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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arlyle

坟墓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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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6:2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冥界裂口


     陆与月在医院待不住,隔天说什么也要离开,方以豪现在也算是她的随身保镖了,什么也没有说,就出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想来他也是不喜欢这种地方的。

     医院自古以来就是跨越阴阳的奇妙之地,对于这里的孤魂野鬼,法术界中人也无可奈何,但是后天的培养已经让他们对这些不好好投胎,而在人间滞留的灵体无什好感,那就只能主动远离,免惹是非吧。

     她想起昨天晚上施法的事情,不免觉得好笑。本来嘛,就是他们要让她充当恶人不是,当她主动要再次递交论坛关闭申明之时,他们却紧张了。

     “还是等你再好一点再弄吧。”田美美首先不赞成。

     陆与月闲闲地道,“再过一会儿保不定又要死多少人了。”这话看上去是回应田美美的,实则是对苏江新和方以豪说的。

     苏江新很矛盾,一方面陆与月是重要的协助者,一方面又是活生生的人命,他踌躇着看向方以豪。

     方以豪细长的眸子凝住陆与月半晌,直到她都有些不自在了,他才缓缓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陆与月一直觉得单眼皮的眼睛最好看,因为不会轻易泄漏内心的情绪,此时她却有些恨恨地看着方以豪的单眼皮,为什么自己好像被他看穿了,而她却依然对他这个人一点了解也无,真不公平啊。

     想到后来的事情,陆与月不禁有些懊恼自己干嘛没事找事干。

     方以豪将苏江新和田美美都叫了出去,挨着她坐下,高大的身躯宣告着它的强烈的存在感。

     “干嘛?”陆与月有些不自在,这男的没事长这么高干嘛,浪费国家粮食的行为是可耻的!

     “幻术有许多种下法,我现在还摸不准到底是哪一种,所以为了你的安全,我得就近保护你。”

     在他细长流光眸子的注视下,她傻傻地问了一句,“多近?”

     陆与月看到他笑了,这么多事情发生以来,她第一次看到他发自内心的,毫不掩饰,不带一丝嘲讽地说,“像这样。”

     她只觉得左手被抬起,手心上痒痒的,她垂眸发现他似乎在画什么符,等他终于停顿下来,陆与月只觉得手心热烫,肉眼看见手心上正发着光。

     陆与月只觉得口干舌燥,赶紧收回手,在键盘上迅速敲打着,好像在用噼里啪啦的声音来掩饰心跳声。不一会儿,一份声明就打好了。

     她正要提交之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方以豪忽然抓住她的左手,一瞬间,陆与月只觉得和她完全不同的纯阳之气流入体内,也许是这个缘故,她愈发觉得热。

     这时候灯又灭了,方以豪错过了她的表情,右手五指张开,幽蓝的光芒中竟然结出一个球状物。

     就在陆与月觉得不对转过头来时,只觉得耳上一凉,然后什么气息被带走了。

     黑暗的幽室中,陆与月看见方以豪手中结的球状物里青色的气流在不断攒动,就像浴室里那疯了一般的花洒。

     “这就是幻术的媒介。”方以豪看着手心,细长的眸子闪过冷冷的厉光,一个用力,球状物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发出去了么?”

     陆与月默默点头,忽然想起之前唯一一次让他人接近她耳畔的时刻……“……想知道谁才是幕后黑手么?你死了就知道了。”

     林从容,真的是你吗?

     ……

     “你在想什么呢?”喷在脸上的温热气息让陆与月惊吓地回过神来,却见田美美正好奇地看着她。

     “没。”此刻他们已经出了医院,这家医院似乎是田美美的什么亲戚投资的,离郊区很近,很适合老年患者休养。

     这个陆与月还真的是不容易热络的人呢。田美美想着,指着不远的一条小溪,“嘿,好久没下水玩了,咱们一起去吧。”

     陆与月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她拉着往溪边跑。

     被拖到溪边,再拒绝好像有些奇怪了,陆与月在心里默默叹气,和她一起蹲下来拨着清凉的溪水。

     看着水从指缝间流走,她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疲于奔波,好久好久没有像此刻一样轻松了。

     嗯,难得遇到这么干净又纯天然的河水,来洗把脸吧。

     苏江新和方以豪可没有那么轻松,随着论坛被关闭,幕后之人被逼急,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可是眼前的两个女人却还在没心没肺地玩水。

     “这么臭美,洗个脸都要照个不停。”陆与月看着频频照水面的田美美嘲笑。

     “不照白不照嘛……在古代没有像现代那么清晰的镜子,照青铜镜还不如照水面呢。”田美美不甚在意地说。

     正在洗脸的陆与月闻言忽然停了下来。

     水面。镜子。镜。水?!

     脑中灵光一闪,好像忽然得到了某种契机,她手激动得有些抖,看着双手中的水慢慢流走……

     柳毓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方以豪迫不及待地走了。

     陆与月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心道,这是个好机会。

     好不容易摆脱了田美美,她激动地向金精的住处飞奔而去,没错,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霞,他一定有办法验证事情真伪,而苏江新和方以豪……她现在依然无法信任他们。

     霞一看到她便道,“关了?”

     陆与月心知他所指何事,颔首,“嗯,只等上面最后盖章通过就好了。”反正以后的事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她不过是炮灰罢了。

     金精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你这两天去哪儿了啊,打你宿舍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听。”

     “一言难尽,现在你们赶快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陆与月的口气很急切。

     霞好像猜到了一些,“你找到了?”

     “我想应该就是那里了。”

     她急着就要把他们带走,可是霞却不紧不慢地道,“急什么,吃了午饭再走,我有些东西需要准备。”

     陆与月闻言也只能按捺下心中的激动,一顿丰盛的午餐在面前,却食不知味。

     ……

     “你该不会想告诉我,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等到它可以出来的时候吧?”陆与月被邪扑倒在沙发上,此刻只是一脸无奈。

     霞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让陆与月很想掐死她,“没错,邪很想你。”

     听到这话,邪似乎是附和一般,小小的脑袋在她的身上磨蹭着。

     “诶,它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呢?”陆与月看着邪没有瞳孔的眼睛,青色的皮肤,黑色的牙齿,明明该是令人恐惧的长相,她的心里却泛起一丝暖意。

     “小孩子……?”霞奇怪地笑了一下,让陆与月有些毛骨悚然。“它搞不好比你婆婆岁数都大,它可是来自清朝末年的。”它可是从小陪着他长大的呢。

     清朝末年……

     听到这四个字,陆与月打了个寒颤,倒不是因为邪的关系,毕竟它就像小僵尸一样可爱,主要是那个年代给她的感觉不是很好。

     “好了,该走了。”金精催促道,其实她不太想去,感觉又会是不平静的夜晚。

     凉风习习,树影婆娑,除了一些愣头愣脑的小鬼在一边窥视他们,似乎一切都风平浪静。

     一只生禽都没有呢。陆与月心想。

     “好漂亮的花啊!”看着漫天漫地的花,金精不由得感叹。

     霞笑了,“死亡之花,从来都是美丽的。”

     这句话让金精吞了吞口水,死亡之花……

     “曼珠沙华。”陆与月摘下鲜艳欲滴的一朵,在指间揉捻,留下的汁水让她有些胃酸翻涌。“才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竟然开了这么多。”

     邪兴高采烈地在花堆里翻滚,根本不能理解此刻陆与月和霞的心情。

     霞在一边,以一根竹管采了些水,又从口袋里掏出个罐头,将水倒进去,一瞬间,静谧的森林里忽然想起凄厉的叫声。

     那种叫声让二者皆是一抖,面面相觑。

     “哼,果然,就是这里了,这里就是冥界裂口!!”霞一脸冷色,陆与月则是沉下脸来。

     如果她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

     “看来林志炫是被用幻境和转移来到了这里……我们都被骗了,他们一开始就不是想要阿娇的命,而是……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非要他的命?”

     她忽然想起柳毓曾经说过的话:可惜他死不悔改,不仅不配合,还一个劲地探究不属于他该知道的秘密……

     他该是知道了什么,所以被灭口了吧。可是根本不需要啊,如果不是把他逼入了绝境,他根本不会说出口的。这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走一个。

     狗急了也是会跳墙的呢。

     站在陆与月身边的金精忽然觉得有些冷,她觉得此时的陆与月好像又变成了南刹古寺中的那个,让她隐隐感到害怕。

     霞关注的却是另外一方面:用幻术……这世界上有什么幻术竟然能够逃脱我的窥探术,金蝉脱壳?莫非真的是……

     金精打破了沉默,“那现在要怎么办呢?难道就这么置之不理?”

     “一定会有办法的……”

     一双眸子冷冷的注视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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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6:2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溶解少女


     从石鼓山回来后,陆与月做梦都在想着怎么阻止这个天大的阴谋。冥界裂口,云梦涧,肖像馆,到底哪里才是突破口呢。

     此时不过凌晨四点多,太阳还没有睡饱,整个宿舍还沉寂在昨夜的黑暗之中。难得的周末,原本应该多睡一会儿,可是肚子在大唱空城计。她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翻身而下,最近真是很容易饿啊。

     瞥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不知道那个方以豪是怎么个监视法,竟然能够及时发现她的异常,总不会真的像电视剧和小说里的一样,睡在树上吧。

     方以豪将那所谓的幻术媒介取走后,生活好像平静了许多。不仅如此他似乎在她的宿舍设下了什么屏障,平常扰得她不得安宁的小鬼一下子都消失了,这不得不说是件好事。

     漫不经心地刷牙,不小心将泡沫喷到了水杯里,诶,她打开水龙头,想清洗水杯和牙刷,一瞬间好像看见手指像蜡烛般融化了……

     她摇了摇头,再看,手指还是好好的。幻觉不是已经解除了么?

     想到林从容那冰冷的口气,充满杀意的眼神,她打了个激灵,匆匆收拾好自己,离开浴室,好像那里有怪兽在穷追不舍。

     喘了口气,她将所有的灯都打开,灯管好像老爷爷一般,半天才亮起。

     真是饿啊,怎么会这么饿呢?黑洞一般的饥饿感快把她吞噬了。

     宿舍里其他三个都不在了,宿舍空荡荡的,再也没有那个总爱在宿舍里放一大堆历史的朱俊陪着她了。

     在柜子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两个巧克力派,她看了看,还好,还没有过期。

     可是咬了一口,却一点味道也没有,怎么可能?又没有过期,难道她很不幸的刚好买到流入市场的瑕疵品?真是祸不单行。

     陆与月无奈叹气,只好等到宿舍的铁门打开,才饿疯了一般向食堂跑去。

     方以豪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跟在她的旁边。

     陆与月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先是到小卖部扫荡了一圈零食,然后又到了饭菜区,买了五份菜,端了两碗粥,甚至来不及带上她从来没有忘记带的便当盒,甚至都顾不得旁人惊异的眼光。

     众人心想:这孩子是有多饿啊,跟闹灾荒似的。

     看到冒着热气的稀粥,陆与月眼中晶光闪闪,不迭地舀起一口粥,哇,好烫好烫……可是,热乎是热乎,怎么一点味道也没有?

     她皱眉,以前最喜欢在这个窗口吃饭,就是因为这里的米煮出来的饭和粥都有一股自然的清甜,莫非今天用的是劣质米?

     她摇摇头,还是先吃点菜好了,筷子首先向最喜欢的麻婆豆腐夹去,这个色泽,这个滑嫩,感觉很不错,味道……怎么还是没有味道!?

     陆与月急了,全部的菜色都尝了一遍,什么味道都没有!

     气死了,连想好好吃个饭都不成,欺负人啊?

     陆与月气呼呼地冲向窗口,此时食堂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为什么今天的菜都没有味道啊。”

     “小姑娘在开什么玩笑?”打菜的阿姨笑呵呵的,根本不会把眼前这个清清秀秀的女孩子当作是来找茬的。

     “不信……你过来。”眼尖地看到方以豪长身闲闲站在一边,她气不打一处来。他却不动声色,装作没有听见,陆与月嘴角弯起一抹嘲笑,舀了一勺食物,抵在他嘴边。

     方以豪垂眸凝住她推来的汤匙,脸偏了偏,然而陆与月就是不放过他,好像和他杠上了,这种敌退我进,步步紧逼,没脸没皮的战术让方以豪有些无语,但是为了防止继续成为众人眼中的笑柄,他在心中默默叹气,吃下了汤匙中的食物。

     “说!有没有味道?”

     “有。”

     阿姨这时候也有些不高兴了,叫了几个过路的同学也来评理,可是每个人都和方以豪说的话差不多。

     她不信邪似的把所有买来的零食拆开,挑味道最重的吃,依然什么味道都没有。陆与月无言了,到底是哪里出错了?难道是最近精神太紧张了,导致味觉暂时消失?

     她愁眉不展、灰头土脸地走出餐厅。

     方以豪也觉察到不对劲,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陆与月嘴角弯起一抹苦笑,低低地说,“我似乎丧失味觉了……”

     ……

     “快放开我!”被方以豪一路拉来古街上,陆与月揉着手腕,啊啊,都淤青了,这男的真是粗鲁,她没好奇地瞪了他一眼。

     “进去。”方以豪不顾陆与月的挣扎,将她带进一家药铺。

     陆与月一向很不喜欢药的味道,一进去就喷嚏连连,好不窘迫,可是碍于身体的弱势,无法挣脱手上的束缚。

     “阿豪?真是稀客。”

     从布帘里走出一个枯瘦的老头子,说是枯瘦真是客气了。他赤裸着上身,树皮一样褐色的皮肤下,根根肋骨突出,比干尸好不了多少,而让陆与月最受不了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闪烁着精光,好像什么都隐瞒不了他,什么都会被他看透……

     “余老,是这样的……”他高大的身子附在老头子的耳边,巨大的落差让画面觉得有些滑稽,可是陆与月却不觉得好笑。

     老人一边点头,一边时不时拿眼睛打量她,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这样啊……”

     在二人都还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的时候,老人一把抓过她,陆与月只感觉到眼皮腮帮耳朵被拂过,脖颈胳膊以及腹部都有股风掠过,等到老人已经站在一边了,她才恼道,“色胚!”

     老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小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倒是方以豪皱了眉道,“别胡说。”

     见陆与月依然不配合,方以豪有些不耐,冷冷别开视线,“方老?”

     方老的视线很快就从她身上移开,“没得治,你还是赶快给她准备后事吧!”

     陆与月一听,不由一声冷哼,这种医德,他想给我看病,我还不屑呢。

     老人摆了摆手,在方以豪耳边说了什么话,再走进里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陆与月一眼,陆与月被看得浑身发毛。

     不知道老头对方以豪说了什么,方以豪甚至没有告诉她一声就急匆匆地走了,最后那复杂的一眼好像已经判了她死刑。

     陆与月嘴角弯起嘲讽的笑,走开了。

     从古街一路漫不经心地走回学校,把身上所有钱都用来买吃的,可是都一样,吃什么都一样。

     漫不经心地啃着蛋糕,她只能感觉到蛋糕的松软和奶油的滑嫩,除此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好像嚼沙子一样,索然无味。

     把身上的钱全部花光了,还是觉得饿,好饿,谁来告诉她怎样才能填满这饥饿?

     一路如同幽灵一样脚步虚浮的走到宿舍,想洗把脸让头脑清醒一些。

     旋开水龙头,冰凉的水让她一个激灵,似乎最近在这么个时间在浴室总会发生些什么啊,她想道,随即摇头失笑,神经兮兮的,自己吓自己。

     冰冷的水让她有了些活着的感觉,水幕中,什么东西隐隐绰绰,呼之欲出。她没有注意到,红月发出尖锐的红光。

     奇异的触感让她警觉地睁开眼睛,这次她没有看错,她的手指,真的像蜡烛一样融化了!!

     不止是手指,不止……皮肤像奶油般融化了,她感觉自己在下陷,原本轻盈的头发好像变得沉重起来,全身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在溶解,在消失!

     她想把花洒的开关关了,却已经没有能力,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消失,恐惧感排山倒海地淹没了她……

     好吵,吵死了。

     陆与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宿舍,莫非昨晚的一切又是幻觉?

     好暗啊,现在是几点了?竟然还活着,真是万幸,果然靠人靠天还不如靠自己。

     她想开灯换件衣服,习惯性地去摸开关,却什么也摸不到。奇怪地看过去,却见她整个手掌都穿透了墙面!

     五指张开盖在眼睛上,却依然能看清一切,她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她死了?可是为什么尸体却消失不见了?

     陆与月的惊恐在于,她好像是直接从人变成鬼的!!

     谁能告诉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忽然,天空响起一记闷雷!

     ……

     隔天,金精做了点寿司,打电话想叫她过来一起吃,可是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她不会是睡懒觉,都忘记要吃饭了吧?于是她把寿司装进便当,想直接带给她。

     门敲了好几次,可是还是没有人开,难道她不在?不可能啊,门明明没有锁,她不是出了意外了吧?想到这里,她心里一紧,让管理员把钥匙取了来。

     二人开了门,在里面找了一圈,别说人影了,鬼影都没有一个!她顺着水流声走到浴室,可是什么都没有。

     金精只觉得大事不妙,把便当盒抄上,就往家里赶,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她要走的时候,一个影子迅速地窜进她的伞里,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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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6:2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四十章 不人不鬼


     “大事不好了!”金精一进门就瞎嚷嚷,而霞只瞥了她一眼就迅速发现了异常。

     “出来。”他站在金精面前冷声道。

     金精一头雾水,“什么?”

     “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了。”他一脸冷然,眉间轻皱,这莫名的妖气竟然能穿透他制造的结界!

     诶——

     只听一声幽幽的叹息,似乎有什么从金精所带的伞里出了来,金精这才发现到异常,吓得把伞扔得远远的。

     却见霞的目光从冷厉到疑惑到古怪,一脸不可思议,“怎么……是你?”

     金精什么也看不到,只觉得背脊发凉,声音颤抖地问,“到底是什么啊,你不要吓我啊。”

     霞使了个眼色,随后走进房间,金精只听得他说,“没什么。”

     “什么嘛,神神秘秘的……”金精小声嘀咕着,尽管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终归是没胆探究。“诶,七月的事情只好等晚一点再告诉他了……七月,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关上门后,霞皱着眉沉着脸问道。

     陆与月无奈浅笑,将事情前后告诉了霞。

     坐在椅子上的霞听了陆与月的话微微皱眉,手指轻敲桌面,“你是说,你莫名其妙地变成鬼,连尸体都没有?”

     “我想……是的。”陆与月看着他,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些帮助,现在也就只有他能帮助自己了吧。

     “……这件事真是蹊跷,照这样说来,你的状态是鬼,好像又不是鬼。”霞微侧头,斟酌着,好像在寻找适合的话语来表达他的想法。

     “什么意思?难道说我现在是生灵么?”带着一丝期待,陆与月问,也许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有谁盗走了她的身体呢,但又会是谁要害她?是他?还是……他?

     “不。刚开始你躲在金精的伞里的时候,我以为是妖。”霞淡淡摇头。

     陆与月失笑抚额,“你不会想说,我是妖吧?”那还真是三级跳啊,逆天了都。

     “不是。”霞说完这话就沉默了,他总觉得他曾经在哪里看过这样的例子,从人直接变成鬼,从人直接变成鬼……这句话到底在哪里看到过呢?

     就在这时,一声敲门声响起,“霞,吃饭了。”

     霞不自觉地点头,然后才想起金精是看不到的,于是吩咐了几句,“待房间,不要随意走动。”

     陆与月轻应了一声。

     餐桌上,金精看着面无表情的霞,忧虑地道,“明天你能够和我去一趟学校吗?七月好像出事了。”

     闻言,霞看了她一眼,“我知道。”

     金精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停顿了一下,她忽然想起之前他的怪异,迟疑地说,“不会和那把伞有什么关系吧?”

     想到那声幽幽的叹息,想到她曾经那么靠近好兄弟,她忍不住有些声音发颤。

     霞垂眸道,“这件事你别管了。”

     陆与月默默沉浸在一片黑暗中,直到门再一次打开,光亮倾泻进来的一刹那,她有些害怕地缩到角落里。

     霞听到响动,有些奇怪地向声音的方向望去,“你过来。”

     是叫她吧?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向他走去。

     霞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一惊,“你干嘛?”

     他啪的一声打开了电灯开关,光亮起的刹那,陆与月只觉得他的眼底似乎迅速地窜过什么妖异的光。

     她感觉有些奇怪,到底是哪里奇怪呢?

     “从人变成鬼,从鬼变成人,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听到霞低低的却让她猛然一惊的话语,陆与月慢慢从他的禁锢中抽回自己的手,在灯光下,无比真实的存在着,甚至她的影子都仿佛炫耀般嘲笑着自己。

     “你在和谁讲话啊——”

     金精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当,决定好好霞商量一番,却看到霞站在门口,不知道和谁说话,她走到霞的旁边,却看到霞的房间里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七月?你怎么在这里?!”

     尽管觉得有些奇怪,金精却没有多问,拿了先前准备给她的寿司过来。

     看着卖相很好的寿司,她却有些下不去手,也许是害怕了吧,吃什么都像嚼沙子一般……

     “怎么了?你不喜欢吃么?”

     陆与月勉强一笑,“没有,我,很喜欢。”

     拈了一个放进口中,有些冷了,除此之外,什么味道都没有,又或者说,是她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了。

     “好吃吗?”金精期待地问。

     陆与月笑着点头,“很好吃哦,谢谢你。”为了附和她自己的话,她一个接一个把寿司放进口中,霞看着她,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却什么也没有说。

     好不容易吃下了几个,陆与月摆摆手,“够了,我吃饱了,你吃吧。”

     金精噘着嘴嘀咕着,“吃这么少,减肥啊,算了,我放冰箱里,你想吃的时候自己拿,或者放到微波炉里加热啊。”

     霞眼睛看着金精离开的方向,口中的话语却是对陆与月说的,“你的味觉还是没有恢复吗?”

     陆与月惊叹他的观察力,“嗯。”

     这时候霞转过脸来,嘴角弯起奇异的笑容。

     陆与月不禁有些心悸,这时候,霞给他的感觉和那个人,好接近。

     “你不想恢复么?”

     她没有回答,倒是问了一句,“难道你有办法?”

     二人均是一阵沉默。

     金精走了过来,手里拿着舍利子,“霞,你看看它怎么了?怎么最近颜色越来越暗,有时候和他说话他也没有回答。”

     霞看着有些发黑的舍利子,不吱声。

     陆与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心想,也许是他该离去的时候了吧,毕竟是离世之人,人间已经不宜久留了。

     看霞半天没有说话,金精只好转而问陆与月,“你有办法吗?之前是你救了他,你一定有办法吧?”

     陆与月垂下眸,不忍看她希冀的眼睛。

     金精见此,有些失望,嘴角却是笑着的,也许她自己也明白,他终于还是要走了吧。

     霞脑中闪过什么,问道,“是谁告诉你如何聚集魂魄?”这话是对陆与月说的,这件事他疑心许久了,这么高级的术法由一个没有任何法力的人使出,不得不让人起疑。

     陆与月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她自己都不甚了解,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好像是它告诉我的。”

     她习惯性地摸出红月,此刻它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让她稍稍感到心安,虽然红月跟了她没多久,不知道为什么却让她有了相依为命的感觉。

     看到二人还在等着她的解释,陆与月继续说,“这是我之前在夜市买的一把刀,似乎有些有些来历。”

     在她的身边发生的事都是那么不可思议,连一把刀似乎都别有深意,也许正是因此,面对如今不人不鬼的局面,她还能保有几分镇定吧。

     石鼓山上。

     “你为什么不杀了她,她可是个绊脚石!”男子拧眉道,语气表明了不认同。

     “哦?神不知鬼不觉的么?就像你对她下幻术一样?”对面的男人悠然一笑,说出的话却毫不退让。

     “……我只是给她个警告而已,对于那种凡人,我才不屑出手。”嗤笑了一声,好像是在附和自己说的话。

     “凡人?”黑暗中,男人发出奇怪的笑,“会这么说证明你还看不透,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浅薄,真是让人失望啊。”

     “呵。”另外一个男人嘲讽一笑,“你的手段恐怕也比我高明不到哪里去,利用女人,利用感情,这种下三流的手段也只有你这种狐狸精才会去做了。”

     “也好过,被人类的感情左右了意志的你不是?”男子满意地看到,因着他的话,另外一个男子的脸上终于出现一分薄怒。

     两个男人针锋相对,互不退让,而这样的两个人却是合作关系,让人不由得猜测究竟是为了什么天大的理由,让两个势同水火,似乎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二人走在了一起?

     石鼓山上死亡之花红破,热热烈一路向黄泉之路开去,方才的男子之一正站在石鼓山的湖水之上,而湖水柔顺得仿佛一个孩子,没有人会想到,就是这样平静的湖面,其下已经有多少无辜的人牺牲。

     而另一个男子一袭白衣,所走过的路繁花盛开,好像天上的神明一样,但是只稍细微区分就能够看出,繁华一路开,一路败,一路死亡,一路消失,好像从头到尾不过幻觉一般。

     月亮好像也惧怕这两个男人,悄悄躲进了云后,这次,谁会是下一个牺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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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6:2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惊情古街


     接下来的几天,陆与月暂住在金精家中。

     霞似乎对金精做了一些解释,让她知道了陆与月的特异之处。金精的适应力真的很强,也是,有了邪这个同居者,再多一个不人不鬼的蹭饭的好像也没差。

     把她安顿好之后,霞一个人出去了,说发生了什么事,到西亭古街的赵氏古董铺子找他。

     想到霞耐人寻味的态度,陆与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金精走过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笑得古怪的她,心里有些发悚,“笑什么呢?”

     陆与月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一晃,耳中嗡嗡作响。

     “你还好么?”金精担忧地看着她。

     她想说些什么,却发觉什么也说不出口,她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怎么会这样?!

     没了味觉,如今又不能说话,究竟是谁想害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折磨她?

     为什么!

     她将手指深深插进头发中,浑身蜷缩起来,好像试图用这样的方式保护自己。

     金精不禁眼眶泛酸,她好怕,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出事,难道连她也会离开吗?想到这里她不住弯下身子,强迫陆与月看着自己问,“你究竟怎么了?”

     陆与月半天才找到焦距,嘴巴张了张,指着自己的喉咙,然后缓缓摇头。

     “你的意思是……你不能说话了?”

     陆与月无奈苦笑,挣扎着站起来。当她第一次踏进人群中的时候,在那么彷徨那么无助的时候,她曾经想过如果她不会说话,就好了,这样就没有人将她当成怪物。没想到,当她开始适应人群的时候,却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如果不是发生过之前的事,她可能会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但是,现在,估计再高明的医生都救不了自己吧。

     “你……我们去找霞!他一定有办法的!”

     金精忍着泪水,搀着似乎已经失了力气的陆与月出门。

     二人从公交车下来,陆与月敏感地感觉到有窥探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许久,可是无论她怎么寻找,都是枉然,这样的窥视让她有些许不安。

     “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金精紧张兮兮地低声说。

     陆与月皱眉,此时一声呵斥响起——

     “站住!”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变声期的少年。

     她才刚回过头,就见一把剑向这里砍来,吓得她连连后退,看清来人,却是一个穿着蓝色袍子的小道士。

     “快点放开她,她是妖怪!”小道士一边对金精说着,一边举木剑打开了金精的手。

     妖怪?

     听到小道士的话,一瞬间想起最近的种种,和霞的话——妖怪……妖气……莫非那幕后之人所要她知道的正是这个么?陆与月茫茫然站着,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你在发什么愣啊?”金精向小道士身上撒了什么,幸好是顺风,飘飘洋洋的粉末吹到了小道士身上,只见他浑身发抖,不住抽搐着,很快僵直倒在地上,龇牙咧嘴面色发青的表情十分可怖。

     金精情急之下拿出霞临走之前塞给她的东西,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看着一动不动的小道士,她踌躇着上前,正欲探他的鼻息。

     陆与月想阻止她却来不及。

     金精软倒在地上,她,杀人了?!

     二人磕磕绊绊逃到西亭古街的时候,已是黄昏。

     金精好不容易从方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却见陆与月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金精对于这静谧得古怪的街道,心中隐隐有些忐忑,不住催促她道,“快走吧,这里,感觉有些古怪。”

     为什么霞会让她们来这里呢?她们走了这许久,都没发现“赵氏古玩”的横匾。

     陆与月苦涩一笑,指着自己的眼睛,正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陆与月。”

     这个声音……陆与月转过身,曾经明亮的眸子竟是再也没有一丝光彩。

     金精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身后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人,每个人看着他们的目光,仿佛都在控诉着她们是杀人凶手,金精在这样的目光下,不住后退一步。

     从分开的人群中,方以豪一步步走来,他穿着黑色长袍,腰上挂着裹着黑布的长剑。红唇紧紧抿着,细长的眸子依然是冷冷的,只是眼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陆与月挑眉,装作不在意,没人看到她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握得发白。

     方以豪走到她的身边,她迟疑地转过头来,不巧对上他的胸膛,眼神是那样暗淡无光。她无助的模样让他控制不住抬起手来,最终却还是放在身侧,“你……看不见了?”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陆与月微讶,迟疑着点了点头。

     原本站在方以豪身边的男子站了出来,厉声责问她们,“是不是你们杀死了空空师弟?”

     金精想起了之前被她莫名害死的小道士,心中一紧,难道是来抓她们的?

     陆与月也想到了这点,只是一笑。尽管她已经看不见,眼睛宛如深潭,可是那笑容是那般绝美,让众人不住一窒。

     “你这个妖女!”男子看到她的笑就要上前,被方以豪忽然之前散发出的冰冷吓退,“师兄,她……”

     “是你杀的吗?”他的话虽是对她说的,目光却是看着金精。

     在他冷冷的注视下,金精不住后退了一步。

     尽管不能说话,也看不见,她还是站了出来,拉住了方以豪,她不想的,不想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是以那么可悲可怜的样子,可是命运似乎偏偏要叫她臣服。

     第一次靠得那么近,竟然是在这么糟糕的处境下,她似乎能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麝香之气。

     从前和婆婆相依为命惯了,她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偏偏命运让她有了这么多的朋友,却不过在朝夕,剥夺了他们年轻的生命,而如今以她如此残破不堪的身体,该如何保护身边的人?

     曾经拥有后的失去比从来不曾拥有更加令人无法忍受啊。

     她紧紧地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多么希望眼前的这个人是秦天朗,或者,多么希望这个人对自己有秦天朗的一丝仁慈,可是她知道,这个人的仁慈从来都不是对她。

     从来,不会为她。

     方以豪发现了她的异样,却因她身上散发出的浓浓的悲哀而动弹不得。

     是什么样的悲哀竟能穿透灵魂?

     也许他太专注了以致于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一群人被一阵奇异的青雾包围,金精注意到了,可是她才刚张了口,便眼前一黑,不知人事。

     没了视觉,听觉尤其敏锐,之前一群人衣服摩擦的声音突然消失了,让她感到怪异,她微微侧了头,方以豪这才发现不对劲。

     正欲上前查看,忽然想起什么,认真看了陆与月一眼,然后眼中闪过什么,竟是像下了某种决心一般,反身抱起她。

     陆与月一惊,脑中登时一片空白,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抓紧我。”

     他的口气依然冷淡,陆与月只觉得有些难以呼吸,想要看清他的表情,这样冷淡的他是用什么样的表情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可是眼前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四周是浓浓的青雾,无论他怎么跑都没有一个尽头,忽然他感觉到了什么,陆与月只听见他的一声低咒,不由得拉紧他胸前的衣服。

     也许是此刻她的表情过于不安,又或许是因为此刻二人是这个怪圈里唯二的人,又或许是其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他竟然难得僵硬地安抚道,“没事。”

     方以豪嘴上虽然这么说,眼睛却紧张地看着不怀好意包围起他们的青雾,咬破食指,在空中虚画,随着他的动作,半空竟然出现了一个血红的圆圈,同时,他手从中一抓,正好捏住一条通体彩色的蛇的七寸!

     他冷哼一声,微微用力,竟是生生捏断了还方才扭曲挣扎的蛇,随之丢到一边。

     蛇的眼睛原本妖异的光芒渐渐黯淡了。

     让陆与月站在地上,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靠着我,抓紧我的手。”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朵上,让她好像浑身都奇怪地燥热起来。

     方以豪就地围着二人以剑在地上虚画了一个圈,陆与月似乎还能听到他模糊地念着什么,最后关键一刻,他似乎忘记了陆与月已经不能视物,大手将她眼睛一捂,冷声道,“破!”

     随着他的声音,围着他们的圈子外好像凭空出现了许多蛇虫之物,以极其悲惨而壮烈的姿势撞在他设的结界上,汁液飞溅,血肉模糊。

     陆与月只听到身边源源不断的撞击声,倒是该庆幸看不到渐渐堆积起来的蛇虫尸体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冷汗从方以豪额头上缓缓流下,这些杂碎,虽然并不能造成什么实际上的伤害,倒是很好的拖延和消耗力量的战术。

     正在他快不耐烦之际,原本僵死的虫蛇尸堆竟然发起了光,他嘴角弯起一抹嘲讽地笑,终于出来了。

     这时候,陆与月只听到似乎有人在叫她。

     过来——

     她眨了眨无神的眸子,错觉么?

     方以豪反手拿出剑,随着黑布飘落,剑气和光亮随之而出,竟是生生破开了浓浓青雾。随着他的手轻轻一转,结界开始松动,青雾也像是知道他手中之物的厉害,开始四处窜逃。

     在结界爆炸的时候,他抱起陆与月,脚尖一点,直直跃上高空。

     就在他们刚刚站稳之时,一条巨蟒眼睛发出灯塔般的绿光向他们扑来。

     为了对付它,方以豪腾出抓着陆与月的手。

     陆与月只觉得好像什么要失去了,不由得向前抓了抓,却是一片虚空。

     她孤单地站在原地,手心的温度还在,心却已经落空。

     “还不走。”那个虚无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来并不是她的错觉。

     “哼,果然是法术界第一弟子,倒是有真本事,下次有机会得好好领教一番。”

     她想起来了,这个声音——是霞!

     方以豪没有注意到,他一松手,陆与月便迅速被青雾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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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6:2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血之契约


     方以豪斩了蛇怪,回过身来却已经没了陆与月的身影,心知是中计了。站在原地半晌,青雾来得诡异去得倒也快,不一会儿就见一群同门师弟昏倒在地。

     陆与月一直被动地跟着霞,眼不能视物,口不能言语的状况让她感到无助。

     “到了。”

     霞终于停了下来,陆与月只感觉到有什么人向自己走来,不觉有些忐忑地向后退开一步,手却被拉住,熟悉的声音中细细密密的柔情紧紧相随,“你还好么?”

     曾经这个声音给过她许多鼓励,许多慰藉,许多欢乐,也是这个声音让她每每午夜梦回,都要内疚不已,愧对万分。

     天朗,欠了你的,该怎么还?

     陆与月失去的不过是感官的知觉,还没有傻到不懂得这样会给如今的秦天朗带来多大的困扰。想起如今形同废人的自己,她嘴角浮起极淡极淡的苦涩。

     秦天朗看到陆与月一脸的忧色,不由轻轻握了她的手,“相信我,会没事的。”随后看似轻松实则强势地拉着她向屋里走。

     霞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他来了。”

     秦天朗听到霞的话,不由朝着他的方向望去,不知何时,方以豪已经进了来,从他的身后望去,秦宅竟然已经被团团包围住了。他高大修长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一对细长的眼睛冷冷地扫了屋里的三人,如死神,如罗刹。

     “陆与月。”

     陆与月听到这个声音背部不由僵直起来,他、他,还好吧?

     方以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和秦天朗相握的那双手,淡道,“过来。”

     为什么他的话中隐含着怒气呢?陆与月尚且不明白他的怒意何在,只是下意识就要朝着方以豪的方向走去,却被秦天朗拦在身后。

     秦天朗难得一脸坚持地道,“可不可以先解释一下……”他的手指向外面虎视眈眈的众人,“你是什么意思?”

     经过霞的搅局,让陆与月暂时忘记去思考的问题,此刻随着秦天朗的提点重新浮上她的心头。

     她的心中有个声音呼之欲出,可是她不愿意相信,她不愿意相信,方才以一种保护着的姿态拥着她的人会再一次伤害她。

     “我来带她走。”方以豪简单解释,眼角淡淡瞟了陆与月一眼,她似乎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下子又不见了。

     “因为她是妖怪?”霞的话让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他。

     方以豪眉头一皱,脑中思念一转,已经明白过来方才的搅局正是此人所为,好个降头师。

     妖怪?秦天朗心神一荡,不由掐住陆与月的手腕,半晌他的眼底蔓上淡淡的了然以及恐慌。

     怎么会,不可能会这么快的?为什么?

     正在他思绪混乱之时,方以豪已经走了过来,拉住陆与月另一边的手腕,手中略微用了些力气将她带到自己的怀里,随后轻推着她,就要将她带走。

     陆与月有些茫然地跟随着熟悉的气息走,却因为怪异的气氛而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她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却失败,只好问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去哪?”

     方以豪从来不曾迟疑过,也不明白此刻的迟疑,霞却淡淡回答出他无法说不出口的话,“陆与月,跟着他,你必死无疑。”

     死?

     陆与月脚步一顿,她不明白方以豪和霞之间的过节,不明白为何她会变成如今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只是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她勉强一笑,“你……要带我……去哪?!”

     因为她话中的一丝低微的请求,方以豪握着她的手的五指不由收紧。

     陆与月没有看到他眼里的一丝挣扎,在他的沉默中,心中越来越凉,“你真的要杀我?!为什么?因为我是个丧失感觉的怪物,不人不鬼的存在?”

     一瞬间,她只觉得方才的所有心动都成了笑话,被现实戳烂,千疮百孔。

     方以豪略略闭了眼,“跟我走吧,我会让师傅从轻发落的。”

     不知道是给她还是给自己的一个勉强至极的交代,想要再带她走,却发现手中一空。

     秦天朗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陆与月紧紧圈在怀里,“她,你不能带走。”

     方以豪弯下了嘴角,二人僵持着。

     从轻发落?陆与月自嘲中带着一丝苦涩,就算她现在不人不鬼,可是她又何曾做过什么坏事,她又何曾愿意走到如今这般田地。

     “神裔,请你放手,别忘了你的职责。”

     在秦天朗怀里的陆与月明显感觉到身体僵直了一瞬,不过他很快就笑道,“我从未忘记,可是我也不认为,保护她和保护这世人有何冲突。”

     尽管话于此,她却仿佛能听到他胸腔中莫名的叹气,似乎来自千年,或更早,更早……

     方以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可是她,终归不安全。”

     是她不安全?还是她的存在对他们构成了威胁?陆与月脸上始终挂着淡笑,他们的谈话,在她的耳中越来越遥远,越来越飘忽。

     最后,她似乎听见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外有短促的惊叫,可是她已经人事不知。

     “你会后悔的。”秦天朗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盯着方以豪,尽管话是对着他说的,方以豪却有种错觉,他似乎是透过他,看向谁……

     二人都没有注意到,陆与月已经陷入昏迷。

     霞最先注意到她,“开始了!”

     秦天朗也感觉到了,垂下眸来,却见陆与月身体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状态,时而透明,时而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他似乎能感觉到她的灵魂在挣扎,她的元神在底泣。

     方以豪也不由抽气,手中握着剑柄,想起那些他不愿响起的,那个抚养他长大的师傅的话。

     ——要在她开始蜕变之前,杀了她。

     杀了她?

     让长剑插进她纤细的身体,戳进她小小的心脏,带出血溅之花?

     为何只不过是想象就让他无法忍受?

     秦天朗已经顾不得其他,拦腰抱起陆与月,就向里走去。

     只要拔剑,然后……就结束了。可是他握在剑柄上的手却迟迟无法动弹。

     霞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带着一丝残忍,“你不想知道,你们的神裔大人会如何拯救心爱的女人吗?”

     长长的楼梯通向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楼梯是粗糙的水泥制的,光线可及的地方,方以豪似乎能够看到点点滴滴的血痕。

     秦天朗把手电筒拿了来,抱着陆与月矮身进入地下室。

     方以豪紧随其后,霞注意到这里的血腥味非常浓,可是最喜欢这种味道的鬼怪却一只都不敢靠近,真是有趣呢?他的眼中浮现淡淡的兴味。

     楼梯非常狭窄,青黄的光照在血迹斑斑的阶梯上,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摔下去,为了让视线更清晰一些,秦天朗换了法子抱着此刻轻如鸿毛一般的陆与月。

     好轻好轻,就要飞走了。强烈的不安让他手中的力道更紧了些。

     最后一个拐角了,秦天朗停了下来,低声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从前的事情,不过相信我,如果你等一下打扰到我的话,陆与月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彻彻底底。”

     方以豪因为他的话脚下一顿,彻彻底底,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是那个意思?可是为什么?师傅不是说,杀了她,便能消除她身上的煞气,下一世便能投胎到一户好人家?

     他茫然了,在真真假假中,第一次有了一种被骗入棋局的感觉。

     很快就到了最底部,光线所照到的地方,是一片红到发黑的痕迹,没有人会以为那是油漆或者颜料的杰作,尽管颜色可以仿造,那浓稠的腥臭却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的。

     在他们面前是一张石床,从石床到四周的墙壁,连他们脚下的土地都是血迹密布,这血迹是年久日深到近乎墨色的暗红,而在床中央隐约是一个人形的空白……让人不由得才猜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事情会形成这样的血腥场面?

     秦天朗似乎呼吸粗重了些,然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温柔地拂过已经有一半化为灵体状态的陆与月,好像做出了什么保证。

     霞则是看看他又看看这间地下室,若有所思。

     方以豪看着秦天朗小心翼翼地将陆与月放在石床之上,陆与月的身体随即浮起,竟是已经失了实重,隐隐绰绰,好像就要消散了。

     秦天朗平举双手,手心向下,方以豪注意到随着他的动作,地下室好像有光芒渐盛,再一看,竟然是附着了血迹的地方,他到底要做什么?

     脑海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可是他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

     霞见此情形,眉毛一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认真地看着。

     光芒被秦天朗的手心吸收之后,缓缓流进陆与月的身体中,一开始,她的身体有些排斥,痛苦挣扎,可是无论怎么动,似乎都离不开石床,整个石室莫名响起女子的哭声,低低的,绝望的,那个声音让方以豪不由身形一震,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陆与月始终被光雾笼罩,被血光填充的身体好像快要爆炸了,就要爆炸了!当方以豪就要沉不住气的时候。她却不再挣扎了,脸上甚至显出一丝微笑。

     方以豪终于明白了他想做的事情,不知道是因为不敢置信,还是因为打击,他不由趔趄了一步。

     霞嘴唇翕动,看着伸出手却迷茫的方以豪道,“没用的,仪式已经完成了。”

     只见光芒大盛之后,陆与月缓缓地站了起来,她身上的白衬衫已经失去了最上面的两个扣子,可是那圣洁的模样却似乎能扫清世间一切污秽。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方以豪只觉得呼吸一窒。

     霞感觉有什么直直敲进了心里,她,好像那个她——不可能吧?!

     陆与月的眼中没有他们,她凭着直觉向熟悉的方向望去,那温暖的指间轻触着她的,似乎想回握住她,可是精疲力竭之后竟是身不由己地往后倒去。

     他最后看向陆与月的眼神,让她不住心中一痛,为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神是那般悲凉,仿佛、仿佛穿越她看着某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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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6:2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协助警方


     陆与月默默守在秦天朗的床头,从他昏倒至今,已是两天了。

     霞已经两天前已经离开,却告诉了一个令她几乎无法承受的消息。就在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又是秦天朗,竟又是他不顾一切地救了她。

     强烈到仿佛要吃了她的视线就来自她的身边,可是她没空,也不想理会。

     ——血双生。

     “以发起方的力量和生命治愈另一方,几乎可以起死回生,但是这需要大量发起方的血或者与发起方有直系亲属关系的人身上获得。”

     通过霞的解释,陆与月才明白秦天朗是做了何等牺牲。

     为什么要待她如此之好?她不该承受这些,也承受不起啊?尽管记忆模糊,她还是隐约记得他昏倒前的那不同往常的视线……眼眸垂下,陆与月复杂的视线凝在秦天朗的身上。似乎是回应她这两天衣不解带的照顾,以及她此刻热切的视线,秦天朗终于慢慢转醒。

     注意到他的动静,陆与月紧张地看着他的眼睛缓缓睁开,“你……”话语哽在喉中,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秦天朗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意,“我没事,不要担心。”他吃力地伸出手来,似乎是想抚平她眉间的淡愁。

     陆与月将他无力的手握住,如此冰凉的体温,却总是能够温暖她。

     “我,对不起。”千言万语却只能化为喉中的一声叹气。

     秦天朗装作听不懂,只是闭了眼,口中却还是吐出安慰她的话语,“别想太多,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直隐没在角落里的方以豪垂着眸道,“那些血是你母亲的吧。”

     陆与月想到上次见到的日本女人,她是受过什么伤害?那么多的血……常人根本活不了啊。

     秦天朗的表情似乎是被人踩到痛处,脸色慢慢发白,见二人都目不转睛地看他,缓缓闭上眼,“是的,是我亲生母亲生我的时候……被我身上所带的力量……活活震碎…留下的。”

     陆与月回想起刚才石床上的人形,满屋的鲜血,竟然是这般造成的,因为自己的出生而害死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是多么深重的悲哀啊。

     刚刚醒来,秦天朗的体力不允许他清醒太久,尽管他们还是有许多问题,终究还是选择埋在心里。

     直到事情告了一段落,陆与月才告别了秦天朗离开。方以豪默默地走在她身后,等什么?他不知道。

     陆与月知道了他的存在,可是直到她消失在他的眼里,她都没有再开口对他说出一句话。

     一直没有说话的柳毓安静沉浸在黑暗中,像成为一尊雕像,只是默默看着秦天朗苍白的睡颜,直到他的呼吸开始变得轻缓,她脸上伪装许久的表情终于坍塌。没有人注意到她一向冷漠而骄傲的眼睛中流下的泪水。

     ……

     尽管霞之前的行动是出于敌对的试探,并没有真的伤害过谁,可是空空道士莫名被害之谜没有解开,他们就无法脱离嫌疑。陆与月从此处于他们的公开监控之下,并被要求提供一切情报。

     原本苏江新和方以豪一种就是合作关系,因此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再次恢复常态的陆与月,心中怀着对秦天朗的愧疚,为了缓解他的尴尬的处境,陆与月提供了一些线索,尽管这些线索现在看来依然十分破碎。

     一行人从石鼓山勘察回来后都是若有所思,邪对于旧地重游十分兴奋,在她的怀里动个不停。

     “好了好了,这什么东西,痒死了。”陆与月拈过它头上沾染的东西,乳黄色的蒲公英……怎么这里也有这种蒲公英?

     苏江新看见她和童尸竟然玩得不亦乐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你还知道其他什么线索吗?”

     陆与月感觉到他的厌恶,不甚在意地道,“有。”

     回到秦宅,柳毓已经等在大厅里,看到他们只是淡淡地抬眼扫视了他们一圈。

     陆与月也不在意,那个女人一向是那个调调。

     在三个高大的身影的注视下,她掏出一张纸,展开,平放在桌子上面,“这就是林志炫留给我的线索。”

     柳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视线在纸上转了一圈,冷笑道,“真是好能耐,我怎么做他都不肯交出来的线索竟然轻易就给了你。”

     陆与月不理会她的冷言冷语,只是感觉有些奇怪,最近做了什么事惹到她了么?

     “神祝……”秦天朗口中缓缓念出这两个字。

     陆与月抬头问他,“你知道它是指什么吗?”

     秦天朗气息微窒,似乎不想讲,柳毓解释,“神祝来源于春秋时期的一个传说,当时人界大乱,冥界妖界趁虚而入,法术界无力抵抗,当人界即将沦陷的时候,出现了两种被神祝福的人,其中一种称为平衡者,能够均衡双方势力,是和平的使者,另外一种成为旁观者,他们代表着力量,能够横行三界无敌手,为三界所惧怕,依靠二者的力量,冥界妖界败退,人间获得和平,因此百姓将他们称为‘神祝’。”

     陆与月敏感地注意到秦天朗似乎笑了,那笑容看上去怎么感觉有些不屑,有些无奈?

     柳毓继续说着,“这平衡者和旁观者总是同时出现的,如今平衡者,也就是神裔已经出现了,也许另外一方也很快出现。”

     “一方?”陆与月注意到她用词的不同。

     柳毓淡淡扫了她一眼,“并没有人说神祝只得一人,事实上有传闻人间似乎散布着许多后裔,只是如今,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罢了。”

     “也就是说如果能找到其他平衡者,秦天朗就可以退出了是吗??”陆与月一脸希冀地看着她。

     柳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后又隐去了,脸上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以这么说,但是谁也不知道如今还有没有其他平衡者存在,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

     陆与月心道,是她在不知不觉间害了秦天朗,她一定要找到其他的平衡者!

     而秦天朗却出神地看着“孽缘”二字,心想,就算找到了,也无法退出了吧。

     “天朗、天朗……”听到陆与月的呼唤,他才回过神来。“怎么?”

     陆与月又说了一遍,“你觉得孽缘有没有可能是指南刹古寺和锁魂岩之事?”

     孽缘?他恍惚了一下,“也许吧。”

     此时许久不出声的苏江新开口了,“老是注意那些虚的有什么用,来看看这个红叶,这个五行八卦是什么意思。”

     柳毓叹气,其实她不太明白师傅为什么要他们和警方合作,“五行八卦的范围太大了……红叶的话,让我想到她。”她望向方以豪,“师兄,你觉得怎么样?”

     “有可能。”

     苏江新有些不耐烦,“不要打哑谜,快说。”

     柳毓瞪了他一眼,道,“我看到的那本书里,有增补了许多关于旁观者的事迹……最初的旁观者第一人,是女子,名字就叫红叶。”

     众人以为她的话说完了,正要了然地点头,却见柳毓的目光投向陆与月,目光中带着些莫名,“红叶所持的武器是一把小巧的弯刀,每次当她斩杀敌人的时候,弯刀就会发出兴奋的红光,因此这把弯刀有了个名字。”

     听到她的话,众人也把目光投向陆与月,有的眼神是了然,有的眼神是不可思议,还有的好像是一丝温柔?

     陆与月心神一动,慢慢从怀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弯刀,果然是宝物啊,轻巧刃薄,流光溢彩。之前也曾猜测过这把刀的真实身份,只是,没想到竟然如此叫人吃惊。现在看来,好像所有的所有,一起聚在一起,真的都是别有用意啊。

     难怪方以豪会不屑,难怪她会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这样的刀竟然会在她的手上,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别看我,我当初也是在夜市上买到的,一把三百八,不信你问天朗。”她无辜地摆手。

     柳毓不可思议地看向秦天朗,却见他微笑地道,“没错。只是那个卖刀的似乎不是普通人。”

     这下子众人才有了些安慰。

     柳毓向她伸出手。

     陆与月缓缓抚摸过红月,眼中满是不舍,叹了口气,正要递给柳毓,却被秦天朗拦下,“还是先让她保管吧,毕竟她……不过普通人,一般人不会注意到。”

     他的理由会让人以为是在偏袒陆与月,当然,一向看陆与月不太爽的柳毓也这么认为了,她缩回手,努力装作不在意,受伤的眼神却泄漏了她的心意。

     秦天朗也注意到了,但是他却不想解释什么,他有自己的考量。

     陆与月有些尴尬。

     方以豪淡淡的几句话破解了这个局面,“我觉得五行八卦有可能是之前出事的几个地方。”

     陆与月很自然地扫了他一眼,“我还以为八卦是指八卦楼,毕竟八卦楼的格局太奇怪了。”

     “也不是说没有可能,只是我看了看这张图,感觉五行八卦可能是指一个较大的范围,而之前我就怀疑,为什么会是在南刹古寺、锁魂岩出事,也许与这个有关。”

     苏江新道,“……有可能,我一直想重新到南刹古寺看看,也许我们之前遗漏了什么。”

     众人都不反对这个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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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6:2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旧地勘察


     再次站在南刹古寺门前,众人不免一番感慨,由于之前这里出现的僧侣、信徒大规模死亡和失踪事件,来这里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骤减,一向香火鼎盛,修缮得尽善尽美的寺庙如今竟是门可罗雀。

     作为一向和佛道、法术界互不往来的降头师,霞其实并不想掺和进来,他受过最正统的降头师的修炼,对于此道无甚好感,然,基于对于父亲的悼念之意,也和他们一众前来。

     在这里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陆与月不由心想,夏父究竟为何倾力帮助南刹古寺度过难关,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牺牲自己的孩子,是否真的是因着对人间的博爱?降头师不是一向只对人类的贪嗔痴感兴趣么?

     也许只是她狭隘的想法吧。

     原本以为金精不会来的……看来这个女子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得多啊。

     秦天朗和柳毓没有来。秦天朗如今的身份非同小可,如今又正是心神恢复之时,自然不能和他们一样在外面到处走,而柳毓则是他的保护人,自然得时时跟进。不知道怎么的,陆与月不禁想到柳毓那复杂的眼光,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用那种眼光看她呢?

     “走了。”陆与月回过神来,却是金精在催促。

     她微微颔首,和众人一起踏进南刹古寺。

     一进门,就能感受到不同往日的荒凉,满地的落叶无人收拾,杂草丛生,其间只有两三个老和尚踽踽独行。看到他们也只是漠然扫了一眼,便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苏江新想趁此机会解开心底的一些疑问,而方以豪手中拿着八卦,从一开始就独自行动,二人兵分两路,一人向左,一人向右。

     霞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随后拉着金精向正对门的大殿走去。

     “我们现在去哪里啊?”田美美吸取教训,今天穿的是T恤和牛仔裤,军绿的帽子和娇俏的马尾让她浑身散发着青春少女的气息。

     陆与月看着他们前进的方向,思忖着,退了几步,指着向导图上的一个地方,对田美美道,“我们去这里看看吧。”

     田美美顺着陆与月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点上有三个字:小姐楼。

     二人走在长长的游廊之上,田美美好奇地观察着游廊墙壁上的木雕,木雕上刻画了三界万象,千姿百态的模样,田美美的好奇地东瞧瞧,西看看,遇到繁体字的时候总是停下来问她。

     陆与月微笑着耐心回答她的问题。想来还是第一次仔细观察这里呢。先前唯一一次造访就遇上了那样的事,根本没来得及细看。

     慢慢的,陆与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木雕描绘的三界怎么和传说中的不一样?连一群神仙都画得仿佛罗刹,瞬间她只觉得背上凉飕飕的,不敢再细看,拉着田美美疾步离开,只觉得背后,似乎有无数只眼睛在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怎么了?”田美美也察觉到不对劲,担忧地问陆与月。

     陆与月此时脸色发白,却还是勉强对田美美笑,“没事。”

     田美美一看,眼前是一栋古色古香的小楼,那种圆形拱门其上镌刻着三个大字:小姐楼。

     小姐楼所在十分偏僻,独立式庭院,翠竹苍劲,随着轻风沙沙作响,荒凉的小院子里就只有她们二人。阁楼经过一定的年代尽是斑驳的痕迹,窗子为圆形,透过已经掉色的窗柱,基本可以一眼看见里面的摆设。

     只是在外边观望,田美美似乎就感觉到有一丝阴凉慢慢爬上她的胳膊。

     陆与月却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好像没有什么神经一般,直接推开没有上锁的门走了进去。

     田美美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一跺脚紧随其后,竹叶间的争吵更剧烈了,仿佛是想警告谁一般。

     小姐楼里名不副实,并不像个小姐闺房,没有胭脂女红,没有古筝书画,斑驳的墙上倒是挂着不少遗像。

     是的,遗像。

     陆与月站在一帧帧遗像前,面无表情的灰白人头像之下细细标注着历代主持高僧的身份,那些黯淡的瞳孔好像有着莫名的引力,陆与月看得出了神。

     直到身侧传来一声惊叫,她才回过神来,微微抿唇,穿过小门走到田美美身边。

     田美美好像吓坏了,一手拉着她的胳膊,一手拍着自己的胸脯,“吓了我一跳,那个好诡异哦……”

     陆与月不动声色地把她不礼貌的手指包了下来,看向她所指的方向,那是一副彩色照片,又和现代的彩色照片不同。

     她想起一个名人自传中所说,在那个只有黑白照片的时代,人们总是喜欢在照片上再重新描上自己喜欢的色彩。

     只是这个颜色……泛青的脸色,被扩大的无神黑瞳,好像染血的红唇,藏在一堆黑白遗像之中,正好放在入门第一眼看到的地方,还真是有几分惊悚呢,陆与月心想如果是在心脏病人看到这副景象,不知会不会提前到阎王爷那里报道?

     她默默打量着这个房间,一室异乎寻常的阴冷,让人不禁怀疑此处是否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存在着……

     陆与月不自觉地抚上眼睛,自从秦天朗做了那个仪式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鬼怪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神力吧,挽救她于不人不鬼的不堪局面……只是为何她还是如此不安?

     “七月——”

     一声轻唤让她不由一惊!

     一瞬间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是太快了,她什么也没有抓住。

     一只手忽然抓住她的肩膀,她惊恐地回过头去。

     方以豪迅速布置好一切,就转头追寻她而来,只觉得心中有股不安在叫嚣。此刻她苍白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帘,让他的心里产生了些连他自己也不甚明了的情绪,他手指微动,可是最后只是收到身侧。

     他用如同往常一样冷冷的语调说,“走了。”

     几乎就在他踏出门去的时候,苏江新随后赶到,田美美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中,并催促他赶快走,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陆与月最后环视了这个小楼,只觉得似乎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呢喃着,却是模糊不清,直到三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她才匆匆赶上。

     无人的幽室中,响起低低的泣音,墙上的遗像上,血红的唇色好像融化了,滴、滴、滴……

     滴!

     与此同时,霞旁若无人地进入主持房中,一路翻找,金精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帮不上什么忙,看了他一眼,默默走出禅房,向那个记忆之处走去。

     有一个冒失的人撞了她一下,她心不在焉,甚至没有转头去看那人的面目,当然也没有注意到,随着这个撞击,她口袋中的舍利子滚进了一旁的草丛中,一瞬间没了踪迹。

     ……

     好冷。

     日已西沉,凉意紧随着黑暗汹涌而来。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轻轻呢喃,好冷。

     为什么会这么冷呢?你现在在哪里?

     那个总是温暖着他的体温消失了,他期盼她能够快点找到他,可是他等了好久,也许只是一分钟,也许已经一个小时,也许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孤独让他无法忍受。

     她现在在哪里?不会是和“他”在一起吧?最近,她已经不会再天天叹气,天天以泪洗面了,她那悦耳的笑声又时常响起,常常让他晃神,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可是在她的笑声中,那个名字也越来越频繁,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会升腾起那样奇怪的感觉。

     他想甩甩头,甩掉那种让他不安的感觉——却不得。也是因为这样,他明白过来,曾经的自己如今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什么都不是了啊。是了,他早就死了,如今不过借着力量,以残魂的形式存活在这个世界罢了。

     残魂啊——没有办法投胎了吗?

     也许是太冷了,让他忽然想起一些他所遗忘的“事实”,对了,她不知道呢。

     没有办法投胎也并不知道会在这个世界存留多久,算了,他给不了的幸福,还有人会给她不是么?

     值得吗?

     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他一惊,随即升起一股怒气,为什么偷听他的心声,是谁?究竟是谁?

     甘心吗?

     又是这个声音。

     住口!!

     愤怒将舍利子染成深深的橘。

     那个声音似乎能听到他的虚弱,却真的不再说话了,是的,它不再说话了,它只是笑。那个笑声很自然,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可是就是这样的笑声让他更加阴郁。

     不要笑了,不准笑,滚,都给我滚!

     冰冷的月光洒在草地上,却照不亮他内心的阴霾,他感觉到有人在嘲笑他。

     牺牲了自己的亲身父亲,甚至不惜以身相救,你得到了什么?你看,没有你她照样过得很好,你看,她看着那个男人笑得多么开心!你看,都过了这么久了,她还是没有来找你,你看你看,她早就把你忘了,把你忘了——

     啊!!

     痛苦的内心在呐喊,是因为心烦气躁,还是被说中心事?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黑雾沉沉压下。

     咯——

     细小的声音淹没在沙沙的杂草嬉闹中,没有谁注意到,但是有人笑了,那是无声的笑,白色的衣角消失在黑夜中,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没有人注意到,舍利子之上裂开了一条极细极细的缝隙,随后黑雾好像用了生命一样钻了进去,一大片的黑雾慢慢地消失了,和那无人听见的痛苦呐喊一样。

     舍利子之中,攒动的黑色风暴,好像是殊死之斗,剧烈的搏斗,然后是挣扎,慢慢地、慢慢地平息了,最后,只见几道诡异的光芒闪过,它恢复了原样。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月光,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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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6:2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是夜惊梦


     一行人在大厅里集合,都各有心事一般默默不语。

     霞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唇边竟泛起笑意,陆与月不小心看到,只觉得心中微凉。

     田美美看到大佛,只想拜拜求保佑,被苏江新阻止了,“它们都自身难保了,还能保佑得了你?”语气十分不屑。

     听话到这话,田美美皱眉,作势要捂住他的嘴,“你可不要在这里乱说,万一被它们听到怎么办?”

     说道“它们”的时候,她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却见其他人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连金精都只是微微挑眉,很自然地掏口袋要拿什么,忽然脸色一变。

     霞注意到金精的表情,“怎么了?”

     金精又是一阵慌张的摸索,直到确认后才颓然地看着霞,“他……不见了。”

     霞眉毛一挑,显然明白过来。

     田美美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怎么了?什么不见了?”

     金精觉得心中有种奇怪的不安,好像什么东西就要破蛹而出,那种恐慌,让她不由得紧紧抓住霞的袖子,“快,快点找到他,不然就来不及了!”

     陆与月感到那一瞬间霞似乎有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攒动,只是很快就平复了,“也许他能够比我更快找到,毕竟舍利子算是佛门法器。”

     金精顺着霞的视线看向方以豪,其他人也看向方以豪。除了陆与月。

     陆与月试图去看清霞的情绪,却在霞发觉到后猛地低下头,心中有些害怕。

     方以豪长睫微闪,片刻后从衣服中拿出一个八卦,掐指算着。

     众人都看着他的举动。

     方以豪眉间闪过一丝怪异,修长的手指停在八卦盘上。

     金精以为他已经找到方位,不由上前抓住他的衣摆,“找到了吗?”

     方以豪眉毛轻皱,不动声色地移开,“算是吧。”

     陆与月因为这句话而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

     众人跟着方以豪走向放生池边的草地,苏江新拦下田美美,“别进去,里面可能有蛇。”

     就在田美美踌躇着的时候,金精已经跑了进去,发疯一般地到处乱找,竟然比方以豪更快找到了。

     方以豪看着似乎依然温润的舍利子,心里却感到不太舒服,错觉?

     霞和他擦身而过,扶起跪在地上的金精,似乎看了他一眼。

     陆与月注意到两人的互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霞和金精,又看了看苏江新和田美美,若有所思。

     事情告一段落,已经七点。

     田美美搓着胳膊,“诶,可以走了吧,太晚了,不安全啊。”

     苏江新瞥了她一眼,“正好,我送你回去。”

     送?田美美狐疑地看着他,“你不回去吗?”

     霞什么也没说,拉着金精离开了。

     “嗯,我还有事要做。”

     田美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撅着嘴,“随便你,这种阴森的地方谁要住啊,走,七月咱们走。”说着就要拉陆与月的手。

     方以豪走上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还不能走。”

     “为什么?”

     相对于田美美的诧异,陆与月连眉毛都没有抬。

     方以豪已经拉着陆与月离开,陆与月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眼睛一闭,只能随他了。

     田美美不爽那个方以豪已经很久了,那人算什么,一副拽样,看着就欠揍!看到陆与月被他拉走,田美美直觉要阻挡,“喂,你拽什么啊。”

     苏江新不耐烦地拽过她,“别闹了。”

     听到他话里隐含的警告,田美美瞪了方以豪的背影,最终却还是憋住一口怒气。

     陆与月不知道他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只是像木偶一般,面无表情地跟着,直到前面的脚步停下,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已经走到一间房间门口。

     “这是你的房间,我会负责你的安全。”

     陆与月挑眉,嘴上弯起嘲讽,轻轻推开禅门,不知道是太久没有人住还是其他什么缘故,这间禅房也透着一股阴凉,让她不禁打了个喷嚏,灰尘也积得够厚了。

     她懒得打扫,看到正中央的简单床铺就走上前去,倒头就睡,她得先养精蓄锐,半晚,也许会有好事发生呢。

     ……

     呜呜——

     什么声音?

     低低的哭声在耳边萦绕,细细的,像小虫子一般钻入心脏,搅得人心惶惶。

     陆与月睁开眼睛,禅房里没有闹钟,她身上也没有带可以知道时间的东西,只是从透过窗子洒进的月光看来,现在应该是半夜两三点了吧。

     好静好静,静得似乎能听见窗外的风吹草动。

     陆与月神智还不清醒,只是凭借着一股直觉向声音的方向而去……走出门外,却见方以豪靠着外面的柱子睡着了。

     他的眼睛细长,睫毛长卷,甚至带着一丝女人的妩媚,唇色又是那般鲜艳,那般邪气,然而那张脸平常看来却是那样冷淡到碜人。平常不敢细看许久的脸,此刻她只是呆愣地望着,闪烁着难得诱人的不防备,让她不由得伸出手……

     淡淡的光亮洒在他的脸上,因为过长的睫毛,他的眼底下出现一小片阴影,她伸出白皙近乎透明的手指——却什么也碰触不到。

     她看向自己身后,没有影子!

     这时候方以豪似乎是嗅到了什么异界的气息,长睫微闪。陆与月不由后退几步,看见方以豪再次昏睡,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小心翼翼地回到房间,此刻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是直接穿过木门而出,房间虽然昏暗,倒也看得清床上的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以一个旁观者看到自己的身体,尽管心中有丝怪异,倒也是安心了许多,看来这次并不是像之前那样……那目前的情况,算是灵魂出窍么?为什么?

     就在她心头还充满疑问的时候,眼中忽然出现一片血光,血光中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尽管那人眼睛染上十分妖异的湖蓝,身上的衣着有些怪异,面容也有些差异,她还是能一眼认出,这个人就是方以豪。

     为什么他看起来那样痛苦?尽管他在邪笑,尽管他身上的衣服染满了鲜血,尽管他看来是那般强大,无坚不摧,她就是知道,他的心里在悲鸣。

     她不忍……

     也许她嘴上和心里无数次警告自己,这个男人很危险,很无情,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还是会担心、会焦虑。

     她不由像那个方向走着,顷刻间所有的一切好像变了样。

     眼前是阴森森的小径,周围是群魔乱舞的树枝,脚下是厚厚的枯叶,迎面送来的清风带着不可忽视的血腥,月光和斑驳疏影构织成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危险,很危险。

     可是尽管心中警钟不绝于耳,她还是无法管着自己意志。

     她抬起头,在似乎被邪恶的鲜血染红的月亮之下,是一个巨大高台,其上有高壮的人拿着东西在锤炼、搅拌着什么,空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尸体的恶臭和浓浓的血腥,让她不由怀疑,在他们脚下,在那从她的角度什么也看不到的高台中,是否有人,是否有人被杀死,被肢解,被敲碎成一片一片,然后被搅拌成肉泥……

     陆与月被喉咙中越来越清楚的恶心感而击打,不由得弯下腰,却被一只莫名的手一推。

     她惊惧地回头,是一个女子。

     一个好美好美的女子,美得妖异,美得触目惊心。

     她的眼睛是红宝石的红,却死气沉沉,看不到任何光彩,她的头发像是跳跃的火焰一样,即使此刻没有风,它们依然在半空中舞动着,她身上的衣料极少,姣好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炫了她的眼。

     陆与月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熟悉,想看清她的脸,却好像踩进迷雾中,只能隐约感觉到她的视线。

     她似乎能感觉到她有话要对她说,可是她只是转过头指着前方,陆与月朝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前面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那个女子和她身旁的女子一样,却背对着她,因此看不到她的脸,而那女子面前站着的男人,她再熟悉不过了。

     那细长的眉眼,那鲜艳欲滴的红唇,那冷漠坚毅的脸部轮廓,即使那眼睛是深湛的蓝,即使他带着她不曾看过的邪气,她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人。

     方以豪。

     难道他和眼前的女子有什么关系?

     她还在思忖着二人的关联,却见方以豪的身体上出现许多许多极细极细的光亮,那些光亮深深勒进他的身体,并且一直深入,那架势分明是要把他切成碎片!

     她不由得想上前救他,却动弹不得,而她身边的女子也是一动不动,可是她仿佛能够感觉到,她的视线正痴痴地望着他们。

     方以豪眼前的女子忽然仰头狂啸,好像临死的苍鹰最最无奈的悲鸣。

     他快死了,却还在笑。

     为什么你还笑,为什么你还在笑?你快死了啊。

     他邪气的视线慢慢涣散了,好像望着什么,也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

     悲剧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陆与月只觉得眼前一红,血液和肉块四溅,她只能呆呆地、呆呆地站着,在那鲜血之中,好像有蓝色的光在四窜。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

     那名一直看不到面目的女子不知道做了什么,陆与月只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就看见她的衣服被莫名的力量震碎,她漂浮了起来,圣洁的身体闪着美丽的光泽,恍惚间她似乎能听见她的一声叹息。

     血液再次四溅,这次好像溅入了她的左眼中。

     她只能愣愣地抬手掩住自己的左眼,用着朦胧的右眼看着眼前凄迷的一切。

     只见红光包裹着四散的蓝光,然后一切慢慢消散了,连同她身边的女子。

     她仿佛感觉到什么,慢慢低下头。

     一条洁白的大腿就在她的脚边,上面似乎还染着温热的鲜血……

     脚一软,她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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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6:3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少女遗骸


     “陆与月!”

     冷淡中带着怒气,带着担忧的声音让她缓缓转醒。

     眼前是那张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中都熟悉无比的声音,尚且还无法从噩梦中缓过劲来的她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人。

     手上不断地用力,五指不断收紧,好像在确认眼前人的存在,那种不安慢慢传递给了还有些震惊的方以豪。

     他迟疑了几下,最终没有推开他,他没有发觉自己此刻的眼神竟是那般温柔,“怎么了?”

     陆与月不言不语,他没死,刚才那是个噩梦!

     因为这个认知她的恐惧慢慢平复了下来,然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二人现在的亲密姿势。

     咳!

     有第三人个人在看!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快速放开了手,甚至将手撑着身体,退后了一些。

     可是即使是这样,她的衣服上好像也染上了方以豪的温度,让她的神智一时还无法恢复。

     方以豪眼底的温度也慢慢褪去,换上一成不变的面无表情。

     苏江新打破了沉默,“什么情况?”

     陆与月听到他的声音,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环视和睡前没有什么差别的房间,问方以豪,“我一直都在这个房间吗?”

     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苏江新挑眉看向方以豪,“嗯。”

     陆与月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迅速切入问题所在,“你们相信‘托梦’吗?”

     ……

     三人齐齐走到小姐楼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趁着天还没有亮,他们要赶紧动手。

     尽管苏江新还是有些怀疑的,一个噩梦能说明什么,但是方以豪却什么也没有说就相信了,让他不由想起他们留住陆与月的目的。

     这个女人,还真是灵异体质啊。

     走进院子的时候,陆与月就能感觉到和她梦中女子一样的气息,在呼唤她。

     因为白天已经摸清内部构造了,她只是凭借着感觉,就找到了先前田美美嫌弃的带着诡异的房间。

     苏江新先前并没有看到墙上挂着的那遗像,此刻黑暗的房间中,惨白的人头,和那碜人的目光,红得诡异的嘴唇,让他不由后退一步。

     方以豪定定地看着那帧遗像,眉头微皱,忽然大喊一声:“后退!”

     先前已经退到门口的苏江新反射性地就退到门外,陆与月却是不进反退,因为她感觉到了,那个女人就在她的脚下,她的脚下,她不能退出,也不愿退出!

     方以豪察觉到她的举动,恼怒地看了她一眼,“既然你要留在这里就不要乱动,听我的话行动。”

     陆与月轻应,眼睛却是直直看向那帧遗像。

     随着她的注视,遗像好像慢慢发生了变化,褪去了颜色,变成黑白,然后消失……

     而他们周围的环境也慢慢改变,好像剥鸡蛋一样,慢条斯理,等陆与月回过神来的时候,脚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泥地。

     陆与月正在思忖着那女子的气息怎么消失了的时候,忽然脚下一紧,她还来不及尖叫,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方以豪也是一惊,刚刚伸出手抓到陆与月的肩膀的时候,也身不由己地陷入。

     二人慢慢适应了黑暗,方以豪抓着陆与月肩膀的手改牵着她的手。

     而就在他们刚刚吞下喉咙间的惊惧之时,一个红色的身影从他们的身边飘出,让陆与月差点就要呻吟出口,幸好方以豪眼明手快地迅速捂住她的嘴巴。

     然后就在陆与月和方以豪的注视下,那红衣女子再次表演了一番。

     正是方才她身体爆炸,四肢飞溅的景象。

     然而这次却没有那个和方以豪极其神似的男子。

     红衣女子好像在表演着老旧默片,一次又一次地爆炸,肢解,然后和好,又爆炸,又肢解,循环往复,不死不休。

     方以豪嘴角勾起笑意,“瞬间场景。”

     陆与月默默重复了一遍,眼中带着疑问,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以豪的手已经放开,她的疑问自然也落入了方以豪的耳中。

     方以豪解释,“所谓的瞬间场景就是非正常死亡的人灵魂不肯安息,不断重复着她死亡的瞬间。”

     不断重复死亡的瞬间。

     陆与月默念这句话,“那有什么意义呢?”

     “亡灵的行为原本就不能以常人的观点去评论,也许他们只是纯粹纪念他们的死亡,也许是要告诉人们他们的真正死因,又或许是希望活着的人能够帮忙他们达成他们最后的愿望,找到真凶。”

     “那瞬间场景都是这样的吗?”她不由想起之前那个梦境,她并没有将这个梦境都完整形容出来,所以方以豪没有明白她的疑问,倒是让他想到了另外一点。

     方以豪看着红衣女子,不由喃喃低语,“莫非这个女子是瞎子,否则为何只有她一个人?还是她真的是自杀?但是这样让骨肉分离是要多强大的力量啊。”

     听到方以豪的低语,陆与月只是在心里想,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是瞎子,她分明还能感觉到她专注地看着男子的目光是何等的深情。

     就在陆与月还在晃神之时,方以豪推了一下她的后背,“走了。”

     怎么走?

     陆与月还一片茫然的时候,却见方以豪已经大步向红衣女子的方向走去,顷刻,方才的梦境又袭上她的脑海,她不由大喊一声,“不行!”

     红衣女子好像觉察到了不对,缓缓抬起头,与此同时,周围的一片黑暗好像坍塌了一般,陆与月眼角只能看到一片红光向他们涌来,随后就被方以豪抱在胸前。

     陆与月的眼睛被遮住,只能听到方以豪的胸口震动所发出的声音,“不好,瞬间场景发觉我们了!”

     随后,她的眼睛得到自由所看到的,就是眼前不断放大的红色身影,她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然后一片白光之后,他们已经回到了原来的房间!

     方以豪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陆与月则是一脸惨白,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双手喃喃道,“怎么回事?”

     方以豪站直了身体,看向那依然诡异的遗像,当然也注意到那好像颜料融化一般流下嘴唇的液体。

     “瞬间场景如果发现有第三者存在就会发起攻击,而唯一的方法就是破解它。”

     陆与月听到方以豪的解释,才明白过来他方才的举动,原来破解瞬间场景的方法就是正视并且对抗它。

     可是如果只有它一个的话她一定会逃避,然后被杀吧,她想到最后看到的那不知道是什么,破开黑暗的红色暗流,不由留下冷汗。

     阳光透过天窗洒进房间,他们才发觉竟是被瞬间场景困住这么久了。

     陆与月也看到,天窗洒下的光亮中,那更加诡异的遗像,原来如此,难怪之前在那么暗的环境下还能看清楚,是月光的功劳吧。

     不过究竟是谁这么设计的?她不由想起,一些鬼怪向来是以月光作为养料的,这遗像经过了这么多日精月华,也许已经成精了呢。

     把这么一帧恐怖的遗像放在那个位置,倒是能吓跑好多人呢。

     那样的话,红衣女子的冤屈会越来越晚被人知晓吧。

     等他们走出房间的时候,就看到苏江新在门外像一个陀螺一样绕着圈走来走去。看到他们立刻一脸担忧地走上前来,“幸好你们还活着,出了什么事啊?我听了你的话走出去后想再进去就再也进不去了!”

     方以豪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吩咐他迅速调集人手,尽管他心中还有许多疑问,看到方以豪一脸严肃的表情,最终还是按着他的话去做了。

     在工人开始施工之前,方以豪又再次进入房间,将那帧遗像拿下。

     随着他的举动,隐藏着遗像后蠢蠢欲动的白色虫子向他扑来,甚至能感觉到那尖锐的牙齿张开,划破空气。

     方以豪轻嗤,左手出掌成气,挡出了一片天地,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不紧不慢地念着什么,随着他的咒语,符纸燃烧起来,他将符纸往前一扔,原本小小的火花在碰到邪恶的虫子之后竟然迅速燃烧起来,成为一片火海。

     在火海之中,从遗像的人头嘴中出现一团黑气,随着黑气滚出,遗像上的人头褪去了色彩,连那诡异的红都缓缓流失,瞬间只剩下一个骷髅头。

     方以豪早有准备,将黑气收入瓶子。

     当苏江新看到房间着火的时候,正要冲进去救人之时,方以豪已经缓步走出,对工人说,“等这里烧干净了就可以动手了。”

     不顾众人的一脸惊诧,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陆与月却在众人惊诧的时候,悄悄打开了房间,火海里,她看到,那被烈焰慢慢吞噬的骷髅遗像……

     施工还算顺利,他们果然在地下五米的地方,挖出了一根腿骨。

     在众人尚且不知道怎么处理这腿骨之时,方以豪又再次回来,展开一块白布将腿骨包起。

     苏江新在他这么做的时候,蹲在他脚边说着什么,方以豪原本说话声音就不大,苏江新又可以降低语调,因此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可是陆与月却感觉到了,苏江新偶尔投注的视线。

     她却不甚在意,心里不断不断回想起那个梦境。

     那个女子究竟是想告诉她什么?那个和方以豪极为相似的男子又是谁?红衣女子的骸骨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意味着什么?

     外面艳阳高照,她却只觉得浑身冰凉,真相越来越近了,可是真相,会不会是她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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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6:3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朱俊回来


     一夜未得好眠,陆与月终于被放回学校,只是她没有想到,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去的宿舍竟然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个人是许久没有联络的朱俊。

     朱俊坐在原先她的座位上,正忙碌地收拾着什么东西,听到门开的声音,转过头来。陆与月看到她不住一愣。二人相视许久,还是朱俊先开的口。

     “你回来了啊,来吧,这个姜母鸭可是我到你最喜欢的那家买的呢,快点趁热吃吧。”朱俊打开快餐盒,掰了一根鸡腿,那颜色、香味光看到、闻到就让人感觉非常美味。

     陆与月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接过鸡腿。

     二人在空荡荡的宿舍安静地啃着鸡肉,相对无言。

     陆与月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场景,只是观察着这个宿舍。自从她上次出事之后就没有回来的宿舍,桌子上已经蒙上灰尘……她的东西是那样摆放的么?呵呵,还真是越长大记忆越差呢,她自嘲一笑。

     眼睛一转,看到了朱俊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好几个行李箱,看来她是刚刚赶来的呢,她又是怎么知道她会在这个时候到的呢,这鸡肉那么热乎,还真是把她要回来的时间把握得真好呢。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回来,竟然被一个已经许久没回宿舍来的人知道得如此清楚,是最近她太显眼了,还是……

     陆与月胡思乱想着,嘴里塞满食物,却食之无味。

     就在她解决完一个鸡腿的时候,朱俊清咳了一下,话语间带着尴尬,“嗯,月,对不起,之前是我太任性了,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里……你也知道,许仙的事情让我打击很大,我也知道我口不择言伤害了你,可是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希望你不要生气……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吗?”

     回到,从前?

     陆与月有些想笑的冲动。

     回得去么?

     陆与月把自己的地方和床铺重新清理了一下,径自去洗澡了,她用的是热水。

     她的体质天生带凉,因此在大一的时候,在许多人都开始受不了这个热得人发慌的南方城市的时候,用吃货间的流行话就是:一大早躺床上是红烧,加了床席子是铁板烧,下床后是清蒸,出门去是照烧,到游泳馆去水煮,回来路上被生煎,回到宿舍里还要回锅……

     在大火炉里,她却极少出汗,让朱俊这个汗腺发达的火爆家伙羡慕不已。

     朱俊虽然是北方人,却是怕冷又怕热,冬天的时候穿得和粽子一样,夏天的时候总是拿她当天然空调使,那时候她们总是腻歪在一起,还被嘲笑是同性恋。

     水酣畅淋漓地淹没了她的视线她的听觉,让记忆的颜色更加清晰艳丽……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不断激荡——告诉我,为什么?

     也许只有等她死了的那一天才知道吧,陆与月轻笑,关掉了花洒。

     用毛巾擦头发的时候,朱俊提出晚上吃外食的建议。

     陆与月只用了几秒就回答了她,只是高兴的朱俊没有注意到,那浓浓湿发之下,陆与月眼中的悲哀。

     白远约了他们在一家日本料理店,她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满桌子的菜。

     朱俊来回看了白远和陆与月几眼,最后还是坐在她的身边,白远热情地招呼着,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这家日本料理店是东南国际大学的学子们津津乐道的,因为他们请的是来自日本的老师傅,食材也是由日本空运过来的,从口感到技术都是一等一的日本原风味,当然在价格上也是一等一的高,甚至比日本当地还有贵上一些,但是物以稀为贵,还是有许多人慕名而来。

     尽管陆与月学的是日语,还从来没有踏进过这里,她一边吃一边默默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在他们旁边是一颗樱花树,看起来十分拟真,却让陆与月看着有些倒胃口。

     她只吃了几个手握寿司和一份茶碗蒸就停手了。

     朱俊看着她停下动作,不由劝起来,“快吃吧,他钱多着呢,吃不垮的。”

     白远也说,“吃得垮我算你厉害,哈哈。”

     陆与月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也微笑起来,方才郁闷的心情也有了许多。怪不得现在大多数生意都是在吃喝之间完成,因为这从古至今人类一直在进行的行为最能够降低对方的警惕心嘛。

     因此在看到镜子中那模糊的白影的时候,陆与月不由得担心起来。那是什么?为什么跟在白远身边?

     在她的记忆中白远是个帅气开朗的男生,似乎和大家都相处得挺好,不应该会有什么孽债啊?还是,情债?

     她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朱俊。

     朱俊正在帮白远夹菜,满眼都是幸福,她在心里叹气,决定下次找方以豪帮忙,毕竟现在白远可是朱俊的命,尽管之前她和朱俊闹不和,她却还记得她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因此她还是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的。

     希望不要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了。只是她们的关系真的能够回到以前么?她有些怀疑,更多的是不信,有些东西碎了就碎了,即使勉强修补成,还是会在心里感到别扭吧。

     晚上的时候,朱俊非要挨着她睡觉。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记得冬天的时候,学生宿舍楼一过十二点就断电,根本没有办法用电热毯,而且她又不喜欢买太过厚重的棉被,导致有好几次冻得受不了的时候就直接钻进她被窝里和她挤一张床。

     女生之间一黏在一起,总是不免长话,尽管陆与月话算少的了,碰到这个喜欢聊天的朱俊还是要卧谈许久,冬天总是起床困难,加上晚睡,隔天的第一节总是要迟到,陆与月每次都要抱怨,可是当朱俊用可怜兮兮的眼光看着她的时候,她又不忍了。

     是了,在她的眼中,朱俊更像她的妹妹。因此只要她露出那样的表情,她就不忍心拒绝了。

     就连这次她也是用那样的表情让陆与月答应下来。

     朱俊顺利爬上她的床之后,兴奋地和她聊这聊那。因为宿舍现在只剩下她们两个了,她的音调更加无所顾忌,只是陆与月已经很累了,就算在这么聒噪的环境下,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陆与月许久没有回话,让朱俊爬起来看她,她的呼吸已经平缓,并不很长的睫毛却带着诱人的弧度,朱俊看着她放松的睡颜,先前开心的表情渐渐被悲哀的神情所取代……

     可惜陆与月没有看到她的变化,她陷入一片沉静的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有一个人向她走来。

     她不意外,虽然找到了少女的腿骨,她却明白事情还没有完,那个红衣女子一定会再次找上她,只是当她看到那黑暗中慢慢显现的人影的时候,却微微有些吃惊。

     那个人不是那名红衣少女。

     她的视线从来人的脚往上看,熟悉中带着莫名的紧张,直到她看到那张脸,呼吸几乎为之停滞。

     朱俊定定地看着她,仔细看又好像透过她看着谁,那眼中的浓浓的悲哀和愧疚让她暗暗心惊。

     而相对于她心里的震惊,眼前的视觉景象对她的冲击也好不到哪里去。

     朱俊的脸上竟是一番七孔流血的景象!

     那邪恶的红让她想起红衣少女和那与方以豪极为相似的男子死时的场景,让她想到他们逃离瞬间场景时候破开黑暗汹涌而来的红,让她想到更早更早之前,那些似真似幻的梦境……

     血……血——她转身逃离!

     朱俊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她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在不怀好意地窥视她,甚至已经几乎忘记了的,关于那两个不幸死去的舍友的记忆也汹涌而来,让她浑身冰凉。

     愧疚以及害怕涌上心头,她不由在心里大喊:不,不是我害你们的,不是!!

     可是静谧无边的黑暗却像无声的敌人,慢慢逼近她,让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呼——呼——

     她以为是自己在粗喘,好一会儿才发觉是陆与月。这才发觉陆与月的不对劲。她尝试着叫醒她,却听见她的呼吸开始断断续续起来,她不由心里一惊!

     慌张中终于把灯开了,突如其来的光让她有些不适应。

     明亮的日光灯下,朱俊看到,陆与月在发着抖,脸上满是冷汗,脸色惨白得吓人,嘴唇也惨淡无色,嘴中还莫名呢喃着什么。

     “月?月?!”

     月?谁?

     不,她不叫月……可是这个声音好熟悉。

     迟疑中,朱俊拿出那个人给她的符纸,贴上了陆与月的额头。

     方才还怎么都睁不开眼睛的人忽然坐立起来,眼睛圆瞪!

     朱俊吓得后退了一步,符纸掉了,陆与月的身体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又躺平在床上,只是她的眼睛不再闭上。

     朱俊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将符纸扫回来,放进口袋里。

     从噩梦中晃过神来的陆与月终于感觉到自己回到了现实,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慢慢平复了心情,方才的梦实在太诡异了……她不禁眼神复杂的看向身边的人。

     那个梦只是偶然?亦或是想告诉她什么?

     刚才那股力量是什么?竟然是生生将她从梦境中剥离!这样猝不及防的迫力使得她到现在都有些心神不宁。

     朱俊接收到陆与月的视线感觉有些心虚,转身倒了一杯水停在她的嘴边,“做什么梦呢?吓死我了,怎么叫你都不醒,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陆与月就着杯子喝了几口,冰凉的液体进入口腔,滑入肠道,刺激得全身的细胞都活络了过来。

     灯又灭了,然而背与背相抵的二人竟是睁眼到天明。

     六月天,同塌而眠,她却觉得好冷、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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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6:3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关闭论坛


     前些段日子递交的论坛关闭申请已经批准下来,不出所料,果然在学校里掀起反对浪潮。

     “你们凭什么关闭论坛,论坛是大家的!”

     “就是啊,说关就关了,也不问问我们的意见……”

     “不管,我要论坛,论坛一天不开我就在这里不走了!”

     陆与月面无表情地被一群人包围着,推搡着,拉扯着,因为高温、混杂的气味和嘈杂的声音而涌起一阵不适,她按住心脏处,胸口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

     不知道是谁的高跟鞋踩到她,她不住龇牙咧嘴地弯下腰去,就在这时,身边不知道谁推了她一把,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眼看就要扑倒。

     这时候一双手阻止了这一危险的趋势。

     方以豪手一拉,将陆与月往自己的方向拉近了些,同时眼光在周身一扫,方才还嘈杂不堪的人群忽然就安静了。

     站在方以豪身前的男子,看着这个高大的男子,不由后退一步,同时暗暗心惊,明明只是一眼,为何如同锥刺在背。

     一阵沉寂后,有人开始小声讨论着,“那个人是谁啊?”

     “谁知道啊,那气势真吓人啊……喂,你知道吗?”

     “……看着眼熟,但……”

     “不用猜了,我知道,他是学校学生会长。”

     “啊!他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会长?!”

     许多人听到那个知情者的话,都纷纷瞪大了眼睛。还有些人有了另外的发现。

     “诶?学生会长?他不是模特队的吗?上次论坛交接晚会上我还看到过他呢!他的名字……我想想……”

     “听你这么说,我也有些印象了。喂,我说你是不是认错了啊,他怎么会是学生会长啊。”

     “我想起来了!他叫方以豪!”

     被点到名字的男人微微不耐起来,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闪着冷光,好像瞬间有寒流来临。众人都被冻住了,讪讪不能言。

     陆与月不由抬头看着方以豪的侧脸,即使在这样燥热的天气里,他的身上都散发着丝丝凉意,眼底依然没有什么温度……她的视线在红唇之上徘徊了数秒,闪过某些复杂的情绪,最终只是淡淡别开了眼。

     不可能是他的。

     陆与月想起梦中的那个男子,那个男子有着同样红艳微厚的嘴唇,温润的下巴,然而它们总是笑着的,时而温情,时而热烈,时而深沉,时而清浅,在梦中,那总是让她心跳失速的笑容,好像装满了全世界的宠溺般。

     不可能的。

     陆与月敛眸,再抬起头来,眼睛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

     面对安静下来的人群,方以豪微侧了头,将领口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一个,好像是受不了人群的热火夹攻,殊不知,因为他的动作,众人不由后退了一步。

     随着他的动作,那额前的发丝滑过一个柔软的弧度,鲜艳的红唇轻启,“论坛之事,学生会会将详情公告。届时还有疑问,直接到学生会办公室找我。”

     说完这些,方以豪面无表情地拨开人群,顺手拽上陆与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傍晚的校园,总是有许多散步的情侣,他们聊着最新的电影电视剧,他们说着甜甜蜜蜜的爱语,他们满脸幸福的笑容,即使是吵架的情侣眼睛都闪烁着青春朝气的光芒。

     然而几步远的他们,却活在另外一个世界,拖手无关爱情,走在一起是孽缘,是命运无形而残忍的羁绊。

     陆与月安静的跟在方以豪后面,她原本被他抓着的手已经挣脱了束缚,手腕上出现了一些红痕。陆与月一边转着手腕,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尽管艳阳高照,林荫道上还是有些阴冷。

     看到映照在身上的斑斑树影,她不由抬头,视线中的天空已经被异常茂盛的树枝所掩盖,那些大大小小的树枝好像许许多多畸形的手,互相拉扯着,那树皮上大大小小的树眼总是令她不寒而栗。

     童年时期,每日清晨总是要被头顶上老旧架床上的木材的花纹惊吓到,那些大大小小的花纹,反反复复的不规则圆圈,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只只不怀好意的眼,就像婆婆每次帮着收拾的那些死不瞑目的尸体上,那些充满恨意而不甘心的眼。

     那时的她是自闭的,长年累月的失语让那些细小的恐惧慢慢在心底累积,直到有一日,她生了病。

     诡异的高温几乎将她活活烧死,就在那几日,她的眼睛失明了,半梦半醒之间,她依然能感受到那强烈得几乎要毁灭她的邪恶的视线,异常兴奋的赤裸裸的充满欲望的视线,伴着那让人浑身不自在的视线,她似乎能听到来自地狱那端的声音,沙哑的,撕裂的,不甘心的,垂死挣扎的声音。

     婆婆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治好了她,醒来后,那张床已不翼而飞。只是,那种强烈的,被窥视的,不怀好意的视线却生生扎根在她的心底中。每当有人拿那种不带掩饰的,兴奋的眼神望向她时,那种不安,无奈,痛苦的感觉几乎令她窒息!

     陆与月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这时方以豪的声音淡淡响起。

     “警方分析,那腿骨来自清朝末年。”

     陆与月慢慢停下了脚步,脑中再次回放了一遍那个血腥的梦,心中奇怪的刺痛让她微微抬手按住胸口。

     “我会配合你们的。”

     得到了陆与月的口头承诺,方以豪并没有马上走,陆与月垂着眸看着他的鞋面,半晌,他终于抬脚离开。

     逢魔时刻,暖风转凉,枯叶飘零,无法背离的命运静静将她包围。

     陆与月不由张开双臂环抱住自己,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和梦中的男子重合在一起,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在慢慢苏醒……

     好冷。

     夜晚的梦境,红衣女子果然如期而至。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次红衣女子竟然出声了,“为什么要爱上他啊,千万不要爱上他啊……”

     陆与月脑中闪过一丝惊慌,不住后退一步,那红衣女子倒也不在意陆与月的反应,声线平平地戚戚道来,“你真的忘记了一切……原来你是真的忘记我了……师兄……”

     那分明是女子的深情而绝望的告白,可是却似乎用那般空洞而平淡的声音缓缓道来,不断不断重复着,似乎用刻进人的心坎。

     陆与月这才明白,这不过是她的自言自语,又或者说是她的执念罢了,人死之后最放不下的死后便成了执念。在长久的岁月里,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没有听众,没有人知晓,究竟是需要如何深的感情,如何放不下的怨,如何了不断的情?

     她爱上了谁?是她口中的师兄?那么之前的那个男子又是谁?

     就在陆与月还在思忖着的时候,红衣女子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细碎的哭声,低低的,压抑的,不断在她耳中盘旋。

     她因为这哭声而痛苦地跪倒在地上,这才发现周围竟是那日锁魂岩遇千年女鬼的地方,这时候,什么东西爬上了她跪在地上的小腿。

     陆与月没有回头,只是额头慢慢滑下冷汗。

     那东西很奇怪,前面似乎是它的四肢,但是它好像只有前肢,之后的身子用拖行的方式动着,爬上了她的大腿,窜上她的后背,终于它的前肢搭上了她的肩膀。

     幽幽的声音在她的耳侧一字一句地响起,“你真的能忘记我吗?你能吗?”

     陆与月倒抽一口气,猛地回头,在那一刹那她似乎看见了一只血红的眼睛,没有眼白的只有血一般颜色的瞳孔的眼!

     然后只是一瞬间就没有了,空气中好像藏着什么,半空中竟然滴下一滴血,她的视线随着那滴血慢慢落在她的肩膀上……

     原来她肩膀上的,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截手骨。

     随即鲜血渗进手骨中,消失了……

     手骨也在慢慢消失,她却愣愣地无法回过头来,眼前的梦境剧烈地扭曲起来,要结束了?可是她还有好多疑问啊。

     “这里是……”

     她茫然地站在原地,原本以为梦境该结束了,却是另一个梦境的开始。那是个极其奇妙的空间,周围是四通八达的光线,甚至有些穿透了她的身体。而从穿透她身体的光线里她读到了一些信息。

     她迟疑了一下,伸出手。

     手指所碰触到的地方,一瞬间,陌生的信息汹涌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喃喃低语。

     “我也不知道。”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凭空响起。不算回答的答复。

     “你是谁?”陆与月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其他人影。

     “我是唐朵。”

     意料之外的人让她吃了一惊,“唐朵?你在哪里?我是陆与月。”

     这是怎么回事?是她自己的臆想还是……?

     “这里是论坛。”

     糖果的回答让她更加吃惊!论坛不是已经关闭了吗?怎么会。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自从上次发烧后,我每天做梦都会来到这里,只是之前都还没有遇到其他人,你是我第一个遇到的。”

     陆与月略微思忖了一下,道,“醒来后你还会想起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么?”

     “很清晰。”

     她的回答让陆与月心中一紧,论坛之事还没有结束!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已经关闭的论坛会出现在她们的梦中?之前也没有出现这样的事情啊。

     陆与月想得头都痛了,还是得不到一个靠谱的答案。

     糖果幽幽叹气,“你们最近在忙什么?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你们了。”

     陆与月把最近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忽然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部电影的情节。那个少女接收到脑海里的陌生电话的心情,她现在或许有些了解了。

     糖果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什么,半晌她的声音响起,“带上我吧!”

     睡梦中的二人没有看到,她们的电脑主机上,幽绿的光,一整夜一整夜妖异地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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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6:3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重回故地


     重新站在锁魂岩前,陆与月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耳边仿佛还回旋着阿娇的笑声,虫子的话语,只是这一切如今都只能在梦中出现了。

     “这里?”方以豪停在一处,没有回头,虽是问题心中却也有了九成的把握,只是这次更不好对付,即使隔着厚厚的土,他依然可以感觉到那股带着邪气的力量。

     陆与月点头,移开了脚步。

     随着苏江新的示意,工程队浩浩荡荡的开始挖土。

     由于这次是在谷底,这里的土质又过于粘腻,只能在一开始的时候用挖土机,之后就只能靠人力下去挖了。幸好他们提前做好了工作,一大早就来到这里,不然不知道天黑前能不能完工。

     糖果也随行,陆与月在阴凉的地方坐着,身边站着两个警察和一个不像要保护她反而更像是要吃了她的道士。

     看到那张死尸脸,陆与月有些想念邪了。而想到邪……为什么石鼓山上也会有那种蒲公英呢?这说明了什么?

     陆与月轻笑,也许她不该这么好奇的,如果从一开始她就不曾踏入这个圈子,或许现在她还能悠闲地旁观,而如今……

     她不由看向糖果,她到现在还好好的,是因为那个人不忍,还是另有用途?还有她呢?那幕后之人究竟想要利用她来达成什么目的?亦或是,她还能活多久?

     不管怎样,就算要死,也要先找到其他的平衡者,这是她欠秦天朗的。

     可是哪有这么容易呢?苦难的不是找到平衡者这件事,而是找到一个能力觉醒的平衡者,可是直到现在,谁也不清楚让平衡者觉醒的条件是什么,就算真的知道了,要达到那样的条件恐怕也不容易吧。

     她正胡思乱想着,并不知道工地那边出了情况。

     下放到一半的工人正扶着粗糙的土壁,敏感地觉察到不对劲。

     “诶,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在震动啊。”

     “不会吧,不会这么倒霉吧……”

     话音刚落,大地就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两边的泥土被震落,两个大男人吓得抱在了一起,“妈呀!”

     最可怕的是,不仅是地震而已,随着大地的摇动,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地底逸了出来……

     “咦?那是什么?”其中一个男的首先发现了,他的视线越过同伴望向一处,忽然身体一震,全身发起抖来,好像被什么勒住了一样,脸色慢慢显出青黑之色,眼睛开始泛白。

     “嘿,你怎么了……喂,别开玩笑啊。”

     他一手抓着男人的肩膀,摇晃着,一手探向男子的鼻唇间。

     “死了……”好像回应他的声音般,空气中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许许多多的笑声夹杂在一起。童稚的妖媚的苍老的,但无一例外都带着邪恶的张力。

     而在他的视线里,大团大团的黑色雾气在向他靠近,还像在试探一般。

     冷汗滑下他的额头,他暗暗后悔,莫非今日就要葬身于此?!

     不经意间,他感觉到胸前的东西,眉间不由闪现出一丝希望,急急忙忙掏出来将菩萨造型的玉佩抓在手心里,玉佩带着奇异的高温,微微发着光,他心上一喜,将玉佩仔细捏紧了,高举着,这才猛地回头。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空气中干干净净的,他微微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空气里有什么奇怪的响动,什么东西飘在他脸上,他用手一抹,什么也没有,他没想这么多,正要出声呼救,眼中却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睁大了眼眶,看着手中的玉佩,一点一滴化为粉末……

     脚上忽然一重,他低下头,方才已经没了生息的同伴竟然仰起头,嘴边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扬起,黄白的牙齿趁着青黑的脸色,随着他张口一笑,一团黑气对着他直直喷涌而来!

     他最后只听到一阵诡异的鬼魅般的笑声。

     嘻嘻,要开始了哦——

     同时,地面之上。

     几乎在黑气溢上之时,方以豪就发觉了不对劲,细长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厉,“退后!”

     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夹着好几个小木桩,他用红线在一个小木桩上绕了几圈,而后连着将其他的木桩捆住,伸手一抛,木桩好像有了生命力一般自动钉入脚下的土地,将红线顺着坑围成一圈。

     在旁边施工的工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只觉得气氛诡异异常,愣是不敢上前问话。在场的几个道士的感觉虽然没有方以豪那么敏锐,但也不敢轻忽,随身掏出身上的符纸分给工人。

     苏江新看到,那些原本软软躺在地上的红线竟然紧绷起来,随后好像有什么看不到的力量向外推挤,红线岌岌可危。

     方以豪眉头一皱,又从怀里夹出一张符纸,随着他口吐咒语,手上轻晃,符纸迅速燃烧起来,他正要把它扔进土坑之时,包工头模样的粗犷男子抓住了他的手,“不行!我的兄弟还在下面!”

     正僵持着,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坑里爬了出来。

     工头一看,高兴得就要走上前去。

     方以豪觉得不安,想要上前阻止,就见两个人一下子将红线扯断。一瞬间,众人仿佛看见了许多黑影从坑里窜出,只听见几声闷哼声响起,几个壮汉已经倒在地上。

     在这个时候,从坑底爬出的其中一个较为瘦弱的男子,竟然一反常态,双手掐住块头壮硕的工头,将他举在了半空中。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当场扭断脖子,像抹布一样被丢弃到一边。

     方以豪浑身散发着一股可怕的气势,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又是一把金色的小针,随着他极快的出手,空中来不及逃散的黑影怪叫了几声,消失了。

     有几个眼尖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向他靠拢。

     “空尘!”

     听到方以豪的叫唤,被称为空尘的斯文道士立刻掉头准备,将那些尚且没有被附身的人圈了起来,他没有注意到,一个看上去十分害怕的男子,在他转身的刹那,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笑容。

     对于这种诡异事件,警察也束手无策,尽管他们极力想要维持秩序,却是徒然。

     这时候,有一个男人尖叫着跳上了推土车,“我不要死在这里,我才不要死在这种鬼地方!”

     推土机一动,四周的叫骂声响起,“操!你个二流子!”骂着骂着,有几个忍不住就向那个人跑去,几个人甚至动作灵活地爬上了推土机。

     局势越来越混乱,就在这时,几个与方才完全不同的强大黑气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几个方向袭去!

     众人只听得一声痛呼,最靠近推土机的座位上的一个人,被方才还一脸害怕的男子以锤子残忍地敲在头上,瞬间鲜血淋漓。

     再一次!

     这一次敲击之后,那人终于不再出声,从机身上直直落地,脑袋甚至变了形。摔在地上后,脑浆和血液混着泥土,死得好不凄惨。

     座位上的男子抬起头来,瞪得滚圆的眼睛竟流出血泪,“不要,不要靠近我!”明明是哭音,其中却夹杂着刺耳的笑声,那样扭曲的表情让他的脸愈加恐怖。

     我不想杀人啊,我不想啊——

     来吧,年轻的血液,甜蜜温热的新鲜血液——

     就在这时,空尘被人从身后偷袭,他回过头来却是他最疼爱的一个同门师弟,只是那张青涩的脸上已是青紫,眼睛暴突,满是血丝。

     同样自相残杀的情况也在被认定是安全区的地方发生了。

     一声利器破开皮肉的声音响起,大家回头一看,却见一个男子手上握着的刀正结结实实没入另外一个人的胸膛,顿时,尖叫声起,纷纷四处逃窜。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还能冷静下来想对策的方以豪,他看到一片混乱的现场,忽然想起不远地方的陆与月。

     正要往那边赶去救人的时候,几个人拖住了他。

     他抓了一把金针往空中一抛,随即五指一张夹住,随后将细如毛发的金针扎入那些已经失去神智的人的头上,他的动作极快,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一路扎了五六个人,只见那些人头上冒出一股黑气,随即软软倒在了地上。

     尽管如此,还是有更多的人向陆与月的方向跑去,他心中一紧,也是在此时,隐隐有些明白这些邪气的真正目标。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朝那个方向而去,他手动不停,却渐渐觉得力不从心…高大的身影趔趄了一下,停在原地,一手捂住前额,好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一般。

     有一个人靠近他,他一抬手就要攻击,却是苏江新。

     “你怎么了?”苏江新担忧地看着他。

     方以豪的眼睛已经闭上,即使他的表情异常隐忍,那惨白的脸色分明告诉了苏江新这不容乐观的形式。

     “陆与月有危险!”他话才一说完,眼睛涣散,倒在地上。

     苏江新迟疑着,这时又来了两个家伙,他轻嗤,轻松制服一个,也不知道是符纸发挥了作用,还是他本身阳火过旺盛,到现在为止竟然没有黑气敢靠近他。

     刚解决完一个,他想起还有另一个家伙,不由心惊地往方以豪的方向看去。

     一个古怪的画面映入他的眼帘,那个被邪气附身的人在方以豪一尺之外的地方,被一片蓝黑的光亮挡住,再也无法前进一步,那光亮像一个罩将方以豪护于其中。

     那人尝试了几次依然没有办法,转而攻击苏江新。

     苏江新暗碎了一句,几下将这个摆平,看方以豪虽然一动不动倒是安然无恙,一甩头向陆与月所在的方向跑去。

     大地开始摇晃之时,陆与月便感觉非常难受,她眼尖地看到方以豪那边的情形,便知道今日之事绝不会善了,便拖着糖果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而现在,她们站在谷边一个只有她知道的通道。

     可惜手不能提的糖果哪有可能顺藤逃生,她只好另外寻了一个地方,将她藏起。

     做好这些,已经有疯狂的人向这里奔来,仔细一看那人手上竟然拿着一把斧头!

     陆与月吓得魂不附体,那股强大的恶意让她浑身颤栗,她顺着青藤向上爬,只是就在她攀爬的时候,男人已经追了上来,动作相比她自然更加敏捷,没有几下就抓住了她的裤管,邪恶狂妄地仰天长笑了一阵,就开始将她往下拉!

     那笑声令她不寒而栗,而那兴奋的像看着垂死挣扎的礼物一般的眼神更叫她心神俱颤。

     她奋力地向上爬着,却还是抵不过那可怕的力气,又被生生拉下好一段。

     因为摩擦,陆与月的手已经开始出血,不知道是不是血的关系,他的眼神更加兴奋了,好像要吃了她一般。

     她以身体为掩护,想摸出红月与之一拼搏的时候,却因为摇晃,原本已经脱力的手一颤,红月自手中脱落。

     陆与月心道,完了。

     就在这时,苏江新赶到了,他几下子推开了几个人,冲到了青藤下,捡起掉落的红月,却只能吃力地扎向拉住陆与月之人的脚板,心里很是惊讶,这把刀怎么会这么重?!

     被扎痛的人恼怒地就滑下身来,和苏江新斗在了一块。

     陆与月刚想深吸一口气,却听苏江新大喊一声,“你的刀,接着!”

     她忙不迭地探身去接,青藤险险地摇晃着,让她心惊肉跳。

     就在这时,一个更叫她心惊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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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6:3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五十章 意外得救


     陆与月听到糖果的尖叫,不住冷汗直流,浑身的骨架几乎都要散了,可是她感觉不到痛,心里暗念,方以豪定也出事了,否则不会到现在都还没来。

     如她所料,方以豪此刻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无人理会,蓝黑的结界已经撤去,从坑底涌出的黑暗力量撞击着他的身体,尽管他已经昏迷却还在潜意识里和黑暗力量作斗争。

     仔细一看,黑暗力量似乎还夹着不知是什么的莹白的气息,那种气息轻易就钻进了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苏江新以一敌数十个人,即使受过专业训练,还是敌不过一群发了疯像是打了兴奋剂的男人,很快显出败势。

     就在几乎大局将定的时候,一个白影窜了出来,快得根本看不清来者何人。

     可是,就在白影扫过的地方,那些疯了一般的人都软软倒下,连苏江新都看得眼睛发直,脸上又受了一拳。

     “靠!”他爆了一句粗口,又热火朝天地打了起来。

     因为有了白影的加入,很快就把那些发疯的人制服了,陆与月看清了局势,飞快地从青藤上滑下,顾不得手上不断流血的伤口,大喊一声,“快点,跟着我,糖果有危险!”

     白影一窜,已经到了她的身边,那种阴凉的气质,让她不住浑身发抖,出现在她身边的竟然是林从容!

     也就是在同时,林从容回过来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似乎已将她千刀万剐,她深吸了口气,别过头去,撑着一口气不断向前跑。

     还没有告诉他在哪里,他已经看到了。

     前方不远的小洞外,有一个男人拼命地拖着一个女子向一边的草丛而去。

     不用任何话语,她就能感觉到身边的男人勃发的怒意!

     正在兴奋地拖人的男子甚至还没有察觉,就被一脚踹飞,没有挣扎地晕了过去。

     林从容低下头,只见糖果眼睛睁得大大的,衣不蔽体,浑身各种小伤口不断,这番景象不用猜想也能明白,如果他们再迟来一刻,将会发生什么悲剧!

     陆与月自责不已,可是如今要怎么平复她心理的伤痛?

     糖果已经吓得脑中一片空白,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能感觉到眼前人身上散发的强烈的怒气和碜人的戾气,不住后退。

     林从容看了她很久很久,忽然做了一个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

     只见他屈膝半跪在地上,伸手一揽,将糖果抱进怀中,糖果吓得浑身僵硬,倒是一时也认不出他来。

     林从容轻轻拍着她瘦弱的背,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没事了,是我,没事了。”

     好像是这不同往常的温柔唤回了糖果的神智,她的眼睛终于看向他,在认出来人之后,眼睛一闭就流下泪来。

     陆与月垂下眸,嘴边泛起极浅极淡的笑容。

     苏江新却是想起了那状态十分诡异的方以豪,转身往回跑。

     陆与月最后看了那相拥着的二人一眼,追着苏江新而去。

     因此她也看到了,方以豪被一片黑气围攻的场面。

     她的心脏几乎停摆,有什么就要破蛹而出了……

     有什么就要破蛹而出了!

     苏江新觉得奇怪,先前的那个结界怎么不见了?

     却注意到脚下的沙石无故飞扬,他呆滞了几下,慢慢转过身,只见一片飞沙走石中,陆与月长发飞扬,那一瞬间,平常不过算得上清秀的容颜竟然让他看呆了。

     仔细一看,她竟然是悬空漂浮在半空中的,陆与月睫毛轻闪了几下,缓缓张开眼睛,那其中竟然是无比妖异的宝石红!

     苏江新好像被摄住了魂魄,一动不动地站着。

     陆与月似乎没有看见他,直直向一边的方以豪的方向飞去。

     真的是飞。

     苏江新从来没有看到过这般奇异的景象,她的长发在空中划出绝美的弧度,她的手上,红月闪着温暖的红光,她的身姿是那般轻盈,面容是那般圣洁……

     握着红月的手毫不迟疑向那片黑气划去,一下子尖锐的喊声响起,可是她手上不停,将一大片黑暗逐一打破,不过眨眼的功夫,黑气就七零八落,四处逃窜。

     可是在那其中,也有一些看起来就十分顽固难缠的黑气。

     陆与月微垂了眸,左手向打着太极一般,不一会儿就出现一个镶着金边的圆形的门,门在空中转了一圈,苏江新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然后就见一片刺眼的光芒笼罩了过来。

     黑气被无形的拉力引向门里,有一个离陆与月最近的浓浓黑气,不甘心如此轻易就被降伏,打算放手一搏,却见陆与月回眸对它一笑。

     最后只见红光闪过,黑气,门,光亮,全部消失了。

     苏江新还没有回过神来,陆与月已经一步一步走向他,他睁大了眼睛,只看见小巧纤细的五指向他的眼睛覆盖而来,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忘了吧。”她的眸中,明亮的红光琉璃异彩,嘴边带着温柔的笑意。

     这时候,方以豪也渐渐苏醒了,好像只是被附体了,陆与月眼底的红光褪去,红月也恢复了常态,脚下一软,也缓缓倒下。

     因此,方以豪醒来的时候只见一片狼藉中,苏江新和陆与月都倒在了他的身边,一切好像结束了。

     没有人看到,他原本漆黑深邃的眼中,跳动着的诡异蓝光……

     ……

     两年前,云水涧。

     酷暑难熬,在这种炎热的日子里好像没有什么能够唤醒昏昏欲睡的神智,几个年轻的学生相伴到云水涧,想一扫夏日的燥热。

     云水涧是国际益达新城新开发的一个旅游胜地,它最著名的娱乐项目要属“死亡漂流”了。

     这个名字可是名副其实,因为险要的地势,经常无故出现的诡异白雾,以及口口相传的灵异事件,为这个新兴景区添上了神秘的色彩。

     想享受炎炎夏日里最后的冰凉么?

     敢挑战险峻地势中激扬人心的漂流吗?

     想体验那最接近死亡的最致命销魂的快感吗?

     是因为这样放肆的口号引来络绎不绝的旅客,还是因为它掩在轻纱下不为人知的所在吸引了他们?也许他们到死都不会明白。

     总之他们就是来了。

     五个男生,五个女生,结伴而来,兴奋地在路口处买票,为了不久之后的从未尝试过但却神往已久的游戏而有些激动。

     一个蹒跚的老头走过,看到这么多年轻的面孔,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悲悯,不由出口相劝,“唉,我说你们这些蠢笨的人哦,有那么多地方可以玩,为什么偏偏要选这种地方?”

     老头身上衣着褴褛,眼睛瞎了一半,因此一个眼珠黑,一个眼珠泛白,而正常的眼珠底下又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瘤,最重要的是,那个瘤还在流着脓……这番景象看在几个胆小的女生眼里自然是十分可怖的。

     一个比较火爆的男生站了出来,“喂,疯子,走远一点,赶出来吓人,小心我一巴掌揍掉你下巴!”

     阴沉的售票员嘴角弯起诡异的笑意。

     一个女生看见了,不禁拉了拉身边男生的衣服,“丁彻,我们走吧,这里真的有些奇怪啊,不然我们换个地方吧。”

     想到一路走来那些好像装出来的笑容和别扭的和乐融融,她就浑身不自在。

     “换?”叫做丁彻的男生不满地道,“你说得容易,我们大老远包车来这里,票都买了,如果不去玩一玩不就亏大了?”

     其他三个男生也纷纷赞同,在察言观色上,男生总是比较粗神经的,“放心吧,出了什么事还有我们五个男生呢,还能让事情落到你们身上不成?”

     一个看起来就少言寡语的男生却默默地盯着那个古怪的老头。

     站在他旁边的男生看见他不说话,不由得怂恿道,就怕他也倒戈,这样的话就是四比六啊,他才不要白白浪费掉这么好的机会嘞。“耗子,想什么呢,你不会也想回去吧,你不是对小鹿有意思吗?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啊。”

     另外一个男生也加入了劝话,“诶,你不会像那些小女生一样怕那些有的没的吧,放心,哥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你害怕就躲进来吧,哈哈!”

     毕竟是个年少气盛的孩子,还是受不住这种虽然显而易见却会损害男性尊严的激将法,先前心里的古怪感觉也被扔在了一边。

     “走吧。”

     “听见了没?耗子班头也说要走了,你们没意见了吧。”得逞的二人嘻嘻笑笑地转头去哄女生。

     尽管还是很害怕,还是拗不过男生的执着,一行人还是向那“死亡漂流”走去。

     走到源头的时候,已经有几个简单的竹筏在等着他们,旁边不多不少正是十件救生衣,看见救生衣却不会让女生们的恐惧缓解多少。

     因为在救生衣的旁边站着三个不容忽视的阴森存在。

     怎么这么大的雾啊……

     一个男生抱怨着,没有看清就大大咧咧向前走去,“诶,可以开始了吗?”

     粗嘎如撕裂破布一般的声音响起,“当然。”

     那声音仿佛来自黄泉另一端的呼唤,让男生不由一惊,结结巴巴,底气不足地怒吼,“靠,干嘛站在雾那么浓的地方啊,装神弄鬼……吓人呢?!”

     三人不言不语,只是拖着身体向木筏走去。

     没错,是拖。

     在场的十个年轻的学生都感觉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悄悄自他们的脚底升起……

     前面,究竟会有什么陷阱睁着血盆大口在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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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6:3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手骨夜话


     吱呀——吱呀——

     带着丝丝夏雨的夜风吹开了一扇门扉,身形修长的男子站在圆桌前,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白玉般的手指所抚摸过的物什。

     那是一只手。

     一只只剩下白骨的手。

     小巧的掌骨和纤细的指骨说明这是女人的手骨。

     方以豪看着这比例几近完美的手骨,微微出了神。那日,从浑噩中醒来,事情已经告了一段落,在邪气已经消散尽尽的土坑里,他挖出了这手骨。

     比起莫名其妙地能力大增,他对这手骨有更多疑问。

     为什么每当他触碰到这手骨之时,似乎总能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欢笑、低喃、生气、低泣,他的感情总是莫名就被它牵动,然后那陌生的心疼就在心里蔓延……

     想到这里,他微微低嘲,莫非他还能恋上一个死了几百年从未见面的女鬼不成?

     又或者,这个女鬼又魅惑人心的力量?

     方以豪微微沉下了脸。

     修长的手指拈起茶杯,还没有入口,茶杯就粉碎,他瞬间移开了身体,走到门前把门合上,他没有看到,差点被茶水溅到的手骨略略偏了一些,只是一瞬间,方以豪转过身来看到的就是一如往常,泛着冷硬白光的手骨。

     这一夜,方以豪睡得很沉。

     这样沉的睡眠自他成年后就再也不曾有过,更别说做梦。

     梦里,有三个孩子,方以豪冷漠地看着,即使是在梦里,依然不改理智的作派。

     三人走在一望无际的花海中,个子最高的那个穿着蓝色袍子,背上有一把桃木剑,身长虽然已是很高,还没有长开的骨却显露出他的年纪,因为在最前面带路,看不到他的脸,站在中间的是个着红衣的小女孩,她的手拉着一个气喘吁吁的白衣男生。

     “小白,加油啊,就快到了。”甜脆的童音兴奋地说着,圆圆的脸上染着红晕,眼神晶亮。

     尽管年纪尚小,已经能够看出小女孩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如果单看五官的话,似乎最后的小男孩要更胜一筹,小巧的瓜子脸,细长的桃花眼,白皙的皮肤几乎看得到其下的毛细血管,只是小男孩相貌虽精致,似乎身体欠佳,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等、等我,我快不行了……”声音柔软的男孩软软地喘息着,似乎也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气闷,秀气的眉微微皱起。

     小女孩停了下来,蹲到小男孩面前,明明和小男孩一般高,却道,“我背你吧,不然黑了都走不到。”

     小男孩怎么也不答应,脸色慢慢涨红了,“不要,我是男生,怎么可以让女生背呢。”

     二人拉扯了一阵,小女孩不耐烦了,回过身拍了拍个子最高的男孩,两个人窃窃私语着,白衣男孩抬着头羡慕地看着他们,淡成冰肉色的嘴唇翕动着,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最前面的男生终于回过头,背挺得异常直,声音带着几分早熟的意味,有些沙哑地道,“白弟,听话。”

     小小年纪,话中已经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方以豪看着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在云里雾里的脸,似乎可以感觉到他的笑意。

     白衣男孩最后看了小女孩一眼,才向他走去,似是妥协般的眼神中却带着一眼明了的崇敬。

     三人穿过重重的花海,到了一条小涧前。

     “师兄,这里就是你要施法的地方吗?”小女孩一脸不怀疑,“这里这么漂亮,说是有花精我还比较相信,厉鬼?真叫人难以相信诶。”

     蓝衫男子将背上的男孩放下,拿着八卦研究了一会儿,才慢慢回答了她的问题,“红叶,师傅不是说了么?不可以只看表象。你看。”

     方以豪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眼神微闪,只见蓝衫男子取出一张黄色符纸,只不过符纸很快变成黑色,随后诡异地化成黑水流走。

     小女孩瞪圆了眼睛,“师兄,试冤纸竟然……”

     “嗯。”蓝衫男子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取出一摞符纸,只稍一看,方以豪就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不禁微微一笑。

     他将符纸在桃木剑上刷开,然后捏着剑柄舞动起来,随着他的动作,符纸好像有了灵性一般在空中排排站成一圈,他沙哑的声音响起,“散!”

     与此同时,原本美仑美奂的世界褪去了她美丽的面纱,显露出的是真实丑陋的一面。

     原本漫天的花海好像瞬间枯萎凋零化为尘埃而散,如今映入他们视线的,是无数杂乱的坟头,其上的石碑歪歪扭扭,有些已经倒塌,有些甚至连石碑也不翼而飞,有些其中的白骨甚至已经翻出土来。

     小女孩惊叫了一声,方才注意到脚下竟然是一座已经破开的坟地!

     “师兄!”因为恐惧,她本能朝着最安全的地方而去,却被一只小小的手坚定地拉住。

     白衣小男孩虽解释,“师兄需要安心作法,我们还是别打扰到他了。”说着随手起了一个保护结界。

     红衣女孩看着小男孩的举动,不禁嘟起嘴,“真郁闷,为什么连你这么弱的都会法术,我却怎么也学不会呢?”

     白衣小男孩并没有因为她的话生气,只是微笑着看着结界外的世界,“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么?”好像没有期望她能回答似的,自顾自地继续道,“这里是乱葬岗。”

     红衣女孩终于有些反应,“诶?这里就是人间胡乱埋死人的地方啊。”

     “嗯。因为自然灾害和合纵连横,如今地狱也比不上这人间了……枉死的亡灵连个死后的安息地都不得,这不断积累的怨念该有多大啊。”

     听到合纵连横,方以豪才明白过来他们所处的时代,可是怎么会是春秋时期呢?怎么会?

     两个孩子不知道他的存在,当然更不要说去解释他的困惑。

     红衣女孩听到他这么一说,也默默收起嘴上的笑,“人间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正在他们说话间,他们的师兄所要对付的厉鬼终于出现。

     白影飘飘的女鬼好像嗅到了什么,缓缓向蓝衫之人靠近,再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起了法器,此刻仿佛真像一个受死的普通人。

     “诶,靠太近了吧。”

     小女孩眼睛几乎都要贴上结界了,灵活的大眼睛闪烁着不满,好像自己的所有物背侵占了似的。

     白衣男孩微微露出了抹苦笑,“仔细看着,师兄在教我们如何应对一个实力比我们强太多的对手。”

     小女孩明显不相信,“怎么可能,就那个阿飘怎么会比师兄强?”

     方以豪这下才又仔细看了白衣小男孩,随即视线一转,看着红衣女孩的视线明显带着怀疑,红叶?她应该不是那个红叶吧。

     白影以为猎物即将像往常一样手到擒来,放松了警惕,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

     小女孩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女鬼的厉害。

     白衣男孩轻声安抚她,“放心,这些一定都在师兄的意料之中。”

     果然蓝衫男子不紧不慢地解开领口,只见光芒一闪,女鬼好像背什么烫到一般,凄厉尖叫着就要后退,因为这动作,使得她的脸整个显露了出来,白色泛青的眼珠嵌在嶙峋的头骨之上,薄薄的红唇受不住撑开的獠牙,随着她的尖叫,嘴边留下的滴滴黑血。

     这是个好机会。

     出于惯性,方以豪分析着。

     蓝衫男子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右手抽出符,左手托着葫芦,就要收服她,却在这时出了些状况。

     原本该是能够让女鬼无处遁形的符纸竟然失了效力,让他微微诧异了数秒,就在这时,女鬼已经明白自己被耍,隐去了身形。

     就在这时狂风大作,一瞬间风云变色,蓝黑色乌云沉沉压境,天看上去快塌了!

     红衣女孩不由大叫一声,“不好!”

     “是你做的?”白衣男孩焦急地看向孤零零站在外面的蓝衫男子,虽然是疑问,口气是已然自己有了答案。

     红衣女孩也明白自己犯下大错,“谁让他们整天欺负师兄,还说师兄是什么天煞孤星……他们说只要把那个符纸掉包了,师兄还能赢得了这一战,以后再也不会使阴招……怎知……不过现在不是还没有结果吗?师兄不一定就会输啊。”

     她嘴硬着,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天煞孤星……?

     一向从容淡定的方以豪也不由吃惊,这孩子竟然是天煞孤星,真是可惜了。否则凭着他的天赋将来的造诣该是连他都不及千分之一的吧,只是何来这种说法呢?这孩子身上分明看不出煞气啊。

     阴森的黑风让天地都染上恐怖之气,还没有长开的少年孤零零地站在一片吃人的世界。

     那黑风似乎是有着某种力量,让在其中的男孩动弹不得,被深深勒近皮肉里的地方,鲜血如源源不断地流了下来。

     尚且单薄的身体被那利刃一般的风围在其中,好像在享受凌迟他的乐趣,不过一会儿,他的衣服已经被划得破烂,脸上也多了好几道血痕,而那仿佛怪兽在鲸吞蚕食的黑风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就要将他吞没了。

     女孩眼睛都急红了,摇着白衣男孩的手求道,“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去救师兄。”

     瘦弱的白衣男孩却是难得坚持,只是他精致的脸上也不住流下冷汗。

     就在这时,女鬼再次出现,受了方才的一击,整个脸已经烧毁了一半,下巴好像蜡烛一般融化了,显得恐怖又恶心。

     她以为这次终于可以得手了,连红衣小女孩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尽管不知为何,男孩的面容一直都模糊不清,他却似乎能感觉到那男孩的镇定自若地合着眸,似乎睡着了。

     而此刻那原本闭着的眸子张了开来,瞬间煞气尽现!

     连他都不没有看清男孩怎么出的手,捆绑住他的黑气却被莫名的力量所吸收,那贪婪的力量一旦开启,方圆几百里的黑气都被聚拢了来,甚至连空间都出现了些微的扭曲。

     女鬼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种变故,尖叫着想要逃走,却是枉然,她的腰被勒得极细,整个人好像面条一般被拉长,就快断成两半。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个沙哑的似乎来自地狱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不屑,“自食恶果。”

     自食恶果——

     自食恶果……

     自食恶果!

     不该被碰触的机关,开启了!

     方以豪惊坐起来,浑身被冷汗浸透。

     他冷眼一眯,掀开薄被,一个箭步就到了桌旁,粗鲁地抓起手骨,“我知道是你搞的鬼,给我出来!”

     好像是感觉到他的怒气,手骨上,尖细的食指先试探着动了动,随后顺着方以豪的手势抬起来,正好抚上他的脸颊。

     “你真的忘记我了?……原来你是真的忘记我了……”

     那声音在小小的幽室中回荡,在淅沥沥的雨声中显得格外湿濡而诱人,仿佛情人一般在耳边低低倾诉柔情蜜意。

     所有曾经的过往,千万般复杂情绪,都转身化为一个明知答案的自问,化为心头烫得吓人的泪……

     他感觉脸上湿湿的,不由伸手勾起一滴。

     眼泪么。

     这世间也会有红色的眼泪么?

     是怎样的深请相许,是怎样的委曲求全,是怎么的绝望心情,才会流下这般叫人心酸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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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6:3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千年血灵


     阳光涤荡了夜的阴森和暗的恐慌,夏风穿过半开的窗,如同青涩的少年,偷偷撩起女子细软的发,在圣洁的光芒下,发梢似乎带上了点金,清秀干净的面容白皙到近乎透明,在暖光的照射下,其上柔软的汗毛都清晰可见,因为光线的角度,使得左脸的轮廓似乎都模糊化了。

     隔着两只古香古色的茶杯,在圆桌的另一端,男子静静地注视着她,脸上虽是面无表情,眼神却比往常要柔和得多。这样的画面该是温馨的,可是画中女子那眉头紧皱的神色却破坏了这一切。

     陆与月坐在方以豪身边,正在观察已经中空的手骨。其实她看过太多比这恐怖得多的景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在她面前的不过是几百年前亡人的手骨,就让她无端害怕起来,好像是附身在手骨的灵魂扼住了她的喉咙。

     方以豪微微敛了眸,看着那节已经失去光彩的手骨,内敛的单眼皮下闪过一丝细光,昨日那梦呓般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让他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陆与月敲击着中空的臂骨,然后像是被刺到了似的,迅速收回手。像是在问他,但更像是自言自语,“会说话的,会流泪的骨头……你说,为什么只有这手骨有,但是腿骨却没有其他异常?”

     每当想事情的时候,陆与月的眼睛总是空洞而迷茫,好像一个找不着路的孩子。

     这样的一幕落入方以豪的眼里,心里有些奇怪的闪动,这样的眼神好熟悉,仿佛刻入灵魂的眼神。方以豪想到了什么,起身取了一样东西过来。

     陆与月手中忽然被塞进一样东西,她垂眸一看,却是一条项链,鲜红小酒瓶的吊坠,用赭红的细绳串起,倒是简洁好看。

     她抬眸望向方以豪,二人之间不过隔着小小的圆桌,陆与月甚至可以看清他浓密而根根分明的睫毛,那叫人艳羡的睫毛下,是一双细而冷的眸子,她望进他的眼,尽管没有问出口,眼中却发出强烈的疑问,“这是做什么?”

     似乎不习惯她如此直接的注视,方以豪淡淡别过眼,轻啜一口凉茶,“送你。”

     陆与月轻挑眉,顿了几秒,只是谨慎地道,“我不喜欢首饰,你送给别人吧。”

     她将链子重新移到他的面前,不知为什么,仅仅只是碰触到那鲜艳的红,她就感到心跳忽然快得吓人,胃也开始绞痛起来。

     方以豪见东西被推回,俊秀的眉毛轻轻皱起,“这个可以保护你。”

     这是关心么?陆与月理不清他忽明忽暗的态度,心里暗自叹气,压抑住嘴边就要冲出口的话,垂下眸掩饰内心的波动,“我不喜欢红色。”

     她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害怕鲜血,害怕红色,好像心底的某种禁忌,好像潘多拉的盒子,不能开启。她无法直视那鲜血般生动而妖异的红,是潜藏在黑夜后那猩红的眼,有摄人光彩在流动,似乎再多看几秒,就会从里面跳出一群怪物。

     方以豪眼中闪过异光,口中却是一番令陆与月摸不着头脑的话,“这般美丽的颜色,也只有这千年血灵才可得到才能拥有吧。”

     陆与月直觉皱起眉,方以豪不是那种有闲情逸致搞欣赏的男人,他说这般话定有他的深意,“血灵?”她低低重复了一遍,望向方以豪的视线所在,呼吸停顿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用轻而压抑的声音道,“莫非是这手骨的血?”

     “嗯。”。

     陆与月感觉有什么在心里慢慢啃噬着,联系方才方以豪的话,心中的空洞越来越大……

     “千年血灵……”有什么关键的事实既要呼之欲出了,她以手扶额,逼着自己想下去,“可是这血液又是那手骨上的,手骨不是来自清朝的么……”想到这里,她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方以豪听到她的惊呼,不由想起那个模糊的梦境,明明之前还算清晰的梦,此刻想来却模糊万分,即使他努力回想,那些面孔还是仿佛雾里看花,看不分明,也许正是这般,那些对话更加清晰地回响在他的脑海中。

     春秋战国时期?这意味着什么?那女鬼似乎也不是一般的女鬼,她是那梦中的小女孩吗?

     红叶,红叶,她会是那个红叶么?

     这时候陆与月突然站了起来,想开门。室内的气氛太压抑了,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眼前却是一黑,她身不由己地软软朝一个最近的方向倒下。

     方以豪的思绪被怀中突如其来的重量打断,不由垂眸看着眼神有些迷离的还在晕眩中的脸色苍白的陆与月。

     在他太过冷冷清清的目光下,陆与月只觉得有什么感情要从心脏里跳脱而出。

     屋里安静得可怕,陆与月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回响在他的房间里。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师兄。”

     这个声音仿佛一声惊雷,将陆与月从飘飘然的状态中惊醒。是她。他那个冷艳的师妹柳毓。她武功高强,她是灵媒,她还是名门正派!而她呢?

     陆与月自嘲一笑,月身形一动,已经退到安全的距离,她的声音也恢复了清冷。

     方以豪细眸凝住眼前的人,不明白,她怎么忽然冷却了下来?

     停顿间,柳毓已经进了房间,她显然是看到了陆与月,但是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眼睛直直地看向方以豪手中的东西,有了那血灵保护的话,应该可以多少保护他一些吧。

     “你……”他刚想说些什么,陆与月却已经拨开了他的控制,“我下午还有约,先走了。”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方以豪皱眉,静静地注视。

     柳毓的声音响起,“师兄,我想向你借一样东西。”

     “何物?”方以豪轻啜一口茶,已经凉了,让他眉间的皱褶愈深。

     柳毓看着他的表情,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道,“血灵。”

     也罢,方以豪一抬手,血灵腾空飞起,准确无误地落入柳毓怀中。

     柳毓得到了东西,道了声谢,便匆匆离开。方以豪随后也出了门。两个在陆与月眼中的情侣,在法术界众人眼中的金童玉女,却是各怀心思,只是不知道这是良缘,亦或是另一段孽缘?

     与方以豪离别之话,不只是借口。这约会的起因还得追溯到朱俊回来那日,白远身边的影子让她留了些心眼。听到她的话之时,二人都很吃惊,听说有解决的办法,才松了口气。原本的计划是请方以豪帮忙,如今只能先靠她自己了。

     陆与月盯着一身素净的白远,启唇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或者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总之比较值得怀疑的事情你都好好想一遍再回答我。”

     白远垂下眼睛,仔细思考了陆与月的问题后道,“其实这个问题在你告诉我身边的……那个存在的时候,我就有怀疑过了,也有仔细想过。可是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是我做了什么招来的……我已经好久没有出去旅游了,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会有那个跟在身边,我只能想到那个了……”他压低了声音,似乎是怕被身边的“那个”听到了。

     朱俊听到关键部分了,不由更靠近了白远。

     白远这时脸上已经多了一抹沉重,“你有没有听过‘死亡漂流’的传说?”

     陆与月心里咯噔一声,缓缓点头。

     “那……你相信吗?”白远一动不动地直盯着她,好像抓住的是最后一根稻草。

     “相信什么?”此时陆与月已经撤去了嬉皮笑脸的样子,眼底漫上了冷意,声音也带了些尖锐,“相信它不只是个传说,还是相信它,会杀人?!”

     她紧盯着白远,一字一句地说,“我相信。”

     白远在听到她说的第二句话的时候已经跳了起来,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热切地拉住了她的手,有些神经质地道,“是了是了,太好了,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帮助到‘他’的,一定可以的!”

     ……

     黑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来临,下车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凉意让陆与月打了个哆嗦。在他们面前,是一栋高耸入云的楼房。无数亮起的光芒镶嵌其中,好像在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白远领着她们站在刷卡的楼梯前,现在的科学技术已经如此发达,渗透到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上也更加人性化。只要轻轻一刷,电梯就会自动带你到所需楼层,甚至就算忘记带房卡,也可以用密码。

     陆与月却不由心想,如果有一天在这样的地方发生火灾,被活活困住,闷闷闷死或者活活烧死的人肯定更多吧,还有那重重重压下的牺牲品,真是地缚灵最容易出现的好地方呢。

     电梯一直在闪,鲜红的字在眼前不住跳动着,陆与月干脆闭上了眼睛,这时候,白远的声音响起,“记住,等一下无论你们看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绝对不能说出去,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了——也是,我的恳求。”

     陆与月睁开了眼睛,视线定格在24上,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这里最高是几楼?”

     朱俊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白远闻言却是诡异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里最高,23楼。”

     朱俊闻言,不由呼吸一窒,也不知道为什么先看向白远,却见白远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道,“这是24楼是加盖的,因为‘他’不愿意活在人群里。”

     听到他的话,陆与月不由一哂,“很好,想不开的时候跳楼的最好选择。”

     这句话让原本就沉重的气氛更加诡异,只听叮——的一声,到了。

     朱俊右手捂住心脏的位置,好向怕它从喉咙里跳出。

     这种楼房设计,使住户一出电梯就能拥有自己的个人世界,所谓的个人世界就是——只要你不在天花板上开个窟窿,不往下打地道,你就算死在里面都没人理你。

     就在他们刚踏出电梯的时候,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尽管在精神上做好了建设,朱俊还是不由尖叫起来,白远微微皱眉。

     陆与月却捕捉到了一抹身影,一个矮小的,十分怪异的背影。

     尽管他跑得非常快,但是她还是注意到了,他的腿的姿势有些奇怪,背部的曲线看上去好像背着一口大锅,而他的头就藏在一堆乱发之下,看不清脸。

     三人好像都被钉住了,在静谧地诡异的空间里,只有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在低低地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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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6:3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五十三章 钟楼怪人


     在最初的震荡之后,白远低低开口,“对不起……”

     许久之后,黑暗之中响起的声音果然不负期望,嘶哑难听的男低音道,“白远,我警告过你不可以带外人进来,我的话你已经不听了吗?!”

     白远垂下头,神情痛苦而忧虑,朱俊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搀着他,紧张地盯着眼前的一片黑暗。

     在这一片压抑的气场之中,陆与月却出乎意料地向黑暗深处走去……

     黑暗中的人似乎也想不到她会有如此举动,警告的声音带着慌乱,“停下!我叫你停下听到没!你会后悔的!”朱俊也紧张地盯着黑暗,生怕下一秒那怪物就向陆与月扑去。

     陆与月眼中,那畸形的身躯在黯淡的月光下慢慢清晰了起来——那已经不像一个人该有的样子了,四肢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好像被用外力碾过用强硬重组一般,生硬地支撑着身体,一张满是黑疤痕的瘦脸藏在乱七八糟的污发之后,一双大得有些诡异的眼睛怒视着她,似乎她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秘密。

     她挑眉一笑,“不过如此。”她的视线略过他观察周围的一切。

     因为是加盖的,肯定精致不到哪里去,用铁皮围起来的狭窄的黑暗方盒里,是简单的一些家具,一张架子床,一个桌子,一些生活必需品,除此之外甚至连一张椅子都没有,还当真是想与世隔绝啊,她弯唇一笑,一屁股坐在那单薄的床上,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洗了,散发出难闻的味道,让她不由捏着鼻子道,“真受不了,人长得丑就算了,还这么不讲卫生。”

     那个影子从最初的怔愣中回过神来,用嘶哑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吼,“干你什么事!你知道什么,给我滚出去,滚!”

     “急什么。”陆与月悠然地道,她不是没看到他那可怖的一切,只是自小和婆婆一起生活,不知道见过多少尸体了,况且连日来接触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灵异事件,如果这点程度就能吓跑她的话,恐怕她得坐时光机回到从前从新温习一遍了。

     此时朱俊和白远也跟了上来,看到陆与月的反应不由面面相觑,即使是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的白远,依然无法直视,可是陆与月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陆与月悠然的神色给人的感觉,似乎只要现在她手上有一泡茶,她就可以大侃特侃的样子,幸好陆与月直接切入了正题,“我来这里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究竟在云水涧发生了什么?”

     那人一听到这三个字,全身害怕得抖了起来,却是装疯卖傻地道,“什么东西,不知道不知道,给我出去!不然我就要叫警卫了!”

     陆与月轻笑,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给情面,“你叫啊,你敢的话你就叫。不过什么死亡漂流就让你怕成这样,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白远招惹上了不好的东西?”

     那人听到她的话火大地抄起手边的东西就要扔过去,听到她的话不由一愣,“什么东西,不就是……”

     这时候白远忽然出声道,“哥,你说出来吧,把一切一切都说出来吧,为什么要把所有秘密都自己藏起来,这样太苦了!”

     听到他充满感情的一声“哥”,朱俊和那黑影都是一愣,朱俊没有办法想象,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竟然是白远的哥哥!

     那黑影似乎是挥了挥手,“不是叫你不要叫我哥吗?你哥已经死了!”他说着,蹒跚着步伐走到铁皮屋外,月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的一身丑陋无所遁形。

     天啊,到底是受了怎样的折磨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朱俊几乎不敢直视,这样破落不堪的身体让她想起雨巷的那日,吴晓和李莉莉的情景,不由向白远望去,白远将她抱在怀中,似乎是看到这样悲惨的景象而于心不忍。

     陆与月轻叹,“如果你不说出来的话,你们所经历的一切没有人会知道,难道你甘愿白白被欺负了去?难道你忍心……”

     一时静默无语,以为他永远也不会说出口了,却见他慢慢转过头来,月光下,那张瘦得似乎只剩下骨架的脸上,那些可怖的伤疤上的皮肉翻起,在脸上交错着,像恐怖恶心的肉虫一般。

     然而陆与月没有避开眼光,她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

     “……好吧,如果你想知道的话……那你一个人和我进房里吧……如果你不会后悔的话。”那嘶哑的声音说到了最后,竟发出叫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朱俊不由拉住陆与月的衣服,眼中的担忧一览无余,她轻轻一笑,“没事的。”

     她瞟了一眼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白远,脑中转了几个念头,却只是头也不回地和那身影一起消失在了黑闸门之后。

     “你究竟是谁?是为了什么而来?”黑影在距离她数步远的地方冷冷地盯着她。

     陆与月弯唇一笑,“倒不如你先回答我,你是谁?和白远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见黑影一点想要回答的意思也没有,她才开口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事情,“我是陆与月,东南国际大学的学生,你弟弟的朋友,如你所见,那个女生是他的女朋友,我是为了她才想帮助你弟弟的,还有,我怀疑你所经历的事情和我们这两个月来的经历有关。”

     “女朋友……他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啊。”听到她的话,他似乎低下头来,眼中似有泪光闪过,“你倒是说说看,你经历了什么。”

     陆与月挑眉,有些不满,最后轻叹一声,将两个月来经历的恐怖灵异事件一一告知。从神水之事说起,她详细地叙述了南刹古寺、锁魂岩和论坛之事,甚至自己的那段遭遇也没有避讳。

     黑影沉默地听着,既不表示惊奇也没有出声附和,在陆与月陈述完这一切后,自言自语道,“学校竟然会变成这样,莫非这都是命吗?”

     “那得看你了。”陆与月道,竟然走到了他的面前,“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所经历的一切。”

     黑影睨了她一眼,心道,也许就是因为她这般超越超人的勇气,才会成为活下来的那个,最让他佩服的是她竟然还有勇气继续调查下去……如果是她,如果是她的话也许就能够解揭开他所不知道的也不敢探究的真相。他轻叹一声,缓缓道来两年前的惊天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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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6:3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亡灵之歌


     “死了啊!都死了啊!整整十个人只有我活了下来啊!只有我!变成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

     从白浩那里回来之后,陆与月便心情沉重,听了他的陈述,她便更加肯定,云水涧死亡漂流和学校之事绝对逃脱不了干系,只是这样的代价是否重了些,两年前,十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被践踏。

     ——“我真后悔啊,如果我再坚持一些,和那些女生一样反对的话,也许我们就不会……”浑浊的泪淌过他凹凸不平的脸颊,可是他却浑然不觉。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有没有什么线索?”陆与月轻叹,看着他递过来的照片上那已经染血的容颜,那充满朝气的笑容好像都变得格外讽刺。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站在陆家门前,陆与月还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她竟然是因为她的姓而让那原本守口如瓶的顽固开口。陆露、陆露,听起来就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呢,她轻轻敲门。这里是一个十分偏僻的农村,她一路行来,最后竟然只能借牛车代步,好不容易找到白浩说的这家,已然是下午二时了。

     开门的是一个面容和蔼而行动迟缓的老媪,眯着眼看了她半天,才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陆与月搬出招牌笑容,怕老年人听不清楚,靠近了些说道,“我是陆露的朋友陆与月。”

     老媪半天才明白过来,那浑浊的眼中竟是瞬间充满了泪花,“啊,是陆露的朋友啊,进来吧。”

     进了房子,陆与月只用眼睛一扫,便大概了解了这个屋子,她之前就了解了陆家的一切,白浩说陆露父母早在她高中的时候就离异了,有了各自的家庭,虽然每个月都会寄钱给她,却极少关心她和她的生活,她和一生待在农村的奶奶相依为命,上了大学之后经常都要请人送东西回去报平安。在出事之前,她还说要回去看望她奶奶,没想到这一去就魂断西天,不得不叫人唏嘘。

     陆与月心念,这个白浩一定是喜欢她的吧,只是恐怕他还没来得及表白,只是他也没有想到那云水涧竟然就是陆露的葬身之地。

     “来,喝茶。”陆与月连忙拉住忙东忙西的老婆婆,“不用了,我在这里坐坐就好,其实我是受人所托而来看望您的。”

     老婆婆闻言,盯住她半晌,直到她都有些不自在了,才别过头去,“是那个叫做白浩的孩子吧。”

     陆与月奇道,“婆婆你认识他?”按白浩的话看来应该是还没有来过这里啊。

     “算是,也算不是吧。”她好像想到什么,招呼陆与月吃酥糖,便蹒跚地转回房中取了样东西出来。

     那模样分明是一副手机,款式老旧,也有些掉漆了。“婆婆,这是?”

     她似乎没有听到陆与月的话,自顾自地说,“这是我孙女给我买的,她每天都通过这个叫做手机的东西和我聊天……”

     陆与月听出些端倪了,不由激动地拉住婆婆的手,“婆婆,那两年前她失踪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讯息?”

     是的,失踪。那十条活生生的生命的消失就仅仅以这个字带过,因为找不到尸首,所以只能用这样公式化的语言。倒不失为给人一个渺茫的希望,毕竟,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太苦了。

     “呵呵,你不要骗我了,露露,露露她是不是已经走了?”她满是皱纹的手忽然用力,抓得陆与月生疼,可是她没有推开,闻言,她闭上了眼睛。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的声音仿若呢喃,让陆与月一阵心痛如刀绞,陆露的情况和她太过相似,让她有种错落之感。

     婆婆的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招呼她坐下,便将陆露生前留在人世的最后一样东西交给了她,那是陆露唱的一首歌,只听了开始,她便明白婆婆为什么那么肯定她已经死了。那般绝望的声音,好像被逼着跳临死之前的舞蹈。

     是几年前的影视金曲,叫什么来着?她忘记了,反正回去用电脑查一下就好了,只是想到还要再听几遍这首歌曲,她就感到不寒而栗。而最后那声“白浩,再见”便是婆婆为何会知道白浩的存在的缘故。

     告别了婆婆,好不容易在天黑之前赶回宿舍,朱俊和白远已经在门口等了,她将战利品拿在手上晃了晃,从现在开始更加艰难的工作才真正开始。

     听完一遍歌曲,众人都是一阵冷汗,是朱俊先开的口,她的嘴巴已经完全惨白,“我知道这是什么歌,不要查了……”她虚弱地看了一眼白远,二人肯定地道,“是《浪漫樱花》,只是她唱得太……”

     “太阴森。”陆与月道出朱俊想说而想不到的形容,她沉默半晌,才扯唇一笑,“你说一个将死之人为什么要唱一首这样的歌,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气氛……除非她想通过这首歌告诉我们什么一些不能直接说出来的事情。”

     “会是什么呢?”朱俊愣愣问道。

     “比如……”她看了一眼白远,抿唇笑,“比如她是喜欢白浩的,也就是你哥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否则她不会特地留这么一首歌给他。”

     陆与月看着白远的脸,不由想起那照片上那张笑脸来,没想到这两兄弟竟是如此相似,可是这相似的脸庞却有完全不同的人生际遇。白浩曾经也是如此英俊的男子,只是在一夕之间就变成那般人不人鬼不鬼。

     她再次播放了一遍那叫人毛骨悚然的歌曲,然后将心中的另外的猜测道出,“还有一点就是她知道白浩能够活下来,至于为什么她会那么肯定白浩会活下来,我就不清楚了。”

     白远离开了,朱俊在她的上铺翻滚了半天,然后又探下头来道,“月,你睡着了吗?”

     “还没。”她取下耳机,“吵到你了吗?”

     朱俊看到她手中的东西,不由恐惧地瞪大了眼睛,“天啊,你还在听,开灯吧,这么黑漆漆的一个人听,你不怕我都替你感到害怕!”

     陆与月没有回应,她在设法将自己融入陆露的感情中,她有一种感觉,陆露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想留给后人提示,以解开这个惊天秘密!等明日她将这个刻录几份,给方以豪他们送去,再登门向白浩谢过,想来,他抱着莫名的愧疚活了两年,像他这样的人,总是喜欢将责任往自己身上堆,因此活得格外累,希望收到这个他能够开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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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6:3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五十五章 亡灵幻境


     “谢谢……”白浩泣不成声,时隔两年,再次听到心上人的声音,没想到却是她最后的歌声,这般绝望恐怖的歌声。

     陆与月看着床上之人的神色,她微微一笑,静静关上门退出。

     在楼下和赶来的方以豪等人汇合,没想到他却敛眉拉住她的手,没有回答众人的疑问,便拉着她冲到24楼。她感到惊疑,想到几分钟白浩看着她的最后一眼以及方以豪的神色,她也直觉到不对。

     只是还是来不及,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那受尽折磨,畸形扭曲的身体上的心脏之处已经插上了一把刀,众人哀恸不已之时,方以豪却皱着眉头拉开了他胸前的衣服,这下连陆与月也惊呆了,田美美和糖果本就不敢进来,倒也没有看到这恐怖的一幕,只是朱俊就可怜了,看到眼前的一幕,竟背过身去呕吐不已。

     因为在揭开的衣衫下,展现在他们眼前的躯体竟然只剩下了筋肉带着的骨架和内脏!那里层的衣服似乎就成了他的第二层皮肤,掀开的时候带动破碎的皮肉,看上去十分恶心,再想象到几分钟前,这样的躯体里,心脏还在跳动,直教人惊恐莫名。

     陆与月不忍再看,转过身问方以豪,“你感觉到什么么?”想来白浩他早就一心寻死了,如果不是抱着陆露的心愿苟活在人世间,恐怕他自己都不愿面对这样恐怖的肉体。如今达成了陆露的心愿,他也算含笑离开了吧?

     方以豪将视线从白浩身上移开,落在了陆与月身上,沉沉的声音问道,“这首歌你听了几遍?”

     “没有数,大概有二十几遍了吧。”她知道方以豪不会随便问这样的问题,便低眉认真思索后答道。

     方以豪皱眉,转而问身边的其他人,其他人似乎很是忌惮这首歌的“魔力”,只听了一两遍,最多五遍。

     “怎么了?”心知方以豪不会主动告知理由,她只好自己主动问道。

     “这首歌有怨灵的力量,会通过听觉腐蚀人的意志,让人产生幻觉,久而久之会使人染上死气,身体虚弱之人和老年人尤甚。”

     陆与月一惊,想到老婆婆,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她想到老婆婆的话——下次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一些好香……

     明明之前还听不懂的话,现下她好像有些明了了,她猛地抬头拉住方以豪的衣服问,“那么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婆婆人呢?我想两年来她应该听过不少、不少……不行我得回去!”

     她又转头看了一眼白浩,手放在身侧,握紧了拳头,一咬牙,便向楼下而去。

     方以豪看到他冲动的背影,脸上出现几分深思,转头将几包药分发给众人,“将这个合水泡开服下。”说完也径直离开。

     苏江新想跟上,却被田美美拉住,“不要去,会有危险。”他看到她那张含泪的双眸,心中有些触动,愣了几秒再看向方以豪,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

     有了上次的经历,陆与月这次凭靠自己便找到了去老婆婆家的路,只是这次多了一个同行之人,她凝睇身边的人,方以豪在她走后不久便跟了上来,也不多话,只是将一包药和一瓶矿泉水递给她,看着她服下药之后就一直跟在她的身边。

     她几次想问老婆婆怎么样了,却问不出来,明明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她还是会心痛、会难过,不愿正视。是心有戚戚,心怀感触,这个老婆婆给她一种温暖的感觉,让她想起相依为命的婆婆。

     只是一愣神,那个破旧的老房子竟然就在眼前,她被蛊惑了一般,径直向房子走去。

     方以豪眼底闪过一抹光亮,却没有阻止她,只是跟着他,朝着幽深的黑暗中走去……在一片黑暗的混沌中,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陆与月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老婆婆正微笑地等着她,“你来了,他是谁?”

     她看了一眼身边一动不动,如同往常一般面无表情的方以豪,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涩然,“他是我的朋友。”

     “是这样吗?进来了吧,晚饭吃了么?饿不饿?”听到婆婆热情的话语,让陆与月眼底有些酸涩,这般情景是她一直向往的,却是奢望。

     婆婆说,要坚强,所以她们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做饭,自己一个人吃食,虽然是两个人一起生活,却极少能够见到婆婆,只有当婆婆出差的时候,她才能看到她,在小陆与月的心里,尸体还比不上那些一个人的夜晚可怕,比不上被罚跪的宗祠里那些总也数不清的灵牌,那雨夜的闪电。

     很快,婆婆将简单的一荤两素一汤端了上来,陆与月正想动手,却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够了吧,还不醒过来?”

     她一激灵,只觉得老婆婆的脸忽然模糊了起来,她猛地站起身来。

     “怎么了?”老婆婆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给人的感觉诡异莫名,她明白事情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姐、姐,快点来陪我玩吧,我好想你啊。”刺眼的光让她一时睁不开眼睛,等她适应了之后,就看到一个和她年级相仿的剪着短发的娇俏女子站在桌旁,好熟悉的脸……陆与月想着,将视线移向周围,就在女子的手边,陈旧的木桌上的东西让她的目光一顿。

     她轻轻拿起那个相框,里面有三个人,一个是老婆婆,一个是眼前的女子,还有一个……是她?!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妹妹,走吧,不是说好要一起去玩吗?你忘记了?”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小孩,而那个女子已经不见了,她忽然想起在哪里看到过那个女子,就在白浩留下的那张照片上!那个已经死去的陆露!

     “陆露呢,陆露去了哪里?!”她抓住小孩的臂膀,才发现自己的手、全身都变得好小。

     眼前的小女孩巧笑倩兮,她的面容如此熟悉好似天天都可以看到似的,陆与月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你在说什么啊?陆露,不就是你吗?”

     不就是你吗?

     不就是你吗——

     不就是你吗……

     我到底是谁!?

     陆与月喘息地醒过来,是方以豪那张熟悉的脸,她按着额头,只觉得头都要爆炸了,“发生了什么事?”

     方以豪见她已经清醒,便把她扶起,她才惊觉他们目前的处境。目之所及,是一个个荒凉的墓地,而且看那些墓碑,已经有一些历史了,她头痛欲裂,“怎么回事?”她之前明明还好好地和老婆婆说着话,可是如今哪里还看得到那座房子?

     “这是亡灵幻境,而且这绝对不是短时间内造成的。”他牵着她冰冷的手走到一个墓地前,慢慢拨开了墓碑上的杂草,“我可以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吗?”

     在月光下,她清楚地看见了墓碑上用鲜红字体写下的两个名字:李秀清,陆露,以及旁边的注:陆与月2009年7月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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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6:3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追根溯源


     ——“你到底是谁?”

     方以豪的那张脸就在眼前,她却不由自主地回想他昨天说这句话的表情。前天晚上她就这么被现实狠狠甩了一巴掌,过往的记忆好像都是假的,明明她还活生生地存在着却被残酷的现实质疑了存在。

     就这么坐了三十几个小时的车,又经过一路奔波,终于回到记忆中的家乡,说是家乡其实也就一栋房子而已。

     越是靠近,她的内心越是不安,走到门前,她不由停下来问方以豪,“这次,不是幻境了吧?”得到他肯定的反应,她才轻轻推开那扇门。

     “婆婆,婆婆!”她连唤了数声没有人回应,其实记忆中婆婆本是十分冷淡的,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叫唤,这理所当然的记忆,陆与月却开始怀疑,是不是连这也是假的。

     一连找了几个房间都没有看见她,她脚上有些虚浮地往灵堂而去,方以豪忽然拉住了她的手挡在身后,似乎察觉到什么异常。随着他推开门扉,被他挡住视线的陆与月明显感到他的身体一僵,她一句“怎么了”还没问出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满眼的鲜血……

     她还记得那日去学校临行前,婆婆还曾叫她进来这里,磕别祖先,如今,她却成为一架白骨坐在供桌旁的椅子上,怀中甚至还抱着牌位。她只觉得眼一黑,双腿一软,朝着她的方向跪下。她记忆中的唯一的亲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离开了,她心中悲恸不已。

     方以豪蹲下身,迟疑了一下才将手放在她的头顶,叹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对啊,该哭的,至亲之人死去,她是该哭的,为什么她却哭不出来?!她通红了眼睛拉着方以豪的衣服,“我哭不出来啊,为什么我哭不出来啊!!”

     他不忍,轻轻将她抱在怀中。许久,陆与月才抬起头来,她没有看他,心中依然悲恸,“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二人合力将骨架埋了,他看着她跪在坟墓前低喃着什么,直到快黄昏了,她才动身,只是才刚站起一半,她的身体晃了晃,方以豪见状便伸手想扶她,却被她闪开,“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我现在没有办法回答你的疑问。”

     她到底是谁以及她的过往到底是什么样子。

     由于宗祠中的鲜血已经渗入墙体,她只能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然后为两人准备客房,这里太偏僻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让他住在这里。

     躺在床上,陆与月开始回想自己的过往,其实只要愿意想,总能发觉出异常的,只是之前因为记忆和惰性,她并没有想那么多。比如婆婆为什么要生活在这里,这样一个偏僻到荒凉的地方?比如说为什么她在大学之前没有一点关于朋友以及周围人的记忆?比如说那些看似是她的过往的记忆存在着不连贯性以及某些生硬的地方。比如说婆婆为什么那么巧在这个时候去世了,还有她究竟是怎么死的,一切都是谜。

     “你是谁。”

     黑暗中忽然出现婆婆的脸,没有瞳孔的眼睛望着她,阴森森地问。

     ——我不知道。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又一个脸出现,是白浩那张疤痕遍布的惨白的脸,他看着她,嘴边是不怀好意的笑。

     ——我不知道。

     “你在害怕什么?”

     这次是方以豪的脸,尽管他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她却觉得他的眼睛更加犀利,好像要看穿她一般,让她浑身发抖。

     ——我、我不知道。

     “你还想知道什么,为什么不停下来?”

     林志炫的脸,夏土的脸,林从容的脸,朱俊的脸,他们用黑洞洞的眼睛望着她,他们的声音在她耳中震荡。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活着?”

     陆露的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烛光?她迟钝地转头,看见烛光下的牌位,她看见她自己抱着那牌位,她看见牌位上的她的名字:陆与月。

     黑,漆黑的夜,凝固的血,恐怖的眼。

     红,艳丽的嘴唇,喷涌的鲜血,灵牌上的字。

     “我才是陆与月,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这么寂寞地活着?”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因为你无法存在,没有存在,只能偷取别人的过去。”

     “因为你固执。”

     “因为你害怕和别人接触,害怕相知,害怕分别。”

     “因为你根本不是陆与月。”

     ——我是!

     “你不是,你只是个小偷,一个无耻的窃贼罢了。”

     ——不,我是陆与月,我是!天朗,救我,救救我!

     “救我,救我,请你救救我……”方以豪听到动静进屋,只见到仿佛做着什么噩梦的痛苦挣扎的陆与月。

     他在她额头上写了个安神咒,见她终于平静下来,转身想进行今晚的调查,却听见她口中喊出的名字,脚下一顿,随后推开门离去。

     ——天朗……

     方以豪来到宗祠,在白天接触的时候,他就有种强烈的不舒服的感觉,可是他偷偷开了天眼一看,屋内干干净净的,甚至连陆与月去世的婆婆的灵魂都没有看见。可就是这样的干净让他更觉得怪异,像这样坐落于深山僻林的房子很容易成为孤魂野鬼的聚集地,更不要说这个房子看上去就有很长的历史了。

     还有更古怪的是,尽管宗祠中牌位极多,大约有两百多个,可是却诡异的没有一个有写上名字,只能大概从材质的新老和牌位摆放的先后顺序推测出大概,像今日骨架上的那个牌位就很有些年代,只是怪异的是,它的底座却是新的。

     他又检视了那些牌位半晌,见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便查看起供桌来,桌面上的东西一目了然,只有几样已经坏掉的水果,他掀起红色锦缎的桌帘,想看看桌下有什么东西,却被露出的桌角吸引住了目光。

     那桌角竟是像被刻意削去了一般,他皱眉,走到另外一边查看,其他三个方向都是同样的情形,怀着最后的一丝怀疑,他拿出桌脚下垫着的东西,一看不禁大吸一口冷气!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用缺角的供桌、八方形的纸币祭祀祖先!因为这根本不是超度,而是诅咒!没有比这样的诅咒更加险恶,更加恶毒的了!经受了这种祭祀的鬼魂无法被超度,无法安息,无法轮回,永永远远徘徊在人世,永远排斥在地府之外,成为三界不容,六界不耻的冤魂厉鬼!

     究竟是无知还是被陷害?如果是故意为之又为何这么做?这和陆与月的错乱的记忆有关吗?

     门咯吱咯吱地响起,方以豪察觉有异,想离开,门却倏然扣上!明明门窗都已经阖上,却有风一阵阵吹来,好像有人在他耳边不怀好意地笑。

     他目光一冷,淡道,“何方鬼怪,速速显形!”

     笑声越来越大,好像有几百个人在说话,他不耐烦地环视一圈四周,目光最终停留在那些牌位上。明明漆黑一片,方才没有一个字的牌位上,竟然像变戏法一般齐刷刷地写着名字。那红光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他摸出怀中的符咒甩出,却一下子就变成碎片,他又拿出桃木匕首,还没有作法那匕首竟然呜咽一声自己断了!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力量无法和屋内的众多冤魂厉鬼抗衡,要放弃离开之际,却感觉后脑一痛,随即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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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6:3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桃源深处


     和方以豪站在云梦涧的入口处,陆与月看见了一群熟悉的身影。她一一看过去,明明没有通知,大家却像约好了一般,苏江新,田美美,朱俊,白远……连金精和霞都来了。

     她苦笑,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田美美、朱俊和金精纷纷递上一张纸条,白纸黑字的写上了时间地点,甚至连所有人的名字都写了上去,包括没有在这里出现的林从容和唐朵。很显然,这是和以往不同的有预谋的宣告。

     方以豪看了字条一眼,命令道,“都回去。”

     “那你们呢。”

     “我们还有事。”

     “我们也一样,和你们一样!”

     陆与月开口,尽管她觉得没什么用,“我们不是去观光,可能……会死的。”她以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原来说到这个的时候,喉咙感觉那么苦涩。

     前些日子他们才刚从婆婆家离开,或者说是逃走的。那日她一觉醒来已是中午,找遍整个房子,最后在宗祠里看到已经昏倒的方以豪,而门,是开着的。方以豪醒来之后就告诉她他发现的事情,一些她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的事情。

     他说她记忆之中每每要祭拜的都是一些作恶多端的冤魂厉鬼。

     他说长久生活在这种地方将会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他说也许婆婆的死也是有预谋的陷害……

     可是,即使他一再反对带走那里的任何东西,她还是坚持将婆婆死时一直踹着的牌位带走。如今,那个牌位就在她的背包里,除此之外,她的背包只有一瓶水。她很明白这是背水一战,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那潜伏在暗处的敌人竟然胃口这么大。

     “我们都知道。”

     “那……那等一下要保持联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惊慌失措,不要太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也不要随便回答陌生人的问题,知道了吗?”她将方以豪说的注意事项复述了一遍,想到秦天朗没有来,不禁送了一口气。她欠他的已经太多了,如果这次……那么就等到下辈子再还他吧。

     一路上众人都默默不语,陆与月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真是不愧被称为世外桃源的地方,即使在这样炎热的日子,这里的桃花依然热烈地开满了一树,只是这里的桃花花瓣小,并且多以白色为主,略带一丝粉,远远看去像樱花一般,也是落满了一地,让她想起陆露临死前唱的那首歌。

     浪漫樱花之下的累累尸肥,建筑地基的活人祭祀,桥梁两边的无辜孩童,现代的繁荣华美之下,究竟有多少冤魂吟唱,日日夜夜不得安息?早在来此之前,她就断断续续查过有关云梦涧的资料,好些资料都像被政府机关以及有关部门给屏蔽掉了,但是只要有心继续找下去,依然能发现一丝蛛丝马迹。

     都道云梦涧是漂流的好地方,这里与其他漂流经典不同之处,不仅在于它漂亮的花景,更要提及这里河流之上常年围绕的雾气,怎么形容呢——如同仙境,是了,就是这个形容。

     她想起一个当地论坛上的帖子——

     “什么桃源仙境!不过是死人地,是要死人的!是会死人的啊!!作孽啊,占用死人的地方……”

     这句话估计是所有被迫以及之前曾经在云水涧生活过的人的心声。

     云梦涧所在的山头,原本是乱葬岗,后来经过规划,从土葬改为火葬,而他们如今所在的河流的源头正是火葬场和安息堂所在地。这是官方的说法。

     而民间却是另外一种说法。当地人民因为常年喝骨灰水,被冤魂报复,死后成为冤魂,当地人民苦不堪言,可是又迫于经济压力,无可奈何。这袅袅如仙境的浓雾就是银魂作祟的结果。浓雾造成的闷和湿冷即使穿着救生衣也没有办法完全抵御。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比较平缓的水位,除了可见度较低,还算风平浪静。

     这时苏江新忽然开口,“大家手牵着手,等一下就要进入陡峭的地段了。”

     将行李放在中间,一个人抓着另外一个人的手围成一个圈,空出来的手则用来固定身体,防止滑进水中,这便是第一个难关,不知道这些年来有多少人死在他们身下的河流中。

     就在这时,竹筏倾斜了一下,开始往下冲。

     苏江新感觉手下的人一直在发抖,估计是连看也不敢看吧,不禁苦笑,努力调整身体到她的耳边轻道,“别怕,我会一直拉住你的。”

     几乎每人脸上都带着抹忧色,除了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霞,他的眼中有抹狂热,金精叹口气,习惯性地想抚摸舍利子,却发现没有办法做到,因此心中的不安愈加见长。

     再一次到了缓水的区域,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忽然竹筏却遭受重击,惊恐地回头一看,却是糖果和林从容。

     田美美皱眉,“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你们也在,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不在。”林从容的语调依然悠闲,而糖果低着头,看不分明神色。

     又开始进入急流区,众人屏息。

     看来大家都已经做过功课了,陆与月望着即将到尽头的水流,接下来是有瀑布之称的大落差,最考验抓力的时候。

     本来都相安无事,陆与月却听到身前的朱俊一声尖叫,只见一只从河流中伸出来的手正不怀好意地拉着她的裤子,拼命地想爬上竹筏来!

     随手一抄,陆与月抓住不知道是谁的包就向那只手砸去。只听一声尖锐的哭叫,一个脸已经烂掉的小脑袋钻出水面,惨白惨白的,就像那夜那个梦一样,陆与月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产生了幻觉,听到那个笑声也好像在说:“小偷,去死,小偷,去死……”

     她向那个恶意的笑脸扑上去,恍惚间似乎听见有人在喊着什么,可是她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

     朱俊大喊着,“快救她啊,救救她啊,她掉下去了,有只手,人头,好恐怖的脸……”

     只听扑通一声,原本在白远身前的方以豪也跳下水中,一下子圈子就破了。

     苏江新喊着,“快,大家都靠紧一些。”

     众人才刚坐好,瀑布就到了眼前,田美美闭上眼睛,完全不敢睁开眼来。水溅到身上、溅在脸上,方才紧张的气氛下干渴的嘴唇让她无法抗拒地张开嘴巴,轻舔了一口。

     腥甜的味道一下子从味蕾传输到神经中枢。

     她猛地抬起头,只看到一只手抓着刀,从那手中流出的鲜血汇集到刀尖,不断滴到她的脸上。

     苏江新长长吁了口气,他无法言语刚才他看到那一幕时候的感觉,那把刀就这么掉下来,那么她将……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劫后余生,田美美抖着手捧住他还在不断流血的手,眼泪就这么一串串流下。

     “你再不放开,他就要失血而死了。”苏江新抬头,只见霞在金精的催促之下,面无表情地向这里靠过来。

     他眉头一皱,直觉不想让他靠近,霞一脸无谓,“这刀上面有很强的怨气,它很快就会吸光你的鲜血。”

     田美美闻言马上拉住霞的衣服不让他走,“拜托你救救他。”

     小心将刀子从伤口取下,苏江新才明白他说的意思,这把刀的刀身竟然像会呼吸一般,此时正鼓动着红通通的“肚皮”。

     看到这一幕众人才明白,如今这里只剩下霞一人才能对抗那种力量了。

     霞处理了苏江新的伤口之后,便着手在木筏上设结界,虽然他本意并非如此,他想知道是谁策划了这一切,召集了这些人又是为着什么。如果设下了结界,可能就会错过很多“精彩”的东西,只是,他没有想到方以豪竟然会跳入河流,照他的剧本,是希望由方以豪来保护众人,而他就能去寻找答案,如果早知道会变成如此,他决计不会前来的。

     而此时本应该掉入水中的两人却站在云梦涧的入口,被结界阻挡着无法再前进,直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从一开始这一切就是圈套,只是不知道那只幕后黑手这次又把目标对准了谁,亦或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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