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礼资讯网

 找回密码
 注册

ADVERTISEMENT

楼主: thera

穿越新月格格之鴻雁於飛 作者:願落 (已完結)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4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雁飛高兮邈難尋(下)

  碩塞和諸將領們去皇上那裡復旨,凌雁則直接前去了慈寧宮。

  慈寧宮的大殿上除了坐著太後,還有嵐煙、嫻語兩位公主,她們看到凌雁到來都頗為開心,只是太後看起來似乎有些憔悴。

  謝了太後賜婚的旨意,太後便賜了凌雁座。開始只是隨意的閒聊,太後關心的詢問了碩塞的傷勢,凌雁照實以答,講了碩塞受傷前後的事情,嵐煙和嫻語都聽得一驚一乍。後來嵐煙和嫻語又關切得問起珞琳和驥遠,大家又一同講了一番。

  不一會兒,到皇上處謝恩的碩塞也趕到了慈寧宮,接著便不可避免的說起了新月之事。

  碩塞向太後謝罪道:“臣未能完成太後囑托,請太後責罰!”

  凌雁也自責認錯:“雁姬也辜負了太後的期望,沒能早早把新月帶回……”

  “唉,算了。”太後歎了口氣擺擺手,“這都是哀家沒料到,那丫頭居然那樣膽大不知羞恥,更加沒想到把她關押在皇宮裡還不能斷了她的念想。如今大錯釀成,皇室顏面蕩然無存,若不是念在端親王一家為國捐軀,她這條命也別想保住了。新月的事情這樣解決,哀家已是給了她很大的恩典了,雖然貶了她為庶民,也降了克善的級,但這也還是看在她阿瑪的份兒上。不然她這罪,這樣處罰還真是輕的,就這樣,嫻語她阿瑪還不滿意呢。”

  太後這番話很是有些推心置腹的意味,凌雁聽得有些不習慣,頗為尷尬得點了點頭。

  太後自然看出了凌雁的表情,緩了緩語氣,不再那樣嚴厲道:“雁姬,如今哀家給你和碩塞指了婚,咱們也就是一家人了,不必這麼拘謹。”

  凌雁聽太後這樣說,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聽出太後語氣裡雖然還是帶著威嚴,但也果真有些真誠,便笑笑答:“是,太後,雁姬明白。”太後畢竟是一朝太後,即便是真心的欣賞凌雁,也不可能完全放下身段。此刻太後的所為,在凌雁的感覺裡,儼然已是很大限度的示好了。

  太後又繼續道:“哀家這樣罰新月,倒是能讓她遂了心願嫁給努達海了,若是今後她就老老實實的嫁了努達海,不再惹是生非,哀家便也饒了她,不再管她。可若她還是不知悔改,再不安分的去惹其它什麼事,就算她有個為國捐軀的阿瑪,就算她已被逐出了宗族,哀家也不能看著她繼續給咱們愛新覺羅家抹黑!”

  太後這幾句話一說,凌雁幾人也聽明白了太後的意思。新月受了這般處罰,實則還是受了她死去阿瑪的庇護,太後甚至還埋了層意思,那就是讓她遂了心願嫁給努達海。畢竟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新月一心想嫁努達海才惹出來的,新月不好殺,那麼便只好讓她嫁了,以後不再惹事,這事兒才能真的漸漸消停,對皇室的影響才能降到最小。

  太後的這般處罰,是充分考慮了努達海和新月可能的行為的,剩下的,就看老夫人是不是能體會太後的心意了。若是這一家仍舊繼續鬧騰,事情越鬧越大,朝廷也只能采用雷霆手段,讓一切消失,一了百了。只是即使這樣,也意味著皇上真正的放棄了努達海這個將領,恐怕這個冷藏也是沒有期限的了。
   
  關於新月的事情,說到這樣已經就很明白了,太後便也不再多說,轉了話題,笑笑對碩塞道:“碩塞,如今你也願意娶繼福晉了,也算了卻了哀家一樁心事。雁姬的品性很好,又很明理,也不怕博果鐸沒人教養。只是你那王府人丁太單薄,將來你們成了婚,也要快快再開枝散葉才好。”

  太後一下子從新月的事情說到了碩塞和凌雁結婚生子,跳得這麼快,令凌雁頗有些不知所措。按說剛被賜婚是應該表現一些不好意思的,不過無論是現代社會生活過,經常和朋友談婚姻談家庭的凌雁,還是古代兒女已經成家的雁姬,似乎都不需要表現這個情緒了。只是轉過頭去看了看碩塞,看到他看著她的溫柔帶笑的眼神,她還是不自覺得微微紅了下臉,然後垂下了頭。

  太後來回看著這二人,倒也沒打算等他們回答,只接著說道:“雖說這成親的日子哀家沒為你們定,不過哀家還是希望你們能早些成婚。碩塞,你怎麼看?”
  
  太後問到這個,碩塞和凌雁不由得面面相覷起來,一旁一直安靜聽著的嵐煙倒開了口:“阿瑪,姑姑,你們就趕快成親吧,這樣以後我就能和珞琳姐姐一樣叫姑姑額娘了,也能第一個聽故事了。”

  嵐煙的想法過於簡單,不過倒是緩和了氣氛。碩塞微不可見的沖凌雁點了點頭,對太後道:“回太後,成親之事還是暫時緩緩吧,努達海和新月的事情現在鬧得沸沸揚揚的,若是我和雁姬現在成婚,怕有不好的傳言。”

  “他們敢!”太後聽了碩塞這句話,生氣得拍著座位扶手道,“你們兩個是什麼樣的人,哀家比他們清楚多了。那樣的情形之下,雁姬卻還能不顧自己傷心,先顧著兒女,這樣的人兒,誰敢說她一句不是?尤其是那努達海一家人,他們更是沒資格。努達海和新月當初是怎樣逼迫的雁姬,哀家也早就聽索卿家講得一清二楚了。試想當初若不是雁姬帶著珞琳出戶,又叫索額圖同你一同引導驥遠,這一家子現在還不定會被努達海連累成什麼樣子。”
  
  碩塞聽太後這樣說,便微笑稱是:“太後所言極是,他們怎麼說其實也影響不到我和雁姬,不過,我和雁姬還是想再商量一些時日。”碩塞這麼說著,同時還微微側頭看向凌雁。

  凌雁也不想過早就成親,碩塞這樣說的確是很合她的心意。只是真的喜歡了他,即使想得到他很可能是顧慮她的感受,但還是不由得有絲懷疑,是不是有什麼其它的原因,使得碩塞也不想過早成親。這樣想著,凌雁心裡竟生出絲憂慮,甚至自己也不知道是該希望太後答應還是不答應了。
  
  太後聽碩塞這樣說,最終倒還是沒有勉強,而是點點頭道:“也好,你們自己決定吧,等想好了,就跟哀家說,哀家給你們下旨。有哀家的旨意在,量別人也不敢多說什麼的!”

  太後這般袒護,倒令凌雁有些感動,連忙和碩塞一起起身謝太後的恩典。

  太後這時卻也有些乏了,揮了揮手道:“行了,今兒就這樣吧,你們回吧。嵐煙、嫻語,知道你們兩個念叨珞琳那丫頭許久了,你們也一起退下吧。雁姬,改天把珞琳也帶宮裡來給哀家瞧瞧,你們家的丫頭,定是都不錯的。”
   
  太後一聲令下,大家便也都告退了,嵐煙和嫻語也歡快著跟著碩塞凌雁出了宮。

  碩塞執意要先送凌雁回府,同時也送嵐煙和嫻語去找珞琳,凌雁便也沒有拒絕。

  路上嵐煙和嫻語又跟碩塞打聽戰場上的事,凌雁偶爾插上幾句,但多數時間都稱累了在沉思。

  凌雁和碩塞這樣也算是定了情還定了婚,然而其實兩人一貫都在享受那種平淡的相互關懷,卻似乎從未真正深入的了解對方的內心。也許兩人這種相處很愉快,很幸福,然而卻並不是建立在深刻的互相理解之上的。比如今日太後問及婚期,碩塞主動說到推遲,凌雁理智的思維告訴她,碩塞是在顧慮她的感受,然而感性的一面卻又忍不住胡思亂想。

  翻來覆去的想了一路,凌雁終於下定決心,要找個時間單獨和碩塞好好的談一談,關於碩塞的前妻,關於他的想法,關於他對她的感情。其實凌雁也知道,她在這邊這樣顧慮碩塞的想法,說不定碩塞也會在顧慮她是不是對前夫還有感情,是不是只是覺得兩個人很合適所以才在一起。總之,兩個人既然互相喜歡了,她也希望能夠了解他,也希望自己能對他敞開心扉。畢竟,兩個人是要過一輩子的。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ADVERTISEMENT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4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這樣思考了一路,很快便到了索尼府。
  
  幾人下了馬車,卻不料竟在府門口遇到了領著丫鬟帶著包袱的驥遠和塞雅。

  凌雁幾人看到驥遠和塞雅都頗為驚奇,嵐煙先忍不住問道:“驥遠哥哥,你和塞雅嫂嫂這是怎麼了,大包小包的跟逃命似的?”

  驥遠扶著塞雅下了馬車,看到這邊的幾人,便立刻拉著塞雅過來跟碩塞、嵐煙、嫻語行了個虛禮。然後就迫不及待得向凌雁訴苦道:“額娘,家裡現在亂得跟一鍋粥似的,阿瑪非要帶新月回府,還要娶了她,奶奶不許,就鬧了起來。我和塞雅不願跟新月同住一府,但是新府邸還沒有准備好,於是我們就先收拾收拾出來投奔額娘了。”

  凌雁有些不解:“老夫人同意你們現在過來?”

  驥遠答道:“奶奶同意了。反正皇上也下旨賜府了,早些出來晚些出來都一樣,而且阿瑪和新月鬧成那樣子,奶奶也不願我們看著心煩。不過奶奶這麼容易放行,說到底還是塞雅的功勞。”

  眾人聽到這裡都越發的奇怪了,嫻語問道:“塞雅怎麼了?”

  驥遠這時羞澀又帶著欣喜的笑了笑,對凌雁道:“額娘,塞雅有身孕了,我,我竟然現在才知道。”

  驥遠這句話一說,塞雅立刻羞澀的垂下了頭,大家卻都驚喜的笑了起來。

  凌雁連忙道:“那我們就別在這站著了,都快回府吧。甘珠、煙卿,你們快來,扶著塞雅。我們去了戰場來回也用了兩三個月,塞雅的身孕也該有三個多月了,正是得嚴加注意的時候,大家都一起進府再說吧!”凌雁一番張羅,大家也都喜氣洋洋的回了府。

  剛進了門,索額圖就帶著小芳兒還有烏蘇嬤嬤等人都迎了出來。芳兒對凌雁還是很依賴的,許久未見,聽說她回來了就迫不及待的要出來迎她。

  甘珠和煙卿也是旅途勞頓,這一路還看管著新月,勞心勞力,烏蘇嬤嬤很體貼不許她倆再去忙碌,而是自己和凌雁的丫鬟釀瑤上下伺候著。然後又讓珞琳的另個丫鬟晴露,帶著塞雅帶來的兩名丫鬟霜顏和靜香下去整理。

  接著,大家一道去索尼那裡見過了索尼,說了會兒話,才又回了凌雁住處。
   
  烏蘇嬤嬤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的,這些主人們便聚在一起說起了之前在門外未說完之事。
  
  凌雁雖一向對努達海和新月的事情不關心,但珞琳、嵐煙她們幾個卻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而且因為今日之事恐怕還影響到了塞雅,凌雁也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開始的時候驥遠還未回府,發生的事情都是由塞雅講得:“我今天一早去奶奶那裡請安的時候聽說大軍回來了,當時就高興不得了,只是奶奶可能因為想到了阿瑪,所以很是擔心。我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奶奶,便只是陪在她那裡。後來阿山回來之後,奶奶便派阿山駕著馬車去迎阿瑪,而我們大家全體都去門口等著。奶奶當時焦急擔心得不得了,可是結果卻沒想到阿瑪竟然帶著新月一起回來了,奶奶當時驚得差點都站不住了。”
   
  珞琳皺眉不屑道:“我早就知道阿瑪不會死心的,他們兩個只要還活著,就肯定會在一起的。奶奶還是沒有想明白,她不知道阿瑪根本就糊塗了,早就不是我們以前那個阿瑪了。”
  
  塞雅肯定是不會這樣評價自己的公公的,即使她心裡也許覺得珞琳說得很對,可是聽到珞琳把這樣的話說出來,還是很驚訝得睜大了眼睛。驥遠見狀,對塞雅道:“你別管珞琳,接著說。”

  “哦!”塞雅聽了驥遠的話,紅著臉笑笑,接著道,“後來,阿瑪跟奶奶說了他受到的處罰,也說了新月受到的處罰,最後則說,他要娶新月做妾,照顧新月。然後奶奶就發怒了,堅決不許新月進門。阿瑪這時候也生氣了,說奶奶這是逼他帶著新月遠走高飛,逼他和新月拋下這一切。”

  索額圖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道:“我原以為這努達海頂多為了新月拋妻棄子,沒想到他居然連老娘都不要了嗎?我果然是低估他了。”
   
  塞雅側頭認真的對索額圖道:“這還不止呢,小舅舅。阿瑪還說,他帶著新月回來,就是想要照顧奶奶,都是為了奶奶。不然,他大可以帶著新月遠走高飛,離開這些必須要他負擔的一切,離開這些永遠也無法解決的是是非非,讓這些恨與債都跟著他們的離去永遠消失。”

  聽到這裡,所有人都不由得皺起了眉。驥遠則憤憤不平道:“哼,阿瑪他根本就從來沒覺得自己錯過,他覺得奶奶、我和珞琳還有額娘都是他的負擔,都是阻礙他和新月在一起的負擔。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作為一家之主需要承擔什麼,反而覺得回來照顧奶奶是他對奶奶的恩賜,奶奶應該感謝他還願意回來。如果奶奶要阻止他和新月在一起,那就是奶奶太殘酷太不仁慈!他一次次的用遠走高飛要挾奶奶,還理直氣壯,什麼恨與債都永遠消失,他們要是真的走了,奶奶失去兒子的痛能消失嗎?新月讓我們的家庭支離破碎,能再愈合嗎?荒謬!無恥!”

  “好了好了,”凌雁看著驥遠今天有些特別憤慨,只是不知緣故,不過過激的情緒總是不好,她便出口打斷他道,“塞雅繼續說下去吧。”

  “是,額娘。”塞雅也有些被驥遠的憤怒嚇到了,聽了凌雁的話,便握了握驥遠的手,見他終於平靜了些沖她笑了笑,才接著說,“阿瑪說了這些話,奶奶就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新月這時候就跪在地上求阿瑪不要這樣,她說不忍心讓奶奶在垂暮之年忍受骨肉分離的痛苦。阿瑪是奶奶的獨子,而我跟驥遠已經要搬出府去了,如果他們再走了,奶奶一個人孤零零的會很可憐。新月跪著哭哭啼啼的說了好多,阿瑪就心軟了,說讓奶奶看看新月是多麼善良,多麼為奶奶著想,而且她還為了阿瑪失去了格格的身份,他不許奶奶那樣對待新月。”

  塞雅這樣形容著,幾乎所有人都想象了那個畫面。凌雁參與拍攝《新月格格》時在現場看著男女主角上演,都沒能感受到的那種惡寒,此時只要想想那真正的兩個人的形象,立刻就渾身發冷了。果然演出來的,還是不如真實的震撼。

  塞雅繼續道:“奶奶這時候簡直都要氣暈了,我實在看不過去,就說了阿瑪幾句,我說他怎麼可以滿心裡只聽到新月的話,卻看不到別人受到的傷害。我質問阿瑪為什麼不看看額娘那時候的犧牲,為什麼不看看珞琳和驥遠受到的傷害,為什麼不瞧瞧奶奶為他得罪了多少人,卻滿心裡只想著新月……”

  塞雅說到這裡,頓了頓,看了看驥遠,然後臉色有些緋紅接著道:“我,我當時也有些氣憤,所以語氣可能有點不太禮貌,然後阿瑪他就也沖我發脾氣了。當時阿瑪好凶,眼瞪得好大,我真怕他會打我,然後,然後我就被他嚇得肚子痛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4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雁飛秋色滿闌干(上)

  珞琳聽到這裡,立刻就焦急道:“什麼,你肚子痛了,有沒有事,嚴不嚴重?”
  塞雅連忙擺擺手道:“不嚴重不嚴重,珞琳你別擔心,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

  “你休息下吧,後面的我來說。”驥遠拍拍坐在一旁的塞雅的手,讓她休息,然後繼續道,“我回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塞雅捂著肚子瑟瑟發抖,阿瑪正在吼她,我什麼也沒想就沖過去了。我剛扶住塞雅,奶奶也發現塞雅的不對勁了,立刻就跟我一起扶住了塞雅,回頭痛罵阿瑪。那時我才知道塞雅居然有身孕了,是在我們去了戰場之後才發現的。”   

  “阿瑪聽了奶奶的話,也愣住了,半天後才向塞雅道歉,說不知道她有身孕了。奶奶瞪了他一眼,他才安靜了一會兒。幸好塞雅一會兒就沒事了,可這個時候阿瑪竟然還和新月在那邊旁若無人的感慨,還說什麼真高興我找到了全新的幸福,他們兩個再也不用負擔對我的愧疚。我聽得火大,跟他們大吵了一架,可阿瑪根本什麼也聽不進去,新月就知道哭著扮可憐,我真後悔居然還想跟他講道理……”   

  珞琳插嘴道:“後來呢?”   

  驥遠繼續:“後來是塞雅拉住了我,還好我看到塞雅就冷靜下來了。當時再回頭看阿瑪那個樣子,再想到塞雅的身子,我立刻就對奶奶說,為了塞雅腹中的孩子,我要和塞雅搬出來。奶奶看了看阿瑪和新月,又看了看塞雅,可能也是擔心塞雅腹中的孩子吧,居然立刻就點頭答應了。”   

  碩塞這時忽然敏銳得覺察到了什麼,沉聲道:“老夫人的態度似乎有些轉變?”   

  塞雅這時連忙道:“奶奶的確有改變呢,是我啦。自從我懷孕之後,奶奶就對我特別的好,我們兩個時常說說話,我才發覺奶奶其實也好可憐。其實都是阿瑪和新月的錯啦,不過奶奶一直很怨恨額娘也是真的。我不想讓額娘一直被奶奶誤解,便常常跟她講額娘這麼做都是為了驥遠和珞琳,開始奶奶是一點也聽不進的,可是後來戰場上的事情傳回來之後,奶奶她終於想明白了。她那時才明白額娘的良苦用心,還誇額娘有遠見,說她真的是錯怪額娘了。”   

  凌雁倒是沒想過老夫人居然真能想通,但是仔細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珞琳撇撇嘴道:“額娘和阿瑪已經和離了,阿瑪還做了那樣的事情,這跟額娘可是一點關系也沒有了,奶奶憑什麼還怨恨額娘。”   

  一直沒有說話的嫻語也道:“如果努達海和姑姑沒有和離,努達海的罪過反而更大。更重要的是那樣老夫人不僅可能保不住兒子,就連驥遠都可能保不住呢。”   

  塞雅連連點頭道:“對,奶奶說得就是嫻語這麼個意思。”

  碩塞則看了看凌雁,笑著說:“如今驥遠能建功得賞,還被賜府獨居,老太太總能明白這其中肯定是有姨父的關系的。而眾所周知,雁姬頗得太後歡心,老太太肯定也會認為這裡面有雁姬的功勞。所以,老太太終究能想明白,也很正常。”   

  凌雁瞧了瞧碩塞笑笑,又轉回頭瞧著驥遠和珞琳道:“你們奶奶能理解額娘,我自然是高興的。雖然額娘無所謂,將來也不太可能多與你們奶奶相處,但她總歸是你們的奶奶,我也不希望她把我視為敵人,你們夾在中間不開心。所以還是謝謝你,塞雅,你的努力解決了我們的一個大難題。”  

  塞雅被凌雁的感謝說得越發的不好意思,微紅著臉說:“不要謝我啦,額娘。我們都是一家人嘛,只要你和驥遠還有珞琳開心,叫我做什麼都沒關系的。”  
  
  大家都開心得笑了一會,索額圖又問驥遠道:“接下來呢?最終老太太有沒有讓努達海和新月進門?”   

  索額圖這樣一問,驥遠眼裡突然有了一絲神采:“接下來的事情,我倒有些佩服奶奶了。”   

  驥遠這樣一說,所有人都被吊起了胃口,就連靠著凌雁趴在她腿上的小芳兒都忍不住抬起頭,期待得等著驥遠的敘述。  

  驥遠接著道:“我讓霜顏和靜香去給我們收拾東西,然後扶著塞雅坐到了一旁陳嬤嬤叫人搬出來的椅子上。奶奶則轉身對阿瑪說,讓他跪在門口,想想自己做錯了什麼,跪足三個時辰,才許他進門。”   

  驥遠說到這裡,頓了頓。   

  所有人都不是很明白,嵐煙和珞琳更是幾乎齊聲問了出來:“新月呢?然後呢?”   
  驥遠笑笑,接著敘述下面的情形。 ¬  

  努達海當時聽老夫人說跪足三個時辰就讓他進門,立刻就高興不已的和新月互相握緊了手,然後期待的問老夫人道:“額娘,那您是不是已經原諒兒子了?新月呢?您也允許她跟兒子一起進門了嗎?”   

  老夫人卻沒有回答,而是厲聲反問努達海:“努達海,我問你,你還認不認我這個額娘,你還是不是我的兒子?”   

  努達海連忙答道:“額娘這是什麼話,兒子當然是您的兒子。”     

  老夫人又道:“那好,努達海,我再問你,你自己覺得,你到底有沒有做錯的地方?”  ¬  

  努達海瞧了瞧新月,又緊了緊握住她的手,然後回身勇敢的對老夫人道:“兒子不敢否認,兒子的確有做錯的地方!”   

  老夫人仍然盯著努達海,並不看新月,只是沉聲道:“那好,既然你也承認有錯,那我作為你的額娘,懲罰你也是應該的,是不是?”   

  努達海這時安撫的拍了拍新月,然後終於松開了握著新月的手,直直的跪了下來,垂首道:“額娘懲罰的對,兒子甘願受罰!”   

  老夫人這時才微微有些放松了嚴厲的面色:“很好,努達海,至少你還認我這個額娘,額娘總算沒有白養你這個兒子。其它的事情,等你跪完這三個時辰,我們再談。”   

  努達海這次竟然難得的沒有反駁,也許他對於將他養大的母親還是有些尊重的,於是便順從得跪在了那裡。   

  只是一旁的新月看了片刻,似乎有些心痛,便忽然跪倒在了努達海一旁,悲淒得對老夫人道:“老夫人,三個時辰太長了,您不能仁慈一些麼?努達海他剛從戰場上回來,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要是跪上三個時辰,說不定,說不定……要不然,讓我來替他跪好了,我沒有受傷,而且努達海會惹您生氣也都是為了我,這些懲罰也理應由我來承擔。”   

  努達海聞言立刻大驚失色,連忙轉身對新月道:“新月,你這是干什麼?額娘懲罰我是應當的,你何苦這樣。”說著,他便拉扯著新月要讓她站起來,新月則拼命拒絕,兩個人又是一番互相感動。   

  老夫人看到這種情形,立刻皺緊了眉,藏在衣袖下的手也不由得攥緊。冷眼看著他們二人說了許久,老夫人才又看著新月道:“我懲罰我自己的兒子,難道你也不許?”說這話時老夫人語氣已平和了許多,並不那麼嚴厲。   

  新月卻立刻惶恐的擺手道:“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老夫人您誤會了。”
   
  老夫人微微瞇了瞇眼,接著道:“那你這是在做什麼?”   

  努達海這時也連忙道:“新月,你快起來,額娘懲罰我是應該的,我惹了她老人家傷心,我願意接受這份懲罰。”   

  新月卻沒有起身,而是堅定的看著努達海,深情道:“那我同你一起跪。” ¬  
  老夫人這時卻忽然大聲道:“不行!”     

  努達海和新月都愣住了,努達海立刻道:“額娘,您不要這樣對待新月好不好?”新月聞言也是泫然若泣的樣子。  
  
  老夫人卻也忽然悲淒得看著努達海:“努達海,我怎麼對待新月了?我只是不讓她跪著而已,你就立刻認為額娘欺負了你的新月嗎?”   

  老夫人這樣一說,配合著悲痛的表情,努達海立刻回了神,連忙深深得沖老夫人磕了一個頭:“對不起額娘,是兒子的錯。”   

  老夫人不去管努達海,而是又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新月:“新月,你現在還不是我家的人,我自然不會罰你,所以,你不必跟著努達海一起跪著。”  

  新月眼裡這時已蓄上了淚水:“我只是想陪著努達海而已,求您成全我吧!”   

  老夫人這時語氣突然有些哀怨得對新月道:“那你為什麼不能成全我呢?我的兒子自從遇到了你,什麼都不要了,賢惠的妻子不要了,活潑的兒女沒有了,如今連我這個娘他也不想要了。這都是因為你,可我卻不能打你,不能罵你,連不讓你跪都要被兒子懷疑。你真是那麼善良那麼美好,為什麼不能體會一下我這個只剩兒子的老人家的心呢?我不讓你跪,你卻一定要跪,你是生生的要讓我兒子恨死我,拋下我這個老人家和你遠走高飛是嗎?”   

  新月聽了老夫人這樣說,眼淚登時就流了下來:“沒有沒有,您誤會我了,我絕對沒有您說的那個意思,我從來都沒有勸著努達海和我遠走高飛,我也沒有忽略您的感受……”   

  努達海也連忙道:“額娘,您真的誤會新月了,想要遠走高飛,是因為我覺得這些問題解決不了,是因為您不許我和新月在一起。我們別無他法……”   

  老夫人悲痛的打斷努達海道:“你讓我如何同意你們兩個在一起呢?新月還沒有進門,你們兩個就把事情鬧成了這個樣子。你認為額娘在為難你們是嗎?那你為什麼不能從額娘的角度想想?”   

  努達海道:“額娘,之前是我們不能在一起,發生了那許多的事情也實非我們所願。以後我們終於能在一起了,一定不會再惹您生氣了。”  

  新月也連忙叩頭道:“是啊,老夫人,求您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的表現,請您相信我的誠心吧!”  

  老夫人仍然不看新月,只是始終保持著痛心的表情對努達海道:“努達海,你自己說說,讓我如何才能夠相信你?我什麼都還沒做,你便處處疑心我對新月不好。當初你也是這麼懷疑雁姬的是不是,結果呢,雁姬只能含恨與你和離。如今你又來這樣懷疑你的額娘,你讓額娘怎麼敢把新月迎進家裡來。你若永遠這樣只聽信新月一面之詞,滿心裡只顧著新月,額娘以後還會有好日子過麼?你能體會額娘的痛楚麼?”   

  努達海似乎從來沒有這樣想過,被老夫人這樣一說,再看著自己的老母親帶著傷痛悲哀的表情,終於有些感同身受道:“對不起,額娘,是兒子讓您受委屈了。”說著他轉過頭,第一次厲色對新月道:“新月,你起來,不要再跪在這裡,到一旁等我。”   

  新月似乎不願意,哭著道:“我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忍受這種懲罰,你還受著傷啊!我不要,我要陪你!”   

  “新月!”努達海驟然大聲道,“請你成全我,請你考慮一下我額娘的感受!我不能讓額娘覺得失去了我這個兒子,我愛你,可我也愛我的額娘,請你和我一起,讓額娘相信我,好嗎?”   

  新月是第一次聽到努達海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她淚眼朦朧的掙扎了一會,終於似有不捨的起身站到了一旁。   

  這時,努達海才又轉回身抬頭望著老夫人,沉聲道:“額娘,兒子會在這裡跪三個時辰,讓您看到兒子對您的尊重,請您相信我!”   

  老夫人終於有些動容道:“你若早些能這樣冷靜,能想到這些多好。你能體會到額娘的痛,當初雁姬的痛,你也能體會得到是不是?努達海,失去了賢惠的雁姬,你就真的沒有後悔過麼?”   

  努達海被老夫人這句話驚住了,一時無語,陷入了沉思當中。而他身後的新月,這時也有些擔憂的看著努達海出神的樣子,不知所措。   

  “到了這時,霜顏和靜香就收拾好了包袱,巴圖總管也駕來了馬車,我和塞雅看夠了戲,就來這裡了。”   

  講完了這一段,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最後還是珞琳先開口道:“雖然奶奶教訓阿瑪是教訓的很有道理啦,可是才罰他跪三個時辰,這算什麼,而且新月一點都沒受罰。”   

  驥遠看了看珞琳,搖搖頭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凌雁和碩塞。   

  老夫人真正的意思,單純如珞琳塞雅恐怕是想不明白的,但是才進官場沒多久的驥遠能揣測得到,碩塞、凌雁和索額圖自然也會明白。
   
  不過,一向嫻靜沉穩的嫻語居然也看出了些,輕輕開口道:“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老夫人果然還是不會放棄的,只是現在才明白,不知還來得及麼?”  
  
  塞雅這時才好似有些明白的問道:“嫻語,你的意思是,奶奶要把阿瑪教訓好?只是阿瑪他都那樣了,還有救麼?”塞雅說完才發覺自己好像又說了自己公公的壞話,連忙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   

  珞琳則不屑道:“我看阿瑪他肯定沒救了,就是他回到原來的樣子,他這些日子對我們的傷害也彌補不了。反正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他的!”   

  珞琳是一股孩子氣,驥遠則考慮的要多一些,至於碩塞也有自己的想法。而凌雁,卻是只在意兒子女兒的想法,努達海如何都與她無關。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4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雁飛秋色滿闌干(中)

  幾個年輕人連帶小芳兒說完了努達海的事情,便也沒了樂趣,又圍在一起說起其它。   

  碩塞看起來有些疲憊,凌雁便道:“你回去休息吧,今日車馬勞頓之後又見了皇上太後,還又跑來和這群孩子玩鬧,你的傷也還未完全好……”   

  碩塞看著凌雁說了這麼多,笑著打斷她道:“好了,好了,我走就是,怎得變得這麼羅嗦?”

  凌雁沒好氣的笑:“才賜了婚,你就開始嫌棄我囉嗦了?”   

  碩塞搖搖頭笑著起了身,那群年輕人看到都跟他道別,索額圖則似很隨意道:“姐姐你去送送表哥吧,我和驥遠他們一起說話。” ¬   

  所有人都沒什麼異議,凌雁便陪著碩塞一同向府門走去。   

  並肩走在索尼府裡,來來去去的下人不多,兩個人難得的獨處片刻。凌雁想著在回來的馬車上思考的那些問題,斟酌著怎麼開口。碩塞也有自己的心事,邊走邊思考著。   

  沉默了一會,凌雁終於覺得不能錯過這個時機,輕聲開口道:“表哥,我……” ¬  
  卻沒想到碩塞也同時開口:“雁姬,我……”   

  兩人都聽到對方開口說話,然後又同時住了口。互相看著對方,又同時笑了起來,氣氛一時輕松不少。   

  碩塞輕揚嘴角:“雁姬,你先說吧。”     

  凌雁也沒有推辭,略作思考,笑笑道:“是為了我,才跟太後說暫時不要成親的嗎?”   

  碩塞聽到凌雁的問題,不由的微微挑了挑眉,神色裡有絲驚喜。沒有立刻回答凌雁,他四處瞧了一眼,然後指著凌雁身後的一座小亭子,道:“去那邊坐坐吧,我覺得我們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好好的談一談。”
  
  凌雁也是這樣的想法,自然不會拒絕。於是兩人便一同沿著小徑,走到了那邊的亭子裡。      

  亭子位於一個小水塘邊上,一面臨水,一面是花園。時值初夏,園子裡種著的幾叢牡丹和海棠,盛開的花朵隨著微風搖曳生姿;另一邊的池水泛起微瀾,偶有幾只鳥兒掠過。   

  凌雁和碩塞憑欄而坐,碩塞先回答凌雁之前的問題:“不知道為什麼,有種感覺,你不會想要太早成親。”   
  凌雁沒想到得到的會是一個這樣的答案,微微有點語塞,許久才笑笑:“呵呵,我的確不是很想太早成親。”   

  碩塞微微垂下頭,注視著凌雁,聲音低沉悅耳:“為什麼呢?”這句話說得極輕,卻有著讓凌雁無法忽視的認真。   

  凌雁斂了笑容,也認真回答:“我們在一起相處的很愉快,我很喜歡這種感覺,也很喜歡同你在一起。只是,這種感覺我發現得時間還不夠長,所以希望能夠再和你多相處一段時間。”說到這樣,凌雁也基本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不過,她還有一句沒能說的,那就是,她是感覺到了自己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碩塞,卻沒有到一定要,或者說是足夠願意嫁給他的地步。   

  當然,如果凌雁要嫁人,碩塞的確是難得合適的對象。偶爾和甘珠她們聊天,加上雁姬的記憶,凌雁知道現在整個大清朝裡,結了婚卻沒娶過側室也沒納過妾的並沒有幾個人。當初的努達海是一個,碩塞也是一個。努達海早已自己破壞了自己之前的形象,而早早喪妻卻一直未娶的碩塞,則一直私下裡被認為是男人癡情專一的最好例子。   

  過去的事情怎樣暫且不論,但碩塞的品性如此,凌雁也自信碩塞對她的感情是真實的,那麼他以後也一定會是一個良配。現在基本上沒有親人的阻礙,沒有太多身份地位的懸殊,兩個人也都互相有情,可是卻仍是不足以讓她願意就此嫁給他。真正追究原因,凌雁也說不上來,總是覺得還缺些什麼。也許是時間,也許只是一個契機。     

  碩塞聽到凌雁的答案,稍微沉思了一下,方說道:“你是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還不足夠深,還不足以讓你托付終身,對嗎?”   

  凌雁想了想,正要回答,碩塞卻忽然笑笑道:“沒關系,我們可以慢慢來。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可以讓你了解我,相信我。”  
  
  碩塞這樣說了,凌雁倒真的很是感動。畢竟之所以會慢慢對他有了感情,也是因為他總是這樣體貼。感情都是慢慢培養的,但首先得雙方都願意培養,現在,她就很願意:“我也會努力讓你了解我,相信我。”   

  說完這句,兩人一起相視而笑。     

  片刻,碩塞又道:“我願意被你了解,那你現在有什麼想了解我的嗎?”   

  凌雁想到自己之前的疑惑,微微垂下眼,有絲忐忑的問道:“你這麼多年未娶,可是放不下嵐煙的額娘?”   

  碩塞聽到這個問題,似乎並不意外,語氣平淡但很認真的回答:“我永遠不會忘記冉茹,但未娶卻並不是這麼簡單。冉茹因難產而亡,那時嵐煙和博果鐸還小,雖然太後將嵐煙接入宮裡撫養,可博果鐸還是留在王府的。這麼多年,太後雖然有意無意的跟我提起哪家的女兒,只是我卻多在顧慮博果鐸罷了。”
  
  凌雁似懂非懂:“那現在呢?”   

  碩塞笑笑:“博果鐸大了,而且你對兒女的教導和關懷,也讓我欽佩。最重要的,是我想要娶你。”說到最後一句,碩塞深深的注視著凌雁,深邃的目光直直的盯著她,仿佛要刻進她的靈魂裡。  

  凌雁心中猛然一跳,嘴上只是淡淡說著:“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博果鐸和嵐煙的,你放心。”心裡卻是深深的悸動。終於她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什麼是我?” ¬  
  碩塞卻笑了,像上次一樣伸出一只手,然後就只是用眼神示意凌雁也伸出手。待凌雁將手擱在他的掌心裡,他輕輕的握住,然後攥緊。之後才又道:“開始聽索額圖說了你的事情,只是為你不平,想幫著你。幫著護著久了,就成了習慣,甚至主動關注著。再後來,卻是不由自主,離了反而不習慣了。”
  ¬  
  凌雁不知道,原來碩塞對她,同她對他是一樣的。   

  如果是原來的雁姬,和碩塞在索尼府門前擦肩而過,也許就是永遠錯過了。只是雁姬換成了凌雁,一個不經意的相遇,卻日久生出了一份感情。   

  “那麼,是什麼時候?”凌雁其實知道答案,卻還是忍不住問道。
  
  碩塞笑:“不知道。知道的時候,已然明白不會放棄。”

  凌雁也笑。 ¬  

  安靜了許久,碩塞又低聲道:“上次問你有什麼打算,你說你顧著兒女就好了,言談間絲毫沒有想到自己,一切事情都逆來順受,仿若生無可戀一般……”  ¬  
  凌雁記得上次碩塞問她的時候,那時她剛剛與努達海和離,擺脫了那個與她無關的婚姻。彼時除了繼承了雁姬對兒女的感情,自己的確還沒什麼其它的想法,甚至不怎麼融入這個世界。只是那時卻沒想到,會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對碩塞有了感情。原來那時候,碩塞對她就有了想法的麼?   

  不及深想,碩塞還在接著說:“後來太後讓你去看管新月的時候,你終於反駁,我才欣喜不已,至少你總歸會為自己想想了。”   

  凌雁聽到這裡,微微笑笑。   

  “那麼現在呢?”碩塞握緊了凌雁的手,仍然凝視著她,聲音低沉,“你現在有為自己想了嗎,有想要的嗎?   

  聽到這樣的話語,竟讓凌雁有些感動。深深的點點頭,她也凝視著碩塞,沉聲道:“謝謝你,我現在知道了我想要的。我會努力的。”
   
  除了兒女,她還有自己。她喜歡碩塞,她想要一個能陪在她身邊讓她依靠的男人,她會努力,去擁有一個完整的,充滿愛的家庭。   

  又坐了一會兒,時間也的確不早了,兩人便一同起身向府門而去。   

  路上卻遇到了匆匆而來的釀瑤,緊趕著上來匯報:“王爺、夫人,剛剛親王府派人來報,世子請您趕快回府。”   

  凌雁有些詫異,碩塞卻沒什麼意外,點點頭讓釀瑤退下後,在繼續前進的路上主動跟凌雁解釋:“博果鐸定是聽說你我被指婚的消息,在府裡發脾氣。”
   
  凌雁愣了一下。平日裡因為碩塞對她的關心,凌雁對碩塞的一雙兒女都很關懷,博果鐸她也見過好幾次,有在皇宮時,也有在索尼府裡。他雖然比嵐煙大了一歲,卻正是別扭的年齡,對嵐煙和嫻語都沒什麼好脾氣,對碩塞也不怎麼親近,倒是和驥遠有些投緣。凌雁知道博果鐸這小孩雖然別扭,卻品性不壞,偶爾搞點什麼小破壞,她也並未往心裡去。   

  聽到博果鐸對碩塞和她的指婚有抵觸,凌雁第一反應還是很吃驚的,不過仔細一想,也就釋然了。嵐煙常年住在宮裡,不在自己阿瑪身邊,和凌雁的接觸也多,自然能輕易的接受一個能照顧她阿瑪的女子。但是博果鐸一向都是獨自與阿瑪生活在一起的,十三歲的年紀,說不懂也有不懂的,但是懂得也不少,陡然多出一個後母,他肯定會是有些不舒服的。   

  不過,無論怎樣,凌雁有了意願,總會努力去解決一切將來要面對的問題的。兒子雖然是碩塞的,但是如果她要成為碩塞的妻子,自然也要承擔這一部分責任,她不會逃避。   

  只是碩塞也不會讓她單獨面對:“你不用擔心,我回去勸勸博果鐸,他不是不懂道理的孩子。”   

  凌雁點點頭:“同他好好講,不要用阿瑪的身份壓他。有空多帶他過來玩,以後我也一定會盡到我應該的責任的。”  

  兩人說著,就已走到了府門外,釀瑤已經通知了碩塞的隨從,馬車就等在門外。   

  碩塞看了看隨從,對之前送珞琳回來的巴瑪泰和凌柱道:“你們兩個留在這裡,聽候雁姬和珞琳的差遣。”  

  巴瑪泰和凌柱聽令留下。

  凌雁知道碩塞是留他們保護她,雖然她不一定用得著,卻也是碩塞的一番心意,便沒有拒絕,坦然接受,然後揮手送碩塞乘車離去。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4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雁飛秋色滿闌干(下)

  日斜西山,將軍府門前,努達海終於跪足了三個時辰。   

  老夫人站起身來,低頭瞧著不知在思索些什麼的努達海:起來吧,努達海。   

  努達海回了神,抬起頭,然後緩緩的站起身來。因為跪的時間太長,努達海的身子有些搖晃,在一旁站了也足足三個時辰的新月連忙上前扶住了他。  

  努達海就著新月的手站住,回首深情的望著她,溫柔的一笑:謝謝你,新月。  
  
  新月攙著努達海,同樣滿含深情的望著他:我們之間還用說什麼謝謝嗎?  

  老夫人看到努達海和新月之間的情深意重,眼裡卻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眼神。但她很快掩飾了過去,也走上前來扶住努達海的胳膊,老感欣慰得看著努達海道:努達海,歡迎你回家!   

  努達海聽到老夫人這樣說,眼睛裡陡然滿是興奮的光芒,炯炯有神的注視著老夫人:額娘,您的意思是,您原諒兒子了,允許兒子回家了? ¬  

  老夫人歎息著,心痛不已的抓著努達海的手道:你是我的兒子,是我懷胎十月,含辛茹苦撫養成人的兒子,即使所有人都放棄你、背棄你,我也不會!即使你不要額娘了,額娘卻永遠不會不要你。

  老夫人這一番話,登時說的努達海感動不已,才剛站起來卻又再次跪下,雙手緊緊抱住老夫人的雙腿,將頭埋入老夫人懷中,微帶哽咽道:額娘,這些日子都是兒子不好,讓您在家擔驚受怕,為兒子操碎了心。兒子不孝,讓您老人家在垂暮之年卻不能安享天倫之樂,還要因為兒子一起忍受骨肉分離之苦。   

  努達海這樣痛心疾首得說著,老夫人也抱住了他的頭,動容的聽著,並且道:努達海,你既然理解額娘的痛楚,那就不要讓額娘失去你這個兒子,你可是額娘的獨子啊!  

  努達海聽到這番話,立刻說著:不,不會的,額娘,我永遠是您的兒子,您永遠不必擔心失去兒子!  

  母子兩人一番互訴衷情,然後抱頭痛哭的感人場面,看得一旁的新月也忍不住掉下淚來。   
     
  過了許久,努達海才又抬起了頭,認真得看著老夫人,有些忐忑但又很是堅定的說著:額娘,事到如今,兒子知道您心裡對兒子和新月有怨恨,可是兒子卻是無法也完全不能放棄新月的了。新月為了兒子,失去了身份和地位,失去了親人和家族,如今,她只有兒子的這份愛意了,求您,允許兒子和新月在一起吧。

  新月聽到努達海說起了自己,也連忙跪在了努達海身邊,深深的俯下身去磕了個頭,然後才真摯而熱切的看著老夫人,說道:老夫人,首先請您原諒我的諸多不是,請您原諒我帶來的諸多麻煩。然後,希望您能聽一下我的心聲。自從努達海救了我的那天起,我便對他一往情深,不能自拔。奔赴巫山的時候,我只求能同他共死,卻不料上蒼見諒,給了我這種恩賜,讓我們活著回來了!請您相信我,如果您今天讓我走進這個家門,我一定會誠心誠意的成為這個家庭的一份子。我會努力去彌補以前的錯,請您看在我和您同樣愛著努達海的份上,給我這個機會,接納我!寬容我!我願意用十萬分的真心實意來愛努達海,來侍奉您!  
  
  新月說得動情,努達海也聽得感動不已。新月的話音一落,努達海便一把摟住了她,同她互相支撐著看向老夫人,深情得道:是的,額娘!只要您能對我們有一分的寬容,我們願意用十分萬分來感激您,會用我們的畢生來服侍您、孝順您!     

  努達海和新月堅定不移的表達著他們一定要在一起的信念,老夫人卻許久沉吟不語。   

  久到努達海和新月都有些失望傷心之時,老夫人卻又忽然沉聲開口:好了,都別跪著了,起來吧。   

  努達海又很快驚喜起來,連忙問道:額娘,您這是答應兒子了?   

  老夫人很是有些慍怒道:不然還能怎麼地?你們這是在威脅我,在拿我的命來威脅我啊!努達海,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是我的命啊!我除了成全你們,還能怎麼辦?   

  努達海和新月這才驚喜的擁抱在了一起,齊聲道著太好了、好感動、感謝上蒼,許久才想起來給一旁還在站著的老夫人磕了個頭,然後便手牽著手站了起來。   

  老夫人微微瞇了瞇眼,看著那旁若無人得驚喜著、沉浸在彼此溫柔目光中的兩個人,緊緊捏了捏手中的佛珠。許久,也不見那二人回神,她終於忍不住吭了一聲。   

  這時兩個人才終於又轉回頭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盡量保持著和藹的面容,平靜道:回府再說。   
     
  努達海和新月終於再次回到了將軍府。

  老夫人在前面走著,下人們在後面跟著,努達海和新月手牽著手走在中間,百感交集。   

  原本熱鬧喧嘩的將軍府,如今既沒有了將軍府的名字,也沒了往日的榮耀,甚至連人氣也沒有了多少。凌雁和珞琳帶著他們的下人走了,驥遠和塞雅也帶著兩個丫鬟搬走了。即使還有一部分下人沒有走,卻也都在他們二人的住處收拾打理著東西,不曾入得大院裡來。   

  整個將軍府裡,雕欄玉砌還在,奼紫嫣紅也有,卻在初夏的時節裡,蕭瑟得仿若秋色滿闌干。

  努達海看著那些熟悉的亭台樓榭,不由得有些傷感,微微歎息著。     

  新月瞧在了眼裡,心痛得不得了,卻也只能低聲得安慰道: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害的將軍府人去樓空……   

  努達海聽到新月自責,心痛和憐惜立刻洶湧的仿佛要把他淹沒,他連忙執起新月的手,搖著頭道:不,這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我錯怪了雁姬,怪我傷了驥遠和珞琳的心。這樣眾叛親離的下場,都是我應得的,卻不是你應該負擔的。  

  不要這樣說!新月緊緊的握住努達海的手,禍是我們一起闖的,這懲罰自然也應該由我們一起承擔,你又怎麼能全攬在你自己的身上呢?如果不是因為維護我,你如何會錯怪雁姬,如果不是我,驥遠和珞琳也不會傷心。所以,請你一定不要太自責,也請你不要把我排除在外!而且,你也不是眾叛親離,你還有我,還有你的額娘,對不對?   

  努達海深深的望著新月,滿心裡都被感動充滿了,心底也燃起一絲絲的希望:對,你說得沒錯。我還有你,還有額娘,以後,我們三個人還會是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新月也淚水漣漣的道:對,我們三個還會是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兩個人再次被對方深深的感動了,緊緊的擁在一起,似乎只要兩個人抱在一起,就能獲得勇氣和力量。  
   
  而走在前面的老夫人,在他們兩個停下腳步時也同樣停了下來看著他們,聽著他們的對話,卻在看到他們兩個再次抱在一起時,幾乎捏碎手裡的佛珠串。 ¬¬  
     
  一路回到了正廳,老夫人坐上了首座,努達海和新月也各自坐在一邊。   

  老夫人瞧了瞧他們兩個,溫柔而平靜的說道:雖說我已決定成全你們,但是,有些事我卻是不得不說的。   

  努達海不疑有他,只點點頭道:額娘還有何事,只管交代我們便是。   

  老夫人看向努達海,溫和道:努達海,我且問你,你們兩個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沒有成親,是不是?   

  努達海有些疑惑,但仍是回答道:額娘說的沒錯,但不知額娘意思是?   

  老夫人繼續道:好,你既知你們之間既無父母之命,亦無媒妁之言,卻為何總是屢屢在人前親熱?新月年紀尚輕,又不是我管教的,昔日端親王福晉在家中如何教養我不得而知,也不便評論。可努達海啊,你是為娘從小看著長大,你一向那般穩重知禮,為何現在卻總是常常不能自持,當眾做那不知羞恥之事呢?你難道把禮義廉恥全都拋到腦後去了嗎?   

  老夫人這樣悲痛的一說,努達海和新月都頓覺慚愧。   

  新月揪著手中的帕子,緊咬著嘴唇不知所措。 ¬  

  努達海也垂下頭,沉默了許久,然後才道:對不起,額娘。兒子愧對您的教誨,兒子不該一看到新月便情不自禁,以後,兒子一定會嚴加注意,不再犯這樣的錯誤。   

  努達海這樣一表態,老夫人倒迅速欣慰道:過去的事情,暫且不提也罷。不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既然你還想讓新月進咱們家的門,正式成為你的姨太太,就不要怪我管教你們。這未婚男女得懂得矜持,你們也都知道。所以,成婚之前,你們兩個不得擅自私下見面,更不得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即使見面,也不得跟過去一樣,不遵禮法,摟摟抱抱,不成體統!不論外面傳言怎樣,我也不能要個不懂規矩,不知廉恥的媳婦兒。你們,可否明白?   

  先前老夫人講得話已真正讓努達海和新月二人深深懺悔,而在從巫山回來的路上,努達海從士兵的傳言中,新月從甘珠和煙卿的聊天中,各自也都聽了不少批判。雖然他們從未認為他們相愛有錯,但聽得多了,也偶爾會為自己的情不自禁而慚愧。只是他們認為自己不是不知廉恥,而是那份愛意太過強烈,讓他們總是不由自主罷了。   

  不過,現在老夫人既然這樣要求他們,他們也沒辦法更沒理由拒絕,於是只得不捨得瞧著對方,帶著絲不甘願得答應下來。

  老夫人見他們答應,滿意的點了點頭,眼角卻微微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努達海則再又問道:請問額娘,您打算什麼時候讓兒子和新月成親呢?   

  老夫人略作沉思,之後便和藹的道:這成親之事總還要准備些時日,你如今沒有正妻,所以娶妾便不容馬虎。我改日讓人查查日子,選好了良辰吉日,再行操辦。既然新月要進門,那麼我們便完完全全的行個家禮,才算是全了禮數。     

  努達海聽到老夫人這樣說,心裡猛然掠過一陣不安。   

  新月卻大喜不已,連忙跪下連連磕了好幾個頭,急急忙忙道:新月叩謝老夫人恩典!謝老夫人恩典!新月以後一定好好表現,彌補以前的過錯。   

  老夫人對新月淡淡一笑,輕聲道:好了,起來吧!   

  努達海卻猛然回神,想起家禮的過程,不由得有絲猶豫道:其實,這道手續,省去也罷……這家禮得從大廳外頭,一路三跪九叩的進廳,然後給全家每一個人奉茶。新月怎麼也是端親王府的和碩格格,這三跪九叩的禮,真是太委屈她了,也作踐了她!   

  努達海這樣一說,老夫人聽了,袖口之下頓時又握緊了拳頭。   

  新月卻連忙轉身看著努達海,拉住他道:千萬不要這麼說,老夫人好不容易才同意了,請你千萬不要再把這一切弄砸吧!我現在不是格格了,我只是你的女人,什麼自尊,什麼驕傲,我都拋開了!老夫人說要行家禮,那我就行家禮。家禮行完了,我就名正言順是你的人了!我連巫山都去了,我還怕什麼委屈,我還在乎磕幾個頭嗎?  

  聽著新月說到委屈,老夫人終於忍不住皺緊了眉頭,低聲歎息著:努達海,你的媳婦兒,給為娘磕幾個頭,便是受了委屈了嗎?她就這麼矜貴,為娘把兒子都給了她,卻連受她磕幾個頭,都是委屈她了麼?   

  老夫人心裡是滿滿的恨,但嘴上的話說出來卻是極為克制,聽起來倒是滿滿的悲哀。   

  努達海沒能聽出老夫人話中話的意思,卻以為老夫人只是傷感自己對她不夠尊敬,便連忙答應著,不敢再多說,而心裡卻對新月又多了幾分憐惜。

  老夫人見此,終於滿意的道:好,那從今天起,新月就再回望月小築住著,努達海你還是住在雁影閣。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4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雁點青天字一行(上)  

  當夜,努達海和新月就依依不捨的分手,各自回了老夫人安排的住所裡。

  當初新月在望月小築住著時派過去的丫鬟硯兒和墨香還在,老夫人便再次派她們二人過去打點望月小築的事情。不過,硯兒和墨香去望月小築之前,老夫人親自召見了她們二人,並且明確交代:以前新月是和碩格格,她們兩個必須得小心謹慎的伺候著;如今新月不過是個庶民,就算將來嫁給努達海,也只是個妾室,所以要她們兩個一定弄清這層關系,萬不要壞了規矩,也不要受了欺負。

  兩名丫鬟領命而去之後,老夫人便也起身去了雁影閣。

  和離之後不久努達海就去了戰場,凌雁也早已離開了將軍府,不過有老夫人在家中,雁影閣便也一直有人在打掃整理。

  而時隔幾個月,努達海再回到他和雁姬一同生活了二十年的雁影閣,走在那無比熟悉的走廊上時,卻突然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不由得想起以前每次從戰場回來的第一個夜晚,雁姬總會小心翼翼的為他更衣,為他脫鞋除襪,然後含著淚,撫摸他身上的每一個大大小小的傷口,為他的傷痛而感同身受,傷在他身,痛在她心。

  就這麼恍惚著,努達海推開了兩人自婚後便一直居住的臥房門。看著一塵不染、擺設依然的臥房,他更是恍惚得仿佛看到雁姬正坐在梳妝台前,拿著梳篦輕輕梳著烏發,然後轉過身來看著他,繾綣溫柔的一笑,柔聲對他道:回來啦。

  努達海愣了許久,才發現那梳妝台前並無人影,那台上的妝奩盒裡也空空如也,整個房間似乎無一絲一毫的改變,卻沒有一絲人氣,也沒有一絲女主人的氣息。

  努達海不知自己為何突然想起這些,只是仍然渾渾噩噩的走到床前,坐下垂首思索,直到老夫人尋他而來,出聲喊醒了他。

  老夫人進了門,努達海便也起身,走過去扶著老夫人坐在一旁的座位上。

  努達海還未從之前的悲傷思緒中回過神來,仍是有些不郁得悶聲道:額娘,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老夫人慈愛得看著努達海,溫柔道:額娘掛念了你幾個月,你才剛回來,額娘自然忍不住過來看看你。

  努達海聽得出老夫人話語中的思念和疼愛,一時感動不已。自從和離以來,幾乎所有人都背離他而去,不說兒子女兒,就連府裡的下人、朝裡的同僚、戰場上的士兵,個個都對他嗤之以鼻,沒什麼好臉色。他以為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他,可是,他卻忘記了,他的額娘,卻是永遠也不會拋棄他的。

  努達海被老夫人的母愛深深的感動了,他忍不住起身跪倒在老夫人面前,動容得喊道:額娘!兒子不孝……

  老夫人伸出手拍拍努達海的肩膀,歎了口氣道:快別這麼說了,努達海。無論怎樣,你都是額娘的兒子,額娘不會不管你的。快起來吧,別跪著了,起來讓額娘看看受的傷嚴不嚴重。

  努達海卻沒有起來,只是雙手抓住老夫人的手,搖著頭道:額娘,我身上的傷已經好了,您不用擔心。至於我心裡的傷,如今獲得了您的原諒和接納,我終於能和新月在一起了,相信也會慢慢好起來的,您就放心吧。

  努達海說這些話時,垂著頭靠在老夫人腿上。老夫人坐在椅子上,低頭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神犀利,聲音卻一直溫和:其實和你說句心裡話,雖然這些日子聽到你和新月在戰場上的傳聞,我心裡恨你們罵你們,恨你分不清孰輕孰重,恨新月沖動無知連累了你。可是夜深人靜之時,在我為你的安危擔憂不止之時,想到新月的行為,卻還是有一絲感動的。

  老夫人說到這裡,努達海眼睛一亮,抬起頭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此刻眼神已然很溫和,表情裡帶著些寬容:不論怎樣,她竟然敢逃出宮去,不惜得罪皇上、太後和安親王,也要跑到戰場上去,和你同生共死,這得需要多大的一份勇氣啊。而想到那能讓這樣柔弱纖細的新月產生這樣莫大的勇氣、這樣強烈的感情的,竟然是我的兒子,我又是多麼的驕傲。

  努達海聽到這裡,立刻驚喜不已的問道:所以,所以額娘您,是真的原諒我們,接納我們這份感情了,是不是?

  老夫人微微笑笑,感慨道:是,我接納了你們這份感情,接納了和我一樣深愛著你的新月。

  努達海此刻真的感覺是太驚喜了,他知道老夫人允許他們進門,允許他娶新月,但他一直覺得老夫人只是勉強接受,只是因為他才願意接受新月。到了此刻,他才驚喜的發現,老夫人竟然似乎是發自內心的原諒了他們。這驚喜來的太快太驚人,他簡直不敢相信,忍不住再問老夫人:這麼說,您也原諒新月了嗎?

  老夫人深深的看著努達海,反問道:你要我原諒她什麼呢?原諒她愛我的兒子,愛的太多,愛的太深嗎?

  聽老夫人說了這句,努達海明白了,不用再對她老人家多說什麼了,她,終於了解了這份感情,也終於接納了新月。於是努達海只是深深得望著老夫人,無限感動得說道:謝謝您,額娘,謝謝您的這份了解和接納,這對兒子來說,實在是難能可貴!

  老夫人輕輕抬手撫著努達海的頭道:這世上,有誰能愛你勝過你的額娘呢?而又有誰,能像額娘一樣,包容的接受每一個愛你的人呢?努達海,額娘是這樣這樣的愛你,又怎麼可能和另一個愛你的新月來作戰呢?你了解額娘這種心態嗎?

  努達海聽了老夫人這番真心話,頓時被老夫人這深沉似海的母愛包圍了。他有感動,有自責,有慚愧,也有領悟,他深深的將自己埋入母親的懷抱裡,幾乎要流下淚來:額娘,對不起!請您原諒兒子曾想要離您而去,請您原諒兒子的不孝,請您原諒兒子的所作所為,和為這個家帶來的一切災難!

  老夫人似乎也被兒子的話感動了,聲音有些顫抖,但她仍盡量穩住自己的情緒,沉聲道:災難既然已經造成,我們也沒有辦法。可是,額娘想問問你,你想看著災難繼續發生嗎?

  努達海聽到這裡,再次抬起頭看著自己的母親:額娘,您的意思是?

  老夫人歎氣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們暫且不說是誰的錯。無論是你和新月的情不自禁傷害了雁姬,傷害了驥遠珞琳,還是新月的勇氣連累你不再被皇上信任,這些咱們都不再去追究,因為關鍵的是以後。以後,你能忍受驥遠和珞琳永遠和你形同陌路,相見不相認嗎?你也甘心一直賦閒在家,再也無法去戰場上一展抱負嗎?

  不!當然不!努達海被母親的話再度激起了熱情,立刻大聲否認著,我這一生戎馬戰場,只是打了這一場敗仗,又如何甘心就此被皇上放棄!我也曾百戰百勝,我也曾無往不利,只是這一次,這一次失敗而已。

  老夫人問道:那你可曾想過,你這次為何會失敗?莫要說什麼敵人太強大,我軍太弱。你身經百戰,又有哪一次遇到的敵人弱過呢?

  努達海愣了愣,仔細的思索了老夫人的話,才終於回答:是,額娘說得對,敵強我弱不是我失敗的借口,比這更強的敵人,我也曾經打敗過。所以,我不得不承認,這次的失敗,是我自身的原因。是我只是想著擺脫家裡的困境,帶著一身的疲憊上戰場的原因;是我在和新月被迫割斷的深情裡無法自拔,瞻前顧後的原因……

  老夫人看著努達海自責,欣慰道:努達海,額娘很欣慰你並沒有糊塗到底,人生走錯一步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步步都走錯。你現在能明白這些,讓額娘又對你燃起了希望!俗話說,兒女情長則英雄氣短,努達海,你應該是個英雄,而不是整日裡沉浸在兒女私情裡的浪蕩子!還記得五年前你出征那次嗎?京中爆發了天花疫情,驥遠和珞琳尚小,我也生了重病,可你仍然能無後顧之憂的馳騁戰場,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那時的你,是何等的英勇威武?如今,這百煉鋼怎麼就化成繞指柔了呢?

  努達海沉默了,被老夫人這樣一提,他也想起了那驚心動魄的一仗。那一仗,絲毫不比打十三家軍容易,而且當時京中的危險,更是一點也不比戰場上小,可是他卻一點也沒有擔心。為什麼?因為那時有雁姬在家裡,有雁姬照顧重病的母親,有雁姬看護年幼的子女,他便一點也不需要擔心!努達海陷入了深深的回憶裡,甚至想起了等他大勝回京之後,苦苦支撐半年的雁姬卻大病了一場,那一病反反復復,足足讓她一年都蒼白虛弱,離不了湯藥……

  老夫人看著努達海兀自沉思,暗暗瞇著眼睛輕輕揚了揚嘴角,然後又輕聲道:說到底,新月還是太年輕,還有很多的不懂事,所以才會只憑著一時情動,做出了不顧後果、甚至連累你的事情。不過,雖然她比不上雁姬,額娘卻不會怨她,畢竟她也像當年的雁姬一樣深深愛著你。而等她進得咱們家的門來,再好好的教導,總能成熟起來的。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Follow Us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4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努達海此刻心亂如麻,綿綿不絕的回憶裡都是雁姬的好,又忽的聽到老夫人提到新月,這讓他深愛不已的新月,讓他總是不顧一切的新月,和讓他永無後顧之憂的雁姬一比,竟讓他生出一絲害怕來。只是不知為什麼,他卻不敢深想,只連忙回答老夫人:額娘說得是,新月她還年輕,不過,有額娘教導,將來她一定會做的很好的。

  老夫人繼續道:重回朝堂的事情,只要你有這份心,那就還有希望。雖然皇上如今肯定還在因你和新月之事而氣憤,東山再起的時機也只能耐心等待,但是我們卻得做好萬全的准備。不論是你,我還是新月,咱們都得努力,總不能下次你再去戰場之時,還再為兒女情長牽掛,是不是?

  努達海點頭道:額娘說的是,我一定會打起精神,不會讓自己就此消沉的。家裡的事情,還有新月,就全賴額娘做主了。

  老夫人的目的達到,便見好就收,並未再多言新月,又說起另一樁:除了朝堂之事,額娘還想問問你,對驥遠和珞琳這雙兒女,你是不是甘願就此放棄了?

  努達海怔了怔,似沒想到母親又提起這些,半天才帶著絲苦澀道:我自然不捨得失去驥遠和珞琳,只是想起之前我們之間的誤會,想起他們的所作所為,我真的有些心寒。自從新月出現在兒子面前,她便一直是那樣的吸引著我,我也不可救藥的愛上了她。而當我得知她也同樣深愛著我的時候,我就仿佛得到了一個從天上掉下的珍寶一般。新月她那麼美好,美好的我把她捧在手裡都擔心她會碎掉。可是,我卻沒有想到,我這麼費盡心力保護的珍寶,我的妻子兒女卻想要把她打碎,我真的是為此心碎。好在現在額娘您終於也發現了新月的好了,您的感動,就像是讓我又活了過來一樣。至於驥遠和珞琳,我既想靠近,卻又有些膽怯……

  老夫人一直認真的聽著努達海的話,待他說完,才語重心長道:額娘知道新月美好,也知道你想保護她的那種心情。只是,額娘希望你也不要因此而怨恨驥遠和珞琳。你只要設身處地的為他們兩個想想,便能明白他們的心情。新月在你心裡是個珍寶,那雁姬在他們兄妹眼裡又何嘗不是呢?你怕新月被打碎,他們不也是擔心雁姬被打碎嗎?而且他們也不過是因為太愛你,所以才會恨你,畢竟,是你先背叛了他們和他們的母親,是不是?

  努達海有絲委屈道: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他們啊!

  可你卻一直認為他們要欺負新月是不是?即使到現在,你心裡還在怨恨他們想要打碎新月,還在心寒,不是嗎?老夫人迅速的反問讓努達海頓時沒了言語,接著,老夫人又恢復平靜的語氣,歎氣道,其實,你認真想想,驥遠、珞琳甚至雁姬,他們每一個人都從來沒有欺負過新月,是不是?他們從來都沒有傷害過新月,是不是?而你,背叛他們,卻是事實,對不對?

  老夫人這幾句話,似乎句句都是事實,句句都有道理,努達海頓時愣住了。

  老夫人仍繼續道:也許你要說,他們總是激烈的與你爭吵,生你的氣。可是,你傷了他們的心,他們卻連生氣都不可以嗎?就算他們有一點點過分,可他們是你的兒女,子不教,父之過,你應該怪自己,卻不應該怪他們。努達海,你認為額娘說的對不對?

  努達海沉默著點了點頭,過了一會才道:可是,就算我努力的去和他們改善關系,可他們願意嗎?他們能接受新月嗎?

  老夫人和藹的笑笑:只要你能冷靜,你能擺正心態,你不要總是認為驥遠和珞琳在欺負新月而傷他們的心,慢慢來,總能改善一下關系的。

  努達海點頭:額娘說的是。

  老夫人笑:好,既然你也同意,那麼,等新月進門行家禮的時候,我就算是用求的,也一定會將驥遠和珞琳請回家裡來,一起見證你們的親事。

  努達海這時又頓住了,半天才有些遲疑道:如果那樣,新月豈不是也要向驥遠珞琳他們奉茶?新月可是端親王府的格格啊,怎麼能受這樣的委屈。

  努達海!老夫人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皺起了眉,帶著絲厲色道,你怎麼現在還不明白呢?新月她已經不是格格了,太後已將她貶為庶民逐出宗族,擺明了就是恨極了她,你怎麼卻還口口聲聲她是端親王府的格格呢?你在朝廷這麼多年,怎麼一遇到新月的事情,就老是犯這種天大的錯誤呢?再說,你看她在咱們家跪地自請給你做妾,就知道她是懂得做妾的規矩的,你卻不懂嗎?這根本不是額娘要作踐她,是太後的懿旨在那兒,而新月她自己也甘願啊!

  可是,驥遠和珞琳……努達海著急得插嘴。

  老夫人搖搖頭:沒有什麼可是,驥遠和珞琳還不一定肯來,如果他們肯給我這個老太婆面子來了,那便是接受了你們。你到時偷笑還來不及呢,又怎麼還考慮那麼多?再說,新月她若是為你好,她如果真正愛你,自然也希望為你做些什麼,讓你你家庭幸福、子女和睦,而不是害的你妻離子散,對不對?

  努達海終於深深的點頭:是,新月她那麼善良,定然是會支持我的。而且額娘您也看到了,之前說讓她行家禮,她就一點也不怕委屈的。

  老夫人終於滿意的笑了:那就是了。好了,既然咱們說定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就早些歇息吧。明日你還得早早起來,練練武看些兵書,別荒廢了你的才干。額娘就先回去了。

  老夫人起身離開了雁影閣,看著送她的努達海回去後,她卻沒有回自己的住處,而是帶著等在外面的陳嬤嬤,向望月小築的方向走去。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5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雁點青天字一行(中)  
  
  新月在老夫人丫鬟的帶領下,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望月小築。

  望月小築的一切都沒有改變,望著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新月卻忍不住流下淚來。付出了那樣多,努力了那樣多,雖然她失去了很多,但她畢竟達成了最初的願望,她終於真的可以和努達海毫無阻礙的在一起了。

  老夫人的丫鬟走了之後,新月一個人默默的拿著包袱上了二樓。

  其實她現在也沒有什麼行李,從宮裡逃出去向軍隊趕去的時候,原本還有帶了些衣物盤纏,可是後來被十三家軍的人抓走,再被承澤親王救出來之後,她就身無分文,甚至連換洗衣物都沒有了。好在不久之後雁姬帶著珞琳、甘珠和煙卿趕到了軍營,也給她准備了日用衣物等等。雖然甘珠和煙卿從未給過她好臉色,可是她卻不得不承認,在日常裡,她們從未虧待過她,就連以前住在望月小築的時候,雁姬也從未虧待過她。

  想到這裡,新月感慨的歎息一聲。回首望望天邊的那一彎新月,她蹙著眉推開了自己原來臥室的大門。

  這間房裡似乎並沒有人常來打掃,桌椅上都還有些灰塵。如今就她一個人在,便也只好放下包袱,先去簡單的打掃收拾一下。當初離開望月小築的時候,還有留在這裡沒能帶走的衣物用品,新月擦拭了桌椅,便又收拾著這些。

  剛剛經歷了一番驚濤駭浪,新月此時此刻的心緒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她努力了那麼久,終於得償所願,回到了將軍府,回到了望月小築,卻在面對著這一切時,不自覺的想起曾經和這府裡、和她密切相關的雁姬。

  新月永遠記得她當初跟著努達海第一次來到這個家的時候,看到的雁姬的模樣。那時的雁姬是那樣的雍容華貴,落落大方,又是那樣明眸皓齒,眉目如畫,叫新月頓時對於她的年輕和美麗驚訝不止。新月從未想到,有一個像努達海這個年紀的男子的丈夫,有一雙驥遠和珞琳那麼大的兒女的女子,還能那樣美麗。

  後來,終於在將軍府安頓了下來,新月更是漸漸的知道,雁姬和努達海二十年來是怎樣的恩愛,這個家庭是怎樣的和睦而美好,也難怪雁姬會那樣幸福。

  新月自己的額娘比雁姬也大不了多少,可是無論是美麗還是幸福,都比她少了那麼多。雁姬真是個太幸福的人,她擁有和睦的家庭,擁有聰明的兒女,擁有專一愛她的丈夫。就算後來新月無意的獲得了努達海的愛,害的雁姬失去了丈夫,可她還是始終能擁有那麼多人的支持,甚至後來,她還擁有了太後的寵愛,還能被太後賜婚給了承澤親王。這樣看來,雁姬是何等的幸運。

  其實新月每次想起雁姬的時候,心裡總是帶著深深的抱歉的,除了因為她搶走了努達海的愛,還因為那次太後賜婚,新月曾誤會是雁姬和太後商議,是雁姬故意要拆散她和努達海的。後來新月知道雁姬根本就只是想與努達海和離,成全他們,是太後不能允許她嫁給努達海才行賜婚之後,她便一直為自己對雁姬的誤解自責不已。雁姬是那樣的美好,那樣的仁慈,也難怪她能獲得這樣的幸福。

  而如今一切已經塵埃落定,雁姬雖然失去了努達海,可後來她卻得到了那麼多,比起新月自己來,那更是太多太多了。雁姬現在依然優雅高貴,幸福快樂,新月的心裡也終於很是安慰。就像努達海所說,從此,他們就可以毫無負擔的相愛了。

  想到這裡,新月終於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上蒼讓她忍受了那麼多的磨難,終於讓她守得雲開見月明了,何其有幸!

  新月將衣物整理的差不多之時,被老夫人派來的硯兒和墨香也來到了望月小築,拜見新月。

  兩人一同福了福身,齊聲道:“硯兒、墨香,見過新月姑娘。”新月不是和碩格格了,也還沒進門,兩人便只能稱呼她為姑娘,並只是道個萬福,不必行跪禮。

  新月並沒有在意這些小禮數,只是驟然見到硯兒和墨香,驚喜不已,連連喊著:“硯兒、墨香,竟然是你們,你們二人快快起身,不必行禮。”

  硯兒和墨香聞言也早已起身。硯兒道:“姑娘,老夫人派我們二人來伺候您,今後望月小築的事情,只要是奴婢的本分,您只管吩咐便是。”

  墨香也道:“望月小築好久沒人打掃了,姑娘現在住了進來,我和硯兒現在就去打掃清理。”

  新月還沒從驚喜中回神,她原本看到望月小築淒涼冷清的樣子很是傷心,雖然她被老夫人允許進門,可是卻總是不敢相信,如今形單影只的一個人被老夫人安排到望月小築裡,她便隱隱擔心是不是有什麼隱情。現在見老夫人特意派了原來就跟著她的兩個丫鬟過來,才終於放下了心。

  她此刻也顧不得什麼打掃不打掃了,立刻就走上去拉著硯兒和墨香,親熱的說:“不打緊不打緊,打掃的事情也不在這一時半會兒,我好久沒見到你們了,好想和你們說說話兒。不知道你們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也不知道老夫人有沒有因為我的事情懲罰你們。我離開的時候,帶走了莽古泰和雲娃,你們卻帶不走,想到我和努達海的事情老夫人會生氣,我就真的好擔心好擔心你們兩個。快說快說,你們兩個有沒有事兒?”

  硯兒和墨香見到新月的親熱,卻都有些尷尬,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還是墨香淡淡得開口道:“姑娘多慮了,老夫人她老人家心慈得很,對我們兩個也很好。我們就是做錯了事情,她也不捨得怎麼罰我們,更何況我們沒做錯事情呢。所以姑娘您不必擔心。”

  新月正想再說什麼,硯兒又道:“老夫人說她一會兒要過來,姑娘還是趕緊准備准備,迎接老夫人吧,我們兩個就先忙去了。”

  硯兒和墨香態度很是疏離,說完了這些,便告退各自去打掃了。

  新月怔怔得看著硯兒和墨香果斷離開的背影,想著她們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態度,又有些悲淒的要流下淚來。

  只是現實卻沒時間給她多愁善感,老夫人要過來,她便只有趕緊收拾一下,去下面迎接。

  老夫人是帶著一臉和藹的笑容來到望月小築的,新月迎上來時,看到老夫人溫和的眼神,心裡的緊張終於緩解了許多。

  老夫人坐下後,聲音很溫和的對新月道:“新月,從今日起,你便住在這望月小築裡,直到你和努達海成親,你可願意?”

  新月被老夫人的溫和詢問的語氣感動了,連忙點頭:“我願意,我願意。老夫人你大發慈悲,肯允許我和努達海在一起,我就感激不盡了。現在,您還讓我住在我最熟悉的望月小築裡,我還能有什麼怨言呢!”

  老夫人微微一笑:“唉,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現在外面關於你們的事情傳的如火如荼,我們這一族的族長,早就明令告訴我,不能讓努達海繼續和你糾纏,不然努達海將永無出頭之日。是我不忍看努達海為了你再繼續犯錯下去,才強頂著族長的壓力,說服他,告訴他若是不讓努達海娶了你,我們就將永遠的失去努達海,他才勉強同意。”

  新月聽了老夫人的話,頓時驚住了,她根本沒想到老夫人要允許她進門,還會受到這樣的壓力。她不由得感動得熱淚盈眶,哽咽道:“老夫人,謝謝您的成全,謝謝您的苦心,您的大恩大德,新月沒齒難忘!”

  老夫人歎了口氣:“我能有什麼法子呢,我的兒子愛上了你,我也無法阻止。我又何嘗比你愛他少呢?所以我也只能愛屋及烏,接受了你。更何況,你趕赴戰場的勇氣,也的確感動了我,我也願意接受你做我的媳婦兒。”

  “老夫人!”新月的淚頓時洶湧而下,她一個情不自禁,便沖上去跪在老夫人的面前,動情的道,“老夫人,謝謝您的感動,您這一個感動,我所受的所有委屈,我所經歷的所有磨難,就通通都消失了。有了您這一個感動,我是多麼多麼的幸福,就好像回到我剛來到這個家時一樣。那時候,你們每個人都像對待家人一樣對待我,陪著我,哄著我,盼著我早些從全家為國捐軀的痛苦裡走出來,那份心意,我一直全都默默的記在了心裡。我就是被這種幸福深深地吸引了,才會那麼想要融入這個家庭裡來,現在,您終於給我這個機會。請您相信我,我一定會很努力的好好表現的!”

  老夫人對新月的話很動容,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歎了口氣道:“唉,你明白這些就好。你以後是我的兒媳婦兒,自然就是我的家人,我又怎麼會虧待你呢。只是,我拼了命的成全你們兩個,得罪了那麼多的人,你們兩個到時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新月仰著頭,擦擦眼淚,很快對老夫人道:“老夫人的心意,新月全都明白,您這樣努力,新月也不敢辜負您的苦心。您只管說,要新月做什麼,我統統都會照做,只要是對您好,對努達海好,對這個家好的,就是讓我上刀山下油鍋,我也不眨一下眼!”

  老夫人被新月的表態感動了,無比動容的看著她道:“新月,你真的讓我很感動。只是,這些事情很難,很辛苦,你真的做好准備了麼?”

  新月堅定的點點頭:“我准備好了,您說吧!”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ADVERTISEMENT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5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雁點青天字一行(下)

  老夫人這時終於微微笑了笑,然後便肅然道:“新月,你也知道,努達海他是個將軍,雖然他現在被革職削封,可是他不可能永遠這樣賦閒在家。他是個將才,不該因為一次的失敗,就被皇上放棄,對不對?”¬

  新月點點頭:“是,老夫人您說得對。努達海他在我心裡一直是個大英雄,雖然我也擔心戰場危險,可我知道,他生來就是應該在戰場上馳騁殺敵的。所以您放心,我不會拖他的後腿的!要我做什麼,您說便是。”

  這時,老夫人的聲音微微有些放輕,很是輕柔得道:“這事兒,倒也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只要別做什麼就好。其實,你想想,努達海他一向百戰百勝,無往不利,不論什麼樣的敵人,他都沒有打過敗仗,為什麼這次卻戰敗了呢?我今天問了他,他說,是因為雁姬同他和離,家裡一團糟,令他在戰場上也不能安下心來戰斗。當然,這和你無關,不過,卻也是個警醒不是?不論是以後努達海上了戰場,還是現在他努力爭取東山再起,咱們作為努達海堅強的後盾,一定不能讓他分心,對不對?”

  新月被老夫人的話說的有些雲裡霧裡,但她還是慢慢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點點頭道:“我懂了,從現在開始,我一定不會讓努達海煩心,讓他全心全意的去做朝廷的事,是這樣對嗎?”

  老夫人笑著點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你真是個聰明的孩子。不過還有,新月,你可曾想過,努達海這次為何被罰得這樣重嗎?你想想,他一生打了多少勝仗,而且勝敗乃兵家常事,只是這一次的敗仗,為何皇上如此嚴重的懲罰他呢?”

  新月聽到這裡,微微垂下頭,自責道:“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是因為我逃婚到了戰場,才連累努達海受到皇上這樣嚴重的懲罰。都是因為我,才耽誤努達海不能再上戰場殺敵……”

  “快別這麼說,”老夫人拍拍新月道,“這事你知道錯就好,知道努達海是為你才變成這樣的就好。再說,誰還能沒有個錯呢,你敢到戰場上去,也是勇氣可嘉,我現在不會怪你的。咱們要管的是以後,你想想,你這一去戰場,讓管著你的太後失了威嚴,讓皇貴妃被太後責罰,也令皇上對你生恨,還有安親王一家,真是恨不得要把你千刀萬剮。你這一番勇氣,雖然是讓努達海讓我都為你感動了,可是你卻真真是給努達海帶來了許許多多的敵人啊!”

  老夫人說到這裡,新月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只是驚恐的抓著胸前的衣服,喃喃道:“我,我……”¬

  老夫人好似沒看到她的樣子,只繼續道:“以前你是和碩格格,你弟弟是世子,也是將來的親王,你們不怕樹敵。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你跟克善也沒了關系,自己也成了庶民,被逐出了宗族,沒什麼人再給你撐腰了。如果不是努達海念著你的一番真心仍舊同你在一起,你無依無靠的,活下去都會很困難。只是,努達海是不計前嫌仍舊同你在一起,我也能因為喜歡你而不顧你以前做的事情,可是你那些仇人卻未必這麼想,是不是?因為努達海和你是一起的,他們就會把對你的仇恨,對你的報復,都加到努達海身上來,是不是?”

  新月這時更驚恐了,連忙道:“那,那可怎麼辦呢?如果要受苦受罪,那是應該由我自己承擔的,不可以連累努達海,也不應該連累努達海啊!”

  老夫人安撫的按住新月,歎了口氣道:“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咱們也不能和你劃清界限是不是?唯一的辦法,只能是讓努達海慢慢的找辦法再得回皇上的寵信,只有他重新做回大將軍,你也才能安全。只是那跑去戰場的事情,出門拋頭露面啊,這樣的事情是萬萬不能再做了,你就算不考慮自己,也得為努達海的今後考慮。你以前做的這些事情,都把努達海害成這樣了,要是再做錯什麼,就是努達海再寵你,也不可能不在心裡對你有意見。我說這些,也是為了你們以後能恩恩愛愛著想啊。”

  新月這時不由得怔了一下,心裡一酸,淚水又充滿了眼眶,有些猶疑的看著老夫人道:“那他現在,會對我有意見麼?我害的他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大將軍的稱號,離開了戰場,失去了雁姬,還失去了驥遠和珞琳……”

  老夫人微微瞇了瞇眼,面容仍然溫和道:“其實男人的心怎樣,誰也說不准。就像努達海這個年紀的男人,什麼男歡女愛的事情也都很清楚了,他應該很清楚的知道,一句煽情的情話,一個擁抱,或者一番親熱,對一個女子的影響,尤其是像你這種純潔無暇的小女孩。可他卻還是故意對你做了這些,讓你對他情根深種。說到底,你做出的這許多的事情,他也是該負些責任的,不應該全怪你,所以你也不必過分擔心。”

  聽老夫人這樣說,新月稍稍安下了心,但是又覺得老夫人誤會了努達海,便又替他說話道:“其實努達海絕不是故意勾引我,老夫人您誤會了。您還記得那時候克善生病嗎?那時望月小築被隔離,御醫束手無策,我的心就仿佛掉在了冰冷冰冷的冰窖裡,如果當時不是努達海陪著我,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下來。後來,我發現努達海根本沒有得過傷寒,便想讓他離開望月小築,可是努達海卻告訴我,他是因為愛我才留下的。從此,我就被他的愛徹底征服了,就算是萬劫不復也再無法回頭了。我愛他,不是因為一句話或者一個擁抱,而是因為他心疼我的那顆心。”

  老夫人突然知道努達海從未得過傷寒,立刻被這個事實驚住了,但她仍強忍著心裡的波濤洶湧,聽新月說完了這番話,然後才穩住情緒問道:“你是說,努達海從未得過傷寒,卻不顧自身安危,不顧全家人的擔心,同你一起照顧克善?”老夫人的話很平淡,但心裡卻是很深很可怕的恨意,她的兒子果然是被這個女人迷住了,迷得連命都不要了,她又怎麼可能放任他們繼續?

  新月並不知道老夫人的心理,只是甜蜜的笑笑:“是啊,他對我真的是很好很好的。”

  老夫人袖中的手再次攥緊,卻控制住自己不再講這個話題,而是繼續道:“努達海對你自然是很好,因為他現在寵著你,不過,我也得提醒你一句,你也不能就這麼高枕無憂,指著他對你的心意過一輩子。”¬

  新月不懂,有些奇怪道:“老夫人,您的意思是?”

  老夫人微微笑笑:“新月,你想想雁姬,她比你漂亮,比你懂事,還擁有了努達海二十年的寵愛,可到後來怎樣?遇到了你,努達海對她愛情轉眼就都化成了灰,不見了。”說到這裡,老夫人還無限感慨的歎了口氣。

  新月被老婦人的話影響到了,有些猶疑的說:“可是,努達海說過,他對我是從未有過的真愛,對雁姬的不是……”

  老夫人搖搖頭,歎息道:“你這個傻孩子,你怎麼會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語呢。當年我讓努達海納妾的時候,他也一樣跟我說,他對雁姬是獨一無二的真愛。如果不是遇到了年輕的你,地位高貴的你,他們兩個現在還是舉案齊眉,恩愛纏綿的很。不信你想想,在努達海對你表示之前,他對雁姬是不是一樣很深情?這是你看得到的,還有你不知道的。努達海和雁姬相愛二十年,比你和努達海認識的這一年時間多得多了。那二十年裡,努達海對雁姬說的情話,送雁姬的禮物,對雁姬的深情,比這一年裡為你付出的,多的更是不勝枚舉。”

  新月聽到這裡,一直在心裡盤桓的一些擔憂、恐懼頓時都湧上了心來。她想到雁姬的端莊美麗,想到她剛開始在這個家時,見到的努達海和雁姬之間的甜蜜,她的心裡頓時害怕極了。她連連搖著頭仿佛自我安慰一樣,含著淚道:“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努達海和我是真心相愛的,他不會再愛上雁姬的,而且雁姬已經被指婚給承澤親王了,不是嗎?承澤親王那麼年輕有為,那麼英俊瀟灑,雁姬又怎麼會還想著努達海呢。”

  老夫人拍拍新月,輕松得道:“那倒是自然不會,畢竟雁姬已經被指了婚,就算是努達海以後又念及從前雁姬的好和二十年的情意,也做不了什麼了。不過,你也不能完全放心,努達海喜歡你的時候,眼裡便都是雁姬的不好,可要是他再遇到一個比你更年輕、更高貴的女子,保不准他眼裡便都是你害得他身敗名裂、妻離子散的錯了。”
  新月被老夫人的這番話徹底擾亂了心神,這一層一層的,從沒有人跟她說過的事情,直接讓她思維混亂,忘記了努達海對她的真愛,只跟著老夫人的話,陷入了痛苦和擔憂裡。淚再也止不住的落下,她無比傷感道:“老夫人,那您說,您說那我應該怎麼辦,我應該怎麼辦呢?”

  老夫人聽到新月這樣說,眼裡迅速閃過一道利光,但很快又換上一副慈祥的面容:“所以,你就得為努達海好,讓他永遠記得你的好,別讓他心煩,別給他惹麻煩,是不是?”

  新月聽道這裡,頓時心裡一松,連忙回答道:“是,沒錯,我應該努力為努達海好,為他做點什麼。可是老夫人,我該怎麼做?”
  
  老夫人笑笑:“其實,之前也和你說了一條了,就是好好的支持他,讓他去忙朝堂的事情,別讓他分心。接下來,還有一條,那就是不要阻止他去和驥遠、珞琳改善關系。你能做到嗎?”

  新月毫無遲疑的連連點頭:“我能,我當然能!我愛著努達海,並且從來沒有想過要破壞努達海的家庭,從來沒有想過要破壞這裡的和睦與美好,也從來沒有想過獨占努達海,只是一切發生的太快,由不得我而已。現在努達海要去和驥遠珞琳改善關系,我又怎麼會阻止呢!我還記得我過生日的時候,驥遠特地帶著克善給我買的這條新月項鏈,還有珞琳總喜歡來我這吃玫瑰酥餅。他們兩個都對我很好,我也很想能恢復以前那樣……”

  老夫人對新月這番話並沒有懷疑,立刻笑著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同意的。這事兒只要你理解就好,畢竟雁姬現在指婚給了承澤親王,驥遠他外公也是朝中一品大員,要是努達海和驥遠關系好了,再獲得雁姬的原諒,他們在皇上面前都幫努達海說上幾句話,他重回朝堂也就不遠了。不過,驥遠和珞琳對你可能會不太友好,將來可能就會委屈你了。”

  新月聽到老夫人提到雁姬,心裡再度一酸,但還是連忙壓下情緒,擺擺手道:“不委屈不委屈,我現在也幫不上努達海,受點委屈又有什麼事呢。”

  老夫人點頭笑笑:“你明白就好。不過有件事情我得提前告訴你,等努達海納你為妾行家禮的時候,恐怕驥遠和珞琳也會到的,畢竟他們也是家裡的人,只是到時恐怕就得委屈你也給他們奉茶了。”

  新月怔了怔,又只得點點頭:“為了努達海,什麼自尊,什麼驕傲,我都可以拋棄的,我不怕受委屈。”

  老夫人感慨道:“唉,委屈你做這些,我也沒有辦法,畢竟是聖上下旨去了你格格的身份,你只能當妾,就必須得遵守當妾的規矩啊。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我還是會幫著你的,要是驥遠和珞琳真的做了什麼,你只管說出來,不必委屈自己。”

  新月已經悲淒的說不出什麼話來,她想到自己格格的身份,再想到將來要面臨的事情,愈發的難過。但好在聽到老夫人關心的話,心裡總算有些安慰。
  老夫人又繼續道:“說起來,這做妾有很多的規矩,不知道你在家的時候,你額娘有沒有教過你?”

  新月愣了愣,搖頭道:“我阿瑪也有些妾室,但是她們怎樣,我都是不知道的。”

  老夫人歎了口氣道:“這做妾之事也算是聖上下命,除此之外,還有宗室的人看著,規矩可必須得依的。你若是做的不好,說不定還會被有心得人拿來生事,可不能馬虎。這樣吧,你既然不懂,那就趁著這些日子,由陳嬤嬤教教你,你看怎樣?”

  新月並不疑有他,誠心的點點頭:“新月謝老夫人的指點,我一定會認真學習,不會給努達海惹麻煩的。”

  老夫人好似很滿意的看著新月:“你真是懂事,努達海果然沒有看錯你呢。”

  新月有些羞澀的垂下頭:“老夫人,您過獎了。”

  老夫人這時才扶著跪了許久的新月站起了身:“好了,起來吧,今天就這樣了,你早點休息,我也先回了。”

  新月連忙起身,顧不得雙膝疼痛,送著老夫人和陳嬤嬤向門外走去。

  到了門口,老夫人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這男女沒成婚前這些日子是不能見面的,咱們家也得遵守這些個老傳統。”說到這裡,老夫人頓了頓,看到新月驟然有些驚住的表情,又笑笑道,“不過,也不是不可以通融,明日早飯的時候,你還可以見一次努達海,到時你親自和努達海道別一聲,之後也不過是十幾日的時間,你們還有一輩子呢,也不急在一時是不是?你這樣懂事兒,一定不會讓努達海誤會我故意拆散你們的吧?”¬

  新月連忙答:“那是自然,老夫人全心全意都是為了我們兩個好,我也會告訴努達海,您是多麼為我著想的。”

  老夫人感動的沖新月笑笑:“謝謝你,新月。其實你倒是不必說那麼多,額娘為兒子好是應該的,只要讓努達海明白我的心意就足夠了。”

  新月點頭:“我明白的,老夫人。”

  老夫人這才終於滿意,對陳嬤嬤交代明日別忘了過來教新月規矩,便終於離開了望月小築。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5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適看鴻雁岳陽回(上)

  第二天一早,新月早早的就來跟老夫人請安,老夫人依然如前一天晚上一樣,慈祥和藹的跟她說話,讓她入座。

  兩人一邊聊著天一邊等著努達海,可努達海卻遲遲不來,新月心裡頗有些不知為何的焦急,不時看向門口。

  老夫人發現了新月的不安,仿佛玩笑般問她道:努達海早上起來要練武,總是會晚來的。怎麼,你等了這麼一會兒就忍不住了麼?

  新月被老夫人一問,連忙回首,見老夫人沒有生氣,仍舊笑瞇瞇的看著她,她才松了口氣道:沒有沒有,老夫人您誤會了,我只是,只是有些擔心他。

  老夫人仍舊笑瞇瞇的,握住新月的手,慈愛無比的說:新月啊,你需得學的東西還多哪,你這才一晚上不見,就擔心不止,那可不行。以後努達海還得上戰場,一年半載都不回來,你要是老這麼茶不思飯不想的,叫努達海如何放心去戰場呢?

  新月連連點頭:是,老夫人說的是,新月一定會努力克制自己的。

  老夫人拍拍新月的手,笑笑道:這就對啦。再說,你要是因為思念努達海而累瘦了累病了的話,我也會心疼的。

  老夫人這句話,登時讓新月感動得不得了,抓著老夫人的手就含著淚道:老夫人……您對新月真的是太好了,您的關心,讓我覺得好幸福。

  就在這時,努達海恰好邁進了大廳門,本來沉浸在昨晚的思緒裡愁眉不展的他,在聽到新月的話,又看到新月和老夫人相親相愛的場景時,終於稍稍舒展了臉色。

  這時,新月也仿佛有感應一樣瞬間轉過了身去,目光迅速鎖定努達海,深情的注視著他。那目光中的癡情和貪婪,仿佛兩人已千年不見,此刻恨不得馬上就沖到他懷裡去一樣。看著新月這樣飽含深情的目光,努達海也不由得生出一種想要把她擁入懷中的沖動。

  幸好的是,兩人都記住了老夫人之前的教誨,這次終於沒有再做出出格的事情。

  努達海努力克制,終於艱難的把目光從跟新月的交匯中轉開,向老夫人請了個安。老夫人看到了這一切,雖然心中很是不滿,到底還是忍了下去,沖努達海和藹的笑了笑。

  努達海之後便很是習慣性的坐到了老夫人一旁,然後便下意識的看向身旁的座位。原本他另一側的座位是屬於雁姬的,此刻卻空空蕩蕩的,他不禁有些失落。
  新月一直注視著努達海,深情而甜蜜的沖著他微笑,可努達海卻沒發覺,跟老夫人請安後更是一直看著身邊空蕩蕩的座位發呆,這個發現讓她心裡不由得猛的一跳。

  老夫人看在眼裡,瞇了瞇眼,狀似無意的問努達海:努達海,你看什麼呢?
  努達海猛然回神,話都有些說不順:沒,沒看什麼。說著話,他便不由自主有些心虛的看向新月,然後很快笑起來,關心的問道:新月,你之前和額娘在說什麼呢,我看你們有說有笑,關系那麼融洽。

  新月見努達海同她說話,便也很快忘記之前心裡的不快,笑著回答:老夫人在教我,教我如何做好你的、你的妾室。老夫人很疼我,我好開心啊,努達海。我現在做夢都是笑著的,我真的沒想到,我們還能這樣幸福的擁有彼此。我以為會萬劫不復,以為會受苦受罰,可卻沒想到會柳暗花明,能得到老夫人的認可,又能光明正大的得到你,我真是的是死而無憾了。

  快別說什麼死啊死的,老夫人連忙打斷道,你們好不容易從戰場回來,又從皇上太後的懲罰下撿回了一條命,可不能再整天的犯忌諱了,說的我老人家的心一驚一乍的,可受不了。
  努達海看到老夫人驚悸不已的表情,也連忙道:沒錯,新月,以後不要再提這個字眼了,額娘年紀大了,已經為我們擔驚受怕這麼多時日,以後我們不能再驚嚇她老人家了。¬
  新月這時也自責不已,焦急得道:對不起老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高興了,有些口不擇言……
  老夫人倒也沒有生氣,見努達海和新月都立刻表示不再提,便很快笑著看著他們兩個道:我也不是怪新月,我知道新月也是無心的。你快別自責了,傻孩子,以後別犯就是了。好了,這事兒咱們不提了,還是快些吃飯吧,今日這可是接風洗塵、重新開始的一餐呢!陳嬤嬤,叫底下上飯吧。

  老夫人這般溫和好說話,令努達海和新月都感動不已。新月覺得努達海能有老夫人這樣一個額娘真是幸福,而自己將來嫁給了努達海,能有這樣一個婆婆,也很是幸運。至於努達海,則是對老夫人再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懷疑,感慨著自己和新月的真愛,終於再也沒有了阻礙。

  陳嬤嬤帶著下人上飯,一道道的擺了開來,老夫人感慨得道:努達海,這是額娘特意讓他們准備的,還記得從前你每次出征回來,咱們都會擺這麼一桌慶功宴。今天吃了這一餐,前塵往事咱們就一筆勾銷了,咱們只全心的期待著你的東山再起,好不好?

  老夫人說得慷慨,努達海和新月也禁不住激情澎湃點頭答應。

  說完這些,老夫人便招呼著:快吃吧,努達海,你看,這些都是你愛吃的,你快嘗嘗。說著老夫人便就近選了一樣夾給了努達海,也沒忘給新月也夾了一份。

  新月感動不已,立刻就流下兩行清淚,對老夫人說著感謝的話語,努達海卻突然默默不語的嚼著口中的食物,有些出神。

  桌上的一樣樣,其實有努達海愛吃的,也有雁姬愛吃的,還有驥遠和珞琳愛吃的。他們這一家子口味相似,在一起吃了二十年飯,愛吃的東西也都混在了一起。可是,看著這些每次在他出征後都會擺出來的食物,想著以前每次慶功宴時的熱熱鬧鬧,對比著如今只有三個人的淒清,似乎新月不時甜蜜的笑容也填補不了他心裡的那種失落了。

  努達海才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有些懷念過去雁姬一直的溫柔解語和偶爾的可愛柔媚,懷念驥遠的耿直爽朗,懷念珞琳的活潑伶俐。那時其樂融融的一家子,怎麼如今就物是人非了呢?

  努達海心裡糾結,面上卻無法把這種失落表現出來。每次面對老夫人關懷慈愛的眼神,他不忍老人擔心,便不得不打起精神做出一副斗志昂揚的樣子。而一轉眼看到新月柔情似水的目光,便又得回應同樣的深情。

  於是這一餐本是簡簡單單的早飯,卻吃得他身心俱疲。

  終於吃完了,撤了席,新月在老夫人的提醒下,走上前來和努達海道別:努達海,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努達海一時還沒從之前的痛苦中回神,微微按著額角,笑笑說:你說便是。
  新月看了看老夫人,又轉回頭看著努達海,笑著說:按照傳統,未婚男女在成婚前是不能見面的,所以我們可能要分開一段時間了。雖然我會很捨不得,也會很想你,可是,為了不被人拿來當成攻擊你的把柄,我們不得不先分開。不過,老夫人說了,也就是十幾日的時間,其實轉瞬即逝的。

  努達海內心裡已經完全不再對他和新月的婚事做任何擔憂,也完全的信任了老夫人,聽到新月的話,他並沒有往別處想,而是微微帶著一絲喜意對新月道:你是說,只要十幾日,你就是我的人了,我們終於可以真正的擁有彼此了?

  新月無限嬌羞的點點頭,但是想想還是有些不捨,又含著幾顆淚珠道:雖然只是十幾日,可這些日子裡,我見不到你,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以前我的沖動給你惹了不少的麻煩,這次我一定會努力的學好規矩,做好准備。十幾日後,我一定會讓你看到一個全新的我,再也不做你的負擔。所以,也請你繼續努力,不要因為皇上一時的處罰而消沉,不要辜負老夫人和我的期望,好麼?

  努達海聽了新月這一番肺腑之言,卻不知為何心裡一陣煩悶,但他仍是只得笑笑,勉強得安慰新月道:以前的事情我們就不提了,而且你也別擔心,只是十幾日而已,十幾日之後,我們還有無限個在一起的日日夜夜。為了十幾日之後的永恆,我們就是再等一個十幾日有何妨?¬

  新月沒有注意到努達海的情緒,而是被那無限個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所吸引,拼命的點著頭含淚開心道:對,只是十幾日而已,很快的。

  這時,覺得差不多了的老夫人開了口:你們放心吧,我已經叫人去查最近的吉日了,沒准兒用不了十幾日,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呢。好了,時辰也不早了,陳嬤嬤,你陪新月回去吧。

  老夫人發話,努達海和新月便也都沒再說什麼。新月點點頭,沖老夫人行了個禮,又依依不捨的看了努達海一眼,便跟著陳嬤嬤向外走去了。

  老夫人卻立刻又對努達海道:努達海,一會驥遠回來打理要搬到他新府邸的東西,你不如也過去幫下忙吧,難得有和驥遠改善關系的機會。

  努達海頓時眼神一亮,大聲道:是,額娘。

  老夫人滿意的點點頭,而剛走到門外的新月,卻被努達海充滿歡喜、甚至比聽到他們就要成親還歡喜的聲音,擾得一陣心煩意亂。

  新月跟著陳嬤嬤繼續回望月小築,路上她心事叢叢,一時覺得自己是小題大做,一時又覺得努達海似乎對她不似之前那般情深意重。心中的懷疑在心裡不時回響起的老夫人的話語對比下,越發的沉重。

  雁姬和努達海曾經的甜蜜,努達海和雁姬二十年的感情,努達海對驥遠和珞琳的父女情,那般深厚的情意,都因她而失去,努達海真的不怪她嗎?雖然她不是故意的,可是,可是……

  新月越想越害怕,甚至不敢再想下去。這一路上翻來覆去的思索,她被自己的擔憂嚇壞了,她很想跑回去問問努達海,可是她卻知道自己不能,因為她不能辜負老夫人的一番好意。老夫人都已經破例在今早讓他們見了一面,她也答應老夫人不再沖動,不再犯錯,一切都為了努達海好……

  想到了為努達海好,新月心裡又有些安定了下來。她做了這一切,不都是因為愛努達海嗎,努達海也說,真愛是沒有錯的,他那麼愛她,又怎麼會怪她呢?

  這樣想著,新月終於松了口氣,而此時他們也走到了望月小築。硯兒和墨香迎了出來,新月連忙不再多想,吩咐著硯兒和墨香去給陳嬤嬤倒茶。

  進了正廳,陳嬤嬤一改一直嚴肅的表情,沖著新月微微笑笑,對新月道:新月姑娘,你看,咱們的學習現在就開始怎樣?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5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適看鴻雁岳陽回(中)

  新月對身旁的陳嬤嬤報以一個微笑,望著她點頭道:可以可以,陳嬤嬤,咱們現在就開始吧。只是,在哪裡開始呢?

  陳嬤嬤沒有停下,而是又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在大廳正前方站定,轉回身望著新月:從這裡開始就可以。

  新月此時並不知道自己將要學的是什麼,仍舊笑著回答陳嬤嬤:那好,那就請嬤嬤開始吧。

  陳嬤嬤點點頭,仍然站在大廳前方微笑看著站在她對面兩米外的新月,聲音平和、不疾不徐道:新月姑娘,在開始教你之前,有幾件事情咱們要先說清楚。老夫人派我來教你規矩,是相信我,也是真心的為姑娘著想,想必姑娘都明白。只是這規矩要教了,必然不只是知道就行,得真正學會了,以後也遵守這些規矩才算教了也學了。姑娘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新月連忙點點頭:陳嬤嬤說的有理,我要學這些規矩,就是為了以後能夠時時刻刻的遵守,不犯錯,不給努達海惹麻煩的。

  陳嬤嬤恭謹有禮的笑著:新月姑娘懂得便好。我想說的,是在這學習的過程中,肯定會有些個姑娘沒想到的,再或者有些規矩要練習等等,到時恐怕會讓姑娘覺得難堪、覺得委屈。不過,這都是無法避免的,咱們不能把這些過程省掉,我也不能不教,所以要提前跟姑娘說一聲,也請姑娘見諒。   

  新月倒沒有被陳嬤嬤這一番提前聲明給嚇倒,因為她自己也偶爾擔心一下,做妾室恐怕沒有她想得那麼簡單。只是現在見陳嬤嬤竟然毫無芥蒂開誠布公的提醒,倒讓她心裡沒了隱憂,而滿懷感動:陳嬤嬤不必擔心,什麼苦什麼委屈我都能受著。從我愛上努達海那天開始,我就沒有怕過任何苦難,如今能和他在一起我已經很滿足了,所以,什麼不再是格格,什麼貶為庶民,什麼做妾,我都可以接受。如果只有做妾才能和努達海在一起,我也一定會努力做好一個妾的本分的!  

  陳嬤嬤點點頭:姑娘的決心我理解了,姑娘不怕苦不怕難的精神我也清楚了。老夫人派我來,也不過是因為我年紀大些,見得多懂得多些,我不敢在姑娘面前托大,只是,既然姑娘有這樣的決心,我便一定會盡我所能,把我所知的,全部教給姑娘。

  新月充滿感激的屈身行了個禮:那新月先謝過陳嬤嬤了。

  陳嬤嬤並沒有阻止新月行禮,而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然後在她起身之後說道:新月姑娘,今天是第一天,我首先要教給你的,就是什麼是妾。  

  新月不解,只是看著陳嬤嬤,等她下文。

  陳嬤嬤的笑容漸漸收斂,換上一副嚴肅而不卑不亢的表情,語氣溫和但字字有力道:侍妾,是奴才,是卑下。將來,新月姑娘做了大人的侍妾,請一定記住,你是這個家的奴才,老夫人、大人、少爺、小姐,還有大人將來的夫人,都是這個家的主子,是你的主子,而侍妾你,只是主子的奴才!

  陳嬤嬤最後奴才二字說得非常有力,直說得新月心裡咯登一下,不由得喃喃道:奴才,奴才,妾是這個家的奴才嗎?

  陳嬤嬤面無表情道:沒錯,新月姑娘,我不得不提醒你,從你被太後貶為庶民開始,你就必須清楚,你再也不是格格了,再也不是端親王府的小姐了!你甘願給大人當侍妾,就得明白,你是要進來做個奴才,做個卑下的奴才! ¬

  陳嬤嬤的話說完,新月卻震驚了,愣愣的站在了那裡。她怎麼也想不到,看起來很是溫和的陳嬤嬤,居然會說出這樣冷硬的話語。這一句一句,就像刀子一樣,一刀一刀的扎到她心裡來,扎得她生疼生疼的,喘不上氣,也說不出話!  

  新月心裡非常難受,鼻子一酸,淚水也湧上眼眶。她不想被陳嬤嬤看到,便轉開了臉,閃躲著陳嬤嬤直盯著她的眼神。   

  可陳嬤嬤看著新月的反應,卻沒打算放過她,而是上前走了幾步,再次站在新月面前,近距離的盯著她含淚的雙眼,迫得新月不得不看著她,然後繼續大聲道:你再也不是個格格了,你再也不高貴了!你只是個卑下的奴才!你甘願做個卑下的奴才!你必須得做個卑下的奴才!若是你還在心裡想著你是個格格,你是個出身高貴的格格,那麼你就是在給大人惹麻煩。若是讓人回報給了皇上太後,那麼咱們整個府都得有麻煩!你明不明白?

  新月被陳嬤嬤忽然的大聲嚇到,連忙回答:我明白,我明白……她說著說著,就忍不住抽泣起來。

  陳嬤嬤卻沒有停,迅速再厲聲問道:你明白什麼?回答我!  

  新月身子一抖,哽咽道:我明白,我是個侍妾,侍妾,侍妾是奴才!

  陳嬤嬤皺了皺眉:大聲說!

  新月緊緊咬著下唇,看著突然有些凶神惡煞的陳嬤嬤,嚇得不知所措。可是陳嬤嬤仍然緊逼著她,她只得仰起頭,大聲道:我是侍妾卑下,我是奴才!說完這句,兩行清淚終於自她眼中湧出,斷了線的淚珠無聲的在她年輕卻蒼白的臉上肆虐。

  陳嬤嬤一直盯著新月的表情看,聽她這一聲,終於滿意點頭,起身再向大廳前方走去。

  新月看著陳嬤嬤的背影,又看看面無表情得站在大廳前方兩側的硯兒和墨香,腦中回響著自己聲嘶力竭喊出的我是侍妾卑下,我是奴才,心痛得簡直要把自己撕裂了!

  陳嬤嬤轉回了身,面色終於緩和了許多,她再度恢復溫和的語氣,飽經滄桑的雙眼無比坦蕩的瞧著新月道:你不要怪我殘忍,這是事實。你若在心裡有一分認不清事實,便有可能給大人給府裡帶來十分的危險。上次僥幸逃脫,你和大人還都有身份給皇上太後削掉。而如今你已經什麼都不是了,若是再犯了錯,便只有一條命了!你必須得清楚!

  陳嬤嬤說得句句在理,新月也只能承認,便趕緊擦擦眼淚,故作堅強的對陳嬤嬤道:陳嬤嬤您教訓的是,我都明白。  
  
  陳嬤嬤笑了笑,接著道:你要知道,正妻和妾雖然都是大人的女人,但是妾和正妻的地位卻是有著雲泥之別的。正妻才是大人的妻子,如果大人官品高,正妻可以享受誥封,但侍妾卻永遠只是奴才。以後,你做了大人的侍妾,需得小心侍奉大人、老夫人和少爺、小姐,不得有任何不尊。平日裡,主子們吃飯,你只能在一旁站立伺候,若遇婚壽宴席你也沒有資格出面。等將來大人續了弦,你也必須侍奉大人續娶的妻子和繼妻的孩子!你若是給大人生了孩子,也沒資格撫養,需得由正妻教養。而妾生的孩子,也只是庶子,和少爺這樣的嫡長子是完全不同的,大人的一切都將由少爺繼承,庶子沒有任何機會。還有,即使死後,你的牌位也不得進入宗廟。

  陳嬤嬤越說越嚴重,新月卻越聽越害怕。   

  陳嬤嬤一口氣講完了這許多,好好的歇了口氣,才又對新月道:基本上,說了這麼多,也就差不多都講明白了,你可明白了妾是什麼?

  新月心痛得已經有些麻木了,她喃喃答道:謝陳嬤嬤教誨,我都已經明白了。
  陳嬤嬤溫言道:明白就好。不過,畢竟你原來出身不是奴才,恐怕心裡還是轉變不過來,所以今日你就多重復幾遍剛才明白的理兒吧,多說幾遍才不會忘。這樣,你每說半個時辰,就休息一盞茶的時間,飯時休息半個時辰,日落為止,這樣也不會太辛苦,我就在這兒陪你。  

  新月聽到陳嬤嬤這個練習要求,著實有些懷疑了,可是看著陳嬤嬤一臉磊落而又溫和的表情,她卻說不上什麼來。畢竟,她說了什麼苦什麼難都不怕;畢竟,這也都是為了努達海,這是她必須做到的!

  想到為了努達海,新月終於又有了些勇氣,也有了決心。她點點頭,便開始一遍遍的重復:

  我是侍妾卑下,我是奴才!

  我是侍妾卑下,我是奴才!   
  ……

  口上一遍遍的復述,心裡翻來覆去的思索,新月的心卻一點一滴的下沉。她真的越來越感覺到,她再也不是格格,再也不高貴了,她竟然成了一個卑下的侍妾!   

  突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她為了努達海,到底失去了什麼?

  地位、家族、弟弟,還有尊嚴、驕傲、名譽。

  於是現在,除了努達海的愛,她什麼也沒有了。  

  真的值得嗎?新月不禁悄悄問自己。

  她的心,此刻除了痛,竟然多了一絲苦澀……  

  新月一遍一遍機械的重復著,嗓音都漸漸有些嘶啞。陳嬤嬤就在大廳前方坐著看著,見新月陷入沉思,她也並不多言,臉上溫和的笑容裡仍舊沒有一絲波瀾。  

  這才第一天而已,還有十幾天,在等著新月。

  至於努達海,根本沒有再多疑心新月此刻在學些什麼規矩。他聽到驥遠要來,短暫的驚喜之後,滿腦子都在猶豫著要不要真的過去幫忙,就算偶爾想到新月,也是覺得她應該會支持自己和驥遠、珞琳搞好關系,沒有其它。

  努達海現在很清楚的知道,驥遠一定恨死他這個老子了。除了因為他愛上新月拋棄雁姬,還有他和新月的事情被傳得沸沸揚揚,也肯定會連累驥遠背後被人指指點點。不過對於驥遠也曾喜歡過新月,而他不問兒子感受,仍同新月在一起的事情,他倒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忽略了。  

   因為擔心兒子的恨,努達海始終在雁影閣猶豫著,直到老夫人到驥遠住處去看時不見努達海,急忙來尋他,他才終於在老夫人的陪同下,鼓起勇氣去見驥遠。
  
  只是這時驥遠已經跟他的丫鬟下人們交代了清楚,又安排好了霜顏和晴露以及他的小廝分別盯著打理所需要的,自己則片刻也不想逗留的准備離開了。

  於是努達海跟著老夫人趕到之時,正好遇到了打算離開的驥遠。

  父子倆一見面,驥遠只看了一眼,便重重的哼了一聲,轉開了頭。

  老夫人早也料到這種局面,連忙上前來親熱的拉著驥遠:驥遠,你這是要做什麼去?你就不能看在奶奶的份上,留在家吃頓團圓飯嗎? ¬  

  驥遠瞥了一眼努達海,回頭對老夫人道:奶奶,和你吃飯沒關系,但是,我不想和拋棄我們母子的人一起吃。所以,奶奶,請原諒我不能留下。  

  驥遠這句話,說的努達海不由得有些心虛。面對驥遠,他心情是那樣復雜,既不想失了阿瑪的威嚴,可也的確覺得對不起他。這樣尷尬的情緒,讓他難得沒有因為驥遠挑釁意味十足的語言而發怒,反而只是遠遠的看著,未發一語。

  老夫人不想放棄,便很快道:驥遠,你阿瑪他已有些悔意,你們父子總不能就這樣下去,你總也得給他個機會……

  老夫人這些話對驥遠卻沒什麼效用,驥遠很快便果斷的打斷老夫人:奶奶,你別替他說好話了,看他現在的樣子,我就知道他不是真已悔過,您再說什麼也沒用。  

  老夫人不死心,想繼續開口。

  努達海則處於更大的矛盾中,一時因為兒子如此不恭敬的話語而想要發怒教訓他,一時想起老夫人對他說的話,又這樣幫著他,便努力的克制著。他背在身後的拳頭緊緊松松,但驥遠看來卻是他只冷眼看著老夫人為他求情。¬  

  驥遠心底完全無法原諒努達海,便也不給老夫人再多說的機會,抽出被老夫人抓著手,笑著跟她道:奶奶,五日後我和塞雅就要遷往新府邸了,額娘和珞琳暫時也去小住,到時我們會在新府邸擺宴,大宴賓客,您可一定要來!還有,要是您在家被欺負了,干脆也搬到我們那裡,讓我和塞雅孝敬您好了!  

  老夫人頗有些驚喜得說著:這麼快就都打理好了?   

  驥遠卻只是笑笑道:奶奶到時來看就知道了。好了,不多說了,我走了,遷府那日等我派人來接您!   

  說罷,驥遠片刻也不再留戀,沖老夫人揮了揮手,便向外走去。

  而還站在原處努達海,看著驥遠即將走到他身邊,終於鼓足勇氣想要開口說句什麼。只是沒想到的是,驥遠完全目不斜視的,同他擦肩而過。  

  仿佛站在那裡的,只是一個不存在。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5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適看鴻雁岳陽回(下)

  驥遠遷府的這天,賓客盈門,熱鬧非凡。

  一大早就不停的有客人送了禮物前來賀喜,驥遠和索額圖在前面招呼客人。凌雁因為擔心塞雅身子不便,便親自在後面指揮著打理安放一些還沒整理好的東西,珞琳和小芳兒則陪著塞雅說話。

  宴會只是小型的家宴,所以交由烏蘇嬤嬤和甘珠負責也就足夠了。凌雁閒了下來之後,便也回去房裡陪珞琳和塞雅。

  經過塞雅門口時,凌雁又見凌柱正盡責的站在門外,跟門衛似的守在那裡,不覺得微微一笑。碩塞的這兩個侍衛都是很耿直的性子,平日裡不會偷懶也不會不恭敬,從來都是嚴格遵守他們家王爺的指示,形影不離的行著保護職責。年紀大些的巴瑪泰常跟著凌雁,而年紀尚輕的凌柱就負責珞琳,兩人各司其職,幾乎片刻不休,凌雁的所有指示兩人都聽,只除了讓他們離開去休息。

  不過凌雁也不是安然剝削勞動力的主人,總能適當的稍作安排,讓他們可以接受。比如此時凌雁她們幾個都去房內,她便對面前的凌柱和身後的巴瑪泰道:你們二人去那邊坐著休息片刻吧。庭院花叢裡有小亭及石桌椅,供平日裡天氣好時大家在外面喝茶聊天。讓不願走遠的兩人去那裡坐等,不會讓凌雁她們出了他們的視線,兩人便也沒理由拒絕。

  安排好了二人,凌雁才進了房,珞琳瞧了一眼走遠的兩名侍衛,轉回頭來和凌雁道:額娘,奶奶什麼時候到?

  自從上次珞琳跟老夫人嘔了氣,跟著索額圖離了京之後,她已經足足四個月沒有見過老夫人了。雖然之前她還在氣老夫人總怪罪凌雁,但和塞雅聊了這幾日之後,她已知道老夫人是真的想開了,便完全消了氣,開始思念起老夫人來。只是因為新月和努達海在那兒,她一點兒也不想再回那個家,因而只能盼著老夫人能趕快來參加宴席,見見她了。

  凌雁笑笑回答珞琳道:府裡剛過來的下人說,老夫人在同你阿瑪說話,一會兒就來了。

  一提努達海,珞琳就有些覺得無趣,撇撇嘴道:奶奶還那麼關心阿瑪干什麼,阿瑪心裡只有新月,哪裡還會有奶奶。要是哪天新月再一哭一跪,阿瑪肯定還是會向著新月,到時奶奶就要傷心了。

  塞雅拉了拉珞琳,珞琳不以為意。凌雁歎了口氣,走過去坐在珞琳身邊,撫了撫她的頭說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珞琳,沒有做父母的會拋棄自 己的兒女,不管這個兒女犯了什麼錯。

  珞琳卻立刻反駁:那也不見得,阿瑪怎麼就只要新月不要我和哥哥了!

  這……凌雁突然也無語了。努達海這番行為,當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出來的,傷了兒女的心不說,還會給兒女的思想造成不好的影響。不過,想了一會,凌雁還是又開口道:你阿瑪那是特例,只能說他是被所謂的愛情蒙蔽了心神,這種糊塗是不可能蒙蔽他一生一世的,他總有清醒的一天,到時他還是能想明白,對他來說,你們兄妹是多麼的重要。

  珞琳轉開頭哼了聲:就算他明白過來,也晚了,咱們早就對他絕望了。

  凌雁笑了笑,沒再說這個,而是轉口道:你也知道你阿瑪不管你們兄妹是不對,所以,你也應該理解你們奶奶。你們奶奶養育了你阿瑪四十年,如今看著他迷途深陷,即使再難再苦,肯定也是會想要把他拉出來。也許你現在沒法明白,等你做了母親,自然就會慢慢體會了。

  珞琳有些似懂非懂,不過還是認真點了點頭。接著,她又像是想起什麼一樣,轉身看著塞雅道:塞雅,你是不是明白額娘說得話呢?你都快當母親了呀!

  塞雅被珞琳充滿好奇的話問得有些不好意思,轉開了臉羞澀道:我,我也不太懂,你明知道啦,我很不聰明的嘛,什麼事情反應都比較慢,你不要問我啦!

  低著頭說完了這句話,塞雅才又紅著臉抬起頭,可這時才看到凌雁和珞琳都在笑著看她,她繼續臉紅,眼睛也不知道朝哪看,結結巴巴轉移話題道:那個,表舅舅怎麼還沒有來呢?不是說好早點過來的麼?

  珞琳被塞雅一提醒,也覺得有些奇怪,一邊轉頭向房門外看去,一邊口裡念叨著:對啊,怎麼還沒來呢,難道是……說到這裡,她停住了話,驚喜得道:來了來了,表舅舅和嵐煙、嫻語、博果鐸都來了!

  凌雁聞言也向門外瞧去,果然看到釀瑤帶著碩塞以及三個小輩兒從院門處走來,巴瑪泰和凌柱已經迎了上去。

  笑了笑,凌雁便回過了頭。

  珞琳卻突然很是有些糾結的看向凌雁,蹙眉問道:額娘,有件事情我覺得很困惑。

  雖然珞琳語氣真的好似很困惑的樣子,不過凌雁還是察覺了她眼裡的笑意,搖著頭斜眼瞧著她,悠悠道:行了,又轉什麼小心眼兒呢?有什麼話就說吧。¬

  珞琳見根本沒瞞過凌雁,便做了個鬼臉,笑起來道:額娘,你看,嵐煙都說要改口叫你額娘了,我和哥哥是不是也要改口叫表舅舅阿瑪呢?要是不叫,表舅舅會不會生氣啊?

  如果你叫了,將來你出嫁我就給你准備一份豐厚的嫁妝!

  凌雁還沒答,房門外卻突然傳來碩塞大聲爽朗的回答,接著他們一行幾人依次進了房來。

  碩塞這樣一說,珞琳則頓時瞪大了眼,蹭的站起身來,躥到碩塞面前,皺緊了額頭埋怨碩塞道:表舅舅!

  碩塞卻淡淡笑著看向珞琳,溫和問道,怎麼樣?你要叫嗎?當然,你要是不叫,我還是會給你准備嫁妝的,只是要小那麼一點。

  碩塞再一說,珞琳終於不好意思的跑回了凌雁身邊,撅著嘴撒嬌道:額娘你看啦,表舅舅欺負我!她一邊說還一邊搖著凌雁的胳膊,一臉氣憤的表情。
  其實凌雁知道,珞琳的表現一半的確是出自女兒家的羞澀,也有一半是她自小就聰明解人,知道怎樣逗大家開心,而這一屋子的人果然也都歡快得笑了起來。

  凌雁也搖頭笑著,拍拍珞琳安撫著,然後又抬頭看向碩塞。果見碩塞也正溫柔得瞧著她,兩人目光交錯,心中一片溫馨安然。

  只是卻也有人對這其樂融融的畫面無法滿意,那就是別扭的小博果鐸。

  博果鐸瞧了瞧碩塞和凌雁相視而笑的樣子,便輕輕的哼了一聲,然後拉著碩塞的衣袖道:阿瑪,我要去找驥遠哥哥玩,你帶我去!¬

  博果鐸自碩塞凌雁被賜婚後的這些日子來,每天都形影不離的跟著碩塞,每當看到碩塞和凌雁之間氣氛很好,感情融洽之時,便會提出這樣那樣的要求,讓碩塞跟著他離開。

  凌雁全都看在眼裡,也深刻的觀察分析過。

  在凌雁看來,這不過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擔心會被她搶去父親的關注和寵愛。也許他心裡不知道為什麼,但也只是因為擔心失寵,想要得到父親更多的愛和關注罷了。凌雁清楚,這樣的表現,並不代表這孩子現在討厭她,也不代表他現在對她有很深的敵意。但是如果她對他這些行為表示不滿,或者阻止碩塞關愛他的行為,或許真的可能由此升級為敵意。¬

  所以,凌雁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便找了機會和碩塞商量,讓他這段日子盡量的多陪陪博果鐸和嵐煙,不管博果鐸有什麼要求,全部答應他,並且不要過多的在意她的感受,讓博果鐸覺得父親被搶走了。而凌雁自己,也決定多陪陪珞琳和驥遠。碩塞也理解並且支持凌雁的想法,畢竟他們兩個不是單身男女,一個重組的家庭,兩人之間的感情固然很重要,孩子們的感受也是需要他們特別關注的。

  因此,此時博果鐸一提出了要求,碩塞便只沖凌雁微微一點頭,溫聲道:我帶他去了。便轉身帶著開心的博果鐸走了。

  博果鐸的小把戲其實人人都看得出,珞琳就很快不高興的對凌雁抱怨道:博果鐸怎麼老是把表舅舅帶著到處跑呢?都不讓表舅舅跟額娘多相處一會兒!
  凌雁故意轉走話題,笑著打趣珞琳:怎麼啦,因為你還沒來得及喊阿瑪,怕拿不到嫁妝嗎?

  凌雁這麼一說,大家又都笑了起來,氣得珞琳再次跺腳,故作凶狠的掃過塞雅、嵐煙和嫻語,惡狠狠道:不許笑不許笑,誰都不許笑了,我才不稀罕表舅舅的嫁妝!

  嵐煙故意斜著眼看著珞琳道:阿瑪可不需要嫁人,哪裡要什麼嫁妝,很快要嫁人是珞琳姐姐你才對!

  珞琳不滿了,立刻氣勢洶洶的沖向嵐煙:小丫頭,你看我說你哥哥不滿了是不是?

  嵐煙一看不妙,從椅子上跳起來躲到了嫻語座位後面,伸出個頭瞧著珞琳笑道:才沒有呢!珞琳姐姐,我保證我不介意我阿瑪給你准備豐厚的嫁妝,你就跟我一樣喊阿瑪吧!

  呀!嫁妝嫁妝!珞琳被惹惱了,指著嵐煙道,我什麼時候說要嫁妝了,你們這些討厭鬼!嫻語你讓開,嵐煙,我今天非要以下犯上抓住你!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5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嫻語倒是一直氣定神閒的坐在座位上,聽到珞琳叫她讓開,她便抿著嘴輕輕一笑,溫柔道:好呀,我讓開。說著她也不管嵐煙,徑直走開坐去了珞琳的位置,然後又在嵐煙和珞琳都有些發愣的當頭,仿佛長輩一般認真道:嵐煙這丫頭,太調皮,還真需得有個更調皮的人來教育教育她才好。

  珞琳和嵐煙愣完了,也沒反應過來嫻語話裡的意思。

  珞琳已再也不顧忌的跑了過去,和嵐煙追著鬧起來,凌雁卻是微微側頭瞧著嫻語,贊賞得笑著說:嗯,沒錯,真是一個比一個調皮哪!

  塞雅則看看珞琳和嵐煙你追我趕的熱鬧,又有些不解得看看凌雁和嫻語相對含笑,然後低下頭撫了撫小腹,也自個兒甜蜜偷笑著。

  鬧了一會,兩人終於停了下來,珞琳見老夫人久久不來,有些著急,便丟下凌雁他們去外面等了。

  過了許久,老夫人終於被珞琳攙著進來了。

  凌雁這是和離之後第一次見老夫人,見她從院門進來,她便起了身親自迎了上去,塞雅也連忙跟上。這是雁姬二十年來盡心侍奉的婆婆,雖不是凌雁的,但她還是對老人保持應有的尊重。

  兩人在院中相見,老夫人的表情看起來也很是感慨。

  凌雁正想著行禮,老夫人卻連忙一把扶住了她,歎息道:雁姬,快別折殺我了。我知你心中對我還有情分,只是你不久就是親王福晉了,你不用我給你行禮,便是天大的面子了,更不需要再這樣了。

  凌雁聽得出老人言語中的衷心,便也不再堅持,扶著老夫人進屋。

  見到兩位公主,老夫人自然還是要行禮的,不過因為是在自家,也就走走過場罷了。

  再次坐下之後,嵐煙和嫻語兩人便很善解人意的喊著塞雅去了別處,只剩了這祖孫三人在房中。
  老夫人看起來憔悴了許多,珞琳親自給老夫人端上了茶,見老夫人似乎還沒有想說話的意思,便自己開口對凌雁道:額娘,你知道我剛剛去外面等奶奶的時候,看到誰了麼?

  凌雁問:誰啊?

  莽古泰!

  凌雁稍稍一怔,但也並沒有太過意外:他也來給驥遠慶賀?

  珞琳點點頭:是啊,不過他看起來和以前不一樣了。一直繃著個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倒是對哥哥說話時,還算客氣,說謝哥哥以前對小世子的¬照顧什麼的,倒像是真的真心實意的。

  凌雁點了點頭。

  珞琳又道:後來我問哥哥了,哥哥說,太後給克善找到了他額娘的親戚,讓他們到世子府照顧他呢。

  凌雁倒還不知道有這事,主要是回來這幾天也沒怎麼關心過,自然也沒人跟她講。

  老夫人倒似早已知道:聽說是位五品的郎中,是端親王側福晉家的弟弟,說是只照顧世子起居日常,世子的教養主要還是由太後派的嬤嬤負責。

  凌雁聽了這些,倒覺得太後這次對克善還真是上心了,不再放任。其實之前太後也是高估了新月,太後當初沒想到派嬤嬤教養這姐弟,恐怕是覺得端親王既然能讓新月帶著克善逃出來,想來新月必然也是有其出色之處的。端親王都放心讓新月教養這樣一個年幼的弟弟,太後便也大意了。

  等到後來發現真相了,後悔自然少不了,但好在還來得及對端親王留下的香火克善行補救之法。不過既然太後找的是克善親娘的親戚在他身邊,看來是徹底把新月給拋棄了。

  說到了這些,老夫人已經開了口,便也好繼續說下去了。¬

  老夫人看著凌雁,很是感慨得說:雁姬,我得向你道歉,再謝謝你。

  凌雁被老夫人這樣一說,還真有些不習慣也很尷尬,連忙笑著說:您不要這樣,老夫人。您在我心裡還是我的長輩,這樣說話,會讓雁姬慚愧的。

  老夫人歎了口氣,伸出手拍了拍凌雁的手,接著道:剛剛來得路上,珞琳都和我說了,難得你還那麼不計前嫌,幫我在孩子們面前說話。確實,努達海他再不懂事再糊塗,我這個當娘的也不能不管他。當初我也是老糊塗了,大意了,沒把新月當回事兒,甚至還怪你不識大體,硬要和離。如今,這鐵一般的事實,真是仿佛直接砸到了我心上。現在我才明白,若不是你,驥遠、珞琳的前程可都毀了,你才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凌雁連連搖頭:老夫人,您言重了。

  老夫人也搖頭道:沒什麼言重不言重的,這都是事實。驥遠和珞琳跟著你,我也的確放了心。原本我還想著勸勸珞琳和驥遠,跟努達海改善一下關系,可是那天見了驥遠,我也明白了他的心意。這幾天我反復思量來思量去,就想著怎麼才能幫努達海說兩句好話,可卻什麼也想不到。驥遠說得對,努達海現在還沒想通,他們也沒法原諒他。

  凌雁聽到這裡,輕輕說道:驥遠和珞琳要不要原諒努達海的事情,我不會過多的干擾他們,讓他們自己決定就好。

  珞琳則斬釘截鐵道:我和哥哥早就商量清楚了,我們永遠也不會原諒阿瑪的,不論他想沒想通,改沒改正。因為我們已經被他傷透了心了!

  老夫人聽到這裡,也不由得長歎了一口氣道:唉,罷了罷了,努達海他拋妻棄子,天理難容,本也不該被原諒,我也不強求了。現在,我也只求能保住他的命罷了。

  珞琳看到老夫人傷心的樣子,也不由得有些心軟,起身過去撲在老夫人懷裡,有些哽咽道:奶奶,你不要傷心好嗎,雖然我和哥哥不要阿瑪了,可是我們還要你啊,你還是我們的好奶奶!要不然你還是搬到哥哥這裡來好了,到時嫂嫂生了孩子,你就能和重孫子在一起了,那多好啊,起碼比在家跟阿瑪和新月生氣好太多了!

  老夫人抱住珞琳,仍舊很傷感得說:唉,我也想來,可是我不能。如果連我都不管努達海了,他和新月現在那副樣子,怕是沒幾天又惹出一堆事兒來。他再不堪,再糊塗,我這個當娘的,總不能真的眼睜睜得看著他走上死路啊!

  凌雁聽到老夫人這樣說,自然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心裡頓時也很是敬佩老夫人。

  珞琳卻有些不解,問道:奶奶你不是都同意阿瑪娶新月了嗎,他們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
  老夫人搖搖頭道:你瞧你阿瑪,自從遇到了新月,連忠君報國都拋諸腦後了,更別提其它的。而那個新月,更是不分尊卑、不分是非、恬不知恥、忘恩負義之徒,他們兩個在了一起,怎麼可能安安分分的不出事呢?

  珞琳還是不解:那你干嘛還要讓新月進門?額娘總說這一切都是阿瑪的錯,阿瑪是罪魁禍首,可是新月難道就沒錯嗎?咱們一家那時候多和睦啊,要是沒有新月,怎麼會變成這樣?咱們家哪個又對不起新月了,她憑什麼恩將仇報,把咱們好好的一個家都拆散了呢?

  老夫人看著珞琳道:我雖然是努達海的額娘,可我不偏不倚的說一番,努達海有六分錯,新月她也有四分。就沖她瞞著咱們大家,跟咱們大家關系融洽之時,卻和努達海暗通款曲,行著破壞這個家的所為時,她就不能稱之為無辜。所以,我也恨新月,我也不想讓她進門,可是卻不可以。太後的意思啊,誰能違抗?太後的旨意,分明就是要讓新月進了努達海的門,並且要被牢牢的看好,再也不能惹是生非,但凡再有一點差錯,他們便會沒命的!

  珞琳聽到這裡,才總算明白了一些。

  老夫人又繼續道:所以,我只能看著他們,管著他們,好歹讓他們懂些規矩,別再惹禍上身。我恨死了新月,可也不能真的做什麼,因為她已經把努達海給迷住了。我只能一點一滴的,把努達海從那個迷魂陣裡拉出來,還得步步小心,不然就會適得其反。

  凌雁聽著老夫的話,完全想象得那種艱難,那種痛心。原著的雁姬試圖做過,但失敗了,失去了所有,也賠上了自己。現在一切都變了,老夫人又在做,雖然有了希望,但終究還是很難。

  想到這裡,凌雁終於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感慨道:老夫人,您這樣,真是太辛苦了。

  老夫人沖凌雁笑笑,卻分外淒涼:誰叫咱們一開始都被這個看似單純善良的格格給瞞了過去,又被那個一向正義坦蕩的努達海也瞞了過去呢?於是好好的一個家,弄得四分五裂……

  珞琳蹙著眉又向老夫人懷中靠了靠:奶奶,我和哥哥是真的永遠不會原諒阿瑪的,所以也幫不了你什麼。不過您以後要是累了,就多來哥哥這裡玩吧,我們大家在一起一直都很開心,相信你也會感受到的。

  老夫人終於真心的笑笑,似乎稍稍放下了心裡的重擔,撫著珞琳道:還好,總算還有知心的孫子、孫女……

  憔悴的老人輕輕攬著珞琳,似乎很滿足。

  凌雁看著這樣的畫面,心中卻不禁有些淒愴。

  這樣的悲劇,又究竟是誰造成的呢?

  所謂真愛,是偉大還是罪惡?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5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天遠雁聲稀(上)

  驥遠遷府這天的家宴氣氛很和諧。

  碩塞不知道是怎樣安撫了博果鐸,他已不再一直盯著碩塞和凌雁的互動,而是同以前一樣又追著驥遠問東問西了。珞琳和嵐煙、嫻語、塞雅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老夫人和凌雁閒話家常,碩塞則和索額圖談著朝堂上的事兒。偶爾碩塞的一個目光,會投向一旁坐著的凌雁,凌雁這時也仿佛有感覺般,及時的回應他,兩人都很是享受這種淡淡的關懷。 ¬  

  其實,在凌雁認為,博果鐸對於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來說,並不是唯一的重要問題。畢竟博果鐸還是個孩子,即便處在青春叛逆期,但其實更容易接受一些事情,所以凌雁都不需要刻意做太多的事情,只要碩塞不會忽視他,讓他自己再適應感受一段時間便好了。

  而更重要的,反而是驥遠和珞琳。驥遠和珞琳都是成年人了,和失去額娘的博果鐸最為不同的便是他們的阿瑪努達海還活著。雖說他們很是為母親抱不平,也暫時無法原諒父親,但是讓他們接受母親嫁給另外一個人,總是還會可能讓他們心裡有些別扭。  

  正因為這樣,凌雁從來沒有打算真的讓驥遠和珞琳認碩塞為阿瑪,畢竟兩個兒女在她找到新的幸福時給予的支持,已經讓她很感動了,不該再要求他們做到更多。至於她能為他們做的,便是仍舊做個合格的母親,並盡量保護和溫暖他們曾經受過傷害的心。

  甚至如果過上幾年,努達海真的不再執迷不悟,反思明白了一切,而兩個孩子也淡忘了傷害,同他不再那樣冷淡,她也可以試著同努達海緩和關系。當然,也許幾年後並不需要她同努達海再有聯系,但她會努力為兒女著想,永遠不會令兒女尷尬的。   
        
  家宴過後不久,老夫人就率先要離開了。臨走前,她一直忍著沒說的話,還是對驥遠和珞琳說出了口:再過十日是個好日子,我已經跟你們阿瑪說了,那日讓新月行家禮,讓他納了新月。我早先答應了你們阿瑪,請你們幾個回去,一同參加家禮,不過,現在也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去。   
  
  驥遠沒說話,珞琳已很快嚷嚷著說:怎麼,阿瑪還是覺得我們應該理解他和新月的真愛嗎?現在讓我們去參加家禮,難道是要我們承認我們以前太殘忍,想要拆散他們是錯的,現在終於改過自新,明白他們的真愛無罪了嗎?我才不去!   
  驥遠看了看珞琳,張了張口,不過沒說話。

  倒是塞雅說道:阿瑪是要納新月做妾嗎?我小的時候,我阿瑪納的小妾行家禮的時候我見過的,的確是家裡的每個成員都要參加的,不過塞雅說著說著,忽然停下了。

  也在一旁的嵐煙這時插嘴道:不過什麼?嵐煙幾乎從小便在宮裡,關於這些事情基本是完全不清楚的。   

  塞雅看了看老夫人,又看了看驥遠,接著說:到時候,妾要跟家裡的每個成員奉茶行禮的。如果驥遠和珞琳去了,新月不僅得奉茶,還得口稱少爺、小姐的。
  珞琳聽到這樣,眼裡不由得有了絲變化,不過只是一亮,便又無趣道:雖然叫新月稱我一聲小姐,我可能會得意一下。不過還是算了,我可不想得意一下還沒有完,阿瑪就沖上來罵我一頓,嫌我又殘忍殘酷的欺負他的新月。

  老夫人連忙道:那倒不會。我跟你們阿瑪已經好好的交待過了,他也知道這家禮是要怎麼行的,到時肯定不會那麼魯莽的。而且這些時日我常跟他講些道理,他好歹也清醒了些,知道如果你們肯去,就是接受了他和新月在一起,起碼,不再那麼恨他。   

  凌雁稍作思量一番,倒是決定勸他們過去:驥遠,我倒覺得,你和塞雅還是過去的好。畢竟,努達海他還是你的阿瑪,即便他做了對不起你們的事情,你做為兒子,卻也不能這樣決絕的同他斷絕關系的。這次家禮,倒是一個改善關系的好機會。珞琳畢竟已經由太後做主跟著我了,去不去倒是隨她意了。  

  老夫人也道:是,你額娘說的對,驥遠你還是咱們家的人,你要是不去,會讓外人看笑話的。再說,就算你們去了,也是新月向你們行禮,不會受委屈的。到時你還可以看看,你阿瑪是不是真的有心悔改了,再決定要不要給他個機會。

  驥遠這時不知道在想什麼,好一會才沉聲道:好,我和塞雅去。   

  老夫人這時又看向珞琳。

  珞琳想了想,便也說:好吧,那我也去,我還得看著嫂嫂,她現在可一點也不能有閃失的。

  聽到驥遠和珞琳都答應了,老夫人終於松了口氣。

  索額圖也點點頭:是應該去,努達海不仁,咱們不能不義。你們去參加了家禮,別人便也不能說你們什麼了。  

  這樣說定了,家禮的事兒也算是定了。只是珞琳還是有些心裡不快,眼神轉過嵐煙那兒,一個鬼主意又跑了出來,立刻便轉頭問老夫人:奶奶,嵐煙她們也可以去參加家禮嗎?

  老夫人愣了下,脫口問道:公主?

  珞琳點點頭:是啊,我真想請嵐煙和嫻語一同去,叫新月瞧瞧,什麼樣的才是好姐妹。叫她知道,我才不稀罕她以前的虛情假意!

  珞琳這樣一說,嵐煙和嫻語也都頗有些想去了,去了好給好姐妹珞琳出口氣。  

  嵐煙還沖著珞琳點頭道:沒錯,你現在有我們,才不稀罕她!說完,她又轉頭問老夫人道:老夫人,您快說,我和嫻語姐姐可以去嗎?

  老夫人似乎是在斟酌。請兩位公主過去參加努達海納妾的家禮,她是不會跟珞琳一樣考慮得那麼簡單的。   

  珞琳則不知道老夫人在猶豫什麼,又勸道:奶奶你快答應吧,我還想叫新月瞧瞧我們嫻語呢,還有阿瑪,叫他也瞧瞧什麼才是真正的美麗又高貴、善良又美好。反正絕對絕對不是新月那樣子的就對了!

  老夫人這時也終於想通了,公主去參加一個被降職的將軍納妾的家禮也許是聞所未聞,但是畢竟對努達海沒什麼壞處。也許這不能代表努達海有東山再起的希望,但總能讓宗族不會那麼輕易放棄努達海。而且最重要的,還是孫女高興。   
  老夫人想到這裡,又瞧了瞧承澤親王、索額圖和雁姬,見他們都沒有反對的意思,便也松了口氣,笑著對嵐煙和嫻語道:只要太後允許,那咱們就歡迎兩位公主到時大駕光臨!  ¬  

  嫻語笑笑點頭:老夫人這就不用擔心了,太後是最疼嵐煙的了,只要不會太出格,太後都會答應的。  

  那就好了!珞琳拍手笑道,到時就家禮見了!

  碩塞這時也覺得該說些什麼了,便微微咳了一聲,沉聲道:不要玩過火。語氣淡淡,尊者風范盡顯。

  嵐煙沖那幾個眨了幾下眼,然後才回頭沖碩塞道:有驥遠哥哥和嫻語姐姐兩個最懂事兒的人在,阿瑪你就不要多操心啦!

  碩塞這才輕輕笑了:我倒的確很放心嫻語,到時也只能指望嫻語能管住你了。  


  嫻語則抿嘴一笑:五叔放心,到時我一定看住她。
  嵐煙不滿的喊道:阿瑪!所有人都輕松得笑了起來。

  老夫人終於還是第一個離開了驥遠熱鬧的新府邸,乘著馬車趕回了頹敗的曾經的將軍府。  

  下了馬車,老夫人便直接去找了努達海。

  巴圖總管將老夫人帶到了教場,努達海正在拼命的練武,初夏的天,卻赤著膊光著膀子,練的滿身大汗。

  見老夫人回來了,努達海便從阿山手裡接過毛巾擦了汗,然後披上了衣服,走到了老夫人身邊,很是有些期待的問道:額娘,您回來了。他們,驥遠和珞琳他們,答應家禮時過來了嗎?   

  老夫人先是歎了口氣,接著回答:答應了。我費盡了口舌,他們總算是答應了,而且,兩位和碩公主也打算一同前來。

  公主?努達海皺了皺眉,想起了上次在驥遠婚禮上碰到的那位柔弱的嫻語公主,疑惑問道,就是和珞琳關系很好的那二位公主嗎?她們來干什麼?

  老夫人見努達海似乎又有些不滿的前兆,連忙安撫他道:是我答應的,你先別急。公主肯來參加你納妾的儀式,總是對你有好處的,至少旁人也許從中認為太後是不是又有意提拔你,族裡那些長輩也可能會因此對你另眼相待。就算這些都沒有,公主的身份那麼高貴,能來見證你納妾,你還有何不滿不成?

  努達海本來聽到要來兩位公主,幾乎立刻下意識的就擔心起他和新月的處境來。但此刻被老夫人一番安撫,他自己也冷靜下來想了想,那兩位公主,一位看起來嫻靜優美,一位雖年紀尚小舉手投足之間也盡是聰慧伶俐,而且兩位都是出身高貴,太後親自教養的,又怎麼可能會有什麼陰謀。

  這樣想著,努達海也就放下了心來,然而又想起驥遠和珞琳,他便不由得有些淒然的問道:額娘,驥遠和珞琳,是不是還是不肯原諒我?

  老夫人拍拍努達海,搖頭歎氣:他們兩個是被傷透了心了,一時半會不會那麼快就消氣的,尤其是你馬上就要納新月……

  聽到這裡,努達海立刻就忍不住辯駁道:新月為了我什麼都沒有了,我怎麼可以再不要她!驥遠和珞琳為什麼就不能理解我們呢?  

  老夫人見努達海又這樣說,想到在驥遠府裡時的歡快輕松,不禁滿心的疲憊,竟然沒有了心情再與努達海解釋,只是搖搖頭道:算了,你練武吧。我累了,去看看新月的規矩學的怎麼樣,告訴她行家禮的日子,然後就去休息了。     

  努達海見到老夫人驟然疲憊不堪、憔悴蒼老的樣子,心裡不禁也有些不安,知道是自己一時沖動,又說了讓老夫人傷心的話語。可話說出了就收不回來,他只能補救道:額娘,我送您出教場吧。謝謝您,為了兒子,對新月的關心和教導。

  老夫人只是歎氣不語,就著努達海的攙扶向外走去。走了一段,她對努達海道:回去練武吧。

  努達海猶疑了片刻,終究沒有忍住,問老夫人道:額娘,雁姬,她,還好嗎?
  老夫人眼神閃了一下,輕輕一笑:她很好。承澤親王對她情深意重,想必他們兩個不久就要完婚了。只不過王府的小世子還有些別扭,其它孩子們倒都是祝福他們的。  

  努達海聽完,目光有些黯然,勉強笑了一笑,便回教場了,竟是連新月的事情都沒有再多問。   

  老夫人拖著疲憊的身子再趕去了望月小築,正好瞧見了新月正在陳嬤嬤的教導下學習行家禮的三跪九叩。
  
  家禮的時候,是要從大廳外頭,一路三跪九叩的進廳,然後再給所有人奉茶的。此刻陳嬤嬤,就是在讓新月練習如何三跪九叩的進廳,一路不出差錯。從望月小築的大門開始,新月三步一跪,九步一拜,一路磕著頭,向大廳而去,陳嬤嬤就在一旁指導,但凡有了一個錯誤,便起身重頭再來。  

  老夫人來到望月小築的時候,新月剛巧掛著淚珠,跟著陳嬤嬤走到大門處重新開始。老夫人看著新月因叩拜弄得髒兮兮的衣服和凌亂的發髻珠翠,以及淚痕未干的小臉,心中卻也並沒有解恨的感覺,只是覺得淒涼。

  老夫人沖陳嬤嬤點點頭,又盡量溫和的笑笑,拉著新月道:算了,今天就練到這兒吧,我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今天驥遠遷入新府邸,我去他們那裡赴宴,便只告訴了努達海,沒能來早早來告訴你,不過現在也不遲。你入門的日子定了,就在十日之後!

  十日之後!聽到這個消息,本來身心俱疲的新月頃刻就沒了苦悶,立刻就擦干眼淚驚喜道,真的嗎,老夫人,您沒有騙我嗎?真的就是十日之後嗎?
   
  老夫人點點頭:沒錯,我當然不會騙你。我早想到你得知了這個消息,定是會興奮不已的,所以,今兒個就早點歇著吧。還有十日,這些個規矩明日再練也不遲。

  新月被這個驚喜的消息震撼了,她高興極了,眼淚又忍不住流了出來,雙膝一軟,她跪倒在老夫人面前,感動道:老夫人,謝謝您,謝謝您給我帶來這個天大的好消息,還准我今日早點休息。您的仁慈,您的寬容,您的體恤,就是我和努達海在殘酷的現實打壓下的那一縷陽光,讓我們對今後的生活充滿了希望。我,不,是奴才,等我進了門,我就是您的奴才,我一定會全心全意的侍奉您的!  
   
  好了,起來吧。老夫人覺得自己今日特別的疲憊,許是在孫子孫女那兒太過放松,回了家反而有些提不起精神。她拉起了新月,然後便道:我累了,就先回了,你也去歇著吧。陳嬤嬤,跟我回吧。  

  是,老夫人。陳嬤嬤維持著一貫的溫和聲音回答著,同時上前熟練的攙著老夫人,一同向門外走去。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5:3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天遠雁聲稀(中)

  家禮這一天,嵐煙和嫻語得到了太後的允許,早早的便來到了驥遠府裡,然後便同驥遠他們,一行五人,在老夫人派來的人的帶領下去了努達海府。

  驥遠騎馬,四人坐車。

  珞琳已經有四個月沒有回過她從小長大的將軍府了,所以還沒到時,她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從馬車車窗裡伸頭向外看著,期盼著早點看到闊別已久的將軍府大門,心頭也不由得湧上無限感慨。

  終於到了府門前,遠遠的便看到昔日威武莊嚴的將軍府在今日被裝扮一新、張燈結彩,一派喜慶的感覺,老夫人和穿著新衣的努達海則站在門口迎接他們。

  驥遠先下了馬,到馬車前請她們幾個下車。嵐煙和嫻語在前,珞琳扶著塞雅在後,四人也走了出來。

  向兩位公主行了禮,努達海起身再看著這兄妹二人,有些尷尬又有些激動。想到自己作為父親,應該更寬容隱忍,努達海便先開了口:驥遠,珞琳,歡迎你們來參加新月進門的家禮。

  努達海這樣主動討好,老夫人看到終於有了一絲欣慰的感覺。驥遠和珞琳倒也沒有完全不給面子,但也沒有太給面子,兩人面上都沒啥高興的樣子,只是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塞雅見狀便連忙上前打圓場道:奶奶,您快帶咱們進去吧,瞧著府裡這裝扮,家禮一定會很熱鬧,我好想見識一下啊。

  老夫人也連忙答應道:對,對,大廳早就陳設好了,吉時也快到了。兩位公主快裡面請,驥遠也快來,珞琳扶好塞雅,咱們去大廳裡坐。

  老夫人這樣說了,大家也都順勢一同進了門。

  老夫人熱絡的同兩位公主說話,驥遠和努達海跟在後面互不搭理,珞琳則一邊攙著塞雅,一邊四處瞧著。

  如今將軍府沒了那個名字,過去的一些陳設也都收了起來,雖然府裡布局基本上沒有什麼改變,今日又裝扮的很喜慶,只是無論是怎樣紅妝艷裹,抑或管弦絲竹悠揚入耳,珞琳心裡依然是有種淒清的感覺。

  原本這府裡住著他們一家五口,還有一大家子下人,現在主子只剩了老夫人和努達海,僕人也少了一半,偌大的一個府邸,端的是空曠和淒涼。而那些來來往往的下人們臉上雖然堆著笑容,卻無法掩飾眼裡的那種失落和消沉。

  每個人心裡都感覺得到那個搖搖欲墜的結局,感覺得到將會更加破敗的明天。可是,他們的主人卻還執迷不悟,不去反思該如何翻身,只是執意要納那個禍水為妾。他們惋惜,他們失望,但他們也沒有辦法。

  絕望的明天,讓整個熱鬧的府裡卻滿是死氣沉沉,所有人都感覺得到,只除了那個還沉浸在即將擁有新月的歡喜中的努達海,也許,還有正在望月小築裡緊張准備著的新月。

  幾人終於到了大廳,各自坐下。

  沒多久,新月也在硯兒和墨香的陪同下,到了老夫人院門的外面等著。

  這一天,新月穿著一身紅衣,戴了滿頭的珠翠,化著嬌艷的妝容,年輕的臉上滿是喜悅,和對新婚的憧憬。

  站在門外等著吉時到,新月遠遠得看向大廳。

  半月未見的努達海今日也穿了一件新衣,發辮梳得一絲不苟,臉上同她一樣掛著喜悅的笑容。只是努達海這時卻沒有看向門外的她,而是在與坐在老夫人一旁的人說笑。

  新月心中有些奇怪的把目光投向坐在老夫人一旁的人,卻驚訝的發現那和努達海相談甚歡的,並不是驥遠,也不是珞琳,而是,而是經常跟在太¬後身邊的兩位公主!

  根本無暇思索為何公主會出現在家禮上,新月眼裡頓時滿是和碩柔嘉公主嫻語溫柔優雅的笑容和清麗脫俗的身影。然後,她只是下意識的再回望努達海,卻見努達海仍舊一直溫和含笑的同嫻語說話,任她站在院門外,望穿秋水的期盼他一個回眸,仍然不見他想起看看門外的她。

  新月心裡忽的湧上一陣陣的不安,本來歡快的心情,卻被擔憂擾得忐忑不已,眼裡也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

  幾乎是為了求證心中的懷疑,新月更是片刻不移的盯著努達海看,直到巴圖總管一聲呼喊:吉時到,行家禮!努達海才終於轉過了頭,這才看到在不遠處的院門外,站了許久,也瞧了他許久的新月。

  努達海毫不知情,只是看著遠處的新月,頓時喜笑顏開。

  新月看到這樣,心裡稍稍舒服了一些,但很快還是被心中的懷疑折磨著,戚戚然的看著努達海,滿腹委屈的開始三跪九叩之禮。

  於是,在將軍府所有的下人們的圍觀下,在硯兒和墨香的跟隨下,新月開始三步一跪,九步一拜,一路磕著頭,從大門外磕著向大廳前進。

  巴圖總管在大廳門外朗聲念著:跪……叩首……起……跪……叩首……起……

  新月依照之前學得規矩,重復著這個動作,跪下,叩首,起來。

  府裡所有的下人們,有事兒的各司其責,沒事兒的便聚在院子裡圍觀,全部都看著她這個從前的格格,現在的奴才,走完她成為奴才的那條必經之路。

  從荊州到京城的道路也不曾這樣漫長,從京城到巫山的道路也不曾這樣漫長,可從大門通往大廳的這條道路,卻好像是無盡無盡的漫長。

  終於,新月走完了,進了大廳。

  可她還沒完成,她又開始跪下,跪拜兩位公主,跪拜老夫人,跪拜努達海,再向驥遠、塞雅和珞琳請安。

  這時,硯兒和墨香也准備好了托盤和茶壺、茶杯。

  巴圖總管再喊:奉茶!

  硯兒和墨香便上前幫忙,新月捧著托盤,硯兒倒上了茶,新月則端著托盤,把第一杯茶奉給了老夫人。

  新月跪倒在老夫人面前,將手裡的托盤高高舉過頭頂,嘴裡按規矩卑微的說著:侍妾卑下,敬額娘茶!

  老夫人輕輕接過杯子,放在了一旁的桌上,並給了新月一個鼓勵的微笑。

  不過垂著頭的新月並沒有看到,她聽到老夫人讓她起身,才緩緩站起身來。

  這時,托盤上又放上另一杯茶。

  新月仍然恭謹的端著托盤,走到了努達海面前,跪地將茶奉給了努達海,嘴裡仍然是這句話:侍妾卑下,敬大人茶!

  努達海低下頭,看著身著紅衣,垂頭恭敬的新月,卻有些出神。他不禁想起了新月剛到將軍府時的樣子,那時她穿著一身素衣,卻別樣的溫柔動人,她面上始終帶著憂郁可憐,讓這個家的每一個人都不由得為她的一顰一笑而牽動……於是後來,努達海陷進去了,驥遠陷進去了,珞琳也陷進去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5:3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是雁姬聰明的把自己的兒女及時的拉了出來,他卻仍舊無怨無悔的泥足深陷。如今,他們兩個終是得償所願了,在一起了,可是他們卻也付出了所有。

  如今,看著這樣卑微恭順的新月,哪裡還有原來那個高貴動人的和碩格格的樣子,而他自己,是不是也不再是新月心目中如天神般的大英雄了呢?

  終於擁有了對方,卻失去了曾擁有的一切,甚至,還有自己?

  想到這裡,努達海陡然被自己的想法震驚了。他幾乎瞬間驚懼回神,卻看到新月正有些委屈、雙眼含淚的抬起頭來看著他,似乎在質問他,為什麼走神,為什麼不看著她,為什麼不接過那杯茶。

  努達海被自己從新月眼中看到的委屈和自己心裡想到的事實攪得有些心煩也有些難過,接著又想到曾經是格格的新月,要像個奴才一樣跪在地上,為這個那個奉茶,更是既心疼,又有些恨自己沒用。

  頓時,努達海恨不得這個典禮趕快得過去。於是,他一把拿起杯子,拿得飛快,著急之情溢於言表。

  所有人都看在了眼中,老夫人本來放松喜悅的表情這時也有些暗了。

  努達海的飛快,努達海的心疼,新月都看在了眼裡,心裡總算有些安慰,便幸福的沖他笑了笑,起了身。

  硯兒和墨香再度倒好了茶,新月端著茶走到了驥遠身邊:新月敬少爺茶!

  驥遠端坐在座位上,坦蕩而不帶一絲感情的看著新月,拿起茶杯,然後便面無表情的擱在一旁的茶幾上。這過程迅速而無一絲停滯,就算他看著 新月,也如同看著一個陌生人。新月期待看著他,希冀著也許能看到一絲一毫的善意,卻終是什麼都沒有,不由得有些失望。

  托盤又放上了茶,新月只好轉身走向塞雅。

  新月敬少奶奶茶!

  啊!塞雅被新月一叫,才回了神,連忙轉回身來。

  塞雅因為知道驥遠曾經喜歡過新月,之前便一直在偷偷瞧著驥遠,擔心他的不高興不原諒是因為還有些喜歡新月,而現在見到驥遠果然對新月絲毫不假辭色,好似毫不在意,她才終於安心。可是一直看一直看,她越發覺得驥遠是那樣的英俊不凡,竟看得出了神,連新月已經走過來都沒發現。

  此刻被新月這樣冷不防一叫,塞雅回神是回了,可是因為怕被發現小心思,心虛得動作很大,而恰好這時懷孕的反應也來了,心口忽然湧上一股酸水,她連忙抬起手用手帕掩住口干嘔起來。

  本來這也沒什麼,可是前兩天還在練習奉茶的新月,見到塞雅突然抬起手來,竟條件反射的想起陳嬤嬤教她適應奴才身份時,故意打翻茶杯的情形。那一次次潑在她身上的茶水,以及陳嬤嬤的教導侍妾卑下就是卑下,即使是唾面也得自干!不許擦!,頓時湧上新月的腦海。於是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手中的托盤便脫了手,向塞雅的身上落去!

  啊!

  所有人都驚叫起來,包括新月。

  驥遠和珞琳立刻就起身沖了過去。因為三個人的座位緊挨著,驥遠長手一伸,身未到,但總算先把托盤帶茶杯撥到了一邊。

  茶潑在了地上,濺了一些在新月的衣服上,塞雅倒其實一點事也沒有。

  這時驥遠已到了塞雅面前,死死的護在根本沒發現狀況的塞雅面前,他緊張得上下檢查:怎麼樣,有沒有事?

  而新月一見自己這樣不小心,立刻也擔心懊惱的不得了,連聲說著: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塞雅到這時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情況,連忙安撫驥遠,沖大家道:我沒事,我一點兒事都沒有,別擔心了。

  塞雅這樣說,大家也便放下了心,之前驚得都已站起來的老夫人和努達海,以及兩位公主和珞琳,又都坐下了。

  驥遠狠狠的瞪了新月一眼,也坐了回去。

  老夫人這時也微微有些慍色了,雖然她已經很是克制,可是新月自己出了錯,她便無法再忍下去了,於是瞧著新月威嚴道:新月,以後可得仔細著點,你這一個不小心,雖說可以推脫了責任,可若是真的傷了人,沒人會以為你是不小心的!

  老夫人這話說得極為嚴厲,話語裡責備很是明顯,新月知道自己這次的確是錯了,便只得垂首恭謹回答著老夫人:額娘說得是,侍妾卑下,謝額娘教導。說完這句,她卻還是不免有些委屈,忍不住抬頭去看努達海,可卻只見到努達海正沉浸在自己的苦惱裡,皺著眉根本沒有瞧她,心下不由得更是悲愴。

  老夫人訓完了話,便也不再和新月多說,只沖兩位公主道:叫兩位公主看笑話了,小小一個家禮還惹出這樣的麻煩,真是慚愧。

  嵐煙笑了笑,剛想開口,但被嫻語一個無人注意的小手勢止住了。於是便由嫻語開口,她得體得沖老夫人一笑,柔和道:老夫人不必慚愧,有時出些小意外總是難免的,將來好好教導便是,這時最重要還是趕緊繼續這個家禮。

  嫻語這樣一說,老夫人也便道:公主說的是。好了,那就趕緊繼續吧!

  努達海本來沒有注意,可被嫻語溫溫柔柔的聲音一吸引,又聽到她說讓家禮趕快進行,對這位公主便又多了些好感。

  而一邊的新月,瞧著這位以前同她一起在太後膝前承歡的公主,如今,她坐著,她卻只能站著跪著;她依然那麼高貴,自己卻那麼卑微,這一對比,心裡更加難過。而且她此刻心中這樣的委屈,看到的努達海,卻是一直盯著高貴美麗的公主看,一句話也不曾為她講,她的心裡竟然對努達海有了一絲埋怨。

  不過,老夫人說了繼續,新月也沒時間多想,趕忙整整衣衫,重新接過硯兒和墨香遞過的托盤,繼續去奉茶。

  塞雅這次很爽快的接了茶,新月也沒有再出一點差錯。

  新月最後端著托盤,到了珞琳面前:侍妾卑下,敬小姐茶!

  珞琳此時,對新月仍是有怨有恨,可是看到她這樣自甘卑微,卻又有些憐憫,甚至也沒心情多出什麼氣了。端起了茶杯之後,她只平淡得對新月 說了幾句話:嵐煙和嫻語才是我真正的好姐妹,她們永遠不會破壞我的家庭,也永遠不會欺騙我的感情。而你,不是,也不配。

  珞琳說了這些,只覺得從最初就被新月欺騙的心終於不再為她而傷痛了,她一口氣把杯中的水喝了個精光,然後看向嵐煙、嫻語,又看過老夫人、驥遠和塞雅,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從此,她真的當新月是不存在了,再也不會影響她什麼了!

  珞琳放開了,丟棄了,新月卻被珞琳的話震住了。她拼命忍著淚,站在那兒不知所措,可珞琳已然不再看她,她便只得轉回了身。

  目光悠悠的掃過每個人,最終還是落在了努達海身上。

  這時的努達海,也正滿面痛苦的瞧著她。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兩個都明白了,家禮是行了,他們也都來了,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是真正接受了他們。

  努達海的痛苦,正是因此。

  兒女們仍舊不肯原諒他,他娶了新月,只會把他們推得更遠。

  可是,他卻不能不娶新月。

  努達海和新月心中各自揣著痛苦,一個蹙眉冷臉,一個含淚抽泣,兩個人互相望著,都呆呆得愣住了那裡。

  終於,老夫人長長的松了口氣,輕聲的說:好了,這家禮終於完成了。說完,她便看向門口的巴圖總管。

  巴圖總管連忙高聲道:禮成!鳴炮!

  爆竹聲辟哩啪啦的響了起來,老夫人的聲音,也清清楚楚的響了來:從此,大家記著,這就是咱們家的新月姨太了!這聲音,甚至蓋過了鞭炮的喧囂聲,蓋過了努達海和新月紛亂的思緒,沉沉得砸到了他們心裡去。

  家禮完成,新月便該離開了。在硯兒和墨香的攙扶下,她腳步踉蹌的走出了這間裝飾得喜慶富麗的大廳。

  廳外,圍觀的丫頭僕人都鴉雀無聲,一雙雙的眼睛盯著新月,沒有同情,沒有祝福。

  廳內,驥遠他們親熱的同老夫人告辭,卻沒有一個人搭理努達海,任他尷尬的站在那裡。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ADVERTISEMENT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5:3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天遠雁聲稀(下)

  老夫人一再的挽留,驥遠他們還是沒有答應留下來一起用餐。見他們執意要走,何況還有兩位公主,留在這府裡用餐也的確不便,老夫人便也不再多說了,起身送他們出去,努達海也一同跟了上去。

  搭手扶著幾個女孩子上了馬車之後,驥遠最後過來跟老夫人道別:“奶奶,我們走了,請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我們會常來看您的。還有,要是哪天您在這裡住煩了、住累了,就去我們那兒吧,我和塞雅會一直等著您的,還有您的重孫子。”

  驥遠他們一再的邀請,令老夫人也不由得有些心動了。和努達海勞心勞力的廢了這麼久的心思,也沒見他有什麼長進,還要擔心著興許哪天的一個不小心,還是會讓他為了新月和自己反目成仇。想到那樣的下場,老夫人真恨不得此刻就拋下這一切,和孫子一同離去。

  可是再多思量一番,老夫人卻知道現在還不能。首先是她放不下兒子,其次便是因為如今雁姬還在驥遠那兒住著。雖然雁姬是很大度寬容,不會介意她這把老骨頭去享孫子的福,可老夫人卻不能容許自己倚老賣老。當初她那樣冤枉了雁姬,現在雁姬不介意已然讓她很慚愧,所以她更應該盡量不要多在雁姬面前、在親王面前出現,免得不斷提醒王爺關於雁姬的過去。所以就算她真的捨得拋下努達海了,至少,也要等到雁姬嫁入了王府,她才可以考慮。

  思量到了這些,老夫人便微笑著回復驥遠:“再讓奶奶考慮考慮吧,如果真的太辛苦,奶奶一定會去你們那裡享福的。你們回吧,路上小心。”

  驥遠知道老夫人在考慮了,便高興的告別老夫人,上馬走了。

  一旁的努達海卻在聽到老夫人的回答之後,微微有些震驚了。他突然有些擔心,是不是就連他的額娘,都打算拋下他了。

  目送驥遠他們的車馬離開之後,老夫人就轉身回府了,努達海連忙跟上。一路上老夫人沒有開口說話,努達海想開口卻不知說什麼好。兩人就這麼沉默著往回走,努達海甚至沒有去望月小築,而是一步步跟著老夫人到了正廳。

  正廳裡,陳嬤嬤正帶著人打掃整理,之前被新月打翻在地上的茶杯早被人收走了,但茶水漬還沒干,老夫人看看布置很是喜慶的客廳,心頭卻沒有一絲喜慶的感覺。疲憊得坐回了主座上,老夫人歎著氣看著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努達海,問道:“你怎麼不去望月小築?新月應該在那裡等你呢。”

  努達海抬頭看著自己辛苦勞累的額娘,心頭的負罪感越發的沉重,即使想到新月此時正在望月小築裡等著她,卻也提不起太多的熱情。他一面在內心裡深深的自責自己的沒用,面上則盡量輕松的關懷老夫人:“額娘,兒子沒用,要讓您這樣辛苦的操持家禮,還要去幫兒子在驥遠和珞琳面前說好話……”

  老夫人聽到努達海說這些,抬起頭看著他,長歎了口氣感慨道:“你還知道額娘辛苦,就算額娘沒有白辛苦。唉,想當初雁姬在的時候,額娘哪裡用得著操持這些,家裡的上上下下都被雁姬打理得頭頭是道,額娘只要坐在房裡,喝喝茶、念念經、享享清福,這一天一天的,就那麼過去了。可沒想到啊沒想到,老了老了,兒孫滿堂了,卻一夕之間,全都沒了……”

  聽著老夫人說起這些,努達海心裡又念起雁姬的好來,往日的一身輕松,同現在的沉重窒息,讓他在心中真切的懷念著過去。

  老夫人繼續悵然得說著:“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呢?”

  努達海看著老夫人這樣說,心疼之下,忍不住道:“額娘,也許您可以把這些事情交給新月來做……“話是忍不住說出來了,說完之後,努達海自己也深感有些不妥。

  老夫人聽到這句,側眼白了努達海一眼,冷笑了一聲,才繼續無奈得說:“交給新月?你不怕把我們家攪成一團亂麻麼,我瞧你是越來越糊塗了。新月是什麼身份?她是個侍妾,這不是咱們給她的身份,這是太後定下來的。先不說她會不會持家,就是她會,咱們能讓個侍妾管家嗎?傳出去,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嗎。咱們家叫人恥笑的事兒還少嗎,你左添一件兒,右添一件兒,你就是不為你自己的將來考慮,還得為你兒子多想想不是,你自己的前途未卜,總不能還連累驥遠吧?唉……”

  老夫人說到最後,真的是一句話也不想多說了,只得長長的搖頭歎氣,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郁悶都歎出來。

  努達海聽到這些,深深的垂下了頭,自己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只是懊惱得辯解道:“額娘,兒子也是擔心您,才出此下策。既然新月不可以,那該怎麼辦呢,您的身體,如何承受得了這樣辛苦的操持?”

  努達海這樣的擔心,其實除了擔心老夫人的身體,更加也有的,是擔心老夫人終究會承受不了這種辛苦,也拋下他,去了驥遠那裡。如果連老夫人都離他而去,他便是真的眾叛親離,也許還會被生前死後的眾人評論,他為了美色,鬧得眾叛親離。

  真正的冷靜了下來,努達海有時也很迷惑,當初怎麼就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傷害了兒女和母親的心呢?即便他愛上了新月,又怎麼會愛得這樣不顧一切呢?這不像他,卻真的是他所為。究竟是為何,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努達海這樣的擔心,滿滿的憂慮,令老夫人心中也回暖了幾分。而他的那個問題,也讓老夫人心中燃起一點希望,只是還帶著幾分顧慮。

  老夫人慢慢的轉過頭來看著努達海,目光裡沒有威嚴,只是猶豫和躊躇,她張了張口,但還是欲言又止,只深深得再歎了口氣:“唉。”

  努達海看出了老夫人的無奈,他擔心老夫人心切,無暇多想,只急著道:“額娘,您說便是,不必如此猶豫。只要能對您好,兒子什麼都答應。”

  老夫人盯著努達海,眼裡現出一絲希望:“真的?”

  努達海點頭:“當然!”

  老夫人終於笑笑:“你有這份心就好了,我這個主意,也就是這麼一說,你聽過便罷,我也不是一定要你這麼做。”

  努達海點頭:“額娘您快說吧!”

  老夫人有些緊張的看著努達海的表情,輕聲道:“這管家的事,你也知道,一向只有正室夫人才能做,若是你能有個正妻,不求能像雁姬那樣有顯赫的家世,只求能像雁姬那般能干,額娘也就能清閒下來了。”

  聽到老夫人說到正室,努達海的神色立刻有些灰暗。然而卻不是因為想到新月,而是因為想到雁姬。終於娶了新月,卻把一切弄得一團糟,還要再娶一個正室,來維持這個家庭,那麼當初,他又何苦傷了雁姬的心,令她決絕自請和離而去呢?也許愛上新月,竟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嗎?

  努達海不敢再想,臉色越發的陰雲密布。老夫人仔細觀察著,見此狀便以為努達海又因新月起了抵觸情緒,連忙繼續道:“我也就是這麼一說,你不必多想。新月才剛進門,要是再娶,她肯定會不高興。額娘也不是那麼不通情理之人,你就當額娘沒說好了。”

  老夫人這樣為他們二人尤其是新月著想,頗令努達海感動到無地自容。他自然也擔心新月會傷心,會不能承受,可是想想額娘的辛苦,他再三猶豫,進退兩難,終於還是咬著牙說了一句:“額娘,我會考慮考慮的,為了您少些辛苦,我想新月也會同意的。只是,還請您多給我些時間,讓我和新月多單獨相處些日子。”

  努達海這樣回答,老夫人頗感意外:“你能考慮便好了,額娘真是高興都來不及,真是太驚喜了。”

  老夫人的驚喜溢於言表,努達海看著老夫人此刻愁容盡消,覺得自己終於做對了一件事情,心情輕松了不少。

  老夫人心情舒暢,連帶著午飯都多吃了許多,努達海看在眼裡,只覺得自己之前令老母這般憂心忡忡,真的是罪孽深重。

  這日的午飯,新月並沒有被召前來,因為老夫人體恤她今日剛剛入門,特准她不必前來侍奉他們娘倆用飯。努達海此時也如同近鄉情怯般,不敢見到新月,默認了老夫人的決定。

  懷著這樣的心情,努達海在用過午飯後,仍舊沒有到望月小築,反而回了雁影閣。流連在曾經和雁姬生活二十年的地方,看著那裡的一草一木,努達海卻滿腹愁思。

  他的內心深處,深深地埋著一個想法,總怕他歷經千難萬險,拋卻一切所得到的,並不是他一直以為的,一個從天而降的至寶。他害怕他終於到手之後,才發現一切都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到了掌燈時分,努達海才終於鼓起勇氣,趕到了望月小築。

  新月此時已在望月小築枯坐了一整天。

  她仍舊穿著家禮時那件新衣,一動不動得坐在大廳的座位上,就那樣托著腮,望著院門,等待努達海的出現。這一等,就是一整天。

  努達海終於來了,她的眼中也瞬間充滿光亮,立刻就起身迎了出去。¬
  “努達海!”

  新月興奮的喊著,沖到了努達海面前。

  而努達海,此時也被新月的歡喜沖擊了,暫時忘卻了那一團亂麻一樣的現狀。

  新月仰著頭看著努達海,清澈的雙眸裡滿滿的都是思念和歡悅,只是臉上卻有著未干的淚痕。

  努達海忍不住伸手撫著她的臉:“怎麼哭了?”

  新月一把抓住努達海的手,然後投身到他的懷裡:“別管我為什麼哭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終於可以毫無牽絆的在一起了!就在今天,我們終於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想到這個事實,無論什麼委屈,都不重要了!”

  努達海擁著新月,下巴輕輕的摩挲著她的發絲,認真得聽著她說話。懷裡抱著的是溫香軟玉,鼻中嗅到的是種淡淡的幽香,時隔那麼久可以再次將這樣柔弱纖細的新月抱在懷中,努達海卻無法同以前一樣興奮。他的心情再次有些低沉,可一聽到新月說委屈,他便連忙將她從懷中放開,搖著她緊張的問道:“委屈?誰又讓你受什麼委屈了嗎?是硯兒和墨香嗎?”¬

  新月看到努達海這樣緊張,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甜蜜,她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哪有人給我委屈,你快別胡思亂想了。而且,就是有,看到你這樣擔心,也全都不見了。走吧,我們回房吧。”

  聽新月這麼說,努達海也就放下了心,由著新月帶他回了房。

  這一天的夜裡,努達海和新月終於圓房了。

  紅羅帳內,努達海擁著新月,新月撫摸著他的臉,熱切而深情得對他道:“努達海,你知道嗎,我追去巫山的時候,腦子裡便只有這一個念頭,但求能這樣活過一天,我便死而無憾!如今,我終於真真實實的被握在你的手中,你的臉孔就近在眼前,我可以感覺到你呼出的氣息,可以毫無顧忌的觸摸你,跟你傾訴我的熱情,我是多麼的感恩。什麼朝堂,家庭,罪孽,身份,今夜,咱們就把他們統統拋到九霄雲外去吧。此時此刻,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讓我們彼此擁有,彼此奉獻吧!今夜之後,就是咱們的一生一世了!”

  努達海望著這樣熱情的新月,望著她紅潤的面頰,望著她輕輕扇動的睫毛,望著她甜蜜而香醇的笑容,頓時動情的擁住了她。

  此時,新月眼中的淚水,竟奪眶而出。

  再一次,努達海忘記了一切,拋卻了一切,深深的吻住了新月。從她的唇,到她的脖子,到她的胸膛……他的吻,急切的像是要證明什麼,又像是在懷疑什麼。

  這一夜,他們終於彼此擁有。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5:3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躊躇而雁行(上)

  第二日東方微白,天還未大亮之時,努達海就醒來了。輕輕動了動身子,他懷中的新月也隨之醒了過來。
  度過了昨日那一夜纏綿,兩個人之間不再有任何隔膜,終於切切實實的在一起了。想到這些,努達海和新月都有些欣喜,也從各自的眼中讀到了那種擁有彼此的幸福。

  兩人就這麼躺著,相對凝望,品味著這片刻的融融蜜意。

  終於,新月先起了身,穿好了衣服,束好了頭發,然後捧著努達海的衣服走到床前,溫柔無限道:“請大人更衣。”

  努達海一直側臥在床上,盯著新月的一舉一動,盯著她捧著他的衣服,微笑的請他更衣,卻忽然想起當初的雁姬也同樣嬌羞無限、溫柔嫵媚的請他更衣。

  斗轉星移,如今這枕邊人雖然換成了新月,可日子同過去又有什麼改變?是,不能說沒有改變,畢竟如今的枕邊人是他的心頭所愛,她是那樣年輕而美好。只是,為什麼年輕而美好的她,給他的感覺,卻是同雁姬一樣呢?努達海有些恍惚,突然想不明白自己是在悵然新月並沒有帶給他特別的感觸,還是在失落眼前的人不是雁姬。

  新月依然溫存的笑著,努達海就那樣恍惚著、失落著,順著新月的服侍,穿好了衣服,洗淨了頭臉,又任由著她為他束好發辮。

  直到新月輕輕的從背後環住他,輕輕的吐著氣,在他耳邊道:“在想什麼呢,想的這麼出神,都不和我說一句話?”

  努達海猛然回神,連忙抬手按按額頭,偽裝著微咳了一聲,尷尬道:“我有些頭疼,可能是有些著涼。”

  新月聽到努達海這樣說,眼神卻微微一暗,淚水頓時蓄滿眼眶。她輕輕的松開努達海,轉過身去,有些哀怨的柔聲道:“真的是有些頭疼嗎?你為什麼不對我說實話呢,是不是你覺得有些話對我難以啟齒,還是,你不相信我,再或者,是你嫌棄了我侍妾的身份?”

  新月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話語一出,努達海立刻有些慌神了。他連忙起身走到新月身邊,抱著她轉過她的身子,又捧起她的小臉,深深的凝望著她,心痛得道:“你這是說得什麼話呢,我怎麼會嫌棄你呢,你為我付出了那麼多,我怎麼可能,怎麼可以嫌棄你呢?”

  新月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她伸出手緊緊的揪著胸前的衣襟,抽泣道:“我真的好擔心,好害怕,怕你會不要找了。”

  努達海連忙用拇指幫新月拭去淚水,小心翼翼道:“別哭,你這樣哭泣,會讓我心痛,會讓我自責的。你說,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不這麼擔心,不這麼害怕呢?”

  新月繼續流著淚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突然覺得,剛剛的你離我好遙遠,雖然我可以觸摸著你,卻和你的心隔著那麼遙遠的距離。那樣的感覺好陌生,讓我不寒而栗,可我問你關心你,你卻敷衍我……”

  努達海聽到新月的指責,心裡卻微微有些不悅,悵然歎了口氣,他望了望遠處,才再飲低下頭對新月道:“是,我剛剛是欺騙了你,對不起。可是我也只是不想讓你同我一起心煩,所以請你原涼我的自私。”

  新月含著淚望著努達海道:“可是你瞞著我,我就沒有心煩了嗎,我就沒有不開心了嗎?努達海,我現在都已經是你的女人了,我們是一體的,咱們還需分清你我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的心煩就是我的心煩,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讓我幫你分擔呢?”

  新月這樣關心的言語,努達海感動之余,卻又有些自慚形穢。新月為他的心煩感同身受,可他卻竟然在心裡偷偷想念雁姬——原來,他竟是在想念雁姬嗎?原來,他是在想念雁姬!

  努達海被自己的想法驚壞了,他急切得甩掉心中的思想,自欺欺人般跟新月道:“對不起,新月,我馬上就告訴你,我在心煩些什麼。我在心煩如今這一團亂麻,心煩如何東山再起,心煩如何可以讓額娘不那麼辛苦的持家,更加心煩是和驥遠珞琳的關系……”

  “我知道,我都知道。”新月見努達海又皺起了額頭,便輕柔的抬手撫平他,柔聲道,“我知道你有許多許多的心煩,可是,那並不是無法解訣的是不是。上蒼這樣戲弄我們,都讓我們在一起了,想想這個,還有什麼問題是解決不了的呢?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所以,也請你不要這麼心煩了,快樂一點,享受此刻我們在一起的幸福,好嗎?”

  新月這樣一番溫聲細語,說得努達海心裡一陣舒坦,可是轉念再仔細一想,卻仍舊無法釋心中中的煩悶。先不說這一切間題都是因為他們二人執意要在一起才產生的,就是真的如新月所說,只是享受此刻的幸福,放下心煩,問題便可以自己迎刃而解嗎?

  努達海在心中歎氣,暗道新月果然還是太年輕,什麼都不懂。她的相信,讓他充滿了壓力;她的享受此刻,則讓他更加心煩。只是這些想法,他卻不能告訴新月,讓她再度擔心害怕,便只得違心的笑著:“是,你說的對,我們不提這些心煩。”

  新月見到努達海終於笑了,便也擦掉眼淚,柔柔笑著說:“如今,朝中的事兒我也幫不上你,家裡的事兒,我只是個侍妾,想幫也不能幫,至於驥遠和珞琳,他們不來這府中,我也出去不得,也無法去請求他們原諒我。其實,如果額娘允許我出門,我真的好想好想去請求他們原諒,去向他們解釋,去告訴他們我已經悔晤,我知道我的錯,我傷害了他們,他們要怎樣恨我都沒關系,只求他們不要恨你……”

  “算了,不要再說這些了。”努達海揮手打斷新月的話,“錯的並不只是你一個人,我也有錯,我也想向他們解釋,可是驥遠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再說,空有認錯,又能彌補他們什麼?也許,他們永遠也不會原諒我們,我們也只能永遠活在負罪感中了。”

  努達海說到這裡,心裡不由得狠狠的痛了起來,如果驥遠和珞琳真的恨他一輩子,他該怎麼辦?可是當初是他傷了他們的心,他又有何立場怪罪他們?努達海突然想起了開始時還在狠狠的指責他痛罵他的驥遠和珞琳,甚至那時驥遠還和他打了一架,對比現在兒女對他的不理不睬,他倒寧願他們罵他打他,而不是無視他!

  想來想去,努達海越發的悔恨起來,他似乎在一點一滴的回憶起,自己究竟是怎樣一步步把兒女推離了自己身邊。現在他明白了,想要追回了,卻仿佛已經來不及了。

  新月看著無限悵然的努達海,心中的不安急劇上升,她有些心慌的勸道:“努達海,不要這麼說,至少他們現在都很幸福是不是?你看雁姬,她馬上就要嫁給咱們大清朝最顯赫的親王了;珞琳有雁姬護著她,一定會嫁得一個好夫婿的;還有驥遠和塞雅,他們那麼恩愛,肯定很快就會生下一個可愛的孩子。他們比我們幸福得多了……”

  “明明是我的孩子,可是現在我卻連祝福的資格都沒有!”
  新月的本意是要讓努達海不要那麼有負罪感,可是卻沒想到,這一連串的幸福,竟令努達海更加痛苦了!他緊緊的抱著頭,頹喪的坐回座位,狠聲打斷新月的話,令新月愣在了那裡。

  看著努達海這樣痛苦,新月則更加心痛,她含著淚,可憐兮兮的站在那裡,不知所措。努達海卻一直抱著頭,狠聲自責著:“我拋妻棄子,枉為人夫,枉為人父!我活該失去這一切!”

  新月的可憐被努達海無視,此刻的他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裡,令新月又是心痛自責又是失落難過。

  終於,她還是走上前去抱住努達海,輕聲安慰著:“不,不是你的錯,都是我,是我不該愛上你,不該引誘你,不該妄圖擁有你……”

  新月這一番話,終於令努達海回了神,他抬頭看著痛哭的新月,心疼得將她擁入懷中:“不,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要怪也應該怪我,怪我當初沒有狠下心來,克制一下自己不去招惹你。怪我為了這份愛意,毀了你的未來,你的前途,也毀了這個家!我才是罪魁禍首!”

  “不!”新月見努達海越發的自責痛苦,她也忙著認錯,“不,這不是你的錯,你也克制了的,是我無法停止愛你,才害你放任自己,也害得雁姬同你和離的。也是我,不顧一切的追去了戰場,才令這一切不可收拾的! ”

  新月這句話一喊完,努達海的身子忽然頓住了。

  新月感覺到那個擁著她的身體突然僵硬,心中也猛然一跳。

  她說了什麼?

  她說,是她不顧一切的追去了戰場,才令這一切不可收拾的,努達海慢慢的松開了環抱著新月的胳膊,新月也慢慢的退出了努達海的懷抱。

  可兩人竟然誰都不敢看誰一眼。

  本來是洞房花燭之後第一個甜蜜的清晨,氣氛竟然逐漸變得這樣詭異。

  兩人各自心中盤旋著揮之不去的愁緒,卻都無法再說出一句話。

  最終還是努達海先看向新月,微笑了一下,開口道:“我們准備准備,去額娘那裡請安吧,這會兒也不早了。”

  新月也終於抬起頭看著努達海,楚楚可憐的點了點頭,轉身去收拾整理。
  氣氛依然低沉,新月滿心愁悶的收拾著,卻忽然看到了妝台上放著的那串新月項鏈。

    把項鏈抓在手裡,她腦中漸漸回想起了當初剛來到這府裡時那段快樂的日子。那時所有人都寵著她,敬著她,尤其是她生日當天,努達海還指揮著家裡的丫鬟們,給她表演了一場新月舞,當時陪在努達海身邊的雁姬,也一樣無私而真誠的祝福著她。還有這串項鏈,它承載了驥遠的一份心意,也承載了克善的一份心意,它讓她永遠都記得那個有生以來最美好的生日,所以,她也一直是那樣的珍視它。

  可是現在,物是人非。驥遠視她如仇敵,克善與她即使近在咫尺卻永生無法相見。

  也許,她真的錯了嗎?

  不,不是她的愛錯了,而是她注定的命運。那些幸福都不是她該奢望的,她也永遠無法擁有,就連這新月項鏈,她也許都不配擁有。

  想到這裡,新月轉身看著努達海,淒然的道:“努達海,你不是想要見驥遠,和他解釋嗎,我有辦法。”

  努達海有些驚喜,立刻轉身問她:“你有什麼辦法?”

  新月十分不捨的把手中的新月項鏈遞到努達海面前:“昨日驚嚇了塞雅,我很是過意不去,想來想去,只好送她件禮物請她原諒。這條項鏈原本就是驥遠買下的,我強留了這麼久,現在它終於遇到它本應屬於的主人了。我有種奇妙的感覺,這條項鏈,本就是應該屬於塞雅的,她一定會喜歡的!所以,努達海,就請你,為我帶去我深深的歉意吧!”

  新月說得那麼誠懇,努達海被深深的感動了,但他想起克善,又上前緊緊的握住新月的手,猶豫道:“這條項鏈雖然是驥遠所買,可是他是同克善一起買的,你一向那麼重視,真的捨得把它送給塞雅?”

  新月深深的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我是很想念克善,也很重視這條項鏈。可是,我和克善已經沒什麼關系了,就算每天看著它,也只能睹物思人,沒什麼作用。而能見到驥遠,能幫到你,卻是那麼重要,就是失去一條項鏈,又算得了什麼呢?”

  新月這樣一說,努達海被徹底的說動了。能見到驥遠,跟驥遠說上話,那是多麼具有誘惑力的一件事情,他甚至沒有去多想這條項鏈背後蘊含的情意。

  努達海被新月的無私強烈的感動著,他緊緊得擁住新月,感慨道:“新月,謝謝你,謝謝你這樣為我著想。”

  新月窩在努達海的懷裡,也低低的訴說:“為了愛,一切都值得。”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5:3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躊躇而雁行(中)

  這一天的早飯努達海吃的並不舒服。新月既然成了侍妾,那一切都得遵循侍妾的規矩,所以努達海和老夫人母子二人坐著,新月卻只能站著服侍。

  努達海一直知道這些做妾的規矩,只是雖然以前新月口口聲聲稱著要做他的妾室,他也答應,但她那時畢竟是個和碩格格,就算是做了他的妾室,也不可能真的一切按妾的規矩來辦,頂多是名份上和雁姬有些差別罷了。不過現在一切都不同了,即使沒了雁姬,新月沒了格格的身份,也只能做個真正的小妾魚。

  可明白歸明白,當努達海現在真正看著新月規規矩矩的侍候他們娘倆時,卻著實又有些不舒服。幾次三番的看到新月望向他的可憐模樣,以及那故作堅強的笑容,更是令努達海既自責,又煩躁。努達海知道新月心中一定覺得很委屈,所以在渴求著他的關懷,在等他救她脫離這種卑微的情形。他也覺得委屈了新月,可想想老夫人說過的話,想想新月現在的身份,又明白新月現在必須接受這種現狀,無可改變。

  新月柔弱無助的目光始終在努達海面前晃來晃去,晃得努達海愈發心煩,也越發的覺得自己沒用,害得新月和自己都落到了這種境地。但同時他也覺得新月太不能理解他,不能認清現實,讓他太過頭疼。

  無比煩悶的繼續吃飯,努達海想起了早上新月給他的那條項鏈,想著有個理由到驥遠府中去一趟,他便終於少了些憂愁。

  迅速的吃完了飯,努達海便和老夫人說自己要去驥遠府裡,去感謝他昨日前來參加家禮之事,並去關懷一下塞雅寶寶。

  老夫人見努達海願意拉下面子主動去見驥遠,很是高興,不過她也提醒努達海,驥遠和珞琳可能會依然對他態度疏遠,讓他到時不要因此而沉不住氣,更是讓兩個孩子對他生厭。

  努達海都認真的記下,然後便摸了摸袖中裝著項鏈的禮物盒子,出門去了驥遠那裡。

  老夫人看著兒子走遠,回頭看到新月楚楚可憐的望著努達海的身影,咬著唇不知在想什麼,也不願再多與她相處,便開恩令她自去休息,自己也回了房。

  努達海帶著阿山一路騎馬到了驥遠的府邸,遠遠的望見那府裡的大門,他卻又有些擔憂害怕。
  下了馬之後,努達海有些忐忑得瞧著阿山過去敲門。

  阿山本不願意跟著努達海出來的,聽說是來驥遠府裡,他才勉強答應跟著。如今努達海的府裡,下人們被雁姬他們帶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前幾天一起鬧騰了一番,老夫人又放了一些出去。如果不是看老夫人的面子,說不定連阿山巴圖這樣的老人都會棄他而去了。那些留下的,雖然有賣身契約束,仍留在他們府裡,但努達海知道,他們的心早就散了,就連一向跟隨他的阿山,對他也已無以前的恭敬。

  驥遠府上開門的小廝原本就是從家裡過來的,一見是阿山,立刻就機靈的往他身後一瞧,和努達海目光一對又立馬轉開,公事公辦的問阿山道:“阿山,你來咱們將軍府什麼事?”

  如今驥遠成了將軍,他的府才是名符其實的將軍府。努達海在遠處聽到,目光頓時一暗。阿山倒是老早就適應了努達海再也不是將軍的事實,立刻就堆上笑容對那小廝道:“阿達,是老爺來見少爺,麻煩你去跟少爺通報一下。”

  叫阿達的小廝又偷著瞧了努達海一眼,仍舊是原來的語氣:“少爺不在府裡,你們還是回吧。”

  阿山的笑容滯了一下,回頭看向努達海。

  努達海一聽驥遠不在,很是失望,但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鼓足勇氣來到這裡,他便連忙道:“他什麼時候回來,我可以等他回來。”

  努達海這般央求的話一說出來,心裡頓時好大的一份尷尬和不舒服,不過終於還是在能獲得和兒子見面解釋的機會的誘惑下,讓他生生的壓下了那些不甘和屈辱感。他以前從未覺得自己做了錯事,直到現在冷靜下來,他才漸漸發現自己已經被天怒人怨。一種強烈的恐懼常常突然在他的思想裡出現,並慢慢的滲進他的心裡,但他卻一直不敢去細想,他擔心認真的一想,便是對自己對過去全盤的否定。

  在身後將拳頭握緊,努達海抬頭去看那個小廝阿達。

  阿達聽到努達海的話,便又瞧了他一眼,然後沖他道:“老爺請稍等,待阿達去稟明下少奶奶。”那阿達口裡稱著老爺,卻也沒見他有真正對老爺的恭敬,說罷也不待努達海反應,便關了門進去了府裡。

  阿山退了回來,牽著馬站到了努大海一邊,一同在緊閉的大門外等候。過了好一會兒,那阿達才重新打開門道:“少奶奶請老爺到大廳等候。”

  努達海懸著的一顆心這時才終於落下了,阿山跟著阿達帶來的另一個人牽走了馬,努達海便走上台階准備進門。

  這時,那等在門口處的阿達眼睛卻忽然一亮,拋下努達海殷勤的向門外跑去,邊跑邊道:“快來人,王爺和夫人回來了!”

  府裡頓時跑出來好幾個人,從努達海身旁擦過。努達海這時也停住了腳步向後看去,果然看到碩塞和雁姬騎著馬並轡而來,後面還跟著兩個侍衛。

  這幾日以來,博果鐸已經不再多生事端,對凌雁也少了許多敵意,想是碩塞已經為他打下了定心針。凌雁倒沒想到那麼容易就被接受,不過想來自己的一雙兒女能因為關心她而接受了碩塞,博果鐸想必也能一樣接受了她。

  只是日後同博果鐸相處的機會還多,這對於她今後的生活來說,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方面。相較來說,穿越過來就成為已婚婦女,還能再嫁,甚至能嫁得一個她還喜歡的男子,已實屬不易。就算今後的家庭生活裡還會面對許多的麻煩,但總好過日日含飴弄孫,又不得行任何不合規矩之事的平淡。

  就算在現代,婚姻生活也不可能是一番風順的,也不是僅憑愛情支撐的。而現在,她嫁給碩塞的話,勢必要面對一個大府邸,要履行女主人的職責,還要必須好好待博果鐸。不過凌雁覺得這也不是什麼難事,有雁姬的記憶,有自己三十多年的社會經歷,她有足夠的信心和能力面對這樣的挑戰,來維護她和碩塞的感情與婚姻,並穩固好幾個家庭的和睦。

  現在,真正成婚的日子還未定,博果鐸不來搗亂,凌雁和碩塞便能真正多多相處,培養感情了。凌雁不太相信一見鍾情,她認為感情的升溫需要時間,火候到了,也就自然而然了。幸而碩塞也理解她,平日有時間便來找她,不見得要膩在一起怎樣,有時不過是和孩子們一同說話,或者是同在書房看書寫字,偶爾也一起出去郊游。

  譬如這一日,兩人便是一早便結伴出游,享受了一番策馬奔騰的快意,當然更多的是你在我身邊我在你身邊的安然。

  碩塞的傷雖然已算大好,不過凌雁還是有些擔心,所以玩了一會兒,見天色有些泛陰,便早早提議回來了,只是卻沒料到會遇到努達海。

  兩人初始並未注意,到了府門外,碩塞先下了馬,又親自扶著凌雁下了馬。如今兩人舉止間親暱默契,宛如多年相處的夫妻,碩塞淡淡笑著牽著凌雁向府門走來,凌雁也溫柔笑著順從,兩人親密得走到府門前,才一同訝異的看到努達海。

  碩塞什麼也沒說,只是驟然充滿冷意的看著努達海。凌雁愣了一下,想想倒是微微笑了一下,沖努達海點了點頭。

  阿達已經很盡職的上來回道:“夫人,老爺是來求見少爺的。少爺不在,少奶奶讓老爺到大廳等候。”

  凌雁並不想干預兒女和努達海的交往與否,既然塞雅同意了努達海進府,凌雁便也隨她,只是略盡主人之意,客氣得對努達海道:“請進吧。”說罷便等著努達海先進,自己則和碩塞隨後。

  而努達海此刻心裡卻像翻了江一樣的鬧騰,尤其是感覺到凌雁對他的疏離不在意,再看到碩塞同凌雁牽著的手,以及他們二人之間的親暱,頓時一股熱血就沖上了頭頂。努達海努力克制了許久,才終於在凌雁盯著他的有些訝異的眼神裡,在碩塞充滿壓力的冷睨下,轉身隨著阿山進了大門。

  路上跟在努達海身後,快到回內院轉彎處時,凌雁有些猶豫,她終究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碩塞看出來了她的擔憂,便溫聲提議道:“不如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凌雁知道碩塞是在遷就她,很是感動,止住腳步溫柔的回望身邊的他,柔聲道:“謝謝。”

  碩塞溫文一笑,目光如水般溫潤,抬手扶了扶她鬢邊一只珠釵:“我們之間不需要這個詞。”

  凌雁心中一暖,眸光盈盈點頭道:“是。”然後淺笑吟吟道:“那就繼續走吧。”

  兩人仍舊牽手跟在努達海一旁,努達海卻持續被這二人的親密刺激著,說不清是厭惡還是嫉妒,只是勉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三人一同到了正廳之後,塞雅也正好剛來到,接著珞琳也跑了出來。

  塞雅看到凌雁和碩塞也過來了,便依次行禮,珞琳也隨著塞雅,勉強沖努達海也行了個禮。

  塞雅招呼著努達海坐下,然後招人奉茶。畢竟努達海是驥遠的阿瑪,她這個做兒媳的不能不敬,只是一看到一旁珞琳冷冷不屑的表情,她頗有些尷尬。

  凌雁在一旁看著,倒欣慰的覺得塞雅已不再如以前那般天真懵懂,成熟了些,也多了很多女主人的氣勢。

  都坐好了後,塞雅便問努達海道:“阿瑪,你來找驥遠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兒嗎?驥遠和小舅舅有事兒出去了,說是午飯前肯定就回了。”

  努達海一直在瞧著碩塞和凌雁,間或看看始終撇著臉的珞琳,聽到塞雅說話,才忙扯出個笑容道:“我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兒,就是過來謝謝你們昨日去參加家禮。”

  塞雅也很有禮的笑著回答努達海:“阿瑪不必這麼說,奶奶親自來請,咱們總不能讓奶奶傷心的。”

  珞琳這時也斜著眼睛看著努達海,直截了當的說道:“沒錯,你不用謝咱們,咱們去參加也不是就原諒之前你和新月造成的傷害了,只是看奶奶的面子罷了。你要謝就去謝奶奶,只有奶奶才那麼偉大的寬恕了你。還有,你要是以後不孝順奶奶,讓新月欺負奶奶的話,我和哥哥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凌雁和塞雅聽珞琳越說越有些失禮,連忙同聲喊住了她:“珞琳!”

  珞琳想說的都說完了,便又冷哼一聲,轉開臉繼續不看努達海。

  努達海此刻心裡卻又是一番失落傷懷。他想得到珞琳對他的成見是怎樣的深,卻還是會在當面見到時止不住痛心。只是想想之前珞琳急火火的就跑了出來,想來她對他這個阿瑪可能還是有些感情在的。雖然她現在一直撇著臉不看他,但若是他誠心道歉,好好表現,用真情感動她,總有一天,他還是能得回珞琳的親情的吧。

  想到這些,努達海再度鼓起勇氣,忘記珞琳的疏遠,關心的問塞雅道:“塞雅,昨日新月不小心驚嚇了你,我和她都很是過意不去,不知道你現在怎麼樣,有沒有事?”

  塞雅被努達海這一問倒搞的有些不好意思,想起她先前走神的原因,她便連忙紅著臉擺擺手:“我沒事兒,謝謝阿瑪關心。”
  努達海自然看得出這一屋的人只有塞雅對他的態度還算不錯,便仍舊繼續對她道:“我今日來,也是帶來我和新月對你的歉意,還有新月特意送給你的一份禮物。”說著,努達海便從袖中取出了那個項鏈盒子。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5:3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躊躇而雁行(下)

  努達海這一句話一說,屋內每個人都很是驚訝。

  塞雅沒想到新月會送她禮物,有些驚奇但又不好意思的看著努達海手中的盒子:“禮物?就是這個嗎?”

  珞琳這時也難得的轉過了臉,盯著努達海手上的盒子,似乎很想知道新月到底要送什麼禮物。

  碩塞雖然仍舊充滿冷冽的坐在那裡,但眼睛卻微微瞇起,注視著的方向也是那個禮物盒子。

  至於凌雁,則被新月特意送給塞雅禮物這一句話刺激,猛然想起了原著劇情!

  原著裡,塞雅只知新月是努達海的妾室,並不知驥遠曾對新月有情,所以被新月追求愛情的勇氣感動,甚至和新月成了好朋友。而新月也不亦樂乎的和塞雅交起了朋友,開開心心的接受著塞雅的崇拜和討好,塞雅每天翻箱倒櫃的從自己的嫁妝裡找出寶貝作為禮物送給新月,新月都心安理得的接受。最後塞雅在雁姬生氣後告訴新月自己不能再來找她玩了,新月便送了塞雅那條驥遠送給她的新月項鏈作為禮物。後來,這條項鏈惹得驥遠和努達海大打了一架,終於也讓塞雅知道了驥遠對新月的深情,甚至還讓驥遠從此自暴自棄,沉迷賭博!

  凌雁此時只覺得心跳立刻加快,血液流動也加速了起來。她從沒想到,事情到了現在這樣,這條殺傷力巨大的項鏈還是重出江湖了!縱然現在驥遠不再深愛新月,縱然塞雅也並非絲毫不知驥遠和新月曾有過去,只是,塞雅她現在懷有身孕,若是讓她瞧見受了什麼刺激……

  凌雁越發的不敢再想了,這樣的擔心讓她緊張得握緊了拳頭,一直緊緊的盯著努達海的動作。

  這番擔心,讓一旁的碩塞也看出了凌雁的不正常,不由得有些詫異的收回落在努達海身上的視線,悄悄伸出手來握緊了凌雁的手。

  如果要阻止塞雅看到那項鏈,應該什麼理由才合理;如果不阻止,那麼塞雅看到之後,要怎麼開解她,她到底會不會在意?凌雁心裡一直權衡著怎樣才是更合理的方式,太過在意也許也反而會令塞雅生疑;可不在意萬一釀成了不好的結果,她豈不是悔之不及。

  凌雁這般糾結不安,終是被碩塞深切的感覺到了。他也猜得到那禮物不簡單,只是卻不知凌雁的打算。他緊了緊握著凌雁的手,無意中抬頭瞇眼看了看門外,一個發現卻令他嘴角不由揚起一絲淺笑。

  盡量放低了聲音,碩塞微微俯身靠近凌雁耳邊,輕聲對她道:“不必著急,一切定然柳暗花明。”

  碩塞這麼說著,凌雁心裡松了下,眼睛卻絲毫不敢離開那禮物盒子和塞雅。

  塞雅這時已經笑著謝過努達海:“謝謝阿瑪和新月姨太的心意,如此,塞雅就卻之不恭了!”

  努達海也含笑將手中的禮物盒子遞給了塞雅。

  凌雁終於忍不住道:“等一下!”

  與此同時,還有另一個男子的聲音同時響起:“塞雅,不要接受!”

  這後面的一聲大喊,蓋住了凌雁的之前的聲音,令所有人都不由得向門外看去。

  此時此刻,驥遠正風風火火的從門外進來,雙眼死死的盯著努達海手裡的禮物盒子,一臉的憤恨與暴怒。

  塞雅一見是驥遠回來了,連忙起身迎了上去,一邊走一邊道:“驥遠,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了,不是說要到中午嗎?”

  驥遠看到塞雅過來,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些緩和,聲音稍稍溫和了一些對她道:“塞雅,你快回去坐好。別管我為什麼這麼早就回來,我若不這麼早回來,你豈不是被人戲弄被人羞辱了還不知情!”

  驥遠這句話一說,除了凌雁,所有人都愣住了。

  塞雅有些不解,怯怯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我怎麼聽不懂呢?”

  驥遠這時頗有些憤怒難以自持,情緒也有些控制不住,對塞雅說話時聲音仍然帶著怒氣:“你只要慢慢看著就懂了!珞琳,你把塞雅扶回去,坐好。”

  珞琳這時也很不解,但見驥遠突然發火,又見凌雁悄悄沖她搖頭示意,便也不再多說什麼,聽話的去扶了塞雅回去坐好。

  而一旁的努達海,見驥遠回來就這樣大呼小叫,將他和新月的一番好意這樣曲解,頓時就怒從心來,克制了許久,還是忍不住起身沖驥遠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誠心誠意的帶來新月對塞雅的一番心意,是新月萬般不捨下才割捨的一份禮物,你居然這樣誤解我們,這樣侮辱我們的心意!你,你太讓我寒心了!”

  “我讓你寒心?”驥遠冷笑,“你有心嗎?新月有心嗎?你們若是還有心,又怎麼會把這份禮物拿來送給塞雅!”

  驥遠的憤怒和指責,令努達海愣住了,繼而則是一股熱血沖上了頭頂,他氣憤不已的指著驥遠道:“你這個逆子,你居然這樣說你阿瑪!你有看到這份禮物是什麼嗎?你有想到新月要怎樣割捨才能送出這份對她那麼重要的禮物嗎?你居然說我們沒心,如若不是我們真心的想請求你們的諒解,我又何苦會出現在這裡!”

  努達海被驥遠的怒罵傷到了心底,他這樣低聲下氣的忍受著下人的白眼,忍受著兒女的白眼,放低身段來送他們禮物,請求他們原諒,竟然還被怒罵說沒有心!努達海只覺得自己從外到內的心涼。難道真的除了額娘,就沒有人能夠寬恕他曾經犯下的錯誤,還要將他現在想要認錯的心思踩在腳底嗎?

  努達海的反駁,頓時刺激的驥遠也暴跳如雷了:“我一看到這個盒子,就知道這裡面裝得是什麼!你們分明是居心叵測……”

  驥遠幾乎氣得想要上去和努達海打一架了,好在凌雁已連忙起身走了上前,拉住了他,打斷了他的話。

  驥遠被凌雁擋著,忍不住急得對凌雁道:“額娘,你不要拉著我,我和他沒什麼好說的,我要把他打出咱們家去!”

  凌雁這時也知道了碩塞所說的柳暗花明的意思,事實上看到驥遠回來之後,她就放下了擔憂。出於對驥遠的信心,她溫柔的笑了笑,輕輕拍了拍驥遠的胳膊,認真的瞧著他搖了搖頭,輕聲道:“驥遠,別動怒。你的憤怒額娘都了解,只是,現在你好好的想想,是生氣重要,還是有什麼人更重要。”

  屋裡的幾個人都很是不解凌雁說出的話,只有驥遠,在凌雁的認真注視下,漸漸平息了怒火。沉思了片刻,驥遠終於恢復了往日的沉穩。瞪了努達海一眼,又瞧了瞧正在那邊坐著,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瞧,擔心的不得了的塞雅,驥遠沖凌雁深深的點了點頭,沉聲道:“額娘說得對,跟那種人生氣不值得,我還有更重要的人要在乎。”

  驥遠這樣一說,凌雁便更加的放心了,再贊賞的沖他笑笑,拍了拍他的肩,便走回了座位。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所属分类: 人文空间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版权所有 © 1996-2023 Cari Internet Sdn Bhd (483575-W)|IPSERVERONE 提供云主机|广告刊登|关于我们|私隐权|免控|投诉|联络|脸书|佳礼资讯网

GMT+8, 11-2-2025 06:21 AM , Processed in 0.111239 second(s), 21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1,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