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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4-2007 12:0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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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妈妈,你这是何苦呢
这个周末,爸爸说好带我去买电脑。
在我刚转学来的时候,知道我要上计算机课,妈妈就说好要帮我买电脑的。可她不仅天天忙得要命,最关键的是,她对买任何机器都没有一点概念,也没有一点兴趣。她自己可以在公司里上网,所以也根本不着急,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催她的时候,她会猛地一拍脑袋,说:“哎呀,该死!又忘了!找谁去帮忙买呢?买什么牌子的好呢?”
摊上这样的妈妈,你能有什么办法?!
这种时候,爸爸就显得尤为宝贵了。
是在一次电话里,爸爸主动问我的。他说:“你们有计算机课吗?”
“是的,你怎么知道?”我还真的有点奇怪。
爸爸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直接问我:“家里还没买电脑吧?你妈妈在这方面是白痴。”
我在电话里咕噜咕噜笑起来。
爸爸也笑。他说:“以前家里所有的电器她都搞不懂,虽然我也说不上很懂,比她可强多了。”
“妈妈不知道该找谁帮我们去参考,也不知道买什么牌子的好。”
“当然是找我啊,你们这两个笨蛋!”
想想也确实是,还有谁比爸爸更适合做参谋呢?
“那你自己找妈妈提建议去,我可不帮你了。”
上次妈妈过完生日,我满以为爸爸可以搬回来跟我们同住,就像以前一样。可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问妈妈,妈妈说大人的事你少管,还说你以后少跟我搞突然袭击。问爸爸,爸爸支支吾吾地说没这么快的,你要给你妈妈一点时间。
搞什么啊!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
我有点心灰意冷。
“你不帮我?那怎么可以?”爸爸在电话里有点着急。
“帮也没用,关键还是要看你自己的表现。”我对爸爸谆谆教诲。
“这个我知道,所以要帮你买电脑嘛。最好能拉上你妈妈同去!”
我就去找妈妈撒娇。
妈妈听说爸爸要帮我买电脑,很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不错,还算有点良心。”
“我要你一起去。”我说。
“你几岁啊?有你爸爸陪着还不行?再说我去又没什么用,我什么也不懂。”
哼,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于是退而求其次,要求妈妈在电脑送来的时候在家里等着,并准备好丰盛的午餐。
妈妈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妈妈不说什么,就说明她同意了。
所以星期六早上,我很开心地一个人出门去了。我跟爸爸约好9点半钟在徐家汇电脑城门口碰头。
真是看不懂,周六的早上,路上居然也是车流滚滚。公交车三停四顿,好不容易才摇摇晃晃地停靠在徐家汇站。我第一个跳下车,飞快地朝地下通道跑去。我要穿过长长的地下通道,才能过到位于对面的近在咫尺的电脑城门口。在上海,这一点是最让我讨厌的。在信里,我告诉清清,她还不相信呢。
爸爸早已在大门口等候,见我气喘吁吁地跑来,爸爸用卷在手里的杂志敲了一下我的头:“怎么,你居然有不守时的坏习惯?”
我分辩:“才不是,是因为我们乡下人还不习惯你们大城市的生活。”
“什么乡下人城里人的?你现在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爸爸哈哈笑起来,挽着我的胳膊,进了电脑城。
我的天,这里面真是令人发晕,灯光闪烁,音乐轰鸣,转了半圈不到,我已经昏头涨脑了。
好在爸爸一副胸有成竹的摸样。他说在来以前,他已经在网上查过很多资料了,所以心中有数。只要价钱适合,我们就可以买单了。
话虽这么说,我们还是在里面转了两个多小时,多方问价、比较、杀价,爸爸才一锤定音,在一位长头发店主手上买下了一台品牌电脑。
回到家已经12点多,肚子早已饿得没了内容。可我还是顾不上厨房里飘出的浓郁的鱼香,硬是拉着爸爸要他先将电脑帮我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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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4-2007 12:2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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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妈妈发话了:“急什么呢,都帮你买回来了,又跑不掉!先吃饭吧,要不菜都凉了。”
爸爸立刻放下刚刚拿起的剪刀,双手一拍,说:“好!我肚子饿坏了!看看妈妈给我们做了什么好吃的?”
我很识趣地跟着爸爸进到厨房。
呵!老妈绝对偏心眼,清蒸桂鱼、红烧基围虾,酸辣土豆丝,全是爸爸以前爱吃的菜。而我爱吃的肉类,比如大排、鸡翅等,居然踪影全无。
这才明白姨妈的话,也才知道妈妈真正的心思。
背对着我,我听见爸爸轻声对妈妈说:“谢谢你,菲儿。”
“谢什么呢,我们应当谢谢你才是。电脑比一条鱼可贵多了。”妈妈神情淡淡的,一副应酬的架势。
唉,妈妈,妈妈,你这是何苦呢?
好在爸爸似乎已经练就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本领,他照旧乐呵呵地摆碗筷,就像他没来上海以前、在我们生活的那座小城里一样。
记忆里,那个时候的日子过得一点也不匆忙。爸爸妈妈在同一所学校里当老师,他们一同出门,一同回家。妈妈烧饭的时候,爸爸就吹笛子。妈妈烧好了,就会叫我们:“吃饭啦!”爸爸呢,就会像现在一样,放下笛子,快乐地进到厨房里去,帮着端菜、摆碗筷。
啊,对了,笛子!
真是笨啊!为什么没有早想到这个最重要的东西?
吃过饭,爸爸要去给我装电脑,我一把拉住他:“别忙。”
妈妈警惕地看着我:“毛病啊!刚才急得要死,现在倒不忙了。”
我朝妈妈神秘地一笑,跑到自己小房间里,将书包拎出来,从里面掏出那支我千辛万苦从渣津镇带过来的笛子,递给爸爸。
“你把它带到上海来了?!”爸爸接过笛子,左看右看,眼圈都有点红了。
我点点头:“我一直把它放在书包里。上次学校搞艺术节,我还在开幕式上表演了笛子独奏,得了个二等奖哦!”
“真的吗?”爸爸看着我,满脸的欣慰,“那你吹给爸爸听听!”
“不!我想听你吹!妈妈也想听你吹!”
“是吗?”爸爸定定地看着妈妈。
妈妈低着头,不说话。
爸爸走到窗户边,身子微微地朝左侧倾斜着——像他以前每次吹笛子一样,将笛子拿好了,横在唇边。
“吹什么?”爸爸看着妈妈问。
妈妈仍是低着头,不说话。
“《红梅花儿开》。”我只好自作主张地替妈妈回答。
“好。”爸爸一运气,清亮欢快的音符刹那间飞珠一般溅满了屋子……
我的心有点飞起来了!往昔美好的一切似乎顷刻间又回到了眼前!
可是,我的旁边传来了啜泣的声音,是妈妈!她正用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动。
爸爸停止吹奏,就那么举着笛子,愣愣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他才突然清醒过来似的,走过来,将妈妈轻轻地搂在了怀里。
我拎着书包,悄悄溜出了家门。
周末的午后,街道上热闹非凡。汽车一辆接一辆排着队,在等着十字路口的绿灯亮起;行人们在人行道上一拨接一拨,像吃饱后无所事事游来游去的鱼。天上没有太阳,天空是这座城市常见的有点阴郁的灰色。我的口袋里没带钱,一分钱也没带。
啊哈,这些当然都影响不了我的心情!
我兴致勃勃地逛着沿街一家接一家的服装小店,试穿了一件连着帽子的全棉休闲T恤和一条短及大腿根部的磨砂牛仔裙,还装模作样用刚学来的蹩脚的上海话与店主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我在书包里拼命地翻,直翻得店主也替我着急起来,我才恍然大悟地说:“哎呀!我的钱包忘带了!”
“不是被人偷了吧?”店主好心地提醒我。“现在的小偷非常厉害。”
“不是的,是我放在了写字台上。”我的脸红起来。这倒是句真话。
反正店里也没有别的客人,就当是我邀店主共同消磨掉一点多余的时间吧。
看看表,差不多两个小时过去了,想必老爸应当已将老妈彻底搞定了。
回到家,见妈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爸爸已经不见了踪影。
“爸爸呢?”
我的声音一定很凶,看得出妈妈被我吓了一大跳:“走了。你怎么啦?一个人到哪去了?”
“走了?是不是又是你把他赶走的?!”
我没想到我的眼泪会无可遏止地迸出来。那一刻,我心里突然间对妈妈充满了怨恨。
妈妈从沙发上站起来:“你怎么跟妈妈说话呢?”
“我就这样说话!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把爸爸从家里赶走?!”
“他对你很重要?”
“他是我爸爸啊!”
“有妈妈不够吗?”
“不够!我爸爸妈妈都要!”
我号啕大哭起来。这么些年,我一直很乖地念着书,不给妈妈添麻烦,也不给爸爸添麻烦。每一个人都说我早熟、懂事;我知道也有的人说我没心没肺,不懂得为父母难过。不管人家怎么说,我都不理。只因为我相信,爸爸妈妈不会分开,我们一家人不会分开!
可妈妈,你为什么每次都要病态地破坏一切?!
“小灿,你真是一个孩子。”妈妈叹口气,拉我坐在沙发上。“你以为我不想你爸爸留下来?”
“我哪知道你是怎么回事!爸爸一直在努力,可你,每次都是怪里怪气的!”
“我怪里怪气?”妈妈短促地笑了一声。“你知道吗?在你没来上海以前,我也一直在努力。可我留得了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你想要一个分裂成两半的爸爸吗?”
我忘记了流眼泪,呆呆地看着妈妈,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我这样做,只是想为自己挽回一点可怜的自尊罢了。”妈妈不再看着我,像是在自言自语。
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啊!!这帮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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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4-2007 12:3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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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真的,他就走在我后面几步远的地方
学校高中部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一位高二的女生放学后做值日,回家晚了点,结果在路上被两个小流氓拖进马路边上一幢烂尾楼里强奸了。
姜太在班里讲这件事,特别强调这是校长要求每一位班主任在班级里传达的,说现在白天比较短,天黑得早,大家放了学,尽量不要在外面停留,尽量早一点回家。能乘公交车的尽量乘公交车,如果是步行,则尽量结伴而行,男同学有保护女同学的义务。
姜太的话令全班女生花容失色,而全班男生则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刻就充当护花使者。只有我有点不以为然,大白天的,街上到处都是人,居然会出这样的事,那位女生也太笨了一点吧?
今天下午放学铃声一响,老师刚刚跨出教室,男生们纷纷半真半假地询问身边的女生:“要我送你回家吗?”
周雯大摇其头:“这简直是鼓励早恋嘛!”
我扑哧一声笑起来,何宇听见了,扭过头来对我说:“害怕了吧?要不要我护送你回家?”
“你跟我又不同路,怎么送啊?”
“没关系的,我送完你再回家。”
“拉倒吧!我才没那么胆小!”
何宇回过头去,很不高兴地嘟囔:“不要我送,我还不高兴送呢,我送别人去!”
我懒得再理他,整理好书包,自己走出了教室。
倪裳正站在离教室门口一点点远的地方,我知道她在等齐少东。我朝她笑一笑,经过她的身边,心里有一点点羡慕。
有一个出色的男孩子一直真心地呵护着你,那种感觉,一定很好吧!
仲秋黄昏的风,吹在身上已经有了很深的寒意。我将外套的拉链拉起来,不自觉地看了看周围走着的人。
哈,难道我指望着发现一个坏蛋?
不,我并没有发现坏蛋,而是发现了――齐少东。
真的,他就走在我后面几步远的地方。
见我回头看他,齐少东朝我挥了挥手,快走两步赶上了我。
“你怎么朝这边走?倪裳呢?”我朝他身后张望。
“已经将她送上公交车了。”
见我满脸疑惑,齐少东解释:“我现在跟她不同路了。我们家一星期以前搬了家,现在是这个方向。”
“真的吗?跟我同路啊?那太好啦!”
意识到自己的高兴表现得太明显,我的脸腾地红起来。我总是这样,在一些时候会显得有点傻。照妈妈的说法,是不懂得分寸,脑子里缺根弦。不过清清不这么看,她说这是性格爽直的表现,还说她就喜欢这样的我。
没想到齐少东也有点脸红了,他说:“我在公交车上有两次看到你在路上走。你家离学校不远吗?”
“不远,两站路不到。我不喜欢挤公交车,我喜欢走路,还可以顺便逛逛街。你家很远吗?”
“六站路。”
“六站路?那你怎么没乘公交?就这么走回去啊?”我叫起来。
“不是。”齐少东的脸更红了,“我走一两站路再乘车。”
“为什么?”这三个字刚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又在犯傻了!
齐少东尴尬地侧转头去看路边的橱窗,嘴里嘟哝着:“我也想顺便逛逛街,不可以啊?”
“当然可以,我很高兴有一个同伴。并且,老师说过男生有保护女生的义务,你就算给我充当一次免费保镖吧!”
这次我学乖了,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只是不知道齐少东需不需要这样的台阶。
“我这么优秀的男士充当保镖可是要收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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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4-2007 12:3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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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齐少东岂止是需要台阶,他简直是立刻就拾级而上!
“收费?休想!”我也不客气了。
“这么小气啊!要不给我讲讲你以前学校里的故事好不好?算是交换。”
“怎么?对乡下人的故事感兴趣?不会吧?”
见我满脸的坏笑,齐少东摇摇头:“你呢,就是这一点不好,有点得理不饶人。”
齐少东老朋友一样的口气令我没法生气。我咽一口唾沫,说:“好吧好吧,算我不对。你想听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
“那么我告诉你,我在等一封乡下来的邮件。”
“邮件?”齐少东满脸兴奋,“不会是情书吧?”
“情你个头哇!”我白齐少东一眼。这帮男生真是奇怪,怎么全都是同一种思维?“是我以前的同桌啦!女孩。”
“那有什么好等的!”齐少东一脸的失望。
什么话啊?
我就对齐少东说起渣津镇,说起渣津镇上黑皮开的“梦网”,以及我和清清一直想到“梦网”里面去上一次网的设想。
“我已经将我的电子邮箱告诉过她了,她说一定会给我发邮件过来的。可我等到现在也没等到。”
“打电话问问她嘛!”齐少东起劲地建议。他现在知道并不一定非要是情书才有意思的吧!
“不打。”我说,“如果我知道清清什么时候发过来,我再去收,就没劲了。我喜欢在突然间看见自己的邮箱里躺着来自渣津镇的邮件!”
“呵,你们真是浪漫!”
这就叫浪漫吗?哈!我不知道。不过,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只是清清到底什么时候会给我发过来邮件呢?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收到过她的信了,也没接到过她的电话,不知道她最近好不好?
到了姨妈家居住的小区大门口了。
“我到家了。”我停下了脚步。我没有向他解释这里其实是我姨妈的家,我们自己的家还在斜对面一个小区呢。
“好的。”齐少东也停下了脚步,“我再往前面走一点就到公交站了。”
“那你快走吧,还有四站路呢。谢谢你!”我真心实意地说。
“我也要谢谢你。我很开心!”齐少东说完,冲我挥挥手,转身走了。
我一个人慢慢地朝家里走去,心里在想着齐少东是怎么一回事。他担心我路上有危险,特意不乘公交车,走两站路来陪我?不可能吧?或者,他真的想听点新奇好玩的乡村故事?好像也没有什么道理啊。
还有,如果倪裳知道了,是不是会有什么误会,又要闹不开心?
唉,管他呢,反正这又不关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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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4-2007 12:3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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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终于收到清清发过来的邮件了!
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课堂上。
吴Sir在讲完电脑课后,照例给我们留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让我们自由操作。我打开Outlook,几秒钟以后,我看见了主题为“清清的信”的新邮件!
我迫不及待地点开——
小灿:
最近过得开心吗?
知道你会一直等我的邮件,所以尽管我心里很乱、很难过,今天晚上我还是一个人来到了“梦网”。啊,如果不是因为我小弟弟的事情,我会非常非常开心的!
很抱歉给你写第一封邮件就要向你报告一件最不幸的事情!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只能向你诉说!
你想象得到吗?我最喜欢的小弟弟突然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叫“肌无力”。他走路很容易跌交,喝水经常会呛着。我看着他现在的样子,真是非常难过!!医生说,这种病目前没办法治好,会越来越严重。我小弟弟以后就要成为一个废人了!我妈妈现在天天晚上都要哭。我不哭,我告诉妈妈,我会管好小弟弟的,别担心!
我不想读书了,我想现在就出去打工赚钱!
你知道箫麦的电话吗?在回信里告诉我好吗?我想问问他上海那边打工的情况。也许他打工的那家饭店还需要人呢。
如果我真的到上海去,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只有这一点令我还可以高兴得起来。你呢,也会高兴吧?
不过,这些还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我爸爸妈妈会不会同意。我猜他们多半会同意的。我小弟弟的病一直要花钱,要花很多很多的钱。我想我们家不会有那么多钱再送我上高中、读大学了。我还不如早一点出去打工呢。
第一次在电脑上打字,好慢啊!刚开始还是黑皮教我的,我什么也不会。还好我的拼音不错,不过还是感觉很吃力!我还是喜欢用笔在纸上写!
不知道这封信你能不能收到?我有点不放心!黑皮说肯定没问题的,还说我真是杞人忧天。
等你的回信!你也用E-mail给我发吧!我好想收到一封真正的电子邮件!我会再到“梦网”来收你的信的!
当然,我也希望收到你从邮局寄过来的信!
就写到这里吧。别忘了告诉我箫麦的电话!
祝天天开心快乐!
你永远的好朋友:清清
于渣津镇“梦网”
我呆呆地坐在座位上。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活蹦乱跳的一个小孩,怎么会得什么“肌无力”?清清也想辍学到上海来打工?开什么玩笑啊?她才15岁,能做什么事呢?
我没有箫麦的电话号码,他没主动告诉我,我也就没问,因怕他不方便。
我决定放学后不回姨妈家吃晚饭了,直接到箫麦打工的饭店里去,我想箫麦一定不会赞成清清像他一样,放弃学业到上海来打什么工的。
到“赣北风情”要到马路对面乘公交车。我边走边朝自己回家的方向瞧,我不知道齐少东是不是又会像昨天一样步行两站路,他会找我吗?
我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算啦,别自作多情啦。
“赣北风情”里客人还不算太多,一位长相清秀的服务员小姐将我引到一个双人座的桌子边。还好箫麦没有看见我,我希望点好菜以后再叫他过来一起吃,算是我回请他吧。
呵,第一次单独坐在餐馆里点菜,心里有点慌!我将服务员小姐递给我的菜单胡乱翻了一遍——这位看上去20来岁的大女孩正在好奇地看着我呢——然后不动脑筋地点了和箫麦上次请我吃饭同样的菜。
女孩写好菜单正要离去的时候,我对她说:“能不能麻烦你将箫麦叫过来?”
“箫麦?你认识他?”女孩的脸上堆满了惊讶和强烈的好奇。
“是啊,我们是朋友。”我对她友好地微笑。
“真的?怎么会?你从他老家来的?”女孩脸上的好奇更强烈了。
我有点不高兴了:“你是警察啊?”
“哦,对不起!”女孩子的脸腾地红起来,“你等一会儿。”女孩匆匆忙忙还给我一个笑脸,快步离去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不一会儿,箫麦和那个女孩子一起过来了。箫麦吃惊地看着我:“你怎么过来了?”
“有事找你啊。坐下来一起吃好不好?我已经点好菜了啦。”
“现在?”箫麦有点为难地看着我。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卤莽的事,我的脸红起来,有点结巴地问他:“现在、现在不可以吗?”
“朋友难得来的,你放心陪着好啦,你的活我替你照应着。”跟在箫麦身后的那个女孩子爽快地拍了拍箫麦的肩膀。
“那就谢谢蕾姐了!”箫麦有点羞涩地朝那个大女孩笑。
大女孩朝我们摆摆手,眼睛里含着深深的笑意,走开了。
“她对你很好的啊!”我的口气有点酸溜溜的。
“是。她对我很照应。”箫麦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你怎么叫人家蕾姐?她比你大啊?”
“是,她比我大两岁。”萧麦好像不太愿意跟我讨论这个话题,他转而问我,“你找我有事?”
“你还记得清清吗?”我问他。
“当然记得,你们一起到我家去过的。她怎么了?”
“她弟弟得了一种叫肌无力的怪病,她说不想读书了,也想到外面来打工。”
“那怎么可以?她初中都没毕业!”萧麦急起来。
“我也是这么想。”我很满意箫麦的态度,“她说想问问你上海打工的情况。你可不可以在电话里劝劝她?”
“当然可以。那我们到外面去打电话?我知道隔壁弄堂里有一家小店可以打长途电话。”箫麦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不用出去,这里就可以打。”我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很快地揿下了清清家的电话号码。
正是清清本人接的电话。我顾不上多说,只是简单地告诉她:“我现在跟萧麦在一起,他要跟你说话呢。”
萧麦接过手机,很严肃地说了好大的一通道理。大意是,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轻易离开学校。掌握了更多的知识,将来才有可能获得好一点的工作,也才有可能真正帮助弟弟。靠打工是不行的,顶多只能糊口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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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4-2007 12:3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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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说她会好好考虑的。”萧麦将手机递给我。
我点点头。我知道萧麦的话很有份量,清清不会不放在心上。
在来“赣北风情”的路上,我有那么一刻曾陶醉在清清真的来到了上海、又与我在一起的想像中,但我很快就想起了那个有着很好的太阳的中午,萧麦贴在我们学校操场围栏外面的那张忧郁的脸。我知道,如果清清真的来了上海,她的脸一定也会变得跟萧麦一样。
萧麦将饭店里的电话抄给我,说以后有事找他可以打这个电话,但要尽量少打。
我点点头,将号码抄到自己的电话本上。
我点的菜上来了。是那个替我点菜的大女孩托着红漆的大盘子送过来的。
萧麦站起身,很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声:“谢谢蕾姐!”
大女孩说:“别这么客气啦,好好陪陪你的小女朋友吧!正好现在客人不多,你们安心吃好啦。”
“小女朋友”三个字让我的脸一下子红起来。
萧麦急忙说:“她不是我小女朋友,她是我老乡。”
大女孩嘻嘻一笑,拎着空了的红漆大盘子跑掉了。
“她就是喜欢乱开玩笑,你别介意啊。”萧麦看着跑掉的女孩的背影发了一会呆,转而向我解释,一边拿起筷子。
我也跟着拿起筷子。哼,那个女孩子一定是自己喜欢萧麦,才拿我开玩笑的吧!萧麦呢,一定也挺喜欢那个女孩子!
我有点闷闷不乐地喝着可乐,觉得坐在对面的萧麦有点跟以前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我又说不上来。
萧麦没喝可乐,他在很斯文地挟菜吃。看他的架式,纯粹是在陪着我呢。
我看着好不难受。
手机响了,一声,两声,三声,四声,五声,六声,七声,八声,断了。
手机又响了。我擦擦眼泪,掏出手机。是爸爸,不,是尹书蘅打来的。我毫不犹豫地掐断。
手机安静了。
我顺着人流慢无目的地走啊走,我不明白街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他们都要到哪里去。
手机又一次响起来,我不耐烦地掏出来,准备关掉,却发现屏幕上显示着妈妈的手机号。
我接听。
“小灿,你现在在哪里?”耳朵里,传来妈妈焦急的声音。
“我现在在哪里?”我机械地重复着妈妈的话,抬头看看四周。我正站在一扇巨大的玻璃橱窗前,橱窗里,一群跟真人一样大小的模特儿穿着这一季的最新款式,正在朝路人款款微笑。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不认识。
“我不知道。”我说。
“你不知道?!”妈妈的声音听上去又焦虑又恼火,“你叫一辆出租车,把家里地址报给司机,现在就叫,马上给我上车!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不。”我说。
“你别给我捣乱好不好?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出点事怎么办?有什么事回家来再说好不好?你给我快点!马上叫出租车!”
我在电话里沉默。我现在知道,是尹书珩给妈妈打了电话。
“小灿,就算妈妈求你了好不好?我知道你伤心,可妈妈比你更伤心啊!妈妈只有你了,如果你再出点什么意外,妈妈还怎么活呢?!”
我听不出妈妈是不是在电话那头哭。大人的事,我辨不清,也不想辨清。我再次对着话筒说了一声“不”,就掐断了电话。
我将手机关掉了。我不想再接到任何人的电话。
我第一次知道晚上的秋风吹在身上会是这样的冷,身上厚厚的毛衣外套丝毫也抵挡不了寒气的侵入。我瑟缩着肩膀,孤独地走在街头,不知道自己可以到哪里去。
我突然地想起了动物园里那头奇怪地奔跑着的狼。
那头狼现在怎么样了呢?它还在幻想着有朝一日能跑出笼子,回到自己的家园?或者,它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笼子,已经像它的狐狸邻居一样,心安理得又万般无奈地躺在地上晒太阳,并且全身发出臭哄哄的味道?
它毕竟只是一头狼而已,它无法选择自己的生活。可我是人啊,我为什么要跟它一样?!
是的,我想回到渣津镇去,回到外婆和好朋友们的身边。那里一切都清晰透明,我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我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将自己埋在后排座位里,告诉司机我要到火车站去。
站在购票大厅,看着上面的价目表,我才知道,我口袋里剩下的钱,连买半张火车票都不够。
我左右四顾,我的周围晃动着很多很多的人。可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我看不出有谁可能借钱给我。
我掏出了书包里的电话本,我的眼睛停留在“齐少东”这个名字上面。
我知道,齐少东可以帮我。只要一个电话,他一定会带着钱赶过来。但我不想找他,与倪裳有关系的一切,都令我厌恶得喘不过气来!
哈哈!哈哈!现在我终于知道,她一开始为什么对我是那样的一副嘴脸了。而她在那封第一次给我的邮件里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也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而尹书蘅要我保证跟同桌搞好关系,我还天真到以为他是在关心我呢!
那个与爸爸同车发生车祸的客户,原来就是倪裳的爸爸。而齐少东对我说起倪裳的故事的时候,我除了对“四年级”有一点感触,一点也没想到自己的爸爸居然就是整件事情的一号男主角!
我考虑了一会儿,拨通了何宇家的电话。
真是奇怪,我的关键时刻好像总是跟何宇这个各方面都太过平凡的男生有关,莫非我们前世有什么瓜葛?
我对自己苦笑。
电话里,何宇的声音听上去万分激动:“你在哪里?!火车站?好的,我马上就到!钱我会带的!你就等在那里,别乱跑啊!”
关掉手机,我吐了一口长气。头脑简单的男生就是这点好,对你的再古怪的行为也不会怀疑,不会穷根究底,只会百分百地照办。
想起上一次,何宇陪我逃课,陪我坐在公园里,听我吹笛子,心里涌起一点淡淡的感动。
这一段时间,我对他一直有点不理不睬。在心里,我可能是希望有一个更出色的朋友吧。
我站在南广场巨大的时钟下面,看身边过河之鲫般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明白为什么在这寒冷的仲秋的夜晚,还是会有这么多行色匆匆的人们。
这里是何宇给我指定的见面的地点。
等我在人群里发现何宇急匆匆的面容时,他已快到我眼皮子底下了。而他的身后,居然跟着——我妈妈、尹书蘅,还有姜太!
我狠狠地瞪着何宇。
何宇不顾我的眼神,他冲上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尹灿你真的在这里?!大家都急坏了!”
我想不通眼前这一些人是怎么样串联在一起的。我木呆呆地站着,任凭妈妈一把将我搂在怀里。
姜太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孩子,怎么动不动就来这一招!尹灿啊,不是老师多嘴,跟爸爸妈妈闹别扭,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你知道大家有多么担心吗?!”
跟爸爸妈妈闹别扭?呵,想来是尹书蘅要面子,找了这么一个可以向姜太搪塞得过去的理由吧!
“小灿,先回家再说,好吗?给我和你妈妈一点面子。”尹书蘅轻声地、哀求地对我说。
“小灿,跟妈妈回家!”相比之下,妈妈的声音很大,她紧紧拉着我的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活脱脱一个没有文化的、失去了全部主张的家庭妇女模样。
已经有一小群人开始围观了。
为了不成为动物园里的熊猫,我只得跟着他们走。
尹书蘅跟着我和妈妈一起回到了家里。他开始艰难地跟我解释:“是倪裳她妈妈过生日,很早就打来电话,希望这个生日我陪着她们一起过。其实你到上海来以后,我就很少跟她们联系了。在我心里,也只是把这一次看成是最后的聚会,所以特意带她们去吃我们的家乡菜。小灿,相信爸爸!”
我很累,我不想听解释。我对妈妈说:“我想睡觉。”
我摇摇晃晃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半夜,我从一阵强烈的、难受得要命的口渴中惊醒过来。
我下床,在黑暗中头重脚轻地朝客厅里摸去。我想去倒点水喝。我发现自己全身都不对劲,头痛、胸闷,全身绵软无力。我怎么啦?生病了吗?
咣当一声,我绊倒了客厅里的一张小凳子。“谁?”客厅里的灯啪地一声亮了,一个人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是尹书蘅。
“小灿,你怎么啦?”
我猜我的脸色一定很吓人,尹书蘅满脸惊慌地朝我奔过来,一把扶住了我。“我的天,烧得这么厉害!菲儿,菲儿!快点起来!”
妈妈从她的卧室里冲出来的时候,我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星期。烧得厉害的头两天,尹书珩一直睡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以便晚上方便照看我。
我烧退后,尹书珩就要回去了。他跟我告别,说公司里最近忙得要命,他要赶回去加班。
我没说话,将头扭向一边。
尹书珩又站了一会儿,声音干涩地说:“有事随时打我手机。手机24小时都会开着。”
妈妈起身送他,也是一句话没有。我发现妈妈有时候也是笨得要死!
听见客厅里的门嘭的一声响,我的心狠很地往下一沉。
妈妈返身进来,忧郁地看着我:“小灿,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不喜欢你这样。”
我变成什么样了?难道是我自己愿意变成这样的吗?
妈妈看了我一会儿,叹口气:“也许我们真的在做傻事。我们都不知道留余地,而你爸爸这个人最要面子。”
我不想去想这么深奥的问题,我对妈妈说:“我还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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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4-2007 02:3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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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贴哦~我很喜欢这个故事。。写得很好。。加油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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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4-2007 03: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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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酱而已哦?
好紧张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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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4-4-2007 12:4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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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4-4-2007 12:5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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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我的心里无端地涌起一种不快
间隔了一周的校园似乎显得有些怪异。已经黄掉的梧桐树的叶子在秋风中零星地飘落,太阳还没有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秋露的味道。
我倚在离校门口不远的一颗笔直地伸向天空的水杉树下面,看前面三三两两涌进校门来的人群。接着,我看见了倪裳。
很好,她是一个人。
我走上前去,站在她的面前。
倪裳吃了一惊,她有些结巴地说:“是你?你要干什么?”
倪裳眼睛里警惕的神色一下子激起了我的满腔怒火,我说:“我能干什么?只不过是想离你远一点而已。算我怕你,还不行吗?!麻烦你去跟姜太说一声,请她替你换一下座位。”
“换座位?为什么?”
“为什么?”我怪异地扬起眉头,“难道你觉得我们还能同桌下去?告诉你,我以前就找姜太要求换过座位,可我的话对她不起作用。你不一样,你去说一定有用。你就说我不好好啦,随你怎么说我,只要她将我们的座位分开就行。”
“我为什么要说你不好?”
“你少来这一套!”我气得差一点跳起来,倪裳脸上不知是真是假的真诚表情再一次激怒了我。“那就是你不好,我讨厌你,行了吧!”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我在心里飞快地吐着这两个字,我激烈的转身姿态令身边走过的几个同学对我侧目而视。看什么看啊?没见过有气没处出的样子?!
我不想进教室,在校园里胡乱兜着圈子。
上课铃快响的时候我才朝教室走去。刚一跨进教室的门,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一齐向我行注目礼。想必我“离家出走”的事早已传遍全班了吧。
倪裳已经在座。我脚步僵硬地朝她的方向走去,还隔着好一段距离,她就已经站起身来。看得出,她很紧张。
我从她身后挤进去,坐上自己的座位。
一直盯着我看的何宇回过头来:“病好啦吗?”
我点点头,说:“是的,谢谢你!”
“谢什么呀?朋友之间。”何宇一脸得意。
“何宇说他是英雄救美呢。”周雯告诉我。
唉,这个男生,一定早已将我离家出走、找他借钱、他快速汇报给姜太、结果大家在火车站一举将我“擒获”的事在班上大大地宣扬过了。
后来妈妈告诉我,那天晚上我关了手机后,她急疯了,拼命给姜太打电话,姜太则火速打电话通知班长齐少东,让他给班上跟我比较接近的同学家打电话,一旦我跟他们联系,就立刻报告给她。我就是这样被何宇出卖给姜太的。
当然,我并不怪他。换了我,也是这样做的。我只是不喜欢他在班上宣扬。
这个何宇啊,终究不知道什么是朋友之道。
我很沮丧。
齐少东走过来,递给我一张上面写着整齐字迹的纸条:“喏,这是你缺课期间各科上的新课的范围,都给你写清楚啦,你自己自学吧。江老师说了,你不懂的可以随时请教各位老师,她已经给各课任老师打过招呼了。愿意问我或别的同学也行,保证义务服务!”
我接过纸条,满脸感激地点点头。
看来姜太人还是不错的。
这一天的课,我上得非常紧张,因为有一些课前后知识联系得很紧密,前面没上,后面的就搞不懂。我一边听新课,一边不停地往前面翻书,好歹磕磕碰碰地能跟上老师的思路。课间十分钟,也被我高效率地利用,来快速翻看下一节课要上的科目我漏上的内容。
唉,看来这一个星期,我要拼命地加班加点了。
人一紧张,时间就过得特别快,我几乎没跟周围的同学说话,甚至基本上忘掉了旁边还坐着一个自己最讨厌的人。呵,这样很好。
放学了,教室里响起一片劈里啪啦收拾书本文具的声音。我不闻不问,只是坐着看自己的书。一把尺子在我摊开的书上敲响:“还不走?太用功了吧!”
抬头一看,是齐少东。他在等一边的倪裳吧。
我朝他笑一笑:“一会儿就走。”
倪裳急急地收拾好书包,拎在手上:“我们走吧。”
“你也早点回去哦!小心有坏人!”何宇嬉皮笑脸地回过头来对我说,“要不,我等你?一会儿送你回去。”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周雯的圆珠笔已经在何宇头上狠狠敲了一记:“少给女生献殷勤!”
我便笑一笑,不再回答何宇的话,低头继续看书。
何宇讪讪地站了一会儿,“哼,简直是不识好人心!”将书包往背上一抡,走了。
教室里只剩下值日生了,我也没有心思再看书了。快速收拾好东西,刚刚跨出教室门,齐少东迎面撞进来。
“怎么回来了?”我奇怪地问他。
“一本书忘带了。”齐少东跑到桌子边,在抽屉里一阵翻找。“你不用功啦?”
“回去再说。”我回答他。齐少东真的是忘带书了吗?还是有意为之?
我站在教室门口,看齐少东匆匆忙忙从抽屉里抓出一本书,塞进书包,朝我跑来。
“今天还当免费保镖?”我问,声音意想不到的大。我被自己吓了一跳。我这是干什么呢?
正在埋头扫地的同学直起身子,充满兴趣地注视着我们。
齐少东一脸尴尬:“什么?”
呵,算了。
我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了教室。
齐少东两大步赶上我:“你是说当保镖啊?当然愿意的,不过要用更好听的故事来换取!”
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我的心里无端地起了一种不快。
“没有更好听的故事。没有一件好事情。”我心情黯淡地回答。
“别怪我多嘴。”齐少东看着我,斟词酌句地说,“跟老爸老妈闹点矛盾,不用搞那么大的动作吧?”
齐少东想干什么?是不是特意跑回来给我上课?犯不着吧?
我将不快摆在脸上,低了头往前走路。
齐少东也不再说话,默默地陪着我走了好长的一段路。
他重新开口的时候,已经转换了话题:“对了,你上次说起你在等你以前同桌的一封电子邮件,等到了吗?”
“等到了。”我叹一口气,想自己不应该对齐少东摆脸色。是我不该当着同学的面那么大声说话,令他难堪。我为什么要那么大声说话?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是一种什么心理。
“等到了怎么还叹气?不高兴啊?”
“那是一封令人伤心的邮件,我怎么高兴得起来?”我回答他。
“怎么令人伤心了?”齐少东摆出一副家长穷追到底的嘴脸。
他很少这样的,所以我并不反感。反正一路上总要说话,我便将清清家里的事情告诉了他。
齐少东听后半天没有反应。我心里有点生气,哼,简直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我们为她搞点募捐怎么样?”齐少东突然提议。
“募捐?”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发动全校学生为她献出一个星期的零花钱。”
“那能有多少钱呢?”我有点泄气,“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至少她一两年的学费可以解决吧。而且,最关键的是,有这么多同龄人在关心她,这样可以给她一点信心啊。”
说得也对。
“那怎么搞呢?”我眼巴巴地望着齐少东。
“这个不难。只要发动班里同学拿着募捐箱到各个班级去演说就行了。不过事先要跟姜老师商量一下,大概还要办一点什么手续。”
看来班头就是班头,不光有创意,还有随之而来的具体的行动。
我抬起头来,给了身边走着的这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一个久违的灿烂笑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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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4-4-2007 01:0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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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表哥这样的家伙居然谈恋爱了!
星期六的中午,姨妈请我和妈妈到她家里吃饭。
电话里,姨妈乐呵呵地说:“知道吗?津生要带女朋友到家里来了!你们过来帮我一起参考参考!”
津生就是我那个在F大学研究数学的不懂爱情的低情商表哥。他是在渣津镇出生的,所以起了这么一个土里土气的名字。
津生表哥刚到上海来的时候正上初一,他的名字遭到了上海新同窗们的无情嘲笑。津生表哥为此哭闹了一个星期,强烈要求姨夫姨妈为他换一个洋派一点的名字,可姨夫说:“一个人最可怕的就是忘本,忘根。”姨妈说:“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外婆带大你的功劳,你连这个也要抹掉吗?”
提到外婆,津生表哥就不敢哼声了。和我一样,他小时候也是老外婆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带大的。
“你外婆一个人在渣津不知怎么样。”妈妈挽着我的手臂朝姨妈家走,深深地叹气。
“再想点办法,把她弄到上海来!”我毫无信心地说。
妈妈根本就不接我的话,她知道这是白说。
外婆在别的方面都非常好说话,就是在这一点上非常固执。她说,她只喜欢在渣津镇住着,在渣津镇老死,她哪儿也不去。
大姨妈刚到上海的时候,曾接外婆到上海来住过一段时间。本来说好住一年的,大姨妈将外婆一年四季的衣服全带过去了。可外婆只住了两个星期就死活要回来。
“我的天,那种地方哪里是人住的!”回来以后,外婆逢人就说,“到处都是车子、灰尘,又没个人说话!”
爸爸妈妈听了,哈哈大笑,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呢,我也跟着傻笑。其实在心里,我巴不得到上海去呢。
我们到上海来的时候,妈妈也想方设法要骗外婆一起来,可外婆根本不吃这一套。“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好,你们尽管放心就是。有什么事,左邻右舍都会帮着的。不像在上海,隔壁住着胖子瘦子都不知道!”
所以,老外婆就一直一个人住在渣津镇,我们只是隔三岔五给她打打电话。
到姨妈家的时候,姨妈正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整个房间里弥漫着强烈的麻辣的香味。
“你干什么?烧川菜?”妈妈奇怪地问。
“是啊。津生的女朋友是四川人哎。”姨妈白白胖胖的脸蛋上放着光,一副又自豪又幸福的模样。“津生一直夸他的女朋友聪明伶俐,智商奇高。看得出津生很喜欢她的。所以我也想讨好讨好她呀。”
“真是好婆婆!”妈妈坏笑着,拍姨妈的肩膀。
“做婆婆的命苦啊!哪像你,以后是丈母娘大人,不要太享受!只是不知道小灿以后会找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姨妈说着,和妈妈一起将眼光转到我身上。
她们的眼睛里,居然充满着憧憬!
毛病啊!这帮大人!我瞪了她们一眼,转身跑出厨房。
身后传来她们开心的大笑声。
客厅里阳光灿烂,姨夫在阳台上给花儿浇水。我将电视打开,心不在焉地看着IBM神经错乱的广告,在心里狠狠地骂那个叫津生的家伙:“这么晚还不到!成心吊人胃口啊!”
说真的,我对表哥和他的四川女朋友充满了兴趣。想想看,表哥这样的家伙居然谈恋爱了!想必这个女孩子不仅智商过人,一定还美若天仙,远远地超出表哥的那个高中女同学,这样才能打动表哥那颗缺少恋爱感觉的心吧。
门铃终于响起来了!
我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冲过去打开房门。妈妈、姨妈和姨夫也一股脑儿全冲到客厅里来了。
门口,站着高大、帅气的表哥和一个个子矮小、相貌平平、皮肤黑黑的女孩。表哥的手搭在女孩的肩膀上,正咧着嘴冲我们傻笑。
姨妈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哦,来啦!进来吧!进来!”平日口齿伶俐、说话从来不打结的姨妈第一次结巴起来。
“进来吧,进来吧。”姨夫只会笨拙地重复姨妈的话。
我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表哥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她被我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抿着嘴朝我微微一笑。
表哥在我肩膀上狠狠地拍一下:“有你这么看人的吗?不礼貌!”
哇!表哥下手真狠!我揉着热辣辣的肩膀,冲表哥嚷:“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还没结婚呢,就这么护着!”
几个大人一起哄笑起来。表哥红着脸拼命瞪我。尴尬的气氛终于松弛下来了。
表哥带他的女朋友进到他自己的小房间里去了,姨妈和妈妈继续回到厨房去忙活,我跟着她们溜进去,我知道她们一定会对表哥的女朋友品头论足。
姨妈漫不经心地看我一眼,并不在意我的在场,不过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津生这臭小子玩我!在我和他爸面前把那个女孩子夸得像七仙女一样。可你看看!”
她扭过头来朝虚掩着的表哥的房间门望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一点也不般配!”
“确实是。津生很帅的。”妈妈深有同感。
“我都闹不明白这臭小子是怎么想的!以前他高中的那个女同学,比这个不知要漂亮多少倍!又是上海本地人,家境又好,家里有两套房子,就她一个独女。搞什么搞!”
“姨妈你要反对他们自由恋爱啊?”我不知为什么有点替那个长相平平的女孩着急,虽然在他们并肩出现的那一刻,我也非常失望。但我很喜欢她对我微微一笑的样子。并且,姨妈提到什么家里有两套房子,令我非常反感。谈恋爱跟房子有什么关系嘛!
“声音轻一点!”妈妈作势要来捂我的嘴,“大人说话少插嘴!去!到客厅里看电视去!”
我嘟囔着往外走,心里很不满。一到关键时刻,大人们总是这样一副嘴脸!
不过,姨妈烧的川菜闻起来味道还真不错!又麻又辣,香味直冲脑门。姨妈刚扯着嗓子喊一声“准备吃饭啦”,我就迫不及待地冲进厨房,帮着端菜摆碗筷,口水都差点流下来了!
表哥带他的四川女朋友去洗手,给她拿洗手液、擦手用的干毛巾。姨妈看见了,表情复杂地朝妈妈撇撇嘴,轻声对妈妈说:“从来没见他这么勤快过。”
妈妈偷偷地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啊?如果以后我有男朋友了,我就希望他这样子对我!
嘿嘿,只是没想到,表哥的变化居然这么大,想几个月以前,表哥陪我到动物园去,还是那么一副无知无觉、无趣无味的傻样子呢。
“妈妈知道你是四川人,特意到超市里去买调料烧的川菜哦!”表哥不知是在夸奖他老妈,还是在讨好他女朋友。
女孩子很乖巧地说:“谢谢阿姨!我好久没吃过家乡菜了!”
姨妈是一个受不得好话的人,她立刻眉开眼笑地说:“不谢不谢!那你就多吃一点!”
饭后,表哥要随女孩子一起返校,姨妈的脸有点拉下来了:“周末不在家里多呆一天?”
女孩子赶紧说:“你在家里陪阿姨说说话吧,我一个人回去就行啦。”
表哥送走女孩子,脸色阴阴地走进门。
“我从昨天忙到今天,就为了给你这个女朋友烧顿饭。你这脸色是摆给谁看呢?”姨妈首先发难。
“你还说我啊?人家好不容易才答应跟我到家里来一趟,看看你们是什么态度!一点也不给我面子!”
“我们什么态度?!”姨妈激动得站起身来,“你一开始就在骗我跟你爸,说什么那个女孩子聪明伶俐、乖巧可爱。我还以为是个小仙女呢!”
“在我眼里她就是仙女!”表哥也激动起来,“你们就知道看外表!我的事不用你们管!我自己做主!”表哥说着,冲进自己的房间,咚的一声把门关上。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孩子,养大了就是这样!”姨妈气愤地冲妈妈嚷。
真没想到,高高兴兴的一次聚会,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还有小灿,你也该懂事一点了!”姨妈的话头突然急转弯,落到了我身上。
我朝姨妈白了一眼。表哥找女朋友干我何事,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你少冲我翻白眼!告诉你,我本来请了你爸爸一起过来吃饭的。可他说是工作忙,不肯过来。”
“他工作忙,他忙他的,关我什么事啊!”听姨妈提起爸爸,我心里乱糟糟的,不知是什么滋味。
“关你什么事?唉,你以为他真的会忙到这种程度,连一次吃饭的时间也挤不出来?你知不知道,在你妈妈面前你爸爸可以低声下气,在你面前,他觉得这样很没面子的。”
“什么很没面子?”
“不懂是不是?那就多听听我和你妈的话!我跟你说,你给你爸爸打个电话,谢谢他在病中对你的照顾,说你想他,叫他有空的时候过来看看你,听到了没有?!”
我低下头,不做声。哼,为什么要我打电话去求他?他爱来不来!
“姐,不干小灿的事。别难为她了。”妈妈拉拉姨妈的衣袖。
“你呀!叫我怎么说你是好!”姨妈的话头又一个急转弯,砰砰有声地砸在妈妈身上。“弄成这个样子,你到底想怎么样呢。你知不知道,妈老是打电话来问我你们的事。有一次她还在电话里哭起来,说她命不长了,希望看到我们大家都好好的,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妈妈难过地低下了头。
“你看你,逮谁说谁。干嘛呢,好好的,弄得大家都不痛快!”一直站在一边不说话的姨夫忍不住了,出口责备姨妈。
“我不好,你好啊!都怪你!将儿子惯成了这副样子!”
天哪,看来姨妈今天有点神经失常!我拉拉妈妈的后襟,示意我们先走。
出得门来,妈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抬头看着妈妈。妈妈的脸疲倦苍白,好像那个40岁的生日一过,妈妈就迅速地老了下去。
这和爸爸有关吗?
也许,我真的不对?我该给爸爸打电话吗?他还会从那个美妇人和倪裳的身边离开,回到妈妈和我身边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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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4-2007 12:0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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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紧张了。。。。。
楼主, 贴快点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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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5-4-2007 02:2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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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这样的帮助,清清应当会乐意接受吧
星期一早上,我刚走进教室,就被齐少东拦住了。
“下午班会课,你做一个动员报告怎么样?”
“我?”我诧异地停住脚步。
“对,你。”
“什么动员报告?”怪了,怎么做动员报告会找到我头上。
“就是关于募捐的事啊。你将你前任同桌的情况――那个女孩叫清清对吗――给大家详细介绍一下,最好能充满真情实感,就像上次你跟我说的那样。知道吗,你很有讲演天才哦!上次听你说的时候,我当时就被深深地打动了!”
“真的要募捐啊?”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有点畏惧。没想到齐少东真的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并且会这么快地付诸行动。
“当然是真的。学校本来就要求每个班级每个学期进行一次大型主题活动。我已经征求过姜老师意见啦,她说这个主题活动不错,挺有意义。你来做这个动员报告,应当是义不容辞吧!”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傻傻地点头:“好的。”
“那好,你准备一下吧。”齐少东说完,走回自己的座位。
我也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倪裳已不像前几天一样充满警惕,她现在是面无表情。我从她身后挤进去,同样面无表情。
唉,同桌啊同桌,我们什么时候说再见呢?
这是我第一次站上这里的讲台。面对新同窗们一张张好奇的脸,我心里突然感到一阵忐忑。
不,并不是因为我怯场。在以前的学校,我一直当班干部,这种站在讲台上讲话的机会不少,我从来不怯场。
我忐忑,是因为一刹那间我想到了正在悲伤中煎熬的清清。
清清她愿意我这样做吗?她愿意我将她的伤心困苦讲给一大群陌生人听,并接受更多的陌生人的帮助吗?
照清清的性格来看,她可能不会喜欢我这样做的吧?
而齐少东早上对我提起做动员报告时我感到畏惧,肯定也是因为担心这个。
一阵掌声打断了我的思维。面对下面一大片好奇的眼球,我只好艰涩地开口——
“我在来上海以前,是在一座美丽的名叫渣津的小镇上学。我的同桌是一个外表柔弱、骨子里坚强的女孩,她的名字叫做田清清。前一段时间,我一直在等她的一封邮件。在此以前,她从来没有上过网,这是她有生以来所写的第一封邮件。所以我非常期盼。可我没想到,当我终于盼到,并迫不及待地点开时,却得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我的讲述越来越流畅、越来越流畅,我逐渐沉浸在与清清交往的点点滴滴中……
最后一句话结束的时候,教室里安静了好一阵子,才爆发出一阵真诚而热烈的掌声。
我知道,我打动了他们,就像我打动齐少东一样。
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讲演的天才,而是因为——我讲述的对象是清清,那个与我像亲亲姐妹一样相处着的、一直坐在我旁边的人。
清清,如果这样做使你不高兴,那你也要原谅我。我想帮帮你,即便只是一时的、微不足道的帮助。
接下来,齐少东站到讲台上替下我,宣布了具体的行动方案。
我们全班同学分成六个小组,每个小组由一位班委领头,负责除高三年级以外全校从预备班到高二这六个年级的募捐工作――齐少东说了,高三的那帮疯子即将面对黑色六月,神经绷得都有点不太正常,所以最好还是离他们远一点为好。
我所在的小组居然由倪裳负责!
我别别扭扭地坐在座位上,听小组成员乱哄哄地发言。
“高二的那帮家伙都挺牛皮,可能不太好骗吧?”何宇抓抓头皮说。
因为作为主角的我在这个小组,加上又由漂亮受宠的倪裳负责,所以齐少东将针对整个高二年级的募捐工作分给了我们小组。
“什么话呀,又不是要你去骗人家的钱!”倪裳拿出小组长的派头。
“是不是还是请尹灿先作‘动员报告’?”一位小组成员问。
“不,我不想再说了。”还没等别的同学表态,我已经抢先将话说出口。“当然我可以积极配合。”
“齐少说了,‘动员报告’由小组长来作。”何宇帮我说话。
“我作也可以,将尹灿的真情版照抄一遍就成。”倪裳笑吟吟地看着我,“不过尹灿最后还是要出一下场的,这样鼓动效果肯定会更好。”
我尴尬地朝她咧了一下嘴角,算是表示同意。
奇怪,倪美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友好大方了?
站在讲台上的倪裳清纯又可爱,她还没开口,已经迷倒了一大片高二(1)班的大男生。他们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有一个头发梳得溜光的帅哥甚至坐在下面对她喊:“别着急,小妹妹,有什么事慢慢说!哥哥帮你!”
倪裳朝他抿嘴一笑,算是感谢他的捧场,结果引来周围几个男生的一片“噢”声!
我认出来了,这个头发梳得溜光的帅哥居然就是上次萧麦到学校来找我、替我带话的那位!
倪裳赶紧板了板脸,开口道:“这个学期,我们班从外地新转来一位女生,她来自一个遥远美丽的小镇。她有一个从小学起就同桌的铁杆好友,名叫田清清,这是一个外表柔弱、骨子里坚强的女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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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5-4-2007 02:2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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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裳真的将我的版本照说了一遍,只不过将第一人称改成了第三人称。倪裳嗓音柔美、表情诚挚,第一次从外人嘴里听到我和清清的故事,我的心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滋味!
那一刻,我真诚地感谢倪裳!我能感觉到,她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清清,正如同我一样。
看来,倪裳应当是一个值得交往、可以交心的朋友啊!如果不是大人之间的纠葛,倪裳是不是早就成为第二个清清了?
难道真的像倪裳在给我的那一封邮件里面说的,这是上帝在捉弄我们?
或许,这也可能是上帝在成全我们?
捉弄还是成全,真的取决于虚无缥缈的上帝他老人家?
……
何宇在背后使劲推我,我醒悟过来,赶紧走上讲台,站在已经演讲完毕的倪裳身边,朝大家真诚地鞠了一躬――
“大家好!我就是那位新转学过来的外地同学。在这里,我先替我的好朋友田清清感谢大家对她的关心和爱心!”
“哇!又一个靓妞!”不知谁在下面轻声怪叫。
我的脸红起来,有点生气地朝下面望。
何宇赶紧将一个写有“募捐”两个大字的红纸盒放在讲台上。
“如果你愿意将你一个星期的零花钱捐出来,帮助我们的同龄人继续她的学业,我们会感激不尽!钱不在乎多少,一元两元都是你的心意。如果你感觉有困难,那么我们也会将你的心意传达到远方的小镇!谢谢!”倪裳说完,朝下面鞠了一躬。
呵,倪裳很会外交辞令!
那个头发梳得溜光的帅哥第一个站起身,朝讲台走来。他手上挥舞着一张簇新的50元大钞哎!
“我第一个献爱心!大家都把钱掏出来啊,别让我们这两位漂亮MM为难。”
帅哥潇洒地将钞票塞进募捐箱,嬉皮笑脸地看着我:“我认识你,上次我替你带过话。”
“是的,谢谢你!”我压住喉咙说话,朝他笑一笑。
“你那位男朋友怎么样了?你们闹分手?”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的脸又一次气得红起来。高中的男生都是这样一副德行吗?!
“呵,别生气!我来帮你们吧!”
他转过身子,冲一个梳着小分头的矮个子男生大叫:“何家骏!你小子腰缠万贯,还不快散财消灾!你应当捐一个月的零花钱!”
那个叫何家骏的男生尴尬地站起身子,一只手在裤口袋里拼命掏,一边朝讲台走来:“我不正要上来的吗,叫什么叫!”
他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两元纸币,一把塞进了募捐箱。
“看看你小子!平时买个原装进口大碟一掏就是一百元,现在这么小气巴巴的干什么!”
倪裳赶紧陪笑:“不管钱多钱少,我们都万分感谢!”
我想我脸上肯定现出了怒气。我怎么觉得自己像在贩卖清清似的?我是不是真的在做一件傻事?
一位眉目清秀、身材娇小、脑后编着一根粗粗的麻花辫子的女生走上前来:“我捐十元,请代我向田清清转达我的问候和敬意,告诉她,我们都希望她能顺利完成自己的学业,并祝愿她的小弟弟早日康复。”
这番话,麻花辫子女生是看着我说的。她是不是看到了我有点生气的样子?
她的诚挚的态度一下子就驱散了我心头的不快和疑问。这也是一个愿意真心帮助清清的人,这样的帮助清清应当会乐意接受的吧!
麻花辫子女生转过脸对着帅哥一声吆喝:“韦小宝!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还不快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什么?韦小宝?金庸《鹿鼎记》里的那个活宝?我和倪裳、何宇等都忍不住嘻嘻笑起来。
我以为比女生足足高出了一个头的帅哥会恼火得跳起来,没想到“韦小宝”一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他蔫头蔫脑地走下讲台,嘴里嘟囔:“班头可以随便叫人家外号的?哼,小心我报告班主任去!”
原来这个麻花辫子女生是高二(1)班的班长啊。
“就叫!韦小宝!韦小宝!看你敢告!”麻花辫子女生恶狠狠地追在他的身后。
“不敢不敢!小的哪里敢得罪姑奶奶您哪!”
哈!痛快!真是一物降一物!
有了班长的带头,我们在高二(1)班的募捐活动进行得很顺利,虽然大多人一般捐的都是几元钱,但整个气氛非常好,那个“韦小宝”造成的贩卖似的怪感觉,早已被驱散了。
三天里,我们利用中午的时间走访了高二年级六个班级,共捐得钱款五百二十三元。
六个小组里,我们小组捐得的钱最多。
周雯有点不服气地嚷:“那是因为你们小组有活人广告!”
周雯这是指我啊?好难听!
周雯这样说有点不公平,其实是倪裳做得不错,态度诚挚,真心助人,并且很懂得外交之道。
这句话,我当然只是放在心里说。
三天下来,心里对倪裳的气恼已经一点一点地消散。大人的事情,应当怪不到倪裳头上吧。
在捐款寄出去以前,我想起来要给萧麦打个电话,心里总觉得这件事跟萧麦有关。
自从上一次从“赣北风情”里逃出来,我就一直没跟萧麦联系过。他给我来过一次电话,那时我正发着高烧,还是妈妈替我接的。
他现在应当很好吧?
我选择在晚上九点多钟给萧麦打电话。这个时候,饭店里应当没有什么客人了。
“是尹灿?你的病好了吗?”电话里,萧麦的声音听上去很亲近。
“早好了。”我说,“想告诉你一件事。”
“关于清清的?”
哈!朋友就是朋友,心有灵犀。
我告诉萧麦整个募捐活动的缘起。我说看到这么多同龄人都在热心地帮助她,我很感动。但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是在贩卖清清的家事,这种感觉令人很不舒服。
“你说清清她会怎么看?”我问萧麦。
“这是好事啊!”萧麦的声音听上去令人安心,“别想那么多,清清一定会真心感谢你们,并接受你和你同学的一片好意的!最主要的是,”萧麦接着说,“有了这两千多块钱,清清读到初三毕业绝对没问题了!”
对啊,这才是最主要的!
我终于彻底开心起来。我问萧麦:“你的厨师学得怎么样啦?”
“很好的,那个大师傅夸我很有灵气!”
那当然,本来就聪明嘛,学什么都会比一般人有特出之处。
我突然想跟萧麦开个玩笑,我问他:“蕾姐呢?是不是也在学厨师?”
“她啊……她不是学厨师,”萧麦舌头有点打结,我都能想像得到他一刹那间涨红的脸,“她……她学的是财会。”
“真的?”我大感意外,我本来是随便说着玩的。“你们是不是要合伙开饭店啊?”
“你怎么知道?”萧麦非常吃惊。
天哪!又是真的?!
我强忍住就要破喉而出的一声得意的狂笑,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嘿嘿!我有卧底的!再见!”
在萧麦再一次发问以前,我啪的一声将电话挂掉了!
噢,看来萧麦以后真的要成为开酒店的大老板了,而那个蕾姐,一定就是坐着收钱的老板娘啦。
我会为他们祝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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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6-4-2007 09:4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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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再来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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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4-2007 09:3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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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35 精神劍手 的帖子
不好意思,昨天没上班。所以没上来。。。
多多原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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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4-2007 09:4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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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新年第一天
终于盼到了元旦。学校放三天假。
下午放学铃声一响,大家便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到安徽去度假去!车子就等在家里楼下!只差我一个人了!”何宇在跑掉以前,回过头来对我夸耀似的说了一声。
“今天不送你啦!妈妈在校门口等,我们要到饭店去吃团圆饭!”齐少东看看我,对倪裳说。
我没有任何安排,所以不着急。我慢慢地收拾好书包,慢慢地走出教室。
今天,不会有要听乡下人故事的人同行啦。
天空很暗,空气凛冽着,要下雨的样子。
听妈妈说,这个冬天是上海少见的冷冬,气温动不动就零下五六度。走在外面,嘴里会呵出一道道白气。
姨夫和姨妈已在节前飞到海南享受沙滩阳光去了。姨妈本来拼命鼓动妈妈,让我们跟他们一起去,可妈妈说:“尹灿只有三天假,不够的。再说,我还想带尹灿去看房子呢。”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妈妈每个月要为我们的这个两房一厅交1800元的房租。姨妈说:“有这个闲钱,真不如按揭买房子。”
妈妈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她一直下不了决心,所以她就一直在“看”房子。有时她还要拖上我,一副真心诚意买房子的样子。
姨妈悄悄对我说:“你妈妈现在不可能买房子。”
“为什么?”我问她。
“你爸爸现在也不可能买房子。”姨妈自说自话,不回答我的问题,
“这又是为什么?”这种时候还卖关子,姨妈真是讨厌!
“你用脑子想想啊!你妈妈为什么一直下不了决心买房子?是因为她不知道该买多大的,该买在哪里。你爸爸呢,也同样如此。所以他们就一直这么拖着。其实呢,这正说明他们都在顾念着对方,谁也说不出‘再见’这两个字。不然,他们早就可以下决心买房子了!”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拖着?”我有点气急败坏地问。
“本来已经差不多好啦,可惜被你横空搅了一竿子。”
“什么?!怪我啊!”我差一点一蹦三尺高。
“不是!不是!你别这么着急!”姨妈摇头又摆手,“唉!天意!只能说这是天意!尹书珩跟我说了,那真的是他最后一次安排,他特意带那一对母女去吃我们的家乡菜,既过生日,又是告别之意。他哪里料到你会突然出现在眼前,并且更要命的是,那个女孩子居然还是你的同桌!你爸爸说,这可能是老天对他的惩罚!他说他真是有点没脸再面对你!”
是这样吗,爸爸?
“那怎么办?”我喃喃地问。
“所以叫你给爸爸打电话啊!这样吧,干脆元旦我们一起到海南去!你现在就给你爸爸打电话!”
“现在?”我突然有点胆怯,也有点不甘心这么快就投降。“要不还是问问妈妈再说吧。”
“问你妈妈干什么?她那个犟性子!真是活该受罪!听我的,没错,现在就打!”
姨妈不由分说,将话筒塞到我手里。
不就是打一个电话吗?而且是给爸爸打电话!我吸一口气,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揿下了爸爸的手机号码。
“是小灿?!”话筒里,爸爸的声音又惊又喜。
那一刻,我差一点流下眼泪。
“是我,爸爸,元旦你有空吗?姨妈说我们一起到海南去。”
“是吗?好主意!可我现在在黑龙江啊!这里一家药厂要做一个新药品大型推广活动,我是主要策划人,最近肯定回不去。”
“那怎么办?”我毫无主张地问。
“没关系,等过春节的时候,我带你和妈妈一起去好不好?”
“好的。”我回答,心里满是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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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4-2007 09:4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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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春节我要回渣津去看外婆的啊!爸爸忘记外婆了吗?
“是妈妈叫你打的这个电话?”爸爸压低了声音问我。
“不是,是姨妈叫我打的。”我傻瓜一样地回答。
“哦。”爸爸的声音里有明显的失望。
“爸爸再见!”我慌里慌张地挂掉了电话。
“你爸爸怎么说?”姨妈满怀期望地问我。
“爸爸现在在黑龙江。他说元旦回不来。不过爸爸说春节的时候带我和妈妈到海南去。”
“怎么这么不巧?”姨妈叹息一声。“那就只好等到春节再说了。还好今年的春节很早,好像是1月20多号。”姨妈走到墙边去翻刚刚挂上去的新日历,“是21号。很快就到了。”
“可春节我要回渣津的!”我叫起来。
“不管到哪里,只要你们一家三口呆在一起就成!到时就看你的了!懂吗?”
我点头。
新年第一天,阳光灿烂。
“小灿快一点!一会儿我们逛街去!中午在外面下川菜馆子!下午呢,我们去看房子!”妈妈在镜子前描眉毛,一边朝我发布命令。
“下川菜馆子?吃水煮鱼片?”我一把从床上跳起来,问妈妈。
“当然!不然你要把我耳朵吵聋掉了!”妈妈旋开口红盖子,说。
“要最最正宗的哦!”我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太好了!终于可以吃上川菜馆里的水煮鱼片了!还可以逛街!老实说,我到上海来以后,还没有同妈妈正儿八经地逛过街呢。
至于看房子,那不是我的兴趣所在。我只是陪陪妈妈。
南京路步行街人山人海。到处彩旗招展、气球飘飞。我挽着妈妈的手臂走在阳光下,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走在身边的妈妈看上去心情也很不错!
元旦是商家的销售旺季,各大商厦都打出了降价、让利等诱人的大标语。我与妈妈在各大商厦进进出出,看得眼睛都花了。
“衣服不用在这里买,妈妈可以买到更好更便宜的。我们还是买鞋子吧。”妈妈说。
在一家皮鞋专卖店,妈妈为她自己和我各买了一双打七折的高统皮靴。
接着,妈妈真的带我走进了路边弄堂里一家门面不大、但看上去干净舒适的川菜馆。
“这家饭馆我来吃过一次,味道绝对正宗。连服务员都是地道的川妹子哦。”妈妈给我介绍。
“那下回叫表哥带他的四川女朋友来吃!”我说。
“你少管闲事!小心姨妈骂你!”妈妈半真半假地警告我。
我在心里哼一声。下次就告诉表哥!我才不怕姨妈!
在等着上菜的时候,妈妈再一次从鞋盒里拿出靴子来左看右看,笑嘻嘻地说:“等过年的时候我们穿着回渣津去,外婆看了肯定吓一跳!”
“以为两个女鬼子进村了!”我也笑。
哈,外婆,还有20天我就可以见到你啦!
“不过爸爸说春节的时候带我们到海南去哦!”我突然想起来,赶忙告诉妈妈。
“你爸爸?什么时候说的?你给他打电话了?”
“是。就前两天,在姨妈家。妈妈你不会怪我先投降吧?”
“什么话啊?”妈妈笑起来,“不过春节我们肯定要回渣津去,不可能到海南去的。”
“我也这么想。”我连忙说,“不过爸爸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去啊。姨妈说了,不管是去哪里,只要我们一家人呆在一起就行。”
妈妈有一会儿没有吭声。然后说:“如果他愿意回去的话,外婆当然会很高兴的。”
“那么你呢?”我盯住妈妈问。
“我也是。”妈妈坦然地接住我的目光。“小灿,妈妈跟你说真心话,我也不想再这么耗着了,没意思。要不分,要不合,这个春节,我会干干脆脆。”
“别跟爸爸说再见,好吗?”我拉住妈妈的衣袖,恳求她。
“我也不希望这样。你放心,我会让爸爸明白我的意思。”妈妈安抚地拍拍我的手背,替我将掉下来的一缕头发拢到耳后。“至于他怎样选择,那是我无法左右的。你说对吗?”
我点点头。有妈妈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如果爸爸再辜负妈妈,我也会像妈妈一样,放弃他。
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水煮鱼片上来了,那一层红红的辣椒油一下子就粘住了我的眼线。这道菜还是上次姨妈请她“儿媳妇”的时候我第一次吃到,自此念念不忘,一直吵着要妈妈请我吃正宗的。新年第一天终于如愿!
在新的一年里,我愿意相信,一切的一切都会如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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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4-2007 09:4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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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再见,放学路上的一切
我在路上左顾右盼地走着。
我承认自己是在等齐少东。
现在,我已经有点习惯了他的存在。有点习惯了在走了没多远时身后传来他的“嗨”声,有点习惯了跟他讲我以前的生活故事,也有点习惯了到达姨妈家住的小区门口时,他停下脚步,跟我说再见,然后转身朝公交站跑去。
我不再想倪裳知道了会怎么样。这种问题很可笑。难道齐少东是倪裳的附属品吗?
“嗨!怎么一个人?”肩膀被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坐在后面的一对最爱讲话、成绩最臭的女生。我跟她们几乎没有过任何交往。
奇怪,以前从来没有在路上碰到过她们。我朝她们笑笑,不明白她们的问话是什么意思。
“装傻啊?不是有人给你当免费保镖的吗?”
“就是齐少啊!以为我们不知道?”
“齐少?”我心里格登一下,眼光不由自主地朝身后望去。
她们两人也一起扭过头来望着身后。
我在心里呻吟一声。天!齐少东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正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
“哈!说曹操曹操就到!”
“小丫行啊!偷偷摸摸搞定了班头!”
“上次听值日生说齐少给你当保镖,我们还不相信呢!”
“哈哈,挖倪裳的墙角!”
她们两人一唱一和,我又气又急,脸涨得通红,张口欲辩,却说不出一句话。
“别着急哦!我们会替你保密的!”
“不过要告诉我们跟齐少接吻的味道!”
两个人暧昧地朝我眨眨眼,哈哈笑着跑进了街边的一条小弄堂里。
我的头脑里一阵嗡响。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嗨!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
齐少东已经站在身后。我朝他咧咧嘴角。
“生气了?”
我摇头。
“刚才好像看见我们班两个女生跟你在一起?”
“她们已经走了。”我心虚地指指街边的弄堂。
“哦,那我们也走吧。”齐少东毫不在意地说,“刚才等公交车等了好半天。已经不早了哦。”
我跟在齐少东的身后朝前走,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街边有很多隐藏的眼睛在窥视自己。
齐少东在大谈他的元旦见闻――
“我两个叔叔都回来了,从美国回来的。我大叔叔有三个孩子,二叔叔有两个孩子,我天天带他们玩,累得半死!”
“每天都赴宴,我从来没意识到我们家里有这么多亲戚。大家轮流请客,排到昨天还没排完呢。”
“这几天大练了一通英语口语。我那些堂弟堂妹说中文不行,英语是张口就来。标准的美式英语哦!”
“你今天怎么啦?好像不爱说话?”齐少东终于注意到我的沉默,他停下脚步,惊异地审视着我的面孔。
“没怎么啊,听你吹牛听呆了而已。”我回答,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走。
齐少东只好跟上来:“你不是挺爱说话的吗?今天有点怪。”
“那是因为元旦过得没劲。哪儿也没去成。”我随口回答他。
“那你干什么?在家用功?”
“第一天逛街,余下两天都在家用功呢。”
“哇!那期末考试你不要抢走了我的第一!”
“嘿嘿!难说!”我的心情终于好转,一脸坏笑地吓唬他。
我倒是没有考第一的奢望,但我希望这次期末考试能进入班级前五名。
说实在话,我在渣津中学学的教材比这边的要深,有一些内容我在初一的时候已经学过了,再加上我对功课本来就很用心(这一点应该感谢爸爸妈妈,他们从小就培养了我良好的学习态度和习惯),所以尽管换了一个新的环境,我并没有感觉到吃力。
到了姨妈家小区门口,我和齐少东一齐停住脚步,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告辞离去,而是问我:“寒假你打算怎么过?”
“当然是回老家啊!我已经做过两次回去的梦了!不过,”我犹豫片刻,告诉他,“我爸爸说要带我和妈妈到海南去。”
“海南很棒的!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去过!亚龙湾的沙滩第一流,还有兴隆的温泉,当然还有又新鲜又便宜的椰子!”
“我也很想去。但我更想回老家去看外婆。”
“孝心可嘉!”齐少东油嘴滑舌地夸奖我,“不过海南也别放弃!”
齐少东朝我挥挥手,转身走了。
我在原地站着,看着他的背影,想起那两个女生的胡说八道,心情又有点乱糟糟起来。
“尹灿!”身边传来一声大喝。
扭头一看,竟然是何宇站在不远的地方!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向前走上两步,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实地考察啊!”何宇一脸又得意又气愤的神情,“看看班上流传的谣言是否属实。”
我有点明白了,但仍是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你又跟踪我?!”
“什么话!我只不过是想弄清真相而已!”
“那么你弄清楚了?”我又好气又好笑地问他。
“那当然!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听人家说齐少每天给你当保镖,我还不相信呢。哼,怪不得不要我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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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4-2007 09:4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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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打算怎么办?报告姜太?或者报告倪裳?”
何宇没有听出我语调里的讥讽,他讨好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去报告的,不过以后你也别再跟齐少混在一起啦,这是一个朋友对你的真诚忠告!”
我放声大笑起来:“你去报告好啦!就说我天天放学以后跟一个男生一个方向回家,还天天在一起说话!谢谢你的忠告!”
我丢下何宇,自顾自地走了。
什么事啊!无聊!
倪裳一定已经知道了。既然班上已经传开了,何宇不说,自然会有别的同学说。
我担心的只是,传到倪裳耳朵里的是不是已经严重变形了的事实。
回想起我缺课一周以后第一天返校的那天,放学的时候齐少东返回来拿书,我是故意大声说了“当免费保镖”的话。那时候的心理,是巴不得倪裳听到这句话,好好地气气她。但现在,我的心情已经不一样,我不希望她听到歪曲的事实。
第二天一早来到学校,倪裳还没到。我心神不定地打开书本,一边留心着三三两两走进教室里来的同学。
并没有人特别地注意我。也许是我多虑了?
只是倪裳为什么还没到?她以前是很早到校的。还有齐少东,也一直没见进教室。
预备铃声响过以后,他们两人才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他们两人是在外面说话,还是正巧碰上一起进来?
坐到身边来的倪裳脸色如常,我看不出她有任何不高兴的迹象。
本来就没有什么啊!看来我自己也变得很无聊了!
不,我错了,并不是没有什么。一定已经发生了什么——因为这天放学以后,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一直没能等到那一声熟悉的“嗨”。
他坐公交车走了?
不敢再跟我同行?
居然招呼也不打一个?
走到小区门口时,我再一次回头。天色已经昏暗,路灯照着的林阴道上,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我不许自己有任何受伤的感觉。我面带微笑,准确无误地朝姨妈家的方向走去。
一上午的时间又是一晃而过。我将自己一心一意埋在书本里,连课间十分钟都一动不动。周雯看着我惨叫:“喂!拜托别制造白色恐怖好不好!考试还早呢!”我脾气很好地朝她笑笑。
趁周围没人,何宇轻声对我说:“我可什么也没说哦!”我也脾气很好地朝他笑笑。
中午,我在自己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封信。封口处被透明胶很好地封着。信封上是齐少东龙飞凤舞的字迹。
我一把将它塞进滑雪衫的大口袋里,一个人来到了操场上。
操场上到处都是活蹦乱跳的人影,当然这些跟我无关。我靠在一棵已经掉光了叶子的、光秃秃的梧桐树的身上,迫不及待地撕开了信封。
尹灿:
你好!
很抱歉,昨天让你久等了吧?因倪裳说要告诉我一些事,结果时间弄得比较晚。那个时候你应当已经到家了,所以我就直接坐公交车回去了。
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你跟倪裳之间会有这样的巧合。倪裳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在编故事呢。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们之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情绪化的东西。
但我不相信你是故意要伤害并报复倪裳才跟我交往的。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就不再给你当免费保镖啦。我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相信你也同样如此吧。
谢谢你给了我一份独特的快乐!
说真的,第一次在公交车上看见你在街边走路的样子,我就恨不能冲下车去。
那时公交车正堵在路上,我看见你一个人穿行在街道上,似乎满腹心事,又似乎毫不在意,满街的繁华和热闹与你没有一点关系。你就像单独出演的一部电影,孤独又倔强地播放着自己的一张张画面。
那一刻,我承认自己有强烈的想要深入地了解你的欲望。
然后,我就当了你的免费保镖。
尽管每天要步行两站路,但我心甘情愿,并且已经逐渐习以为常。听你讲“乡下人的故事”,总会让我的心灵有深深的触动。在我们身边,这样的触动已经很少很少了,大家要不埋在自己的书本里,要不忙着应付外界的“喧哗和骚动”,那种心灵的交汇好像要逐渐成为小说里的故事了。
如果不是倪裳情绪激动,我可以毫不理会那些背后的闲言碎语。但倪裳从小就不幸,我一直将她当自己的妹妹一样看待,我不想让她难过。
原谅我的半途退出!
不过,这对我们的友情不会有任何影响。我们会是永远的好朋友!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祝愿你取得好成绩!并预祝你寒假实现回老家看外婆和到海南潇洒走一回的双重愿望!
曾经的免费保镖
(再多说几句,倪裳将你们的家事告诉我,我觉得这样有点不太好。但以前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一次,她可能情绪有点失控,班级里有些家伙唯恐天下不乱,肯定在她跟前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所以,我希望你不要为此生气。我决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的!其实,我一直觉得,你跟倪裳是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的!试着放下大人之间的纠纷,Try it,Ok?)
我抬起头来,看被冬天的梧桐树枝分割成不规则图案的蓝色天空。冬天的太阳没有温度,只是脾气很好地普照一切。
对于这样一封面面俱到、礼数周全的来信,我的心里也没有任何温度。
不是责怪齐少东,他并没有任何值得责怪的地方。
罢了,罢了,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只当是铅笔写错的一段故事,用橡皮轻轻一擦,不留一丝痕迹。
至于那些什么故意伤害、报复的话,我也不想再追究了。在一种激烈的情绪里,任何过分的想象都是允许的。我这样告诉自己。
不想再生气,不想没完没了。
再见,放学路上的一切。
再见,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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