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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oklg

(小说) 我叫金三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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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5-2006 08:3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9.爱情的有效期



两年,或者无限期
    “过两年.人们会对爱情产生抗拒的。”
    “那简直是胡说八道。到底是谁那样说的呀?”
    ——骗人恋爱一百天,张道营和金三顺的对话


    真不能相信达个怪物男人竟可以伪装得像真的爱人一样。至少谁也没看出来这是一场演出。从签订合约到成为恋人已经一百天的时候,那个怪物男人捧着像鹅绒片一样浓密细腻的红玫瑰。瞬时,即使当着别人的面,即使知道这是在欺骗,三顺的心也会在五秒钟之内怦怦直跳的。
    见面已经一百天了。如果恋爱三个月就可以这么做。道营是那么认为的。
    至少到他吟咏下一次台词前是这样的。
    “一般来说,如果男人和女人认识超过两年,内心就再也不分泌能感受爱情的荷尔蒙.爱情就会冷却。但是我们才认识三个月,这时产生好感的多巴胺正曾出不穷.这对男性乐意为自己中意的女性做任何肉麻之事。好了,给你。”
    三顺觉得以后真的和这样的男人谈恋爱的女人是不幸的,因为他很懂得恋爱。以后不管过着怎样罗曼蒂克的生活,起码这个男人类似爱情部分的东西是不能相信的。如果和这样的男人一起生活,不知道会多么煞风景。既不是恋爱,又要装作正在恋爱的三顺觉得很凄凉。
    “两年?经过两年以后爱情会减弱?为什么?”
    未必那样吧。三顺脸上带着怀疑的表情问道营时,道营以那种嗤之以鼻的语气缓慢地回答:
    “过两年,人们会对爱情产生抗拒的。当产生好感的时候就会分泌多巴胺,陷入爱情的时候则分泌苯乙胺醇,想拥抱他、想和他睡觉就会分泌缩宫素荷尔蒙,当终于分泌脑啡的时候才会懂得互相珍惜对方的一切啊。但是,过了两年因习惯而产生淡漠,甚至变得枯燥而抗拒。那么,多巴胺没有了,脑啡又没有开始分泌,就只剩下互相感到厌倦的男人和女人。”
    三顺诧异地听着这些话。一直流畅地说着爱情可以产生什么化学成分、什么啥?傻牡烙?淖齑剿布淦婷畹乇浔窳恕J浅芭??榈淖炝场?此?且涣乘伤煽蹇宓谋砬椋??车男那楹懿凰?K?裕?谀且豢蹋?瓷先ズ苡凶孕诺娜?骋惨?ノ仕?环??br>     “社长您……哦,不,张道营先生,您听说过两年的爱情么?”
    这个女人提出的问题,使他那副嘲弄爱情的嘴脸在刹那间消失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三顺发现那个什么时候都很自信的、滑头的男人的油光光的脸变得愁眉苦脸了。不过,愁眉苦脸的表情和先前那副油滑的、嘲弄爱情的表情一样很快地消失了。三顺再一次用着强硬的语调告诉这个看上去面无表情又有自信的男人:
    “那简直是胡说八道。到底是谁那样说的呀?”
    “你怎么能确定那是胡说?据我所知,您被以前交往过的男朋友甩了就结束了,不是吗?”
    道营也生气了,不知不觉地说出这样很残忍的话。虽然警告她好几遍,但是这个呆女人却每次都是这样。告诉她事实她说胡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事实上,当初告诉他有关爱情荷尔蒙这段话的昔日女朋友也笑说这一切都是荒唐的。
    ——虽然两年过去了.但是现在看到你我还是有一种想和你拥抱的冲动。在我身上从来都充满一种荷尔蒙.郡都是因为你。
    可是看看结果,因为爱情而产生荷尔蒙的说法并不是荒谬的。根据每个人的不同,两年的期限内会有什么样的变化不知道,但爱情到期是必然要来的,只是早晚的问题。自己是、告诉自己那奇怪的医学情报的昔日女友也是。所以荒谬的并不是荷尔蒙,而是坚强不屈地主张爱情是永远的这眼前的女人。道营一脸很生气的表情继续唠叨地说:“结果,你和他都处于荷尔蒙变得干巴的状态,对吧!我有时候很尊敬像你这样的女人。听说以前的男朋友看中了你讨厌的女朋友,就甩了你。怎么能立即想到来相亲呢?你们女人究竟到底在想什么?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见面,又那么轻易地分手,然后又可以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地活着呀?”
    道营几乎发作似地向她吠着,三顺还是毫不客气地用高声回击他:
    “是谁说很简单的?我从没有那么轻易的见面,又那么轻易的分手!就是说我一次这样的经历也没有!”
    和他说的不知道那些女人在想什么一样,她也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这样发脾气。据推测,眼前的男人和以前交往过的女人之间的终局是不好的。不过,她是金三顺,并不是他以前的女朋友,因此他没有权利随随便便地对待她,绝对没有。
    “谈恋爱的时候,我都做得非常的努力了。没有哪一次是我自己首先放弃的。我真心对人,即使分泌的东西再少,对我来说,也是从来没有干枯过的。把结束爱情的原因说成是什么荷尔蒙,找借口说爱情不是永远的而琢磨分手方法的,都是你们男人,那并不是我的问题!,'
    从鼻孔里喘气的声音可以听出来三顺生气了。她露出很愤怒的表情接着说:“您一直提起荷尔蒙什么的,总是考虑结束,我不是那样的。我呀,如果我们的这份合同结束以后,将要找一个好男人。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好男人,和他一起过好的生活!”
    三顺很有远大抱负地说着,听着这些话的道营心里变得很复杂。有十秒钟,他是那么地想用话伤人。
    ——认真地对待过爱情的你.还有总是想到结束的我.结果现在都是一样单身,那么.那么认真地对待爱情有什么用呢?
    但是,看现在的情况,厌倦爱情的想法对这个女人是无法沟通的。这一刻,道营真的想知道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会那么坚强?爱情以带有苦味的方法结束,这对自己和这个女人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只有这个女人那么坚强呢?
    看到道营一副莫名其妙地、呆呆地望着她的表情,三顺显得很尴尬。嗯,在气头上想要说的话,不管怎么样还是很坦白地说了。那个男人还是有点小气的,如果这样撕毁合约叫我把钱拿出来给他怎么办?道营问道:
    顺用很顽固的表情回答:
    “都说完了。”
    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的怪男人又一次说:
    “走,一起去吃饭。听这么长时间我肚子都饿了。”
    三顺看见她捧着的玫瑰花瓣上凝聚着的露珠也差不多干了。她凝视着和她在一起走路的男人的冷冰冰的侧脸,突然问这个总是给爱情以相当冷笑的男人:
    “嗯……你是谈过恋爱的吗?”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三顺也被自己说出的话吓了一跳:我问这个男人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但是那边却已经开始回答了:
    “爱情,邪是什么??具体讲讲。”
    “只要一想到某个人心就怦怦直跳,步伐很轻,就像漂浮在白云上一样,为那个人伤心,而自己像个笨蛋一样的感觉。”
    听完女人的话以后,道营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摇头回答:
    “我绝对不会做让自己消耗体力的那种事情。这对我只有坏处。”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
    男人耸耸肩膀,告诉今天想问很多问题的女人:
    “一个彻底爱过某个女人的糊涂虫这么说的。如果现在爱仍在进行的话,还可以笑着生活;不过事实是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因为那些记忆活着,心情会更糟。”
    “……”
    “爱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了不起。过不久你就会发现这只不过是一种笑话,并且破坏心情。”
    他说的那个糊涂虫就是张道营他自己吧?那个男人现在心里有点苦,他说的不全是真心话。但即使他说的全是谎话也跟她没有什么关系,那个男人又不是三顺真正的情人。
    三个月以前,如果看到捧着一大捧花的男人耸耸肩膀走过女人的身边,不知道怎么样羡慕那个女人呢。可能现在走在路上向这边瞥眼的那些女人的想法就是这样的。但是现在拿着香气过浓的剌鼻子辣眼睛的花束的她,却是心情沉重,尽管玫瑰花并不是那样沉甸甸的。
    下车后走向那个饭店,三顺把那个沉甸甸的花束放在车里了。关上车门的那一刻,她凝视着那束很漂亮的花,突然想起了什么:
    “以后万一再发生需要五千万块钱的事情,这样假装恋爱的事情不能再做了。”
    既然假装谈恋爱,无论怎么样要给他人留下谈恋爱的印象。道营是母亲的第二个儿子,认为儿子这次是真的恋爱了,至少就这么公然地谈恋爱,母亲就再也不订相亲的日子了。因为这一点,道营和三顺早已经说定在见面一百天的时候,道营要给三顺送玫瑰花,邀请她去最贵的饭店吃饭。
    “哎呀,是张社长么?不胜荣幸!”
    这里的消费水准和道营经营的Rivera一样高。这里的负责人用温和的微笑迎接他们,由于面对的是最大的竞争对手的儿子,他不免有些紧张。道营也露出了职业性的微笑。
    “放心,不是侦窿敌阵,我今天只是想邀请一个人吃最好吃的晚餐。”
    “哦,那么旁边的这位淑女是?”
    三顺在这个年龄稍大的男人的微笑视线里忍受了一下。负责人有多年的服务行业工作经验,不至于失礼,只是稍打量了一下,就引他们到位子了。
    “今天鲜鱼非常不错。特别值得推荐的是白葡萄酒、寿司和鲈鱼,相当美味可口。另外,配上白萝卜丝的鸭子肉也是我们这里的拿手菜。”
    “嗯,是么?那边的淑女,喜欢吃肉呢,还是喜欢吃海鲜呢?”
    男人的问题让三顺的那张被菜谱遮住的苍白而沮丧的脸悄悄地露了出来。道营看见她拿着菜谱的手在发抖。她说不出话来,只从嘴角边挤出近似喊叫的声音:
    “什么,这个!贵得不得了!”
    对三顺而言,无论在什么地方拿着菜谱,她本都可以显露文雅的微笑的。因为即使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窝在厨房里,但她每天上班的地方也完全比得上这家高级餐厅,所以她并没被那种气氛镇住。但是当翻开菜单清楚地看到里面残酷的价格时,三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不见了——即使三顺喜欢吃好的,也不至于疯狂到这个程度,花这些冤枉钱来吃这顿饭。
    然而男人无视女人的悲鸣,继续露出微笑点菜和葡萄酒。
    “还有甜点心,能做出来的全部都给我拿上来。”
    “什么?您是说全部的甜点心……么?种类相当多了。”
    虽然道营的举动有些出乎意料,但是负责人还是那样微笑依旧。
    “对,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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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5-2006 08:3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9(2)




    在餐点还没有上来的这段时间里,三顺再次用无声惨叫的表情对着眼前坐着的男人。男人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女人压低嗓门小声地叫喊:
    “我知道您很有钱,可是这样也很浪费呀!"
    但是男人装作没有听见女人说的话:
    “这是有必要的。因为这里是我母亲和同学常来之地,现在正向这里瞥眼的那些认识我母亲的人一定会把这个场面告诉我的母亲的。因为她还在半信半疑的,所以需要有人告诉她有这一事。说浪费,这话有些严重了吧。你和我都是依靠消费生活的呀!”
    但是三顺还是不舒服。在这样优雅和华丽的环境之下她是绝对不会垂头丧气的,不过除了向这个男人借了五千万韩元以外,三顺不想再有别的负担了。闪烁的烛台,闪烁的豪华吊灯,装饰在餐桌上的优雅的花,悦耳的音乐……所有这一切似乎都和自己格格不入。
    男人望着萎缩的女人,斩钉截铁地以命令的语调说:
    “不要像傻瓜一样缩着肩膀,仰起下巴光明正大地坐着。如果只有你自己你愿意怎样喊叫都与我无关,但我的爱人是不可以这样掉价的。”
    在三顺还没有对那一番话作出反驳前,道营品尝了给他们送来的淡绿色葡萄,并把它拨到了三顺的碟子里。可以看出他每个动作都非常优雅。那动作优雅的男人讥讽嘲弄地问她:
    “看着我,到底是谁说受不了被随便对待的?”
    三顺确实说过这话,随便而且吝啬地对待恋人的人她就不喜欢。
    “我也是很认真生活的人,因为我是第三个女儿,没有我的允许就给我起个三顺这样可笑的名字,别人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笑话我,我不能忍受。我无论在哪里都有资格受到尊重,当然,也不要那样奢侈。”三顺这样想着。
    女人使劲地握住了叉子,然后突然想起来了似地问男人:
    “这个,是由你来结账对吧?”
    对面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微微地笑了起来:
    “是的。”
    白吃了一顿昂贵的盛餐感觉真的非常好。但是,看得出来,从一开始,这位厉害的男人就不是仅为了做宣传而把三顺领到这个地方来的。用餐后,看到多得吓人的满满一车甜点,三顺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有必要这么奢侈吗?”
    看到三顺腻烦的表情,这位男人笑着辩白道:
    “那当然啦!到敌方来搜集情报,是要有所收获的嘛。尝尝吧,不光做要讲究学问,吃也是要讲究学问的。”
    酸牙的紫红色Cassis Moose、添加菠萝的美丽的“黄玉”、从牛奶中悄悄散发出杏仁香味的白色Blanc-manger'、蜂蜜和桃子混合做成的蜂蜜慕司、可爱的樱桃奶油蛋糕Montmorancy、甜而凉爽的梨Tarte、把奶油做成天鹅形状的风味独特的四种奶油泡芙等等。如果童年时看到摆在眼前的各种各样的蛋糕,三顺肯定会大叫万岁的。但是现在的三顺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对于这个男人说的吃也是一种学问的话,三顺虽然没有要反驳的意思,但是这么多的蛋糕,怎么才能吃完呀!对对方说自己现在正在减肥吧!
    看着三顺要哭的面孔,男人露出了像海贼似的微笑。
    “是骗你的啦!好了,想让你事业成功才点的这些,所以不要发牢骚,快点吃吧!”
    “你现在是要使我变得痛苦才故意这么做的吧?”
    厚颜无耻的男人坚决不罢休:“你现在才知道啊?”
    “用吃的东西来拷问一个人,是世界上最为卑劣的事情!”
    “我本来就是一个卑劣的人。”
    认为用争吵是决定不了胜负的三顺转过头去,打算问服务员所有的蛋糕是否可以打包带走。
    正在这时,坐在他们对面餐桌上的一对男女向她这边走来。
    “天哪!三顺啊!你是三顺对吧?”
    那使人起鸡皮疙瘩的娇气的“天哪!三顺啊!”就像警钟的声音一样在三顺的脑子里转悠起来。
    去年圣诞在一个预料不到的地方她也曾听过这样的嗓音。虽然她当时并不知道这令人厌烦的娇气嗓音的主人是谁。现在,这个因为抢夺三顺恋人而付出吃订婚蛋糕流泪的惨痛代价的女人——郑惠莲,还有她的未婚夫闵贤字又一次站在了三顺的面前。
    “你怎么会来这里呀?对了,旁边的这位是?”
    看着面带微笑提问的惠莲和站在她旁边表情特别不自然的贤宇,三顺在内心暗暗地责骂着。怎么又在这个地方遇见了不想再见到第二次的讨厌的这两个人呢。
    闵贤宇是怎样将订婚蛋糕的事巧妙地向郑惠莲解释,以至于两人还能并排站在一起,并且惠莲还带着撒娇似的微笑?三顺在庆幸惠莲没有因自己破坏了订婚典礼而扑上来抓住自己的头发的同时,也格外地好奇贤宇究竟对未婚妻撒了什么样的谎,使“和平”能保持到现在。惠莲也在那一瞬间表现出了对三顺的好奇。
    “地球真是太小了!真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面。坐在旁边的这位是——和你一起来的吧?”
    如果从惠莲的话语中能够感觉到“像你这样的人也能来这种地方”的蔑视色彩的话,那么,当她看到道营而感到惊讶和嫉妒的同时,是否又会产生一种遇害妄想症呢?
    如果道营真的是男朋友的话,就能摆出架子来给惠莲介绍了,可是,道营不是真的男朋友。恋人只不过是假装的。而且,和一位不是恋人关系的男人在高档的餐厅里一起享用蛋糕的场面居然又被郑惠莲发现了!
    “啊……这个嘛,所以说嘛,这位是……”
    由于三顺不能解释清楚这位男人和自己是什么关系,这使惠莲充满了疑惑:
    “问你是谁,为什么这样吞吞吐吐的呀?你不可能是和一位有妇之夫在交往吧?”
    短暂的沉默以后,惠莲的脸上开始浮现出非常露骨的轻蔑。就在那时,站在三顺身边的道营打破沉静,使每个人的耳边又能听到声音:
    “看起来是你认识的人,为什么不做个介绍啊?”
    “哦,这……”
    能感觉到道营的手搭在自己肩膀的同时,三顺的话变得更结巴了。但是,不论她是否惊慌,道营向贤宇和惠莲露出了友善的微笑。那是一种如果不知道他是邪恶妖怪就会被一下子迷住的伪善的微笑。
    “看起来好像是我们三顺的朋友吧?初次见面。我叫张道营。”
    “我叫闵贤宇,这位是我的未婚妻。”
    到这时,做着尴尬的表情站在惠莲旁边的贤字才阔步向前和道营握手。从表面上看,两位男人互相郑重地与对方握手的情形,就像一幅画一样,事实上,那一瞬间,两个男人之间正互相穿梭着一种奇妙的神经电波。道营一边观察站在惠莲旁边的贤宇,一边想着:
    “脚踏两只船利用下流无耻的方法使女人寒心的人,居然长成这副模样啊。”
    看着表面上露出轻松微笑的道营,贤宇同时也在想着:
    “哼,虽然无法和我做比较,(不管怎样长得还很帅的嘛!)可是,三顺这女人,居然是在说不愿和我分手而想哭以至于做了撒了辣椒面的蛋糕的今年,又和另外的男人交往了?哼,最后是因为看到她臃肿的身体而决定分手的,现在再看看,又觉得她挺可爱的了。”
    当然,要论美貌的话,现在的未婚妻惠莲压倒三顺是绰绰有余的了。可是,最近在他的脑子里,谈恋爱时听到的钟声,正在一点点地变得稀落了。大概如果按照张道营的表达方式,谈恋爱时产生的苯乙胺醇在慢慢地减少的事实是很明显的。在和三顺谈恋爱的那段日子里受到王子般
    待遇的他如今在和公主谈恋爱的时候,却是这也要忍那也要让的了。
    被自己甩的这个女人金三顺连一年的追忆过程也没有就马上开始和别的男人约会了。以前还说要亲手做美味的蛋糕一起分享的,现在居然是和另外的小子一起在享用蛋糕呢!
    虽然不知这是为什么,贤宇还是装作绅士,脸上仍挂着微笑对道营说:
    “哇!点了这么多各式各样的蛋糕啊。可是怎么办呀,这里面没有
    三顺最爱吃的蛋糕呀。在法国的时候,我和三顺是有过交情的,那时候三顺常常做给我吃的蛋糕,那才叫做美味呢!难道不对吗?三顺?”
    那一瞬间,三顺的头变得昏昏沉沉的。分手的时候,已经让人够失望的了,现在见面竟然更令人失望。难道一定要对别人说“现在你交往的女人,就是我以前交往过的女朋友”这样的话吗?难道闭上嘴一句话也不说做一个绅士,就会有难闻的脚气味吗?!
    非常生气的三顺正想着要用什么话来堵住前男友的嘴才好时,她的现任男友面带微笑地说道:
    “经常吃同样一种东西是会变得腻烦的。所以我们随时都打算冒险尝一尝新味道。这更是刺激的呀!”
    上帝赐给了张道营特别出色的才能。首先是道营不用看镜子也能随心所欲地调节面部肌肉的才能,其次就是能用精彩的语言给挑战方以致命一击的能力。眼神比三顺快的道营看出了贤宇的心理,现在就挑着这男人讨厌听的话讲。
    就在那两个男人“电闪雷鸣”的时候,从旁边经过的饭店负责人发现了站在座位旁的道营,便面带温和的微笑向道营走过来了。
    “张社长,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为了表示对您光临的欢迎,我们特地吩咐厨师做了本店最好的拿手绝活。”
    这时,道营的眼神像鲜奶般柔滑,他自信而微笑地回答道:
    “很满意。母亲她撂着生意不管常来这里,我还心存不满呢,不过看来情有可原啊!”
    “噢,让世真集团的董事长夫人为我们费心,真是我们的光荣呀。”
    世真集团?就是以连锁大酒店而出名的世真集团?
    听完他们的对话,郑惠莲和闵贤宇满脸复杂的表情,他俩带着暧昧的微笑转身退到自己预定的位子上去了。尽管不是很满意道营的对付办法,不过暂时是三顺胜利了。
    战胜了有自恋狂症状的两个人,并且看着他们消失,三顺这才把搂住她腰的道营的手悄悄地推开。不管怎么样,给忘恩负义的人一个教训是一件能让自己高兴的事。三顺坐下来,用叉子叉着蛋糕塞进嘴慢慢地咽着。三顺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对劲了,看上去不像在吃美味的蛋糕而倒像是在咽苦口的药。倒是为三顺点了各种各样的蛋糕,又为她赶走没有礼貌的花花公子的道营,默默地坐着守护她。
    过了一会儿,咽了三次才咽下去蛋糕的三顺开始发话了。用的不像是吃了香甜蛋糕后的甜甜嗓音,而是一种苦涩的嗓音:
    “现在你会觉得我是一个在找男人方面没有眼光的人了吧?”
    三顺觉得喜欢上那种男人现在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羞耻的事情。自己深爱着对方,对方却对自己大呼小叫的,在自己深爱的人面前变得一副没有自尊的模样,真是一件非常羞愧的事情。坐在三顺对面的妖怪男人道营看着满脸羞愧的三顺,却没有什么嘲弄她的念头,只是耸耸肩说道:
    “你也认为曾经是和一个连乞丐也不如的家伙交往过吗?真是该庆幸!和那家伙分手,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啊!”
    “谢谢。”
    “不客气。”
    送上一大把迷人的花的时候,请吃一顿价格昂贵得惊人的饭的时侯,还有点上数十种蛋糕的时候都没有得到三顺感谢的道营默默地接受了三顺的这一次谢意。
    不管是一顿怎样精细的饭,从主食到点心,花上两个小时的时间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了。三顺把自己只吃了一口的蛋糕让服务生打包了。两个人提着蛋糕走出饭店。好了,现在做什么呢?
    “去看看电影什么的吧!”
    如果真的是一对恋爱中的男女,他们呆在一起是不会觉得浪费时间的,但是,三顺和道营他们两个要怎样和对方一起来消耗剩下的时间呢?这时,在他俩的内心,都有一种尴尬的感觉了。
    道营问比自己约会次数多的三顺:
    “一般来说,约会的时候会去什么地方呀?”
    “让我想想,按照老一套的方式,那就是吃吃饭,看看电影,喝喝茶什么的呗。根据情况不同,有时候也会去跳跳舞。你喜欢什么样的呀?是想要正式一点的?还是想要随意一点的?”
    “还是弄得正式一点吧。向母亲汇报时容易些。”
    说话间,他们正看到新剧场前挂着的大幅电影广告。道营走在前头,脚步向剧场方向迈去。但是过了一会儿,道营的脚步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显得那么沉重。道营迷——银爱曾告诉三顺,他状态不怎么好时脚步便会放慢。大概是几年前交通事故导致的身体晃悠走路不稳的症状现在还存在吧?
    突然,三顺对道营说:
    “最近去电影院的人特别多,可能会买不到票。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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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5-2006 08:3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9(3)




   
    三顺拉着道营,去了一家坐落在市内的录像厅。
    “在这里的话,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电影看。这里也像电影院那样暗,而且比电影院舒适,因此相比之下更受恋人们的欢迎。”
    三顺一边把以前无意中从银爱那里听来的话转达给道营听一边在柜台付了钱。
    虽然听说过有录像厅这样的地方,但是对一次也没有来过的道营来说,还是非常的拘束。刚开始站在这黑暗的空间里,道营对三顺领他到这儿来还感到好奇。但是进了指定的房间以后,道营好像明白了三顺带他来这里的意图。这里有比家里电视屏幕更大的画面,这个狭小的房间就像三顺描龅哪茄??诎刀?冶鹊缬霸盒『芏唷5?牵?绕鸬缬霸豪镎?〉淖?卫矗?饫镉心苌斐ね忍上碌某ひ巍?br>     过了一会儿,正当道营伸开腿半躺在长椅上的时候,三顺拿着烫手的罐装咖啡走进来了。三顺没有说“这里比在电影院更好放脚吧”这样得意自夸的话,只是在道营半躺着的长椅旁的另一张长椅上小心翼翼地坐着,好像挺难为情地微笑着说道:
    “最近我的高跟皮鞋总是让我的腿脚受累,很想伸开腿,但是这在电影院是不可能的事情呀。”
    突然地,道营的耳边响起了三顺说过的话——
    ——谈恋爱的时候,我都做得非常的努力了。没有哪一次是我自己首先放弃的。我真心对入.即使分泌的东西再少.对我来说.也是以来没有干枯过的。
    那一瞬间,不知为什么,道营觉得三顺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事实。
   
    出乎意料,三顺挑选的电影是一部曾经风靡一时的香港片。这部电影大部分的情节都是以对白的方式进行的。里面的男女主人公都是因爱情失败而孤独的人。男主人公因为有值得高兴的事就给女友打电话,可是听筒里边却流淌出陌生的男人的声音,那时候男人明白自己失恋了。
    男人在便利店里找着有效期到今天为止的菠萝罐头,受到了店员的数落,说过了有效期的东西谁也不会买的。便利店的职员认为要是罐头没有有效期就好了,与此同时,男主人公抱着即将要被扔掉的过期的菠萝罐头,心里感到很难过。因为他觉得这将被扔掉的菠萝罐头与被恋人抛弃的自己是如此的相似。
    ——爱情如果没有有效期那该多好呀!是不是世上不存在没有有效期的东西啊?没有期限的爱情是不是也没有啊?
    道营一边用冷冷的表情听着男主人公的独自,一边对三顺念叨:
    “你挑电影的感觉真是太破了吧!”
    对于道营的谴责,三顺无法辩驳。三顺以前没有看过这部电影,所以也不知道这部电影的主要情节。只听说是由非常出色的导演主导由非常著名的演员出演的一部电影,况且在录像带的盒子上,三顺看到了自己内心崇拜的两个有魅力的男人:金城武和梁朝伟。所以没有多想就挑了这部电影。但是对于有过失恋经历的道营和三顺来说,这却是一部使他俩都觉得不舒服的电影。当三顺看到美男子金城武给自己的女友打电话时听到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的场景时,非常不舒服。
    不好的事情常常都是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发生的。从录像厅粗糙的墙壁那边,突然传来了一种与男主人公的独自类似的使人感到不安的声音。
    “嗷!嗷!啊!别动好不好!没看见都快要滚下去了吗?!”
    “哎,安静点!如果让旁边房间的人听到了怎么办嘛。嗷!嗷!”
    “听到了又怎么样?这个时候两个人来这种地方,大家都心知肚明。躺着别动!”
    薄薄的墙壁那面也在看电影的男女百分百是在搞什么名堂,时不时能听到赤裸裸的、不堪入耳的声音。像电影院一样黑暗,比电影院更隐秘,并且有比电影院更长更舒适的椅子,具备这些条件的录像厅居然有这样的用途,这对三顺来说是没有想到的。
    过了一会儿,在那不绝于耳的声响中,三顺听见了道营沉沉的声音:
    “相比之下,这里更受恋人们的欢迎。嗯,好像是很正确的说法。”
    “对了,我们现在出去怎么样?”
   
    还好是在黑暗的地方,道营不能看清自己烧得通红的脸。真是庆幸。三顺想道。到底是为什么,每次自己闯祸的时候都会是这副模样呢?
    可是,道营喝了暖和的咖啡后摇了摇头。
    “因为旁边房间叽叽喳喳的声音而出去是不是滑稽了点呀?今天是周末,其实不管到哪儿,到处都会是吵吵闹闹的。怎么了?很不舒服吗?”
    看着三顺面带不舒服的表情说要出去的样子,道营觉得好像更好笑了。之后,他们又接着看电影。中途,肚子饿了的三顺拿着一块打包来的蛋糕就着咖啡一起吃起来。道营一边斜眼扫视还剩的各种各样的蛋糕,一边问三顺。
    “把蛋糕都打包带走,你打算干什么呀?”
    “还能做什么,蛋糕比菠萝罐头的有效期更短,所以带走给知悠以及我的家人吃呀。”
    “啊,就是那个恐龙蛋糕的主人?看来你是和外甥一块儿住吧?”
    “对啊,明年就要开始上学了,长得非常好看。”
    “那么看样子是和我们美珠同岁了!”
    他们开始瞎聊起琐事。
    电影场景里,孤独的男人和女人正恳切地说着自己的失恋与孤独,但事实上,对三顺也好,对道营也好,那个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倾听别人失恋故事的兴趣。在黑暗的世界里,两个人一边分享奶油泡芙,一边聊各种各样自己的故事。三顺开始问自己最感到好奇的事情了。
    “为什么社长的母亲那么想在今年以内给你完成亲事呢?”
    罐装咖啡、鲜奶蛋糕在肚子里混合发酵之后,人的心胸好像也变得宽大了。如果是平常的话,道营是绝不会接纳三顺这样的提问的,但是现在道营很痛快地把原因公开了。
    “是因为美珠。”
    道营的侄女美珠明年三月就要入学了,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妈妈,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所以从今年开始,母亲就一直逼迫道营。大哥和妻子生活了四年,却在一起交通事故中都去世了。实际上,多年来承担起美珠父亲责任的,一直是在交通事故中幸存的二儿子道营。母亲说如果还不成亲就快三十三岁了,所以应该安定下来,为美珠找一个能尽母亲职责的秀气的女人。母亲甚至威胁说,如果不那样做的话,就要把道营的名字从族谱上给删掉。
    但是他以不能公开的秘密为由一直到今年还没有结婚。听到这里,三顺提了一个连自己也没有想到的问题。
    “你可能是喜欢男人吧?要不然就是,就是因为您也经历过那场车祸,所以……”
    她的视线无意识地瞄准了道营的下身。只是一秒钟,三顺就慌忙地把视线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哎呀,糟了!金三顺!你难道忘了“恋爱合同条款”的第二条事项了吗?不是分明写着在合作的同时,应避免过多的疑问或好奇心吗?在这里问一个男人是否喜欢男人这样的问题,不是一个二十九岁的女人应该向三十二岁的男人问的问题呀!
    但是与提出这样的问题而脸羞得通红的三顺的反应不一样,面对这样的问题,道营仍然以一种淡然的语调回答道:
    “是想问行不行吧?不是啦。腿虽然伤得十分的严重,但是不幸中的万幸,我的那个地方不但没事还完整无缺呢!”
    他说不但没事而且还完整无缺?竟然能那样无所谓地说出如此露骨的话来!如果说是有本事的话,这才叫本事呢!如果不仔细听的话,还以为他说的是微波炉或者电冰箱出故障了呢。不管怎样,听到这些以后,对于道营今年为什么不结婚的事感到好奇的三顺不再问什么了,道营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这个男人确实是一个不能让人放心的妖怪。”三顺一边清理着蛋糕碎渣,一边那样想着。但是奇妙的是,三顺在那一瞬间第一次感受到了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的平静的氛围。尽管她选的电影惨不忍睹,尽管墙壁的另一边陌生的男女还陶醉在色情的世界里。三顺脱下鞋,伸直腿,与道营并排地躺着,他们身旁摆放着罐装咖啡和蛋糕,一切都是那样的恬静。
    啊,那样看来,他俩是在约会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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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5-2006 08:3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0.爱情(I'amour)



关于那甜和苦
    因为甜蜜、柔和,所以轻悠,
    但与此同时又稍苦,所以深奥。
    这蛋糕里蕴含着透过真爱能明白的所有东西。


   
    那天晚上,三顺结束约会回家后,从她手里接过蛋糕盒的二姐眼珠子敏捷地转个不停。
    “世真集团的二儿子,我好像从哪儿听说过。这个,就是那位男人给你买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
    二英觉得妹妹提的这个问题根本不算是问题,所以回答道:
    “怎么知道的?看看这些东西就知道了嘛!你现在是欠了差不多五千万债的欠债鬼,欠债鬼哪有那么多的钱去买这些昂贵的东西呀!既然是出去和男人见面,这一大束鲜花和一大堆蛋糕应该全都是从那男人手里接过来的吧?”
    “姐姐好像真的能去当侦探了。”
    二英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一边笑着一边换衣服的妹妹。
    “那么这一整天你和你的假男朋友都玩了些什么?”
    “还不是一些老套的约会方式,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
    往脸上擦抹卸妆膏的同时,三顺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今天约会的情景:只有撑开两只手臂才能抱住的鲜花,还有和自己一起欢度约会时光的对象。
    ——我们还只是交往了三个月.这个时候也正是出于好感而涌现的兴奋在一缕一缕繁殖的时候.昕以雄性为了追求自己喜欢的雌性.是不会嫌弃肉麻举动的,那么.接受吧。
    ——不要像傻瓜一样缩着肩膀.仰起下巴光明正大地坐着,如果只有你自己.你愿意怎样喊叫都与我无关.但我的爱人是不可以这样掉价的,
    ——你认为是和一个与乞丐没什么两样的家伙交往了吗?真的很庆幸。因为旱就和那个家伙分手了。
    虽然直到现在还觉得道营是人类中的一个妖怪,但是今天这妖怪却显得格外的帅气。三顺一边抹雪花膏一边直直地盯着镜子傻笑,姐姐二英突然问道:
    “那个男人是什么样的人啊?以前你不是说他是一个晦气的人吗?”
    “仍然挺晦气的,如果用一句话表达的话——是一个长得好但好像妖怪一样的人,是一个让人全然摸不着头脑的人,但是……有时候又看起来像个好人的人。”
    就是说像今天这样的情况。
    但是三顺咽下了后面要说的这句话。不过,虽然三顺咽下了想说的话,二英也能猜透,因为三顺是一个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表露在脸上的人。所以即使三顺的脸上涂满了雪花膏,二英也能透过雪花膏看清妹妹的表情甚至于看穿她的心思。
    “小心点儿吧。”
    看到姐姐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不知原由的三顺感到莫名其妙。
    “什么?”
    “叫你小心,千万别爱上那个人了。这种人是不把我们这样的人看作和他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的。如果他们认为自己是地球人的话,就会把我们看作是从火星或者木星上来的外星人。虽然你已经老大不小的了,但你是一个以为用真心就能做好每一件事的傻瓜呀,我是担心你才说这样的话的。”
    这的确是姐姐因为担心妹妹而说的话。二英是这家里唯一知道妹妹的契约的人。三顺能谋求到五千万钱的事就算不跟别人说,也得跟眼光如电的二姐说。无比聪明的姐姐不相信妹妹因为运气好而能在银行借到贷款还债的事,还威胁三顺说,如果不说实话的话就把事情告诉父母。把事情的原委都向姐姐透露后,三顺还以为姐姐会在内心里骂自己是个“疯女人”,但是姐姐并没有骂人,只是像平常一样冷静地说道:
    “不需要用一年的时间还债。像你姐夫那样的人如果回国,慰抚金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只要几个月就可以了,你就坚持到那个时候吧。不过不管怎样,你,还是小心点儿吧。”
    直到现在姐姐还是对过几天就要三十岁的妹妹不放心,一边用很不放心的眼神看着她,一边说着“小心点儿”的话。如果是平常的话,三顺说不定会用“什么小心不小的,你太夸张了吧!姐姐”来对答,但是现在的三顺却觉得姐姐说的话格外的刺耳,她有点不高兴地说道:
    “姐姐以前不也是觉得只要用真心去对待,一切就都会顺利的吗?”
    “所以姐姐就成现在这副模样、这副德性了呀。”
    说着那种话的姐姐,脸上饱含着一种自嘲的表情。就像三顺说的那样,二英曾经觉得只要用真心对待,不管和谁都会有很好的沟通的。所以,作为做糕饼家的二女儿,她和一个注视自己很久的家庭富足的男人谈恋爱,最后结婚了。但是二姐后来以某种令三顺不能理解的理由提出要和丈夫离婚而回到了娘家。现在,二英再也不说像“只要真心付出无论什么都能做成”这样的话了。取而代之的却是“鹪鹩追鹳,追着追着腿都会摔断”这样的话了。
    对于姐姐这样的变化,三顺的心情显得错综复杂。尽管自己也一直认为和那个叫张道营的男人最终结局只能是像地球和火星那样分开生活,但这只是自己心里的想法,谁都没当面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这次从姐姐那儿明确地听到了这样的实话,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想到这儿,三顺突然阻止了自己的想法。等等,不是滋味?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不是在真正约会,而只是一场假的约会罢了。
    “你太夸张了,姐姐。那个男人是个长得像美男子的妖怪,我向他借了五千万块钱的代价只是和他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罢了。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什么了。”
    听了妹妹说的话,二英半信半疑地看着三顺。妹妹面对的不是什么姻缘,而可能是被那男人迷住后再遭当头一棒子的结局,所以她一定要让妹妹头脑清醒。
    经受大约二十秒左右姐姐那样奇怪的眼神后,三顺开始对姐姐发牢骚,说自己的脸都要被看穿了。姐姐那平静的嗓音在妹妹的耳边响起:
    “那就好。听说世真集团的二儿子,在几年前发生的哥哥和嫂子死去,自己也被送往医院抢救的那场惨不忍睹的交通事故之前,曾经有一段非常热烈的恋情。听说是格外亲热的关系,而且在小区内都传出要订婚的消息了。嗯,对了,难怪这个名字听着耳熟。”
    对于姐姐说的话,三顺并没有感到吃惊。道营哥嫂的去世,因为车祸到现在还不能活动自如的腿,这些三顺已经都知道了。至于他曾谈过恋爱,对于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来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谈过恋爱的话,那才反而觉得奇怪呢。况且我现在又不是和那个人在真正的交往当中,没什么啦。
    三顺擦掉粘在脸上的雪花膏以后,作出毫不关心的样子回答道:“原来是这样啊。”但是那天晚上,三顺、姐姐和侄女三人一起睡的时候,三顺看着天花板,开始空想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来。
    “说那妖怪有一段热烈的恋情,真是难以想像。”
    三顺感到姐姐说的那热烈的恋情是那样的遥远。热烈的恋情?那会是什么样的呢?
    不管怎样,那天晚上三顺很长时间都难以入睡。
    没睡好觉的三顺比平常更早地来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打开还黑暗的厨房的灯以后,耀眼的光芒洒在了三顺的头上。三顺穿上白色工作服,围上围裙,开始往烤板抹黄油。把黄油热一热,再把又白又黄的鸡蛋打破。然后把比早晨的阳光颜色更浓一点的鸡蛋液热一热,和融化的黄油一起倒入又白又细又滑的面粉中,用搅拌机像卷龙卷风似地来回搅拌。蛋液、黄油和面粉经过均匀地搅拌后被三顺放在烤板上推进烤箱里烤。
    做完这些以后,三顺松了一口气,她从自动贩卖机那儿买来一杯咖啡,然后走到散发出面包香气的烤箱旁边,用鼻子靠近使劲闻那烤面包的香气。三顺觉得这香气是哪儿都找不到的,是和妈妈做的大酱汤的香气不相上下的。那样香的味道就像是昨晚的空想一样,使她无法入睡。在这样的感觉中,三顺忐忑不安的心逐渐地平定了下来。
    人们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往往会对症下药。那么如果这种不舒服不能用药来解决的话,就要另外想办法对付了。比如无节制地睡、吃,听音乐,大喊大叫……
    金三顺为自己开发的治疗法就是早晨在工作岗位上虔诚地工作。在自己真心付出几年的时间去爱自己的男朋友,但还是遭到失恋的时候;在明白自己思念的那个男人并不是一个好人的时候;在被工作单位开除的时候;在自己面临被从花圃家中轰走的危机的时候,三顺都像是咽救命药一般地吃饭、喝酒,并且在酒劲消失之前大清早就来到了这工作的地方。
    ——可是我今天是为了什么来到这儿咽救命药的呢?
    把烤得又圆又软的海绵蛋糕切成两等分,并且在被切的那一面抹上用红酒调理的果酱后,三顺默默地向自己问道。为什么自己睡不着觉呢?昨晚姐姐说的话又在三顺的耳畔响起。
    ——那就好。听说世真集团的二儿子.在几年前发生的哥哥和嫂子死去.自己也被送往医皖抢救的那场惨不忍睹的交通事故之前。曾经有一段非常热烈的恋情,听说是格外亲热的关系.而且在小区内都传出要订婚的消息了。
    想到这儿,三顺摇了摇头。因为那妖怪谈了一次热烈的恋爱?那段恋情都过去几年了,即使他现在谈恋爱的话,也没有理由让我睡不着觉呀!因为那男人才睡不着觉,这完全是不可能的嘛!就算假设是因为那个男人,我对那男人也没有什么非份的想法。也不是因为嫉妒,如果说是因为嫉妒的话,也不是嫉妒那个妖怪深爱的女人。我……
    正想到这儿,三顺的耳边响起了她现在非常熟悉的声音:
    “哦?这个时候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那个声音使三顺吓了一跳。似乎能读懂三顺的心思一样,三顺一直想着的那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不是和平常一样穿着整洁的正装,而是一身运动服的打扮。
    “你这样的打扮到这里来做什么呀?”
    “因为家在这附近,所以每天早晨都来慢跑。偶尔也进来看看。你知道现在几点吗?现在才刚六点。我还以为会小偷逢小偷呢。说真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正在干活呢。对了,说自己身体不好的人还做什么慢跑啊。”
    像担心自己想过的东西要被看出来似的,三顺故意用一种比平常更生硬的语气回答道。男人仿佛没有觉察她的故意似的回答道:
    “越不好的话越要多动,越要打打油转一转。看来你是相当讨厌运动的吧?不做运动的话,不到几年就会变成一团肉块似的老大婶了。”
    感觉男人的视线正玎着自己围裙后的五花肉般的小肚子和圆滚滚的脸蛋儿后,三顺一直在不停地磨着牙齿:
    “我,你现在没有看到我正拿着刀吗?惹火正拿着刀的人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三顺挥着切水果用的小刀吼叫起来。道营觉得三顺看起来很可爱,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三顺对道营说自己从早晨开始想起了一些制作蛋糕的新方法以至于手痒痒的一大早就来了。只是偶尔有这样的日子,所以要么张开嘴第一个尝一尝自己做的蛋糕,要么赶快从这个地方消失掉。道营当然选择了前者。
    那是一种很单调的Meringue,一种用白糖和鸡蛋清做成的奶油点心,和柔滑的果汁软糖相似。三顺还在白色的蛋糕上用烧红的小铁条做了一个菱形花,在菱形花中央插上了一层层用糖酒调理过的水果。虽然一大旱不吃饭就吃蛋糕有点不习惯,但是道营还是咬了满满一大嘴三顺做的蛋糕。
    “怎么样?”
    看着好像是刚交试卷的女生模样的三顺,道营说道:
    “又香甜又微苦。后劲很足,真是与众不同。看模样觉得是和Topaz(在调和蛋白里抹上用糖酒调制的菠萝酱的蛋糕)差不多,但是味道完全不一样。有什么秘诀吗?”
    对于道营的疑问,三颓硷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做法不能公开。因为这可是做生意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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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5-2006 08:3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0(2)




    事实上她用干红酒(发苦味的红酒)代替糖酒放进了蛋糕里。尽管是又香甜又微苦,她还是想使蛋糕的味道更浓点儿。如果让小气的经理知道她把昂贵的红酒倾注在这蛋糕上的话,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眉毛可能就会皱起来。“又香甜又微苦”,道营吃了三顺按照自己想的味道做的蛋糕后说出了那样的话,三顺感到很高兴。所以对于道营提的下一个问题,三顺已经能够温顺地回答了。
    “那么取个什么名字呢?”
    “爱情。叫I'amour。”
    “爱情?”
    好像相当的肉麻,三顺向摇着头满脸讽刺表情的道营解释道:
    “因为甜蜜、柔和,所以轻悠,但与此同时又稍苦,所以深奥。这蛋糕里蕴含着透过真爱能明白的所有东西。本来是要叫作爱情的悲伤的,但是因为它的主要味道还是香甜,在既有悲伤又有快乐的含义下,就随便叫做‘爱情'了。要叫它I'amour,怎么?不满意吗?”
    道营目不转睛地盯着从一大清早就来到厨房围上围裙工作,把面粉、白砂糖和鸡蛋混在一起像耍妖术一样做成蛋糕并赋予其宏伟意义的三顺。
    透过那妖怪男人戴着的眼镜,三顺看到他的眼神变得又柔和又细微,像是快要笑的样子。但是道营没有笑出来,他还是与平常一样,以明朗的表情边摇头边说:
    “没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越肉麻就越受欢迎”是生意人张道营最近的想法,如果把蛋糕加以花头再出售的话,道营预测将会在作为推荐点心的那天被顾客买走的。但是就在那天下午,一件推翻他预测的事情发生了。
    黄昏时分,在热闹拥挤的西餐厅里,事情因一位看起来很文雅的中年妇女的登场而开始了。
    “欢迎光临,顾客,请问是一位吗?”
    穿一身优雅、洗练的套裙,一只手提着小皮包,另一只手提着矿泉水瓶的女人是独自一个人来的。睫毛膏抹得完美无缺的她以犀利的眼神察看每一张西餐桌。她的眼神是窥视食物的眼神。
    总之,那位女士根本不理会前来招呼的服务员,径直向其中的一张桌子走去,她的高跟鞋发出嘟哒嘟哒的声音。终于到了她“眼定”的目的地。她在正面对面坐着亲密地一起分享牛排和鲑鱼的一对男女的餐桌前停住了脚步。那一瞬间,男人正接过同伴女友用叉子叉着送到嘴边的烤鲑鱼,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你好啊。那东西看起来挺好吃的吧?”
    听到女士咬牙切齿的声音,男人脸上的微笑全然消失了。
    “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背着妻子偷偷在外面和情人情意绵绵用餐的男人如果被妻子当场抓获的话,不管是谁,都会像这个男人一样脸色苍白,嗓音颤抖。曾经和自己一起吃蜂蜜慕司、保证要让生活像蜂蜜一样甘甜的丈夫,现在居然在同一个地方和一个厚脸皮的年轻女人一起吃饭,俯视着丈夫的夫人终于用发颤的声音问道:
    “在这里正干什么呢?那个不要脸的贱货又是谁呀?”
    “老,老婆,这是一场误会。这一次真的不是了。我们是……”
    “我们?你居然能跟一个什么也算不上的贱货在这里一起用餐?”
    果真,男人盘子里的牛排和女人盘子里的鲑鱼混在了一起。什么关系也没有的两个人是不可能把自己吃的东西用叉子叉着往对方的嘴里送的。男人说的那番话对夫人来说,即便是对在后面看着的女服务员银爱来说,都是荒唐的,缺乏说服力的。这时银爱才发现,这对经常看到的夫妻是自己曾经无比羡慕的那一对。银爱一直这样想着他俩: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丈夫竟然能在这样的特级饭店里请妻子吃饭,那个女人应该是多么的幸福!
    和以前美丽的脸孔不一样的是现在这位夫人的脸上已经悄悄地爬上了皱纹。她把自己手中提着的矿泉水瓶的瓶盖拧开,将里面的污水全都倒在了丈夫和他的情人身上。
    “哇!这是什么呀!这个,你疯了吗?”
    “疯的人应该是你!你这个大坏蛋!你怎么敢背着我干这样的事?像你这样的垃圾,成为污水是够格的了!去死吧!我叫你去死了算了!”
    女士用自己的手提包狠狠地扇打着被泼了一头脏水的丈夫。这时,那个曾和丈夫一起情意绵绵用餐的情人趁男人被妻子打的时候,飞快地往外面逃跑了。道营暗中喊来的保安阻止了这场男人和女人的搏斗。
    大约发生在十分钟以内的这样的“武打”是Rivera店开张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职员们看了都直摇头。在所谓的“上流阶层”经常来的地方,受到如此羞辱的丈夫抬起手来,作出一副要打使自己丢脸的妻子的架势。但是他的手被“妖怪”经理给抓住了,男人最后只能气喘吁吁地对自己的妻子这样说道:
    “你还是抹黑你自己的脸走人吧。太丢脸了,还是快出去吧!”
    惹事丢人的人到底是谁呀?听到那个男人说的话,三顺极其愤怒地想着。对于这种连把自己的妻子和情人领到同一个地方来的危险性都没有意识到,结果被当场抓住小辫子的男人所说的话,三顺不能认同。也许那位夫人也是这种感觉。
    妻子没有跟丈夫走,相反,她在丈夫坐过的地方一屁股坐下来,抱着头不停地哭了起来。时间好像突然停止了,西餐厅里所有的人在瞬间都停止了动作,人们的视线都转移到了正伤心哭泣的女人身上。
    就在那个时候,哭个不停的女人戛然停止了哭泣,用抽噎的声音对站在旁边呆得像个木头的银爱说道:
    “给我叫一下在这里工作的餐饮负责人。”
    “什么?”
    “你难道听不懂韩语吗?我要你叫一下以前给我和那个坏家伙做了蜂蜜慕司蛋糕的餐饮负责人!”
    接到命令的三顺顿时迷惘了。该不会是叫围着青色围巾的厨师长吧!不可能。像这种餐饮部的负责人,一般是没有客人叫他的。一位了不起的女士板起发青的脸来叫自己,而且她刚用脏水惩罚了犯过错的丈夫,就算没有犯什么过错,三顺也开始紧张起来。带着紧张表情的三顺一出来,女士就用冷嘲热讽的语气问道:
    “像蜂蜜一样香甜,这是我丈夫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你的丈夫说想让自己的夫人度过美好的时刻,所以我才想出了这个主意,这也应该算是合作的结果吧!”
    沉着点,沉着点。三倾一边在内心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一边沉着地回答道。
    听到三顺说的“合作”这个词后,女士露出嘲讽的微笑反问道:
    “这么说,你俩是合起来拿我开心的吧?”
    从事服务业这一行,说这种话找碴儿的客人间或是能遇到的。遇到那样情况的时候当然是又疲惫又烦恼的,但是不知为什么,三顺觉得这一次找碴儿的客人很可怜。因此与脱口而出“顾客,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的情形相反,三顺以平静的声音这样回答道:
    “不是这样的,女士。最起码这是我的一片真心。有时候男士带女伴来,如果点对方喜欢的食物的话,我会用心去做的,听到味道很好这样的话,我会感到很自豪。嗯,只不过,像顾客您遇到的情况也是我没有意料到的。”
    “像我这样的情况?像我什么样的情况呀?”
    那时,三顺从心底里呼出了一口气:我有什么理由要在这不讲理的女士面前像只胆小的老鼠一样呢?虽然三顺也知道这位女士是平均每个月光临此地五次以上的VIP,但是她认为这位女士没有理由把愤怒的矛头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因此,三顺作了一次深呼吸,一边直视对方一边用清晰的嗓音回答道:
    “男士脚踏两只船的情况。”
    对于三顺毫不客气的回答,女士的眼尾开始哆哆嗦嗦地颤抖起来。女士发现了矿泉水瓶中还剩下的一点儿没泼尽的脏水,她正犹豫着是不是要把这剩下的脏水泼向捅人心脏的这个矮胖的餐饮负责人的身上。
    “所以当卖场的成员们听到男士有外遇的传闻时,还曾想过是否要在他点的蛋糕里撒上一些辣椒面呢。但是,您是知道的,在我们的卖场里,对我们的VIP顾客是不允许有这样过分的行为的。所以我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用为夫人您做香甜的蛋糕来代替了那样的想法,在那一瞬间想让您感觉到甜蜜和幸福。就像蜂蜜那样香甜。”
    “辣椒面?”
    女士奇怪地问道。三顺以一副对于自己的男人脚踏两只船的事情只有女人才能理解的表情说道:
    “以前我和我的朋友让搞外遇的男人吃过放满辣椒面的蛋糕呢!”
    有大概三十秒左右的时间,那个地方笼罩在一片静寂之中。往搞外遇的丈夫身上泼脏水的女士好长一段时间盯着这位给搞外遇的男人吃放满辣椒面的蛋糕的女人。后来那静寂的氛围被那位女士“呵”的一声轻笑给划破了。在众人的注视下,她开始是“呵呵”地笑,过了一会儿,终于发出了“哈哈”的大笑声来。笑了大半天后,那位女士无语,好像还有什么令人流泪的事似的又开始“呜呜”地哭起来,这个女人可是又哭又笑了。不管是哭也好,笑也好,女士同样都流下了眼泪。现在他们呆的这个地方是以极其昂贵的饭价而有名的,并且是有口皆碑的名人们经常来的场所。在别人的眼里看来,这个某集团接班人的夫人一定是一个疯女人。
    道营向服务生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不管怎么样到了要把这位女士赶走的时候了。三顺对道营摇了摇头,以看起来显得特别匆忙的脚步走向厨房。没过多久,她手里托着一个放着一块白色蛋糕的盘子又一次出现,而且什么话也没说就把盘子放在了女士的桌前。
    “这是什么?”
    因为只顾着哭,脸上被泪水冲开的粉哗哗地往下流,脸变得如同印花邮票的女士看到放在自己面前的白色蛋糕后,摆出一副很不乐意的样子问道。
    “这是新做的蛋糕,您吃吧。想让您吃完后振作起精神来。”
    对于餐饮负责人太突然的话语,女士好像觉得很可笑地问道:
    “你以为我是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儿吗?用一块蛋糕就能哄住我使我不哭吗?”
    对着说自己不像十三四岁的女孩儿那样好哄的女士,三顺作了以下回答:
    “我想让以前对我们店里的蛋糕非常满意的顾客尝一尝我的新作。在我们Rivera店里,这种蛋糕只送给最近遭到失恋的VIP女性。除了免费品尝一块叫作‘I'amour'的蛋糕以外,还能点一首给自己的心灵带来抚慰的钢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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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5-2006 08:3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0(3)



    正在哭泣的女士这时停止了哭泣,站在一旁同时听着这样话语的张道营微微地皱了一下他那浓密的眉毛。为失恋的女顾客举行的促销活动?不对呀,哪里会有连社长都不知道的促销活动呀?
    道营用凶神恶煞的眼神怒视着三顺,三顺也不甘示弱,用同样的眼神怒视着道营。
    坐在社长与餐饮负责人的眼战中间的女士用因哭泣而变得沙哑的嗓音结束了这一场眼战。喜欢免费的东西对于VIP顾客来说,看起来也是一样的。女士满怀期待地这样问道:
    “还能点歌呀?”
    对于顾客提的问题,三顺马上回答道:
    “是的,我们的社长会给您献上一场特别的演奏。”
    道营真想使劲地捏一把冲着他微笑的三顺那胖嘟嘟的脸颊。没跟社长我说一言半句就在三秒之内搞了一个犹如晴天霹雳似的促销活动,现在居然还让我在大众面前敲打钢琴键盘。金三顺,你这个女人也真是的!
    可是,要看道营使劲地捏三顺脸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又过了一会儿,不知从哪儿开始发出了激励他演奏的哗哗的掌声。那一刻,道营明白周边的客人和职员们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了。
    ——哼。挣钱的机器、冷血动物、相亲时把女对象当作公敌的张道营也能弹钢琴?一定、一定、一定要看一看,
    人们流露出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道营的脑门儿。他妈的,过了这关后,我决不会放过金三顺的。
    虽然内心里那样大声地喊叫着,但是对于从事了多年服务业的道营来说,他还是以端正的微笑走到了钢琴的前面。今天钢琴演奏的钟点工没有来,在有小提琴和大提琴演奏者的情况下,那个可恶的女人居然让我演奏顾客随意点的钢琴曲,分明是让我难堪,真是他妈的!
    咽下骂人的话,道营在钢琴前面坐下了,并且露出好像将要融化的甜美的微笑向要点曲子的顾客说:
    “准备好了,请点吧。”
    “Overthe rainbow,这首可以吧?”
    听到被点的曲子的名字后,三顺的心房嘎吱一声塌了下来。如果说是偶然的话,怎么会这么巧呢?在道营脸上挂着的端正的自信满满的微笑,或者可以说是阴险狡猾的微笑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男人是不能承受自己内心的绿化地带被损坏的。看到道营对她点的曲子作出的反应,三顺一下子紧张起来了。
    “不会又是学校的钟声叮叮叮吧?不可能是这样的吧?”
    不知道这个妖怪男人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如果真的失态的话……想起来都觉得害怕。
    因此,三顺飞快地走近道营,并且在表情僵硬的道营的耳根边儿窃窃私语。三顺在他耳边儿说了些什么样的悄悄话,除了道营以外,再没有别人知道了。只是能看到在听了三顺的话以后,道营那硬板的表情渐渐地缓解了。道营坐在钢琴前面,默默地盯着键盘,然后将视线飘向门口。过了一会儿,他的视线又回到了钢琴键盘,手指开始触及键盘了。与此同时,他的嘴里开始流淌出以下的歌词:
    渺渺彩虹之上,
    有个在摇篮曲中听到过的美丽地方。
    这首歌曲给那失恋的女士带来一丝安慰,就像那块香甜的蛋糕给她带来安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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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5-2006 08:4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1.奶油和吻



像天国一样甜蜜
    一渺渺彩虹之上,
    有个在摇篮曲中听到过的美丽地方。
    在那儿,烦恼好似酸酸的柠檬汁,融化成一抹淡黄。
    若要寻找我,我便在那遥遥的烟囱之上。
   
    渺渺彩虹之上,
    青鸟悠然飞翔,载负着我的梦想。
    而我却为何不能随风翱翔?
    ——茱蒂·嘉伦:《彩虹之上》


    夜里十二点,餐厅打烊的时间到了。今天餐厅里上演了一场妻子当场抓获与情人幽会的丈夫的闹剧,搞得餐厅里污水横流,一片狼藉。即使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餐厅总归还是要打烊的。熄了灯的餐厅里,三顺独自一个人留了下来,准备明天烘制蛋糕的材料。
    三顺做完了事情,穿过漆黑的大堂正要出门的时候,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那架钢琴。今天白天还在那妖怪男人手指下流出动听音乐的家伙,此时就像块巨型磁铁,吸引着三顺一步步地走近。她仿佛被施了魔法似地不知不觉地打开了钢琴上面的照明灯,掀开了琴盖。黑白相间的琴键整齐地罗列在她的眼前,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竟也还算得上可人。
    望着这些可人的琴键,白天发生的一幕不由地浮现在眼前。那个眼圈哭得像熊猫一样的女人在听完为自己演奏的钢琴曲后说:“谢谢你!”
    她不顾三顺的推辞坚持用信用卡付了蛋糕钱,盯着那块特殊蛋糕的制作人,她若有所思地说:“小姐,你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处理得确实不错。但是,说实在话,我现在有些后悔。如果是交往中的男朋友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可以不顾一切地报复他,然后跟他分道扬镳;但是如果这个人已经成为我的丈夫,那可就复杂多了。今天我是在气头上做了那些出格的举动,可现在我有些害怕,到底该怎么收场啊?”
    虽然是担心,但这个女人还是说三顺的帮助让她有了收拾残局的勇气,三顺做的名叫“爱情”的蛋糕让她非常满意,钢琴演奏的《绿野仙踪》中的插曲也非常好听,尽管她知道现在自己的人生中不存在什么黄砖路
    (《彩虹之上》是音乐电影《绿野仙踪》中茱蒂·嘉伦演唱的主题曲。主人公桃乐丝沿着黄砖路找到大魔法师寻找回家的办法,其间历尽各种奇遇和风险),但还是燃起了她再次寻找黄砖路的希望和勇气。
    顾客的道谢让三顺体会到了片刻的幸福,她不由自主地将手指摆在了琴键上。就在白天的时候,那个妖怪还曾用它弹出动听的乐曲。
    叮咚。
    随着指尖的起落,钢琴发出了清脆的声音,那琴声在漆黑的餐厅里听起来格外的清晰。三顺被这意料之外的大动静吓了一跳,但她并没有立刻盖上琴盖,而是将手指移向了其他琴键。虽然没上过专业的钢琴学习班,可也曾跟着大姐学过“筷子进行曲”,此时那旋律在她脑海中回旋起来。她随着记忆敲起了琴键,但还没弹完一个小节,就决定放弃了。
    “虽说是我自己弹的,但说实话可真够难听的。可恶,为什么白天那个妖怪弹得那么动听?难道琴声也会因人而异吗?”
    “太难听了,简直让人听不下去了,你在那儿干什么?”
    不知从哪里传来妖怪社长的声音,此刻真不愿见到他。三顺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我在弹钢琴呀。”
    “要想减压的话,敲什么不好,干吗敲钢琴?知道这钢琴多少钱吗?弹成这个样子,谁教出来的?”
    “我自学的,怎么了?你以为谁都能上得起钢琴学习班哪!”
    道营什么话也没说,径直朝钢琴的方向走了过来。琴上放着的小照明灯发出微弱柔和的光,给他的脸庞打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他像白天那样低下温柔的脸庞望着琴键。
    自打三顺认识他那天起,还从未见过他的这种表情,还以为自以为是、假惺惺、随时挖苦别人的表情是他的全部,但现在这些表情竟从他脸上奇妙地消失了。三顺突然想起了曾对他说过的话。
    ——不要把这当或是为顾客举办的促销活动.想像一下。道营君要为心爱的入演奏钢琴曲.而此刻.那个心爱的人正从门口走进来的情景。
    三顺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偏偏说了那番话,原本是不想侵入他心中那块“禁地”的。看着他无言地盯着钢琴的样子,三顺一时竟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奇怪,当道营冷冰冰地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的时候,她还没有过这种感觉。三顺既抱歉又怕挨骂,勉强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对不起,我好像违反了合同的第四条。”
    “何止是好像,本来就是违反了合同嘛。”
    这个男人用淡淡的语气回应了她,仍旧凝视着琴键说道:“我告诉过你我以前有过喜欢的人吗?”
    “没有啊。”
    “可是你为什么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冲我说那番话?”
    三顺当然不能说是从二姐那里听来的,毕竟背地里嚼人家舌头不是件光彩的事情。但反过来想想,就算二姐没告诉过她,她也能推断出道营是谈过恋爱的。
    “失恋的人身上会分泌出一种特殊的物质,我也是失过恋的,所以我身上生成了一种特殊的感应器官,能敏感地嗅出失恋的人散发的这种物质。”
    “你是说你能嗅到我身上的异样?”
    三顺轻轻舒了口气,狡辩道:“从你大讲爱情荷尔蒙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你经历过一场结局并不圆满的恋爱。但我想给你提个醒,如果交了新的女朋友,可不要在她面前说那些扫兴的话。一次恋爱不成功不代表次次都不成功啊,如果对以前的女朋友还心存留恋的话,就原谅她,两人再重新开始,要不就干脆明年再找个新的女朋友,不过,千万别在那女孩子面前做那些怪异的举动了。”
    道营“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三顺诚心的忠告。可在听了他以下的回答后,三顺开始后悔说了上面那番话。
    “听你这口气,自己倒像是个谈恋爱的高手,可结果又怎么样呢?你说自己是因为失恋才吃成个胖子的,可现在走出失恋的阴影了吧,怎么恢复不了原状了?当初你是不是因为这身肥肉才被那个缺心眼儿的男人甩了啊?”
    他竟然那么残忍地往人家伤口上撒盐,这一大把盐撒得毫不手软,狠狠地击中了目标。他这番冷嘲热讽点燃了三顺眼中愤怒的火花。
    “我发誓,去年圣诞节的时候,我的体重还只有五十公斤呢!不错,我是被那个负心的男人气得长了这一身的肉,可甩不掉这身赘肉并不代表我放不下对他的感情!减不了体重正是因为老板你。你只知道剥削我,连个假期也不给,哪还有减肥的时间?看看我周围,竟是些糖啊,黄油啊,奶油什么的,这些可都是最容易让人发胖的东西!让我怎么减肥?”
    三顺越说越气,气头上干脆“腾”地一下子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要是像往常,在这种情形下,道营一定会说:“努力干活儿的话,自然而然就减下来了。”但今天他没有这么说,而是按动了琴键。琴声在黑暗的大厅里回荡起来,三顺不由地停住了脚步。只见道营用两根手指弹奏着刚才她弹过的“筷子进行曲”。真可恶!为什么同样的曲子在他弹来意境却如此不同。
    三顺表情酸涩地听着琴声,这时传来了道营的声音:“别像傻子一样愣在那儿了,过来跟我一起弹吧,这曲子原本就是两个人一起弹的。”
    被骂作了傻子,可三顺还是无动于衷地愣在那里,道营看着她,露着那排洁白的牙齿笑嘻嘻地说道:“今天你搞的促销活动给餐厅增加了收入,而且为餐厅挽回了名声,作为奖励,我来教你弹钢琴,怎样?可是免费的啊。”
    虽然不期待得到什么奖励,但三顺竟第一次默许了他的提议。她紧挨着道营坐了下来,按他的示意敲起了琴键。三顺弹着简单的旋律,道营在一旁配合着她,听起来这支四手联弹的曲子配合得还算默契。一曲弹完后,道营又弹起了另外一支曲子。
    渺渺彩虹之上,
    有个在摇篮曲中听到过的美丽地方……
    三顺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她曾恳求他弹这首歌,结果被他用一句话堵了回来,并被迫地听了“学校的钟声叮叮咚咚当”的演奏,让三顺受尽了难堪。没想到今天一天之内他竟两次弹起这首歌。
    道营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他眼睛盯着琴键开口说道:“这支曲子也该解除禁令了,仅此而已。”说着继续按动琴键,低沉的歌声随之响起:
    在那儿,烦恼好似酸酸的柠檬汁,融化成一抹淡黄。
    若要寻找我,我便在那遥遥的烟囱之上。
    渺渺彩虹之上,
    青鸟悠然飞翔,载负着我的梦想。
    而我却为何不能随风翱翔?
    深沉的灯光温柔地照在这个伴着琴声哼唱的男人侧面,三顺出神地望着他,脑海中突然浮现起昨天晚上,自己曾因为这个男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情形,还有今天早上做蛋糕时关于“嫉妒”的种种猜想。
    瞬间,她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难道是因为听了这个男人曾经和别的女人热恋过的传闻才辗转难眠的?侧望着道营,三顺又马上否定了这种想法。
    “我之所以失眠,并不是因为嫉妒面前这个男人爱上的是别的女人,我承认我是嫉妒,但嫉妒的并不是那个曾经得到他的爱的女人,而是……
    “因为分手了的女友的缘故,他不愿去回忆某首歌曲;因为提起分手了的女友曾说过的爱情荷尔蒙之类幼稚之词的缘故,他大发雷霆。这个男人分明仍在牵挂着对方,爱着对方。我嫉妒的正是这样的爱情。
    “虽然已经分手,但他仍独自默默地维护着内心的那份感情,我嫉妒的正是他那份执著的爱情,因为从没有人如此地爱过我。
    “曾经在这个男人面前夸口说自己曾用心地爱过一个人,但为什么没有人用心地爱过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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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5-2006 08:4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1(2)




    对于沉浸在美妙甜蜜的歌声中的女人来说,这是个难以解开的谜。
    子夜已过,他们的肚子开始咕噜噜地唱起了反调。三顺从厨房里拿来了卖剩下的蛋糕和做蛋糕剩下的酒。他们便坐在钢琴旁边饮边吃边聊了起来。两个人似乎聊了很多话题,但后来想想,竟回忆不起到底聊了些什么。只记得最后好像聊到了“我为什么飞不起来”的话题。
    “宾馆老总的儿子却开起了餐厅,因为这个而被老爸老妈视为没出息的家伙,但就像宾馆业界中有龙头老大一样,众多餐厅中也会有独占鳌头的领头军的,我便要做餐厅业中的佼佼者。虽然现在只开了三家店面,但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我就能拥有三百家分店。”
    陷入沉思的三顺接过话茬:“在我快迈进三十岁门槛的时候,男朋友移情别恋离我而去,可是我相信真正爱我的男人会再次从天而降的。还有啊,你不是有开三百家店的梦想吗?我的目标虽然没有那么远大,但我也是有梦想的。”
    “什么梦想?”
    “在法国巴黎……呃……有个叫Le Procope的咖啡馆,据说是巴黎最早的一家咖啡馆,年代非常久远,拿破仑常去那里喝咖啡。有一次拿破仑身上钱没带够,还将帽子抵押在了那里。现在那里的菜单上还有这样的话:您现在坐的这个位子,也许就是伏尔泰、罗伯斯庇尔、拿破仑等名人用过餐的地方。我的梦想便是开这么一家咖啡厅,店面不要多宽敞,但只要一提到舒适的座椅,可口的蛋糕,香浓的咖啡,人们便会联想到它。我想开这么一家能深深地留在人们记忆中的咖啡馆。”
    接着,三顺又兴奋地向道营一一描述起漂亮的盘子,雅致的咖啡杯,角落里摆放的雕像,甚至挂什么颜色的窗帘,地板上铺什么颜色的地毯。虽说不能与开三百家餐厅的宏伟设想相提并论,但三顺的梦想却如此的具体。
    一边吞咽着白兰地,一边听着三顺描述的道营突然插嘴道:“能问问这家完美的咖啡馆什么时候开业吗?要是照你说的那样,资金可绝不是笔小数目。如果开业的日子定下来了,要通知一声啊,到时候我一定送去个大花篮,祝你开业大吉。”
    看来这个男人已经把挖苦人当成了家常便饭。三顺用厌恶的表情回答道:“就会往人家兴头上泼冷水,你觉得这样好玩吗?等还清了你那五千万,我会拼命攒钱的。”
    这时的三顺似乎有了些醉意,粉嘟嘟的脸庞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道营,用挑战的口气说:“咱们打赌吧,看谁先实现自己的目标。”
    听到这话,道营“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面前这个脸颊绯红、醉眼惺忪却又忽闪着亮光,脸上嘴角上还沾着奶油的女子竟然给自己下了挑战书。
    三顺以为道营是在嘲笑自己,一怒之下借着酒劲,挥舞起了小拳头。
    “不是说过不许这样笑我嘛,听你这么笑,我就来气。”
    道营一把抓住了三顺挥过来的手腕,不久前还触过琴键的手指伸向了三顺的脸庞。
    “你……你干什么?”
    三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仿佛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在了一起。
    “沽上奶油了。”
    说着,他轻轻地拭去了她脸上沾的奶油。道营心不在焉的回答让三顺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简直像个傻瓜,于是说:“算了,我自己来。”但道营并没有放下她手腕的意思,还将脸庞渐渐逼近了她。正当三顺瞪着圆圆的眼睛疑惑不解地望着他的时候,他无言地摘下眼镜,炽热的双唇迅速印到了三顺嘴上。
    道营的双唇在她唇上轻柔地游走着,仿佛在舔拭沾在她嘴上的奶油。这些年来亲吻和甜美的歌曲,对他来说一直都是不被允许的“禁物”。此刻这个刚刚描述过甜蜜梦想的亮晶晶的嘴唇唤起了他久违了的品尝甜蜜的欲望。
    “噢,噢,噢?”
    刚开始的五秒钟,三顺还挣扎着想摆脱他嘴唇的偷袭。这里并没有他妈妈派来监视的人,他竟然吻了自己,而且重要的是他吻的不是脸,竟是她的嘴唇!这不是违反合同了吗?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三顺脑子里迅速闪过了各种各样的念头。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在这几秒钟内默许那个男人对自己嘴唇的“侵犯”。三顺也是好久没被人这样吻过了,虽然对方是个妖怪,让她心里有些不爽,但她不得不承认此刻她情愿让他这样吻着。他那飘着白兰地淡淡余香的唇片,温柔地触着她,仿佛在舔拭她唇上的奶油,她觉得自己并不反感他的嘴唇,不,应该说这个瞬间还是很美妙的,让她完全忘记了那个抛弃她的卑鄙的男人,她和他的心仿佛在这一瞬间连在了一起。没想到这个平时嘴里吐不出好话的男人吻起人来竞那么舒服。
    随着时间的延续,原本温柔的亲吻让彼此的嘴唇渐渐有了火辣辣的感觉,三顺不由地暗自害怕起来。他衬衫下面绷得紧紧的充满活力的身体渐渐压向软绵绵的她。柔和的像奶油又像春风的吻眼看要变成一阵摧垮她的暴风。
    危险,危险,危险。
    三顺心里频频喊出的危险警示信号似乎同样也传给了道营。刚才还有些粗暴地掠走了她的吻,不一会儿的工夫,他的嘴唇竟迅速地移开了。这对刚刚还热吻在一起的男女现在却慌乱地将背转向对方。
    “我得走了。”
    三顺拿起提包,转身朝门的方向夺路而逃。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再一次回头,看到的却是盯着琴键发呆的道营。在开门走出去的那一瞬间,她身后传来琴盖发出的“哐”的声音。

[ 本帖最后由 soklg 于 31-5-2006 08:44 A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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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5-2006 08:4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2.吻的副作用



时常牵挂的那个人
    并非起初便读懂了你,
    并非起初就爱上了你,
    并不相信人们所说的一眼便能看穿人心思的话,
    也不相信人们所说的“一见钟情”。
    ——具洸本:《三十年》


    与不应该的对象出乎意料地接了吻,这个举动带来的副作用是非常严重的。这些日子,三顺和道营像惟恐被恶性病毒传染了一样互相躲避着对方。但是公开了恋爱关系的情侣不可能总是愁眉不展地整天躲着对方吧。
    几天后,男方向女方提出了面谈的要求。
    “像躲恶性病毒似的总是躲避对方是不行的。我们现在好好整理一下吧。”
    在那个他们签合同时去过的咖啡馆,面容略显干涩的道营对三顺说。
    “好啊,那你就好好整理一下吧,我洗耳恭听。”三顺回答道。
    “首先,我们是假装谈恋爱,并不是真正的恋爱关系。”
    “对呀,可那天你为什么突然扑向我?”
    三顺用气呼呼的语调问道。其实,她并不想用这种方式来挖苦他。毕竟挖苦人是他张道营的专长,而不是金三顺的。今天她应约来到这里,原本是想坦然地对他说,自己在那几分钟里纵容了他的无礼举动,也算犯了错误,既然他们双方都有过错,干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算了。因此三顺对那男人说了上面那番气话。谁想那个男人并没有被激怒,而是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她的责难。
    “嗯,当时,那个瞬间你看起来的确很诱人。”
    这个妖怪厚颜无耻的话让三顺的脸顿时烧得滚烫,什么?他竟然不说是因为自己长得漂亮,而说是因为自己看起来诱人?
    “真下流!”
    “既然事已至此,我还是坦率地承认了吧。我也觉得我当时的行动不可理喻,可恶,还以为只有道镇那家伙才会干出那种没头脑的傻事,没想到我……过了几年的禁欲生活,没想到那一刹那竟丧失了理智,就算你那时看起来忽闪忽闪发着亮光,怪诱人的,也不能就那样扑上去了啊。”
    即使是他一时冲动,但如此坦白地承认那仅是一次失误的这番话,让三顺听起来不怎么舒服。但听到他说自己看起来亮闪闪的,三顺的心情又变好了一些。此刻三顺的心情既说不上是愤怒也说不上是高兴,竟变成了一片空白。说自己亮闪闪很诱人,这分明是在称赞她。多久没有男人对她说这样的话了?现在这种感觉竟然比和他接吻还要美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我看起来亮闪闪的吗?”
    “是啊。”
    他的回答很简单,但此刻脑袋里却非常复杂。为什么这个女人看起来好像忽闪忽闪地放着闪亮的光?她只不过是个快三十岁的,没什么看头的老处女。
    但道营觉得有时她就像一枚玻璃珠,在被阳光照射的那一瞬间会发出炫目的光芒。以前别的女人也曾给过他这种感觉,仅有过一次,是在很久以前。偶尔他竞能从这个叫金三顺的女人身上看到以前那个她的影子。虽然长相有着天壤之别,年龄、性格也都不同,可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两个女人有很多相似之处,虽然他也知道这种感觉太不真实。
    最初,三顺告诉道营自己叫金希真的时候,不禁让道营联想到了另一个希真,那个他曾经爱过的柳希真。他有些吃惊,心里又有些酸涩。当三顺第一次去他家,恳求他弹奏《彩虹之上》的时候,这种吃惊变成了不寒而栗。在三顺谈起自己梦想时,那极为可爱的模样和希真也非常的相似,不,简直是一模一样。他甚至曾有过这样一种荒唐的想像:难道是希真钻入了这个叫金三顺的女人的躯体里,重新回到他身边了?
    昨天他吻的到底是那个兴奋地讲述梦想的、晶莹剔透的金三顺还是扮成金三顺模样的柳希真?连他自己都开始混乱起来。这让向来做事井井有条、干净利落的张道营非常不痛快。但是道营知道这种混乱的感觉是自己造成的,因此,他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和不快对三顺说道:“再重新整理一下当时的情况吧,只能说是因为你那天晚上亮闪闪的太诱人了,所以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违反了合同。但是我敢保证,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我会按照合同上说的去做,不会妨碍你未来的婚姻大事的,你就放心吧。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道营用看似平淡的语气干净利落地作了总结,似乎要给三顺吃下一颗定心丸。可说来奇怪,这一刻三顺并没有安下心来,反而有些烦躁,但她还是掩饰住了自己的感情,淡淡地说道:“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我也没什么要补充的了。”
    那天那个接吻事件对他们两人来说只是意味着一时的冲动和不会再有下文的偶发事件。至少在那一瞬间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有个男人,而且是条件很不错的男人,对我说想拥抱我吻我的话,这不是件坏事吧,不,应该说是件不错的事吧,难道不是吗?这说明虽然我现在有些发胖,但还是散发着女人的魅力的,难道不是吗?”
    望着下班回家后,已经解决了两袋炸薯片,正在撕开第三袋的妹妹,姐姐二英用迷惑不解的神情问道:“谁吻你了?哎,快放下那袋薯片,再怎么说自己有女人的魅力,也不能三更半夜吃三袋薯片呀,会长胖的,你的魅力眼看就要葬送在一身肥肉上了。啊,对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说说哪个不错的男人对你耍花招了?是谁啊?”
    二英一直因为这场没有意义,又危险重重的合同恋爱替妹妹担心,这时,她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你和那个披着人皮的妖怪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是妖怪,只不过是个行动有点怪异的人而已。”
    什么?这个总是念叨自己老板是“披着人皮的妖怪”的人,现在竟然在偏袒对方。
    二英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妹妹,强调说:“是你告诉我那个人是妖怪的。你现在已经是奔三十的成年人了,我原本不想多说什么,但那个男人不管对你耍什么花招,你也千万不要上当,记住了吗?你不是还曾经对我说过,如果看到你钻进无聊男人的圈套,让我给你敲警钟。这是不久前你对我说的话,不会已经忘到脑后了吧?”
    姐姐的话没错,三顺当然清楚地记得自己说过那些话。但是姐姐那种把她当成小孩子的态度让她非常生气。于是,她把火发泄到了美丽的姐姐身上。
    “我做了什么?姐姐还是先管管自己的事吧,我知道你是后悔当初上了姐夫的当,可你是你,我是我,不要一概而论。”
    气头上的话脱口而出,三顺也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心里“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可是已经没有办法可以收回说出去的话了。看着姐姐脸上露出自我解嘲似的笑容,三顺顿时觉得羞愧难当。再也不能在房间里呆下去了,她快速地走了出去。
    望着妹妹的背影,姐姐问道:“三更半夜的,你去哪儿?”
    “问那么多干什么?我去商店买一大堆好吃的,吃成个胖猪!管得着吗?”
    说着三顺飞快地跑出门去。
    “你早晚会后悔的!”背后传来姐姐的冷笑。
    在商店里,三顺泡了盒碗面,并挑选了各种各样的点心,这时她开始回味起姐姐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不是早晚会后悔,她现在就已经后悔了,而且后悔很多事情。
    和那个妖怪签订了假恋爱的合同,还和他接吻,竟还忍不住对姐姐讲了这些事,所有这一切都让她后悔不迭。最初在姐姐面前骂那男人是妖怪,惹她担心,还嫌姐姐多管闲事,对她说了那么多没心没肺的话,现在还跑到商店里来吃方便面,这些都让她后悔不已。
    “就连比我聪明上百倍的二英姐姐还吃过后悔药呢,更何况我呢。”
    三顺边自我安慰着,边将剩下的方便面汤一饮而尽,然后用纸巾擦了擦嘴,提起那一大兜零食走出了商店。虽然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但总是掂量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是愚蠢的举动。还是谋划一下怎样做才能不后悔吧。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些零食拿回家去送给喜欢点心的外甥知悠,再给姐姐赔个不是,至于那个叫张道营的男人,还是跟他划清界限为好。
    三顺拖着沉重的双腿朝家中一步步挪去,边走边努力地盘算着,突然一个在她家门口等着她的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好久不见啊,这么晚你上哪儿去了?”
    当看清门口那个男人的时候,三顺惊得顿时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贤宇君?”
    这个男人此刻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个移情别恋、冷漠地从她身边离去的男人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为何又出现在她家门口?而且看他的表情,仿佛是刚从不远处旅行了一遭回来了似的。顿时,三顺觉得胃里的方便面剧烈翻腾,像要从嗓子眼里涌出来似的。呃,呃。
    早上起床后看到自己肿得像大馒头一样的脸,三顺不禁皱起了眉头。晚上睡觉之前吃方便面的话脸会肿的,这是个众所周知的事实,但三顺又证明了另外一个新的事实,那就是如果某天晚上分手了的恋人突然找上门来,第二天醒来后,脸也会像临睡前吃过方便面那样肿胀起来的。
    “昨晚睡觉之前是不是吃方便面了?脸看起来又圆了一圈呢。”
    这个假男友简直把挖苦别人、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当作了自己的专长,三顺怒目圆瞪回答道:“你怎么能随口说出这样的话?怎么说我也是你正式交往的女友,哪能数落自己女友的脸圆呢?”
    “本来脸就圆嘛,让我怎么说?总不能把圆的说成方的吧?啊?圆通通的金三顺?”
    这个男人仍旧冷漠地挖苦着她,她也仍旧为此而冲这男人发火。他们之间,那天那个热吻带来的后果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了。三顺一边默默庆幸着,一边环视了一下四周,低声吼道:“小声点,大家都在看着呢!”
    在此之前,三顺曾嘱咐过他在大家面前要叫她“金希真”,因此,刚才从他嘴里吐出来的金三顺几个字在她听来十分刺耳。但这个男人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耸了耸肩说:“再小声大家也会注意我们的,因为我是放弃宾馆事业开起了餐厅的傻子,伤了腿的张道营,你呢,是我带过来的随行。”
    正如他所说,周围人们的视线毫无遮拦地齐刷刷地射向他们。道营的父亲和叔叔们经营的酒店集团在济州岛建了一家新的连锁店,今天是新店开业的日子,道营是不能不参加这样一个庆祝会的,同样,三顺也不得不随他出席。这对迫于无奈的男女在心中默默地叹着气。
    “又来到这种乱糟糟的地方,真可恶!简直把人当动物园里的猴子耍,幸亏今天父亲没有从国外赶回来,不然,还不知道怎么熬过这一关。”
    道营心里忿忿地想。
    “真该死,在这么嘈杂的地方还要装腔作势扮他的恋人!还是二英姐姐说得对,这里的人和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我该不会有遇到熟人的危险。”三顺也在心里揣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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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2006 08:2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2(2)




    姐姐曾说过,那个世界的人们不会把我们看成是他们的同类,他们认为只有自己才是地球人,而把我们看成是从火星木星上来的外星人。
    但是,三顺脑海中又闪过另外的念头,脸上随即露出狡黠的微笑。地球人当然认为自己是地球人,其他的人则是来自月球上的外星人,月球上的金三顺暂时来到济州岛参加地球人的聚会,又能有什么非议呢?给自己介绍过对象的大婶,父母糕饼房里的老主颐绝对不会看到她今天穿着新衣,做了头发,化着妆来参加聚会的样子。这里不是自家的糕饼房,也不是自己住的小区,这里是济州岛,地球人的地方。
    想到这里,三顺安下心来,随即将桌上银盘子里各色各样漂亮的蛋糕一一夹到自己盘子里。她一口接一口地吞着蛋糕,既填饱了肚子,同时又长了见识。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飘向正埋着头集中精力品尝奶油蛋糕的三顺。
    “怎么在这儿又见到了你。”
    这个声音在几个月前听起来还颇有磁性,不知为何现在听起来非常腻人,不错,正是她的前男友闵贤宇的声音。三顺这才感觉到世界真的很小,小到竟然连她这个月球人参加地球人聚会时还能碰到熟悉的面孔。是啊,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张道营,真没想到你的眼光竟然变得这么独特?”
    在离三顺二十步远的地方,有个人上下打量着道营带来的这个女伴如此评价道。他是道营的朋友宰硕,和道营同是出生在酒店世家,从小一起长大但最近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往来。听到对自己名义上的恋人这样涩涩的评价,道营笑嘻嘻地反问道:“我的眼光到底怎样啊?难道你比我还清楚?”
    “我是说,和你先前的女友相比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曾经有那么多女人死心塌地钟情于你,现在你却选择了这样一个女人……”
    其实,道营的朋友接下去想说:“你是不是在自暴自弃?”可最终还是忍了下去。因为听到了他苛刻的评价后,道营不但没有生气,倒是反常地咧嘴笑了起来。记忆中道营是个看不透心思的妖怪,这个妖怪在并不可笑的场合露出笑容的时候,后果是不堪设想的。难道是自己没看出那女子身上有什么特别的魅力?宰硕再次打量了一下几步之外正专心用勺挖着蛋糕的女人。唔,再怎么看也还是胖嘟嘟的。
    过了片刻,道营的话在宰硕耳边响了起来:“你不觉得她很可爱吗?”
    “在你道营眼里,那样子很可爱?”
    瞧着那几乎将头埋在蛋糕盘里的胖嘟嘟的女人,宰硕反问道。那个模样?可爱吗?听到朋友的质问,道营凝视着那女人不知在努力思索着什么,十秒钟后他简单明了地回答道:“嗯,我这么觉得。”
    虽说只是假装在谈恋爱,并不是真正的恋爱关系,虽说不会吻她第二次,但在他眼里她确实是很可爱的。当她脸颊泛着桃红,叽叽喳喳讲述自己梦想的时候是那么的可爱。哪怕苗条女人中流行的服饰穿在她身上显得并不合适,但她的样子还是那么的可爱。
    听了道营真挚的回答后,宰硕的脑海中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这便是爱情。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毫无疑问妖怪张道营真的坠人情网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该怎么解释这妖怪小子脸上那柔和的表情?其实,今天宰硕见到道营原本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但现在看到道营的表情,他却迟迟张不开口。犹豫了许久,好容易鼓起勇气刚要说话,道营的心思已经转向了其他地方。
    “道营,我……”
    “不好意思,下次再聊吧,我现在有急事,回头见!”
    这时,宰硕发现道营脸上的微笑迅速消失,顺着道营冰冷的视线,宰硕看到那在道营眼中十分可爱的女子身边不知何时竟凑过去了另外一个男人。是啊,还有什么事情比看到其他雄性接近自己的配偶更十万火急的。望着疾步朝自己恋人走去的道营,宰硕脸上浮现出让人捉摸不透的复杂微笑。
    “这小子,真的陷进去了。”
    几年前经历了那场交通事故后,道营变得万念俱灰的样子至今还留在宰硕的记忆里。虽说新闻里每天要出现数十起交通事故,但是那场事故让朋友道营失去了哥哥、嫂嫂,失去了可以行走自如的双腿,也失去了曾经海誓山盟的恋人。当去医院探望他的时候,他就像一触即发的爆炸物一边将花瓶砸向宰硕,一边朝他吼道:“滚开,来看什么?反正是具死里逃生的空壳,想来看看了不起的张道营被毁成什么样子是吗?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呜……呜……呜!”
    记得道营曾说过,即使以后能独立行走了,自己也不会再去谈什么爱情。那场交通事故让自己失去了哥哥,伤了双腿,也让他对爱情死了心。所有的这一切都不会再死而复生。曾是这样一个不像凡人倒像是个妖怪的朋友,现在竟然称赞一个胖乎乎的女子说她可爱,看样子道营是从妖怪变成正常人了。想到这里,宰硕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望着走向恋人的朋友的背影,半晌,他叹了口气:“你现在的样子比传闻中你相亲时的霸道态度强上千百倍。看到你这样,我怎么忍心将希真已经回国的消息说出口呢?你的这次转变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这时,道营已经走远,因此并没有听到朋友这几句喃喃之词。宰硕耸了耸肩最终决定守住这个秘密。毕竟张道营和柳希真的问题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他们之间将作个完全的了断,还是继续维持关系,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会知道。
    没有人知道张道营和柳希真之间将作完全的了断,还是继续维持关系。但是金三顺却已经清楚地意识到她和闵贤宇之间是彻底结束了。而且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结束了。去年圣诞节的时候贤宇主动对三顺提出了分手的要求,三顺只得将苦水咽到了肚子里。第二年春天当得知分手的真相时,她内心仅存的那一丝丝留恋也被斩得一干二净。真搞不懂,为什么这个曾主动提出分手的男人最近总在她眼前晃悠?
    “贤宇君,你怎么会来这里?我想昨天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过了。”
    三顺冰冷的语气似乎与她的气质不太相符。贤宇用急促的语气几乎哀求道:“三顺,你别这样。”
    要是在以前,贤宇用这种表情向自己提出请求时,无论是什么,三顺都会答应他,但是说来奇怪,同样的面孔,同样的声音,当时感觉是那么的帅气,曾一度让三顺产生自卑感的这个贤宇,现在竞像个乞求主人怜悯的小狗。天哪!变化竟然如此之大,是他变了呢?还是三顺变了呢?
    ——应该是两个人都变了吧,
    是闵贤字先改变的。由最初那个爱着金三顺的多情男人变成了移情别恋,为和三顺分手竟公然撒谎的感情骗子。在这之后,金三顺也变了,不仅脸颊变圆了,肩膀变宽了,而且眼睛也擦亮了,现在成了什么都不会看走眼的硬朗女人。人改变了,心也变了,爱情也随之改变了。总之,一切竟是那么的悲伤。
    一丝惆怅涌上她的脸庞。贤宇误认为这个女人还没有彻底忘记自己。真是再好不过了,贤宇在心里默默喊了声“有戏”,于是作出更加惹人可怜的表情靠了过来,咬着三顺的耳朵小声说道:“这是世真集团的宴会,所以我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昨天已经跟你说过的,我很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非常后悔,当时真是一时昏了头,怎能被惠莲那个不正常的女人勾引了呢?怎能就那样把你抛弃了呢?那个女人虽然长相还说得过去,但其实是个娇气的公主,就连上厕所的时候都要我去给她守门。幸好,现在我的精神又恢复正常了,我发现我还在念着你,三顺,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次我一定会好好把握的。我……”
    怎么和昨天晚上说的一字不差如出一辙呢?简直比录音机的记忆力还要好。三顺默默地感叹着,虽说曾两次去外国留过学,但眼前这个男人的脑子的确有些问题。难道他不知道,和昨天说一样的话得到的回答也会是一模一样的吗?
    “贤宇君不知道啊,不敢一个人去厕所是惠莲原本就有的习惯,如果爱惠莲,陪她一起去厕所也是应该的嘛。”
    听到三顺和昨天一样的冷冷回答,贤宇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他急忙抓住她那并不纤细的手腕,恳切地重复着:“三顺哪,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女孩儿呀?你现在正和世真集团家的老二谈恋爱,心里欢喜得很吧!可我已经打听过了,那家伙的口碑非常不好,与女孩子交往从来没有长久过,还有传闻说他喜欢男人。”
    竟然调查了别人的底细!而且还在背后嚼人家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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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2006 08:2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2(3)




    三顺顿时火冒三丈。是因为后悔自己曾喜欢过这样一个男人,还是因为贤宇说了妖怪张道营的坏话?她也说不清楚。她一边努力地想挣脱拽着自己手腕的贤宇,一边吼道:“我就是这么一个庸俗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也没想到贤宇君是个背后嚼别人舌头的俗人,我们算扯平了。还有,不要总是叫我三顺,我现在叫金希真!”
    但是无论她怎么挣扎,贤宇也不肯放开她的手腕。三顺心里开始盘算起来,是用脚上穿的尖尖的高跟鞋踹他的小腿呢?还是用手中的提包狠狠砸他的头呢?要不是这时听到身后传来的一个颤抖的女声,说不定她真的就那么做了。
    “三顺,到现在你也还是不愿暴露自己的真实姓名啊?这倒让我想起了咱们上学的时候,你动不动就做个金希真的假名牌带在身上,经常被班主任发现了没收去。哦,对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三顺顺着声音转过头去,只见那声音的主人便是连厕所都不敢一个人去的公主惠莲。她正用愤怒的表情注视着自己和贤宇,那目光就像是发现猎物的秃鹫。看来,就算是公主,在特定的情况下也会做出这样出格的表情。
    三顺感到有些突然,但随即眉头就像这个伪公主的一样紧皱了起来。自己的名字在这种情况下被这伪公主叫了出来,并且当初是她抢走自己的爱人,现在反倒好像自己是个被她抓住的第三者,真是忍无可忍了!想到这儿,三顺使出全部气力,用最尖利的声音喊道:“你难道没看见吗?你的男朋友说受够了陪你一起去厕所的折磨。这不,正抓住我的手腕求我回心转意呢!”
    这时那个抓住三顺手腕不放的男人也赶紧点点头,鼓起勇气说:“是的,惠莲啊,我想我是忘不掉三顺了。你我之间也许并不合适,当时我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几个月没见三顺一时难耐寂寞,你却偏偏在那时出
    现在我的面前,所以……”
    被抓住手腕的三顺心里忿忿地骂道:“大骗子!当初你见到我的时候说终于等到了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见到惠莲时竟又对她说同样的甜言蜜语,简直是信口开河,鬼话连篇!放开我的手,放开我!”
    正当她想大喊“放开!”的时候,从惠莲的对面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放开那只手!现在那只手的主人好像是我,而不是你。”
    三顺转身望去,看到的竟是那个背着妖怪、同性恋、花花公子罪名的男人,无框眼镜的后面,一双眼睛放射出愤怒的光芒。只见他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向抓着自己手腕的男人。
    两男两女四个人都互相逼视着对方,又不是什么四人会谈,到底是干什么!如果只有三个人的话,也许会咆哮着厮打成一团,但四个人碰到了一起反而安静下来,也许是因为最后插进来的道营的缘故。虽然传闻中说他是喜欢男人、又频频更换女友的恶棍,但现在他盯着其他三个人的表情中却弥漫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他用严厉的语气再次命令道:“我不想再重复说第二次,你耳朵聋了吗?我让你放开她。”
    但是,在两个男人的争斗中,贤宇自然也不会轻易示弱,他更加抓紧三顺的手腕,似乎没有要放开的意思。虽说两人是第二次见面,说话本应该礼貌一些,但道营对贤宇用了毫不客气的语气,贤宇也因此变得更加强硬起来。
    “我和三顺从在巴黎的时候就开始交往了,已经交往了很长时间。她和我的关系有多深,你知道吗?她是因为一时耐不住寂寞才和你谈朋友的。昨天晚上我见到她时,她一脸的忧郁,如果她和你在一起真的幸福的话,为什么还那样愁眉苦脸的?我绝不甘心把三顺拱手让给一个名声极其恶劣的男人,所以……”
    看着贤宇,道营的嘴角微微翘了上去,脸上竟露出灿烂的笑容,随即这个名声极为恶劣的男人打断了对方的话:
    “听你的意思,是想当个有骑士风范的王子把公主从妖怪手中救出来喽?”
    道营那平和的语调,温和的笑容显然很不合时宜。贤宇以为道营已经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脸上又重新闪现出喜悦的神色。但是作为女友和妖怪张道营交往了几个月的金三顺,此刻听到这一反常态的声音和微笑,恼子里立刻响起了警笛。在那一瞬间,三顺真想冲前男友喊:“贤宇君,快点躲开!”说时迟那时快,仅仅两秒钟后,贤宇嘴边的微笑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惨叫:
    “呜啊啊啊啊!”
    在公众场合惨叫不已,出尽洋相的经历对于自认为是王子的闵贤宇来说还是第一次。但是他现在却颐不得自己的形象了,因为金三顺新任另友的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穿着名牌皮鞋的右脚上。而且似乎暗暗地将全身约体重全压在了他的脚上。这个体重超过七十公斤的男人在用力碾压贤字的脚的同时脸上竟还保持着自然的微笑,如果不看两人的脚,真还以为他们正谈笑风生呢。
    “最后一次警告你,小子!放开她的手。”
    道营似乎猜到了一些这个男人的心理。这个愚蠢的男人和三顺分手后与别的女人订了婚,即便如此,看到被自己抛弃的女人悲伤过后竟勾搭上一个出入上层社会的不错的男人时,自尊心还是受到了重创。另一方面自己也渐渐厌倦了现在的女友。但无论怎样,也不能厚着脸皮再去招惹以前的女友吧,而且众所周知这女人现在已成了他张道营的人。对,不能饶恕他,绝对不能!
    想到这里,道营故意将力量集中压在了对方的脚趾部位。贤宇似乎觉察出如果再僵持下去的话自己的脚趾会被踩断,于是他无奈地放开了三顺的手腕。这时,仍旧保持着良好微笑的妖怪最后一次使出全身的力量压住贤宇的脚,说道:“你终于听懂韩国话了,真为你高兴,虽说两次出国留过学,但总不至于那么愚笨吧,要是再听不懂我的意思,我还想着要把你的鼻梁揍断呢!”
    听到侮辱自己的话,贤宇狠狠地瞪着这个男人,但对方似乎并不在乎他那尖利的目光,而是将视线转向刚被别的男人抓住过手腕的女友。三顺顿时被道营看着自己的冷峻的表情吓得一激灵。这个男人要干什么?干吗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这个刚踩过别人脚的男人脸色竟比被踩的人还要不好看,愣了半晌,他冷冷地丢过来一句话:“今天看样子要结束得很晚,原本想当天返回的,现在恐怕不行了。”
    停了一下,他用胳膊一把揽住三顺的腰,用捉摸不透的神情凝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现在就给家里打电话,说今天晚上回不去了。”
    他清晰的语调让在场的其他三人听来竟那么的缥缈,尤其是三顺,竟感到他的声音是那么的不真实。
    道营的眼睛透过无框眼镜霸气十足地凝望着三顺,好像是公然标记自己领域的雄性动物。他将手机交给了三顺命令她今天晚上不要回家,守在自己身边。犹豫了片刻,三顺在前任男友和前任男友准新娘的睽睽注视下接过了现任男友的手机。闵贤宇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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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2006 08:2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3.青绿色的海洋和灰色的海洋



他的初恋
    “这么说你一直在等她?而且等了五年?”
    “如果因为对方突然说要放弃,
    我也就随之放弃的话,
    我这段时间付出的爱情不就付诸东流了吗?”


    被道营拉着手乘上了电梯,在进入新开业的酒店客房之前,三顺始终是木然的。离开宴会会场时从脑后传来的惠莲的喊叫声听起来也是那么的缥缈——
    “什么?你说你忘不四歉鋈??是因为寂寞难耐才跟我好上的?你这个坏蛋!竟然敢侮辱我?你有什么了不起?除了那个破学位,还有什么能让人看上眼的?要是没有我,你怎么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去死吧!混账!”
    三顺和道营肩并肩地走着,虽然三顺看不到他的脸,但直觉告诉她,道营对那个公主的喊叫声发出了“嘁”的一声蔑笑。这个男人不是不相信爱情吗?但现在为什么毫不留情地讥笑身后那对闹崩了的恋人呢?按常理,应该是三顺讥笑那个背叛了她,既而又为了她而背叛了其他女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愚蠢男人。不过说来奇怪,她并没有像身边这个男人一样觉得身后那情形可笑,嘴角也没有露出讽刺的笑容。
    几个月之前,贤宇曾用不安的神情向三顺坦白了自己的另一段新感情。
    ——当真命天子出现的时候.心里会响起“就是这个入,就是这个人”的钟声,
    ——因为那时候喜欢你.所以我以为我没有听到那种声音.就证明。世界上根本没有那回事儿。不过我错了——真的有。
    连被抛弃的她至今都还记得这句话,他却在一年之间全忘到九霄云外了。难道遇到真爱时心中能鸣起钟声的话是谎话吗?人善变,心善变,爱情也是善变的,难道这世间就没有永恒吗?这真让人不寒而栗啊,曾经那样地渴望得到真爱,难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真爱吗?想到这里,三顺觉得胸口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似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在这种情形下大笑也难解心中的不快,而三顺却偏偏像傻子一样抹起了眼泪,道营用寒心的目光看着她。都说男人看到女人的眼泪,心肠就会变软,分明就是胡扯!看着面前的女人因为其他男人伤心流泪,道营感到倒足了胃口。
    道营刚开始还忍住性子任面前这个傻女人抽泣,三十秒后,他再也忍不住了,“哐”地一掌击在了电梯壁上。三顺迷惘的脸庞转向了他,只听他低声吼道:“别哭了!有什么好伤心的,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三顺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中映着道营狠盯住自己的模样。她这才感觉到原来这个男人一直在用那种凶神恶煞的眼神瞪着自己。他为什么要这样呢?
    道营不知道三顺为什么而哭,三顺也同样不知道道营为什么而发火。
    “我哭不哭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一直冲我发火?”
    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三顺强硬地反驳道。谁料对方却立刻大声喊叫起来:“昨天你和那小子见面了?我们的合同上分明写着的:不能脚踏两只船!”
    听到这话,三顺也毫不示弱地接过话茬:“我们的合同上分明写着不能对我的婚姻大事造成任何阻碍!可是你却让我的高中校友误会我是夜不归家,随便跟男人混在一起的坏女人。还有,在这之前你强吻我也违反了合同,这样频频违反合同,你还有什么资格对我说那样的话?”
    三顺说的字字句句都是正确无误的,可此刻的道营心事重重,再正确的话他也是听不进去的。因此他由着自己的性子,愤怒地吼道:“别说了!给我闭嘴!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总是跟我唱反调!还有,以后不许你再为那个小子掉眼泪!不许你像傻子一样为其他家伙伤心!绝对不允许!”
    三顺被道营的话噎得死死的。虽然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个随心所欲的家伙,但没想到他竟专横到这种程度。
    顿时,三顺的心情也变得杂乱起来。为什么偏偏所有的事情都这样的纷乱无章:曾经爱过的男人竟是个不像样的混帐;自己又因为五千万块钱的欠款被眼前这个妖怪羞辱;和自己住在一起的姐姐因为婚姻的失败,而不相信世间有真爱。今天亲眼目睹到一对恋人的分手似乎也证实了世间真爱的不存在。后天就三十岁了,自己依旧还是那个金三顺,那个身边没有人陪伴,减肥计划也以失败告终,只得孤零零地老去的可怜的金三顺,而且今天晚上又要和凶神恶煞的妖怪一起度过。可怕啊,太可怕啦!
    想到这里,三顺觉得和那妖怪一同呆在电梯里竟是那样的压抑,压得自己都快透不过气来了。于是她冲他大喊:“停下!我要出去!”
    但他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喊叫,仍然用冷漠的神情注视着她。电梯在一层层地上升,对面的男人无言地逼视着自己,瞬间,三顺开始后悔起来,当时完全是为了做给那个不像话的前任男友看才愿意跟这个男人走的,可是现在她不但后悔当初的举动,而且竟开始害怕起来。
    “你聋了吗?叫你停下,我要回家!你这个自私的家伙!你是我什么人?竟对我那么霸道!我愿哭愿笑是我的自由。你也还是牵挂着以前的女友啊!因为她而发脾气,弹钢琴的时候还想着她,我为什么就不能想别人?难道是因为那该死的五千万?”
    人是可怕的动物,人与人之间的爱情也同样是那么可怕。小说和电影里那甜蜜的爱情并没有自己的份儿,想到这里,三顺竟是那么的伤心和愤怒,一腔怒火全发向这个带给她所有痛苦的男人。
    “等着瞧吧!出了这个门,我会想方设法凑齐那笔钱扔到你面前来的!我要离开你那家破店,去别处找工作,努力工作好好攒钱,还清欠你的债,再开一家自己的店,我会彻底忘掉你这破人和那家破店,你就好好做一个只认钱的财迷吧。臭妖怪!我将来挣了钱不会像你那样卑鄙地捉弄人的!也不会像你那样卑鄙地为过去的恋人发火!我要忘了贤宇那家伙,也要忘了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好好过日子!我要……”
    脸上的泪痕还没完全干,三顺一次又一次地大喊起来。她的喊声似乎不仅是为了让眼前这个男人听到,让所有看不上她三顺的人听到,而且还是为了让被无关紧要的人搅乱心境,像傻瓜一样伤心流泪的自己听到。但无论在这个男人面前哭还是对这个男人大喊将来的抱负,所有这些行动显然都是毫无意义的。他是她的债主,借了钱给她,就能像债主一样捉弄她。
    可是说来奇怪,那个债主此刻正呆呆地看着她。骂他是妖怪他也没有生气,也没有嘲笑她那不符合年龄的哭相。只见那个男人慢慢走近她,用他的大手抚摸起她的头发,继而又滑向她的肩,又顺着肩头滑向腰,不知何时已经将她整个身子牢牢地揽在怀里。三顺木然地愣在了那里,本想挣脱他,但他已经将嘴唇印在了她的双唇上。
    这是第二次了,这次不能说是一时的失误了吧。他们这样拥着,直到电梯的门再次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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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2006 08:2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3(2)




    “喝吧,喝了它会让你镇静一些的。”
    进了客房,道营在房间一角的微型酒吧里简单地调了杯鸡尾酒递给了三顺。因为接过吻后三顺就一直在打嗝。吻又不是白酒,可她偏偏像喝了整整一瓶白酒似的不停地打嗝。三顺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都是因为你!说是再也不吻我了,才过了几天啊,这算怎么回事?只要一发火就突然……呃!”
    吻她是不对的,合同上虽然写着不能脚踏两只船,但因为她与其他男人在一起就冲她发火也是不应该的呀!拥抱为其他男人哭泣的她,还吻了她,这些都是不应该的。可是他却那么做了,迫切地那么做了。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到答案,只见她在一口气喝光那杯鸡尾酒后紧接着又打了个嗝,同时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看,慌乱之下“呃,呃”的嗝声连成了一串。看到这里,道营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你真是有趣,本来我不能笑,可你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笑了。”
    要是在以前,三顺一定会气咻咻地命令对方不许笑话自己,可这次道营的笑声显然和往常不同,于是三顺傻傻地问道:“为什么不能笑?”
    “我的人生不允许出现快乐这两个字。”
    在三顺看来,他一直是个让人摸不着头绪的人,但现在这话是他张道营说过的古怪的话中最古怪的。人生中不允许出现快乐这两个字?这是什么怪异的说法!拼命地挣钱,谈一场爱得死去活来的恋爱都是为了让人生更快乐,更幸福,可他那话是什么意思?三顺怎么想也想不通,于是问道:“为什么就不能快乐了?”
    三顺的发问让道营突然变得忧郁起来。但是这忧郁的神情瞬间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丝狡黠的笑容显露在他的脸上,只听他反问道:“这个嘛,至今为止我还没有向任何人说过,如果我告诉你,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三顺听了这话原想回答:“不想说就别说了,我才不稀罕听呢!”但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因为她实在很想知道。虽然一直在埋怨自己被强吻,但当时自己并没有挣脱他的怀抱,曾经说过不愿被这个妖怪男人缠住,但现在却隐约发现自己似乎已经陷入一种极其微妙的境地。这一切确实很伤脑筋,但她还是想听他的回答。因此在考虑了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之后,她开口说:“这样吧,在合同期满后我再多做你两个月的女朋友。”
    道营哼了一声,随后就像是在心中打起了小算盘似地陷入了沉思。三顺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条件能否合他的口味,要是按照常规应该说:“你让我做的我都愿意做。”但是在一男一女两个人共处一个房间的时候,这句危险的话还是不说为妙。值得庆幸的是,那个男人似乎并不讨厌她开出的条件,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将自己的人生中为什么不允许有快乐的原因道了出来。
    “因为我没有资格得到快乐和幸福。是我害死了我哥哥、我嫂子、我的腿、还有我的爱情。”
    三顺一时语塞。
   
    “那天,阳光格外的耀眼,虽然已经过了五年,我还真没见过比那天更耀眼的阳光。”道营缓缓地说道。那时,他刚开始跟着哥哥学习了几个月的酒店管理,忙得不可开交,记得那天,哥哥笑嘻嘻地说:“我们也去光合作用一下吧!”随后带着太太、两岁的小女儿和弟弟道营一起走了出去。
    “想叫上希真的话就叫上吧,有好久没见未来的弟妹了。”
    哥哥的话让道营苦笑了一声:“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印象都快模糊了。”
    昨天在电话中曾约她一起去,但被她以别小看了医院实习医师为理由训斥了一番:
    “道营君现在在往谁的伤口上撒盐啊?实习生不好当,我这个干了一年的专科住院医师也不是那么好干的。最近压力那么大,弄得我消化不良老恶心呢,估计现在连女鬼见了我都会喊我一声姐姐跟着我走呢——明明没抹粉,脸却苍白得吓人。”
    听了电话那头传来的恋人的埋怨声,道营使坏道:“恶心?你是不是怀孕了?”
    “嘁!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算以后结了婚,我进修不结束,避孕也坚决不会结束的!”
    道营耳边回响起昨天她那尖尖的声音。什么避孕,那么忙根本连避孕的机会都没给嘛。道营向哥哥诉苦道,似乎还没结婚就已经成了鳏夫。
    “人家说实习生不好当,干了一年的专科住院医师也不是那么好干的呢,还说情愿把见我的时间节省下来五分钟用来补觉!最近我都开始怀疑是否真应该娶她了。”
    “她那样不好吗?凡事都那么认真。”
    也许当时正处在热恋之中,道营觉得似乎把事业看得比自己还重的她还是那么的可爱。但是和家人一起到郊外的草场上尽情享受目光浴的道营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下次无论如何也要把她从医院里带出来,让她那苍白的脸庞也光合作用一下。
    在像融化了的柠檬汁似的阳光下,可人的小侄女在青绿色的草坪上奔跑,嫂嫂微笑着准备丈夫和小叔子吃的盒饭,哥哥温柔地望着妻子和女儿,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如果此时照一张照片的话,道营想给照片题名为“幸福”。如果下次带上自己的可爱医师女友一起来的话会照出“幸福2”、“幸福3”、“幸福4”来的。然而道营此时并不知道这样的幸福竟会在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简单总结一下的话,结果是这样的:在阳光明媚的归家途中,道营驾驶的载着一家四口的车与另一辆车相撞,车上的四人中有两人死亡。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哥哥和坐在后座怀揽孩子的嫂嫂分别在救护车上和医院的急救室里离开了人世。孩子和驾驶座上的道营幸存了下来。虽然小侄女最弱小,但在妈妈臂膀的护佑下,她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活下来的还有道营,告诉他自己没有死的是恢复意识后那钻心般的疼痛感。
    “你醒了吗?道营君,能认出我是谁吗?”
    俯视着自己的希真的脸庞竟像电话中说的那样苍白得吓人。如果能够说话,道营想问她自己为什么呆在这里,全身仿佛被肢解般的疼痛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和他同乘一辆车的哥哥一家到底怎样了。但是此刻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大夫很快就会来了,你妈妈刚出去,我这就去把她请来。”
    正当她转身出去的瞬间,道营吃力地从嗓子眼里挤出“噢,噢”的声音。已经交往了五年的女友很快就从恋人眼中看出他想问些什么,她用哽咽的声音颤悠悠地说道:“哥哥嫂子都去世了,美珠现在由伯母照看着。”
    身体被撞得再支离破碎,眼泪还是可以流下来的。也许这是认识她以来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流泪。她一边轻轻擦拭着他脸颊上的泪水,一边用抽泣的声音说道:“现在你能够活过来,真是谢天谢地。”
    他活了下来。但是他不知道今后应该怎么活下去。他只是茫然地预感到今后的生活会有所不同。
    医生说不敢断定他的左腿是否还能像原来一样行走自如,哥哥嫂嫂去世了,身子又那么疼痛,接受治疗又是那么地痛苦和枯燥,但即使原来的生活都改变了,他也坚信那个拥抱着自己说感谢自己活下来的恋人会一直守在自己的身边。但在事故发生后还不到一个月,那张苍白的面容对着自己说了以下这番话:
    “我这次到波士顿去,大概五年后才能回来。”
    她一边往花瓶里插着几朵非常像她的马蹄莲,一边平静地说道。听那语气仿佛只是去附近的亲戚家小住几天似的。开始,他以为她在开玩笑,但是这次他竟非常厌恶这个玩笑,不,应该说是害怕。
    “要是想逗我开心,你可是打错了如意算盘,一点也不可笑。”
    虽然表面上气鼓鼓地回应了她,但希真用乌黑的眼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神情让他的心脏开始疯狂地跳了起来。她的眼睛向他诉说着一切:我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要离你而去了。
    五年间轰轰烈烈地爱了一场,并坚信此生将与此人一同度过,但对方突如其来的这番话让道营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半晌,他吃力地挤出一个词,这是他此刻不得不问的一个词:“为什么?”
    “去学习。在这之前曾经往波士顿投过材料,事实上并没有期待能去,没想到结果却出人意料,放弃这个机会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去?”
    道营也知道她有出去学习的愿望,但是时机却这么不凑巧。为什么偏偏是在他还不能独立行走,需要她就像需要空气一样的现在?无论道营怎么问,她也只是重复说着要走的话。僵持到最后,道营用充血的眼睛盯着她问了一个十分痛苦的问题:“你是不是因为我身子残废了的缘故才决定离我而去的?”
    “不要这么说!”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怎么说?难道要我祝贺你在国外学业有成吗?你真是个坏女人!”
    如果是在以往,她说要出国留学,道营即使伤心也会表示理解并支持她的选择的,因为她只是去留学。但是现在她选择出国似乎不是为了留学而是为了逃避瘸子张道营,这说明他们之间的感情事实上已经结束了。现在也只能这样解释她的行动。此刻,道营在心里想抓住她恳求她:不要走,我已经受够了折磨,为什么你还要来折磨我,求你不要走,不要。
    但是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把这些话留在了心底。他没有抓住她,而是紧紧抓住了床垫,眼中射出怒火:“你现在走的话我们之间就彻底完了,你是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故意这么做的吧,聪明的柳希真医生?”
    她用疲惫的声音回答道:“道营啊,你还记得我喜欢的歌曲《彩虹之上》吧?就像歌词中说的‘我为何不能随风翱翔'?我也有让自己的人生过得更精彩的权利。”
    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竟让他无从反驳。曾经以为人生道路上两个人会永远结伴而行,可是现在看来他们两人注定要分道扬镳。所有的幸福和不幸将由各自独自承担。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张道营和柳希真竟有分手的这一天。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差点儿控制不住在这坏女人面前流下眼泪,出了丑。道营强忍住泪水将身子背过去,对着墙壁说道:
    “我成全你这个权力,再见。”
    门开关的声音传到道营耳朵里,道营以为她已经很快走了出去,但是她并没有出去,而是将道营的脸转向了自己。今天希真的脸显得格外的苍白,刚才吵架时的尖锐的神情已经被伤心的表情所替代。只听她说:“五年以后我一定回来。”
    “反正以后总归是要回来的,不如从现在开始就一直呆在我身边。我会好好接受治疗,争取能够早日康复。”
    道营将这句险些吐出来的话咽下,又忍住了将要流下的泪水,勉强挤出一句话:“太可笑了,谁会等你这样的女人五年?”
    道营的眼眶开始发热,眼看不争气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他粗暴地挣脱她的手,将脸转向墙壁。不一会儿传来高跟鞋嗒嗒敲击地板的声音,还有关门的声音。病房里最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那天,他第一次放声大哭了一场。怕自己嚎啕的哭声传到那个抛弃自己的女人耳朵里,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咬着枕头呜呜地发泄了一通。
    这次也是他最后一次为自己和柳希真的爱情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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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2006 08:2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3(3)




    道营的讲述接近了尾声,一直静静倾听的三顺这时忍不住问道:“这么说你一直在等她?而且等了五年?”
    三顺的疑问是意料之中的。道营呆呆地望着她,半晌,他隐藏起平日的傲慢语气用如流水般宁静舒缓的语调说:“如果因为对方突然说要放弃,我也就随之放弃的话,我这段时间付出的爱情不就付诸东流了吗?”
    三顺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那么我算什么呢?仍然爱着她,等她回心转意的你为什么会吻我?”
    想直接问他这个问题,但是因为被他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所吸引,所以并没有问出口。但是正如道营先前曾说过的她内心的想法都写在自己的脸上。只见道营耸了耸肩用疲倦的声音说:“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因为对她仍有迷恋还是因为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刚开始的两年因为接受腿部治疗忙碌不已,接下来又为了适应新的生活忙得不可开交。偶尔也会觉得任意挥霍时间的自己让人寒心,因而为自己找了借口:独身一人苦度光阴不是为了等待她,而是因为厌倦了身边有人陪伴的生活而心甘情愿独自度过时光。我绝对不是在等那个可恶的女人,但也不打算结束这样的生活。至少在遇见你之前。”
    “遇到了你以后,我开始渐渐放弃对她的等待。难道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但是在三顺为他的话感到欣喜之前他用奇怪的表情说了些奇怪的话:“看到你,我就会产生两种想法。放弃等待?还是该等到底?”
    “看到……我?为什么?”
    “你和她很像。说来奇怪,长得一点也不像可我经常能从你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他的话还是证明他爱的是那个女人。三顺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处境很悲惨,眼看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她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一边掉眼泪一边打嗝可真是糗大了。
    道营伸手将三顺垂下的脸庞抬向自己。只见她的鼻子已经红肿成了一个大草莓,眼睛因为强忍住泪水而变得通红。他用深邃的目光望着她,平静的神情取代了常见的讥讽的表情。
    “可是,我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你了。最初这种感觉还不那么强烈,但现在越陷越深,所以我的心很乱,因为我的记忆里还留有那个她,还留有和她的一些美好的回忆,如果同时喜欢上你,那我该怎么办?
    “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过了近一年,可我越来越舍不得放开你。我甚至受不了你和以前的男友见面。对除了她以外的女人产生这种感情,我自己也感到很奇怪,同时也很伤感。我对你的这种感情让我自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觉得这样做很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因为她说过会再回到我身边,但我却并没有发誓会等她,这样一来就像是我违背了约定,所以虽然她离我而去,但事实上在感情上还是我抛弃了她。因此我才茫然地反复思量五年这个数字。
    “你在同一处海边分别看过夏天的海和冬天的海吗?”
    “没有。”
    虽然她知道这两个季节是看海的最合适的季节,但是作为靠工资生活、又忙碌又懒惰的她来说,是没有机会每个季节都去旅游的。可是为什么说到了海?
    这时,道营向她讲述了自己曾经见过的大海的经历。
    “有年夏天去东海海边看海,那里的海是一片青绿,似暗似明的色彩让人陶醉,因此我在冬天的时候又去了一次,但看到海的那一刹那,我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
    道营向瞪大了眼睛听他讲述的三顺接着说道:“分明是同一处地方,同一处海岸,同一片天空和同一处沙滩,但夏天见到的那青绿色的大海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的海竟是灰色的,波涛是白色的,天空比海的颜色还要模糊,呈深深的银灰色。青绿色的世界变成了灰色世界。同一处地方随着时间的变化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这变化之大简直让人害怕,就像转眼之间我的身体变得支离破碎一样。”
    三顺全然不知他为什么要讲这些。他从头到尾的讲述让喜欢直接明了的她很是为难。他说过他喜欢她,但是却说并不确定是否是真心喜欢她。他说过不是在等待那个离他而去的柳希真,但是却说因为没有能够守住那份等待而觉得对不起希真。
    三顺觉得此刻自己的心境和道营一样混乱。道营接着对一头雾水的她讲述了关于海的故事的结局:
    “我要确认一下那个她是否就像这大海。从她离我而去以后柳希真这个女人对我来说似乎就变成了灰色的大海,虽然不知道她是否会回来。但随着她说要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随着我对你的感情越来越深,我就越想用自己的眼睛确认一下。我想,我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就会立刻知道我心里爱着的究竟是谁。”
    “你是说你想知道她究竟是青绿色的海洋还是灰色的海洋?”
    她简单明了地直指核心。这与她矮矮胖胖而又单纯的外表似乎不很相称。
    “是的。”
    “就算见到她,也还是不能保证以后会继续留在我身边?”
    “是的。”
    三顺叹了一口气。哎哟,头好疼啊,为什么没有一个男人是完全属于我的?为什么我的爱情都是那么的复杂?
    她并不掩饰自己茫然的表情,问那个刁难自己的男人:“归根结底,你是在没有和那个女人彻底分手的情况下对我作出非分行动的,这不也是脚踏两只船吗?你还记得咱们的合同吧,合同上明明写着不许脚踏两只船。你和那个叫闵贤宇的家伙到底有什么不同?”
    听到三顺竟把自己和那个可恶的家伙当一路人看待,道营的眉头顿时拧在了一起。只见三顺用清澈的眸子望着他,仿佛这时如果从他嘴里说出什么谬论的话,她会当场跑出这个房间似的。望着三顺的眸子,道营默认了她的指责。
    半晌,他回答道:“我只是不愿意说谎而已。”
    正如他所说,他和贤宇的差异便是他没有撒谎。但只因为这个就得到满足了的话,形势会对三顺很不利的。如果换成是二英姐姐,听到他们的对话后一定会说:快从房间里出去,还留在那里干什么?
    但是她是金三顺而不是金二英,只听她无可奈何地笑道:“这么说我是没有选择余地的哕,想像那个女人一样离你而去也是行不通的,因为我还要还清欠你的债。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
    道营默默地用手指抚摸着三顺圆圆的脸庞,叹了口气说:“我不是说过我喜欢上你了吗?”
    在所有对自己不利的形势下,仅因为这一句话便心跳加速的三顺,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像个傻瓜。姐姐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加上一句:不是像傻瓜,而是你本身就是个傻瓜。

[ 本帖最后由 soklg 于 1-6-2006 08:26 A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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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2006 08:2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4



    说这句话的时候,惠莲脸上原有的可爱微笑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愤怒。她用愤怒的脸对着三顺:
    “偶尔会有喜欢你的人,不过这只是例外。真是不能让人理解。为了成为一个优秀的女人,我在你大吃大喝、悠然自得的时候,尽我所能,又是减肥,又是去美容学院,又是努力学习。为什么像你这种人也能遇见帅哥,你有什么地方比我优秀?”
    看着惠莲把自己贬得一钱不值,三顺真想反驳她几句——我并非像你说的那样差,我也一直在努力生活:但是惠莲对三顺会如何回答好像一点也没有兴趣,她露出很自信的表情这样说道:
    “我会尽快找到让我满意的男人为,然后和他订婚并结婚。但是我会确认一下他的身边有没有像你这样的人。那个订婚蛋糕,真是太辣了。”
    在把自己要说的话都说完后,惠莲露出了邪恶的微笑。她向三顺告别,在她给她送上了一枚无法承受的巨型炸弹之后。
   
    结完账回来的道营拉着三顺的手,在一楼喝了还冒着热气的早咖啡。随着身体里的咖啡因的作用,她努力地想把刚才惠莲对她说的那番话统统地忘掉。旁边又有早咖啡又有这么好的人,是多么的幸福。我是两勺咖啡,配两勺糖、三勺咖啡伴侣,仨是道营却是一般的黑咖啡。这儿的咖啡和自动销售机的咖啡味道差不多,但为什么却这么贵?难道里边放的不是糖,而是金粉。
    或者不是金粉,而是……但是不管她怎样努力地使自己想别的事,结果脑子里回响的还是惠莲的声音。
    ——这个女人回来了.就在不久前,所以估计你的自以为是也就到这儿了。三顺。
    她的肩膀被道营猛地拍了一下,浮想被打断了。顺着道营手指的方向,她看见了窗外的风景,不知不觉地说了一句:“啊,好美。”
    他们坐的位子的对面是一个大的玻璃窗,透过窗能看到汉拿山。飘着云彩的汉拿山的风景真是很美,道营看着远处的山,喝了一小口的咖啡说:
    “以前一想登山时,来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这里。”
    “那一定很累了。”
    听了这句话,道营做了一个像海盗似的表情说道:“原先我一直在医院里接受物理治疗,医生告诉我说在我出的这种事故中受这样的轻伤已经是个奇迹了。但不管医生怎么说,我还是不相信自己能恢复。突然有一天,在电视上我看见了这座山,瞬间我有了一种冲动,就是如果我能翻过这座山,我的病就会好,我的生命也会继续延续。”
    听了这句话,三顺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远山。昨天的祝词明明说这座山的高度是一千九百五十米,是韩国最高的山。“真是个怪物,我用我健康的腿跟着姐姐去爬家后边的山都那么困难。”
    三顺低声地自言自语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道营听见了,他笑了起来。他对三顺说:
    “以后我们一起去吧,坐在山顶吹风的感觉肯定和现在不一样。比起平地,山与天空的距离更近了,那将会是一种人间天国的感觉。”
    以后,以后可能和他一起来这座山,可能成为他的女人。但是不知怎么的,以后这个词对三顺来说是那样的陌生。
    ——这个女人回来了.就在不久前,所以估计你的自以为是也就到这儿了.三顺。
    三顺觉得比起以后的事情更应该解决现在的问题,所以她放下咖啡杯,看着道营的脸一本正经地说:
    “我想了很久,关于你的脚踏两只船,我觉得短期内我能够接受,但是有一个条件。”
    就像三顺以前说过的一样,现在她二十九岁,已经不是能够无条件地等一个人的年纪了。虽然知道一直等下去是一种愚蠢的做法,但是三顺这样一直等下去就是想和道营有个这样的约定。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不是说来听听,是一定要听。妇果不听……”
    “如果不听呢?你是不是又来胁迫我说要卖内脏器官?”
    对敢向自己提出条件的三顺,道营没有生气。但是他感觉这个条件听起来很沉重,所以故意装做很轻松的样子。不幸的是三顺不是那种在严肃的时候能够开玩笑的人。
    三顺说:
    “如果不听的话,我不会再见你第二次。”
    什么话,该死的。虽然道营在心里骂道,但还是倾听着三顺的话。因为现在他的把柄被三顺握着。
    “洗耳恭听,你说吧,是什么?”
    “那个女人回来,两个人见面后,如果有和我分手的想法的话,立刻就对我说。同时既见她,又见我,或者因为她的关系而对我说谎,那样绝对不可以。”
    “我不想再一次因为男人而受打击。我不想因为别的女孩子而受到我喜欢的男孩子的伤害。”当三顺听到了道营曾经喜欢的女孩子回来的时候,她能要求的也只有这一些。
    接着道营问三顺说:“如果我违反了呢?让我吃放了辣椒面的蛋糕?”
    而三顺也接着反驳说:“你看起来像个聪明人,却说傻话。我明明说过不见你,你能守约吧?”
    回答很生硬,就像是锥子也穿不透似的。但三顺就是这样想的。虽然觉得三顺对像闵贤宇那样的人,用在蛋糕上放辣椒面来报仇有些刻薄,但在这种情况下,天下无敌的妖怪张道营也没有法子了。就像她说的,女孩子受男孩子的背叛一次已经足够了。
    “好的,我守约。”
    面对道营的回答,三顺静静地说: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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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2006 08:2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5.一千张树叶



猜不透的你的心
    吻过我,爱过我的这个男的突然间消失了,
    觉得莫名其妙的这个女孩言言自语地嘀咕:
    “你说你爱我,却又这样在人间蒸发了,
    你难道不知道这不该是恋爱的人做的事情吗?”


    “好什么好?你是不是疯了?”
    “就算我疯了吧,我已经没有时间了,约会的时间快到了。”姐姐的反应不出所料,而三顺用冷酷的声音反驳姐姐却是不同寻常。三顺忙着整理背囊行李,因为今天她、道营要和知悠、美珠一起去游乐公园郊游。
    二英对三顺的态度非常气愤,以前不管怎么说也就只是她太出格了,现在从心底里觉得三顺是疯了。二英一把夺过妹妹手中的背囊,低声说:“你真是疯了,为什么不能拒绝呢?受伤的人可是你啊!一个一开始就没有把心交给你的人,为什么还要见他呢?姐姐已经因为姐夫熬成了这样,如果连你也让人伤透了心的话,可怎么旬父母交差?你真是。”
    姐妲说的话哪怕有一句假话也好,可姐姐说的话句句属实,只是三顺再也不想听姐姐的这些话了。
    “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到没有他就没有我的程度,姐姐,你难道就没有过这样吗?”
    对妹妹提出的这个问题,二英无话可说。她愣愣地看着妹妹,尽可能地用缓和的语调说:“有过,但是现在想想,剩下的只有后悔,你经常质问我说姐姐你也这样过,为什么我不行?我是不想看到我的妹妹做以后会后悔的事。太痛苦了,你难道还想再痛苦一次吗?”
    对不希望自己妹妹过得不开心的姐姐说刚才那样偏激的话,三顺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如果姐姐看到别人这样,也会对她说疯了吗?连自己都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地被这个男人迷住。但是三顺不能控制住自己,姐姐的问题让她感到很悲伤,像傻瓜一样眼前开始湿润了,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泪,对姐姐说:“对,那我也不要放弃,姐姐。”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经历过令人痛心的恋爱,心里应该变得更坚强才对。但是还是会因为某个人而心跳、伤心、高兴、感慨,到现在三顺还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那个人就那么好?明明知道自己会很辛苦,但是就是觉得那样好。姐姐,你就不能鼓励一下、支持一下我吗?说我们会有结果,就算只有姐姐这样说也好。说实话,我现在很害怕,但是我还是不会放弃,我想和他在一起。”
    比三顺理智一百万倍的二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很完美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令人不满意的事,但是既然妹妹已经这样说了,姐姐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的性格不是这样的,我永远也不会说一定能。”
    看着三顺不高兴的表情,二英把抢过来的包还给了妹妹:
    “如果他把你欺负了,我是不会放过他的。不要动不动就哭,虽然说每个男的都害怕女生流泪,但是经常流泪的话,就会被看不起,被看不起就不会有好结果。知道了吗?”
    听到固执的二姐终于说出了给自己加油的话,三顺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只是几秒钟,她就从地狱走进了天堂。三顺觉得自己确实是在恋爱了。
    看着妹妹使劲地背起背囊,拉着侄子的手往外走,二英想起了妹妹的那句话:“明明知道自己会很辛苦,但是就是觉得那样好。”这是二英在很早以前也曾经说过的话。
    道营在约会地点一边等着三顺一边想,自从出了交通事故以后,便再也没有关心过究竟过了多少个年头,偶尔就算是感受到和出事那天一样的柠檬色的阳光,也再没有过驾车出去玩的想法了,何况带美珠出来。
    早晨听道营说要带美珠去公园,妈妈尹女士一直愣愣地看着二儿子。母亲看着自己的那种表情是不能用言语来描述的。开车去公园散心,恋爱、结婚、生子,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做的母亲默默地问自己的儿子:“怎么办啊?给三顺他们带一点便当还是其他什么啊?”
    “饭由他们准备,也不知道他们做的面包好不好。车辆由我准备。”
    当道营兴致勃勃地拉着侄子的手站在家门口打招呼的时候,妈妈偷偷地对二儿子说:“我以为你一直在骗我呢!”
    我的妈妈好聪明啊!看着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不自然表情的儿子,妈妈只是说了一句这次一定要好好努力,便把视线移向了佛经书。
    不知道妈妈说的好好努力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件事的结局到底会怎样,但是最起码现在心里已经开始有三顺了。过了约会时间五分钟,稍胖的三顺出现了,她肩上背着看起来很重的背包,一只手牵着侄子的手。道营严肃的表情变得和气。
    “三顺,这里。”把车停在地铁站等着的道营举起手叫三顺,三顺立刻感觉到,他叫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好听,而且对他来说,草绿色的夹克配上牛仔裤比西服要好看得多。
    还没睡醒的美珠第一次看到同年岁的男孩子觉得很新鲜,可知悠要看她的时候美珠却腼腆地躲在叔叔的背后。
    知悠在这个皮肤白白眼睛大大的像娃娃一样的女孩子面前也很害羞,不知道干什么好。知悠的不太大方的性格虽然有点让人担心,但是侄子今天没有逞能非要拉女孩子的裙子已经让三顺感到万幸了。
    两个大人,加上两个孩子,这是在周末经常能看到的画面。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两个孩子高兴得又是跑,又是跳,两个大人只知道跟着两个孩子一起跑。像猴子、老虎这样的平时不太放在眼里的动物,现在四个人一起看,却分外的有意思。在棚里走来走去的老虎的皮毛显得很奢华。头顶有暖暖的阳光,这一刻,三顺深深体会到道营所说的那个柠檬色的阳光是什么了。
    又是看动物,又是忙着参观别的的美珠最后把视线移到了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叔叔,她拽着道营的裤脚,指了指照相机。
    “照片,好,我们也一起照一张吧,三顺,看看你的旁边,和你长得差不多,一起照一张吧。”
    环视周围的三顺感到非常好奇,她顺着道营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说我长得像熊,真是的!”
    “小熊长得圆圆的,和你一样的可爱。”
    不知是因为道营说自己可爱,还是因为刚才照相给自己带来的条件反射,三顺顺势做了一个V的动作,在旁边看到这些情景的孩子,都因为两个人的亲昵言行而做起了鬼脸。但是也没办法,为了表露爱恋,大人们的这种亲昵也是可以理解的。
    午饭的时间到了,他们坐在草坪上,三顺打开了便当的盖。道营不禁叹道:
    “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两下子,便当做得这么好看,吃了怪可惜的。”
    寿司里边的蔬菜颜色非常好看,包得整整齐齐的三明治,还有为孩子们准备的点心和蛋卷派等。用手托着便当的三顺一把夺过道营的饭,用很刻薄的声音说:“你饿着吧,我不想把饭给说我长得像熊的人吃。”
    “就这么点吃的,你也这样小气。”
    “你以前不是也不让我吃你带的东西吗?”
    对三顺赌气的话,道营不予回答,只是拿了别的盘子里的饭吃了起来。
    “这是什么啊?从来也没有见过。”在孩子们喜欢吃的饼干的旁边,中间夹着草莓的蛋黄派吸引了孩子们的视线。三顺回答说:“米洛友,又叫千张叶蛋黄派。因为它看起来像许许多多的树叶叠在一起,而且吃起来也很酥脆。”
    “你还真知道不少美食啊!”
    “你是说我胖吗?”
    “不是,我是说怪不得你身上总是散发着~种很好闻的味道,我喜欢这种味道。”
    在树影下,在草坪上铺着的布上,三顺和道营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两个孩子玩闹,他两个不知不觉地紧挨在一起了。
    在连晒在头顶上的、有点强烈的阳光也变得甜蜜而可爱的浪漫的下午,道营吃了三顺亲手做的寿司、三明冶和“千张叶”,心里升起了一种满足感。肚子饱了,心里暖暖的,怀着一份对生活的感恩,握着对方的手,坐在草地上,别提有多么的尽兴。幸福,太阳,在心里永远不变地放着的对方的心,还有孩子们的笑声。在柠檬色的阳光下这样尽情地享受生活还是第一次。
    突然,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拍摄的一张照片:“幸福”。
    五年以后又是在这样一个柠檬色的下午,美珠已经不是当时的二岁,而是已经七岁了。看着给两个孩子铺垫子的三顺,道营拿起了照相机,说:“三顺,看着,美珠和知悠也一起吧。”
    咔嚓。
    照相机响了,这个难道就是“幸福2”吗?
   
    回家以后,冲了冲凉,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啤酒一口气喝下去以后,道营拿出数码相机一张一张地看着今天照的照片。
    “她在照相机面前有一点紧张,这张照片照得不错,我还是显像两张独吞一张吧……”
    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会,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很可笑,这可笑又让自己惊慌起来。和照片上的她分手的这段时间,自己竟一分钟也没有停止过对这个女孩的想念。分秒不停地想念一个人,张道营以前也有过的,但是这次和以前不一样,是家人以外的另一个人。
    ——这样可不行.至少现在,
    金三顺这个女孩儿对张道营说过,他有幸福的权利。但是现在什么都决定不下来,难道可以就这样胡思乱想吗?可以再做这样的行动?
    “幸福2”,根据她的话,我有资格去做吗?
    刚才还好好的心情一下子就这样被打乱了,真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道营一边看着数码相机,一边自言自语地说:
    “这全是因为你啊,金三顺。”
    自己心中默默地一边念叨,一边觉得自己好无耻。他的深思被旁边的电话铃声给打断了。一声两声三声以后,录音电话的提示音发出以后,好一阵都没有人说话,这是谁呢?
    过了好长时间,对方也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以为是打错电话的道营刚要按电话按钮,一直沉默的电话发出了声音:“道营……”
    说话的语气中浸着叹息,五年以前,他睡觉以前一定要当催眠曲听的声音。
    “是这样的,道营啊,是我啊,柳希真,还记得吗?”
    这个声音通过电话机传到了住在这个公寓的他的耳朵里。五年以前,只留下了一句“五年以后我会回来的”就毫不留情地离开了他的这个女孩,就是他茫然地等着的现在几乎要放弃这种等待的这个女孩。
    “我现在回来了,现在在韩国。”
    现在她回来了,就像她当初说的。她说话的声音是那样的安静,虽然他还在等着,即使是对已经不再等着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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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2006 08:2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5(2)




    其实道营的主治医师说过,伤到这种程度还能够站起来走动,真是难以想像的事情,但是妖怪张道营做到了。他坚忍不拔地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手术,经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治疗的痛苦。他终于扔掉了拐杖,用自己的双脚站起来行走。不只是走路,状态好时,还可以跑跑步,甚至是爬山。但是现在往约会场所走去的脚步是那样的沉重,木质的台阶踩上去时的唧唧嘎嘎的声音显得是那样的剌耳。和这种声音一起,柳希真的声音又回响在他的脑海里。
    ——虽然两年过去了.但是现在看到你我还是有一种想和你拥抱的冲动.在我身上从来都充满一种荷尔蒙.那都是因为你。
    ——现在你能够活过来.真是谢天谢地,
    ——“我为何不能随风翱翔”?我也有让自己的人生过得更精彩的权利。
    ——五年以后我一定回来。
    ——道营啊.是我啊.柳希真.还记得吗?
    还记不记得啊?她提的问题很好笑,他当然还记得。还不如把头撞到电线杆上,全部都忘了的好,总比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她好。
    “当然还记得了,你是那样的可爱,又是那样的残忍。”
    奇怪的是,原本除了她最后的离去以外,他和她所有的时间都是那样的幸福,但后来在他的脑海里剩下的已不是幸福的回忆,而是希真的走给他带来的绝望。但是现在连这个——那种绝望、伤痛、愤怒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消失了。对伤痛变缛麻木是一件好事,但是在感觉不到伤痛的同时,他也感觉不到快乐,已经变得对什么都没有了感觉。直到碰见了撞了他的车、一个人斟酒、发耍疯、被取款机的门关起来、做了所谓的爱情蛋糕的那个胖乎乎脸的奇怪的女人。
    金三顺和张道营都经历过恋爱结局的伤痛,但是金三顺并没有因此而厌恶过生活,两只眼睛一闪一闪、名字也很土气的金三顺这样地鼓励过道营:
    ——你经常提起荷尔蒙什么的老想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我不是这样。我这个人.讨厌的契约到期以后再找更好的人,我喜欢的、喜欢我的好男人.我要过幸福的生活啊!
    想起当时三顺说话时的样子,惆怅的道营的一字形嘴角轻轻地弯了起来。我也想像你一样更有生命力,孤独的时候说出来,强烈地主张要有幸福的权利,也要有恋爱的权利。但是现在我马上就要见我以前的她。
    名字是那样土气的现在的她曾经问他:
    “为什么要这样活着?”
    “为什么等她等了五年?”
    当时他是这样回答的:
    ——我也不知道.是因为迷恋.还是傲气.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能够记起来的事情也只有等待,可能自己爱情中剩下的只是自尊而已。尽管柳希真可能不是,但是我是真正的爱过,我应该守约,即使这个约会是柳希真的很普通的宣告,但是我没有别的可以选择的余地。
    以这种方式结束爱情,用一种谁也不能理解的心情。按照妈妈的指示,必须重新选择别的类型的女孩,不能一味地模仿以前的生活,结束就应该结束得彻彻底底,重新开始。因为这个,尽管金三顺很可爱,但是他一直觉得她是柳希真的影子,没有办法和她重新开始。好像看出来了张道营的这个心思,金三顺用一句话概括说:
    ——道营原来是想知道柳希真是青绿色的海还是灰色的海。
    现在我要去见的这个女孩是青绿色的海还是灰色的海,我真的不知道。我所感受的爱情是我和柳希真之间的爱情还是我和三顺之间的爱情,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所面对的是个结局还是个开始我不知道。
    为了能够找到答案,道营一步步地走向事先约好的那个咖啡厅。
    推开咖啡厅的门,清脆的风铃声响了。四处张望的道营终于将视线落在了一处。二十二岁见面,二十七岁时的某天分手,现在三十二岁的道营又见到了她。在相处五年、分开以后又五年的今天重新见到了她。
    “过得怎么样?”
    好像不是阔别五年,而是一个星期没有见面的朋友似的,柳希真伸出白皙的小手这样说道。手和记忆中的一样苍白,像花儿一样美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蒸发——比喻人或者事物突然之间行踪不明地消失。
    根据词典的意思,因价钱很昂贵而闻名的Rivera餐厅的社长从游乐公园回来的第二天起连续三天蒸发了。老板张道营不在,地球也照样转,太阳也照样从东方升起来。从经理对每个职员说的自己分管的事情自己负责到底的话可以看出,他还没有死,还活着,但是三顺并不因他没有死而感到满足。
    “没有死,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出现啊,这个人真是的,现在究竟在干什么啊?”
    对于恋爱中的人,对方的脸就像是饥饿时的巧克力或者营养液一样,但是现在巧克力、营养液都消失了。一言半语都没有,就这样消失了。所以现在没有巧克力和营养液的三顺是那样的不安,蒸发一两天还可以理解,但是到了第三天,暗自的担心使她再也按捺不住了,她拿起了电话,但是电话机中却反复传出了鹦鹉学舌似的“我现在不在家,请留言”的电子音。三顺没有像道营那样留下电子音,因为她对着这样的机器反复试着说话却总也说不出来,好像自己在对着一面墙说话似的。
    最后她还是往他的打不通的手机上发了短信:
    “你现在在哪里?”
    “为什么不上班,哪里不舒服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她最后在句尾用了一个很特殊的符号“??啊!!”
    机械的发短信对于三顺来说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吃力地输了几个字以后,突然发现输错了字,把刚才打的短信重新又删除了。不知为什么三顺觉得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勉强输了几个字发出去了以后,这几个字就像道营一样突然之间就消失了。吻过我,爱过我的这个男的突然间消失了,觉得莫名其妙的这个女孩自言自语地嘀咕:“你说你爱我,却又这样在人间蒸发了,你难道不知道这不该是恋爱的人做的事情吗?”
    “说好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和我联系,这个大骗子。”
    三顺把沉默的手机当作他,以怨恨的声音喃喃自语。以前也是和男朋友保持了好长时间沉默,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分手了。现在再也不想经受这种痛苦,所以三顺又一次使劲地按着手机的键发着短信。
    “过得还好吧,是不是病了?”
    最后一下按发送键,液晶屏幕上显示出了邮件被发出的画面。至少我可以让他知道,我现在正在找他,正想见他。
    突然,三顺又一次地拿起了手机,把它放在面前,对着手机生气地默默地说:
    “喂,手机,你能不能说句话?求求你响几声行吗?!”
    就在这时,手机好像是听懂了主人心思,短信声响了起来。三顺不敢相信地打开画面一看,原来是他的短信来了。
    “对不起,现在在医院,我不能回去,但是很快就会好的。”
    看到他在医院的回答,三顺又高兴,又担心,她刚想打电话,却又仔细一想,他既然是发了短信,说明他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接电话,所以她犹豫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选择发了短信。
    “病得很重吗?医院在哪?我可以去看你吗?”
    又来了短信。
    “很痛,但是没有关系。”
    都住在医院里了,还说自己没事,还不让我去?
    三顺正在气头上,文字短信又来了。
    “以后见,对不起。”
    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应该对她表示抱歉了,但是手机上的“对不起”三个字使她感觉更加害怕,突然之间在眼前蒸发的他对她说对不起,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前半句“以后见”让她很安心,但是后半句“对不起”又让她很害怕。这种复杂的心情让她下班以后也一直呆在厨房里。子夜以后,她从坐着的椅子上一骨碌地站起来,又投入了工作。
    “对不起?每天就喜欢说对不起,这次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两天以后的清晨,下定决心不原谅道营的三顺还是站在了道营的公寓楼下。她看上去很紧张,正嘟嘟囔囔地练习一会儿见到道营要说的话:
    “听说你病了,看在我们这几个月一起工作过的份上,不来看你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我还是选择来了。这儿离饭店很近,只是看一眼就去上班。”
    三顺看上去脸色冷冰冰的,她嘟囔了一阵,心中突然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沸腾似的,接下来的语气竞完全变了:
    “我说你啊,你是在和我谈态爱啊,怎么就这么不负责任地突然在人间蒸发了?你不觉得这样做太过分吗?虽然我说这些话不是因为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很想你。”
    但是三秒钟以后,她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又马上变成了满脸的忧郁:
    “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毛病,现在还很疼吗?”
    这可能就是她心里最想说的话,别的也只是借口罢了。她现在很想念他,道营的那几句短信更让她抑制不住对他的想念。
    三顺一直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着手中拿着的袋子,袋子中的保温杯里装的是道营非常喜欢的千张叶和寿司。
    可见三顺是多么的用心良苦,她用面棒推揉面团,做千张叶的馅饼,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走了的男人的心就像藏在千张叶下面似的难以预测。
    “现在都生病了,还说什么对不起啊,道营你知道吗?你发的那几个短信可把我害苦了?
    “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你的那种无声无息的消失实在是让人担心万分,它让我连你对我的感情是不是真的都感到怀疑。以前离开你的她现在回到了韩国,我真害怕听到你说她不是灰色的海洋,而仍然是你的青绿色海洋。只不过几天没有见到你,但是我真害怕这个期限不是几天,而会是永远。姐姐听到这些话的话,一定又要质问我为什么走这条艰辛的路,但是我真害怕我和你之间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最后三顺还是鼓起勇气,拿着袋子走进了公寓,但是就在她踏上第二层台阶时,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
    这个自己日日夜夜想念的他现在就站在她的眼前,但是这一刻,他的身边站着另一个女孩儿。
    在这个充满生机的旱晨.和他一起出现的这个女孩儿像花一样的漂亮,白皙的脸蛋只有三顺脸的一半大,到肩的黝黑长发,她看上去比三顺瘦,更加的漂亮。三顺本能地猜到了她就是道营一直都忘不了的柳希真。
    “她长得和我很像?道营真是个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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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2006 08:2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5(3)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侯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是三顺在看到这一幕以后脑海里出现的第一反。道营这个大骗子,竟然说我和她长得很像。以前说好了见到柳希真就告诉我.这个大骗子,竟然在骗我,骗我说在医院,弄得人家整天担惊受怕,而他自己却和别的女孩子一起共度晨光。
    但是这时道营根本没有看见三顺,他看起来不像要去上班,穿着满是皱褶的体恤,没有刮胡子的脸看起来发着淡绿色。可能是和柳希真共同度过的夜晚太累了吧。
    这时,传出了道营非常嘶哑的声音和柳希真说话的声音。
    “没事吧,脸色看起来不好看,要不躺一会再走吧。”
    “不了,约好了在出租车的站台上见面,我们先在这里告别吧,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女孩子一边说一边悄悄地看着道营,道营也用依依不舍的眼神看着柳希真。接着希真撒娇似地说:
    “道营啊,我可不可以再抱你一次?”
    两人几乎同时伸出双臂抱了对方,就在这个清晨的公寓楼下,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似的.或者是他们两个根本就无视别人的存在。这时三顺端着的那个装满了自己亲手做的千张叶和寿司的袋子显得是这样的沉重,以至于三顺无法拿住。袋子落地发出了重重的声音。
    道营转过脸看见了三顺,他吃了一惊,眼睛瞪得大大的:
    “三顺!”
    三顺对自己的名字一直很不满意,此刻,道营叫自己名字的声音听起来更是刺耳。名字土气的三顺好不容易动了动嘴唇对向自己走过来的道营吞吞吐吐地说:
    “上、上班的路上,顺便来看看。”
    “三顺。”
    “我还以为你病了呢,所以……不,不管怎么说,你没事就好,我走了。”
    三顺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寒酸,那样的可笑。三顺再也受不了了,飞快地转过身准备离开。这时道营叫着三顺的名字追过来抓住了三顺的手。
    “三顺,你听我说……”
    这时,三顺分不清是叫自己名字的声音更加恶心,还是抓着自己手的那只手更加恶心。但是三顺知道的是,在道营抓住自己的手的这一刻,她再也忍受不住心里的愤怒和委屈。刚才还是吞吞吐吐说不出话的三顺突然变得异常尖锐,她大声吼了起来:
    “别碰我,你这个骗子,我以前说过不要对我说谎,如果对我说谎,我就会永远不再见你!现在我们之间完了!”
    听着三顺的哭喊,道营只是低下头看着她的脸。三顺苦笑了一声说:
    “反正,连开始都没有,谈不上什么结束。”
    以前就知道他有喜欢的女孩儿,心里记着柳希真还过来跟自己开始。三顺是很清楚这一点的。尽管自三深爱着道营,但是再怎么喜欢他,我也不能容许他这样。和天仙一样的柳希真见面,发现她才是青绿色的海洋。这样的话,就应该及早地告诉我,也不会弄得我一大早跑过来看到两个人在一起,出这种洋相。
    “现在所谓的爱情,对我来说太疲惫。占全世界一半的男人,一个女人已经不能满足他们这些家伙,真是可恶,为了他们而伤心流泪的我却是这样可悲。”
    三顺没有哭,她不想再为了他而伤心流泪,她也有自尊。她朝着抓着自己手的道营狠狠地踢了一脚。道营:叫了一声,松开了手,三顺朝着马路对面的方向跑去。平时过马路时小心翼翼的她,在今天这一刻,看也不看,就闯了过去。
    送早报的摩托车正迎面过来。
    吱——
    “三顺!”
    摩托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还有道营叫着自己名字的声音,这一刻,三顺最不喜欢听的这两种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三顺没有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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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2006 08:3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6.Those Were the days



男女分手时听的歌曲
    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
    好像完全无视了时间的存在,
    是多么的快乐,
    多么让人怀念的时光啊,朋友。
    一直以为这样的日子不会结束。
    ——Mary Hopkins


    “只是车祸引起了一点擦伤而已。”
    一大早把这个出摩托车事故而导致意识丧失的三顺从出事现场一直抱着跑到了医院的急诊室,听到的却是满口哈欠的值班大夫的几句敷衍的诊断。大夫的意思是只有通过诊断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没事,但是现在看来没有什么骨折或者什么内侧弯曲等症状,抱着三顺一路跑来的道营总算是放心地松了一口气,但是他还是担心地又问了大夫一遍:
    “但是她为什么一直闭着眼睛呢?如果只是擦伤的话,不会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吧?”
    大夫面无表情地简要地回答了道营的问题:
    “她现在正在睡眠。她现在闭着眼睛不是因为车祸而是因为疲劳。”
    就在这时,三顺像是证明大夫的话是正确似的,开始在白色的病床上打起了有规律的呼噜。听到呼噜声后,道营才总算是放心了。
    这场摩托车事故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就在一眨眼的瞬间,三顺就倒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一刻,道营觉得整个天都在转,脖子像被卡住了一样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分不清躺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哥哥,还是三顺。朝着晕倒的三顺跑去的道营觉得这段路是这样的漫长,越想靠近却越是靠近不了。
    慌张的道营抱着失去意识的三顺的头,一直发愣,要不是希真拍拍他的头,告诉他怎样做的话,道营可能一直愣在那里。
    “不管怎么说,你的动作真是好快啊,像闪电一样。”
    休息室里希真站在自动咖啡销售机前,一边投入硬币准备取咖啡,一边对坐在椅子上的喘粗气的道营说。
    道营从希真手里接过杯子苦笑着说:
    “以前遇到过交通事故,不管怎么说也算有一点经验,不过这次比上次的程度可轻多了。”
    上次道营也受了伤,虽然骨折了,但是自己在出事之后还是有意识的,只是那时的意识是非常混沌的。当时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哥哥低下头死去,却连手指都不能动一下,不能为哥哥帮上一点忙。
    道营一直对自己没有把哥哥送到医院的事耿耿于怀,五年以后的今天他做到了。
    他的回想被旁边希真的声音给打断了:
    “这个女孩儿就是你说的那个女孩啊!知道你病了,怕你饿着,给你带来了这么多好吃的,看样子是个不错的好女孩儿。”
    看见以前的女友对现在的女友的评价,道营只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是啊,她是个不错的女孩。”
    道营感觉到了希真说这话时候的复杂的心情,有一些嫉妒,有一些放心,有一些悲伤。他默默地凝视着以前喜欢过的现在也非常喜欢的这个女孩。不知是不是在医院的关系,希真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比躺在病床上的三顺还要苍白。
    “你看起来很虚弱,要不顺便你也在这儿看看医生怎么样?”
    希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手挡了挡自己的脸颊。
    重新见到希真,道营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五年前她离开的那一刻起,道营就一直想像着这一天的到来。二十七岁那年,当他还是个毛孩子时,他就下定决心要赶快地恢复体力,成为一个优秀的男人,还要找到一个比希真强一百万倍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并且要告诉他:“为什么回来了,我现在和你好像没有什么要谈的了。”还要在她面前大笑一场。
    但是真正的到了三十二岁,而且再过几个月就要到三十三岁的他再见到希真时,开口说的话竟然是这样:
    “脸色怎么这样啊,就像好久没有吃饭似的。”
    见到的明明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希真,长相、声音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希真,和以前一样的落落大方、引人瞩目;但是又好像和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希真不太一样。以前构成希真的女孩的成分的95%是活力,但是现在那种轻快和明朗在她的身上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是三十二岁的那种可以说是快要挺不住的虚弱,是为了那一副模样才逃走的吗?男人就无可奈何了。
    但是当希真看着自己时,他甚至忘了自己想说的话。
    “不管是谁,如果是接受五年的胃癌治疗,都会成为这个样子,血液循环不好,加上疼痛,面容就成了这个样子。”
    五年的数字是希真离开道营对约定再相会用的一个数字罢了,它又是决定胃癌患者的生存时间的尺麦。希真的这些话像炮弹一样,轰得道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人之间保持了好长时间的沉默,这时传出了咖啡店的老板放的歌。道营像是头被谁打了一拳似的,漠然地看着希真的脸。随着音乐的响起,希真一个人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MaryHopkins的这首和Judy Garland的歌我一直都喜欢听。”
    我记得这首歌的名字好像是《那时真好》。现在看来他们当时的状况,真是让人感觉意味深长。看起来不知情的主人只是随便地放了这首歌,女歌手的热切的声音在两个人之间回荡。
    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
    好像完全无视了时间的存在,
    是多么的快乐,
    多么让人怀念的时光啊,朋友。
    一直以为这样的日子不会结束。
    但是一直以为不会结束的这样的日子最终还是结束了。道营一直以为希真是因为自己的车祸、因为她没有在身体支离破碎的道营面前坚持到最后的勇气,所以不得不选择逃避。但是五年过去的今天,希真却说出了一个另外的理由,说出了一个自己连想也没有想到过的理由。
    “你还记不记得最后一次和我通电话的时候问过我什么?你说我又是恶心,脸色又那么苍白,是不是怀孕了,当时我也因为这个整天忐忑不安。进修结束以后就去医院做了检查,还顺便在医院做了全身检查。我宁愿自己是怀孕,但是听到的检查结果却是因为胃癌导致脸色苍白和不断的恶心。”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道营吃力地说出了这几句话,这是他能说的全部的话。
    希真用低沉的干燥的嗓音反驳说:
    “你说我当时应该怎么办,难道对在医院躺着的支离破碎的你说,我现在得了癌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我极度的恐惧,害怕死去吗?自己虽然拥有所谓‘医生'的头衔,竟也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状态,待知道的时候,已经到了晚期了,生存的可能性只有25%,难道让我在你面前萎靡不振地一直哭来哭去吗?
    “在你有生命危险、疼痛难忍的时候,我也疼痛地哭来哭去,这我做不到,这不是我希真的作风。我有自尊心,我不能这样做。我没有让自己陷于痛苦而无力自拔,而是计算了已经到了胃癌晚期的我的生存的几率。
    “五年的生存几率是25%,但是不管怎么说不是0%,我就还有希望。
    “五年是和你的约定,也是我自己和自己的约定,一定要好好活过来的约定,即使生存的可能性只有四分之一,我也要好好活到五年以后来见你。为了这个目标,我一直忍着、坚持着。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我赢了,我战胜了,而你也赢了,好好活了过夹,我惑到很欣慰。”
    她笑了,还是像花一样的漂亮,是只有经过严酷考验生存下来的人才有的坚强的微笑。
    但是在这个微笑面前,道营显得是那样的可笑。尽管两个人分开以后他们都撑了过来,对这样坚强地活着回来的她,道营等了,但是没有等到最后。开始并不觉得感伤的道营这时完全沉浸在一种感伤中。她并不是他的灰色海洋,但是现在她也并不是自己的青绿色海洋。这是谁的错呢?
    “这不是谁的错,道营。”
    说这句话的希真的身子并没有笑容那样坚强,那天晚上道营给希真接风的时候希真竞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道营抱着希真跑到了医院,给到多兰夹一直没有联系的希真的父母打了电话以后,就一直看护着希真。就在道营一个人看护着希真时,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喘着粗气跑了进来。这个看起来善良、诚实的三十九岁光景的男人用手抚摸着躺在道营面前的希真的头发,低声说:
    “希真。”
    就像以前道营叫希真名字时那样的轻柔、多情。希真,希真。
    应着他的叫声,希真醒了过来,几乎是一点力气也没有的希真对着身边的这两个男人淡淡地一笑。希真用一种请求原谅的眼光注视着身边的这个陌生的男人,她在请求让他离开。终于到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了,希真向正在注视着自己的道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深沉的嗓音告诉道营说:
    “对不起,我坚持了五年,但是最后还是没有一个人坚持住。”
    那深沉的声音传到了道营的耳朵里。医院里病势重轻不一的人躺在各处,有的大声痛哭,有的低声呻吟,整个病房并不安静,但是她的声音却被听得清清楚楚。道营凝视着这张自己一个人没有坚持住的希真的脸。
    希真那水一样安静的深眸中猛地溢出了泪水。
    “一开始为了能和你见面,我一直坚持着。但是,我一个人太辛苦了,后来因为有了刚才出现在我面前的他,我坚持到了现在。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变心,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这样开始靠近一个人。可能是我太放松警惕了,对不起,真对不起,道营。”
    静静地听着希真真诚的告自,道营明白了一个事实:自己和希真的这场爱情就这样静静地、渐渐地结束了。希真离开他的那一刻,她还是爱着自己的,自己不也是直到不久前还一直爱着希真的吗?就算连他自己也不承认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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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2006 08:3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6(2)




    五年前,希真离开自己不是因为她背叛了他,而是因为她要自己战胜病魔,重新回到道营身边。这可以说是希真爱自己的一种方式,即使当时自己挖苦希真说没有人会等一个这样出车祸的残疾人。现在道营明白了当时她是爱着自己的。虽然这段时间她和道营分开了,但是为了能够和道营再见面,她一直咬紧牙关,坚持着。在他们分开的这段曰子里,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的爱情已经凋谢了。现在希真一边痛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的这些话,道营是再理解不过的了。因为分开以后,希真走的这些路,他也一样走过了。
    一直埋头于慢慢坚持着活着的希真是那样的无助,无助使她想找个人来依靠,就像希真说的,这不是谁的错,被病魔折磨着的希真在异国他乡见到了一直帮助自己呵护自己的新男友,就像在等待的岁月中道营遇到别的女的一样。这就是爱情,这样静静地,不声不响地消失了。并不是谁的错。
    道营走向了正在哭泣的希真,她的头发粘在她满是泪水的脸上。道营安慰地轻轻地拍了拍希真的肩膀,轻声说道:
    “不管怎么说,感谢你为了我活到现在。”
    五年以前,希真对出车祸以后醒来的道营说的就是这句话。
    那天晚上,把希真交到了在急诊室中遇见的那个正准备和希真结婚的人手中以后,道营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这时手机短信来了,是三顺。
    “过得还好吗?是不是病了?”
    道营久久地注视着手机液晶屏上三顺来的短信,像是要把液晶屏看破一样。看到短信,就好像看到三顺一样,道营像是丢了魂似的,不知怎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时他才发现,他三经好几天没有和三顺联系、没有见到她了。当时答应过三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坦率地告诉她。
    想起这些,道营立刻拨通了三顺的手机,但他随即又立刻挂断了。良口使现在三顺站在他面前他都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更何况是在电话里。所以他也像三顺一样。回了短信:
    “对不起,现在在医院,我不能回去,但是很快就会好的。”
    三顺说过,不要隐瞒关于希真的事情,但他还是隐瞒了,不是因为他想说谎,而是打算以后再告诉她。不知是不是自己说的不够仔细,三顺的短信又来了:
    “病得很重吗?医院在哪?我可以去看你吗?◇”
    看样子是三顺误会了,是医院这个词让三顺误会了。短信上的心形让道营不由地笑了起来。现在如果三顺在身边,该有多好,那样的话,他说不定会将脸埋在她的肚子上,大哭一场。但是现在不能这样,他只是又回了短信:
    “很痛,但是没有关系。”
    对担心自己的三顺,现在什么也不能告诉她,道营觉得很对不起她,回短信说:
    “以后见,对不起!”
    第二天希真出院了,出院时她先送走了一直担心她的现男友,然后对道营提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建议:
    “今天晚上我们办个追悼式怎么样?”
    “追悼式?”
    道营知道的追悼式是人死了以后才办的,是表示对过世的人的怀念而举办的一种仪式。道营狠狠地瞪了一眼胡说八道的希真,而希真却是满脸调皮的样子,笑着顶嘴说道:
    “对我们的爱情的追悼,不一定非要是对过世的人才能怀念啊!
    “对过去进行整理和回忆,从而开始新的出发。并不一定是要对过世的人才可以追悼,对我们这种慢慢消失的爱情难道不可以吗?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交往了五年,分开了五竿,彼此一直想着对方的。”
    希真满脸的“阴谋诡计”,继续说道:
    “如果你不喜欢追悼式的话,那送别会怎么样,送别会也不喜欢的话,团和大会怎么样?我们这次见面以后我还没有告诉你我这段时间是怎么过得呢!就算我们只是朋友,你也应该向朋友唠叨一下近况啊。我现在的男朋友被你看见了,我也想探究一下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新处了女朋友。怎么样?我的这个想法还不错吧?”
    是不错,所以那天晚上在道营的公寓里他和她一直聊到天亮。当时完全有喝酒的气氛,但是希真是胃癌的好转期间,不能喝酒,所以选择了维他命C、柿子叶茶和矿泉水。他们说啊说啊,从希真怎样接受治疗一直说到怎样遇到了现在的男友;从道营怎么开始走路,一直到怎样遇到了现在的三顺。
    说着说着,他们俩又是哭,又是笑,有想起来的,还有想不起来的。用这种方式纪念已经消失的爱情不是一件什么不好的事。不,是很好。
    就这样两个人熬了一整夜,早晨起来真的到了两个人要分开的时侯,希真说道:
    “道营啊,我可不可以再抱你一次?”
    说不定,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拥抱。道营想也没有想,就答应了她的要求。道营拥抱着两臂中只有一撮大的希真,低声地对希真说:
    “一定要幸福,我的朋友,不要再受伤害,好好地活着。”
    “嗯,你也是。”
    就在那一刻,道营看见了站在他面前正注视着他们俩的脸色发青的三顺。虽然不能说他拥抱希真是一个错误,但是可以说拥抱的时间真是太错误了。怎么偏偏在这时!就像道营说的,三顺不管有什么想法都会写在脸上的。此刻三顺的脸告诉了道营她现在正在误会他和希真。他不能就这样放她走。他要去抓住三顺时,却被三顺骂作大骗子。三顺大声地吼叫,并且朝他的小腿踢了一下。
    “别碰我,你这个骗子,我以前说过不要对我说谎,如果对我说谎,我就会永远不再见你!现在我们之间完了!”
    三顺的那一踢真不轻,使道营不得不放开了手。就在这一瞬间,性格急躁又有点糊涂的三顺跑着与对面来的摩托车相撞,道营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因为我而引起了误会,真是对不起。”
    出院还没有一天就又进来了的希真看上去也是那样的忧郁。希真从自动出售机里拿出咖啡,端起咖啡像是喝烧酒一样将咖啡一干而光,她说道。
    “不用对不起,没有什么啊,我违反了约定,她当然是会很生气的。”
    说实话,道营有点担心把自己的腿踢得发青的三顺,不是,坦白地说,不是有点,而是非常。一想起最后见面时三顺忍着让自己不要哭,眼泪又忍不住流出来的样子,想到她对自己的大吼大叫,道营的担心就又加了几分。
   
    ——别碰我,你这个骗子.我以前说过不要对我说谎,如果对我说谎.我就会永远不再见你!现在我们之间完了 !
   
    真是的,这个三顺!怎么“完了”这个词就这么轻易地说出来了呢?对这件事,我会道歉,但是她也不能这么随口就说“我们之间完了”这个词啊。还有就是她这个遇事就着慌的不分青红皂白的脾气真得改一改。
    但是,没多久,又返回急诊室中看三顺的道营突然明白现在、即刻是不可能改掉三顺这个急躁的毛病的,他现在只想知道她是否还在生那么大的气。
    “刚才躺在这儿的那个女患者到哪里去了?”
    看着空空的床位,道营脸色苍白,他用疲惫的声音问急诊室的医生。
    “她醒来以后说自己没有必要留在这个地方,就走了。我告诉她找家属商量一下,但是她说不用了。”
    三顺,消失了,没有给道营留下一句话,就这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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