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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6-9-2012 12:3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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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J_james 发表于 25-9-2012 04:36 PM
好看又精彩,很對我的胃,支持啦!
谢谢支持!会努力写下去的。希望你也能继续追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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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9-2012 01:14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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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umi 发表于 26-9-2012 12:33 PM
谢谢支持!会努力写下去的。希望你也能继续追看下去
只要繼續寫,我會繼續看啦哈哈!
讀了這個故事也激起了我寫東西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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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9-2012 11:5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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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回家
晨曦從窗口灑進來,偉康眨了眨眼,從警局裏的辦公桌面擡起頭;桌上喝剩的半杯咖啡早已冷了。
昨夜的雨在窗上朦上一層霧水,雨後的早晨空氣特別冰涼刺骨。偉康揉了揉有些酸澀的雙眼,坐起身來,打了個哆嗦。
“沒回家?”一把熟悉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偉康轉過身,是李警長。
偉康沒有回答,只是站起身,強打精神:“警長早。”
李警長走到偉康面前,望了偉康幾秒,伸手按了按偉康的左肩:“有些事情總需要面對和交待,今天你休息一天吧。”
偉康沒有擡起眼,繼續神情嚴肅地沉默不語。
李警長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偉康幾眼,把手放下,點點頭,徑直走進了警長室。
等到警長室的門“碰”地一聲被關上後,偉康才深吸了一口氣,拿起車鑰匙和裝有美詩入院時的衣物和隨身物品的袋子,踏出了警局。在門口一陣晨風吹來,刺骨的冷風使他不禁打了個冷顫。
他擡頭望了眼天空,遠處的天邊仍呈一片深絨藍,太陽從層層雲朵中艱難地探頭,看起來又將是另一個下雨的早晨。
每到這個時節,雨似乎總是下個不停。
偉康拿出手機,望了手機幾分鐘,又把已經設成關機模式一整晚的手機放回口袋。
李警長的話又在腦海裏響起:“有些事情總需要面對和交待。”
妹妹死了,被一堆蟑螂撐死了。這該叫他如何面對和交待呢?偉康無力地拉緊了外套領子,快步走到停車場去取車。
跨入了車子,他伸手熟練地啓動了引擎,把換檔杆拉到前進模式,右腳放在油門邊,準備就緒要駛離警局了,他卻突然發現自己心裏的某個堤壩終於撐不住排山倒海而來的洪水,崩堤了。
“該死的蟑螂!”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憤怒,一手捶在方向盤上,在早晨寂靜的停車場裏發出了響亮的汽笛聲。
美詩表情扭曲,身子弓起,張開的嘴巴裏爬出那些噁心的蟑螂——千百只蟑螂——的畫面,仍歷歷在目。偉康想起自己如何試圖趕走那些蟲子,可是那些從美詩嘴裏湧出來的蟲子太多了;如何試圖阻止美詩被那些特派專員帶走,可是自己卻只能眼睜睜望著她的屍體在一個袋子裏像垃圾一般被運出去。
而到底這些特派專員和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的人會怎樣處置美詩、小蘭、被蟲子入侵的屍體呢?偉康忍不住閉上了雙眼,被自己腦海裏想像的科幻電影解剖人體實驗畫面所震懾,最後他發現自己在念念有詞地禱告;他向神祈禱,請求神讓美詩死後的肉體能豁免於被如此折騰、羞辱,請求神讓美詩至少得以保存死後的尊嚴。
良久,偉康才平復了激動的心情,踩下了油門,直往回家的路開去。一路上車輛稀少,細雨開始飄了起來,細細的雨滴打在車鏡上,他扭動了雨刷,雨刷的聲音合著冷氣的聲音,充斥他蒼白的腦海。
到家後,偉康深呼吸了一下,打開車門,小跑步抵達家門口,插入鑰匙轉開了門。
推開了家門,他踏上門前的地毯,轉頭張望了幾眼客廳、廚房和樓梯口;家裏靜悄悄的,不如他預想的混亂。
父母親呢?女兒放學後被送入醫院,兒子徹夜未歸,他們這時候必定會守在客廳,憂心忡忡地等待孩子的歸來。可是,事實證明父母親並沒有想象中擔心孩子們。
家裏客廳未免靜得有點詭異。
偉康回身帶上門,走到沙發上坐下,揉了揉額頭,試圖把事情重新再在腦海裏編排思考一次。
這時候,樓梯口有了動靜;偉康轉過頭,只見母親穿著睡衣正緩緩走下樓梯。
“媽。”偉康站起身,輕喚了一聲。母親擡起頭,這時才發現到兒子在客廳:“昨晚加班到現在才回來嗎?”
偉康沒有回答,皺起了眉頭:“媽,關於美詩,有些事情我要跟你說。”
“嗯?”母親不疑有他地望著偉康:“怎麽啦?她沒在生活營裏闖禍了吧?”
“生活營?”偉康愣住,睜大了雙眼。
母親反而挑起眉毛:“你不知道嗎?昨天她打電話來説在醫院吃了腹瀉藥沒事後,就去參與了學校的一個生活營。”
偉康更加疑惑了:“你說,美詩昨天打電話給你?”
“是啊。”母親點點頭,狐疑地問:“怎麽了嗎?”
偉康大吃一驚,淩亂的思緒下他只能回答:“沒事,沒事。”
偉康失魂落魄地拿著妹妹的入院時留下的遺物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床上,開始用力地回想昨天發生的事情,以及美詩竟然還能打電話回家報備的可能性。
怎麽可能?他的腦海裏不斷來回重復這四個字。美詩當時已經在醫院死了,她怎麽可能打電話回家?偉康還親眼目睹裝有屍體的袋子從醫院病房運出去。
如果美詩真的打了電話回家,那麽她不可能已經死了。如果是這樣,難道那個袋子裏的不是美詩的屍體?難道,美詩還沒有死?如果她還沒有死,她去了哪裏呢?這一切太離奇了,偉康幾乎無法再思考下去。
偉康抱頭抵在膝蓋上。一夜沒睡、咖啡的熏陶,加上不合理、無法解釋的事情,讓他頃刻間頭痛慾裂。他就這樣蜷縮了幾分鐘,才勉強撐起身體,一伸手,卻不小心把床上的袋子掃落在地上,袋子裏的美詩入院時的衣物和手機掉了出來。
他彎腰去撿起地上的美詩的手機,靈光一閃,想到妹妹是多麽地沉迷智能手機,急忙把設入關機模式的智能手機啓動。
手機啓動後,偉康開始仔細地一個一個程式、界面去查看裏面是否藏有什麽關於妹妹的死的蛛絲馬跡。
翻了幾個頁面後,他才看到一個部落格網址快鍵。偉康點開部落格網址,發現是一個加密的部落格,必須輸入密碼才能閲讀。望著密碼欄想了一下,偉康鍵入了美詩的生日日期、身份證號碼、手機號碼、家裏的車牌號碼……卻沒有一個正確。最後,他在腦力透支下,輸入了小蘭死亡那天的日期,結果竟然成功進入了部落格内文。
偉康馬上又忍著頭痛,聚精會神地讀起美詩的部落格發文。
文章從小蘭死亡的第二天開始發,每一天都發至少一篇;每一篇的内容都是美詩對自己身體狀況的觀察記錄。
偉康從第一篇文章開始讀到最後一篇;最後一篇是昨天下午發的,說的是美詩嘔吐了,可是沒有發現透明蟲子。這時他才發現原來美詩自從小蘭死後就開始出現嘔吐和不舒服現象。
偉康又再重看一次整個部落格的内文,可是除了美詩的身體狀況之外,沒有什麽新發現;美詩一直到前一天才突然嘔出了蟲子。
這時,美詩的手機顯示收到了一封新的電子郵件,標題為:“回復:體内昆蟲”。
偉康點開了電子郵件,内容零零落落,寫的人明顯思維淩亂:“我剛才看到了……你說的蟲子從人的嘴巴裏爬出……成千上百的蟲子……所以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我想找你談談!你是怎麽發現這事情的?請速回復。”
偉康打開手機裏的瀏覽器,點入美詩顯然最近最頻繁瀏覽的網站,頁面跳入一個網絡醫療建議咨詢論壇的一個帖子,主題爲“體内昆蟲”,首貼的内文詢問的是關於昆蟲從人體爬出的可能性。
他擡起頭,長長地籲一口氣。“美詩,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窗外的雨勢開始變大了,淅瀝淅瀝地打在窗上、屋頂上,淹沒了他的聽覺。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6-10-2012 02:53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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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9-2012 10:34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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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緊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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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10-2012 12:1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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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心寧
桌上整齊地擺放著各種昆蟲的標本,緊緊地被釘在板上,密封在一片鑲玻璃下。
早晨的陽光從辦公室窗口灑進來,桌上的昆蟲標本閃現一陣陣色彩鮮豔的微光,從甲蟲光滑的表面反射出的青色微光到馬達加斯加蟑螂肥大身體反射出的棕色光線,乍眼看讓人有種目眩神迷的感覺。
古心寧輕啜了口加水伏特加,從窗口眺望窗外的天空。平時還可見到厚厚雲霧漂浮在上面的遠處連綿山脈,這天早晨完全被濃濃的霧氣所掩蓋,天色處於一種已天亮但光線仍稀薄的狀態。
伏特加的嗆辣流通過喉嚨,心寧輕舔了一下嘴唇。
或許有人會說她是個酒鬼,但是心寧毫不以爲意。每天早晨她都要喝杯伏特加暖暖胃、提提神,就像其他人喝咖啡一樣,只不過她喝的是伏特加。
一個含酒精,一個含咖啡因,難道喝咖啡又比喝伏特加“正常”多少嗎?當被質問伏特加這回事的時候,心寧總是忍不住如此想道。
她放下杯子,揉了揉太陽穴。這天她的確需要一點酒精使自己冷靜下來。
她轉過身,坐在位子上,伸出手指輕輕在玻璃面上划著一個又一個的圈,望著玻璃下密封著的反射出各種色彩光線的昆蟲標本。
昆蟲是一種很美麗的生物。它的結構並不複雜,但是卻足以支撐它們幾乎在任何環境下存活,並且發展出那麽多不同的種類;例如有肉食的螳螂,有雜食的螞蟻,有草食的蚱蜢;有水生的昆蟲,有兩棲的昆蟲,也有陸生的昆蟲。有長有28000只複眼的蜻蜓,有毫無視覺器官的蟑螂,有飛行的蚊子,有攀爬的甲蟲……這世界上有那麽多種各種各樣生活形態的昆蟲,在任何一個角落都能找到它的蹤跡——事實上,根據統計,人類和昆蟲數目的比例是1比2億,可見昆蟲或許才是佔領地球的王者。
只不過是三對腳的生物,卻能因各種環境發展出相差甚遠的物理構造,昆蟲的確是一種神奇的生物。人類相比之下就相形見拙,頂多只有不同的眼睛顔色、直捲髮、膚色相差等等不算太巨大的物種突變。如果人類的突變程度能和昆蟲媲美的話,X戰警電影的情節就會成真了——長出翅膀的人類、擁有鑽石皮膚的人類、長有狼爪的人類……
當然,電影只是電影,人類仍然是個安分守己的物種;如果要去比較物種突變上的冒險精神,昆蟲絕對是大贏家。可是昆蟲的體型又是如此渺小,在人類忽視的每一個角落立足,在人類不注意的時候,它們早已悄悄佔領這個地球,而人類還在沾沾自喜地認爲地球是屬於自己的。
心寧輕輕地在青色甲蟲標本上方的玻璃表面划著圈圈,感覺到冰涼的玻璃表面一點點地攫去了她指尖的溫度。昆蟲,這種地球的真正佔領者,如果有一天和人類對戰起來,又將會是怎樣可怕的敵人呢?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在對著這些渺小蟲子研究這麽多年來,她看盡了千百種昆蟲,剖開分解過那麽多昆蟲屍體,她很了解這種生物能做到的事情,不僅僅只是現在這樣閒散、脆弱、渺小。單單是一只小到肉眼都未必會察覺的床虱卵,就能在短短的時間裏成長、繁殖出千百多只床虱,在人類的身上吸取血液,留下能讓部分人產生嚴重過敏反應的分泌物,造成人類的不便,甚至使整棟房子不適於居住。更別提白蟻了,它們能在靜悄悄中把整個房子蛀毀掉,就足以證明它們的破壞力有多強。
昆蟲是美麗而可怕的生物。美麗在於它們幾乎無限的潛能,可怕也在於它們幾乎無限的爆發力。作爲一名昆蟲學家,心寧對昆蟲的心態是既敬又畏。
心寧又舉起杯子,喝光了杯子裏剩餘的伏特加。而現在,她面前又多了一種神秘的蜚蠊目昆蟲。一種從人體内找到的蟑螂。
她輕輕撥開桌邊玻璃箱上的蓋布,一只體型只有床虱差不多大小,呈透明褐色的蟲子,正在箱子底部好奇地伸著長有一對短觸鬚的頭顱,左右張望。
當然,蟑螂並沒有眼睛,所以與其説是左右“張望”,它更正確來説是在左右“感應”震動波和空氣中的化學物質粒子。
“你究竟是怎樣跑進人身體裏的呢?”心寧望著玻璃箱裏的小蟑螂,喃喃自語道。
爲了解答自己和文素的疑問,心寧正嘗試飼養這只不普通的蟑螂直到發育成熟,並能繁殖下一代,產出卵鞘,才能仔細觀察和了解這種蟑螂的生長周期到底是怎樣和人體内環境挂鈎。
小蟑螂挪動著六隻足,快速地爬動著。很多人說昆蟲快速移動的六隻腳讓人感到毛髮直立,但是心寧早已習慣了觀察昆蟲這樣的移動方式;一開始她的確也曾對昆蟲有過頭皮發麻的偏見,但是後來漸漸地她就習慣了,也麻木了。
就像人類一樣,昆蟲只不過是一種試圖在地球上匍匐生存的生物。
但是想像蟑螂在人體内鑽動的畫面,仍讓心寧感到一陣噁心。人一生當中會不小心吃進無數只昆蟲,但是昆蟲本來就不是寄生蟲,也無法在人體内環境生存,只有被消化的命運。可是這一只蟑螂打破了這種觀念。
這蟑螂物種,已經發展到能夠在人體内生存甚至生長。
下一步是什麽?把人類也一併佔領成俘虜嗎?心寧不敢想下去。蟑螂把人類視爲生長繁殖載體這一點,仿佛在暗示著昆蟲對人類的反擊,在暗暗醖釀中。
玻璃箱裏的蟑螂很快地爬到了箱壁,又好奇地在木屑中駐足探索。
心寧不知道要等多久這種蟑螂才會長大為成蟲,但是照它體型來説,時間不會太長。她深呼吸了一下,把玻璃箱的蓋布重新放下;蟑螂性喜在陰暗潮濕的地方生長。
正要起身去再倒一杯伏特加,她的手袋裏傳出了一陣音樂聲響,是她的手機。心寧轉身去把手機取出,用手指在觸控屏幕上操作打開了給她的短消息。
發信人是文素;都畢業那麽多年了,科技日新月異,心寧自己就換了多部智能手機,也擁有全副電子裝備——從智能手機到平板電腦到手提電腦到小筆電到歌曲播放器到桌上型電腦,她全部都收集齊全了。然而文素似還逗留在剛畢業時候的科技時代,連部基本的智能手機都沒有,因此每次都是發傳統簡訊給心寧,而不能利用方便快速便宜的智能手機網絡聊天功能。
才要仔細去看文素發來的簡訊,心寧的眼角卻瞄到有一只東西從她的手袋内部爬了出來,然後一不留神失去了蹤影。她趕忙湊近去檢查自己的手袋,一伸手把手袋拿起,果不其然就看到一只呈透明褐色的體型微小的昆蟲正試圖在失去手袋掩飾下,慌張從椅子上逃走。
心寧眼明手快地拿起空杯子,蓋下去,把昆蟲鎖在了杯口的範圍内。
她彎下腰,靠得很近地從玻璃杯觀察那只從她手袋裏爬出的昆蟲。它和現在在玻璃箱裏的那只蟑螂在肉眼觀察下,是一模一樣的昆蟲。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她的心頭。
“你怎麽會出現在我的手袋裏?”心寧又再喃喃自語,望著杯子裏困住的另一只變種小蟑螂出了神。
這時手機又發出一陣音樂聲響。心寧回頭去拿起手機,伸手在手機屏幕上一划,接著她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什麽。
她倏地停下了動作,低頭望了眼手機屏幕,又望了眼自己的指尖,再擡眼瞄了一眼杯子裏的小蟑螂。她感覺到一種深切的焦慮感在她的心底裏快速發酵著,就連她的喉嚨也開始感到乾澀起來。她忍不住張開了嘴,只說出了兩個字:“難道……”
她直起身,把手機“噔”一聲擱在密封昆蟲標本的玻璃面上,匆匆走到門口,打開了門。才一踏出辦公室門口,她就發現,她多年來一直暗中畏懼的事情似乎已經開始發生了。
“不……”心寧感覺到心跳似乎漏了一拍,雙腳像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辦公室外面的走廊上爬滿了剛剛被她困在杯子裏和飼養在玻璃箱裏的那種透明褐色蟲子,像潮水一樣向她的方向衝來。一陣慘叫聲在走廊的另一頭響起,劃破了這一個冷清的早晨。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6-10-2012 03:27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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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6-10-2012 10:5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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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改變
“出來吃個飯吧。”佈萊德搓了搓疲倦的雙眼,伸手撥開窗帘,窗外的天空呈現一片灰藍色。
電話另一頭的阿修頓了一下:“嗯……”
佈萊德勉力擠出輕盈的語氣:“很久沒有一起吃飯了啊。”
阿修沉默了幾秒之後才說:“幾點?”
佈萊德看了眼墻上的鐘:“半個小時後到老王茶餐室吧? 好像很久沒有一起去喝那裏的奶茶了。”
“嗯。”阿修簡單地應了聲,蓋下了電話。
佈萊德望著手機熒幕,心裏五味襍陳。一股夾雜著悲傷的溫暖,在他心裏慢慢地蔓延開來。
小霞不幸去世之後,阿修把網絡電臺的事情全部撇開,還跟佈萊德說他以後再也不會回去廣播業。
把他們幾個人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繪聲繪影”網絡電臺丟下不管後,阿修回去幫忙父親的米糧供應企業,重振旗鼓。
最近和阿修父親關係良好的高官失勢,企業隨之陷入危機,阿修不得不擔起作爲米商唯一兒子的責任,拯救父親一手興建的米業王國。
佈萊德了解阿修的苦衷,但是“繪聲繪影”畢竟是他們的骨肉,小霞也有份創辦這個網絡電臺,阿修怎麽捨得連廣播業也放棄呢?
這一次叫阿修出來並不是爲了勸阿修回去網絡電臺,只是因爲,作爲阿修的多年好友,佈萊德想要知道阿修的真正想法。
是不是廣播業再也不是他的理想了?
佈萊德匆匆地梳洗了一番,他一整個晚上在整理重新出發“繪聲繪影”網絡電臺的計劃,幾乎沒合眼。
15分鐘後,他踏出了門口,駕車往老王茶餐室駛去。
到了老王茶餐室時,阿修還沒抵達。佈萊德徑直走到一個桌子邊坐下,茶餐室的侍應生走上前來,笑著打招呼:“咦,你很久沒來了哦!一杯奶茶對嗎?”
“你的記性真好!”佈萊德笑笑:“再來一份菠蘿包吧。”
“沒問題!”侍應生飛快地走到廚房去,一邊吆喝著:“奶茶一杯,菠蘿包一份!”
未幾,一杯熱騰騰剛沖泡好的奶茶就送了上來,杯沿還沾著剛沖泡好的泡沫,奶香味撲鼻。
佈萊德用茶匙攪動著奶茶,把杯底沉澱的糖融進奶茶裏,再輕啜了一口;順滑的奶茶口感順著舌頭流進喉嚨,鮮奶的香味在嘴裏蔓延開來,佈萊德滿意地深吸了口氣。
老王茶餐室的奶茶十年如一日,老闆沖泡奶茶的手勢仍是一流,分毫不差,分量溫度全都拿捏得剛剛好。佈萊德以爲這天是老闆沖泡的奶茶,但一探頭,發現在沖泡的是老闆的兒子,不見笑起來見牙不見眼的老闆。老闆的兒子猛一擡頭,看見佈萊德正望著他,也禮貌地露出微笑,伸手打招呼。
佈萊德也揮手示意;老闆的兒子笑起來和他的父親一樣,小小的眼睛擠成一條綫,厚實的嘴唇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
看來老闆兒子的手勢終學得老闆十分的真傳,佈萊德又喝了一口沖泡得天衣無縫的奶茶。老闆去了哪裏呢?想想,都過了這麽多年,想必老闆也老了吧。
這時,阿修終於出現了,戴著鴨舌帽,緩步走到佈萊德的面前,拉出椅子,坐下。
“奶茶多一杯!”阿修跟侍應生説道。
“這裡的奶茶還是跟以前一樣好。”佈萊德笑著向阿修說。
鴨舌帽下的阿修的臉顯得蒼白:“是嗎?”
“是啊。”佈萊德又輕輕攪動奶茶,啜了一口。
很快地,阿修的奶茶送了上來,佈萊德看見老闆兒子的手飛快地把奶倒進茶裏,又飛快地用茶匙攪動著。阿修看似心不在焉地攪動了一下自己面前的奶茶,喝了一口。
“想不到,過了這麽多年,沒有改變的竟然是這杯奶茶。”阿修突然感慨地説道。
佈萊德想到“繪聲繪影”網絡電臺的四分五裂、小霞的死亡;才不過幾個月前他還曾打包這裡的奶茶和小霞共享,一邊吃著洪記餅屋的蛋撻。他不禁也感到有些唏噓。
“世界再怎麽改變,我們還是要繼續生活。”佈萊德說:“不管世界末日的傳言是不是真的也好,我們還是要遵循内心的真正嚮往,往前走下去。”
佈萊德說完又試探性地說:“對了,最近網絡上出現了一個讓人聞之喪膽的都市傳説,據説出現了一種昆蟲,在人體内繁殖,把人類當作繁殖溫床。”
“我覺得這傳言值得探討,如果屬實我們將會繼‘瘦瘟疫’後,製造另一個全國獨家,對宣傳‘繪聲繪影’有很大的成效。”佈萊德喝了一口奶茶。
阿修擡頭:“佈萊德,你知道,我不會回去‘繪聲繪影’,也不會再碰廣播的東西。”
佈萊德望著阿修雙眼:“你還記得我們創辦‘繪聲繪影’到處找器材的時候的日子嗎?”
阿修沉默不語,只是低下頭繼續喝奶茶。
可是佈萊德沒有放棄:“雖然那時候的我們什麽也沒有,想達到的事情也還很遙遠,但是那時候的我們,比現在開心。”
“我還記得,你說過,你要做出全國甚至全世界第一的電臺。”佈萊德緩緩地説道:“阿修,你真的捨得放棄廣播業嗎?”
“你很有才華,真的。如果你可以回來‘繪聲繪影’,我們一起一定能夠把這個電臺搞得有聲有色。”佈萊德極力地遊説著,可是阿修似乎不爲所動。
“佈萊德。”阿修擡起頭來,雙眼裏寫滿疲倦:“很多事情都改變了,你明白嗎?”
“包括我,包括你,包括‘繪聲繪影’,包括小強,包括小霞。”阿修頓了一下,又說:“佈萊德,我們終要接受長大的事實。”
“‘繪聲繪影’只是我們幾個人年輕時的癡心妄想,我們也已經一起任性了這麽多年,是時候做回大人該做的事了,你了解嗎?”阿修説道,皺眉的神色使他看起來瞬間老了幾嵗。
“我的父親需要我,公司需要我。我再也不會回去‘繪聲繪影’了。”阿修幽幽地説道。
佈萊德皺眉:“可是,你敢說現在的你開心嗎?離開廣播業真的能讓你開心嗎?”
阿修望著佈萊德,久久沒有說出一個字。
“阿修,我真的很想念從前的你。”佈萊德嘆了口氣:“從前充滿理想衝勁的你,去了哪裏?我想小霞如果在天堂能看見你,也會希望你能過得快樂的。”
阿修的態度似乎開始軟了下來:“我不知道,佈萊德,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想暫時從這一切逃出來,我不想再提起以前的事情。”
“給我一點時間。”阿修說著,抿了抿嘴。
佈萊德望著眼前昔日總是渾身充滿精力的好朋友,如今似洗盡鉛華,也不忍心逼迫對方:“好吧。”
“我希望當你想回來的時候,我已經能夠把‘繪聲繪影’弄得有條有理,歡迎你的歸來。”佈萊德補充道。
阿修只是點點頭:“嗯。”
此時,佈萊德突然感到腹部一陣反胃,一團熱騰騰的液體瞬間衝上了喉嚨,他急忙擺手捂嘴,起身衝到洗手間,往馬桶就是一吐。
馬桶裏多了一灘褐色的嘔吐物。佈萊德喘著氣,皺眉按下了沖水鍵。
門外傳來一陣拍打聲,是阿修的聲音:“佈萊德,你還好嗎?”
佈萊德站起身,呼了一口氣:“沒事!”
望著嘔吐物被沖走,佈萊德的心頭卻浮現不祥的預感。
那一瞬間,他又想起剛剛阿修說的話:“很多事情都改變了,你明白嗎?包括我,包括你……”
佈萊德深呼吸了一下,轉身打開了厠格門。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6-10-2012 02:54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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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7-10-2012 12:2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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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卵鞘
心寧小心翼翼地用套上手套的手,把自己的智能手機放到顯微鏡底下。
她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怕吸入一些不該進入人體内的東西。校準了顯微鏡,她湊上前去透過儀器觀察自己的手機屏幕。
她把放大倍數校到極大的數目,一個部分一個部分地檢查手機的屏幕。
在轉了第三次之後,她終於發現了一個異樣物體。她把放大倍數較小,再觀察一次。
心寧重復較動放大倍數再觀察那物體,終於確認那異樣物體是一個蟑螂卵鞘。
她吞了口口水,用夾子試圖把卵鞘從手機屏幕取出,卻發現有點困難。她想了想,把夾子端稍微加熱,再去把卵鞘取出;這次倒是成功了。她輕輕地把卵鞘放到一個實驗用玻璃盤子裏。
盤子的旁邊已經放了另一個裝有美國蟑螂卵鞘的盤子,是心寧特地為此實驗收集的活蟑螂卵鞘。她拿起肉眼就已經能夠看得很清楚的美國蟑螂卵鞘,外表光滑質地堅硬的卵鞘裏面一般含有16枚美國蟑螂卵,需時45天孵出若蟲。
美國蟑螂是一種普遍的家居蟑螂,成蟲體長大約50毫米,體色呈淺紅棕色,成蟲擁有翅膀。蟑螂把卵產在卵鞘裏,有的蟑螂種類如德國蟑螂會把卵鞘帶在腹端直到若蟲孵出,而美國蟑螂則屬於把卵鞘產出後直接用粘液把卵鞘黏在棲息場所的蟑螂種類,並不會把卵鞘帶在身上。
仔細地觀察並確保美國蟑螂的卵鞘還有生命跡象而不是一個死亡的卵鞘後,心寧給兩個卵鞘各自進行了同樣的一系列測試。
在天亮以前,她終於取得了滿滿兩張紙的測試數據。
她伏案對比兩張紙上的數據;一個是手機屏幕上發現的微小卵鞘的測試數據,一個是美國蟑螂卵鞘的測試數據。
在來回對比了不下五次之後,心寧用紅筆在兩張紙上的輻射含量數據上各畫了個醒目的圈。
神秘蟑螂卵鞘的輻射含量明顯地比美國蟑螂卵鞘來得高,而且高出近十倍。
蟑螂對輻射的抵抗能力非常地強,是一個已知的事實。人體能忍受的最大放射量為800雷姆, 一旦超過就會死亡。然而蟑螂能忍受的放射量是這個數目的12倍甚至更高;德國蟑螂能忍受九千至十萬雷姆的放射量,而美國蟑螂更能忍受高達九十萬雷姆的放射量。
因此,這個神秘蟑螂卵鞘能吸取如此高的輻射劑量仍存活,一點也不稀奇。稀奇的只是——爲什麽這個神秘蟑螂卵鞘需要那麽高的輻射劑量?一般如美國蟑螂的卵鞘,有輻射劑量與否都不會影響其生長。
從智能手機上收集到這顆神秘蟑螂卵鞘,並不是一個偶然。它所含有的高輻射劑量,代表它是特意被產在手機上的。也就是說,這個卵鞘是爲了吸取高輻射劑量,才會被產在智能手機上——一支智能手機的SAR輻射值可高達1.4瓦特每公斤,代表人類使用智能手機時時,人體每單位公斤會吸收高達1.4瓦特的輻射量。
直接曝露於輻射的時間越長,吸收的輻射量越高。這個神秘蟑螂卵鞘顯然已經直接與手機連續接觸一段長時間,而能含有如此高劑量的輻射。
心寧又望了眼擺在一旁的放置據説從人體找到的蟑螂若蟲的玻璃箱,慌亂間從辦公室逃離的時候,她還不忘把這個箱子帶走。
在逃走前一刻靈機一動想到的假設,如今被這兩張紙上的數據所證實了。
如果這一種蟑螂是從人體内找的的話,它必定需要有一個“安全”的途徑進入人體内。這個安全的途徑,必須確保它不會被人體消化,並且還能夠在人體環境裏生長至蛻皮階段。
以它仍然保持在若蟲階段的情況來看,這蟑螂很可能是以卵的形式進入人體。而這個卵又是如何進入人體而不被消化?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人體?
現在一切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
這種微小的蟑螂,似乎是以釋放輻射量的手機作爲黏附卵鞘的地方,吸取高劑量輻射後,被人類手指溫度所剝落。而因爲它實在太微小,並且呈透明色澤,因此很難發現它黏附在手指上,而在不經意間,被吃進了人類肚子裏。
而高劑量的輻射,似乎就是這種蟑螂卵鞘進入人體的“安全途徑”。這含有輻射的蟑螂卵鞘能影響人類體内細胞的正常操作,或許甚至能抵抗人類的胃酸,或者影響人體分泌的胃液PH值。
但是整個關鍵,還是手機……不,是手指。
心寧望了眼手機,又望了眼戴著手套的雙手。人類因使用手指進行各種動作的緣故,無可避免地會吃進許多沾染在手指上的不衛生的東西,包括蛔蟲卵、細菌、病毒。
如果把手指放在顯微鏡底下觀察,會發現它們是如此齷齪——一圈又一圈的活動細菌和病毒,悠哉遊哉地在那裏緩緩移動著,等待哪天被順勢吃進人體内,冒著被消化、消滅的危險,尋找存活的機會,然後侵佔人體内的免疫系統。
但已知的很多細菌和病毒,還有蛔蟲卵,都能夠以藥物和消毒藥品控制,所以人類才會不以爲意地忽略手指對人類自己潛藏的危害。
或許昌明的醫術能讓人類毫不在意那些普遍能在手指上找到的細菌和病毒,但是現在這一種神秘人體蟑螂的出現,卻意味著人類必須被推出自己的舒適圈。
心寧深呼吸了一下,果斷地脫掉一只手的手套,把手指放在顯微鏡底下觀察。
雖然經過了消毒洗手液沖洗,她還是能看見一些少量的普遍可見的細菌在手指上潛伏著,以及一個跟手機屏幕上找到的卵鞘一模一樣的卵鞘。
她在顯微鏡底下的手指不禁微微地顫抖起來,朦朧了她的視線。
“已經……開始了嗎?”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自問著;在冷冰冰的實驗室裏,她打了個寒顫。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6-10-2012 02:55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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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0-10-2012 01:0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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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火車
“我看見世界正逐漸地變成一片荒野;我聽見雷聲越來越靠近,有一天終將毀滅我們。我能感覺到千百萬的人們在受苦。可是,當我擡頭仰望天空,我便冥冥中覺得世界還會好轉,這場殘酷將結束,和平與安寧將重臨。”——安妮•法蘭克
***
“嗶——”的一聲,火車門關上了,接著火車馬上開始往前快速開去。火車廂裏有的人站著,有的人坐著,有的人閉眼假寐,更多的人埋頭於手中的電子產品。
坐在火車座位上的一個穿著黑色龜領毛衣加深藍色外套的男人突然發問:“你不覺得這是一種病嗎?”
“什麽?”他身旁的長捲髮女人從手裏的平板電腦擡起頭,拆下耳中播放著某下載電視劇聲響的耳機,望著男人困惑地眨了眨眼。
“我說,”男人轉過頭望著女人:“你看看,大家不是低頭在玩手機就是在看平板電腦,這不是一種病嗎?”
放眼望去,竟沒有一個人擡起頭注意到他們兩人的目光,他們都專注於在熒幕上比劃著手指,和友人利用即時通訊聊天、上網、查看電郵、玩遊戲、看電影……只有幾個黑眼圈大得嚇人的乘客忍不住在火車上打起瞌睡來。
女人不悅地挑起眉毛:“你別老在説教了行不行?現在是下班時間了,教授。”
男人還想說什麽,但是女人已經不耐煩地把耳機重新戴上,繼續沉溺在平板電腦的全方位娛樂世界裏。
男人自討沒趣地把雙手整齊地叠在大腿上,挺直腰板,雙眼繼續四處張望,百無聊賴地觀察火車上形形色色的乘客。
坐在對面的四個人都不約而同在拿著智能手機把玩;從其中一個青年男子的嚴肅表情和偶爾稍微掃划的手指動作看來,他正在手機上閲讀著電子書籍,或電子新聞、雜誌。他旁邊看起來像個學院生的男孩則戴著覆耳型耳機,手指在橫抓的手機上拼命地按和划動,大概是在玩手機遊戲。另一個西裝筆挺的上班族則皺眉在閲讀什麽,接著又似在輸入什麽,看似是在查看和回復電郵。上班族的旁邊是一個濃妝艷抹、打扮時髦的年輕女人,她的十只水晶甲飛快地在智能手機熒幕上飛舞著,不時露出誇張的神色,貌似在和友人利用即時通訊進行文字聊天。
男人望著面前四個沉浸在各自的手機世界裏的人,不禁想起自己的青年時期;那時候,手機還不普遍,而且形體還很“重量級”,除了撥打電話和收發簡訊之外,毫無其他功能,價格還很昂貴。沒想到,才幾年的光景,手機早已走入尋常百姓家,成爲一種生活必需品,人手一機,而且手機的功能與日俱增,價格還和從前的古董手機差不多。
現在的智能手機功能強大,除了打電話、傳簡訊,還可以連上互聯網,進行即時通訊,隨時隨地和全球資訊連接,收發電子郵件,察看最新消息,搜索資訊,網上購物,玩遊戲,和朋友家人聯係,還可以拍照錄影,並即時上傳,可謂一網打盡。
雖然智能手機是如此方便的一種發明,但是他打從心底裏厭惡這種科技產品。
有人說手機是50年來影響人類生活的十大科技發明之一,排名在電腦和網際網絡之後。智能手機正好是前三名的綜合體,而平板電腦也結合了這三者的部分功能。
智能手機、平板電腦的出現改變了人類的日常生活。從前許多需要特意拜訪、與人見面溝通的事務,幾乎90%都能以這些科技產品的功能完成。你不再需要拜訪朋友甚至打電話給朋友,只需要高興時在網上聊天,不高興時在網上面子書上無病呻吟兩句;一切免費,你只需要付出一點網絡和手機費用,而且不必為結束一段網上聊天負責任。
隨時隨地答復,又隨時隨地連接上一次的談天内容——這已經儼然成爲最新的聊天文化。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這些能夠隨身攜帶的產品,使你隨時隨地都能收到訊息,也代表你隨時隨地都有答復訊息的責任;但在這資訊爆炸的年代,延遲回復仍然常見,只是由於有聊天記錄的存在,人們亦被要求每一刻都能接上上一次停下的話題。
從此世界真正變成一條沒有斷層的連接綫,每一分每一秒的資訊都正在以不同的電子方式被儲存下來:上傳的照片、被點擊記錄的所在地點、更新狀態的時間、電子郵件的收發箱……你所去過的地方、做過的事情、吃過的食物、交過的朋友,所有的一切,毫無遺漏地被記錄下來,隨時都能被搜尋回來。
當人們的生活是如此地靠近和連接的時候,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卻諷刺地疏離起來。
兩個人明明就坐在彼此的旁邊,卻要利用手機或平板電腦溝通;幾個人去吃飯,卻是各自埋頭於手中的電子產品,毫無交流。
人類進步得太快,從當面交流進步到只需要電子交流,現在甚至可以摒棄當面的交流。
可是他厭惡這種改變。
他覺得這是一種病態。一種科技帶來的流行病態。
他認爲,這些電子產品剝奪了人的本性,使人類從群居性動物變成孤島型生物。而這樣的改變是不對的,是病態的。
甚至,可以說是可怕的。
男人轉頭望了望四周,映入眼簾的盡是如今所謂的“低頭族”,大家都在低著頭,面對著手中的熒幕,欣喜自若,獨自偷歡。
在這些人的腦海裏都在想些什麽呢?他們真的相信電磁波傳送來的一個笑臉代表了發送者在微笑嗎?在無名氏的身份下,他們會為自己發表的言論負責任嗎?
他們會錯過那些在他們面前路過的美好,這是肯定的。
這世界多麽美麗也好,已經失去擡頭欣賞她的觀察者。
擡起頭來吧,人們。男人在心裏暗自呢喃,輕輕地閉上了雙眼。不要等到太遲了才來醒悟。
“啊!!”突然,一把尖叫聲響起,把男人嚇得睜開了眼。
面前的上班族突然站起身,攀著鐵管,一手拉開領帶,像呼吸不過來似地朝地面吐舌頭,一邊發出作嘔的“呃呃”聲響。
時髦打扮的女人馬上停下了手指的動作,皺眉望著上班族,一臉嫌惡。
學院生還在旁若無人地打手機遊戲。看電子書的青年男子擡頭望著上班族,眼神呆滯,一臉呆愣樣。
尖叫聲傳來的方向,有一個人突然跪倒在火車廂地上,雙手撐著地面,像在膜拜似地把頭往下撞,地上是一灘噁心的嘔吐物。
“啊!!!”尖叫聲又再響起:“那是什麽?!!那是什麽啊?!!”
那跪倒在地上的人又朝地面嘔吐,地上多了幾只會移動的褐色的昆蟲。
“我……”跪倒的人擡頭,困惑地望著火車廂裏的其他乘客,臉色蒼白,滿頭大汗。
“好癢……”上班族開始抓著喉嚨推壓:“好養……”他把脖子抓出了觸目驚心的紅色抓痕。
跪倒在地上的人突然整個人撲倒在地上,面朝地,劇烈地抖動了一下,接著就完全停止了動作。
男人見沒有其他人上前,只好站起身。女人抓著他的手臂:“你去哪裏?”
男人不理她,徑直走上前去輕輕攙扶起那個撲倒在地的人;地上的嘔吐物飄起一陣惡臭。
“先生……”男人輕輕搖動撲在地上的人,可是對方沒有反應,一動也不動。
接著男人看到被稍微搖動的撲倒的人身下好像有什麽東西,於是他咬牙把那人翻轉了過來。
“哇啊啊啊啊啊!!!!!”旁邊圍觀的乘客們發出了驚恐的叫聲,有者甚至在座位上跳了起來。
男人望著面前的情景,整個人似乎無法動彈了。他眼睜睜地看著面前的人的嘴裏、耳朵、肛門不停地湧出驚人數量的褐色蟲子,對方早已斷氣。
褐色的蟲子爬得極快,像幾條褐色的急流湧到地板上。
另一邊廂的上班族開始跪倒在地上,大聲地嘔吐了起來。
“喂!放我出去啊!!”有人把警急按鈕的保護箱敲碎了。
男人擡頭,猛然發現火車廂裏的其他人也開始一一作嘔起來。“我怎麽了?”“滾開啊!”“好癢……”“救命啊!!”各種各樣的怪叫聲在他耳邊響起。
火車廂裏仿佛陷入了一場茶杯裏的風暴;他低頭望著自己的雙腿,上面開始爬上了褐色的蟲子。
於是這時候,人們總算擡起頭來了。他對自己喃喃自語道;人們開始瘋狂地拍打火車窗口、火車門和警急按鈕,褐色的蟲子在密閉的火車裏像蔓延的火種,一燒不可收拾。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6-10-2012 02:56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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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1-10-2012 12:3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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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新聞
電視上播放著無聲的新聞。
阿修擡頭望著電視熒幕上的新聞女主播神情嚴肅地報導新聞,熒幕左方的畫面顯示警察把火車站封了起來,救護人員匆忙出入火車站,媒體記者們試圖湊近看個究竟,圍觀的人群中有一些人抱頭痛哭。
畫面上打出大大的標題:“火車離奇意外:全車僅六人幸存”。
電視熒幕下方的卷軸快速地打出當天的各新聞標題;阿修注意到 和公司關係良好的高官醜聞情勢急轉直下,似在選舉前就要被迫下臺。而且,電費和米價又上漲了,人民怨聲載道。
接著畫面切入事發火車站,鏡頭從外拍攝並放大特寫火車廂内部,火車廂内血跡斑駁,又沾滿了褐色的污穢物,援救人員穿著隔離服踏入火車廂,阻隔了鏡頭的拍攝。
阿修望著熒幕好幾分鐘,似在想些什麽。
“副經理,會議將在五分鐘後開始。”公司安排的女秘書畢恭畢敬地走到阿修面前提醒道。
女秘書瞄了一眼副經理,可是阿修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女秘書的存在,徑自仰頭望著公司裏平時爲了保持肅靜環境而關閉聲音的電視,陷入沉思。
“副經理?”女秘書有些猶豫地又叫了阿修一聲。她雖然打從心底看不起這個公司的太子爺,覺得對方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但是公司派遣她當這位空降副經理的秘書,她也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而這個本分就包括確保副經理履行自己的時間表。
要不是總經理千吩咐萬吩咐,還答應給她加薪,她才不想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角色呢。
但是眼前副經理還是愛理不理地發呆,讓她感到好不耐煩。“副經理,會議就要開始了。”她耐住性子,又重復了一次。
這次阿修終於把視線移到女秘書身上:“嗯,知道了。”
對副經理完全沒有準備就出席會議的行爲,女秘書很不認同,忍不住皺起了眉毛:“副經理,您需要我替您準備些什麽資料嗎?”
阿修仍然像在游魂似地,想了想才說:“沒什麽,不用了。”
果然只是個虛有其表的公子哥兒。女秘書一邊退開,内心一邊不禁嘀咕起來。
阿修站起身,調整了一下領帶,踏入了會議室。
會議室裏衆人早已到齊,阿修感到臉頰一陣發燙,匆忙走到空位上坐下。他的父親皺眉瞪了阿修一眼,接著才清了清喉嚨,開始會議:“大家早上好。”
會議開始進入了冗長的一般流程。
阿修望著面前的白開水,雖然很努力地要弄明白會議的内容,可是思緒卻隨著沉悶的會議内容飄飛到窗外;他發現自己又在想剛剛電視上的新聞。
火車廂裏有一些東西。鏡頭模糊地掃過時,他注意到火車廂裏除了污穢物和血跡,還有一些什麽東西在移動。
可是他不能確定;他必須把那個帶子找出來重新再放大分辨率,解開這個謎團。
他想起佈萊德上次來找他吃飯時提到的網絡都市傳説。在人體内繁殖的蟲。他也想起佈萊德說過,如果“繪聲繪影”能拿到這次新聞的獨家報道的話,必定能再度打響名堂。
在阿修的心裏,他深深知道這件事的新聞價值極高。像人體内的繁殖的蟲這樣的新聞,不僅僅是新聞了,他們越早揭發這個事情,越早找到解決方法的話,他們就成爲英雄了。
可是,他首先必須找到那個新聞帶子。
他的腦袋飛快地運轉著;他認識一個在那家電視臺做後期製作的朋友,或許能幫得上忙。
“請楊副經理解釋一下這個新的投資方案。”阿修突然發現大家的目光都投射到他身上,父親更是狠狠地盯著他,期待他說些什麽。
阿修吞了口口水,環視了一圈,順了順領帶,感覺到呼吸似乎有點困難起來:“這個……投資方案……”
他感覺到自己平時在電臺滔滔不絕的口才似乎一夜間消失了,他的舌頭打了好幾個結:“這是個新的投資方案……這新的投資方案……”
“這新的投資方案主要是以收購擁有存貨的小型米商來保持本公司的供應量。”在阿修對面的總經理替阿修完美地接下了話,給阿修解了圍,又有條不紊地把投資方案解釋得頭頭是道,引來了大家認同的眼光。
阿修抿著嘴,靜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會議全程保持沉默。
等到會議終於結束,阿修飛也似地離開會議室,拿起公事包就要走,卻被父親攔住:“阿修,你要去哪裏?”
“爸,我遲些再跟你解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辦!”說完,阿修便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公司門口,不管三七二十一,踏入了自己的車子,就一路飛奔到電視臺去。
在請了對方一頓不便宜的飯後,阿修電視臺工作的朋友總算把新聞帶子拷貝交給了阿修。
阿修迫不及待地打開自己的筆記型電腦,播放新聞帶子。
在鏡頭掃視火車廂内部的那幾秒,他把畫面定格,並熟練地按下幾個鍵,把畫面分辨率放大,查看鏡頭裏火車廂内部地面上褐色的物體,再把播放速度放到極慢的速度,按下續播鍵。
在來來回回重復了同樣的動作幾次後,他總算確定了自己看到的東西,的確是蟲子。
在地面上爬動的成群的蟲子。只是它們如此微小和密集,並且和類似嘔吐物的東西混合在一起,從遠處拍攝的鏡頭不放大根本注意不到這些東西在移動。這些蟲子,在移動。
接著他想起了新聞提到火車離奇意外裏還有六人生存,並無提及其他人如何死亡。如果這事情就是所謂的蟲在人體内繁殖導致的集體死亡事件,那麽那生存下來的六人就是揭開真相的關鍵。
他必須找出那六人的其中一人。他必須知道火車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阿修“嘭”地一聲關上了筆記型電腦,又重新啓動車子引擎;這一次,他把車子開往了佈萊德正職工作的公司。
“請問你找誰?”公司有人來應門,狐疑地望著阿修。
“佈萊德。”阿修一邊回答,一邊張望公司内部,一看到佈萊德的身影,就激動地揮手大叫:“佈萊德!這裡!”
佈萊德見是阿修,先是一愣,接著匆忙走過來:“阿修!你怎麽來這裡找我?”
“佈萊德,我們有獨家了!”阿修激動地抓著佈萊德的手臂叫道,旋即望了眼佈萊德工作的公司裏的人們,壓低聲量道:“我們出去談談,可以嗎?”
佈萊德點點頭,和同事打了個手勢,和阿修踏出了公司門口,走到樓梯口處。
“什麽獨家?”佈萊德不解地問道。
阿修幾乎按捺不住自己的興奮:“上次你說的蟲在人體繁殖的都市傳説,我找到證據了,現在只缺一個確鑿的證詞。”
“什麽?”佈萊德驚訝地睜大雙眼。
“昨天晚上發生的火車離奇意外,你有看到那個新聞嗎?”阿修飛快地問道。
“嗯,怎麽了?”佈萊德挑起眉毛。
“那個火車廂裏,有一群褐色的微小的密集移動的蟲子。”阿修盯著佈萊德雙眼説道:“我很確定我沒有看錯,那個新聞帶子我反復看了好幾次。”
佈萊德吞了口口水,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阿修又繼續道:“聽著,新聞說火車意外只有六人幸存,我們必須找到那六個人中的一人,告訴我們當天發生的真相,我們就能揭開這個謎底,證明蟲子在人體繁殖導致集體死亡事件的真實性。”
“我們又將製造另一個獨家!”阿修興奮地説道。
佈萊德伸手按了一下阿修的肩膀:“你等等我向老闆拿半天假就出來和你一起去找那幾個人。”
“好!”阿修推了推佈萊德:“快去!”
望著佈萊德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阿修把背靠在墻上,仰頭呼了一口氣。
他好像,在那一瞬間又能夠順暢呼吸了。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6-10-2012 02:57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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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2-10-2012 03:1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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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手術
市政府醫院的急診部外科醫生杜醫生感覺到眉頭好像就快皺得發疼起來。這天是他與其餘兩名外科醫生駐守急診部的一天,沒想到卻來了棘手的診治案件。
下午3點17分,一名29嵗的女病人被緊急送入醫院,送醫的原因為急劇腹痛,疑似急性闌尾炎。
闌尾炎,又俗稱盲腸炎,是一種發生在大腸初段長出的三至四寸管狀器官的極常見的腹部急症,主因通常是盲腸腸道屈曲,或遭到糞石、寄生蟲、腫瘤、淋巴組織增生肥厚等等堵塞導致腫脹,再加上細菌感染,引發闌尾炎。闌尾炎又分爲急性和慢性兩種;慢性闌尾炎的腹痛症狀可反復持續幾個月,急性闌尾炎則可在數小時内從腹部陣痛演變成劇痛和腫脹爆裂的可能,必須立刻動手術切除。
可是急性闌尾炎的誤診率很高,最常見的血液和尿液檢查也僅能達到50%確診率,再加上理學檢查和腹部X光也只能稍微提高確診率;臨床上來説闌尾炎的確診率最高只達到80%。
說是說通過X 光、超音波等檢查能提高確診率,但是在很多實際情況下根本不允許花費這些時間去確診;一是病人通常腹痛難忍甚至有者伴隨高燒,二是若病人患上的正是急性闌尾炎,那麽醫生必須在48小時内趕在闌尾化膿破裂引致腹膜炎之前,割除闌尾,否則將導致嚴重的併發症,可導致死亡。
這就意味著,醫生就算只有50%肯定病人患上急性闌尾炎,也不能冒險不開刀,而不得不進行外科手術把闌尾割除,以斬草除根。
這天被送入醫院的女病人的血液檢查顯示白血球數量偏高,代表著她患上的是急性闌尾炎的可能性非常地高。
在進行外科手術之前,杜醫生還是做了時間允許下的最後一個檢查動作。他把手壓在女病人的腹部,又再拉扯女病人的右腿和左腹肌,女病人的一切表徵與急性闌尾炎的症狀高度相符。
於是杜醫生下達了馬上替女病人進行割除闌尾的外科手術的命令。
進行全身麻醉前,女病人全程在哀號,捂著肚子幾乎只能躺在擔架上翻滾,臉色都鐵青了,額頭上、臉上滿是汗珠。
檢查症狀時,杜醫生試圖和女病人交流:“可否確切描述你感覺到哪個部位產生劇痛?”
但是女病人已經痛得無法言語;她聽得見醫生的話,可是她痛得連青筋都浮現了,嘴巴張開卻只能發出好無意義的“嗚嗚”聲。
在這種情況下,杜醫生別無選擇了。他寧願誤診也不要因延誤治療而導致女病人死亡。
護士給女病人的脊柱注入了四毫升丙泊酚進行麻醉誘導,讓女病人進行腰痲,以便在手術中不會感覺到疼痛。同時護士也給女病人注射了鎮靜劑,以舒緩女病人手術進行時的緊張心情。
但是女病人似乎仍然感覺到錐心的疼痛,嘴裏仍發出不明的“嗚嗚”聲,汗水仍直冒。杜醫生又給她注射了四毫升麻醉藥,女病人才似乎漸漸地穩定下來,只是雙唇仍緊緊地抿著,似在忍受輕微疼痛。
是時候了,杜醫生和護士點點頭,護士馬上把消毒後的手術用具遞上。
杜醫生皺著眉頭,聚精會神地拿起手術刀,小心翼翼地往女病人光滑的腹部割下去。
尖利的手術刀刀鋒在碰觸到女病人腹部的皮膚時就馬上割開了一道切口,鐵紅色的鮮血在迅速精准剖開的切口邊緣仍是滲出了一點。
腹部被剖開後,杜醫生轉換了手術工具,轉而剖入腸道的位置,找到闌尾的部位。
此時女病人突然呻吟了一聲,把護士們都嚇了一跳;杜醫生忙又吩咐護士提高麻醉藥劑量,護士緊張地說:“杜醫生,麻醉藥劑量已經到達危險水平,請問是否要繼續增加劑量?”
杜醫生咬咬牙,還是保住飯碗比較重要:“不要增加。”
他暗自祈禱女病人還能忍受接下來扯動腸道的疼痛。
杜醫生往闌尾的部位割下去,顯露出一個大約三寸長的管狀腸道,這就是人類的闌尾,一個目前醫學上仍無法斷定其作用,卻存在人類身上的器官。
如今這個眼前的闌尾顯得腫脹,而且似乎還在微微地鼓動著。
杜醫生緊鎖的眉頭鎖得更深了。到底是什麽異物造成了闌尾腸道阻塞?難道是成群的寄生蟲?照這還會微微鼓動的情況看來,很有可能。
當然,作爲一名外科醫生,他什麽大場面沒看過呢?一群寄生蟲在人體内的景觀還不是他看過最噁心的手術景觀。經過多年的外科經驗,他的底綫可説是已經被訓練得無下限。
杜醫生微微地吸了一口氣,把鋒利的手術刀朝闌尾根部割下去。
等到他就快要把闌尾給完整切除的時候,他卻發現有東西從切口鑽了出來。杜醫生停下動作,在闌尾上的手術刀停在原處,他的雙眼望著切口被震懾了。
塞滿腫脹闌尾的是一群褐色的小蟲子,當闌尾被割開一個切口,它們就一窩蜂地湧流了出來。
從女病人闌尾切口鑽出了成群褐色小蟲子,急速、大量地湧出,甚至爬到了杜醫生的手上。
這時候女病人突然大叫了起來:“痛啊!!!”
麻醉藥劑量已經到達危險水平,但是女病人承受的疼痛顯然超過她神經所能負荷的程度;她整個人痛得彎起了膝蓋,不管腹部還開著一個切口,往右側翻了過去,杜醫生反射性地縮起了雙手,女病人的闌尾從切口掉了出來,挂在切口邊,藕斷絲連,女病人殺豬般嚎叫起來。
挂在她身體外的闌尾繼續湧出成群的褐色蟲子,現在甚至連她的腹部切口也鑽出了蟲子,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佔滿了手術病床,還爬到手術室地面上,飛快地朝在場的護士和醫生進攻;護士們尖聲叫著衝出手術室,有者用力地朝地上的蟲子踐踏,就連一向處變不驚的杜醫生也完全怔住了。
“這……到底是什麽?”杜醫生呆愣地望著眼前的女病人像個野獸般吼叫著,從她的腹部切口和吊著的闌尾像流沙一樣湧出不知名的蟲子。
女病人痛得整個人翻下了手術病床,在地上打滾:“呃、呃……”
她弓起了身子,從她的嘴巴裏又吐出了另一波褐色的蟲子群。
在手術燈慘白的光線下,女病人不正常地扭動著還沒縫上腹部切口的身子,鮮血汩汩地噴流而出,闌尾和腸道在翻滾動作中像一長串的德國香腸溜出腹部切口,她的身上、地上爬滿了神秘的密布的褐色蟲子;那一刻,杜醫生有幾分鐘的錯覺,以爲自己到了地獄。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6-10-2012 02:57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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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0-2012 02:1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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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意外
門鈴響了三次之後,公寓的門才緩緩地被打開。
一個雙眼佈滿紅絲,頭髮淩亂,下巴上長出了鬍渣的男人應門:“你們想怎樣?”
阿修和佈萊德能嗅到男人身上發出刺鼻的清潔劑味道,阿修注意到男人的手顯得有些紅腫脫皮。阿修吞了口口水:“周教授?”
男人皺起了眉毛:“我不接受訪問。”說完,男人就要把門關上,阿修忙伸出手臂阻擋:“不,你誤會了,我們不是記者!”
周教授眯起眼:“不管你想要什麽,我沒有能力幫助你。”
“你錯了,我認爲你有這個能力。”阿修態度強硬,也和對方硬碰硬起來:“昨天晚上發生了一起火車意外,你是其中一名幸存者。”
“我沒有什麽可以告訴你,請慢走不送了。”周教授避開阿修的視線,開始用力地把阿修的手推開。
“我跟你說我今天找不到答案,我決不罷休!”阿修執意要從周教授口中挖出火車意外真相。
這只是這天阿修和佈萊德找得到並且在家應門的第二位火車意外幸存者,但是已經花了他們兩人一整天的時間;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
第一位找到的火車意外幸存者是個老婆婆,她在火車意外中喪失了兩個父母在國外工作的上高中的孫女,現在整個家裏只剩下她孤零零一個人。 佈萊德和阿修找上門時,老婆婆早已傷痛過度,導致短期記憶缺失,十五分鐘的對話裏佈萊德和阿修就重新自我介紹了三次,對於發掘火車意外真相毫無幫助。
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看似有希望從他口中套出真相的幸存者了,阿修是說什麽也不肯輕易放棄這個機會的了。
“周教授,你幫忙隱瞞真相,不讓大衆知道到底火車上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的良心過意得去嗎?”阿修鍥而不捨地試圖遊説周教授,但是周教授仍不爲所動:“你們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
佈萊德這時眼看阿修快撐不住門被周教授關上了,忙也伸手幫忙:“周教授,我們看過火車意外現場拍攝的新聞帶子,並且發現了一些東西。”
這時周教授突然放鬆了關門的力道,阿修差點一個不穩撞門而入。周教授斜睨佈萊德:“你們發現了什麽?”
“蟲子。”佈萊德心想這回他們有可能就要套出火車意外真相了:“我們發現火車廂内有一群密集微小的褐色蟲子,和車廂内的污穢物魚目混珠。”
周教授沉默了下來,似在思考些什麽。
阿修又補充:“我們也聽説城裏出現了一種在人體内繁殖的昆蟲。”
周教授吞了口口水,擡眼瞥了阿修一眼:“你想說什麽?”
“我只是想知道火車意外是怎麽一回事。”阿修篤定地望著周教授:“我只是想知道,火車上的那些神秘蟲子,和火車意外是否相關。”
周教授又沉默了幾秒,深呼吸了一下,才緩緩地說:“它們突然從一個男人的身體裏爬出來,一下子爬滿了火車廂地面。”
阿修知道他們成功找到願意提供真相的人了:“它們?”
周教授擡起頭:“那些蟲子;褐色的,微小的蟲子。”
周教授把門拉開:“進來再談吧。”
佈萊德和阿修急忙走進了周教授的公寓套房;套房雖小,但是擺設豐富而富有格調,墻上一排書架塞滿了排列整齊的書籍,書架的盡頭是法式風格的窗戶,書架下特意弄了一張狹長的書桌,擺著電腦、音響設備和一張舒適的休閒椅。
阿修和佈萊德在兩張單人沙發上坐下,周教授一屁股坐在休閒椅上,轉過身來面向阿修和佈萊德:“你們到底是誰?”
阿修望了眼佈萊德,點點頭後,又回過頭來望著周教授:“我們是‘繪聲繪影’網絡電臺的人。”
周教授差點就要站起身:“我說過了我不接受訪問!”
“周教授,我只需要你告訴我火車上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們絕不會透露你的身份,更不會透露我們的資料來源。”阿修鎮定地説道:“如果火車上的事情再度發生的話,大衆至少必須了解到底他們面對著的是怎樣的危險。你必須把真相說出來。”
周教授雙手緊緊地交握著,又盯著眼前兩個男人幾秒,才說:“我不知道什麽昆蟲在人體内繁殖的事情,我只知道,在火車上,那些不知從哪裏鑽入了人身體裏的蟲子,在一瞬間全部湧出了所有火車乘客的身體。”
阿修聚精會神地望著周教授,等待他敍述事發經過。
“事情開始發生的時候,在我對面的一個男乘客突然站起身發出作嘔的聲響,並且聲稱自己的喉嚨很癢。接著火車的另一邊有另一個男人突然跪倒在地上,往火車廂地面嘔吐,不久那個男人就面朝下撲倒在地上,陷入昏迷。”周教授說到這裡,深呼吸了一下,又繼續:“我走上前去試圖扶起那個撲倒在地上的男人,可是他一動也不動,於是我把他翻轉了過來,然後我發現到他的嘴巴、肛門和耳朵正急速地湧出成群的褐色蟲子,那個男人已經斷氣了。”
阿修皺起了眉頭。
“接下來,火車上的乘客開始接二連三地也產生了作嘔的現象,並在幾分鐘内就和那個男人一樣倒地,然後……”周教授似回憶起了什麽可怕的事情,打了個寒顫:“然後那些人……婦女、青年、少女、高中男生……他們身體有孔的地方都爬出了那些褐色的蟲子。”
周教授忍不住閉上了雙眼幾秒,才又張開:“半個小時後火車才穿出了地下道,並緊急停下。那時候火車上已經屍橫遍野了,褐色的蟲子甚至爬到了火車廂的頂部。”
“接下來的事情,我想不必我述説了;警察和救援人員就抵達現場維持秩序。”周教授說完,仰靠在椅背上,疲倦地呼了一口氣。
阿修深呼吸了一下:“周教授,你認爲爲什麽你會在這場浩劫中被幸免呢?”
周教授直起脖子,瞪了阿修一眼:“我的女朋友也在火車上,她也死了。”
阿修仍緊盯著周教授雙眼:“對不起。”
周教授重又仰望著天花板:“你們知道爲什麽那些蟲子會在人體内繁殖嗎?”
“不知道。”阿修回答。
“嗯。”周教授嘆了口氣:“我怎麽想也想不通。”
“那些慘死的人們必定有一個共同點,而你和他們之間,也必定存在一個不共同點。”阿修分析道:“想一想吧,事情發生之前,那些人在做著什麽?而你又在做著什麽?”
周教授搖了搖頭:“沒什麽特別的事情,我反復想了很多遍了。事發之前,大家都只是很平常地在看電子書、玩手機遊戲、收發電郵、訊息聊天、用平板電腦觀看節目……”
“你呢?你在做什麽?”阿修窮追不捨。
周教授以疲倦的語氣回答:“我什麽都沒在做,我只是坐在那裏觀察火車上的乘客在做什麽。”
阿修想了一下:“你說,事發前,你在觀察大家的動作,而大家都在看電子書、玩手機遊戲、訊息聊天等等?”
“是的。”周教授點點頭。
“他們都在使用手機、平板電腦等電子產品?”阿修似乎想到了什麽。
周教授又點點頭:“是啊。這年頭低頭族現象已經無藥可救了。”
“可是你沒有在用手機或平板電腦?”阿修問道。
“我不用智能手機或者平板電腦那種東西。”周教授回答。
阿修馬上大膽地做出了假設:“有沒有可能,那個關鍵就在這裡?”
“什麽?”周教授疑惑地坐直身子。
“那個關鍵,就是大家都在使用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可是你沒有。”阿修繼續推測道:“那些神秘的蟲子,和智能手機、平板電腦等電子產品,或許存在某種關聯。”
佈萊德這時突然站起身來,把阿修和周教授嚇了一跳。阿修擡頭:“怎麽了?”
“我……我借用一下廁所……”佈萊德捂住嘴巴,臉色鐵青。
周教授把手指向廁所的方向:“廁所在那邊。”
佈萊德點點頭,飛也似地衝向廁所。阿修望著佈萊德的身影,心裏不禁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
周教授突然開口:“你的朋友……他和火車上的乘客發作前的徵兆一樣,難道……”
阿修感到額頭冒出了冷汗。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6-10-2012 02:58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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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0-2012 04:2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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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觸控
文素夢見自己正駕著車,在路上悠閒地開著。那是一條陌生的公路,周圍矗立著想不起在哪裏見過的建築物,路上沒有其他車輛。
她的車子裏播放著鄉村音樂, 女歌手慵懶地唱著一首關於藍天、白雲和冷僻山頂的歌。
雖然除了自己的車子以外,沒有一樣東西是她熟悉的,但是文素的心情卻是舒適輕快的;她望著前方的公路,隨著音樂的節奏輕輕在方向盤上敲打著手指。
突然前方的公路上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東西,蓋滿了整條公路,正以飛快的速度朝文素的車子方向湧來。
文素緊急踩下刹車,眨眨眼要定睛再看一眼,卻發現那片黑壓壓的東西已經在頃刻間爬上了她的車子,在她的擋風鏡、車窗上成千上百地爬動著。
那些黑壓壓的東西不是別的什麽,正是蟑螂。一大堆的蟑螂,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某種悉漱聲,揮動著六隻毛茸茸的腳和兩根觸鬚,在她的車子擋風鏡上放肆撒野,那數目之多,讓文素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正準備重新啓動引擎,試圖逃離這一個蟑螂圍城,突然有人打開了她的車門。蟑螂撲飛進窄小的車子裏,她大驚失色:“不!”
文素從睡夢中驚醒,背脊早已被汗水浸濕。她摸了摸心口,深呼吸了幾次。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文素有點驚訝地伸手把手機拿起:“喂?”
“郭醫生!”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一把焦躁的聲音。
“阿修?”文素把手機拉開一點,望了眼熒幕,又說:“怎麽了?”
“很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還可以找誰幫忙這件事。”阿修語氣急促地説道。
“什麽事情?”文素站起身來,開了睡房的燈。
“是關於佈萊德的事情。”阿修嚴肅地説道:“還有一種不知名昆蟲。”
文素聽到“不知名的昆蟲”,馬上感到不妙:“佈萊德怎麽了?你們也發現了那種蟑螂?”
阿修頓了一下:“蟑螂?我們還不知道那些蟲子是什麽,我們只知道昨天晚上發生的一起離奇火車意外,肇禍元兇就是那些奇怪的蟲子,從人體爬出來的蟲子!”
“火車意外?”文素倒抽了一口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沒看今早的新聞嗎?昨晚一輛火車在穿過地下道的半小時内發生了離奇事故,所有乘客喪生,只有六名幸存者,而有關方面對事發原因保持緘默,媒體也被禁止進入火車廂現場。”阿修解釋道:“我注意到了新聞帶子裏貌似有密集的一群微小蟲子在火車廂地板上移動,於是我找了佈萊德一起去找那些幸存者,想要還原事發經過。”
“佈萊德之前已經注意到網上流傳昆蟲在人體内繁殖的傳説,而這起火車意外引起了我把兩件事連在一起的想法,而我們剛剛探訪的第二個幸存者證明了這個傳説的真實性;火車上的乘客是在身體被這些成群的蟲子鑽破出來之後慘死的。”阿修深呼吸了一下:“郭醫生,我們的城市正被一種神秘的昆蟲從裏面開始侵蝕著。”
“從人體裏面。”阿修又強調道。
文素吞了口口水:“嗯,你現在方便出來見面嗎?”
和阿修不同,文素還有她自己以及劉偉康所簽署的保密合約要保護,還沒到關鍵時刻她不想冒險讓調查的事情敗露。
“好,我現在過來。”阿修顯然聽出了弦外之音,很快地蓋下了電話。
十分鐘之後,阿修抵達了文素公寓樓下。
文素套了件長袖衣和牛仔褲,匆忙下樓鑽入了阿修的車子:“不好意思麻煩你過來,佈萊德和蟑螂怎麽了?”
“你先告訴我,到底你查這件事已經查到什麽階段了?”阿修犀利的雙眼盯著文素,顯然不獲得答案就不會妥協。“你從什麽時候知道蟲子的事情?”
文素只好一五一十地回答:“醫院裏早已有人發生過成群蟲子從他身體裏爬出,最後因食道穿孔而死的事情。 特殊部門的人處理了這件事,並要求所有目睹事發經過的人簽署保密合約。”
“後來我又遇到了一名警官,他的妹妹也不幸遭遇了這蟲子可怕事件;在他的央求下我答應幫忙調查這件事,他收集了其中一只蟲子,我們交給了一名昆蟲學家朋友進行檢測,她的答案是這是一種變種蟑螂。”文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交待了。
“還有?”阿修點點頭:“你們知道這些蟑螂是如何跑進人體内的嗎?”
文素搖搖頭:“我們還沒找到這條綫索。”
阿修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車窗外,才說:“那麽,或許我可以告訴你那個關鍵是什麽。”
“你們發現了什麽事情?”文素緊張地問道。
“我們探訪了火車意外的幸存者,其中一名幸存者提供了我們一個假設的靈感。”阿修皺眉:“那個關鍵,可能是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
文素睜大雙眼:“什麽?”
“當時火車上的眾乘客都在埋首於手中的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我們的幸存者說他自己不碰這些東西,當時只是坐著觀察乘客百態。”阿修説道:“雖然我還無法理解到底蟲子是如何通過使用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進入人體内,或者這些電子產品爲什麽會激發人體内的蟲子鑽出來,但是這是我從所知綫索裏想到的幸存者和不幸罹難者之間的不同點。”
文素沉默了下來,試圖思考阿修提出的假設的可能性。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人敲打文素旁邊的車窗,發出“叩叩”聲響,把車内兩人都嚇了一跳。 文素轉頭一看,竟是古心寧。
文素忙打開車門:“心寧!你怎麽會在這裡?”
心寧神色慌張:“我是來找你談蟑螂的事情的。”
“怎麽了?”文素注意到心寧的臉色蒼白,面如死灰。
心寧四處張望了幾眼,才靠過來說:“我發現了蟑螂是如何進入人體的。”
“是如何?”文素還沒來得及回應,阿修早已迫不及待地問道。
心寧擡眼望了眼阿修:“是通過觸控。”
“觸控?觸控什麽?”阿修又皺眉:“你是說,蟑螂是通過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的觸控熒幕進入人體?”
心寧深呼吸了一下:“沒錯。那些微小的蟑螂在熒幕上產下只有灰塵大小的卵鞘,然後通過人類的手指溫度溶化黏附度,脫落而隨著手指被吃進人體内。”
“而這些蟑螂卵因吸收了手機等電子產品的高量輻射,所以能影響人體胃酸分泌,抵擋被消化,進而在人體的環境内孵化成長……”心寧説到這裡,頓了一下:“並且,這種蟑螂以極快的速度在進化中;相信很快地它們就能完全適應人體内的成長環境,能在人體内完成蛻皮至成蟲的階段。我們所看見的透明蟲子是若蟲,等到成蟲階段相信將是較深的褐色的。”
“你的預測已經成真了。”阿修冷冷地説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一起火車意外,火車廂内爬動著的成群蟑螂,正是褐色的。”
心寧的臉色一下變青了,頓時語塞。
阿修又面向文素,一臉嚴肅地説:“而且,我懷疑佈萊德已經開始被這些……蟑螂入侵了。”
“什麽?”文素愣住了。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6-10-2012 02:59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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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0-2012 05:3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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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生還
“心是強韌的,她說;心不會破碎,只會扭曲。”——史蒂芬•金,《亞特蘭蒂斯之心》。
***
美詩靜靜地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四肢無力。
她就連睜開雙眼都感覺乏力,久未翻身,背脊發痠發麻到了一種她再也感覺不到自己背脊存在的程度。已經過了多久呢?她已經失去時間流逝感。
她試圖擡起自己的手指,但是用力地移動只微微擡起了食指。尾指和無名指和她大腦相連的神經綫似乎已經斷開一樣,動也不動。
擠出九牛二虎之力,她才把雙眼睜開了一條細縫。映入眼簾的仍是一片熟悉的黑暗,房間裏似乎常年保持毫無光線的狀態,而且也充斥著刺鼻的化學物味道和陣陣枯木和肉片腐臭味。
那些味道讓她作嘔,但是被放置在這裡的時間長了,她漸漸地就適應了這股味道。她的嗅覺慢慢地就麻木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這裡過了多久,她只依稀記得自己是怎樣被送來這裡的。
在醫院裏,她吐出了多如繁星的可怕透明蟲子,她以爲自己就要像雯雯、小蘭他們一樣被蟲子撐死,可是她卻活了下來。
即使是像現在這般半死不活的狀態,她仍是活了下來。
當哥哥和兩個看似來幫忙的人被穿著隔離服的人們帶走時,美詩以爲那就是最後了。她還記得當時撕心裂肺的痛楚;那些蟲子通過她的喉嚨攀爬而出,它們細小的飛快爬動的腳把她的喉嚨弄得痕癢難耐,她想吞咽,卻被湧上來的蟲子撐開了喉嚨和嘴巴,不可抑制地吐出成千上百的蟲子。
那些蟲子太多了,她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和胸口腫脹得好像就快爆炸,她以爲當時自己就要被那些蟲子給撐破肚子,分成兩半。
她記得那時候驚恐和羞怒交集的心情;哥哥說她會沒事的,顯然欺騙了她。美詩知道醫生的超聲波檢查一定是查出了什麽,但是哥哥不讓她知道。
她想抓住哥哥的手,但是她已經無法控制自如,整個人仿若被附身一般扭動。
那些穿著白色隔離服的人朝她噴射某種化學氣體,她感覺到自己的鼻子、嘴巴被一種侵蝕性的東西塞住,她緊閉著眼睛,可是仍感覺到雙眼如着火般灼熱疼痛。
她想大叫但是撐開的喉嚨被蟲子和凝結的化學氣體塞住,她只能胡亂地揮動著自己的四肢,直到她失去意識。
等到她蘇醒過來時,自己已經身在這個黑漆漆,充滿惡臭味的房間裏;而房間裏有另外兩個陌生人在交談,但是她的聽覺很模糊。
美詩當時想起身逃走,但是發現無法動彈四肢,仿佛被什麽給固定在她身躺的冰冷的臺面上。
“呼……”她發現自己的喉嚨發出了正常的聲音。
然後漸漸地她的聽覺變得清晰了,那兩個在房間裏的人的聲音也靠過來了:“她醒了!”是一個女人的聲音;美詩無力地睜開眼,在黑暗的環境下只依稀看見對方戴著詭異的麻布頭套。
“現在把她處理掉還不遲。”另一個是一把低沉的男聲,語氣冰冷得像機器人。
“不……”美詩意識到這兩人談論著的是她自己的生死,忙開口抗拒被“處理掉”的命運。
“她還活著啊,這可憐的孩子。”女人伸手撫摸美詩的頭髮,美詩感覺到女人的手冰涼如毫無溫度。“求求你,試試看把她治好,好嗎?”
“她好不容易存活了下來啊,這孩子。求求你了,好嗎?”女人極力地遊説男人。
男人沉默了一下才回答:“讓她生存下來會是個麻煩,她本來就應該已經死亡,如果我們救活了她,她也勢必不能回去她‘已死’的生活,這樣只會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現在還沒有人真正知道她已經死了,不是嗎?”女人仍不放棄:“我們只要能編出一個讓她的家人、學校相信她還沒死卻也沒有失蹤的謊言,就行了。”
“求求你了,親愛的。”女人緊緊地抓住美詩的手臂。
“求求你了,我想活著。”美詩從蘇醒後的震驚中恢復了過來,意識到自己的生命正被挂在一念間,也開口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腦袋吃力地飛快轉動著:“我本來是要去生活營的,我可以打電話給我家人說我去了生活營;我也可以打給學校說我在家休息,這樣就沒有人會懷疑我失蹤,也不會以爲我已經死了……”
男人又沉默了一陣,才又開口:“三天。”
“過了三天還無法把她治好的話,我就無能爲力了。”男人緩緩地說著:“我們不能冒留著她在這裡活著超過三天的險。”
“嗯。”女人似乎也妥協了。
美詩還想說些什麽,男人已經拿起了一個手機:“你家裏和學校是什麽電話號碼?”
於是她照著指示打了電話回家告訴母親自己去了生活營,又告訴學校老師自己生病需要在家療養。母親照單全收,唯學校老師有點微言:“不給病假信就是曠課。”
“可是,老師……我真的不能來學校。”美詩感覺到喉嚨的操作也正常了。蟲子好像真的已經完全消失了。
老師頓了一下:“你……和雯雯他們的情況……”
“是的,老師,我真的不能來學校。”美詩吞了口口水。
“那,你回來學校再補病假信吧。”老師似乎已經很篤定美詩不會再回來上課了一樣。當然,老師本來也對美詩愛理不理,少她一個學生似乎也不怎麽樣。
“嗯,謝謝老師。“美詩咳了一聲,老師說了句“保重”便蓋上了電話。
兩個謊言都編好後,美詩陷入了似乎永無止境重復進行的手術噩夢。
不太説話的男人重復給美詩打麻醉針進行手術,讓她的意識渾渾噩噩的,有時醒來的時候手術似乎還在進行中,她痛得想大叫和翻身,但是喉嚨的神經細胞陷入了沉睡,她的四肢仍然無法動彈;她在腦海中翻來覆去掙扎忍痛直到自己又失去意識昏迷過去,周而復始。
就像一場噩夢一般;美詩感覺淚腺好像都已經乾涸了,流不出眼淚,整個人像麻痹了一樣。
偶爾她醒來的時候,男人不在,只有那個説話很溫柔的女人在那個黑暗的房間裏陪伴著美詩。
“好孩子,撐下去,很快地你會好起來的。”女人總是溫柔地這樣安慰美詩。
美詩試圖看清眼前的女人,但是房間總是保持黑暗,而女人頭上總是套著一個麻布袋,只有剪開的兩個洞露出她的眼睛,總是在不安地轉動。
女人坐在輪椅上,終日穿著寬厚的大袍,看似沒有了一只左手臂。
“你是誰?”美詩試圖探問,但是女人也總是保持神秘:“好孩子,好好活下去吧……”
美詩經歷了無數次的手術後,漸漸地就開始能感覺到自己的四肢和背脊了,只是還是沒有力氣把手腳完全擡起來。
這天當她又從麻醉藥效中醒來時,黑暗的房間裏感覺不到一個人的存在,男人和女人好像都不在。
美詩艱難地移動自己的手指,突然一把聲音從角落傳來:“孩子,對不起……”
美詩神經緊綳了起來,可是她無法把脖子轉動自如,只能依稀分辨得出那是女人的聲音。美詩停住了動作,屏息。
女人仍然躲在角落裏,美詩看不見她:“紙還是包不住火,蟑螂還是引起了全國關注,我們又得再次逃命了。”
“什麽?”美詩虛弱地回應。
“蟑螂上新聞了,這實驗不能繼續下去了,我們不能留在這裡了。”女人幽幽地說著:“我們今天晚上就要離開這裡,在那些人又再找上門之前。”
“離開?那些人?”美詩感到很疑惑。
“可是,孩子,請你原諒我們,我們不能帶你一起走……”女人說著,哽咽了起來:“對不起,孩子……”
美詩試圖思考整件事,但是卻無法理清。
女人突然移動了起來,從角落移動了出來,把輪椅驅向美詩,手裏拿著一部手機:“告訴我,你最相信的人是誰?”
美詩終於想通了;他們要離開了,而美詩只剩下現在這一通電話能拯救自己。
“我哥哥,劉偉康。”美詩吞了口口水,用眼角緊盯著女人麻布袋下的雙眼,頭套在她眼上投射的黑影掩蓋了女人的眼神。
女人按下了美詩提供的電話號碼。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7-10-2012 05:37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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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12 06:5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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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死城
一陣晚風迎面吹來,讓文素打了個哆嗦,可是身體的冷卻還比不上心裏的寒。
“你說,佈萊德也……”文素怔怔地望著車裏駕駛座上的阿修,想要努力往解決方式的方向思考,但是卻一直停留在不能接受這事實的原地打轉。
她不能接受佈萊德有一天也會被蟑螂撐死的可能。
“其實,我也已經感染了蟑螂卵。”心寧突然開口,文素和阿修不約而同轉過頭驚訝地望著心寧。
心寧深吸了一口氣,拉緊了風衣的領口,吐出來的氣在冰冷的夜裏化作一圈淡淡的霧:“我說了,這種蟑螂的卵鞘是通過人類手指沾染而被吃入人體内的。我發現我的手指上……有不止一個蟑螂卵鞘,而是三個。我不知道有多少個已經被吃進我的肚子裏。”
文素望著眼前自己的大學同學,内心的震懾使她無法言語。
在他們三個人的腦海中都意識到了心寧的身體裏可能早已成了蟑螂的巢穴,微小的蟑螂若蟲在千百顆卵裏蠢蠢欲動,又或者已經破卵而出,成群地鑽動著,等待著成熟的那一刻,從“溫暖窩”出來的那一刻。
心寧吞了口口水,把雙手插入風衣口袋,低下頭望著自己的靴子和地面。
“我……”文素嘗試說些什麽,但是被心寧打斷:“我知道,現在說什麽也沒有用,我們必須找到在體内殺死這些蟑螂和蟑螂卵的方式。我們需要一種口服殺蟲藥水。”
文素被心寧此刻仍抱持著的堅定而感動:“對,我們不能放棄!”就算佈萊德真的也感染了這種蟑螂,他也還有救的。
他們還有救的,這城市還有救的。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和多少採集到的這變種蟑螂,可以確認出這一種殺蟲藥水?”心寧理智地抛出問題。
文素又安靜了下來;的確,他們根本沒有那麽多變種蟑螂可以做實驗,而他們也還不知道這蟑螂的生長周期、需多久的時間成熟並離開“母體”。他們還欠缺太多初始條件。
就在這時候,文素的手機響起了一陣鈴聲,她急忙把手機取出,發現是偉康發來的簡訊,上面是一串地址,以及兩個字:“緊急!”
文素雖然不知道那地址是什麽地方,但是仍篤定地相信偉康的“緊急”兩字,連忙回過頭面向阿修:“趕快,我們得去這個地方。”
“什麽?哪裏?”阿修愣了一下。
“快去,或許這是解開這一切的謎底也説不定!”文素也不知道哪來的信心,但是她就是覺得,這一刻他們必須做些什麽去阻止這種蟑螂,而或許跟著偉康找到的綫索他們至少能找到些什麽。
“心寧,你也一起來,快上車!”文素轉頭朝心寧説道。心寧也匆忙地鑽入了車子。
阿修啓動了引擎,兩道車燈光線亮起,往深夜的公路開去。
偉康給的地址處於較偏遠的地方,一路上三人都心事重重,各自若有所思。
文素還在咀嚼著剛剛他們三人的發現合成的結論——這種變種蟑螂在智能手機、平板電腦上產下卵鞘,極其微小的卵鞘在不經意間被人類手指通過不斷地在熒幕上比劃而沾染,進而被吃進體内。在體内的卵鞘又因高輻射劑量而影響人體胃液分泌,而能孵化並成長直到從人體内鑽出。
想到這蟑螂居然會利用人類最親密的電子產品作爲傳播管道,文素就不寒而慄。爲什麽是電子產品?爲什麽是人類?文素試圖邏輯化這事情,但卻直往她無法理解的方向而去。
蟑螂把卵鞘產在電子產品熒幕上,因爲它們想要進入人體内孵化。它們想要進入人體内孵化,因爲它們只能在人體内孵化。可是,爲什麽會出現一種蟑螂,只能在人體内孵化?
文素思索的綫斷在這個點上。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想出合理的解釋,去解釋爲什麽蟑螂的突變種要把人類當作孵化溫床?除非,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一種蟑螂吸收了高劑量輻射並成功在人體内孵化,並成功成長、繁殖出下一代——有可能就是這種偶然開發了蟑螂的突變可能性。在某種意義上,蟑螂發現人體是最安全的孵化窩,於是它們改變自己以進入人體孵化。
她感到一陣毛骨悚然。這已經存在地球上幾億年的昆蟲一直都是生存冠軍;這一次它們發掘了人類作爲提高生存率的管道,接下來事情會如何發展呢?如果蟑螂開始大量地通過人體繁殖,人類能敵得過蟑螂的入侵嗎?
文素又想起剛剛醒來前發的噩夢;整座死城裏只剩下成群的蟑螂,和無力抵抗蟑螂入侵的僅剩活人類……
突然,阿修踩刹車,車子猛地停下,三人往前俯衝。
“怎麽了?”文素皺眉問阿修。
阿修卻直直地盯著前方的公路,緩慢地開口:“那是什麽?”
文素回頭望向前方,只見路上有一群黑壓壓的東西在移動,形成一小片像抹腳佈一樣大小的會蠕動的平面。文素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難道……”就在文素還沒把心中的不祥預感說出來以前,可怕的事情已經像倒塌的多米諾牌一樣一件一件緊跟著發生。
住宅區内傳來讓人背脊發麻的慘叫聲,他們發現路上除了那一小片蠕動的蟑螂群,還有倒在地上的幾具屍體,在車燈照映下在遠處呈現一片血肉模糊。
這時突然有什麽朝文素旁邊的車窗撞下去,發出響亮的“嘭”一聲。三人轉頭一看,竟是一個臉頰撕裂開來,眼球掉了一只,幾乎不成人形的人在向他們求救。
那人用力地拍打他們的車窗,整張臉貼向車窗,文素能看見他黑洞洞的眼窩裏正在湧出一大群的蟑螂,甚至他的鼻孔、耳朵、嘴巴也是;那些蟑螂是那麽地多,湧得那麽快,把他的鼻子和臉頰都鑽破了,翻出鮮紅的真皮層。他的另一只眼球顯得不自然膨脹,好像隨時也會彈出眼眶。
文素於心不忍,想打開車門之際,那人的另一只眼球也終於掉了下來,眼窩裏又是另一波驚人的蟑螂群湧出;他終於無力地貼著他們的車子倒下。
“開車,快開車。”後座的心寧率先開口,催促阿修:“快!”
阿修手忙腳亂地要開車;此時街上傳出的慘叫聲一個比一個淒厲,此起彼落,路上的蟲子似乎越來越多了。
“救命啊!!”路上竄出了一個女人,在昏黃車燈照映下顯現出她的整張臉爬滿了蟑螂,在風中飄搖的長髮從髮絲抖落成群的蟲子。
“救命啊!!”她慘叫著衝過了馬路,接著“砰”地一聲被另一輛車子撞倒在地。車子沒有停下,只是繞過女人,直往前飛馳而去。
在車裏的三人發現他們陷入了蟑螂圍城的中心;後方來了許多逃命般的車子,住宅區内的屋子通通開了燈,慘叫聲四處,路上的屍首和蟑螂連成了一片。
頃刻間整座城市驚醒了過來,蟑螂從四面八方入侵,人類往四面八方試圖逃離。
“開車啊,快點!”心寧又催促了一次,這次阿修終於猛踩下了油門,隨著前方無數的車尾燈,往前方的深夜開去,碾過路上一片又一片成群的蟑螂。
文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飛快;她的噩夢,成真了。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7-10-2012 05:38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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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0-2012 11:1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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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地下室
路上的車子似乎頃刻間多了起來。
深夜裏,偉康駕著自己的車子,飛奔到美詩發過來的簡訊上的地址。子夜時分的路上,車輛卻多得不正常。他必須左閃右閃地才能脫離越來越擁擠的車龍。
他聽得見車窗外此起彼落的慘叫聲,像魔鬼的催魂曲,逐漸地竟然也顯現出某種韻律。
偉康的心揪得更緊了;他隱約察覺到蟑螂事件開始擴散和惡化了,而或許找到妹妹已經太遲了,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但是在妹妹還活著的綫索面前,他不可能放棄。
他必須查個究竟,到底妹妹發生了什麽事情,而這可能就是他唯一和最後的機會。
在收到美詩短訊之後的20分鐘,偉康終於抵達了目的地,是一座雙層半獨立式洋房,院子裏有一棵顯眼的老樹,長長的樹枝伸到了閣樓的窗戶邊,好像一只巫婆的手臂想要爬入屋内。
晚風把樹葉吹得沙沙作響,冰涼的空氣預示著另一場綿綿夜雨。
偉康深呼吸了一下,把車子停下,又拿出手機,再度確認地址。
美詩傳來的簡訊内容很簡短,只有一句話、一串地址,和落款名字:“我在這裡,來找我;美詩。”
那生硬的語氣幾乎讓人難以相信這是美詩傳給偉康的簡訊,但是偉康對於美詩的“死”和“失蹤”百思不得其解,而任何一條綫索他都會去追查。
當然,他並不排除這封簡訊是一出綁架戲的其中一幕,而他也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他輕輕摸了一下裝有手槍的口袋,確定手槍還在身上,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屋子的門柵邊,伸手試探了一下門柵,發現並沒有上鎖。
他眯眼試圖從屋子的窗口窺探内裏,但是厚重的窗簾阻隔了任何窺探的可能。
偉康吞了口口水,拉開了門柵,徑直走到門口,門把一轉,發現門已經鎖了。他掏出準備好的髮夾,輕輕地對準洞口一挑,聽見清脆的“嗒”一聲,就伸手輕易地轉開了門把。
門推開後,顯露出諾大的客廳,裏頭擺放著一組看起來很厚實的仿古沙發,地上鋪著波希米亞風格的地毯,小茶几上有一束久未換水的綉花球,墻上整齊地挂了一排風格都很相似的油畫;油畫的主題都是些樹林、天空、鄉野、稻田、橡膠林等綠意怏然的景觀,稻田畫裏還有有幾個農婦彎著腰在割稻。
屋子裏只開了兩盞壁燈,昏黃的燈火下,厚實的油畫顔料散發一股躍然紙上的生命動感,仿佛那些畫裏的,是另一個世界,另一個像他們一樣,有人有動物有植物,各自默默地生活的世界。
偉康躡手躡腳地環繞了屋内一圈,發現樓梯下有一個小門,輕輕一推,開了。
他踏入小小的空間裏,發現左手邊竟有一條梯堦,通往亮著一點燈火的地下室。他又摸了一下口袋裏的手槍,再摸著牆壁,慢慢地走下了樓梯。
燈火越來越亮了;他越來越靠近地下室了。
慢慢地,他似乎聽見了人聲。屏息,他停下了腳步,嘗試傾聽人聲在說些什麽。
“該走了。”一把低沉的男聲響起。
“再等一下好嗎?”是另一把女聲:“再等一下就好。”
“你在等什麽?”男人開始顯得不耐煩:“那些人隨時就要來了,蟑螂的事隨時就要紙包不住火了。”
“我們不能就這樣丟下這可憐的孩子啊。”女人央求道:“我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在這裡,你至少讓我等到她的哥哥出現,好嗎?”
偉康深吸了一口氣;難道這個女人口中的“孩子”是美詩?
“她本來就應該已經死了。”男人毫無情感地回應:“別管她了,快點走!”
“我不走!”女人顯然歇斯底里了起來:“我不要離開這裡!”
“你在發什麽瘋?!”男人氣鼓鼓的語氣伴隨著地上拖曳的刺耳“唧咯”聲,讓偉康的不安升到了沸點。
偉康衝下了地下室,只見一個穿著黑色風衣戴著眼鏡的男人正在用力地拖拉著一個頭戴麻布套的人坐著的輪椅,不肯移動的輪椅與地面的磨擦發出那可怕的“唧咯”聲。
“爲什麽?我不要走!”坐在輪椅上的人顯然是個女人:“我不要走,我不要離開,我根本不想活著!”
男人發現了偉康的存在,鬆開手,轉而緊張地抓著女人的輪椅,盯著偉康:“你是誰?!”
女人轉過頭來;戴著麻布袋的頭顱下有一雙眼睛正上下打量著偉康:“劉偉康?”
“是的,我就是劉偉康,劉美詩的哥哥。”偉康舉起雙手,以避免對方緊張過度做出不理智的行爲。
“美詩在哪裏?”偉康問道。
“在你後面的手術臺上。”男人冷冷地回答,轉而回頭對女人說:“這下你滿意了吧?我們可以走了吧?”
偉康小心翼翼地轉身,果然美詩就躺在一個手術臺上,陷入昏迷狀態。他連忙跑到美詩身邊,伸手試探美詩的鼻息,發現她果然還活著。
可是美詩的身上處處有明顯的瘀青,皮膚蒼白,嘴唇發紫,看起來不似人形,讓偉康看著非常心疼:“美詩,哥哥來了。”他輕輕地摸著妹妹的頭髮,可是妹妹似乎被麻醉了,沒有醒來的跡象。
“我不會走,你要走,你走。”女人大聲地對男人說道。
“你到底想怎樣?”男人撲通地一聲跪倒在地上;偉康不禁擡頭望向兩人的舉動。
“我怎麽能夠抛下你?”男人整個態度變得卑微了起來,和適才的態度相差一百八十度。“我到了這田地,都是爲了要繼續跟你在一起。”
“而現在,你怎麽能夠叫我離開你?我不能夠沒有你,你知道的。”男人捉著女人的手;這時偉康才注意到女人少了一只胳膊。
女人沉默了幾秒,把手抽回,聲音有一絲隱忍的哽咽:“你該學著怎樣一個人過活,我不可能一輩子陪在你身邊。”
男人激動地拉回女人的手:“爲什麽不?我這不是把你帶回來了嗎?”
女人開始抽泣起來:“你不了解我,你不單止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愛。”
說著,女人突然猛地把輪椅退開,男人重心不穩地朝地上撲去;女人飛快地把輪椅推向偉康的位置,在偉康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躲在偉康的身後:“你要帶走你妹妹,先保護我!”
在偉康還沒來得及拿定主意之前,男人已經從地上爬起,一臉的不可置信轉變成七孔冒煙的模樣,兇狠地撲向偉康的方向。
“喂!”偉康想閃開,但是卻被身後的女人抓住身體,進退維谷。
“滾開!”憤怒的男人仿佛化身綠巨人般,面目猙獰地一拳往偉康的臉打去,偉康閃避不及踉蹌地往地上倒去,慌亂間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卻不小心把女人的麻布頭套給抓了下來。
“啊!!!”女人失控地開始尖叫起來。
偉康倒在地上,臉頰滾燙。他望向自己的手,發現手上竟抓下了女人的麻布頭套;一擡頭,他看見了女人的真面目。
地下室裏慘白的燈光下,女人的臉——不,那甚至不能稱之爲臉了,像被什麽咬噬掉了一大塊肉一樣,她的臉是清晰可見筋肉、好似輕輕一碰就會噴出血絲、凹凸不平的真皮層,一雙眼球在勉強可稱得上是眼窩的部位,像金魚的眼睛般暴凸,頭顱上只剩下幾撮頭髮,頭顱的右邊部位不正常地凹陷了進去。
而此時,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正盯著偉康,那張沒有嘴唇的嘴巴正發出淒厲的叫聲:“啊!!!!”
那是什麽怪物?!偉康愣在地上,一時間無法反應過來。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7-10-2012 05:39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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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10-2012 11:4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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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回生
在一切怪事發生以前,范衛平只是個平常的法醫和一名業餘昆蟲愛好者。
有人說愛能征服一切;對於范衛平來説,愛之所以能征服一切,是因爲愛使人做出許多事情,許多一個人平常不會做的事情,許多一個人以爲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當政府特殊部門的人找上他以前,他以爲他可以逃離這個煩囂城市,他以爲自己可以從此在自己的世界裏逍遙自在。
那是一個雨夜,有人按響了他房子的門鈴。衛平應了門,發現門外站著一個穿著被雨淋溼了一些的褐色風衣、一頂牛仔帽,即使在這潮濕的雨天,仍叼著一根煙的男人。他的身後跟著另一個戴著墨鏡,臉孔漠然的男人。
見衛平開了門,叼著煙的男人才不疾不徐地把手中的煙蒂丟到地上,踩熄。
“你們找誰?”衛平感到一陣緊張,但是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感變化。
帶頭的男人盯著衛平雙眼,緩緩開口:“我們在一個人的體内發現了蟑螂。”
“吃進去了?”衛平皺眉。
“不,不是他吃進了蟑螂,而是蟑螂吃出了他的身體。”男人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冷笑。
衛平不回答:“你們是誰?”
“我是政府特殊部門主任。”男人把一張證件掏出來,衛平瞄了證件一眼,男人的職位為特殊調查與研究部門主任。
“你們有什麽事嗎?”衛平強裝出鎮定的樣子。
“我們就別兜圈子了。”男人繼續冷笑:“我知道,那些蟑螂卵鞘是你讓他,還有其他一些人吃進去的。”
“你有意繁殖一種以人體作爲孵化溫床的蟑螂。”男人輕輕地說著,雨聲幾乎掩蓋了他的聲音。
可是衛平還是把對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衛平吞了口口水:“你想怎樣?”
男人的笑意更濃了:“我也知道,你車禍宣告不治身亡的妻子,現在還活著。”
衛平感到腹部一陣不舒服的翻攪,他的思緒在那一秒似乎刷的一下空白了。
車禍發生的那天,他的妻子在駕車到健身中心的路上,遇到一個打瞌睡而闖了紅燈的羅里司機;對方直直撞向妻子右轉的車子,把妻子的車整個撞翻在地上,接著着火燃燒了起來。
妻子被送入醫院時已嚴重燒傷,奄奄一息,經過24小時的搶救宣告不治身亡。
衛平還記得守在急救室門外的心情;他一直抱持一絲希望,他努力不讓自己的精神崩潰。他堅定地相信著自己與妻子的宿命——他們曾在牧師面前發誓,無論貧富、健康、生病都要相守一生,而妻子不能夠就這樣離開他。
他的信念是如此堅定,以致當急救室的門被打開,醫生出來以嚴肅的表情告訴衛平,他的妻子不幸身亡時,衛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也無法反應過來。
他不能接受妻子已經死去,已經離開他到了另一個世界的事實。
醫生的聲音不斷在他腦海裏回蕩著:“范太太已經腦死,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在臨床上,腦死是一種整個腦包括腦幹不可逆的停止運作現象,所有自主性動作停止,包括呼吸。在醫學定義裏,腦死、呼吸停止、心臟停止,亦即正式死亡。
作爲一名法醫,衛平非常清楚腦死所代表的意思。他的妻子將不能自主呼吸,將不能再思考,不能再移動身軀;如果靈魂是存在的,他的妻子的靈魂將永遠地離開她的軀殼,永遠地離開衛平。
衛平感覺到護士輕輕地按了一下他的肩膀,他雙腳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
他怔怔地望著妻子的遺體被推出急救室,醫護人員清理了急救室並離開了急救室。衛平就這樣望著眼前的人來來往往,直到一切歸於平靜,直到旭日又重新升起,醫院裏又再度充滿了生氣。
最後,衛平站起身,回到冷清的家裏,淋了個冷水浴,換了套衣服,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把雙手工整地交曡在腹部上,靜靜地思索。
他的電話響了好幾回,但是他完全不爲所動。
他就這樣對妻子的死不聞不問地度過了三天,醫院也不去,直到岳父母找上門,告知他喪禮將在清晨舉行。
“你到底還在乎你的妻子嗎?你這冷血動物!”岳母顯然受到很大打擊,哭喪著臉,伸手捶打衛平的肩膀;衛平只任由岳母對他捶打咒駡,一句話也不說。
岳父把岳母拉開,臨走前向衛平說:“明天她的喪禮,你不要給我們丟臉。”
衛平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愣愣地低著頭,沉默不語。漸漸地,岳父母的身影走遠了。
當妻子的棺材被蓋上的那一刻,衛平別過頭不去看這一幕。在他的心深處,他摯愛的妻子還活著,他一直這麽相信著。
喪禮結束後,他趁夜馬上把妻子的屍體從墳墓裏挖了出來搬回家,再把墳墓填平。
衛平把妻子的屍體外觀清理乾淨,再把她雪藏在兩天前訂制的冰箱裏。妻子的臉已經有很多部分壞死,不得不切除,而她凹陷的頭顱也無法矯正了。
接下來,衛平全力投入了研究起死回生的方法,並把主意打到了蟑螂的身上。
蟑螂是一種強韌的生物,即使把它的頭拔掉仍能存活。它的適應性極強,而它的特殊身體構造使它不需要使用大腦或血管系統存活。
如果能把妻子的身體機能轉換成蟑螂那樣的話,她就能繼續活著了;衛平如此想道。
仿佛宇宙聽見了衛平内心深切的祈禱,他在偶然的情況下發現了蟑螂X這種突變蟑螂種類。蟑螂X和其他蟑螂種類相差不遠,但是卻能生産一種強效的生命激素,能刺激哺乳類動物在其他部位生出新的中樞神經系統,即使把大腦拿掉也不會致命。
只要能重新生出神經系統,妻子的意識就會回來了。
於是,衛平開始了一連串爲了愛而做的,他以爲自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一連串的實驗,一連串失敗的動物實驗,一連串的飼養蟑螂X實驗。
他知道一只甚至十只蟑螂X能提取出來的生命激素,還遠遠不足以刺激妻子的軀殼生出新的中樞神經系統。
他需要更多,他需要成千上萬只蟑螂X,才能像希臘神話裏的奧菲斯,從冥王黑底斯的手裏帶走愛妻尤裏蒂絲,再度重聚。
爲了能再看見妻子的笑、聽見妻子的聲音、觸摸妻子會活動的手,衛平鋌而走險,把適於在人體内孵化的蟑螂X置入不容易被注意的流浪漢、乞丐身體裏,再收集孵化的蟑螂,提取它們體内的生命激素。
而因爲愛,他成功把妻子帶回這個世界。他徹底地改變了妻子仰賴生存的身體機能;她不需要腦幹進行呼吸,也不需要閉鎖式的血管系統進行血液循坏。她重生了,以一種與正常人不太一樣的方式活了過來;而這對於衛平而言,就已經足夠了。
“你們到底想怎樣?”衛平望著面前穿著風衣的男人,雨勢越來越大了。
“沒怎樣,只是想跟你做個交易。”男人聳聳肩:“你可以繼續你的實驗,我不會插手,甚至還可以幫你一把。條件只有一個,那就是你關於這蟑螂的所有數據,以及萬無一失的回生方法。”
“萬無一失?”衛平感覺喉嚨突然有點乾。“你要我繼續實驗?”
男人攤開雙手:“實驗早就開始了,你以爲你真的一只不漏嗎?”
“有……有蟑螂逃了出去?”衛平目瞪口呆。
男人伸手拍了拍衛平的肩膀:“合作愉快。”
男人離開前又點燃了另一根煙。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7-10-2012 05:40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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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9-10-2012 11:2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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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未亡人
在女人慘叫聲回蕩的地下室裏,偉康抓著手裏女人的麻布頭套,怔怔地望著女人可怕的臉,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戴眼鏡的男人衝上前去抓住輪椅上女人的手:“親愛的,沒事,沒事。”
女人停止了慘叫,一雙眼轉向男人的方向,她深呼吸了一下,緩緩張開沒有嘴唇的嘴巴:“衛平,夠了,夠了。”
被稱作衛平的男人緊緊攥住妻子的手;在他眼裏,妻子變成什麽樣子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在這裡,在他心裏的妻子的臉仍漂亮如昔。
可是顯然他的妻子並不這麽認爲。
“衛平,我不想再這樣活著。”女人輕輕地說著,偉康能看見女人的臉部肌肉隨著她説話的動作而上下扯動。
“以這樣的方式活著,讓我覺得很痛苦。”女人緩慢地說著,沒有眼瞼的雙眼眨也不眨。“我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根本沒有辦法正視自己的臉。”
“我早就已經是個死人,爲什麽要把我帶回來?”女人說著,又開始哽咽了:“爲什麽要把我這樣子地帶回來?爲什麽要讓我以這樣可恥的方式活著?”
衛平望著妻子的臉、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球、那張完全曝露的嘴巴、那凹陷的頭顱,漸漸地淚水也蓄滿了眼眶。
從他抖動的嘴唇裏,慢慢地擠出了幾個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衛平,現在還不算太遲。你走吧,你讓我留在這裡吧。”女人勸道。
“把你留在這裡,你該怎麽辦?”衛平問道,整個人跪在妻子的面前,擡起頭卑微地望著妻子。
女人沉默了幾秒後回答:“我本來已經死去。”
衛平激動地站起來:“不可能!我好不容易才讓你起死回生,我怎麽可以讓你再死一次!”
女人也擡頭激動地說:“我怎麽可以再這樣子活下去?!”
“我不是人!我是蟑螂!我是昆蟲!我已經不是人了!”女人越說越大聲,最後幾乎是在嘶吼;偉康差點以爲女人臉上的肌肉就要被扯斷開。
“你把我變成一只昆蟲重生!你叫我如何接受這事實!你叫我如何不恨你!”女人說著,突然把輪椅飛快地推到地下室裏的一個裝滿瓶瓶罐罐的架子面前,以讓人反應不過來的速度抓起了一個瓶子,打開瓶蓋就要吞下去。
衛平以爲自己的心臟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動。他衝上前去,試圖阻止妻子把強酸喝下去。他的手腳以盡可能飛快的速度阻止妻子,但是他的腦袋卻好像卡在什麽地方,呈現一片空白。
他只知道,他不能夠,絕不能夠讓妻子再死一次。
他在千鈞一髮的一刻打掉了妻子舉起強酸的手,瓶子被撞飛向架子,碎裂開來,強酸濺射到了妻子的臉上和眼睛。
“啊!!!”妻子經不住肌肉被強酸腐蝕的痛楚,忍不住叫起來,伸手摸著臉,緊閉上雙眼。
衛平慌亂得結巴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偉康見機不可失,急忙把美詩抱起,離開地下室,衝到客廳。
“偉康!”有人叫住了偉康;偉康一擡頭,竟是郭文素和古心寧,以及一個他不認識的男子。
這時,衛平也跟著跑了上來,手裏抱著受到強酸侵蝕的妻子:“沒事的,我會把你治好,我們會沒事的……”
“滾開,你們都滾開!”衛平朝文素他們歇斯底里地大叫,一邊欲衝往門口。
“太遲了,衛平,太遲了!”衛平手中的妻子卻掙扎起來。
“還沒有!”衛平大聲地駁斥,仿佛聲量再大一點他所說的就會成爲事實。“ 那些蟑螂還沒有入侵整個城市!我們還來得及離開這裡!”
“不,已經太遲了。”文素突然插嘴,衛平兇狠地盯向文素:“你說什麽?!”
“已經太遲了。”文素卻不為所動,冷靜地望著眼前抱著一個看起來像會動的屍體般的殘破女人的男人:“那些蟑螂已經入侵了整座城市。”
“你是誰?你和這些蟑螂是什麽關係?”文素緊接著問道。
“這些蟑螂是我發現的,也是我散佈出去的!滿意了嗎?滾開!”衛平怒氣衝衝地推開文素,衝到門口一腳把門踢開。
就在這時候,成群的蟑螂不知道從哪裏出現,從門口、窗口,每一個隙縫湧了進來,並發出一種讓人發毛的蟲鳴聲。
那些蟑螂看起來是那麽地生氣蓬勃,褐色的軀殼在從門口灑入的月光下閃閃發亮。
衛平愣在當場,望著腳下湧入的可怕數量的蟑螂,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他手中的妻子開始用力地咳了起來:“咳……咳……”
衛平緊張地搖動妻子:“你怎麽了?”
他的妻子咳得那麽用力,整個人在他懷中扭曲翻騰,最後咳出了黑色的汁液;那些黑色的汁液不止從她嘴裏吐出,甚至從她的半個眼窩、頭顱滲透出來,很快地她的整個人顯得乾癟了起來。
“不!不!!”衛平激動地抱緊妻子,不管成群的蟑螂已經爬上了他的腳。
“再見了……衛平……”妻子無力地吐出最後幾個字,一陣痙攣,然後沒有了動靜。一雙沒有眼瞼的眼球仍直勾勾地盯著衛平。
“不……不……”衛平崩潰地跪倒在地上,任由蟑螂放肆地爬上他的身體,他的脖子,妻子的身體,妻子的臉。
“沒有時間了,快告訴我們消滅這些蟑螂的方法!”文素雖然還不知道來龍去脈,但是這是她最後一線希望。
衛平擡起頭,一雙淚眼望著文素,嘴裏緩緩地吐出了兩個字:“冷凍……”
“什麽?”文素想要再問清楚,卻被阿修拉走:“該走了!”
衛平低下頭繼續哀怨地呼喚著妻子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偉康匆忙抱著美詩衝出了門口,文素、心寧和阿修也跟著衝了出去。
離開以前偉康回頭望了衛平最後一眼;他以及他的妻子已經被成千上萬的蟑螂完全覆蓋了,一點人的皮膚也看不到了。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7-10-2012 05:41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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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012 09:4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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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蟲患
“我們或許能挑戰人定法律,但是卻不能抵抗自然定律。”——儒勒•凡爾納,《海底兩萬里》。
***
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快餐店裏,一群學生正睡眼惺忪地為要來臨的考試而作戰。
夜漸深,大家的集中力也越來越差。
“喂,你們不是說要念書嗎?都在玩手機是怎樣?”其中一個男學生小李從自己的課本擡起頭,發現身邊的四個同學都在不約而同對著智能手機玩遊戲上網,不禁埋怨起來。
要不是他自己的手機前幾天不小心在巴士上遭扒手了,現在他也不會落得只有一部古董手機和課本陪伴他的溫習周,看到同學們玩手機玩得不亦樂乎,他心中就有氣。
女同學芊芊擡起眼,瞄了一下小李:“就一下嘛,我只不過是上個面子書瀏覽一下。”
接著她又低下頭,手指繼續忙碌地在手機熒幕上比劃。
小李沒好氣地轉而瞪其他三個同學,另一名女同學則是給小李一點面子地“嗯哼”一聲,繼續沉迷在自己的玩牌世界當中;其他兩個男同學則是完全無暇理睬小李,一個正賽車得刺激呢,另一個正在虛擬的喪屍世界中呈英雄,一雙拇指飛快地比劃著。
小李不免又不爽地碎碎念了幾句,認命地繼續啃書,一邊在想:“哼,有智能手機就大不了嗎?”
就這樣,幾個學生玩手機的玩手機,啃書的啃書,又度過了一個小時。
芊芊面子書總算“啃”完了,覺得眼睛有點乾澀,就起身拿起自己的杯子到櫃檯去再添加汽水。
快餐店工作人員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給芊芊的杯子添了檸檬冰茶,芊芊氣得罵起來:“喂,我的是汽水,你給我裝的什麽?”
那名工作人員只是聳聳肩,直接在芊芊面前把杯子的液體倒掉,又重新裝汽水,可是這次卻只裝滿了一半,連冰塊也不給。
“沒裝滿。”芊芊又堅持不收這種服務態度。
工作人員拿過杯子,嘴裏罵了句難聽的話。
“你說什麽?!”芊芊高八度的聲量引起了小李的注意;其他三名同學還沒從遊戲中有空擡起眼。
就在這時,一直在播著足球比賽的墻上電視突然切入了一段新聞;沒有新聞主播的模樣,只有新聞畫面加上旁白報道,吸引了工作人員、芊芊和小李的注意力,一時間忘了吵架。
“此為衛生部緊急通告,衛生部促請所有市民留在家中或建築物内,不要流連街上或驅車上街導致交通阻塞。今晚淩晨十二時許,本市各地驚現一種在人體内繁殖的昆蟲,在短短一小時内大量從受感染的個體破體而出,估計至今導致的死傷人數已達100位;目前本市各大主要公路上擠滿了轎車,造成交通阻塞。衛生部也促請所有身體有異樣的市民第一時間到醫院去進行身體檢查,以儘早查出體内是否也殖有這類昆蟲。”
“衛生部初步確認這昆蟲是一種蟑螂的變種,並相信是經由手指觸摸觸控屏幕如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等的屏幕傳播;衛生部勸各位市民在仍未確認屏幕無異物之前,暫時不要碰手邊的這類電子產品,以免導致不幸。”電視新聞畫面顯示大塞車以及街上隱約傳來的慘叫聲,和一具一掃而過近距離攝入鏡頭的爬滿蟲子的屍體,路上也顯示成群的蟑螂在爬動,最後一個新聞畫面顯示一部智能手機在顯微鏡底下能看出多於一個透明的物體,畫面上有圈和箭頭説明那被懷疑正是蟑螂卵鞘。
“有科學家發現智能手機是這類蟑螂生産卵鞘的好地方,電子產品發散的輻射熱能使這些裝著上百顆蟑螂卵的卵鞘變得可謂百毒不侵,隨著人類手指觸摸沾染而吃進身體裏之後,不會被消化,反而能孵化並成長至成蟲階段。由於卵鞘形體微小且呈透明色澤,人們一般沒有發現到自己的手機或平板電腦早已成爲蟑螂的產卵地,而發生不幸的事情。”新聞旁白繼續說著。
芊芊嚇得把手中的手機摔到地上:“蟑螂?”
小李也怔住了,忙推了推身旁玩賽車的男同學:“喂,不要玩了!”
男同學的賽車遊戲被驚擾而撞飛出車道外,男同學終於擡眼望小李:“你在搞什麽?!”
“不要再玩了!”小李望著那部智能手機,直冒冷汗:“不要碰那手機了,剛剛電視新聞才說有一種在人體繁殖的蟑螂就在手機熒幕上產卵!”
“哼,無稽之談。”男同學嗤之以鼻,又繼續打開新的遊戲。
“喂!”小李嘗試說服其他兩位同學;他是真的被剛剛的新聞震懾了。
“呃……”玩賽車遊戲的男同學突然發出作嘔聲,站起身要去廁所,卻不小心勾到椅子整個人撲倒在地上,接著很快地嘔出了一灘褐色的嘔吐物。
可是他還在繼續嘔吐著;從他嘴裏嘔出了某種會移動的東西,芊芊定睛一看竟是某種蟲子,忍不住尖叫起來:“啊!!!蟑螂啊!!!”
這時快餐店的門被用力地推開,一個男人衝了進來,手裏仍緊緊地抓著車鑰匙,二話不説就朝廁所的方向衝去。
未幾,從廁所的方向爬出了另一波蟑螂群。
“啊!!!!”快餐店裏充斥著幾名學生失控的尖叫聲。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7-10-2012 05:42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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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0-2012 05:3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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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弱點
佈萊德怔怔地望著電視上的新聞畫面,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腹部。
新聞上提到一種新型的蟑螂,性喜在電子產品如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的觸控屏幕上產卵,間接進入人體孵化。
他的腦海在那一瞬間閃過兩個想法;一個是他們“繪聲繪影”的獨家新聞泡湯了,災難已經爆發了,一個是他可能也是受害者之一。
從周教授的公寓離開後,阿修跟佈萊德說了“不如你找時間去看看醫生比較好”的話,讓佈萊德感到内心一緊。
當然,陣發性的作嘔感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近期内發生得特別頻密,而恰好被阿修發現了兩次。
現在他們終於知道了手機、平板電腦和蟲子之間的關係。
而佈萊德對於自身受到蟲子感染的不安預感也加深了。
他本來就是個科技迷,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於他而言是生活必需品,沒有了手機如何隨時隨地查詢資料?沒有了平板電腦他的“繪聲繪影”網絡電臺重整計劃書也完成不了。
如果說這些所謂的蟑螂就把卵產在他的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的熒幕上,想必他已經吃下不少的蟑螂卵鞘。
這意味著他的身體裏或許早已悄悄地成爲蟑螂的育兒院,而他還懵然不知。
唯一的警示是他頻頻作嘔的現象;然而他還沒有一次吐出什麽蟲子。但當然,一旦他開始吐出蟑螂,他應該就會像其他受害者一樣驟死了。
佈萊德感覺到腹部裏好像有什麽在蠢蠢欲動,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導致的幻覺,還是腹部裏成群的蟑螂已經準備要離開他這個軀殼,破體而出。
他還不想死。佈萊德在沙發上蜷縮成一團,把下巴抵在膝蓋上,陷入嚴重的不安感。
他還有“繪聲繪影”網絡電臺要重新啓播,他還想看見“繪聲繪影”網絡電臺成功的那天,他還……他還欠心中的那個人一句誠懇的表白。
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在死前完成;一時間一大堆的想法排山大海地湧上心頭,讓他心力交瘁。
這時,佈萊德又作嘔了。他感覺到喉嚨裏有什麽塞住,急欲從他狹窄的喉嚨湧出來。
他起身跑到廁所,跪在馬桶前面拼了命地嘔起來。
他又嘔出了褐色的渣滓,沒有蟲子。他一邊鬆了一口氣,一邊又感覺到自己的盡頭已經在逼近了。
望著馬桶裏的褐色物質,他覺得自己不能再拖拉下去了。就一直待在這裡,哪裏也不去,只不過是在等死罷了。
如果最後還是免不了一死的話,那倒不如為自己僅剩的生命做點什麽。
佈萊德深呼吸了一下,費力地把兩條有些發軟的腿挺直,按下了沖水掣,接著走到客廳拿起那部或許早已滿佈蟑螂卵鞘的智能手機,毅然撥打了文素的電話號碼。
按下撥打鍵的那一刻,他突然慶幸文素一直不願意聽他的建議換智能手機,還一直在用著舊款手機。
幸好是這樣;她能夠免於這場災害。佈萊德深吸了一口氣。
“喂,佈萊德?”文素接起了電話,語氣顯得非常緊張:“你在哪裏?你怎麽還用你的手機?也不要再用你的平板電腦了!”
佈萊德緩緩地回答:“你在哪裏?我去找你。”
“現在城裏到處是蟑螂,你沒事吧?”文素問道。
“我沒事,你在哪裏?”佈萊德不放棄地問道。
“我在國大研究所的昆蟲科實驗室。”文素回答:“阿修也在這裡。你真的沒事嗎?阿修說……說你可能也感染了蟑螂卵……”
“我現在過來找你。”佈萊德說完就蓋下了電話。
把手機扔到沙發上,佈萊德拿起車鑰匙,打開房門,離開公寓就驅車到國大研究所去。
一路上車子很多,交通幾乎癱瘓,佈萊德望了眼前面的路,直接把車子停在一邊,上鎖,乾脆步行起來。
國大研究所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可是駕車也要差不多30分鐘的路程。
佈萊德在雨中跑著,身上只有出門前穿上的夾克可以禦寒。他不管雨水打溼了他的頭髮、浸濕了他的鞋,只管一直往前奔跑著,跑到累了就用走的。
他有些話一定要說,他有的人一定要見。而他只能祈禱自己這一路跑去,不會還沒抵達,體内的蟑螂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湧出他的身體。
就這樣又跑又走的,他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抵達國大研究所;找到昆蟲科實驗室的時候,他早已淋成了落湯鷄,全身在發抖,氣喘吁吁。
“佈萊德!”文素驚訝地望著推開實驗室門的佈萊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你……”
佈萊德望著眼前的人,心裏不禁感激上天讓他還來得及見到文素。
實驗室裏還有阿修,以及三個不認識的人,其中一個還躺在地上,昏迷未醒。
佈萊德不管其他人向他投以詫異的眼光,只徑直朝文素大踏步而去,最後停在文素面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冰涼的雨水被吸入他的鼻腔裏,讓他嗆了一下。
“你沒事吧?”文素關心地問道。
“我想……我想跟你……在一起。”佈萊德一邊咳嗽,一邊用力地説道。
“什麽?”文素挑眉。
“我說……”佈萊德好不容易平順了呼吸:“郭文素,我真的很喜歡你,我真的很想要跟你在一起。”
文素愣了一下,旋即拉出紙巾給佈萊德擦掉額頭上的雨水:“我知道。”
佈萊德感覺到鼻頭一陣發酸:“我想活下去,文素。我想要跟你一起活下去。”
文素皺眉盯著佈萊德雙眼好一會兒,才伸手抓起佈萊德的手掌,緊緊地握著:“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找出辦法救你。我們一定可以戰勝這些蟑螂。”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一直蹲在昏迷不醒的女孩旁邊的一個青年轉過頭來,一雙疲憊的眼望著佈萊德和文素:“我們……真的可能贏得了蟑螂嗎?”
“所有的生物都有弱點。”另一個不認識的短髮女子從顯微鏡前擡起頭,冷冷地説道:“包括這種蟑螂。”
“這種蟑螂能夠侵佔人類,是因爲它發現了人類的弱點。”短髮女子繼續冷靜地説道:“這蟑螂發現了人類容易依賴科技方便的弱點,並利用了這一點來發掘人體作爲孵化溫床。”
“現在輪到我們要反擊。我們必須找出它的弱點,然後一舉消滅它們。”短髮女子又低下頭:“在我們還有一口氣能反抗的時候。”
阿修也站起身:“佈萊德,你兄弟我一定不會給你那麽容易死掉。”
“我們還有‘繪聲繪影’要搞得有聲有色不是嗎?”阿修勉強勾起微笑:“沒有你的話怎麽成?”
佈萊德也笑了:“當然。”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7-10-2012 05:43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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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10-2012 11:4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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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冷凍
心寧感覺到手心在沁汗,但是她緊緊地把手握緊,繼續以各種她能想到的殺蟲藥配方試驗在變種蟑螂卵鞘上。
蟑螂的卵鞘本來就是抵抗力非常強的東西;普通的居家蟑螂如美國蟑螂、德國蟑螂等的卵鞘質地都較堅硬,而且還具有防水的功能,所以利用酒精或者熱水都未能有效殺死卵鞘中的蟑螂卵,必須以踩破的方式使卵曝露在空氣中導致脫水而死。
而心寧現在面對的難題就是,這種變種蟑螂的卵鞘在她的體内,在很多其他人的體内,她必須找出一種最有效的方法快速殺死已經存在人體内的蟑螂卵鞘和蟑螂若蟲。開刀動手術的確是一種方法,但是他們還未能掌握這蟑螂會進入人體的什麽部位——他們不可能開刀之後再來在人體内到處搜尋蟑螂,這樣太浪費時間。
一種能夠以喝下、注射的方式進入體内的殺蟲藥水是最理想的;讓這藥水通過血液循環流通身體各處就能把蟑螂全數除掉。當然,這種藥水必須對人體内部器官無害,才能被使用。
到底還有什麽藥水符合這麽嚴苛的要求?心寧覺得自己手頭上能想到的藥物配方種類已經就要來到枯竭的盡頭了。
而她似乎能感覺到腹部有什麽在刺激著她的胃部,一直讓她產生輕微的反胃感。可是她用力地忍著;她深呼吸,再深呼吸,努力鎮靜下來專注於面前的實驗。
文素拿起躺在地上仍昏迷不醒的女生美詩的手腕,觀察其脈搏跳動,又再貼近美詩的胸口傾聽心跳的速度,接著向一直待在旁邊的巡警劉偉康說:“她的心跳正在慢慢恢復至正常的速度,不要擔心。”
“真的只是麻醉藥效還沒過去嗎?”偉康擔心地問。
“沒事的。”文素站起身:“可是她顯然營養不足,之後得注射葡萄糖維持正常生理機能。”
阿修不停在實驗室裏來回踱步;佈萊德反倒靜靜地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麽。
心寧把心裏頭那張清單裏的最後一種藥物配方噴射到蟑螂卵鞘上,過了五分鐘再重新觀察蟑螂卵鞘,但是藥物配方只滑過卵鞘光滑的表面滴落到玻璃盤裏,絲毫沒有滲透進入卵鞘的現象。
又失敗了。心寧深呼吸了一下,突然感覺到腹部一陣隱忍不住的反胃,直衝喉嚨,她甚至覺得頭也劇烈疼痛起來。
“唔……”心寧終於忍不住拿起手邊準備好的袋子,吐了出來。
她喘著氣,張著嘴,望著袋子裏的污穢物好一會兒,才確定裏面沒有蟑螂。
心寧擡頭,發現大家都在看著她。她張著還隱隱有嘔吐過的氣味的嘴巴,緩緩地說:“我找不到能殺死體内蟑螂的方法。”
心寧又移下視線,盯著袋子:“已經沒有時間了,是不是?”
“我們……輸了嗎?”心寧吞了口口水。
她好像聽見實驗室裏有誰用力地吸了一口氣。
“不。”文素強硬地拒絕接受戰敗的結果:“我們一定還漏了什麽。一定還有什麽。”
“還有什麽?”心寧皺眉望向文素。
文素也開始來回踱步起來,似在用力地思考著什麽,嘴裏一直喃喃自語:“冷凍、冷凍、冷凍。到底冷凍什麽?冷凍的什麽?”
文素又擡起頭望向實驗室裏的每個人:“那個人在我們離開前說了‘冷凍’兩個字,你們認爲這可能是消滅蟑螂的關鍵嗎?”
“冷凍……”心寧怔怔地望著地面。
“在麻醉蟑螂作爲實驗用途的過程中,普遍使用低溫和溺水法,若時間過長可能導致蟑螂死亡。”心寧緩緩地念起來:“蟑螂雖然耐高溫,甚至能在高輻射環境下存活,但是它在溫度低於四攝氏度 時會失去活動能力,而在零下7.5攝氏度時很快就會死亡。”
心寧擡起眼對上文素的視線:“冷凍,的確是殺死這蟑螂的可行方法!”
“可是,有什麽能夠保持這冷度進入體内而不傷害人體器官?”文素皺眉。
連蟑螂都不能夠忍受的寒冷,總是需要保持在37攝氏度的人體環境,又該如何承受這程度的冰冷而不凍傷人體器官?
心寧搖搖頭:“沒有,的確沒有這樣十全十美的東西。”
“那怎麽辦啊?”阿修沉不住氣地追問道。
心寧瞥了阿修一眼,又說:“我們只剩下冒險的選擇。”
“我不知道你,可是我願意冒這個險。”心寧把袋子放下,站起身,走到墻邊的架子,拿起一個特製儲存罐:“液態氮,沸點為零下196攝氏度,絕對足以殺死這些蟑螂。”
“心寧,你知道液態氮一旦吞食會凍傷喉嚨和胃部。”文素深吸了一口氣。
“這是最安全的冷凍劑了。”心寧眼也不眨:“比起二氧化碳、氟利昂來説,液態氮致死的可能性反而還比較低。”
“而且,在接觸到常溫的情況下它會馬上蒸發成氣體;打開吸入它未必會凍死肌肉細胞。”心寧繼續説道。
文素堅決反對:“你是指不會凍死全部肌肉細胞的意思吧?!”
心寧轉過頭不再看其他人,望著手中的液態氮儲存罐,意志堅定地打開了儲存罐。
“不!”文素激動地衝上去,可是已經太遲了。
心寧抓著液態氮儲存罐深深吸入了幾口氣,接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臉色瞬間變得極度蒼白。
文素匆忙探了心寧的鼻息和心跳,確定心寧雖然心跳緩慢但仍活著後,馬上一邊搓揉著心寧德身軀,一邊嚷叫道:“快用實驗杯煮 開水拿來!”
一旁震懾的阿修急忙跳起來拿起實驗用杯注滿了清水再用本生燈迅速加熱,再馬上送給文素。文素從心寧身上抽出手帕浸了熱水再給心寧熱敷,心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過了約莫十分鐘,心寧終於在大家的注目下醒轉了過來,恢復了生命跡象。
心寧緩緩地睜開眼,看見是文素在身旁,淺淺地勾起了一抹笑:“成功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腹部一直隱隱作怪的感覺似乎消失了。
“我終於贏了那些蟑螂。”心寧喘著氣説道;文素也微微地笑了:“你是個瘋子,古心寧。”
“我知道。”心寧眨了一下眼。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7-10-2012 05:44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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