有锁扣,门安安静静的关着,门的周围是一堵围墙,砖彻的格子向左右两方漫延,一直漫进黑暗。我们仿佛是站在一个极大极大的,大到看不到边缘的地下室里。除了门顶上的一盏发着昏黄的灯,便是无尽的黑暗海洋。
“妮子,去开门。”白阮说:“试试看你能不能打开这扇门,如果你能打开的话……”
白阮的话未说完,我已因为好奇乖乖的听令上前,手放在门上轻轻一推,门开了。
白阮的话骤然消音。
门后是一片荒漠的旷野,无边无际,宽广深远。几块石头半插在土里,露出一些端,石缝边有的尖利,有的被风沙磨成了平圆。细碎的沙子被风卷起来,在半空中偶尔舞出一个形状,瞬间又消失于无形,四周恢复一片寂静。
我走进了旷野,发现再极目远眺,也看不出荒漠的另一端是什么,我仿佛置身在荒原的沙漠中,除了风,沙,石什么也看不见。再回头,便蓦然发现我不是置身在荒漠,而是置身在在世界的尽头,在的茫茫宇宙之中。
便利店就像是一幢建立在月球上的房子,除了风,沙,石与无尽的黑暗外,便是它,只有它,遗世独立。
那一盏挂在门上方的昏黄灯光成了唯一的光线来源,我推开的那扇门则成了与我原世界的唯一连接口,进出口。
原来,这就是便利店的尽头,同时也是时间的尽头,世界的尽头,空间的尽头。便利店就因为是开在这里原因,所以它具有穿越时间和空间的能力。我想,所有的时间和空间的最后之处,便都是通向这里的吧?任何的平行线和交错线,它们是从这里发出的呢?还是最终汇聚这里的呢?
还有,白阮,白阮成为便利店的管理者和服务者,是因为什么?他一定也有过去,有小时候,有朋友,有父母……他,为什么会最终成为一个,和便利店一样,永远不老不死不会灭亡,穿梭于各个空间与时间尽头的,一名便利店销售员呢?
突然间,我好想好想知道,白阮出生的年份,时代,空间。想知道他的过去,想知道他成为如今的原因。我紧紧的握着白阮的手,眼睛紧紧的着他。
我不知道我这样看着他的时候我的眼里流露出的是什么样的情绪,也许是殷勤,也许是期盼,也许是探究,或许也许是……爱慕?
总之,最后,我感觉到白阮知道我的心意,知道我的问题,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一如他第一次见到我,便知道我已经喜欢上他一样。
但是,他没有回答我。
我也,没敢问出口。
白阮,你来自哪里,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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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3-2013 02:2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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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突然有一天之相机(一)
卓远远还在极力寻找白阮。他每天都会经过阳光100便利店,经过的时候会一动不动的盯着人家店面门口看上至少两分钟,目光凝重又犀利。连我站在他身旁时都能感觉到自他身上发出来的阵阵凌厉之气。
我没有告诉他白阮的店其实没搬,他也没走,只是营业时间改为从午夜零时到二时。(在此之前便利店只是普通的便利店,只有白阮在时才是灵异便利店)
卓远远的眼神让我觉得如果被他知道白阮其实没走的话,他会找白阮扛上一架,或者去砸店。我为了保住我那小小的地盘,安安静静的和白阮相处每晚两小时,便自私自利的对卓远远的执著和苦恼视而不见。
日子就这样在我的沉默中飞逝而去。我还没来得及鼓起勇气与白阮发展些什么,中考就来了,学期结束了。
我在英华学校的初中生活,进入了倒数计时的阶段。
在这里,我就不公布我的中考成绩如何了。反正,还足够我进入本市一所最普通的高中就读分数,哪怕是挂在末尾的,总算是险险挂上了。
小美考上的是重点高中分数线,市内的市外的随她选。
卓远远的成绩与小美不相上下,甚至更优。我的心思不在他的身上,勉强分出一些参加完考试,便一心一意回家等晚上。是以他将会上哪所高中就读,是否仍在本市,我竟然忘了过问。
阿宝和阿冬也是普通的分数线,若无意外,应该会继续与我上同一所学校。
临毕业前夕,班上突然组织一次毕业旅游。
“石门森林公园?”班长小美皱皱眉头看着手上的提议表,道:“谁提议去那里的?那里不是早就被封了吗?”
“是啊,被封了好几年了。”学习委员黄梅梅说。
“听说是因为进去旅游的人都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政府出动了全市警察结果连一根头发也找不到。”
“何止是人不见,早些年公园刚建成的时候,据说其实是要建成动物园的,所以进了几头狮子老虎进来,花了十几万块钱呢。后来一夜之间,铁门没坏,锁头没开,那些狮子和老虎却凭空消失了,公园亏了很多钱呢!”
“是被偷还是死了?”
“不知道啊,就跟那去游玩的人一样,全消失了。”
“太邪门了!”
石门森林公园的事情我也听说过,这个公园原本因为生态环境好,曾被政府例为我市促进旅游发展的景点之一,公园的面积大,林木茂密,以其原始的生态面貌受到过极大的重视。早些年的时候,政府投资十几万从外地购了几头猛兽回来,欲建成一个规模动物园。因为是一边营业一边改造的,所以动物园还没完全建成,游人已经可以开始进去观赏。
动物的失踪发生在一夜之间,当时真的惊动了很多人。大家以为动物是自己跑出了笼子,结果检查的时候发现笼子根本无丝毫损坏。
改造成动物园的事情因为这次损失,无疾而终。
而游人消失的事情,也是发生在这个公园内。据我听到的不可靠消息称,失踪的人足有二十多人,是某一个幼儿园里的老师和学生。孩子只有三四岁大,正是天真可爱的年纪。他们是在幼儿园组织的一次郊外春游中,在森林公园里走失的。
石门森林公园大归大,但到底不是十万大山或是神农架之类的深山老林,一个班的孩子老师全失踪了,若是起杀人事件,该多么轰动恐怖啊?于是在报警当天,市长便知晓了这个消失,在公园的工作人员与刑警共同搜索皆一无所获之下,市长果断下达了命令,抽调了全市的警力人员,申请了直升飞机支援,对石门森林公园进行一次全地毯式的大搜索。
那一次的搜索,可称为掘地三尺,估计当时公园里的每颗树的树根都被翻找了三遍。可结果,这一个班的学生老师就如同那一夜间消失的猛兽,无影无踪。
经两起神秘消失事件之后,石门森林公园被迫封园了。
此事至今一直是一个谜,每当提起这诡异邪门的失踪案件,人们总是不由自主的感到汗毛张开,背脊发凉。
再不信邪的人摊上这事也说不出个科学道理来。神婆神公请来了不少,为了寻找自家的亲人,人们总是不远千里不计酬劳的寻访名人名神。但无论请来了谁,装神弄鬼的也好,真材实料的也罢,最终仍旧是一无所获。
那消失的人和兽,就这么不见了,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趁人们转身之际,悄无声息的抓走了,永远消失在我们这个世界中。
事隔多年,没想到今天,公园又重新开放了。
也是,政府要搞建设,我市依傍着这么一个天生的自然景区,不用来开发开发,挖掘经济潜力,多浪费啊。
本市人不愿去玩,还有外地人嘛……
“你们确定要去这个地方吗?”小美站在讲台上,由上而下的俯瞰着全班同学,不知道谁写了石门森林公园这个选择地址,又不知道有多少个人往这上面投票。此刻,在石门森林公园,青池旅游景点,龙门江景点几个毕业旅游选择中,石门森林的得票数最高。
青池旅游景点和龙门江景点相对于石门森林来说,都是票价比较高,而且距离本市比较远的地点。若说作为毕业旅游地点的话,这两个景点都比石门森林公园更有玩头,自助烧烤,露营,特色旅馆,温泉,野战,漂流等各种旅游节目都已经形成固定的一条龙模式。选择这两个地方,玩得尽兴自不必多说,还安全又环保,交了钱带好泳装便万事OK。
而石门森林公园,因为是归属我市地区范围的,一句话来说是自家家门口的后院。只不同的是,这个后院被尘封了多年,一直被视为禁地,不可进入。现解封了,没想到对于我们本市人的吸引力,竟比外地人还大,还要来得强烈。
政府因着原来的失踪案件原因,再重开公园前,曾做过一次设施增加和补给。但这些设施都是在公园各处增加了视频摄像机和带GPS的报警点等安全装置。对于娱乐性的东西,一点儿也没考虑过。此时去那里玩,便只能是纯粹的逛公园,看风景,别的什么玩头都没有。
“那里可什么玩的都没有的哦……”
小美最后一次征询大家的意见。
没有人敢第一个举手回应,一律沉默。但是在小美转身面向黑板的时候,不知谁突然叫了一句:“去公园。”
接着,全班的同学就像被传染了一般,个个举手回应:“去公园,去公园,去公园!”
被压抑了多年的禁忌一旦被冲破,谁也阻止不了去探险的冲动。哪怕这意味着我们中学的最后一次旅游,必须像小学生一样,自己往书包里带上面包和水,零食和糕点,然后徒步在黄泥草地中行走一天,直至累得半死时回到家这么无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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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3-2013 02:2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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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突然有一天之相机(二)
我想不出去石门森林公园有什么好玩的,除了想起那两个失踪案件时有点心跳加速之外。
妈妈得知我的毕业旅行是去公园玩,特意将一个带有GPS定位信号的手机送给我,并紧张兮兮的叮咛我千万不要和大部队走散,不要一个人离队,不要一个人上厕所什么的。我想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会要求我装病请假,但这是毕业旅行,是告别中学时代的最后一次同学聚会,哪怕是如我这般类似学校透明人的沉默女孩,也必须要借助这次机会表明我和大家曾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的学生。
毕业在即,离情依依。莫名其妙的我既然会有一点泛酸的感觉。
我连连点头答应妈妈,心想,所幸女孩子上厕所都喜欢找伴儿的。
晚上再去便利店的时候,为了寻找话题我把游玩的事情告诉了白阮,顺便也说了曾经发生过的石门森林公园失踪事件。白阮听后,若有所思的沉默了。
“看,妈妈还特地买了这个带有GPS定位信号的手机给我呢,其实她根本用不着花这个钱,因为这次去公园玩的路线是已经被工作人员规划好了的,一路上都有带摄像头的视频设置,还有每隔一段就设有的报警点,所以只要我们不胡乱走出规划范围,就不会出什么事。”
我笑嘻嘻的拿出手机对白阮道。白阮若有所思的表情并未因为我的话而变得轻松,他反而在一阵简短的沉默后对我说:“妮子,这两天晚上你不用过来了。”
啊?为什么?
不擅长反驳别人的性格使我在刹那间只懂得愣愣的望着他,脸上露着有些懊悔有些难过有些不解的委屈神情。
白阮伸手过来轻轻拍拍我的后脑:“乖,妮子,我有些事需要想一下……”
白阮,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想,还一连想好几天晚上的?我郁闷的纠结着。
在没有影出现在我窗前的日子里,每个晚上和白天都让我觉得特别的冗长无趣。无聊和乏味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因为实在没有抬头挺胸的心情,所以我只是看着黄色的泥土路面一直低头走着。身边的脚步匆匆而过,有的急,有的缓,有些偶尔与我平行,并且脚的主人会和我搭上一两句话。但我连抬头看看主人是啥样子的精气都没有,只是含含糊糊的就搪塞过去了。我只记得要不停的跟随别人的脚步,至于他们将要去哪里或是已经来到了哪里,我一点关注的心情都没有。
“很久没有见到你这副表情了,是因为白阮又消失了?”忽然一副好听的嗓音响起,把我神游的心绪拉回了一点点。
我的心绪回笼并不是因为声音的好听,而是因为这句话击中了我的心脏,话里的一个名字使我心脏一抽,顿时有种委屈得想哭的感觉。
“不是消失了,是他不让我去找他了……”我的声音带着委屈至极的哭腔响起。然话刚说完,我已被自己给吓了一跳,蓦然抬头,果不其然对上了卓远远似笑非笑的冷峻表情。
“王伯的流言果然是真的,你真在半夜出去会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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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3-2013 02:2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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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远远讥讽一样的冷哼道。
我这时候才如梦初醒般想起,天哪,我究竟是神游到哪里去了。今天就是我们班毕业旅行的日子,此刻我们已经来到了石门森林公园内,班长小美正在队伍的前头领着大伙逛大街一样的爬着公园里面的山坡。
石门森林公园里的风景果然非常美丽,还未到山顶,只在半山坡上,放眼过去已是一片宽广无垠的绿。郁郁葱葱的树顶仿佛全被踩在脚底下,偶尔出现在黄泥路中的几格带青苔的石板阶梯更是让人感受到一丝归隐山林的意境。若不是在黄泥路边立着粗大的铁制护栏,沿途一直延伸至山顶,光看景色,真让人有一种穿越空后落在了深山老林的错觉。
景色怡人,令看惯了钢筋水泥斑马路的同学顿时有种放归自然的野性爆发。大家兴高采烈的往前冲着,虽仍保持着队形,但人人脚步加快,尤其是男同学,多数人已经自发组织起了一场比赛,先到山顶者为胜。
体力不如男生的女同学们也在队伍中保持着中间的位置,大家三五成群,一边说笑打趣一边吃着零食,兴致都很高昂。
看来,此次毕业旅游虽然是在家门口的,但大家还是玩得很尽兴呢。
几个带班的老师脸上露出轻松和满意的表情,鱼贯行在队伍的后方。其实一名走几步就回头张望一下,不时的催促着落在队伍最后方的两名同学。
这两名落在最末位的同学,就是我和卓远远了。
卓远远绷着脸,眼睛直视前方。听到老师在前方催促,他连应也不应一下。
他生气了。我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因为寻找母亲的事情,因为蔡丽静的事情,我知道卓远远一直不曾放弃寻找白阮。在异世界的时候,我和卓远远曾经共患难,在他被蔡丽静诅咒迷惑的时候,我也曾想尽办法解救他。从某种程度来说,我们应该是同伴了。
站在同样的立场来说的话,白阮是我们共同要寻找的人,假如我知道了白阮的消息,没有理由,也不应该隐瞒于他。
但是,我还是隐瞒他了。
为了我想和白阮独处的自私自利的想法和目的。
巨大的羞愧感压下来,我低着头嗫嚅道:“对不起……”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让你去找他的?”卓远远毫不理会我的道歉,绷着脸开始审问。
这是平息他的怒气和弥补我的自私的机会啊。我赶紧老实回答:“前几天晚上。”
“几前天?王伯说你半夜出去就是前两个星期的事,这就是说你至少在这一个多星期里,都去见他了?”卓远远眼睛一眯,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是……是……”我开始结巴,脸上不由自主的做出我习惯用的表情:胆怯,害怕,像一只亦受惊的兔子。
或是,一个非常内向,不擅与人交谈的孩子。
“自己一个人去的?”
“是……是……”
“几点?”
“是……十……十二点……”
卓远远线条渐渐放缓,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才继续问道:“那么,我自那天听到王伯说你半夜出去后,就一直守在门口,为什么从来没有看见你从家里走出来?”
“还有,白阮的便利店既已经转了,你走出小区,到哪里去见他?为何一定要在半夜才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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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3-2013 02:2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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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突然有一天之相机(三)
石门森林公园面积极广,登上山顶的同学们席地休息了一会儿后,渐渐的又开始往下一站景点移动。
青山绿影,鸟翠啼鸣,一路上,大家的兴致都很高昂,边走边取景拍照。沙沙的树叶在头上响,脚下踩着厚厚的落叶,阳光从顶上打散下来,斑斑驳驳,映得一身一地的光影,越是往公园深处走,越是有种离世索居的幽邃静谧感。
“大家鼓点劲,快到了,再往前走就是子母湖,一大一小两个相连的湖泊,是森林公园里最著名的一个景点,大家在湖边吃完东西,今天的旅程就结束了!”
老师察觉到大家的心情似乎渐渐被周围的环境同化了,在队伍中拍拍手掌大声吆喝,以鼓舞大家的士气。
我和卓远远仍然是负责垫后的,但这会儿他与我的距离有四五步左右,我竭力的保持着这样的距离,以免被他身上的散发出来的气势所伤。
无法自圆其说,又觉撒谎太难。断断续续的,我将自第一次进入白阮便利店时候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他,很显然,他再次被一只会说话的猫给惊诧住了。
一个开便利店的男人,懂得异术,手里不知从何途径得到一幅具有穿越力量的拼图,也就罢了。没料到连他养的一只猫,竟然也能出奇到会说话,会施隐身术!
卓远远的脸上写着强烈的震撼和更强烈的悒怒。我深知他最为着恼的是我的隐瞒和欺骗,他在门卫那里守了这么多夜,我夜夜自他面前经过却毫不查觉。
天可怜见,我何曾想到卓远远居然会埋伏在门卫处守着我啊。要早知道的话,我就会劝他不用守啦!
如果早知道的话,我会劝他吗?我敢劝他吗?
心中思惦着,我自知答案是否定的,便开始左顾右盼,欣赏或者说是探究起周围的景色来。
这不看不觉得,一看之下,还真让我看出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路边的树是一颗挨着一颗生长的,地上的青草亦是如地毯一样连绵铺过,然而到了某一处的时候,忽地寡然而止,美丽和谐的景色被切了一刀,蓦然的空出一个位置,只余光秃的黄土地,在翠绿的风景中,显得恁为着眼。
这一小块成方形出现的黄土空地,虽然因为年月的增长,上面已经重铺了一层细细的茸草,但周围的草与树都非一日而成,其中的不自然连接处仍然非常明显。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大大的蛋糕突然被谁切割了方块,取走了。
这种突然出现的不和谐之处,随着公园的渐渐深入,出现的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甚至面积越来越大。
在我们经过一处据说曾经被用来修建成狮虎区的建筑物时,我甚至能看到一个被丢弃在一边的,早已锈迹斑斑的铁笼子。那笼子上还带着锁头和铁链,两个关闭牢笼的固件尚是完整,笼子的另一端已经齐齐整整的丢失了一大半。
之所以说是丢失而不是被谁切割去,是因为这笼子的缺失部位就如同之前所述的方形空地,出现得极为突兀也极不和谐。
谁会把装狮虎的铁笼子一端切去呢?看那巨大的锁头和铁链的严阵以待,不难想出关闭着的牢笼里一定有着危险的东西。假如当时笼子里还有动物,切去笼子的人难道不害怕吗?
瞬间便想到了一夜间失踪的动物。但是越想,就越是觉得不可思议,最后只得放弃了凭自己的大脑就能找出答案的想法。
不和谐的地方仍然处处可见。
供人休息的长椅凉亭,按设计来看,应是每隔一定的距离便立有一座。可是其中一段路,却是空出了好远都不见有一砖一瓦,甚至连路面,也是其后重新铺设过的,马虎不说,还极难行走,可见当时重铺是多么的匆忙和仓促。
这次我们来游玩,时机选择的是公园刚刚解禁之时,很多设施设备没有完全修复得当可以理解,但令人不解的便是这些东西(景物)当初是为何缺失的,又是怎么缺失的呢?
疑问无从得解。
这时候,大伙已经走得累了,虽然途中树大荫凉,但炎热的夏天走了将近一上午,众人早已觉得口干腹饥。最后老师决定,不用去到子母湖边了,大伙原地就餐吧。
同学们耶的一声散开了队伍,三五成群围绕坐一团,各自拿出包包里备好的饮料食物,摆放一堆共同分享。
一些好玩的男生们顾不上吃喝,便拿着相机手机四处拍摄,先拍下别人就餐时的狼狈画面。
我四处望了一圈,选了一处离众人较远的荫凉处坐下。打开书包,拿出一张餐布铺在地上。正要继续掏出食物时,嘭一声,一个质地极好的蓝色背包正正中的扔在我的餐布上。
我抬头,卓远远已经自顾自的在餐布边坐了下来。
啊,他是要跟我一伙吗?
我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正在研究他这会儿是否还在生气当中时,身后迭迭迭的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一个包包被凌空掷越,个个皆准确无误的落在我铺好的餐布上,叠在卓远远的背包上。
小美,阿宝和阿冬紧随包包在我身后出现。
“妮子,快看,阿宝找到了一个好东西。”小美走到,在卓远远的身边坐了下来,打开自己的背包先饮了一大口水,方指着阿宝气喘吁吁的道:“他刚说发现了宝,拉着我去看,我还不信呢,没想到这家伙这次倒是真的捡到宝了。”
“而且,好像还能用!”
阿宝和阿冬依次围着餐布坐下,阿宝的手里捣弄着一个黑色的东西,阿冬低头打开背包,寻找附合自己口味的食物。
我抬头睇了一眼阿宝手上的东西,沾有泥土,但已被擦拭干净,只余一些擦不掉的黄泥在绳带子上,显示出这东西曾被泥物覆盖过。
阿宝拿着那东西在眼前晃着,四处比划,看那架式是拿相机的架式。
再看那东西,擦干净的部位锃光瓦亮的,形状款式也确是一部相机,只是年份似乎古老,样式非常老旧,带有定焦镜,还是用胶底片的!
卓远远一看到这古物一样的东西,立时眉头紧拢:“你在哪里找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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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3-2013 02:2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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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突然有一天之相机(四)
陈奎宝经上一次的蔡丽静事件后,与小美的关系贴近了许多。小美在队伍前方执行班长职责时,阿宝和阿冬就一直从旁协助。现下队伍休息了,他们才跑到后头。
阿宝不知在哪发现了一个古董一样的相机,估计是从地里刨出来的,捣鼓了一下发现还能开机,就乐颠颠的向小美献宝。卓远远看了一眼那个样式古老,若按年份算这时候早应该成为一堆废铁的东西,这时候在树荫底下却反常的呈现诡异的光亮,不由的眉头一拢,语气严厉的喝道:“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东西,快给我扔掉!”
卓远远觉得那相机不详,我蹲坐餐布的一角,从下方探头偷偷窥视阿宝手里的东西,肉眼凡胎的我啥不详也没瞧出来,但心里面想着一个被遗弃在野外这么长时间的机器还能用,确实有些反常。而事出异常必为妖,嗯,暂时同意卓远远的观点。(反正他的战火别烧我身上就行。)
可惜我赞同卓远远的观点,阿宝却不是。他的大好心情被兜头浇了一盆冰雹,噼哩啪啦的敲得头疼,在小美的面前被人如此喝斥,令他大男子的自尊心极度的受损。他咬着牙,鼓起眼睛狠狠的瞪着卓远远,青筋在额际突现,那模样那气势犹如一只被激怒的小狗,大有随时会扑上来咬一口的危险。
卓远远面无表情的撕开食品的包装袋开始就餐。
阿冬放下了手里的食物,慢慢的站起来走到阿宝的背后,无言的支持他的友仔。
小美左右看了一下两人,卓远远和阿宝相比当然是卓远远的份量重些,但阿宝曾经义无反顾的帮助过自己,现下他只不过是捡了一个别人丢弃的东西……小美脸色微僵,有些不悦的道:“卓远远,你不必这么大火气吧,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说着,小美的目光不知为何一下子扫向了我,我刚刚决定的立场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脑子一片混沌糊里糊涂的顺着说:“就是啊,卓远远你也太凶了……”
“潘妮!”卓远远用比刚才更严厉的语气和火气低吼,我猛然醒悟他的火气是从何而来,这家伙到现在还没有气消啊,他生气生得真久。
“对……对……不起……”我慌忙低头道歉。
“潘妮,你不用管他!不过是皮相生得比别人好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这样就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要听他的话了吗?哧!”阿宝不明就里,以为我是为他道歉的,手里攥紧了相机再次狠狠的瞪了卓远远一眼,讽刺完后便与阿冬转身相继走了。
阿冬走了几步,复转回来拎起自己与阿宝的包包。
小美轻咬下唇,看着阿宝和阿冬的背影犹疑不定,最后,她决定还是起身离去。她弯下身子拎包包的时候顺便给了我一个眼色:“妮子,我们走!”
按理说,我和小美是同桌同小区的好友,她叫我走我没理由不换个地方的。但是当我接触到卓远远警告的眼神的时候,刚要动的身子就这么被定在了原处。
“妮子,怎么了?我们去那边吃吧。”小美催促我。
“妮子不用去了,她就在这里吃。”卓远远冷冷的代我回答,阻止了小美就要伸手过来拉我一把的举动。
小美动作一僵,美丽的眼睛里立刻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翻译过来就是:“妮子你和卓远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样的逼问和逼视。
就在世界进入凝胶静止的一刻,忽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传来。伴随着这个类似相机照相时启动的声音响起的是阿宝在不远处飘来的一句话:“哈哈,这个相机还能照,你让我丢了这个相机,我就把你照进相机里面去,让你的身影永远留在相机里!”
这句仿如咒语一般的无心之言一语成谶。
在阿宝将相机从自己的眼睛前放下来的时候,他和阿冬惊恐的发现,妮子,小美,卓远远,以及铺在地上的餐布,包包,草地,甚至是他们倚靠着的那颗大树的半截树身,所有被他框进相机画面中的一切,全渐渐消失了,一点点的,仿佛被谁一把巨大的尺子度量着,剜走了一块正方形的世界。
徒留下,一片黄黄的泥土地,与周围的翠绿繁景极不协调。
哗哗一阵声响。一颗失去了半截树身的大树从高处直坠而下,枝繁叶茂的树顶瞬间覆盖住了三人原先坐过的地方,也将那片被直线正方形划开的黄土地彻底的掩盖在树叶底下。
“老师,卓远远他们被树砸到啦——”
“老师,小美和卓远远,还有潘妮还在树底下——”
惊慌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老师和同学像是受了惊的蚂蚁倾巢而出。有人开始联系公园的工作人员,有人拔打救护电话,有人报警,更多的人围着那颗倾倒的树围观,不时的呼叫着我们三个人的名字,试图寻找我们的衣角将我们从树下救出。
阿宝和阿冬已经懵了,他们呆呆的如石雕一样立在原处。阿宝手里的相机攥得更紧,手筋一根根的突起,手里的汗水沿着指骨一滴滴的落入泥土。他想把它扔了,但他害怕,这一扔,是不是就把三个人的生命全都扔了。他们,真的是被照进相机了吗?
他害怕了,无法形容的巨大恐惧感瞬间笼罩他的全身,他瑟瑟发抖无力的跪在地上,没有握着相机的另一只手成拳,一拳拳的击打咯着石头的地面和自己的胸口,懊悔的情绪淹没了他恐惧的心灵。因为他想到了另外两件无故失踪的案件。
在公园的各处留下的一处处不协调的奇怪景致显然不只潘妮一个人发现,只是谁也说不出其出现的原因罢了。
现在原因被阿宝无意间找到了,可他宁愿永远自己找不到这答案的原因……
“小美……”阿宝痛苦的低叫。
“妮子……”阿冬沙哑的声音也透出一丝沉重。他们都知道,那颗树底下,没有人。
另一厢。
咣啷!阳光100便利店里的一个货架上突然掉下一只盘子,盘子在地上四分五裂。售货员奇怪的前去查看,刚才起十分钟内店里并没有顾客进入啊,东西怎么会自己掉下来呢?
“喵——”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猫窜过售货员的脚边,在他两脚间擦身而过,似箭一般迅速冲出了便利店的门口,消失在视野之内。
“我们没养猫啊,这只猫哪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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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3-2013 02:2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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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突然有一天之相机(五)
小美的眼睛里含着疑惑,含着怒火,含着对探究真相的执著和锐利。
不知道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了我多久,我也不知道自己承接着这个锐利的眼神有多久,总之,渐渐的,我觉得脖子有些麻了,酸了,累了,于是我开始稍微的动一动脖子。
这一动,便恍如一副静止的画面突然被施了一个小小的魔法,一滴透明的水掉入镜子中一般,我有一种……很难以形容的,突然醒来一般的感觉。
我眨了眨眼睛,转了转脖子,发现物理世界和我的精神世界居然是同步的,都是静止的,漫长的,沉闷的。
我的精神世界之所以静止和漫长沉闷是因为被小美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哪怕仅仅只是一秒,于我来说也是如此难以度过。
但是为什么……小美和卓远远竟然也是静止不动的?
他们不可能是因为感应到我的内心感受而以行动来呼应我吧?
在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的恢复知觉的时候,我惊恐的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天哪,我是在做梦吗?
天空被横截切了一刀,头顶上的绿荫不知所踪,只余半截树身犹在挺拔的立着。抬头望去,直面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阳光,天空,树影,尽被黑暗吞噬而去。卓远远的身后,那本该是另一颗相邻的大树,沿树过去则是绵延的草地和另一伙席地而坐的同学。可现在,那相邻的大树、草地和同学已经被一崭大刀横切而下,卓远远仿佛坐在了悬崖边上,他只稍微挪动一下,便会坠入身后无尽的黑暗。
小美,保持着要拉我一把的姿势的小美,半弯着腰,手伸着,眼神凝视着我,一动不动。她的脚,立在餐布边,往后,是两三步距离的草皮。再往后,便又是断了截的黑暗。
如果要形容的话,就是此时此刻我们三人被谁装进了一个四方的箱子。箱子有底,既我们或坐着或站着的草地,但是却没有顶和三个面。
我们三人所占据的方位是方形餐布的三条边,即卓远远一条,小美一条,我一条。这三条边对应的是三个方向,如果是按我面向的方向来说的话,就是卓远远坐在前方,小美站在左方,而我则是后方。我们三个人的背后不出两三步的距离,便是一条被切得齐整的边沿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只有“右”的方向,那里仍然是绿荫习习的模样,有风,有光,有影,有树叶被吹动的沙沙声,一派详和安宁幽邃静谧的景像。
虽然实际上在我们头顶上再也没有阳光没有树叶没有风,但这“右”边的景致却丝毫未有改变,就像是被拍摄之后,时间永远的定格了。
如果我的脖子永远保持着向右看的姿势,那么我会以为一切都没有改变,大伙仍然围坐在四周,吃着喝着笑着,阿宝撒脾气刚走不远,小美正要拉我起来,卓远远却用警告的眼神告戒我不许离开……
可惜,我却动了。
我站起身,开始使劲的摇晃着身边两个被施了定身法的人。
“小美小美小美,快醒醒!”
“卓远远卓远远卓远远,快醒醒!”
或许我不够用劲,喊了半天两个人没有一点反应。我急了,一人给了一响亮的巴掌。
“啪!”
“啪!”
卓远远和小美迷迷茫茫的醒了过来。
“妮子……你干什么呢?”小美醒过来时,她忘记了之凝视着我的眼神,想来她也忘记了之前想要逼问我的那些问题。
我趁势也假装忘记,接着转头去看卓远远。
卓远远醒过来后,已经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须臾,他便脸色一沉,凝重的望向我:“发生了什么事?”
经历过异世界事件的人,反应当真是不一样啊。
小美发现了周围的奇怪景像后,纵使她平时装贯了镇定自若,这时也忍不住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不停的尖叫起来。
“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是梦吗?妮子,这是梦吗?我是在做梦吗?”
我和卓远远不约而同的捂住了耳朵,待到她叫得累了,声线进入半场休息的时候,才接着讨论。
“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发现这样了。”我道。
“感觉,我们好像是从原来的世界被分割出来了一样。”
“如果是被分割出来的,为什么连这些景物也一起被分割了呢?”卓远远环胸而立望着地上斑驳的树影沉吟:“有风,有影,却没有天空,这是什么奇怪的事件?”
“该不会又是白阮的把戏吧?”他突然讥讽一句。
我立刻跳起来反驳:“当然不是白阮了!他才没这么无聊!”
“哦?不无聊,他不无聊怎么还卖诅咒娃娃?”
“那是蔡丽静自己的原因,是她上辈子欠下的债,她注定要还!”
“蔡丽静要还债,那跟我有何关系!”
“是,是跟你没关系,本来是没关系的,谁叫你……在学校招蜂引蝶,让她喜欢上了你,这是你自找……唉哟!你怎么打人哪!”
我捂着头顶痛得嚷嚷。
卓远远静立一边,瞬间恢复他淡漠高傲的姿态,这家伙,尽会装样!
不过,他眼里的怒火在一敲之后已经消去了不少。
小美的尖叫中场休息完毕,她本还要继续惊恐的,结果被我们的谈话一扰,这时候也忘记了害怕。
小美是多聪明的人啊,只一闪念间,便将蔡丽静事件前后联想一遍,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白阮?这名字有些耳熟啊……对了,是前段时间刚刚搬走的那个帅哥便利店老板的名字!妮子,你什么时候起和店老板扯上关系的?是他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吗?那么,这不是梦吗?”
话题终于被重新扯回了这里。
我万分肯定确定以及绝对一定的回答:“小美,这不是梦,而且,我们在这里也绝对不是白阮做的手脚。”
“不是白阮……能有这个本事的就只有他,如果不是他,那么会是谁?”
话题被严肃的提到重点,我们三人都面露沉重。
“对了,刚刚把我叫醒的好像是一个巴掌,我右脸有点辣……”小美突然说。
卓远远若有所思的转头盯着我。
我一个惊慌,脑子瞬间急转。
“啊!我想起了,好像不久前曾听到阿宝说要帮我们照相,我还听到一个轻微的咔嚓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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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3-2013 02:2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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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突然有一天之相机(六)
“我听到阿宝说要给我们照相,还听到相机启动的咔嚓声。”我献媚一般的讨笑着道。
如果说我们,以及这一方景致是被阿宝手里的相机给“拍”进去了,这就说得通为何除了这一块方形的如画般的背景外,其余都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事情纵然诡异得不可思议,但卓远远和我都很快的便接受了这个现实。小美性格使然,在想通了一些事情后,便表现出了她超凡的胆识,不再如疯子一般的尖叫和恐惧。开始和我们一起四处寻找生机。
唯一充满阳光的“右”方看上去虽然景致优美,但是死路一条,我们只往里走了几步,便发现走不动了。
原来看上去仿佛只是被茂密的树叶挡住了,拔开就能前进的道路根本拔不开。它们像一张巨大的画满逼真景色的透明幕帘一般,坚硬的阻挡着我们的去路,无论怎么用力也没有办法推开再前进一步。
“不能走这条路,只能再看看别的了。”
我们于是又返回原先的位置。
各自捡起自己的包包背上,我们小心翼翼的趴在草地的边缘往上下张望。
上端,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没有时间空间和上下之分,混沌着,和周围形成一团。
下端,眼尖的小美忽然指着黑暗中的一处叫道:“看,那里有一条梯子!”
梯子?
我连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极目看去,果然,在混沌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黑暗里,隐隐约约的看到一条更为黑暗的架子,那架子中间缕空,看来很像梯子的模样。
“这里也有一条。”卓远远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两条梯子一左一右的挂在两端,再细观察时,便发现这梯子不仅是往下延伸的,同时亦往上延伸,只是因为之前没有注意所以没发现罢了。
原来,我们所处的位置不是上也不是下,却是被这梯子连接起来的中间!
往上去的梯子看不到顶,往下去的梯子亦望不到端,左右都是一片黑暗,除了我们所处的这一小方块境地,四处似乎都是危险。
“怎么办?在这里等人来救吗?”卓远远征询的目光望向我和小美。
“会有人来救我们吗?谁会来?”小美镇定的反问。
卓远远的目光凝在我的身上,我垂下头。
白阮,我并不确定他是不是一定会来救我们,而且,他也不知道我们会在这里啊……
“既然没有人来救,那就只有自救了。”卓远远断然宣布。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往上还是往下?”小美迅速回应,见卓远远还是将目光凝在我的脑壳上,手一挥便说:“不用问她,她都听我的!”
“往下。”
卓远远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再不看我,转而望向漆黑的下方沉着分析:“假设被吸入相机的说法成立,那么现在我们很有可能是这部相机里被拍的最后一张相片……相信阿宝那笨蛋在发现我们消失了之后,他就不会再使用那架相机了吧。”
我和小美同时点头。
嗯,相信大家发现我们的失踪后,一定会惊慌失措的,阿宝这个罪魁祸首也应该无胆再继续使用相机。
然而,对于阿宝的智商和勇气,事后证明我们都想错了。
“一般情况下,当人们因为某种奇怪的现象被卷入不可思议的事件中后,想要脱身的办法通常只有一种,那就是找到事情的源头。”
“所以,我们应该沿着梯子往下走去,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待会可能会看到一个一个类似我们现在这样的小方块场景,说不定……还包括了多年前失踪的狮子老虎,所以,你们都要小心!”
在下梯子前,卓远远再三的叮咛我们一定要听从他的指令行事。
下梯子的顺序是卓远远第一,小美第二,我最末。
由于梯子与周围的黑暗融成一色(加上我近视),用肉眼实在难以看清,所以我们下去的速度放得很慢,以手脚的触感代替眼睛,一点点摸索着爬下去。
“妮子,我突然觉得好兴奋哦。”
离开了唯一光亮的地盘,渐渐进入无底的黑暗中,没有风,没有光,因为眼睛失去了作用,整个人的感观便仿佛全都失灵了,若不是头长在脖子上面,脚长在屁屁下面,便根本连上下都分不清了。在这种近乎世界末日一般的黑暗中,小美的声音居然透着一丝兴奋从底下传来。
我扶抓着扁硬的梯子边缘的手一顿,一直悬着的惴惴不安的心情不知怎的就落实了下来。
“嗯,这的确是一个很新奇的体验。”
卓远远淡淡的声音从更远的下方传来。
他们说话的音量都不大,但传到我耳中时感觉却像在耳边,异常的清晰响亮。这使我联想到一个画面,在一个寂静的夜里,我们正爬在某幢建筑物的高处,由于空旷和安静,只是低低的一语听起来却格外的清晰和清楚。
接着往下爬的时候,我不经意的往另一边的梯子望去,然后脑子一闪,想到一个可能:“啊,你们觉不觉得我们正爬着的梯子很像是相机底片的胶边啊!”
相机胶底边的边缘便是一格一格缕空的。
“反射弧真长,不是早说了我们是被吸进相机里了吗?既然是在相机里,那这当然就是底片啦!”
对于我的新奇发现,小美毫不客气的批道。
“嗯……可是,我是刚刚才发现的……”
“所以才说你迟钝啊!真不明白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一点也没变聪明。”
“……”
在我和小美以习惯性的相处方式一问一答的时候,不知不觉的,我们往下爬了一段。但因为没有时间感,所以并不知道我们究竟爬了多久。
“那你说,我们接下去会走到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不过,管它会到哪里,反正很好玩就是了。”
小美一点都不觉得恐惧了。
“……”
“会不会,真的有老虎?”
“有就有,大不了看到它就立刻往下爬就是了。”
“那,会看到失踪的孩子们吗?如果看到他们,怎么办呢?不救他们吗?可带着他们,又怎么爬呢,要是掉下去了,会掉到什么地方呢……”
“喂你烦不烦哪,问这么多,我哪知道!”
小美终于忍不住大吼了我一句。
她不知道,只有这样不断的和她说话,听到她的声音,在这个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楚的黑暗中,我才会心中安稳一些。
“好了,到了。”突然间,卓远远久违了的声音淡淡响起,我往下一看,终于看到除了黑暗外,另一番熟悉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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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3-2013 02:3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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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突然有一天之相机(七)
我是最后一个跳下梯子的。
之前已经说明了,我们现在被诡异的吸入相机中,正在相机的底片胶片上活动着(嗯,这是一个难以言喻的神秘空间,请联想为一层一层的平阶,其中每一个平阶便是一张立体自然相片,相片与相片之间由类似胶片边缘的硬质黑色梯子连接着),由于照相时有取景的大小之分,有远近之别,所以每一张相片上的景物和所能站立的空间也有远近之分和大小之别。
爬在梯子上往下望时觉得那是一眼熟悉的风景,可当我放开手跳下去的时候,才惊觉到那情景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噗的一声。
黄色的颗粒状粉末在空中飘起,柔软如绒毯的红色花瓣在身子底下摇摇晃晃。我落入了一朵红色的放大了的山茶花花蕊中。
山茶花开得正艳,卓远远与小美已经先我一步滚入层层花瓣的正中央,浑身上下沾满或白或黄的花粉。
不知是谁对花朵这么衷爱,拿着这么诡异的古相机还有心情拍一张山茶花的大特写。
我对花粉没有过敏,所以当我明白了因为两张相片的取景大小不同,才造成了我们变小了的原因后,我并没有过多的感想。
甚至,当我看到卓远远和小美这两个在平时的日常生活中,一个淡漠有礼外冷内热文质彬彬的美少年,一个美丽骄傲与生俱来先天优势的大美人,同时成了白头白脸的花粉匠后,我还想笑。
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心情来拍山茶花的大特写!
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心情来拍山茶花的大特写……
“天哪!大黄蜂!”
看到卓远远和小美纷纷拍打自己身上沾得浑身都是的花粉时,正想窃窃偷笑的我突然看到他们身后的大花瓣窸窸窣窣的抖动了一下,接着,探出了个三角形的长着两只巨型复眼的毛绒脑袋!
那颗脑袋长得多么丑陋我就不说了,因为在那一刻,我看到在那颗三角脑袋下伸出了一根长长的口器,口器一点一点的蠢动着,从花的外围渐渐探进,一路汲取着花蕊中芳香的蜜汁。这一刻,我们正在花蕊的中心,被层层柔软的花瓣包裹着,正是大黄峰的中心目标!
天哪!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心情来拍个黄蜂采蜜的山茶花大特写!
“快爬出去!”卓远远果然的发出指令。小美和我便顾不得再回头看一眼那根巨大的口器吸到哪了,急忙头也不回的找着花瓣边的缝隙,在瓣与瓣的中间穿行而过。
花瓣太柔软了,一踩便摇来晃去,大黄蜂近在咫尺,不敢惊动它我们只能放轻了脚步改为用手齐力的扳开花瓣片。
啪嚓一声。
娇嫩的小花瓣终于被我们扳断了,清香的汁液从断口处渗出。山茶花的花瓣虽多,但幸好这是一朵盛开怒放得最烈的花儿,片与片之间的空隙足够我们在扳开几张最碍事的之后,可以畅行无阻。
但,最糟糕的一点就是,这时候,大黄蜂发现我们了!
嗡嗡嗡的翅膀扇动声犹如飞机突然在身旁起航,距离贴得太近,被大黄蜂带起来的气流瞬间就如猛烈的台风,那巨大的振鸣声听起来亦像是霹啦霹啦轰隆轰隆的雷鸣。
吧嗒!
是液体射到花叶上的声音,一柱喷射而来带着浓烈气味的水柱在我头顶险险而过,落在我身后的花瓣片上。我脑袋缩得快,没被液体沾上,却沾了一身的刺鼻味儿。
“妮子!小心,那是可以腐蚀人的毒液!”
卓远远和小美已先后跳下了山茶花,站在巨大的叶片上向我张望。见到我的危急情形,卓远远和小美当下脸色都变了!
“快跳下来!”两人齐齐叫着,同时张着手站在底下迎接。
嗡嗡嗡的振鸣声越来越近,我仿佛能听到那只大黄蜂又在酝酿着新一波毒液了,当下也顾不得许多,闭着眼睛往下一跳……
像电影里的滑梯一样,我的重力与冲力带着两人冲向了最末端的叶片。因为这是一张放大了的特写照,所以最末端的叶片直接便将我们送到了胶底梯子边,卓远远牢牢抓住了梯子的边缘,以身体阻挡着我和小美的冲势,终于将我们稳住,没有落进无底的黑暗。
“好险……”
只要我们站起来循序爬向梯子,身子离开了照片的范围,大黄蜂便攻击不到我们了。
嗡嗡嗡!
霹霹霹!
轰轰轰!
宛如一个大雷滚到了我们身后,只觉得震耳欲聋的同时,我们三人的身体被一阵巨大的狂风卷起,狠狠吹向了漆黑的黑暗中……
我是最先被吹起的,校裙在空中鼓胀后翻飞,像是撑开后的雨伞被狂风吹至反折,本该遮掩的风光一展无遗。我收回了不知抓紧哪儿的双手,紧紧的压住重点地区,心里想着,天哪,我被吹起来了,卓远远在下方呢……
“妮子!”
小美是第二个被吹起的,因为她也收回了紧紧抓着叶边的手,尽力去捂着自己的裙子……
“你们这两个笨女人——”
卓远远一声怒吼里充满了无奈,我和小美先后坠入黑暗中后,我看到他亦松开了紧抓着梯子边缘的手,跟着我们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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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3-2013 02:3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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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突然有一天之相机(八)
“我们回来了吗?”
没有被摔死,那就是没有死。
我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有一撮小小的草丛,从草的形态大小来看,那是极正常的一撮长在路边的,毫不起眼的小草。
虽然它毫不起眼,但在放大了的我的眼中,它就犹如一株世界上最珍贵的稀有植物,因为它宣告了很多我想要的讯息。
一,我能看到它,并且是在正常的光线下,正常的大小,这说明了我有可能已经逃离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并且不再有被小昆虫袭击而英年早逝的危险。二,小美躺在我的前方,她的鞋底压弯了一点点草叶,正踩在我的左脸上。不过没关系,既然我没死相信她也没死,大家没走散就好。
抬头,循目望去,卓远远的身影也被找到了。他就躺在不远处,呈大字型的,脸朝下。一丛丛的小草从他身下伸展而出,一只白色的蝴蝶在他上方轻盈飞舞,飞到他肩上时恰好他动了一动,那蝴蝶立即受惊般舞动着翅膀朝远处飞去了。
远处,能看到远处,有一颗颗完整的树,树顶树冠和树根,还有连绵的黄泥土地和草地,在我们身下一直往前伸着,直到视野的彼端。
啊!我们回来了,我们一定是回来了!
我兴奋的一跃而起,激动激昂的心情如潮水一样涌向我的胸口,我仰起头正要哈哈大笑,突然间,动作卡住了。
“还没有回来,我们还在相机里。”卓远远徐徐说道,他缓缓爬起身,吐掉口中的泥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平静的望了一眼天空,便接着打量四周。“但好像,我们掉到了一张公园全景照里了。”
明媚光亮的日照光明明是从头顶上射下来的,但抬头看去的时候,那上面却是一团团漆黑的团雾,仿佛暴雨前厚重的层层乌云,蕴含着足以冲刷世界的雨量,覆盖了整个视野所及的天空……不,根本没有天空。因为我们仍在相机里,在一个虚拟的但又无比真实的世界里。
可是,全景照!怎么会有全景照!凡被相机拍过的地方,不论树木和草地,动物和人物,皆被切割了一般吸入进相机里了不是吗?怎么会有一张全景照!难道还有两个公园不成?
“很显然,这一段路,或是这一带,就是被公园的工作人员划为禁止游行的范围,在来的路上,曾看到有一片隔离地的草地树木矮小,皆是新种上去的不是吗?”
卓远远一下就解开了我的疑惑。
他迅速的打量完了四周,斜斜的睇扫了一眼我和小美:“你们倒是省下了不少时间。”
这话的语气说来不咸不淡,但貌似可以当作褒奖来听。
之前,我们在一片漆黑的仿佛密封的空间里摸索着爬梯子,虽然不至于窒息,但长时间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又有着不明生死的忧虑,人的心里承受压力比肉体的疲累更易使人崩溃。正是因为此,我才会不断的找话与小美磕叨。
然而,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落脚地,当时我便感受到一种重见光明的喜悦,哪怕明知那不是出口……怎知,喜悦未尽,便又有了生命之忧。况且,那张某某人的闲情之作,于我们来说根本是一点用都没有。
不能久待,不能寻找出口的线索,还险些死于黄蜂之口!
如果接下来的还是这种无意义的风景照,那我们在那条黑色的长梯上,就真的要爬到筋疲力尽了。
筋疲力尽之后,也会掉下来,到达这里。但那样,我们便再无一丝气力站起,亦花费了不知多少时间。
所以此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倒真的省了不少时间。
所以,卓远远略带着无奈的责怪眼神,我也自动的视而不见了。
“我们……还没回来。”小美这时也醒转了,她张开眼睛的第一时间,便知道我们身处何处,紧接着便用机警的眼神往四周迅速的扫视了一圈,神情和状态与卓远远如出一辙。
看来,只有我在初醒时搞不清楚状况了……
我为自己的迟钝惭愧低头的时候,蓦地,从头顶的上空忽然出现两个黑影,那黑影呈直线急坠,夹带着一股厉风,仿如里面装着两头死猪的麻袋一般邦邦两声坠落地面,引起一阵尘土飞扬。
但那传出来的叫声却不似猪叫,而是人叫
“啊——”
“啊——”
那叫声还有些耳熟!
两个黑影的坠落方位在正前方,离我们的落地点相差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我们清楚的确认了那从天而降的黑影是人而不是其他危险的动物之后,才举步上前靠近。
“阿宝?阿冬?怎么是你们!”
小美一眼就认出趴在地上的两个背影属于谁的,她冲上前蹲在阿宝的旁边急切的问道:“你们怎么也进来了?难道你没看到我们消失吗?还不知道那个相机古怪吗?你把相机放哪了?该不会给别人了吧……天哪!难道你要全班同学和老师都被吸进来才罢休吗?你怎么能蠢到这种地步……”
小美越问越急,眼见将我们带进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也跟着进来了,(他两是唯一知道我们下落的人啊)她不禁有一种绝望的悲哀感。
“不……不是……小美……我们没有……”阿宝虽说从高处坠下,但他就如我们一般,全身没丝毫损伤。或许,这是因为我们身处在相机中的关系吧。
看到小美骂他时急得快要哭了,他已慌得不知所措,说话时手脚都不知该放哪,只是迅速的坐起来,蹲在小美的旁边,小心翼翼的望着她。
这一刻,我对小美有了一丝羡慕。
“我们没有把相机交给别人。”还是阿冬比较清醒,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我的方向瞟了一眼后,代替阿宝回答小美的问题:“我们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用自拍的模式拍进来的,没有人会找到那个相机,所以你放心,班上的老师同学都不会被吸进来……”
“你们把相机藏起来了?!”卓远远听到这里,脸色一变,连他也开始彻底的质疑阿冬和阿宝的智商程度了。“你们连相机也藏起来,公园这么大,要找部相机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但这么一来说不准就得拖上好几天……”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即使白阮发现你失踪了,想救我们,也不一定来得及。”卓远远的目光在这时转向我,定定的瞅着我,一瞬不瞬。
原来,他一直坚信白阮会为了救我赶到这里现身,所以才一直老神在在的,他久寻白阮不到,若是在这里能见到他,被吸进相机一趟也不算白来——这就是他一直在打着的主意。
可是,他为什么那么确定白阮一定会来呢?
虽然我渴望见到白阮,可连我也不敢说他是否会来啊,他身上的秘团太多了,赁我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女孩……
虽然心底犹豫不敢确定的低下头,但我却不知道,从卓远远提到白阮的那一刻起,我已是满脸绯红,一脸等着情人赴约的期待又羞赧的表情。哪怕这时再来一只大黄蜂,我也心甘如饴吧?
两道灼热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注在我的身上,那是卓远远和阿冬的目光,可惜我毫无所觉。
小美恨不得拾起鞋底直接敲在阿宝的脑门上:“就算便利店老板不来,你是唯一知情人,留在外面也可以帮我们联系支援,或是通知我父母,寻找其他能帮助我们的人啊。现在可好,你自己倒跟着进来了,还把相机藏好了,我们出去的希望都没了,你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些什么啊,你怎么长大的啊,你猪啊你!”
“你们究竟是为什么要跟着进来啊你们俩,都不怕死的吗?”小美最后发出郁闷至极的嚎叫。
“卓远远……你为什么会说,来不及了?”
纵使一时之间再想不出还有谁能成为我们的救星,也不能自己放弃自己的希望。几人在一番情绪发泄完后,便又开始了自立救济的行为。
这自立救济的行为就是继续寻找出口,或是有关出口的线索。
按说,此时此地虽大,但终也只是一张相片所能拍摄的范围而已。现眼前一望过去似能通向遥远彼端的道路,说不定在上了一个微陡的小坡之后,便寡然而止直面黑暗。
不过,也许是黑暗,又也许是另一番出乎意料的景象。
后者,当然是我们最希望的。
卓远远行了一会儿,见众人都静默了,除了小美若有所思的低着头思索外,其余三人都睁着大眼睛等着他的答案,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一直都没发觉吗?”这句话,他是问我的。
“发觉什么?”我茫然的反问道。
“我们,为什么会动?”卓远远忽然停下脚步,深邃的目光逐一扫视我们一圈后,定定的投向前方,缓缓说道:“照片,是静止的画面,如果我们是被吸入相机里,成为照片的一部份存在的话,为什么我们还能够行走,说话,活动呢?”
“这个……因为这个相机很灵异吧……”
这个原因谁知道呢?很多事情都是解释不清楚的不是吗?(对于我来说还是不需要解释的)
“不!”卓远远的神色异常严峻:“相机灵异是可以把人吸纳进来,但这不足以做完全的解释。让我们在相机的照片里走动的,不是因为它的灵异……而因为我们自己的生命!”
我们自己的生命?!
“妮子你还记得你刚清醒的时候吗?当时我和吕美美一定是如腊像人一般定格在某个动作吧。你看看前方,仔细看看我们没有走过的地方,看出什么了没有?”
卓远远抬首点点了前方,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前路是一条黄泥的土路,两旁是矮矮的青草及小树,如果不抬头看上面仿如黑云压顶一般的暗沉外,基本无一丝异样。
也就是说,这和我们平时走在某处公园某处小路上,往前方看去的风景别无二致。
草是绿的,土是黄的,踩上去还有小石子咯着脚的感觉,这有什么不同?
我用疑惑的目光探向卓远远,但我目光还未至,小美已经叫了起来。
“照片!静止的照片!”
小美之前一直蹙眉思索,此刻经卓远远的提醒,她便猛然间想通了什么,恍然大悟的指着前方叫道:“前方的风景是死的,是一张纯粹的照片!”
什么?
我还是不能明白,疑惑的目光再次投向卓远远,可还没看清他的脸,一个五指山立刻敲响了我的脑壳。
“你怎么这么笨!”他的模样颇有我老爸老妈恨铁的气势了。
“是……只有我们走过的地方才有风,才有动物叫,树才会动……”阿冬紧接着摸透了卓远远的意思,出声时脸色已经变成了青灰色。
“什么?”阿宝将几人说过的话连串的想了一遍后,继而跟着面色发白。“怎么会有这种事……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现在你站在这里就是完全的可能!”小美每当看到阿宝就觉得心头绞痛:“都是你这个笨蛋,死活要跟着进来,还把相机给藏好了——现在即使有个异人有能力救我们,也必须得赶在时间之前……这个相机,有吸食我们生命的能力。凡是我们走到的地方,风会吹,树会动,生命会活动,但是我们走过的和我们未走到的地方,则全是一副副静止的画面,那就是照片。”
静止是照片的常态,而活动只是因为有生命力。一旦生命力被消耗尽了,我们也就成为照片中真正静止的一部份了。
听完小美的解说,我才发现前方十步之外的草和树,真的是一动不动的。再回头,身后亦是十步左右的距离,原先我们走过时的地方,一只白色的蝴蝶在路边的草丛中轻轻飞舞,现在那只蝴蝶仍在那里,却像是停驻在某枝树稍上一般,合上了翅膀静静的立着。问题慢,它并非停在树稍,而是仍在草丛之中啊!
阿宝拾起地上的一颗石粒子,朝蝴蝶的方位扔了过去,石粒子一到,蝴蝶立刻扑扇着翅膀动了起来,可它只飞到一半,又停住了。就像是一颗电池耗尽,小汽车勉强的驶出一段后,再度回归寂静。
难怪,在我们跳下山茶花的照片时,大黄蜂为何没有一开始就攻击我们,我们三人那么高的距离从天而降,正在汲取花蜜的黄蜂没有理由不发现我们的。原来是因为,它是一只静止的黄蜂,是当我们的生命力传达到它之后,它才有了活动的能量。
但是……但是我们的生命力能有多强,足够我们行走多远?相机无时无刻不在汲取我们的生命,如果在生命耗尽后,我们仍然没有找到出去的方法,那么我们是否将会就此成为照片的一部分?
这就是卓远远说的……恐怕会来不及吗?
真是太可怕了。
首次,我感受到了生命受到威胁的恐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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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3-2013 02:3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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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突然有一天之相机(九)
以往每当想起白阮的时候,我的心情总是泛着一种玫瑰色的忐忑,全世界我只担心他对我的看法如何。
如今在这里想起他,玫瑰色的忐忑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望的急迫。
时间,时间!
生命,生命!
我们必须赶在时间之前,在生命被耗尽之前逃离这个诡异的相机,否则……
当绝望的无力感漫过头顶,我发现自己除了对最亲密的父母感到无以为报的愧疚外,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再见到白阮,亲口向他告别。
“时间就是生命,我们不一定会死在这里的,大家还是快跑吧!”
我面色戚戚,大家的脸色亦是发白,但是求生的意志最终战胜了恐惧,不知道是谁突然发出一句号令,几人的脚顿时就如被打了鸡血一般,奋力的直往前奔,膝盖抬得越来越高,脚踮地的时间越来越短,顷刻之间,我们便如同插了翅膀飞起来一般。
我第一次体会到,原来超人都是逼出来的。全班跑步最慢的我,竟然也能不落人后。
黄泥土路的尽头是一个微微倾斜的小坡,坡顶直接连到漆黑的上空,仿佛一张黑洞的大嘴正大开着在坡的那头等待着我们。
假若一直是谨慎小心的走着,到小坡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停下来细细研究坡后面的风景,究竟是漆黑的绝路亦或是另一条生路。
但这会儿,被时间的紧迫感逼得已经快要发疯的我们顾不上许多,一股气冲坡底冲上来后,就这么直直的撞进了无光的黑暗之中……
蝴蝶飞舞青草碧绿的风景另一端,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下子冲进了一个巨大的汽泡中,四周皆是软软绵绵的无重力感,身体像是浮在半空中,如羽毛一般轻飘飘的下落。
下落,是的,这回的感觉是下落。
我们如车子冲出了赛道,但结果却撞上一个巨大的绵球,然后依托着绵球的浮力,我们缓缓的下降,半途中左摇右摆,像被风吹着的柳枝,偶乐旋转一圈,也是缓缓的轻微转动,不同于从梯子上直坠而下的重力感,这一次,我们感到身心皆是无尽的愉悦与舒缓。
紧张与恐惧的情绪在下落的过程中,渐渐的离我们而去,当我们感觉到坚实的地面之后,数分钟之前的慌乱与恐惧就仿佛是遥远星球的风景,与我们完全无关。
“好了,快起来吧。”
正躺得舒服的我,好似被谁推了推脑袋。
“嗯哼……”我长长的咕噜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后,蓦然清醒。“啊!啊啊……!”
这是一个铁制的栅栏,栅栏不高,只大约2、3米左右,两片栅栏竖立着,合拼成一扇铁门,门上没有锁,所以铁门仅是虚掩着。风刮过,就能听到咣当咣当的触碰声。
我们一行五人,七倒八歪的堆叠在一起,之前叫我起来的人是卓远远,因为我的头正枕着他的腰腹部,触感是一种有弹性带温度又很亲密的感觉。
小美已经站起来了,正眼勾勾的盯着铁栅栏外的方向,阿宝和阿冬两人成了叠罗汉,但他们很快也自行站了起来。
大家都没有摔伤,想到下落时的那种软绵绵的感觉,我很确定没有人会摔坏脑子,但为什么……大家的脸色这么古怪?
锵啷……锵啷……
这是一阵铁链拖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正在我的背后活动着。
从卓远远身上爬起来的时候,我是面向着大家的,这会儿见大家神色古怪,又听到身后有声,便应声转过身来……
豹子!
一头黑色的豹子!
豹子的脖子被戴上了铁项圈,铁项圈上连着一根手腕般粗大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被固定在豹子身后由水泥制成的假山上,刚才那阵锵啷的声响正是因为豹子渐渐开始活动,链子被拖在地上传出来的声音。
链子固定在假山上的一头看起来貌似很稳,固定在豹子项圈上的一头看似也很稳!
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一头猛兽!
由匍匐的姿势渐渐改为站起,直立,前行,用力,挣扎,前肢趴地吼叫的黑色成年豹子距离我们也就只有五六步左右的距离,其间还有一道虚掩着的铁门隔离着,虽然地上的铁链被绷紧后黑豹距离的爪子亦勾不着我们,但那声心惊的吼叫却如一股狂风直灌入我们心底。
众人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步,眼睛皆是勾勾的盯着那条粗大的铁链,盯着项圈一端的,盯着假山一端的,随时观察着铁链的变化。
“这么粗的链子,它应该挣不开的。”阿宝强自镇定的吞了吞口水。
这头豹子,就是公园前几年丢失的豹子!
无须多说,众人已瞬间明白这头豹子的出处。
豹子闻到了人味,开始疯狂的挣扎,锵啷锵啷的铁链声节奏越来越急,豹子撞击的力道也一次比一次猛,水泥制成的假山被震撼的开始摇晃,一颗不知从哪脱落的小石子发出心惊胆膻的噼啪声,滚落地面。
“退后!”卓远远沉着应对:“这豹子是因为我们才复活的,后退,离它远点!”
众人步伐整齐如一的齐齐后退,黑豹似乎发现了我们意图,用力挣扎的力道更为猛烈,铁项圈圈着的脖子已经泛出了一层深黑的红液,但它浑然不觉,只是露着犬齿眼神凶狠的更为激烈的撞击着,企图以本身的力量挣脱铁链的制锢。
铁链虽粗,但被这么一次次仿如地震一般的力量撼动着,它能坚持多久突然就成为了我们的心头疑问。
在卓远远的又一声“跑!”之后,众人迅速掉转了方向,往铁门的相反方向急速奔去。
所有静止的画面都随着我们的接近和离去渐渐的活动或是静止。
我们奔跑在一条如地道一般的通道里,两边是光滑的石壁,头顶上是弧形的天花板,地面由打磨过的石块铺成。光线是从通道外照射进来的,打在光滑的长着湿漉苔藓壁面上反射出绿色的莹光。当我们的脚踩在硬实的地面上时,身后便响起纷乱的回声。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有些累了。我停下脚步扶着膝盖弯腰喘气:“呼~~~应该、可以……了吧?它、不会、追来了……吧?”
“不知道。”卓远远也跟着我停下来,他一停,其他人也停下了。
“真是太奇怪了。”卓远远张望着通道的两端,疑惑不解:“如果这也是一张照片里的画面,照相者是站在哪里照的?为什么两头都可以跑,而且,这是在动物园里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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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3-2013 02:3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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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突然有一天之相机(十)
卓远远的疑问很正确。从第一张照片,我们被限制在一方小小的天地内,到第二张照片,我们在山茶花的特写照里被放大了的黄蜂追,无论是在第一张或是第二张照片里,我们都能看到照边的边缘,那是仿如悬崖一样的临空黑暗。
第三张照片,我们走了一段超出第一第二张照片的限度和深度的距离,按照全景远照的说法,亦能说得过去。
但到了这里,就完全想不通了。
为什么我们能看到铁门外被困起来的豹子,如果豹子是拍照时的正面,可转身之后,为何我们又还能奔跑了这长长的一段路程?若是按照第一第二甚至第三张的说法,在面对豹子转身之后,我们理应跑不出多远便到达照片的边缘的……或者,应该切换到另一张照片里。
但是就目前所看到的情况,则我们奔跑在一条长长遂道中,可以触摸左右两旁的石壁,可以看到前后两端出口处的光亮,这,与我们之前的理解完全不同了。
情况开始变得奇怪了。
不仅如此,我们还发现了比之更为百思不解的现象。
在石壁右方的一处,因为没有光线的照射而显得阴暗,轮廓模糊。在奔跑中我们没有注意,停下来后再细看,发现右壁处还有一层凹下去的平阶。平阶很大,很深,看起来像一个深洞,黑黝黝的,泛出一丝星点莹绿的光。
我们以为那是苔藓,阿宝和阿冬便率先走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在深洞的表面上,竟还覆有一块厚厚的玻璃。
洞口怎么会有玻璃呢?难道里面还有什么生物?
阿宝凑近了玻璃,伸长脖子往里一探……“妈呀,是条蛇!”
一条碗口般粗大的蟒蛇盘桓在洞的深处,它的身子圈成一团,依偎在枯萎的干草堆上,半闭的眼睛微微的眯着,偶尔探出的红舌捕捉着空气中的各种气息。在深洞的顶上,悬挂着一盏圆形灯泡,或许那曾经是给蛇取暖用的,但现在已经没了电源,成了洞中的摆设。
洞口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闲置着一块牌,牌上书写着蛇的种类,名称,习性等各种让人认识它的资料。
“是动物园吧……曾经被建设到一半后荒废的动物园,原来已经引进了这么凶狠的动物了啊。”
小美蹲在牌子处,看着牌子凝思道。
原来这条遂道就是当年正在建的动物园,如果不是卓远远发现,我们还不知道呢。
卓远远抚着下额忖度:“动物园在建中游人也可以观赏的话,豹子和蛇都被拍下不足为奇,可是为何豹子和蛇相隔两处,却能同时出现在一张照片之中呢?”
“不只是豹子和蛇,还有人呢!”
阿冬看完了蟒蛇,因为不想赋予蟒蛇太多的活力,他率先退了出来,转身往遂道的另一方向慢慢踱去,一边走一边观察着两边的情景。就这样,让他发现了多年前森林公园的幼儿小班师生失踪之谜。
这条遂道的构造在建成时便是想建成一个遂道动物园的。所以在遂道的一头才由一道铁门隔离着一只豹子,在遂道内则建着几个喂养池,用以豢养。由于动物园未建完成,所以引进的动物有限,建成的喂养池只使用了一个,就是养着大蟒蛇的那个。其余几个空置着的,被人用木板暂时封挡了。
遂道一眼望过去的时候,只见前后两个出口,但其实不然。这两个出口都不是出口,一个是养着豹子的,另一个则是养着狮子的!
狮子虽然是还未成年的两头小狮子,但是已经学会了扑食动物,一见着了我们便咧开长着锋利犬牙的大嘴,发出狮子的威慑,将我们吓得连连后退。
真正的出口是在遂道的中部,以十字型剖开了整条昏暗的遂道。
我们听到阿冬的叫声后,便以最快的速度迅速的走完了整条遂道,勘查整个地形环境。
那些失踪了的幼儿小班师生们,原来就在动物园遂道的中部出口处,两个老师带领着二十来个三至四岁的学生,学生们排成了一字队形,似乎正在老师的带领下准备步入遂道动物园。
“原来他们都在这里!”
数年前的失踪谜案被解开了,失踪的动物和人都被找到了。但是,出口呢?回去的出口又在哪里?
众人小心翼翼的越过师生们组成的队伍,看起来他们好像和动物不一样,假若我们没有叫醒他们,他们似乎就永远不会清醒过来,哪怕此刻我们就站在他们的身旁。
“还是尽量离他们远一点吧。”
“难道不救他们吗?”
“救他们,怎么救?说不定他们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他们的生命早被耗尽……”
“所以不要吵醒他们……”
二十几个栩栩如生的孩子站在我们面前,可是他们已经死了。看到他们天真可爱的脸蛋,红朴朴的,上面还渗着经阳光照射后的汗珠,晶莹剔透的挂在脸上,突如其来的,我的胸口便被一股闷闷的沉痛覆盖着,觉得腰杆负荷不了,不由的弯下了腰。
“妮子,你磨蹭什么,快走啊。”我落在了最后,小美便回头催促。
就在这时,一声狮吼从遂道的一头传来,我脑海中便闪过那两头小狮子越过关闭着的铁门冲过来的情形。
“糟了,狮子追过来了。”只是走过去看了一眼遂道头的情形而已,为何那两头小狮竟然汲取了这么多的活力,连我们离开了这么远它们仍然能够复活。
狮子的吼叫着顺着遂道的内壁远远的传荡到另一头,或许这吼声也附带着无穷的活力,豹子的吼声居然紧随着狮吼,亦从遂道的另一头传送了回来。其间夹杂着铁链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竟然越是越来越清楚,大声!
“完了,不会连豹子也复活了吧……”我们的小腿开始打抖。
“复活也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听起来它们好像快要挣脱出来了……”
“那还不快跑!”
转身就要飞奔。
“等等!如果狮子和豹子都追过来了,那他们怎么办?”我拦住大家大叫。
“管他们那么多,他们已经死了。”阿宝急吼。
“不,他们没死!”你能看着一个个肌肤鲜活的小人,就管他们叫死人吗?不,他们没死,他们只不过是被相机定格了而已。
不知为何,在面对恐惧的紧急时刻,我竟然腾升出了一种无论如何也要救救他们的念头。
卓远远看了我一眼,沉声道:“那就把他们叫醒,带他们一起走,快!”
“你们真是傻了,救醒他们,他们还要吸我们的生命力呢……”阿宝的嘟囔声在小美的一个眼神下消失无踪。
时间急迫,众人用手掌迅速的拍醒了沉睡中的孩子和老师。渐渐转醒的老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孩子一醒过来倒是立刻哭喊着要妈妈。
见到这一幕,我心底的酸楚更加浓烈,不忍。
“大家快醒醒,动物园的动物要冲出来了,这里很危险,请老师带着孩子跟我们快逃吧。”卓远远扮演领导的角色,在最短的时间内向老师灌输了一个印像。
此时不是讲述失踪与相机的合适事宜,最紧急的事是逃命。
保护孩子是老师的天职,听到有动物逃跑出来,老师也顾不得思考什么,迅速的指挥孩子们往外逃走。
孩子们哭着嚷着,三四岁的孩子不明白大人的急迫,只知道一觉醒来不见妈妈就要哭。好几个孩子被老师强行推着往外走,但更多的孩子还是愣在原地哇哇大哭。
“完了!这样根本走不了!”眼见出口外就是青山绿影,隐约间还能看到绿影尽头处的一抹熟悉的黑暗。阿宝望着逃走的方向哀叹。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狮吼,一只黄毛的小狮子已经冲过来了。狮子的身上有斑斑血迹,背上好几处的毛发脱落,可见它是从铁门的底部硬挤出来的。
在队伍末端的一个小男孩对自身的危险懵然不知,坐在地面上嚎啕大哭。小狮子冲过来后第一个见了小男孩便是往前一扑……
我的心随着狮子扑食的动作跳出了喉咙,这时,黑豹身上那根铁链拍击地面的声音近在耳边,一只黑黢的豹爪子出现在视野内……
一个老师扑向了孩子,代替孩子成为了小狮子猎物,与此同时,他一把将孩子推往了我的方向。
“快把孩子带走!”老师痛苦的说。
我接住了孩子,眼睁睁的看着黑豹紧随在狮子的身后,又是一下扑在了老师的身上……
孩子们都被吓傻了。
是谁说老师已经死了,那如喷泉一样飞溅的鲜红不是血吗?那肉体被撕裂的声音不能证明他仍活着吗?
如果这一切还不能证明,那我身体里的这种寒冰一样的恐惧与胆颤,应该足够证明了吧。
亲眼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的眼前,这是一种多么恐怖的体验。恐怖到,我睁开眼睛是血,闭上眼睛还是血……
“快把孩子带走!”
这一声从喉咙里嘶吼出来的声音我已经分辩不出是谁喊的,只记得恍恍惚惚中,由于害怕老师死掉的恐惧太甚,我居然一时间忘记了自已的身份力量,不自量力的……不自量力的往黑豹的爪下扑过去,妄图以我的臂力来阻止它啃食老师的动作!
“妮子,你疯了!”卓远远大吃一惊,急急过来抓我,却不料一只手打偏了我的眼镜,将我戴着的一千度近视眼镜打飞了。
而我,在模模糊糊的糊影中,竟然还契而不舍的继续往前……
好了,转折点要出现了,接下来是白阮出场呢还是影出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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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3-2013 02:3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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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突然有一天之相机(十一)
“吼~~~”
别误会,这声怒吼不是哪只猛兽发出来的,而是来自本主人公——我,潘妮,是从我的喉咙里出来的。
我学着黑豹和狮子的吼叫声,眼射凶光的瞪着它们,与之对峙。
我的身上从来没有散发出这么凶狠的气势,不能让老师就这样死掉的念头占据了我的意识,我将自己想象成另一头凶猛的野兽,浑身的毛发都直竖而起。
如果我有尾巴,我也会将之竖起。
黑豹和小狮子似乎被我的模样震摄住了,它们齐齐后退,眼里透出一丝疑惑:这家伙是个什么兽?
身后是一片异样的安静,小孩子的哭声亦寡然而止,大家都一动不动,生怕一动就会将眼前这珍贵的短暂和平给打破。
黑豹定定的凝视了我一会儿,它到底是个长大成年的野兽,不如小狮子那么易哄。不需片刻,它便再次认定我也是块易啃的肥肉。
“吼~~~~!”
这一次的吼叫声是豹子发出来的,它张开大大的血盆大口,瞄准了我白皙的脖子就要啃下,小狮子受之鼓舞,亦张开四蹄一跃而已,两只野兽放开了躺在地上鲜血淋淋的老师,转而向我攻来
“妮子!”有人大喊,有人尖叫,声线里透着颤音。
一千度的近视使我只觉得面前一阵腥风刮过,然后两个模糊的影子便朝我扑来,但具体那影子长什么样我瞧不清楚。也幸好我瞧不清楚,否则在猛兽尖齿底下的恐惧相信也并不比看着别人死去的恐惧轻。
就在黑豹朝我扑来的那一刻,一块直径有20公分的厚重石头从天而降,正正准确的砸在黑豹的脑门上。
黑豹嗷的叫了一声,退回原位,眼睛盯着我的身后。
小狮子与此同时也受到了石块的攻击,虽然体积较小,但数量更多,因此也不得不停止了攻击我的行为。
受伤的老师已经晕厥过去了。
是阿冬举起那块大约有四五十斤重的巨石砸向了黑豹,阿宝则用更多的石块攻击小狮子。
受两人启发,卓远远和小美还有小朋友们都纷纷捡起地上的石块投向遂道出口。一时之间石雨纷纷,一狮一豹虽然不惧这样的攻击,但它们仍然生出了一丝谨慎之意。
尤其是黑豹,它被阿冬砸到的脑门已经泛出鲜红,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星星斑驳。
“快退后,快退后!”
有人开始指挥,孩子们终于懂得听命而行。但这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虽然石雨纷落,可不稍片刻,地上的石子就被捡完了。我们没有了攻击的武器,豹子还会再度攻上来。不说孩子,就连我们几个想只顾自己逃亡,也绝逃不过它的速度。
死亡,被野兽撕裂的死亡,将会是我们最后的倩影……
白阮啊,我想再见你一面。
卓远远将仍处在对峙状态的我拉回到人群之中,可是这时,另一只小狮子亦挣脱了铁门的制锢跑了过来,血腥的味道使它疯狂,它一跃而起,迎着渐渐缓落下气势的石雨朝人群中的孩子们扑去……
那个被瞄准的孩子是个女孩,模样生得秀气可爱,她听到身后的声音,应声转头,看到了狮子洞开的大牙,尖利的泛着寒光的牙齿,不由的吓了一跳,张嘴大哭……
小狮子就要咬到孩子了。
我怎么能任由这种情况发生!
卓远远用力的抓着我的手感受到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再开眼时,便是看到我已经甩脱了他的手,冲到了孩子的身旁。
我没有超能力的,我确定我没有任何超能力,充其量,我不过是有着一股傻傻的勇气。在我不愿看到孩子命丧狮口的意念下,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了孩子的身旁,然后对准小狮子张开的大嘴就是一拳……
凭我体育不及格,体质不达标的这只右手挥出的拳头,平时用来打打棉花还是可以的。用来打起势正猛,饥肠辘辘的小狮子,就太荒诞了。
所有的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以拳击兽的动作,他们觉得我在梦游。
然而更荒诞的是,那一拳挥出去,我竟真的有一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小狮子被我打飞出去了,软绵绵的倒在地上,虽然气息犹存,但它的样子就仿佛是被自己的狮子老爸教训了一顿,再也不敢嚣张作恶。另一只小狮子被惊吓着,嗷嗷的匍匐地面,不敢擅动。
黑豹闻到不一样的气息,渐渐后退,站在遂道的黑暗角落,眼睛幽幽的盯着我们,似乎想伺机而动,但又惧怕着什么不确定的东西。
“妮子……你……”小美惊疑不定的声音从右方传来,我侧过头,朝她的方向望去,但什么都看不见,只见一片黑影模模糊糊的飘着,游来浮去,仿佛水里的鬼影一般。于是道:“我的眼镜……我的眼镜……”
没有眼镜,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只冰冷的手拾起了我的眼镜,交到我手里,声音清醇悦耳:“妮子,你不能呆在这里,这里很危险。”
“我知道,可是我出不去啊。”我摸索的拿起眼镜,但他却按着暂不许我戴上。
“你要赶紧到下一张照片里,那里有一处潭水,你要站在潭水里用用‘消失的情人’自照,才能回去。”
“什么消失的情人?”
“就是相机。”
“相机?在哪里?”
“相机在最后一个男人的手里……记得,在最后一个男人的手里,你要从他的手上夺过来,才能用相机出去……在潭水里自照……”
“……”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他完全消失之后,我才恍若梦醒般叫出:“白阮,你是白阮吗?”
“谁是白阮啊,妮子你醒醒啊,妮子!想情人想疯了吗?”
小美焦急的声音在我耳旁响着,我循声望去,发现她就站在我的身旁,伸出五指在我眼前不断的晃悠。
而我的眼镜,不知何时,已经稳稳的戴在了我的鼻梁上。
“妮子,你居然能一拳打飞小狮子,真神勇啊!”阿宝不可思议的跑过来,谄媚一样的说着。
阿冬站在一旁,眼睛注视着隐在遂道中不敢妄动的猛兽。
卓远远目光灼灼,洞悉一切似的注视着我,但却不发一语。
被狮子和黑豹咬伤的老师陷入深度的昏厥,眼看就要救不活了。孩子们受尽惊吓,连哭泣都忘了,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剩下的另一名老师在强忍的悲痛下,连上前查看那名老师的伤势都不敢,开始孩子一个孩子的抱着离开。
但是二十多个孩子,又是在黑豹的虎视眈眈之下,能走得多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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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3-2013 02:3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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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突然有一天之相机(十二)
让孩子们手牵着手排成长队,老师在前,我们几人垫后,一边注意着豹子的动静,一边慢慢的退出遂道的出口。
我捏着拳头时刻准备着,随时给追上来的猛兽再扑一拳,可这时候我的心也在发怵,刚才那只小狮子真是我打飞的吗?真是我吗?真是我吗?
不知道是不是摄于我的威吓,或是因为我们渐渐的远离了失去活力,黑豹和小狮子再也没有追出遂道。
又走了一会儿确定它们不会再追出来后,我们才放心的转过身朝前走。
安静的走着时,我忽然又想起了在我转身面对小美的那一刻,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转头的一瞬间,但在那一瞬间,白阮进入了我的精神世界,并且对我说了那一番话。
白阮来救我了。
我的心情突然间飞跃起来,脸上不由自主的泛出了彩霞一样的光泽。
“怎么,想你男人了?”小美的余光瞥到我飞跃的心情,奇怪的问。
卓远远和阿宝阿冬都走在我的旁边,小美这一问,众人闻声转头,皆用目光探询。
为了回避尴尬,我赶紧出声道:
“我们……要找到一处有潭水的照片。找到最后的男人,用他手上的相机在潭水里进行自拍,然后就能出去了。”
“自拍?潭水?”
卓远远和小美互相对视了一眼,霎时茅塞顿开:“原来如此!”
“我们是被相机拍下来的,只有再用相机才能拍出去,相机就是连接两个世界的进出口!”
“只要拿着相机对着潭水的倒影自拍就可以出去了!”
“但是……最后的男人是谁?”
卓远远目光如电般的盯着我,情绪复杂:“是白阮告诉你的吗?他果然只有你才能看得见啊。”
这句果然只有你几个字咬得暧昧无限,其他人纵使仍一知半解,听了这样的语气也顿时明白我不再是那个单纯无知的少女了。
阿冬的眼光不知为何,突然就收了回去,他低下头,脸上似被覆上了一层薄冰,冷冷的,麻木又漠然。
阿宝咧开嘴,邪邪的笑了笑,眼神再眺向我时,蕴含着某种“我俩都明白”的奇怪眼神,但我确实不明白他明白了什么。
小美一个大掌拍到我的肩上,用力的扣着我的肩胛,眼睛里迸射出“你还不从实招来”的凶恶眼神,同时叫嚷着:“白阮?白阮?那便利店里的老板?天哪,我以为只是你自己的痴心妄想,没想到……他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我看不见,他在哪,在哪?”
小美伸着脖子踮着脚尖左顾右盼,看样子好像想往遂道冲回去,我连忙拉着她,急红了脸:“他没来!没来!而且……我和他也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没来?那你怎么知道相机的事?”卓远远眯起眼睛问。他太想找到白阮了,这种强烈的愿望天天折磨着他,到了最后他简直是一见到我便想起了白阮,这种我的身边总会出现白阮而他却看不见的想法令他的心头仿佛扎了针般的难受。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这么迫切的想找到白阮究竟是为了他自己的母亲,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这是……这是我听到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听到他的声音……他是这样告诉我的。”
每当卓远远半眯着眼睛说话的时候,就是他的气势大发的时候,这时候的他就仿佛身上装了个强自动的太阳一样,扳了开关就光芒四射,照得全世界的人都自惭形愧。
我心里着急,嘴上就越是不利索起来。关于白阮的事情,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尽的,凡在他身上出现的任何异常都是正常,所以你问我为什么他没来到我却能听到他的话,妈妈咪啊,我怎么知道呢?
可我越说不知道,众人就越是用逼问的眼神来逼迫我。最后实在急了,我嘴一瘪,就想哭。
小美和阿宝等人自小就看多了我这副表情,每当受欺负又不敢反抗时我就是这副死样子。这回他们一见,立刻刹车停止逼问。
“得了得了,现在都什么时候还哭,刚刚你挥拳打狮子的勇猛怎么都不见了?”
“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那个‘最后的男人’拿到相机吧。”
一群孩子加上老师还有我们五人一直沿着路走,这次的照片地域真的很宽广,但所幸我们走对了方向。到了照片的边缘后,果然迎面是如云一般的黑暗。
暗色的世界瞬间包裹了我们的感官,我们站在边缘的草地上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就能将我们刮落黑暗。
“下一张照片在上面啊。”我们仰起头,就像观望月亮一样观望着一张飘浮在上空的一方天地。从四四方方的画面中,隐隐能看到上面似乎有个圆形的水潭,假如这就白阮所说的水潭,那无论如何我们也要上去。
“只是……孩子们上不去啊。”与上连接的,便是我们曾经见过暗黑色的梯子。我们知道,只要一攀上那梯子,此时的光线会消失,整个人会陷入一种无尽的黑暗中,连自己的鼻头都看不见,除了凭感觉去摸索着慢慢上爬,别无他法。
“我留在这里等你们。”老师望着孩子果然说道:“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回来的。”
老师……我们不回来了啊。我望着老师无语。
老师顿了一顿,才想到自己说错了,改口道:“呃……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救我们出去的。”
问题是,老师,一旦我们离开了,你和孩子们就会陷入沉睡,成为照片里的一部份……
我们五人谁也没有把这一事实说出口,事到如今,说也没用,能把老师和孩子们带到这里,我们已经尽了心意了。
悲哀的沉默。
“你放心吧,我们会带你们出去的。”卓远远开口打破了压抑的沉默,领头爬向梯子。
“大家上吧!”
“好。”
与老师和孩子们一一告别,我磨磨蹭蹭的攀上了梯子,上了梯子以后才发现,阿冬竟然一直沉默的站在我的身后。
小美和阿宝已经紧随着卓远远攀上去了。
“阿冬?你怎么还不上?”
“我在等你。”阿冬说:“等你上了我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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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一对恋人,非常喜欢旅游。
男子是一个著名的摄影师,女子是一个美丽的模特。每当男子要出外取景时,他总会邀上自己的心爱的女友,一同出外旅行摄影。
女子最喜欢旅游的地点是埃及,在漫漫的黄沙中,一片翠绿的绿洲,倚在洲边的水潭中,感受着黄沙的热浪与清凉的气息,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男子也很喜欢到沙漠中摄影,那种漫天漫天的黄色像金子一样珍贵,它们可以遮盖世上的一切王权,财富,使无论是富人和穷人,都回归最初的平等。
可是有一天,当男子从摄影机的镜头从窥向女友的时候,他发现女友不见了。
“莎莎,莎莎?”
“莎莎你在哪?你去哪了?你别吓我!”
男子四处搜寻女友,可无论他怎么寻找,一分钟前还站在自己眼前巧笑嫣然的女友就此消失了,仿佛在他交镜头对准女友的那一刻,她便被阳光蒸发了去……
从此以后,男子开始不断的徘徊在这片绿洲中,从青年,到中年,到老年,他一直带着自己的相机,不断的寻找着酷似自己女友的身影,或是总在水潭边摄影,期望某天突然一拍,“咔嚓”声响过后,女友骤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巧笑嫣然的对自己说:“快点啊,你怎么还不拍啊~~~”
这就是“消失的情人”的故事。
影趴在白阮的收银台上,碧蓝的眼睛一闪一闪,它的爪子底下有半条被啃食了的小鱼干,讲到这里,它停下了食用,好像对鱼干再没有兴趣了,黑爪一挠,将鱼干挑下了收银台。
“这个……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告知……那,白阮呢?”我略微不安的搓了搓手,今晚特意带来巴结这只小东西的半袋鱼干全部奉献出去了,可这家伙似乎极不满意似的,将鱼干泄愤般的一扫而空后,仍然没有告诉我白阮的去向。
这个时候,我们一干人等已经从那部名为“消失的情人”相机中出来了。那天当我们一步步摸索的顺着梯子爬上了有水潭的照片后,果然在水潭边看到一个神情哀戚的男人。
他一个人孤伶伶的坐在潭边一动不动,仿佛一坐就是百年千年,已经成为了水潭边的一尊石像。
如果说我们一直徘徊在世界的边缘,那么这个男人就是世界边缘的最后一个男人。因为四周围除了他,便再无一人,只有满眼的黄沙幽深的绿色。
卓远远和阿宝阿冬三个人抢上前去,用暴力将那男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抢劫一般的问他:“相机呢?快把相机拿出来,否则……”
可是在男人的身上没有任何一部相机。
三个人搜索了一片又一片,甚至还强行把他的衣裤都剥光了。(当然,执行这些事时的人是阿宝和阿冬,卓远远保持着绅士的风度只在旁观看。)仍然没有找到相机的一片影子。
“妮子,是他吗?”阿宝把人家的衣服翻了一遍不见任何东西掉下,又来找我确认。可我怎么知道呢,我也不认识他啊。
我用眼神表示纯良的无知。
幸亏小美聪明,想了一会儿后道:“可能被他藏起来了,把他扔入潭里看他还说不说。”
这个威胁当然是不起作用的。男人像是心死了一般任由众人折腾也不言不语,所以光用语言没作用,最后阿宝和阿冬一人头一人脚的将赤条条的男人抬起来欲抛入潭中。
就在男人的倒影被潭水照出来时,卓远远突然叫了一声:“在水里,相机在水里!”
原来在他身上搜索不到的相机,用潭水可以照应出来。
卓远远发现了相机,伸手便到潭中取。可这时,一直不言不动的男人却有了激烈的反应,他忽然就如复活过来了一般,奋力的踢蹬着腿脚,没有准备的阿宝阿冬一时不察,被男人挣脱了去。
挣脱后的男人拼命和卓远远抢相机。卓远远看似文质彬彬,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几招武术动作,一直处于化石状态中的男人再是穷凶极恶,不出两下便被卓远远的过肩摔给摔到了地上。
我与小美顾不得那是个赤男非礼勿视,见卓远远拿到了相机便一窝蜂的拥了过去。和阿宝阿冬一起,站在潭水中,给自己来了一个大合拍……
事后,我们几人是在石门森林公园的子母湖边醒来的。这时候,距离班上的老师和同学发现我们失踪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了,报了警,警察在政府的压力下又一度以最快速度在石门森林公园内展开地毯式的搜查,因为害怕我们失足落水,子母湖的水还被抽干了一半。
在我们被人发现倒在子母湖边一处林地的同时,另一头亦有了重大发现,一直搜寻未果的二十多具孩子及老师的尸骨赫然陈尸湖底,其中还有两只幼小狮子和一只成年豹子的骨骼,一条类似蛇类的残骸。
最令人吃惊的是,其中一名男性老师的残骸上发现有被野兽啃咬过的痕迹,但这却不是令他至死的原因。
为何所有失踪的人和物全都沉在湖底?当年这个子母湖明明也被搜索过啊……没有人能知道其中的答案,而知道答案的我们亦不能多说什么。
事情终于平安结束,我们知道,老师们的尸骨之所以被发现,是因为他们亦从相机中出来了,只可惜已经过去了多年,生命被耗尽,他们只能沦为白白皑骨……
“白阮?……白阮认识你,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影幽幽长叹,它一向透露着对我恨铁不成钢的郁闷以及强烈的鄙视的眼神首次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忧虑。
忧虑?
影为何要忧虑?
我的心忽然掏空,仿佛被人掏出来了一般难受。直觉告诉我,白阮出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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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9-3-2013 02:3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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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管理者守则
便利店空荡荡的,虽然货架上摆满了商品,店里的灯光也全打开了,可是仍然让人感觉像是站在孤寂的荒原,什么都没有。没有了白阮,光不再是光,暗不再是暗,世界没有了形状,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虚无。
我连黑暗都失去了,遑论是光?
“你知道灵异便利店管理者的第一条守则是什么吗?”影幽幽的望着我,大而圆的眼睛碧蓝碧蓝的,本应像天一样澄澈,现在却透出死一样的冷酷。死亡,原来是蓝色的?
“是什么?”我强抑着情绪,命令自己不要激动,更不要哭,哪怕是不祥的预感已经传遍了我的全身,我仍然要直挺的站着,因为我还不知道白阮的下落,他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连店也不看?
“便利店管理者的第一守则:不能插手事件主人的命运。”影冷酷的说。“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参与到相机事件中去,更没有想到白阮会为了你,打破了这条守则。”
“白阮……”
仿如被雷击中,影严厉的口吻让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虽然不清楚什么管理者守则,亦不清楚守则被破坏后会有怎样的后果,但影的表现好像在说……好像在说……
“白阮,已经受到了惩罚。”
惩罚,什么样的惩罚?
我心痛如绞,难受窒息。相机事件并不是我主动参与进去的,被吸纳进去的我也是受害者,可是面对影冷冷的责难,我辩解不出一字一词,无言以对。
“那么,白阮……白阮他到底怎么了?他在哪……求求你告诉我,影……求求你告诉我,如果是因为我,我愿意代他受罚,求你……求你!”
我只能苦苦的哀求,终于控制不住的情绪崩溃。
那一个清俊儒雅的男子,永远站在收银台后温柔微笑的男子,有生以来第一个永远不会骂我笨反而赞我特别会鼓励我信任我的男子,不知从何时起,他已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太阳。没有他,大气层还会存在吗?没有他,地球还会运转吗?没有他,明天我还能呼吸吗?
再多的绝望,也不过如此。
再痛的哭泣,也不过如此。
“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影无视于我的悲伤与泪水,转过背不看我:“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那天我冲出去想阻止他,可还是晚了一步……天地之大,轮回之多,却没有一个地方是合适他去的,也许他是回去了曾经的某一世,但以他非人非魂非妖非魔的脆弱身体,他根本经受不起转世的痛苦……我嗅不到他的气息,所有的世界都寻过了,也没有他曾到过的踪迹……没有管理人的镇压,便利店要关门了,否则谁也镇不住这里的东西……此地必须封印。”
影说完,便利店渐渐变得模糊,实影变成虚影,实线变成虚线,店内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的熄灭,最终在店门完全关闭时,灯光全暗,便利店彻底消失。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便利店内出来的,总之当我回过神时,我发现自己蹲在小区的大马路中央,面朝着阳光100便利店的大门哭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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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游的传言再度惊动小区。
爸爸妈妈惶恐不安的带我去了一家又一家医院,试想一下,一个黄花般的姑娘半夜游出小区,要是碰上车碰上匪碰上坏叔叔怎么办?连反锁的大门都困不住梦游中的病人,那是多危险的事情。
可惜梦游这种病无药可解,否则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游出了门不知道回来了。医院精神科的医生给我开了两副药,一是安神补脑的,一是安眠的。晚上睡死了,不就出不去了吗?
但梦游本就是发生在睡眠中的啊。老妈得了药仍不安心,天天晚上在旁边伴我睡眠,可结果却发现我自那天蹲在大马路伤心之后,不只是晚上睡不安稳了,连白天也是恍恍惚惚,不思饮食,动不动就掉眼泪。
“这丫头究竟是怎么了,整个就是失恋了似的。”老妈看着我神形憔悴的样子抚脸自语。“怎么这么像我当年和你闹分手的时候啊?孩子她爸。”
“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分失恋的样子。”老爸抚摸着下巴的手改为推了推眼镜,脖子像乌龟一样探过来,确认道:“咝~~~越看越不像梦游了,哎,孩子她妈,你说我家妮子这……是什么时候恋上的啊?这不是早恋嘛?这还了得!”
老爸老妈一人一旁坐在早餐桌上拿我当小动物般研究,老妈听到老爸这么说,忙啐了他一口:“嘿!现在什么年代了,早恋算个啥,只要不偷吃,早作温习也是好的,像卓远远这么优秀的男孩,以后打了灯笼都找不到……哎?难道是卓远远甩了我家妮子?这混帐小子,妮子你放心,老妈帮你找他去,我家妮子长大了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喂,孩她妈,你上哪去,你不会真的找上门吧……哎你等等啊,别闹得全小区都知道了喂……”
爸爸和妈妈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我只是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杯中的牛奶,抿着抿着,禁不住又一滴晶莹的液体落入了杯中,在杯中泛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
开门的声音,脱鞋的声音,脚步声纷纷走来,又静静离去。
有人靠近我,发现我保持着早晨喝牛奶的姿势,那半杯牛奶饮了一早上,仍然还剩半杯。
“他怎么了?”
一个声音忽然撞进我的心里,我身子一颤,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如我一般,皆认识“他”……
找到同志的感觉瞬间涌上,我还未看清来者是谁便不管不顾的扑到他的怀中,毫无形象的放声大嚎。
“他不见了,他不见了……他真的不见了……便利店也关了,影也不知道他的去向,他是为了我消失的……他为了救我……呜呜……”
“我怎么办?再也看不到他了……我怎么办?呜……呜……”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没有他我怎么办呢……
搂在我肩膀上的手渐渐用力,一个下巴搁在我头顶上缓缓摩擦着,犹豫了许久,那人开口说道:“没事,他会回来的……妮子,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
“真的?”
“真的,他会回来,一定!”
温暖的怀抱,安慰的语言汇聚成一股异样的暖流,神奇的抚平了我窒息般的心痛。
由于抽噎的太久,我伏在来人的怀中,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好似要睡足一百年的份量般的深沉。本打算在哭泣完后跟来人道谢的,没想到这一睡,便与他错开了。
他走了,和白阮一样,不告而别。继白阮之后,又一个离开我的伙伴。
卓远远,出国了。
这事我是在新学校即将开学前一周才得知的。
而这一天,我收到了一封意想不到的信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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