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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FiReS

七天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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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9:0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魂断


     雕像的女子从样貌体型,无一不是晓晓的克隆。我看看晓晓,再瞧瞧雕像,这雕刻技术绝了。晓晓也是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状况。我低下头,底座上刻着一行小字:

     沉睡公主的美梦

     我抬起头来,看到雕像两只手中似乎有什么在发光。稍微垫高脚尖,伸手勉强够到,拿下来一看。这是什么东西?

     我的手心中,是一颗心形物体的一半,红色,像是燃烧的热情一般。心雕刻的精美绝伦,我无法分辨材质,只觉得通体微热,拿在手中颇为舒服。心上面刻着一个熟睡的女子,向外侧卧,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我把心反过来。背面有一行小字:

     温柔的爱

     我完全弄糊涂了。本来是追着一个怪胎,最后怎么找到这么一件东西?这才是本次的目的么?抬起头想问问晓晓的意见,却见她呆呆盯着我的右手。我低头一看,那里有她的齿痕。

     她拉起我的手,在灯下仔细端详,幽幽道:“还疼么?”

     我被她摸得舒坦无比,讪讪一笑,“有点!不过不打紧。”她眼眶里晶莹流动,忽然轻轻低下头去,在伤痕处深深一吻。我的手掌接触到滑润的双唇,隐隐还感觉到丁香小舌在轻轻舔舐伤口,浑身一震,色情的意味一扫而空。她抬起头,大有深意的横我一眼,问道:“呆子,不疼了吧?”

     此时的晓晓作风意外大胆,我心中感情澎湃,竟说不出话。玉人俏生生的立在眼前,我觉得此处就是仙境。声音竟又一丝哽咽,想开个玩笑说:“你……”

     还没说完,忽见晓晓娇哼一声,面上血色全无。

     她低下头,不能置信的看着自己小腹。我的心猛揪在一起。

     一把利刃猛的从胸腹中穿出。

     我感觉世界一定正在毁灭。一时之间竟没反应,眼睁睁看着。

     她的身体被大刀挑到空中。背后站着一个人,黑色皮衣男。

     血液从刀口汹涌而出。晓晓的手在空中冲着我虚抓两下,最后重重的垂了下去。那双眼睛光华渐渐散去。

     我愣在当场,一时竟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一口气憋在嗓子眼,我叫不出声。这不是真的吧?晓晓?

     黑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得意地一声大嚎,大刀一甩,她的身体带着一捧血飞到我怀里。血溅到我脸上还是滚烫的,但这副身体的温度却在冰冷的空气中悄悄流逝。我摇摇手中的身体,捧着她的脸,她的灵魂却已经远去,再也抓不住。我耳中渐渐一片轰鸣,什么也听不见。黑衣人向我走来,我却连躲闪的念头也没有了。忽然之间觉得自己随之而去也无所谓,也许还来得及追上她,有我在,她就不会寂寞了吧。

     嘴中忽然感觉到咸咸的。是我的泪水流进来了?傻瓜,我怎么可能哭?

     我轻轻把她额头的乱发拨开。我要再仔细看看这张脸。人死后真的有死后世界吧?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她。

     大刀冲我眼前横飞而来。

     我闭上眼睛。

     所以我没有看到黑色天空碎裂的景象。

     我睁开眼,手紧紧地抱住空气,眼前是空旷的地下车库,对于寥寥无几的几辆汽车,这里显得相当寂寞而冷清。这是怎么回事,我回来了?一看手机,2:31。

     晓晓呢?我站起来,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也许是梦?我糊涂起来。一定是梦,不错。就像第一天大厅中所见,梦而已。我很高兴,我说服我自己这并不是自我欺骗,而是对真理的认可。

     旁边就是电梯,我迫不及待地冲过去,疯狂的按着开门,心里只有一种愿望,敲开405的门。她一定会含嗔带笑,说终于饿的忍不住了吧?我一定会陪着笑,说承蒙小姐不弃,小生感激不尽。她的饭餐一定还是像前两日一样香甜又精彩,其实只要她笑起来,我吃什么又有什么所谓?见鬼!这该死的电梯怎么还不下来?一两秒在现在长的足以让我发疯,我冲着电梯门狠狠踹了两脚,门叮一声打开,刚开了个缝我就已经挤了进去,锤亮了4的按钮,拇指不停地按着关门键。门关起来,空荡荡的电梯里,我感觉到自己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下面颊。晓晓一定会说,哭什么,也不害臊。对啊,她一定这么说,我则说还不是你的饭菜太好吃了。

     电梯一开,那扇紧闭的门近在眼前,似乎一切没有发生。我几步冲到近前,手举起来,忽然敲不下去。我的手在颤抖。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害怕。

     敲了一下。

     无人应门。

     我提高手劲,将门敲得嗵嗵作响。我大声唤着晓晓,晓晓——声音在廊道中来回激荡。

     然而无人响应。

     睡午觉,不,外出,一定是外出。我继续敲打着门,竟没有发觉不知何时,眼泪已经流进脖颈,润湿衣衫。

     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自己颓然坐倒在地,背靠着405的门。眼泪孤独的流淌。

     刚才发生的竟然是真的。自己的生存还有半分意义么?

     头好痛。

     又是一个画面。背对着我的男子,紧紧握着床上人的手——

     画面又消失了。把头埋在手掌之中,外界强烈的光线让我分外伤心。我只有这种方法来逃避。我不想回到404。靠着405的门,让我觉得似乎离她近一些。

     我憎恨这个世界。

     我想见你。我好想。好想看到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好想吃你做的菜。我好饿。

     旁边递过一只面包。我接过来,轻轻咬着,却不知什么味道。眼泪在流。脸上和心里都是。谁在推我?别理我,没看本人烦着呢吗?

     好孩子不哭。是谁家大人这么狠心啊?看把这孩子饿的?

     不管你的事。我的眼泪还没有为她流干。

     呃?

     我转头一看,张晓晓巧笑倩兮地蹲在我面前,笑吟吟的。

     别哭啦,看把眼睛哭得什么似的,她掏出一块手帕递过来。

     我呆呆的看着她,手里的面包掉在地上,泪水决堤,我一把把她抱住,喊道:“晓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哦”

     之所以哦,是因为她一拳打在我小腹。我疼得呲牙咧嘴,她俏脸微红,道:“死孩子乖了几分钟,又不正经起来了。”

     我心中喜悦之极,道:“原来你还活着!刚才吓死我了!”

     她一皱眉,“你胡言乱语什么?我什么时候死了?你臭嘴不吐象牙,咒我完蛋大吉?我不过出去买菜,你至于吗?”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脸上写的尽是问号。她也奇怪,“你脑子烧坏了?我不是给你留了一张条子么?”

     我顺着她手指方向一看,果然我的门下面露着一张便签纸,大半都塞进门内。我费了点劲将纸抽出来,上面写着:

     给姐姐老实呆着

     回来赏你一口饭吃

     如果他养了一条宠物,估计就是这种心态吧?

     我站起身来,仔细用她的手帕仔细擦着脸。这条手帕淡淡的幽香,角落绣着一朵蓝色小花。一瞬之间,她出现的喜悦已经让我将各种疑问抛之脑后,可以不顾。故意问道:“姐姐是谁?”

     她一挺胸:“你不服气?还想不想吃饭了?”

     我陪笑道,“小人怎敢。只是自少我就胆小害怕独睡,我姐姐就一直陪着我直到我睡着。今夜月黑风高,我自己是万万不敢睡的,姐姐把手借给我吧。”

     她微笑着瞧着我,道:“这可不成,姐姐睡着时,手上抓着东西可都是会捏碎的。”

     我听得心中一寒,她白我一眼,不再理我,打开门,进去,砰一声重重关上。

     我重回现实,开始思量这是怎么回事?现在的她完全没有刚才的回忆,那么刚才和我在一起的,还是不是晓晓?莫非真的是个梦?

     无论如何,只要她站在我面前,我已经十分满足了。

     门忽然开了一条缝:“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快滚进来帮忙!想一直吃白食吗?”

     我屁颠屁颠滚了进去。只要她一直在我身边,还要要求什么?

     站起身来,忽然觉得自己衣袋里鼓鼓囊囊,奇怪,我怎么不记得放了什么东西?掏出一看,赫然是刚才拿到手的半颗心。

     所以我刚才真的出了一趟差。我心里开始不舒服起来。如果真的是梦多好,一切就不至于这么复杂。我冲着405门里喊一声:“小弟先回屋松松龙头放个水。”门里嗔道:“讨厌!”

     我进入404。

     花箱还是在小几上,箱盖上六朵勿忘我开的无拘无束。既然这个晓晓看不到花箱,我真不想将她牵扯进我的神秘。只要她能够一直作我的邻居,一直和我谈天说地,一直在405等着我回来,我愿足矣。

     这东西千辛万苦才得到,应该找个地方好好收起来才是。不过陈良这个窝横看竖看也找不出一个地方配的上这件东西。我虽然不知它有什么用途,但定非俗物。何况某种角度说,这似乎是用一条命换来的,我不想提名字。看着宝物蒙尘总是不对,一时之间我在屋中急得团团转,骂着陈良这个王八蛋,也不准备个漂亮箱子。忽然觉得手中的半颗心微微放光,而小几上的花箱竟然也是。光芒越来越强,却与我曾见过的感觉大为不同。我无法直视,感觉眼前嗡的一白,什么也看不到了。待到眼睁开,先看手中的心,倒没什么变化,但这心中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一般,甚为漂亮。再看花箱。

     箱子正面出现了一个心形凹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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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9:0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心伤


     我看看手中的心,再瞧瞧箱体上多出来的凹槽。吃惊实在是多此一举,两天前我就放弃这种举动了。半信半疑的将手中的心嵌进去,与左半部分严丝合缝。

     我也不知道心中究竟该宽慰还是无奈。这颗心还不完整呢。这是不是意味着还要来一次?再往下想会遭谴责。摇摇头站起身来。看时间已经快三点。我早早过去帮忙。以我的速度,只怕今天的晚餐吃的会很早。这可怨不得我,是你叫我帮忙的。

     在我运刀如飞,将自己最后一根完整的指头划伤之后,她终于将我赶出厨房,一边帮我扎上创可贴,一边心悦诚服的道:“笨人见过不少,笨到这地步的只怕也就你了。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恭喜你你笨到了登峰造极。一条黄瓜没切完,十指倒废了。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啊。走丢了姐姐可不负责。”说毕进入厨房,三秒不到完成了我历时二十分钟未竟全功的事业。

     我看看窗口夕阳斜照,莫非也在嘲笑我不成?此时已经5:20。在我的援助下,很明显的拖慢了社会主义建设的速度。此刻晓晓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

     若然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她在厨房里说:“你又放什么疯话?”

     我替旁白说两句,不要在意。

     ……

     看到写字台上的笔记本,我问道:“可以上上网么?”

     厨房里的她犹豫一下,“可以。不过电脑里的东西不能乱看。”

     我应了一声,“放心,我不会删你隐藏起来的黄色短片的。哦?这里原来有自拍录像?这倒值得看看。”

     她失笑一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显然并不着急。真是问心无愧啊。

     我一看有个文件夹名为Diary,原来这小妮子有记日记的习惯,不过文件夹设立密码。我故意大声说,哦原来你写日记啊?厨房里顿时悄无声息,她故作镇定的问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我心道小姑娘你还嫩,道:“密码原来是你的生日,让我来看看你都写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进去。咦,怎么有我的名字?”

     她娇呼一声从厨房里冲出来,一张脸又白又红。菜刀都没放下。我正坐在沙发里剥一粒葡萄,笔记本早就合起来,静静躺在写字台上。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我恍然大悟,“原来你真的写我——”

     她瞪着我,又羞又气。我笑笑:“我怎么会知道你的生日呢?你又没有告诉我。这么单纯,我喜欢。咦,你干嘛把菜刀握的那么紧,杀人灭口么?不要过来——”

     ……

     晚宴在严肃紧张的气氛下展开。她故意不理我,眼神与我一接触立刻撇到一边。小嘴气鼓鼓的。我感慨道,现在是下午6:30,距离上一次我吃饭已经整整24小时。话说为什么我这么悲惨,三天只吃了4餐?也就是我生命力这么茁壮,一般人估计早饿死了。她脸上冰川解冻,说像你脸皮这般厚的真是少见,这么丢脸的话也好意思说。

     今天的菜虽不如昨日丰盛,但味道却吃出来了,咸淡适宜,风味极佳。我说,不是我恭维你,但这手艺的确不简单。皇帝的伙食不知道能不能达到这指标。

     她嘴上不说,心里已经心花怒放。眼前这小子虽是经常风言风语,不过眉清目秀倒也可爱,何况目前随时运不济,以后却是飞黄腾达,大红大紫的运道。何不将终身托付此人,也免得自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嗯,你笑什么?

     晓晓已经笑得瘫倒桌上。抬起头来依然忍俊不禁,骂道:“你胡说什么?又再替人代言么?”

     我微笑不语,看着她,心里暖滋滋的。忽然一句话脱口而出:“我是认真的。”

     她愣在那里,手里的筷子叮叮当当掉在地上,她也不去捡,好像压根没听见。

     沉默了好一会,我看着她的眼睛,她与我对视,忽然移开目光。

     “呀,今天似乎气温很高哩。我去打开窗子。嗯?我筷子呢?什么时候掉在地上?”她手足无措,好像刚才那话并没听见。

     “我是认真的。”

     我盯着她,她同样注视着我,最终垂下头去。小声嗫嚅着:

     “我……我有男朋友了。”

     这几个字像把刀狠狠戳进我的心脏。面前桌上红红绿绿,我的一腔胃口忽然不翼而飞,只觉天旋地转。茫然之中我站起身来,听到自己说:“我吃饱了。饭菜很好,多有打扰。”

     刚举步却把筷子碰到地上。我木然捡起筷子,放到桌上,也不敢再看她,轻轻说“对不起。”走到门口,我没回头,说了一句“不必送了”,静静地开门,走出去,再尽量平静地关上。她始终坐在桌前没动。

     我打开404的门。原本觉得世界正敞开怀抱欢迎我,此时好像不认识我似的将我推了出去。开了灯,驱走了屋子的寂寞,却驱不走心中的黯淡。我掏出手机,看着置顶的另一个章悦的信息

     不要喜欢她

     你会失望

     莫非这就是我自寻死路的报应?我是男子汉,不应该为了这点小事哭的像个娘们,男儿有泪不轻弹,大丈夫何患无妻,天涯处处有芳草。现在我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把今天发生的烦心事一股脑忘掉,明天什么事都没有。

     不,不要再骗自己了。我需要的是酒,大量的酒。酒精才是男人灵魂的工程师。

     我将陈良留给我的几十元钱一股脑装在身上,向楼下冲去。明天开始应该不会再有饭局。但是我仍然决定要将手里所有的钞票都兑换成酒。当然令人沮丧的是,换不了几瓶。不过放倒自己该是够了。古人说一醉解千愁,我希望自己这种愁绪不是第一千零一种。

     下到一层,忽然想起章悦管理员的身份,特意望了一眼101。反正不会有人,我把脸大大方方贴在玻璃上朝内望去,果不其然,靠窗桌上一台电视,一个装满烟蒂的烟灰缸,空无一人。抛开大叔擅离职守不说,果然是章悦对我撒谎?我仔细瞧瞧里面,还有没有什么让我惊奇的东西,床下的两本书露了大半封面。上面一本就是地摊上随处可见的,打着警示幌子的三流杂志,我能看到封面上裸露的一条撩人的美腿,底下有行比较醒目的文字:

     卖淫女为何痛不欲生

     我心说我怎么知道。敬告各位读者不要上当,里面的内容大部分不具有可读性。千万不要被封面蒙骗。要知道现在扫黄打非这么严重,它敢放到光天化日卖,能有什么?里面的描写放到动物身上都不疼不痒,从头到尾翻到手抽筋也找不出200字,看这种书干什么?有功夫找找色戒。

     下面一本就比较不易辨认。好在这本书比较厚。书侧面也印着书名。我拼命瞧着上面的字,好像是

     人体结构及解剖原理

     大叔是医学爱好者,有志于投身红十字事业?

     我打消这种念头。荒谬得可笑。也没有深想。现在对于酒精的渴求就像憋了三天的人找厕所一样迫切。

     天幸铁门又一次开放。如果我记得不错,出了那道大铁门,左拐过了上次吃饭的面馆不远,应该就有一个超市。规模小到连字号都没地方摆。我是看到陈设才知道这巴掌大的地方是干吗的。不过在里面找点酒该是轻而易举吧?

     路过面馆,已经关门了。我一看表,不过7点多一点,这么早?莫非这里的人都有回家吃饭的恶习?

     走了不远就是那个小超市。朝里一看,里面琳琅满目,堆积如山。也甭进去了。粗略一扫,这店咋没人呢?忽然一个粗野的声音硬生生在耳边响起:“要点什么?”着实吓我一跳。一个人从成堆的货物中升起来,一看认识,不就是面馆的老板娘么?

     “面馆的老板娘?您还经营超市?”我不得不问一下。其实她搞副业关我屁事,是想和她多说两句话,套套关系,不知过会儿能不能便宜一些?

     “什么面馆?”她浓眉一竖,满脸煞气。我一哆嗦,仔细打量,不会呀,长的这么个性的人怎么会认错?上帝应该没心情同一版本的人造两个吧?上帝也来行为艺术?

     放下心中疑惑不敢再提,低声下气问道:“有烟么?”

     她朝玻璃柜台一角指指,那里躺了数十种烟,倒也算丰富。她问道:“要哪个?”

     我回答:“来八瓶啤酒。”

     ……

     要不是老板娘涵养好,只怕我已经被打出来了。八瓶雪花砰的摔在柜台上,泡沫翻滚。这玻璃柜台防弹玻璃打造?怎的恁的结实?我噤若寒蝉,问道:“多少钱?”

     “四十。”

     手一哆嗦,钱差点掉到地上。这一刀宰的狠。

     我小心地提出了异议。老板娘一翻脸,“我开的是夜店,自然要比外面贵些。不要就到别处去。”

     我心想这也算夜店,连个坐台的漂亮姐姐都没有,竟然你来给我服务。黑店吧?不过东西都拿出柜来,怎好放回去。这种穷乡僻壤哪里去寻第二家,这才是她敢买5块一瓶的原因吧。我乖乖付了钱。身上的现金一下子从两位数变成一位数。最后倒是送了一个塑胶袋。您敢情不知道现在提倡绿色?提着八瓶啤酒正要出去,忽然一个人冲了进来,我一看,竟然是曲柔。她穿着套头短衫,牛仔裤,布鞋,似乎和我一样,走过来的。

     后者明显没想到会碰见我,先吃了一惊,看到我手中提的啤酒叮当作响,然后眼中狡黠之色一闪即逝,吩咐我等着,跟老板娘要了两块面包一袋火腿肠,又杂七杂八要了一堆零食,最后笑吟吟看着我,说:“再来一包避孕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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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9:0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挑逗


     我心脏怦的猛跳一下,手里啤酒差点掉在地上。这个玩笑开不得啊,大姐。闹出人命的。

     不过套子,就是阻止出人命的。

     曲柔显然是熟客,老板娘三下五除二将东西凑齐,接过100元迅速找零,曲柔看也不看,提着一包东西就往我手里一塞。我没来得及抗议,她一边将零钱放进钱包一边把我推了出去。

     我提着两袋东西战战兢兢向回走,一想起左手袋子里有一盒避孕套,心就不争气的跳起来。避孕套从模样到功能我都仔细研究过,但从没有将之用到实战。苦无机会。买这东西干嘛那么大声,还看着我说?

     一路无语,或者说我根本没听清她说些什么,进了电梯,她挡在我面前,只按了6楼。我的心儿怦怦跳,只怕她早听得一清二楚。看她微扬的嘴角就知道了。

     进了604,她待我进去后,先关上门,回头看着我一笑,手却将门锁上。我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只不过这只羊心潮澎湃。我将手中东西放到客厅桌上,她说进去换件衣服,走进卧室,门有意无意留了一条颇为慷慨的缝。我听到里面窸窸窣窣,浮想联翩,心说这样下去老子晚节不保,拼命地想些别的东西让自己放松。比如说超市老板娘。比如说陈良那个王八蛋。

     比如说张晓晓。

     想到这里犹似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满腔欲望不翼而飞。我一下被打回原形。实在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我站起身来,提起啤酒,说我先走了,就要开门。曲柔听着急匆匆从里面跑出来,有一瞬间我好像见到肉光一闪,随即她只穿着一件大敞领T恤,站在我面前。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T恤在她身上颇巨大,下摆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关键部位,不过到裸露的大腿还有颇长一段路要走。整具身体曲线毕露,而上半身领口开得如此之低,以至于我能看到一个惊心动魄的流线V字。我打赌她一定没穿内衣。至少上面没有。

     我一咬牙,说这么夜了,我今天心烦意乱,不想讲故事。还是走了。下次再说。

     她抢过去,倚在门上,造型诱人之极。我无法正视这撩人的身体曲线,看着别处道:“今天真的不行。”

     她醉眼朦胧,昵声说:“小弟这么谦虚。男孩子可不能说不行。”

     我听得心中一荡,意乱情迷道,真有事。

     她微笑一下,说那你怎么又坐下来?

     有时真讨厌自己的身体如此诚实。

     她坐到对面,笑吟吟的,心情着实愉快得很。见我面红耳赤,也不说破,问:“你又做什么梦没有?”视线却有意无意掠过我下半身。

     我不得已,为了回避尴尬,转移她的注意力,还是将老婆婆之后的事和她讲了,只是隐去了章悦和张晓晓的事。我也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说出口。她听得十分仔细,还问了几个问题。由于所有一切都是以做梦为前提,故而我不再保留,尽量都说给她听,这次连花箱也不做隐瞒。也许她能给我理出什么头绪。

     她听毕沉吟不语,这幅思索的样子,配合她的穿着打扮更是看得我心旌摇动。良久她说:“你梦里的箱子确实奇妙。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箱子打开时,就是你这一连串噩梦结束之时?”

     确实一针见血。我不能说没这么想过。我的噩梦会结束?那时我会怎么样?

     “你说那箱子只有你看得到,那么那七把锁就不是别人放上去的。那是你自己的心锁。或许你梦到自己在扶危济困,其实只是借此解开自己的心锁而已。”

     我心说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现实当中的,你还会这么说吗?不过隐隐觉得这种说法有点道理。我的锁?

     “你的箱子里究竟锁了什么?悲惨的童年?失恋的苦闷?还是,”她顿了一下,眼神忽然凌厉无比,“杀人的罪孽?”眼睛直勾勾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这里找到答案。

     我被盯出一身冷汗,您小说看多了吧?何况我要知道我还问你?

     她扑哧一乐,玉容消冻。“开个玩笑,莫要介意。”她俨然一副心理学家的样子,“那是你的梦。如果你真想知道,找个心理学家,试试催眠如何?”

     我糊涂了。把一切都看成梦,就会得到这种结论?我怎么反驳她?关键是因为我隐瞒了实情,才让结论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现在我有苦说不出。

     “但是你做梦的内容,却都是有理有据,不是想杜撰就可以杜撰出来的。”她又回复了若有所思的神态,不经意还翘起了腿。我如果有眼镜,现在眼珠一定撞碎了镜片。不好,目光不由自主的顺着大腿向上爬,我控制不住——若隐若现……

     “好了。”她看我一脸痴样,歪着头盯着她看,脸上一红,站起身来(某人很失望,还差一点,就一点),走到我身边坐下。“讲了这么多话,怎么有点口干舌燥?”

     她莺声燕语,俏脸微红,身子的香气扑鼻而来,贫僧着实把持不住。

     “夜晚那么长,”她伏在我耳边,向里面吹气,“姐姐来教你,做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我面红耳赤,心中犹如万人高打安塞腰鼓,迷迷糊糊想到,莫非就是‘一个人做可以,两个人做却更有意思’的事?

     她的胴体具有高度的诱惑力,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透过领口几乎一览无余。身上的馨香让我如坠云端,飘飘乎不知所以。脑海中任何东西都似乎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这种情况还无动于衷的只有伟人与萎人。她轻轻一笑,昵声道:“想不想知道怎么使用避孕套?”

     我咽了一口唾沫,紧张的看着那个装避孕套的袋子。流着鼻血乖乖点头。

     ……

     十分钟以后。

     “呼,呼,真是太棒了。”她说。

     “你也很好。”我有点脱力。不过做人还是要谦虚一下的。

     “从没想过你竟能这么大。”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脸上红晕不退。

     “你的技术也是我所见过当中最好的。”被人称赞,还是有点不习惯。当然要夸夸对方。礼尚往来吗。

     “要不要再来一次?”我提议。这种机会毕竟难得。

     “还要?”她吃惊道,脸上红成一片,哀声道:“放过姐姐吧,姐姐实在不行了。”

     于是我把避孕套吹成的气球放在一边。她手里那个比我小得多了。看你以后敢不服?

     我哭笑不得的说,我真的该走了。她吹的脱力,站都站不起来,说这就走了吗?不再玩一会儿?我说算了,一包套子都吹完了,我现在累得很。她嫣然一笑,那不送了啊。下次一定要来啊。

     从604出来,已经接近9点。下到4楼,我控制不了自己,还是看看405。心内充满了失落和愧疚。我手里面提着的东西,或者不能治愈伤口,但让我暂时忘个一干二净应该足够。剩下的交给时间吧。古人云一醉解千忧,或许酒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却可以让你提前享受那种感觉。

     打开404。我不想开灯。这一刻我享受黑暗。在厨房找到启瓶器,起了一瓶,对着桌上放的另一瓶碰了一下,说干杯。一饮而尽。

     悲伤和着酒水,被倒进肚里。有那么一刻,真的消失的无影无踪。随后记忆如同潮水涌出来,我只有用更多的酒精淹没它。开始我还记得喝了多少,后来数字就不重要了。

     ……

     我头晕脑胀,悠悠醒转,说实话我可不想。第一直觉就是找水。摸了摸边上床头柜,竟找不到一早预备在那里的水杯,睁眼一看,首先看到的居然是屋顶上横着的木椽子,随后就是用木板铺成的尖顶。身下木板床,旁边用等粗细的圆木叠成的墙壁,床头一张简单的木桌,上面一个烛台。

     我竟然在一座木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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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9:0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章 父母(一)


     我还晕头转向,慢慢坐起身来。身上的衣服几乎因为出汗湿透了。我怎么在这里?现在什么时间?我摸摸身上,竟然没找到。我没有带在身上?记忆里乱糟糟,想不起来。

     环顾四周,发现房子的摆设相当简单,这里虽然有张床,但并没有人真的会将它当做家。这里更像是一个旅游景点的一部分。我就曾经在某个景点见过这样一个屋子。话说还真像。不会是同一个吧?窗外一片漆黑,从屋里什么也瞧不见。周围一片静寂,我忽然有一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

     忽然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出一头冷汗。

     这里并非只有我一个人。我木然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油灯照不到的黑暗中,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还有轻轻的歌声。

     我心情紧张起来。妈的。怎么天天碰到这种事。把心一横,也不知今天怎么这么大胆,举起油灯,向来源处走去。

     黑暗被一点点驱散……有一张婴儿摇篮。边上有一个女子背对着我,轻轻地摇着摇篮,温柔地哼着摇篮曲。女子留着学生头,是个熟悉的背影。

     叶秀。

     看到她,酒登时醒了大半。我忽然想起上次旅行的终点。莫非这就是那座木屋?我来这里续写故事么?

     我慢慢走到她身后,摇篮的襁褓之中,是……空的。

     她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神态温柔慈祥,混合着矛盾的稚气与成熟。

     我咳嗽一声,她一抬头,脸上露出惊喜,道:“大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苦笑摇头,“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像是在梦呓:“这里是他……第一次爱我的地方。也是我怀上宝贝的地方。”

     我无言以对。

     她好像进入甜蜜的梦境,幽幽走到床前,抚摸着床板,笑着道:“那天我们班出来玩儿,我脚扭伤了,他把我搀到这里,自告奋勇留下来照顾我。他是老师,大家都很放心,去玩了。他突然握着我的手,说自打第一次见到我,就被我吸引住了。从来没有男孩子对我说过这种话,我心情很乱,也有点高兴。他轻轻抱住我,我没有反抗……他待我很温柔的。他说自己一定会负责。我知道他有老婆,有孩子。我说我不介意,会一直等他。于是他又抱住我……”

     这些情节听起来仿佛三流的色情小说。我不知该如何反应,但脑子却勾勒出生动鲜活的形象。我恨自己的想象力,把一个少女唯美的回忆变成两具扭动发情的身体。还尝试了各种pose。其中一些难度系数颇高。

     她眼神迷离,笑道:“……我那时好傻。他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前途,怎么会为了我放弃?我知道他是真心的。可是他那时又怎么知道并非所有事都是他能控制的?我怀了孕,所有的人都鄙视我唾弃我,但我并不后悔。他给我下跪,跟我说对不起,我也不恨他。他求我打掉孩子,我说不。我知道这个孩子是因为相爱才会产生的,我要把它生出来。”

     后来的事我听过,孩子似乎被拿掉了。

     她盯着空荡荡的床,一语不发。我见她神情不妥,问她没事吧?

     她摇摇头,两行眼泪还是夺眶而出,“宝贝迷路了。我怎么都找不到它,它一定好恨我,因为它连自己的母亲都没见过。”

     我听得晕晕乎乎。什么宝贝?打掉的宝贝?

     她伏在我怀里嘤嘤哭泣。我顺手把油灯放在旁边桌上,轻轻抚着她的背,希望也能抚平她的悲伤。胸前湿了大片,我却不知怎么安慰她。

     她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楚楚可怜的说:“大哥哥,你帮我把它找回来好不好?”

     这种情况下怎么说的出拒绝?我已经帮她找过脸,帮人自然要帮到底的。我点点头。

     她惊喜的看着我,“谢谢你大哥哥!”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我没有多想,把它当成亲妹妹的吻。这种想法很温馨。我问:“我们从哪里开始找呢?”

     她冲我一笑,我忽然发现这个笑容充满了与她年龄不符的妩媚,相当有杀伤力。我竟一时移不开眼。

     她正对着我,忽然解开一粒上衣纽扣。

     我后退一步,讶道:“你……你要干什么?”眼睛虽然舍不得离开,心里却有种乱伦的罪恶感。她并不回答,眼神深邃迷离,脱衣的动作温柔缓慢而挑逗。上衣的扣子一粒粒解开,轻轻一耸肩头,衬衣已经滑落到地面。上半身几乎全裸!而她并不打算结束,直到身上最骄傲的部位暴露在我面前。我心跳加速,虽然我不是正人君子,但假如自己的妹妹在面前轻解罗裳,还会看的就太不是东西了。我只得盯着地面,摆手道:“冷……冷静!”无奈听到窸窸窣窣的解衣声,脑海中胡思乱想个不停。只见其余的衣服已一件件坠到她脚下,包括体积最小的,而她原本就没穿袜子。

     不知不觉那双赤裸的玉足已经走到我面前。

     我心道这可不得了,来自幼齿的诱惑无可抵挡,强抑心魔,勉强背过身去。她扑哧一笑,声音引人之极,叫了一声“大哥哥。”

     我咽下一口唾沫。

     两条玉臂从背后紧紧环住我的腰,我感觉到两团柔软的神秘物质贴到我背脊。她耳语道:“我们做一个宝贝出来吧。”

     这样的话出自一个如此青春荡漾的女子,我的身体立刻忠实的起了反应。背上那种异常的柔软简直妙不可言,无法进一步描述。她把我的衬衣拽上去,而我竟没有反抗,我猜自己无耻的本性又回归了本体。这下子背脊更是赤裸裸的直面那温软的诱惑。耳边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我感觉到一双手正顺着我的腹部逐渐下滑,伸进我的……

     我凭着灵台一点清明,猛然挣脱,她站不稳,倒在床上。我的呼吸粗重,差点不能自持。再不敢看她,努力将刚才的幸福回忆抛出大脑,无奈那种刺激场面竟然牢牢占住内存,我无法将它们扔进回收站。勉强挤出一句:“这……这样做不对。你快把衣服穿上。”

     她没有任何动作,就这样仰躺在床上,百媚千娇,我的眼神还是被吸引过去。只要不是伟人,又怎能拒绝?看到她的胸脯一起一伏,腰身不盈一握,甚至下面的芳草萋萋。可恶,我怎么就是管不了自己的眼睛?

     她一直微笑着,而这种笑容充满成熟的诱惑,她的躯体想熟透的苹果,散发香气,任我采摘。她呵气如兰,看着我的眼睛,轻轻说:“大哥哥,我难道不漂亮?”

     我摇摇头。我无法说话。

     “我的身体不美么?”

     我摇摇头。我的身体根本无法撒谎。

     她的红唇微微一张一合,慢慢提起一只脚,沿着我的腿线内侧一路轻轻摩擦上去。我感觉到自己气息瞬间加快两个拍子,玉足偏偏已经贴在我下身的身不由己。一种异样的感觉像电流般跑遍全身,我眼前忽然一花,下一秒我发现自己已经握住她的脚踝,扑倒在她身上。她的胸脯起伏的十分夸张。我再也移不开目光。

     她喘息着,轻轻握着我的手,按到自己胸脯上去。那是一种怎样的触感,我脑内轰的一声,什么也不知道了。冥冥之中听到她说:“你总是握着我这里,说这是天下最美妙的东西。你还记得吗?”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可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哪里有功夫细想。手掌的触觉丰润而柔滑,像是握住了一团温暖柔软的水。两颗心通过我的手掌连接在一起,正在共鸣。心跳声清晰可辨。

     她的腿像蛇一样缠上我的腰,轻轻一个翻身,已经将我压在下面。她深深地看我一眼,俯下身子,嘴唇沿着我的胸口一下下亲下去,我感觉似乎每一个吻都让我的体温升高。她的手正在解我的皮带,而我不能也不想阻止。耳边充斥着两个人激动地喘息。她跨坐在我腿上。我两腿之间的男性象征似乎在向我们两个炫耀,雄赳赳气昂昂搭着帐篷。她媚笑道:“你总是说我很好很好……你说我总能让你很舒服。”一下子娇弱无力地倒在我身上,樱唇已经封上我的嘴,舌头主动在我嘴内寻找伴侣。一只手环过我脖子,另一只手缓缓深入我的四角裤。我在这刹那迷失的心甘情愿,什么兄妹全是子虚乌有,一把抱住她的身体。

     这时忽然胸口一紧,原来是她的胸脯压住我佩戴的坠子。

     那个晓晓送给我的坠子。

     犹似醍醐灌顶,一瞬间我情欲全无。她的手一下子发现我的变化,两只大眼睛闪着不安与不解。我把她轻轻抱到一边,站起身来,把自己衣服整理好。再回头,我的心里充满悔恨和内疚,我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我为自己刚才的反应感到抱歉。还好悬崖勒马,大错尚未铸成,只是洗了洗米,没来得及煮饭。我给她披上她的外衣。

     她一下子愤怒起来,一把将衣服扔在地上,大声问道:“为什么?我比不上她吗?”

     她在说谁?

     眼前的景象诡异起来,她一下子跳下床,面庞因为气愤而通红,甚至扭曲。

     我忙解释道:“我们即使这么做了,也永远无法弥补你所遭受的伤害,更不能代替你所失去的。”

     她完全没有听进去。一双眼睛竟然要瞪出血来。我忽然发现,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叶秀!她的眼角已微有鱼尾纹,身材比之叶秀成熟许多,面孔足有九分相似。不知道什么时候变过来的?

     她一步步逼近,我只能一步步后退。

     “你是谁?”我有点不能想象现在的状况。

     “你以为我是谁?那个小贱人?”

     我彻底明确了她不是叶秀的观点。

     “她不过是你的女儿,我却是你的妻子!我哪点比不上她?你竟然要她不要我?”她的眼睛似要冒出血来。

     我听得汗毛直竖,这是怎么回事?她把我当成叶秀的父亲,她的老公?而且貌似这个父亲品行不端。竟然和自己女儿有一腿?叶秀不是和她的老师……?

     “我早就怀疑不对劲,原来在学校你们就勾搭上了。她还怀了你的孽种!传出去我们怎么见人?”

     我心中骇然,这下子各条线索交织在一起,乱的一塌糊涂,唯一的解释却是悲剧中的悲剧。

     “你把叶秀弄到哪里去了?”我只能问出这样一句话,这也是我唯一关心的。

     “你还在提那个小贱人?你再也见不到她了!她走到一半,竟然说不想死!我把她的头按进水里,她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动了。你说好笑不好笑?”这个女人疯狂的笑起来,笑声让我毛骨悚然。她一定疯了。竟然溺死了自己的女儿!

     我感到一股愤怒正从心中升起。我真的想一拳将她击毙。无论如何。结束自己女儿的生命令人发指。女人目露凶光,朝我迫近。我慢慢后退,暗中捏紧拳头。

     忽然发现她背后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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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9:0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父母(二)


     她愤恨的像一只雌狮子,慢慢逼近,面容极度的扭曲,和刚才魅惑的表情截然相反。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根本没有发现背后的异状。我不知道在她眼中,我究竟是李华年(估计她也不认识),还是自己的负心加禽兽的老公?

     对于我来说,那滩可疑的水远比眼前赤裸的身体更值得注意。这里可是木屋,那一片水是打哪来的?还在胡思乱想。背后突然已经撞到阻碍物,瞥了一眼,原来已经退到门口。

     我转念一想,男子汉大丈夫和女人动手,拉拉扯扯,传出去成何体统?咱还是玉洁冰清呢。何况她的表情十分骇人,万一一个打不过,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幸好我还有第二选择。孤男寡女岂可久居闭室。我背着手去够门把。

     锁着。

     操。

     这木屋破到白送我都不收,何必装什么劳什子的锁?我哭笑不得,背靠门,已经无处可退。她背后的水滩越来越大,已经占了房间一半有余。我分了心,一个不察她已经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实在想象不到一个女流之辈力气竟然这么大,我发起狠来,一腿顶在她小腹,哪知太近反而发挥不了作用。她浑然不觉,眼睛中似要喷出火来,我心叫不好,被个女人欺负成这样,传出去老李在江湖上怕是要除名了,不过真要下手却还狠不下心,灵机一动捏住她脸颊向两边扯,她一吃痛,手中一松,我急忙一把将她推开。她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倒坐到地上。这个疯女人下手真黑,我喘了半天才缓过来,再看她,眼神又一次变得迷茫,并不起身,哼起歌来。曲调正是在摇篮前哼唱的。我寻思该不是我推的吧?心下恻然,莫非她真有点不正常?

     我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问问面前这个裸体女人,身体可好?哪里不舒服?她身后的水滩忽然起了变化。

     水滩中心无声无息升出一个头颅。

     我吓得脑中一片空白。

     那是一个女人的头。竖着学生头,头发湿漉漉的贴着脸颊,青白色的面孔,眼睛苍白而浑浊。那容貌……

     叶秀。

     她上半身露出水面,穿着一如我在小区大门门房监视器中所见,浑身湿漉漉,慢慢伸出手,挣扎着要从水滩中爬出来。

     我惊得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她吃力地一下一下向这边爬,手掌无声无息的交替落在地板上。疯女人并无所觉。我应该怎么办?

     她的手忽然从后面抓从后面着疯女人的肩头。

     叶秀仰起头,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看我。

     “谢谢。”

     我忽然听到这两个字。

     两个人一起翻进水滩,一下子消失不见。

     水滩上的涟漪渐渐消失,我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小屋中只剩下我一人。母亲杀死了孩子,孩子带走了母亲。一切结束了?

     那么我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心头茫然,转身推门,忽然想起来不是锁着么?不料竟然推开了。屋外果然是黑漆漆的,天中无月无星,手中无灯。最近总是在奔夜路,不遇到鬼都说不过去。我想拿出手机,衣袋里却是空的,想起似乎没装到身上。看看屋内的油灯,蜀中无将,廖化都要当先锋。叹口气。

     好在四周无风。走在黑暗中,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都没有。觉着身上阴冷阴冷。根本不知道要走向何方,手中的油灯火光闪烁,怎么可能壮胆。寻思要不回小屋等等?回头已经看不到木屋。唯一的光源在我手中。四周黑乎乎的,连木屋在哪个方向也无法确定。我就这么样迷失了?

     万念俱灰时,忽然听到砰、砰的声音。很轻,不静下心来还听不出来。像是刨地的声音。总算冥冥之中确定一个方向。明知不会有好事,我硬着头皮,掌着油灯,慢慢挨过去。

     声音越来越清晰,我已经觉得就在附近,忽然脚下踩空,幸好及时向后一仰,坐到后面,灯火平静下来,眼前微亮,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面前一个大坑,已经挖了半米深,一人宽。里面躺着一个人,从头到脚盖着一块肮脏的白床单。居然是一个墓坑。

     声音是从前面一点的地方传来的,我不想再次受惊打翻油灯,在旁边找了个地方牢牢固定住。光线不亮,照亮这巴掌大的地方还是勉强够的。我朝声音来处仔细看去。

     昏黄之中,只见一个人身形瘦削,戴副眼镜,挽着袖子,手中操着一把铁锹,站在墓坑里,吃力的把一铲土翻到坑外。

     盗墓?

     小说看多了吧?

     那个人好像听到什么,朝这边一转头。我看到他的容貌,记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叶秀撕碎的照片上。他的双目只剩两个黑洞,向外流着红色的眼泪。也许是血?

     我近在咫尺,不过他根本看不见我。又问一遍谁在那里?

     我自报姓名,他摇摇头:“我教的学生里也有个叫李华年的,不过声音和你不一样。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说找不到回家的路,应该算是迷路了吧。您在这里干什么?

     他把铁锹插在边上,摸索着爬出来。怔了一会,才说:“挖坑?”

     我心说你问我?何况我还不知道你在挖坑?挖坑做什么?

     他呆呆的想着什么。我以为这又是一个疯子。他忽然说:“你看到旁边坑里的东西了么?”

     我点点头,他还在等答案,想起来我的动作对于盲人没有丝毫意义,忙说看到了。

     “那是我妻子。”

     我说不出话。手动把自己的妻子葬在这里,您打算解释一下么?我相信他会的。

     果然略一沉默,他自己说下去:“我把她掐死了。”

     他的语气出奇平静。我其实隐隐知道答案,还是多此一问:“为什么?”

     他狠狠说:“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如果我不知情,听他说这话一定会顺理成章想成比较刺激的红杏出墙。可惜不是。

     我不知道该如何评判这件事,忍不住道:“你就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么?”

     他听的一愣,喃喃自语道:“对不起她的事?对不起她的事?”

     我又问:“你们有孩子么?”

     他的脸上忽然糅杂出痛苦、爱怜、迷茫的表情,自语着:“孩子?孩子?”忽然神色一变,伸手一指,“被那个贱人害死了!”

     我心道老兄你指错方向了,那是空地。你妻子的遗体在这边。不过如果出言提醒这场面就太不肃穆了。整理一下心情,说:“只是因为她么?”

     他忽然沉默了。良久抬起头来,“你究竟是谁?你知道些什么?”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问他:“为什么挖两个墓穴?”

     他叹口气,“这边的一个,是给我和我女儿的。”

     我探头一看,墓坑果然略宽一些,不过里面空空如也。不禁问道:“你的女儿……在哪里?”

     他愕然道:“就在我怀里,你看不到么?她睡得多香!”

     我自然什么也看不到。我问为什么不全家合葬呢?

     他摇摇头。“我不喜欢那个贱人。何况他夺走了我最爱的东西,不配和我在一起。”

     他站起身来,先把怀中的一团空气煞有介事的放进坑内,自己也躺进去。他对我说:“你来的正好。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帮我一个忙,把我们和那个贱人埋起来,我给就你指出路。”

     无论他做了多么龌龊,多么罪大恶极之事,我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满足他这个最后的愿望。抄起地上的铁锹。挖坑难,填坑却简单多了。我看着他妻子的尸体被泥土一点点掩埋,心情十分复杂。填完一个坑,我已经出了点汗,回头一看,忽然发现坑边有两个人正在看我。

     两个人都是青白颜色,长相十分相似,牵着手,我认出其中一个是叶秀。另一个,自然是……

     我心里嗵嗵跳,她们要做什么?

     男子已经躺进坑中,搂着边上的空气,一脸幸福。母亲先走进坑里,躺在男子怀内。男人根本没有察觉。叶秀朝着远处一指,那个方向遥遥出现一个亮点。然后自己也走进坑内,从背后抱住自己的父亲。

     我握着铁锹,看着男子,这不就和活埋一模一样么?不禁有点犹豫。男人催促道:“快点!你不想知道怎么出去么?”

     看着三个“人”躺在狭窄的墓坑中,我心中忽然涌起一种悲哀。我问他:“你对你的家庭做了这么多事之后,有没有后悔过?”

     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好复杂,说:“很快我就要见到她们了。”

     我看着两边的叶秀母子,都露出满足的笑容。我开始填土。一铲一铲,一铲一铲。很快就只剩下他的一个头露着。他说:“你看着坑外那堆石头摆成的箭头?朝那个方向走就能出去。”

     我一看,箭头所指与叶秀指出的亮点方向完全相反。

     我又问一个问题:“你如果见着你的家人,你想他们会原谅你么?”

     他一愕,我不等回答,填上最后一铲土,让这答案一起埋葬吧。

     我面对两个方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叶秀指出的亮点。跑了没有多久,只见一道门,门内放射着耀眼的强光。门边站着一个人,黄色上衣,七分裤,学生头,肤色健康自然,面容清秀,正是真人版的叶秀。

     她怀中抱着一个东西。我仔细一看,不就是上次在黑暗中,我们追了半天的那个婴儿怪物?此刻安详的躺在叶秀怀内,睡的安稳。这就是她口中的宝贝?

     忽然头中一痛,依稀见到少女站在一个窗口,焦虑却又羞涩地等待着什么。

     影像一闪即逝,我暗忖自己怎么回事,摇摇头驱散这景象。走进大门,回头一看,她站在门里,流着眼泪笑着冲我挥手,“大哥哥,再见。”

     我也挥挥手,一阵倦意涌来。

     我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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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9:0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 再会


     第四天

     窗外阳光灿灿,微风和煦,我从昏昏沉沉中清醒过来,看到床头柜上立着的一杯水,旁边是我的手机。

     依稀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这样算完结了吗?我看着小几上的花箱,箱盖上1,2,……只剩下了五朵蓝色的勿忘我,阳光下开的十分娇艳。锁如是剩下五把。消失的一把是……

     痴恋

     看来事情终于完结。我的心情忽然很好,拿起水杯一饮而尽。看着桌上东倒西歪的八个瓶子,笑笑。依稀记得自己失恋了。其实说来好笑,我们从来没有表示过相恋,何来失恋之有。单相思若可算数,那犯下重婚罪的就不计其数了。

     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酒精的确是好东西,能够有惊无险的飘过一餐午饭。真对的起咱这个胃。我站在洗手间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陈良说一星期就回来,如今已经过了四天,该不远了。这个王八蛋只留给我五十几块钱,训练我求生么?

     也许我自己都没发现,但的确是在刻意不去想405。那或会成为心中永远的伤口,但不去碰还是不会流血的。也许自己配不上她。所谓大丈夫何患无妻,将来功成名就,女人还不是像蜜蜂见着蜜糖般的涌上来。只是焉能得妻如此?嗯?我怎么又跑到这个话题了?

     正胡思乱想,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同时一把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喊着:

     “华年小弟,让姐姐进去。有话和你说。”

     敢叫我小弟的,世界上不知几千万,不过还自称姐姐的,这公寓里只怕就一个。这个卖弄风骚的女人就爱找我开玩笑,我心里倒是并不反感。不过隐隐约约觉得她并不想真正和我发生什么不纯关系。有时候,觉得她身上有姐姐的味道。

     一打开门,此君一股风般冲进来,直接进了洗手间。我一呆,苦笑,关上门。

     里面哗啦哗啦冲水声,她一脸轻松的走出来,大喇喇朝沙发上一坐。我见她满头大汗,先给她倒杯水。今天她穿了一件紧身浅色短衫,白裤,凉鞋,头上别了一只发卡。短衫紧的恰到好处,我可以形容出内衣的轮廓,其余的细节可以用想象补齐,瞟着瞟着鼻血差点流出来。原来自己挺有艺术天分。

     她端起杯子将水一饮而尽,露出一个cool的表情。我很少看到她这么正经的模样,心里觉得喜乐平和。她看我桌上空酒瓶错落,笑道:“战斗力不低啊。莫非有什么心事?跟姐姐说说?姐姐说不定可以让你更了解女人哦?”最后一句话抛给我一记媚眼。

     我自然心甘情愿接受,不过对这个问题就当没听见。花箱就放在酒瓶旁边,这么离奇的东西,她如果看到了一定会问。看来果然只有我看得见。心里微有点失望。

     我问道:“姐姐今天特意过来让敝处蓬荜生辉,不知有什么事?”

     她恍然记起自己的初衷,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只手包,在里面翻翻找找,取出一支优盘。我寻思着现代科技这么发达,你QQ传给我不得了?一想我他娘的还没有她QQ号。不仅她的,连晓晓的都不知道,甚至手机号码都没有。晓晓,唉。如今泡妞几大工具,QQ、手机、劲舞团,你哪个都没沾上,还想开房间?不失恋才怪。

     她看我愣在一旁,不耐烦道:“还呆什么?还不电脑预备着?”

     我苦笑一下,“昨个上网中病毒,开不了机了。”

     她谅解道:“单身生活可以不检点,但也要追求一点安全性吗!要不要介绍给你个安全的网址?

     我说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是那种趁四下无人,拿一包纸巾,窝在电脑前上健康网站的人么?何况我在internet上纵横数十载,什么风浪没经过?其实只是病毒发到我邮箱而已,一时不察。话说回来,你说的安全网址是?你等一下我找根笔。

     ……

     她扬着手中的优盘,说:“那天你走之后,我又翻了翻以前的简报,好像有几条你可能会感兴趣。你有空时不妨看看。我这两日有事,可能不在家。我回来之后你得把感想一五一十告诉我。说不定姐姐一高兴,”她走过来,在我面颊上轻轻香了一下,“教你点有意思的事情也说不定。”

     我笑道,已经吹过一次气球,当我是没经过世面的初哥么?接过优盘,恬着脸问:“里面该不会有姐姐的激情视频?”她笑骂一声,也没说什么,走了。

     我看着手里粉色的优盘,上面标记着2G。杀鸡用把牛刀,能有多少数据呢?我应否立刻看看?哪里有电脑呢?

     我想到了405的张晓晓。苦笑一下,为什么不是昨天收到这优盘呢?不过如果以此为由,我相信她不会拒我于门外。我的理智告诉自己最好放弃这个打算,可是心却不争气的跳起来。这也是接近她的一个机会。我真想知道她再见到我的表情。我是不是应该凭着手中的正当理由来实现自己不太正当的愿望?

     这种冲动过于强烈,我几乎没再多想就已经站在她门前。看着面前烫金的405标志,我忽然又有点犹豫。转念一想,我真他妈是情关闯将,可惜有勇无脑。她都说了自己有男朋友,你还这么死乞白咧的向前冲,争当炮灰么?莫非还在心里期望着什么奇迹发生?真是蠢毙了。现在她对我的印象还不至于深恶痛绝,莫非非要逼得她想到这一步才行?

     我回到自己屋内,心里忽然想,如果没有向她表白该有多好。至少现在我们还可以言笑晏晏。我能够一直活在虚假的爱情感觉当中,无需自拔。反正冥冥之中,我觉得只有七天时间可以供我挥霍,七天之后陈良回来,我该找到工作,滚出这个地方了吧?

     我颓然倒在床上。窗外阳光灿烂,我心灰暗。自暴自弃,睡觉吧。成功的话不仅可以逃避心中的苦闷,如果侥幸睡到明天中午,那么今天的晚饭也省了。不过除非自己饿成了神,否则这个计划就是无稽之谈。我身上还有不到九元,一碗面条四元,今天是第四天,也就是说,假如陈良良心发现,第七天早上回来,还有希望看到趴在地上饿的奄奄一息的我。我还能给他一个向我道歉的机会,够哥们吧?为什么我觉得这笔账算得这么悲哀?貌似有一天还没饭吃?

     胡思乱想,借着残留的酒精余劲,糊里糊涂睡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好像还有人在门外喊我名字。烦死了。没看到大爷睡的正香么?我迷迷糊糊爬起来,敲门声却又停止了。我打开门一看,廊道内半个人也没有。谁他娘这么幽默?不会是我睡糊涂了吧?我关上门,一看表才七点半。正好一阵尿意上涌,我心道正好,摇摇晃晃向洗手间走过去。对准位置,调好焦距,看着一道弧线飞流直下三千尺,除了李白的诗意,我还有觉得一阵压力离我而去,不由得意地哼起小调,培养情绪。隐约听到门外脚步错错,出了什么事么?

     还没反应过来,门锁呵啦啦一阵响,紧接着门嗵的一下被推开,我心道莫非是陈良良心发现,提早回来了?手边大业未成,继续努力。却见一条蓝裙子风一般迫不及待冲进屋里,焦急地大喊:“李华年!李华年!”我惊讶之中抬头一看,恰好她听到厕所里传来川流不息声,转头一瞧。

     我上厕所从不关门。

     流水声艺术性的停止了。

     ……

     房里“啊”的大叫一声,晓晓背过身去。我万万想不到是她,忙不迭地刀枪入库,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捂着脸带着哭腔说:“先穿好裤子!”我尴尬非常,“自然,自然。哦!”痛苦非常。她闻言一惊,回过头来,我一摆手,说“别”却已经阻止不及。

     “……夹住了……”我还是为自己辩解一下的好。

     啪。我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

     我整理好衣裤,尽量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问你为什么闯进来?至少先敲敲门么。不是说先礼后兵,善莫大焉么?否则你也不会看到我威武雄壮一面。

     她脸上红红,别过头不看我。啐了一口,说你就不能说话正经一点么?我今天已经找了你三次,就只刚才听见里面人哼哼,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推了推门才知道没锁紧,一使劲就撞进来了。谁知你大白天的……大白天的……”以手掩面,竟再也说不下去。我也颇不好意思,但是光天化日连在自己家撒尿都禁止么?

     我咳嗽一声,“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她不往我这边看,一边打量我的狗窝,脸上一副意料之内的表情,若无其事道:“喊你吃饭啊。”

     我糊涂起来,尴尬道:“昨天……昨天……嘿,我以为你不会理我呢。”

     她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看到墙角堆着的一叠脏衣,厌恶的一竖眉,道:“本姑娘才不是那么没气量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对不起。”

     她眉毛一扬,讶道:“对不起什么?”

     “我不该对你说那番话。我不知道你有男朋友。让你感到不愉快,真是抱歉。”

     她一呆,“什么话?什么男朋友?”

     轮到我一呆,她全都不记得了?难道我又在做梦?为什么要说又?

     昨天的告白失败是一场梦?不会的。那种感觉真实得近乎残酷,怎么可能是做梦。啤酒还在桌上放着呢。

     想了半晌,当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或许我不想再整理出答案。这样不是很好?她什么也不记得,我们还是朋友。

     她饶有兴致地在这小屋兜兜转转,看来是第一次来男生的房间评头论足。看到几上那歪七竖八的酒瓶,眼里怜惜之色溢于言表。从她表情看,她仍然看不到花箱。

     她回头看我一眼,说:“还不快随本姑娘回去吃饭?姑娘我还未吃呢。”

     我还在走神,闻言感激道:“原来你竟然等我一起吃。想不到我在你心中这么重要。”

     她微笑道:“如果你的狗生了病,自己吃饭自然也不是味道的。”

     ……

     出门前,她忽说:“抱上。”

     我正盯着她的背影发愣,闻言一愣,“抱上?抱谁?抱你?”

     她脸一红,狠狠瞪我一眼:“你乱想什么呢!我不是指着么?”

     我这才顺着手指瞧,原来指着角落那堆脏衣服。

     她恶狠狠道:“拿到我那边去,姑娘心情好,给你洗洗。否则再过两天,这里就进不来人了。”

     我看着她,心里涌起一种幸福的感动。她一撇嘴,道:“你可不要想歪了。念在你平素尚无恶行,帮你一次罢了。不是无偿的哦。”

     我一惊,“竟然还要钱么?我现在只能通过肉偿这种传统的形式来感激你了。”

     她脸一红,我的脚立刻惨遭蹂躏。“你的思想真是龌龊到了极致。搞不懂你们,明明身无分文,却还是要去喝酒,不知道喝酒伤身么?”言下颇有深意。

     我讶道:“喝酒伤肾?怎么你很关心我的肾么?”

     腹部挨了一记肘击。

     ……

     她气鼓鼓走在前面开门,我抱着山一般的脏衣,目不视物。心里忽然很轻松。如果要形容,就像阳痿患者多用的词语,“人生第二春”。

     听得钥匙转动的声音,感觉门一开。我跌跌撞撞走进去,把衣服砰的丢在门边,喘口气,回头找晓晓,“你怎么不开灯——”

     房间里哪有晓晓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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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9:0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冰封(一)


     我紧张起来。一个人怎么会莫名其妙消失呢?门敞开着,钥匙掉在脚边。我拾起来,上面还有一只小熊挂饰。肯定是她的。走廊里亮着灯,我四下张望,哪有人影?她人去了哪里?

     我看看屋内,一切和昨天看上去那么相像。桌上扣着几盘菜,我一摸,冰凉。不,不止菜,连桌子,不,这整间屋子都冰凉无比。所有的东西似乎都结了一层霜。周围寒气渗人,我呼出一口长气,竟然吐出白雾。都说七月流火,现在怎么如此大逆不道,做出这么反季节的行为?

     大事不妙。我来到窗前,窗外天空肃穆,不出所料,已经漆黑一片,放眼望去,大地苍茫,竟然覆盖一层白雪。两排路灯夹出一条长路,亮的很温馨。这倒出于意料,最近接触了相当多的黑暗,看来老天还是决定体恤一下民意,决定开上几盏灯。再仔细一看,这与我记忆中的小区有所不同。因为苍茫大地只有另外一幢楼茕茕立在远方,就在路灯指向的尽头。院子呢?大门呢?湖水呢?远山呢?其余的楼房呢?我记得这里好像有七幢楼之多吧?其它五座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太不将鄙人放在眼里。楼下雪地上似乎有一行脚印,路灯薄光下看得有点模糊,一直延伸下去,直到路中央一座发着彩光的旋转木马。那边好像有什么人?看不清楚,会不会是晓晓?

     不行,我必须要去确认一下。如果她像上一次一样也在这里,说不定会再遇上危险。我要保护她。这次一定要。任务倒在其次。

     还没出房间,身上已经冷飕飕。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还必须先解决温饱,再奔小康。饱无能为力,温倒是可以想想办法。走回自己房间,记得行李里面好像有几件冬装。皮箱是拉链式,平时简简单单就能划开的锁头,如今拉了一半,卡在正中央,怎么也拉不动了,真是破屋偏逢连阴雨。没办法,事到如今只能搜搜陈良这厮的冬衣是否合体。

     我试着拉开衣橱,冻的很紧,稍一用劲,竟然把橱门扯掉。暗叫一声兄弟活该,不接电话总是要付点代价的。查看里面的陈设。衣服一件件挂在衣杆上,从工作装到西服,从内裤到羽绒服,完全混挂在一起,只是粗粗的分了类:穿过的和未穿过的。颇有我的风范。我找出几件有点厚度的长衣,还真有一件浅色棉服,大小还合适,想不到我和陈良外形区别这么大,居然还能在衣装上找到共同语言。把其余几件挂回去,忽然一件东西从衣袋里滑落,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头皮一麻,听声音似乎是玻璃制品。陈良这头蠢猪怎么会将易碎物品放进口袋?也不懂在衣服上贴小心轻放么?

     捡起来一看,心中一凉,手中的东西看材质像是玻璃工艺品,仿佛一大块玻璃摔碎后的其中一部分,边缘光滑但不规则。看来自己闯出大祸。赶紧趴在地上仔细寻找其余部分,心中盘算是编个谎话还是实话实说,如果说谎编个离奇型的还是惊险型的,说不定带点色情的更容易接受?要不然把这废物拼一下,不知道拿胶水粘在一起会不会被发觉?

     找了半天,却连个玻璃渣子都没看到。见鬼,莫非原来就是这样子的?

     这个衰货,装这么一块碎玻璃干什么?抽空练习铁砂掌么?还是晓得有一天我会穿他衣服,准备好了坑我?

     细看这块玻璃,透明中似乎带着一股奇妙的光晕流动。这可不像正常玻璃的表现。我心中一动,莫非这也像半颗心那样,有什么特殊作用?反过来一看,果然隐隐约约看得出一行小字:

     真实的碎片#1

     我突发奇想,也许这东西会和花箱起反应?半信半疑的来到客厅,小几上的花箱完全没动静。不要害羞么。又举着它围着花箱绕一圈,我似乎都能听到花箱对我的嘲笑。我恼羞成怒,将随手往小几上一丢。既然有人认为它有用,这间屋子也不差这一件破烂,姑且扔在桌子上算完。忽然卧室里铃声大作,正是我的手机。这才想起又忘记把手机随身携带。赶忙奔过去,一条短信。

     好冷

     什么鸟意思?我也很冷,我也没大声嚷嚷。心里隐约觉得和这次的事件有关。发信人不明。看来现在连幽灵都进入了互联时代。收信时间乃5:25,恰是现在。废话。手机的时间和以往几次一样,已经冻结了。正事要紧,虽然可能性不大,我还是担心楼外面的人是晓晓。

     出了405直奔电梯,才发现原来这孙子也冻上了。按按开门键,嗡隆嗡隆噪音大作,电梯升上来的颇为勉强,门犹豫一下,吱呀一声打开。我狐疑地看一眼这东西,真要冒这种危险么?还想试试旁边的防火门,闭得死死地,一脚踹不动。

     没办法。

     进电梯一看,发现事情相当严重。1~3层的按钮没有一个按得下去,只有B1的看起来还够意思,走B1上一楼也成,条条大路通罗马么,即使这条路远了点。关上电梯门就后悔了,过程当中好像坐在一架坏了三个引擎,起落架还打不开,油箱烧尽,要在沙漠中迫降的客机上面,从没做过这么惊心动魄的电梯。出来时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真他妈刺激。以后老子不玩过山车,太儿科。

     B1车库灯火通明,不过比起上面楼层显然冷清的多。这里就是上次我清醒过来的地方,此时看来没有什么变化,偌大车库没有几辆车。惨淡的灯光让周围的气温又降低几度。我无暇去观察周围这些有的没的,先试试旁边防火门。丫一动不动,不知是反锁上,还是冻住。

     我四下一望,既然是车库,肯定是有车辆出入口的。不远处就有一道斜坡,我心里赞一声寡人智商高。自己从没有在七号楼正面看到过车辆出入口,那么想必是在楼背面,我连辆自行车都不具备,自然是与车库无缘,从来不关心。

     走近一看,大失所望。出入口居然被一辆黑车挡住。此车估计是要出去,却不知什么原因刹了车,司机技术也不过硬,挺大一通道就被这辆车斜斜堵个正着。左侧的前门和后门都敞开着,后座落着一只粉色手机,拴着一只可爱的兔子挂饰,失主应该是个女孩子。后备箱也大开,里面是一只黑色旅行包。现在身有要事,没心情看别人东西。往前看,发现了刹车原因,原来入口的卷帘门已经降下。

     我心叫倒霉,这下子怎么出去?还是自己眼尖,不远处不是还有一扇门么,上书紧急出口四个大字。仔细回想,自己在一层大厅中看过这幢楼的消防疏散通道,确实有这么一条。暗骂自己太大意。

     还没动,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些细碎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也没见什么。声音持续着,不是很响。听起来是

     咔吱咔吱咔吱咔吱

     像是数万只啮齿动物在嚼树枝,让我浑身颇不舒服。事无好事,闪人为妙。我的不祥预感最近很灵验。撒腿就跑,当然是取最近的那紧急出口,身后咔吱咔吱声铺天盖地,转瞬间已来到身后,我心叫吾命这就要作废,回头一看,眼前出现了极其壮观的一幕:就像一阵无形的寒潮正在逼近,所到车库之处尽皆结冰,远处车库尽头已是冰天雪地,而白色正以迅雷不解掩耳的速度沿着地面和天顶洗刷过来,我眼睁睁看着那辆黑车一瞬间化成冰雕。我心中暗叫一声ohmysweetgod,估计这就是遗言了,一股寒气透体而过,大脑一瞬间似乎都结冰了。

     沉默片刻发现自己居然还能动。心叫好险,检查一下自己并无大碍,暗暗有点可惜,早知对人体无害,何必跑呢,徒令别人耻笑。四处一看,好家伙,这里银装素裹,和刚才沉默的车库判若云泥。四周的气温只怕已是零下,自己呼出的气息在空中结成冰晶,煞是漂亮。还好事先换了件衣服。

     紧急出口已经披上一串冰挂,我心中一凉,提脚踹过去,门晃晃,有戏!不懈努力下,终于哐一声大开,露出里面的一段楼梯。我顺着梯级一路上到一层,原来这出口就连接着大厅那条甬道尽头。甬道两侧有几个房间,最醒目的自然是男女洗手间,还有一间屋子,上面的铭牌是杂物间。

     一楼大厅明晃晃的,敢情和车库一样,冻得贼结实。环境相当冷淡,凉意顺着脖颈向下溜。楼门关闭着。玻璃门上面冻着一层厚厚冰花,我推了推,哐叽一声,只张开一道小缝,一股寒气夹着雪花扑面而来,缝隙却不能开得更大。为什么打不开?

     我低头一瞧,这才发现门上还栓了一道链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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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9:0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章 冰封(二)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道链锁?有什么人想要封闭这幢楼?还是说这纯粹是针对我个人的恐怖袭击?

     锁子上结着一层厚厚的冰。要想打此过,要么征服锁,要么征服门。我想到玻璃碎一地的情景,秋后不会有人找我算账吧?只有想办法搞定这把锁了。

     门房101室的橱窗玻璃也是冻得一层窗花,我绕到门口,门一推就开了。灯打开着。里面的摆设没多大变化,关闭着的电视,充满烟蒂的烟灰缸,电话机。我忽然想起大叔床下的恶趣味,两本书却不见了。我本打算在这里找找链锁钥匙,实在不行找个称手的工具,软的不行来硬的吗。写字台上有一个抽屉没锁。在里面左翻右找,各种零零碎碎应有尽有,甚至一叠发黄的维修记录,唯独钥匙和工具欠奉。桌边有一只垃圾桶,垫着黑色的塑胶袋,似乎有点眼熟。里面一股消毒水味,刺鼻之极。

     看来是找不到什么。想起甬道的那个杂物间。打开一看,规模小的可怜,堆着清洁用的水桶和拖布,一只三角梯。地上还放着一只大木箱,这场景带给我莫名的熟悉感,却记不清楚。一只斧子就靠在门边,天助我也。

     来到门口,我运运气,握紧斧子猛地朝门锁砍去。后者给足我面子,嗙一声巨响,火花四溅,锁子纹丝不动。

     ……

     我说您别逗啊,关键道具都拿到手了,不让我过关?再运足气力,一招力劈华山,这回斧锋一偏,却是砸在链子上,啪啦啦,整条链锁中分为二。我暗骂自己愚蠢,打蛇要打七寸,何必要与敌人主力做正面冲突。手中斧头经此一役已经脱落。看来是质量过不去产品。

     兴奋劲还没过,忽听见门房边上的甬道传来什么响动。

     我停止了手上一切动作,尽量抑制住自己的心跳。什么坏事都是从声音开始的。

     仆嗒。?

     仆嗒。

     听不出来是怎么发出的声音,但无疑很清晰。

     仆嗒。

     声音比前两声大。

     心里狂跳,我实在受够刺激,没必要在这里冒着生命危险一睹庐山,背靠着大门一使劲,链锁虽已抽掉,门确是极重,我背顶着,咬牙切齿,连吃奶劲都用上,也只勉强顶开了一条缝,也就伸只胳膊出去。门外面似乎是积雪太重还是别的原因,好像有千万人与我一人较劲。Comeon!配合一下!我继续坚持不懈,脸红脖子粗,回头朝声音来处观瞧,现在虽然仍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这声音的的确确是从甬道出来的。

     仆嗒。

     声音不紧不慢的接近,我继续推着门,满头大汗,苍天不负苦心人,在我不懈努力下门一点点张开……我拼命向缝里挤,回头看着甬道与大厅的接口处,一个东西出现了。

     它浑身肉色,体型颇高,几乎顶着天花板,面部好像溶解一般光滑,只剩下一条舌头露在外面上下挑动。上半身箍在一套束缚衣之中,似乎在痛苦地挣扎,背上却生出两条臂膀,每只臂膀上面竟各连着一柄竖锯!下半身像一个爬行动物,有四条肉柱一般的腿,只不过是四只巨手取代了脚的位置。从胯下伸出一只像蛇一般扭动着的东西,长着獠牙。仆嗒声正是巨手拍在地上的声音。

     我轻而易举就被恐惧感占据了。这种东西绝不是我可以面对的。闪人!面前这道该死的玻璃门如此不给面子,事到如今张开的缝不过堪堪可以挤过半边身体。那个怪物停下脚步,胯下伸出“蛇”头一下子转到我的方向。门外的风雪正在从门缝向大厅倒卷,它一定感受到什么。忽然一张嘴,一只斗大的红色眼珠露出来,瞳仁乱转,一下子定在我身上。我三魂出窍,身子犹卡在门里,竟忘记挣扎。怪物长吼一声,整幢大楼为之一颤,我耳朵几乎要流出血来,整个空间在扭曲,这是怎么了?怪物背后的墙壁忽然浮出几个大字,笔画中充满怒意:

     滚出我的地方

     怪物全身转向我,挑衅般的一扬手中的双锯,着地的其中一只手高高抬起,重重在地上一拍,一个大大的血手印,血痕从手印扩散开来,向整个大厅蔓延。

     我想起老婆婆那件事,心叫不好,偏偏身子夹在门中不好使力,急得我冷汗直冒,那物体向我爬来,一步一个手印,整个雪白的大厅正在被血色腐蚀,怪物充满肉感的躯体在眼前挣扎晃动,血痕中带着剧烈的尸臭,我几乎呕吐。忽然身上一松,脖子却一紧,我的身子完全挤出了门缝,大头却卡在这里。我哭笑不得,这时候还有心情搞笑。那怪物已爬到眼前,离我不足一米,上身的一只竖锯已经举起来,胯下的蛇头嘴中血红的眼珠牢牢锁定着我,血从眼角淌出,落在地上滋出一缕焦烟。

     已经火烧眉毛,我两只手拼命扒开门,脖子则不顾一切的向外扯,眼看着一只长锯已经斩将下来,我大叫一声,将吃奶的力气发挥到极致,头上终于一松,我倒坐进雪地中,耳朵上生疼,蹭掉了一层皮。一摸脑袋还在,长出一口气。门缝中那东西愤怒地吼叫,我的身子抖的犹如筛糠一般,楼门轰一声关闭。血黑色从门里渗出来,刹那间爬满整幢楼墙体,片刻之后七号楼竟完全腐蚀掉。

     我喘着粗气,惊魂甫定。需要弄明白的事情太多,我已经习惯了不要事事问为什么。因为我不是十万个为什么,也不会有人给我答案。前途并不乐观。我站起身来,漫天大雪无休无止,只是片刻肩头上已经落了一层雪花。天上是无穷尽的黑暗,地上是无边界的苍茫。一行脚印延伸到远方。现在发觉脚印太小,倒像是儿童的。不是晓晓,我心中稍宽,前方等待我的应该就是我的使命。

     沿着脚印追去,两边每隔不远总是有路灯,虽然未必很亮,但却给人意外的安全感。不过我也无法奢求更多好运发生。四周已无风,但出奇的冷,我恨不得将双手藏在怀里。积雪挺深,一脚下去脚面尽没。也怪我缺根筋,脚下的鞋子当然不是给雪地预备的,脚趾早已冻僵。周围寂静,我试着仰天大叫一声,一直想这么做,直到今天终于无拘无束地叫出来。可惜不仅没人响应,连个回音都没有。天地之间就剩下我一个活口了?我放开嗓子,大喊出隐藏在自己心底深处的许多龌龊而健康的愿望,心里舒服多了。这下子天知地知,你不知我知,够光明正大吧?

     前面一片光华闪亮,耳边已经听到旋转木马运行时特有的音乐。轮廓越来越清晰。众多木马花枝招展,绕着中轴欢乐地旋转。在这个黑暗世界,我从未见过这么有朝气的设施,一时看呆了。

     一身惊呼从一匹马背上传来。

     我一听耳熟啊?一看其中一匹马上坐着一个人,小小的个头,戴着绒布帽子,穿着羽绒服,戴着手套,怀里依然抱着兔子布偶,脸蛋冻得通红。看见我挺兴奋。这不是前两天遇到的汪小雨么?

     “大哥哥!”小雨一下子跳下马来,跑到我面前。

     我心里诧异,莫非这次与她有关?问道:“小雨?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一脸天真,“这里是我的梦啊。大哥哥为什么在这里?”

     我一呆,怎么和她解释这个问题?小雨在这里,还说这是她的梦。莫非和晓晓一样,被拉进这个世界,醒来后一无所知?有点后悔,刚刚对着天地大放厥词,其中的内容可以将未成年人的梦污染得色彩斑斓,希望她没听见。

     她欢喜道:“大哥哥来陪我玩,小雨好高兴。”

     我问:“小雨,你的爸爸不在这里么?”

     她黯然道:“以前常常在这里的。爸爸,妈妈和我,在这里骑马,堆雪人,打雪仗。后来妈妈走了,爸爸也不常来了。再后来爸爸总和姐姐说话,不理小雨了。”

     我一激灵,“姐姐?”

     她一歪头,指着木马中心,天真道:“姐姐。”

     我循指看去,初始没见什么。慢着,中心好像有一块很大的东西,似乎是某种白色晶体……冰块。

     一块巨冰竖在旋转木马中央,冰中冻着一个女孩儿,仿佛水晶棺中的白雪公主,正在做着恬静的梦。

     我一惊之下,跪倒在雪地上。

     张晓晓?不……不对……那个人长发披肩,红色连衣裙……

     章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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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9:0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章 冰封(三)


     当我看到章悦被冻在这里时,心中的惊骇可以想象。如果我现在张嘴,掉出来的是一连串问号。

     我指着冰中的章悦问她:“这位姐姐就是你说的,爸爸总聊天的那位?”

     她道:“就是啊。爸爸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一天,根本不和小雨玩。我只能和小小雨玩。”

     我讶道:“小小雨?”

     她骄傲的举起手中的布偶:“小小雨!”

     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有一个想象中的伙伴,不奇怪。我温柔地摸摸布偶的头,“小小雨真可爱,快赶上咱们的小雨了。你在家见过这位姐姐么?”

     她摇摇头,“我在电脑里见过。爸爸和她聊天哩。不过有的时候都是爸爸一个人在说,姐姐说的话很少哩。爸爸在电脑前的样子好奇怪,小雨叫他也不理,小雨和小小雨很害怕。”

     莫非章悦和汪泽洋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她不是说是陈良的女友么?虽然是前女友。这其中也许有什么猫腻。我心中有种莫名的失落,虽然这么漂亮的苹果不是自己的,但看到一个牙印还是不舒服。不过当务之急先把人放出来再说。问道:“小雨,这个姐姐为什么在这里?”

     小雨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当然不会这么想,换个角度问:“小雨喜欢姐姐么?”

     小雨双目中闪过寂寞的神色,低着头说:“不喜欢。”

     我摸摸她的头,轻声问:“为什么?”

     小雨生气道:“小小雨说,如果没有姐姐,爸爸就会来陪小雨和小小雨了。”

     我蹲下来,柔声说:“小雨,你这么想是不对的。你妈妈离开了你和爸爸,爸爸也是很伤心的。爸爸和姐姐好,不过是想给你再找一个妈妈。你不想再要一个妈妈,三个人一起在这玩么?这姐姐这么漂亮,你不想让她做你妈妈么?”

     小雨摇摇头:“不想。”

     我惊讶的问道:“为什么?”

     小雨道:“我想要我妈妈。”

     我怜惜地看着小雨,道:“小雨你还小,大人很多事情你不懂。”

     小雨语出惊人:“爸爸说,他和姐姐做爱。”

     我听得面如死灰。关于章悦的幻想正在破碎。其实她和什么人睡觉,关我这个旁观者什么事?但还是有一种猫和耗子恋爱,狗的悲哀。另外小雨这种话从哪里学的?小雨太早熟了吧?

     小雨说:“爸爸说两个人喜欢彼此,就叫做爱。”

     我仔细一听,晕倒。叫“做爱”和叫做“爱”的歧义。中国语言博大精深,用法精妙。看来我们有必要去掉一部分精华。

     小雨落寞说道:“爸爸妈妈已经不‘做爱’了。妈妈和另一个男人‘做爱’,上了轿车,不要小雨了。”

     我再晕,从事实角度说,错误的理解依然表达了无可挑剔的正确事实。

     小雨一脸幽怨的看着我:“哥哥你喜欢我吗?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我们难道不做爱吗?”

     我鼻血狂喷,这小丫头绝对是故意的!绝对!

     我蹲下来,“这个词不是你理解的意思,但是你说的意思哥哥明白了。哥哥喜欢小雨。也许有朝一日你会发现,爸爸和妈妈之间不好,不能在一起,但绝不是因为你。他们可能不会再住在一幢房子里,但都会一直爱小雨,不然他们就不会为了你吵架了。”

     小雨听得很认真,似懂非懂。

     我续道:“如果大姐姐见到小雨和小小雨这么可爱,一定也会喜欢你们的。小小雨会强迫喜欢自己的人做她不喜欢做的事么?”

     小雨摇摇头。

     我道:“小雨和小小雨都是听话的好孩子。我们现在想想办法,把大姐姐放下来好么?”

     小雨点点头,“大哥哥这么说,一定是对的。小小雨是好孩子,小小雨说愿意帮大哥哥忙。只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心想不阻拦就成,喜道:“小小雨真懂事。”

     话虽然这样说,但怎么做还是一点辙都没有。如何破冰救人?难道一把火把木马烧掉不成?幸亏这在另一个世界。现实当中人冻在冰里只怕早挂了。当今之计,只怕需要找到始作俑者。也许解开他或她的心结,一切就可以结束。也许这个人就是小雨,也许是别的什么人。

     小雨落寞地说:“小雨想见妈妈。”

     我心中一动,道:“你妈妈也在这里么?”

     小雨点点头。指着远处的楼房,“妈妈在车里。”

     我寻思在车里?莫名其妙。这或许是个机会。我说哥哥陪你一起去找她好不好?小雨笑起来,点点头。

     正合我意。正要走,小雨却张开双臂。我奇怪问道:“小雨怎么了?”

     小雨撒娇道:“哥哥背我。小雨和小小雨走不动了。”

     我苦笑,转过身蹲下来。小雨趴在我背上,说,“小雨和小小雨都准备好了。大哥哥,我们一直向前走,就能见到我妈妈了。”

     小雨身子很轻,我几乎感觉不到重量。想着这个孩子一个人真可怜。她所指的前方就是另一幢楼所在。我背着她朝着远处的建筑走过去。背上出奇的没有声音。我感觉到身后小雨均匀的呼吸,竟然睡着了。

     脚下的雪咯吱咯吱作响。身上的雪却还在加厚。除了远处的楼房,放眼四顾,惟余莽莽,除了大楼别的什么也看不见。回头再找旋转木马,已然失去踪影。我只能一步步向着那幢建筑走去,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四号楼。不知走了多久,我们终于来到楼脚下。门关着,我轻轻一推,发现门锁的很严。今天究竟怎么回事?让不让人活了?

     我后退几步,看看这楼的整体规模,和我所住的七号楼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心中有点疑惑,看看雪地上的脚印,赫然有三行,一行小小的,另两行一来一去,其中之一就是我背着小雨,刚刚踩出来的。心叫不妙。抬头一看,门上一个大大的七。

     这里竟然是七号楼。

     背上的小雨微微醒转,奇怪道:“大哥哥你怎么不进去?”

     我狐疑地问了一句:“小雨你们不会住在这里吧?”

     小雨道:“我和爸爸就住在这里啊。妈妈现在应该在车里面。我们快去吧。”

     我心中疑惑加深。汪泽洋说过他们住四号楼的,眼前明明是七号。“门锁住了。”我解释道,正要细问,小雨一挣,忽然从我背上跳下来,说:“大哥哥我们走这边。”竟一马当先向楼侧面跑去,我想起刚才遇到的怪物,急道“小雨不要跑!”赶紧追了上去。小雨身影一转,已经不见踪影,我只有跟着地上的脚印,转个弯,看见小雨站在一个下坡坡口,如我所料,这楼果然有一道车辆入口。我苦笑一声,走过去拉住小雨的手,“没用的,这门锁着——”

     我没说下去,因为坡道下面的防火卷帘很明显升了上去。谁做的?

     小雨拉着我跑下去,我心叫慢点,这里可还是有个怪物呢。却不敢说出来,吓坏了小朋友就不好了。两人绕过挡路的汽车,进入车库,一切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银装素裹。

     小雨对这车库的异状完全无所觉,反而像是天经地义。我还想问为什么会住七号楼,她已经爬进打开的后车门,欢喜道:“我的手机!”我心道原来是你的。现在孩子真早熟,我在这个年纪只怕字还没认全,现在的连手机都用上了。小雨说:“大哥哥我们交换号码好不好?”我当然没问题,说出自己的号码。手机一震,应该是收到小雨的短信。存好后一看收件箱,上一条短信也变成汪小雨。

     好冷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看着这辆冻成废铁的车子,问她母亲在哪里?小雨坐在后座玩手机,答了一句:“后车厢。”

     我寻思后面?后备箱的确是打开的,上次看时记的里面只有一只旅行包。不会说在那里面吧?哪个人会在旅行包里面?我尽量笑着说:“小雨不要和哥哥开玩笑,你妈妈怎么会在后备箱?”

     小雨看着我认真说:“爸爸把妈妈放进去的,小小雨看的很清楚。”

     我头皮一紧。坏了。早就知道这世界不会有什么好事情。也就是说,小雨的妈妈已经遭遇不测,而汪泽洋脱不了干系。从那个旅行包的体积来看,绝不可能赛完整地塞一个人进去,是怎么艺术性的解决这个难题?我只想的到一种可能性。

     碎尸。

     我不再和小雨说话,慢慢绕到车子后面。一切和刚刚走时差不多,后备箱盖子打开着……黑色旅行包。

     黑色旅行包竟然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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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9:0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章 冰封(四)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希望可以有人告诉我。

     我颤声说:“小雨,你母亲不在这里。”自己都觉得可笑。能把这么荒谬的事说的如此正式……

     小雨迟疑了一下,“也许回家了。我们上楼去吧。”当先朝写着紧急出口的门跑过去。

     我都快发狂了,小雨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回家了?这种样子怎么回家?还是说我的世界观出了问题?也许我的常识在这里讲不通。不能放着小雨在这里乱跑,楼上还有那个怪物呢!我赶紧跑过去,“小雨不要跑!”

     这句话显然没有分量,我做人的确失败。追到门口,小雨早已经蹬蹬跑上楼梯。“等等!危险!”把心一横自己追上去。一到一楼,这里一片雪白,是怪物出现前的模样。呃?刚才的怪物呢?开小差?

     小雨站在楼梯通道外,向我招了招手,自己又跑了上去。

     我进入楼梯通道,发现这里同样如同冰窟。一串阶梯接连向上,抬首仰望,千回百转,不见尽头。这里还是我住的公寓么?小雨的脚步声还在响,上面传来:“快点!大哥哥!”

     我拾阶而上,脚下的台阶走起来寒气逼人。无穷尽的阶梯在我头顶密密麻麻,我不能直视,只能盯着脚下的台阶见步行步,盲目登攀。不多久已经气喘吁吁。小雨呼唤的声音不时传下来,她的脚步声成为这空寂的走道中我唯一的安慰。这种追人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同的是这次并不害怕。无奈双腿已经麻木。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忽然小雨的脚步声不见了。我心说可算到了,累死朕,再走几层,脚下忽然踩到一个平台,我如释重负。

     面前一扇门,上面写着303。门已经打开了一个缝,小雨想必已经跑了进去。

     我推开门。

     房间内也是冰雪世界,只是凌乱得无法想象。一个男人带着孩子,这家里还能乱成这副模样,连我这个邋遢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也自愧不如。客厅中用过的纸巾和食物碎屑随处可见,角落里布满蛛网,卧室门关着。一道黑乎乎的拖曳痕迹从卧室延伸到厨房。小几上放着成堆简易便当餐盒,剩余的食物早已腐败,又冻作冰块。沙发上堆满衣物,许久不曾洗过,味道轰天。边上两箱啤酒空瓶,而更多的瓶子散落在房间各个角落。我叫了一声喂,无人响应,见一个房间亮着光,进来一开,是个小小的书房。墙壁上贴满了照片,似乎都是家庭合照,我看到一张三人一起的,小孩是小雨,男的显然是汪泽洋,那么女子应该是曾有一面之缘的,曾经和他在楼下吵架的女人,不过照片上的脸却被另一张照片硬生生移花接木覆盖了,竟是章悦的脸。好原始的photoshop技术。他从哪里搞到章悦的照片?不仅这张,所有的照片都是一个德行。写字台上电脑显示器放着亮光,QQ在闪烁。旁边一只盛满烟蒂的烟灰缸,脚下一只垃圾桶已经装满废物,大多都是捏的变形的罐装啤酒空罐和纸巾。整间屋里弥漫着强烈的酒味和颓废。椅子上和这房间的地板上有很多硬壳物体,上面都有裂痕,里面黏糊糊十分恶心。好像昆虫变态剩下的蜕。

     我强忍恶心,打开QQ的聊天记录。

     浩海:老婆,我要杀了她。

     晓月:说过很多次,我不是你老婆。

     浩海:那个婊子今天过来。我告诉她要见小杂种,就一个人来。

     晓月:你究竟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我。还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我要报警了。

     浩海:你不会报警的。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一直都是。那个婊子居然自称是我老婆,难道她看不到你就在我身边么?还威胁我不把女儿交给她就报警。我还想报警呢!

     晓月:你究竟在说什么?

     浩海:老婆,我把那个女人解决之后,我们再一起去度蜜月好不好?带着小雨。

     晓月:你在胡说什么?我不是你老婆!

     浩海:那个女人纠缠地很厉害。我报了警,却没有人理我。难道他们都疯了?我想一定是那个婊子给了警察好处。难道他们有一腿?上次我没有把小雨交给她,竟然扬言要我等着瞧。你说好笑不好笑?

     晓月:你究竟是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浩海:你自然知道我是谁。我是你的丈夫啊。解决了婊子之后,我们就去度蜜月好不好?我知道这两天他们总骚扰,让你心情不好,一个人住在外面静一静。我不怨你。

     晓月:你要杀人!?

     浩海:是她威胁我的。为了我们全家的幸福,她必须死掉。世界上只会少一个疯子,我是为民除害。你上次不是也同意了么?

     晓月:我要报警了。

     浩海:我已经都准备好了。我先看看小雨。你等着我。

     2分钟后

     浩海:找不到小雨的布偶了。你怎么不说话?婊子正在敲门。这边事情马上结束。你要等我哦。

     30分钟后

     浩海:我把东西带下去扔掉,今晚你一定要等着我

     至此结束。最后一句话的时间是下午6:18,看看电脑上的时间,7:14。我手机上的时间?5:25。妈的,这孙子又落伍了。

     我看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这好像是一个妄想症患者的告白。聊天记录中的婊子,就是小雨的妈妈吧?那个晓月,会不会就是章悦?他说要去找她,而她正冻在冰块里。这就是说还没找到吧?

     回头看看小雨,坐在客厅沙发里和小小雨聊天。看来她没有找到妈妈。

     我再打量一下这个303。客厅已经见识过了。厨房还没看过,卧室的门关闭着。我很在意小雨的话,来这里“找妈妈”。想到可能发生在她妈妈身上的惨状,我不寒而栗。我想还是在这里仔细找找的好。说不定“找到”她妈妈,就能发现冰块解冻的方法。

     我先来到厨房,还没完全进入,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我只能捂住鼻子,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眼前的景象只有地狱可比拟。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迹,浓重的腥红让人觉着不吐点东西对不起演员。菜板上血液和碎肉凝在一起,也结了冰。冰中冻着一枚戒指。这不是厨房。这里是屠宰场。

     脚边有一只大大的垃圾袋,里面装着的是撕裂的女服。内外均有。沾着血迹。

     这是案发现场吧?汪泽洋这个变态,真能下的去手。想到那张温文尔雅的脸,握着切刀站在厨房的样子,不寒而栗。还是不要让小雨进来。用边上一个罐子砸碎菜板上的冰层,又找了一根筷子,从冰碴中将戒指挑出来。是一枚婚戒,看尺寸应该是女子的,内围上刻着精巧的英文“loveforever”。说不定会有用。回头一看,旁边的冰箱嗡隆嗡隆响个不停,我心中一动,莫非里面有什么东西?

     普通的双门冰箱,上冷藏下冷冻。我打开上门,没什么特别,瓶瓶罐罐,牛奶水果,当然大部分都过了保质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冰箱下层的门把手已经松脱,我小心拉开门,见三个抽屉。

     拉开上层,是一堆速冻食品。宅人的世界。

     我去拉第二层。关的很紧,第一次竟没有拉开。里面有什么东西?我狠狠使劲,碰的一下几乎将抽屉抽出来。

     里面居然是空的。

     第三层。

     我心跳加速,手微微颤抖。如果有什么,就在第三层……我拉了一下,里面似乎没什么东西,很轻。抽屉轻松地滑出来。

     里面塞着个蜷成一团的小孩子。

     小雨。

     头发湿湿地冻在前额,紧紧地闭着眼睛。嘴唇青紫,含着手指头,面容平和,像是睡着了。穿着贴身小衣,小身体瘦瘦的,浑身发红。怀里好像抱着什么的样子,不过现在空无一物。我的心里充满歉疚、悲愤、失望、伤感……为什么这么悲惨的事情要发生在她身上?汪泽洋花了两分钟,“看看小雨”就是确定这件事?再不忍看下去。忽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这个是小雨。客厅中的是谁?

     忽然听到小雨在后面好奇的问道:“大哥哥你在看什么?小小雨也要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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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9:0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一章  冰封(五)


     我一把把抽屉推回去,擦擦眼角,回过头来,挤出一个笑容:“哥哥找找东西,没看什么。小雨怎么了?”

     小雨歪着头想想,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我手上的戒指说,“这是妈妈的。哥哥你在哪里找到的?你看到妈妈了么?”

     我先把小雨拉出这个血腥的厨房,她倒是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似的。我无法掩饰心中的疑惑,问道:“小雨有没有不舒服?”

     小雨摇摇头:“就是有点冷。没人陪我玩,只有我和小小雨,我们好寂寞。”

     我听得心下不忍。吩咐小雨留在客厅和小小雨好好玩,目前只剩下卧室了。那条触目惊心的拖曳痕迹应该是血迹,我想那里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正要走过去,忽然发现这血痕当中有些不自然的痕迹。脚印?血脚印?而且是赤脚。

     脚印混在血迹当中,一开始我竟然没有发觉。是从正门口,走向卧室。我忽然想起来,小雨说过的“妈妈可能回家了。”心里一颤。

     我握住卧室的门把手,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静悄悄的,听不到什么情况,也许是隔音效果太好。我咽下一口唾沫,轻轻一扭门把,门开了。

     普通的卧室,布置的还算有格调。深绿色的窗帘紧紧闭着,一张双人大床,铺着粉色的床罩。床头灯光线柔和。地板上有着触目惊心的一大滩血迹。拖曳痕迹的起点。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我关注的焦点。

     墙角立着一只黑色的旅行包。大号。正是在车后备箱里见到的那只。

     我感到强烈不安,尽量平静的对外面一无所知的小雨说,“小雨,我们下去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旅行包的拉链哧的一声,开了个缝。我头皮一麻,就要转身退出卧室,门就在我眼前猛然合上。外面的声音立刻隔绝了。开玩笑而已,何必当真?我不知道小雨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拉了两下门,当然只是白费力气。

     我回头盯着旅行包,感觉就像走进一个圈套,窝囊的是,纯自找的。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握着……拉链缓缓拉开,现在已经张开了半圈,一截东西啪嗒一声从里面掉下来。

     那是一截白生生的前臂。连着部分手指。

     Shit。

     突然拉链呲的一声一拉到底,乍看无动静,我还盘算雷声大雨点小,包前部一下子塌倒,一堆红黑白相间东西稀里哗啦地滚了出来。我惊骇欲绝,一个东西嘟噜噜滚到我脚下,打了个转停下来,正面对着我,长头发,面色刷白,一双无神的眼睛大张着,白唇微张,好像要说什么。我条件反射起脚踢了出去。那东西咕咚撞在墙上,弹回了那堆散落的肉块。

     我胃里一阵恶心。蹲下干呕,却吐不出什么东西,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碰足球了。

     抬头再看那堆尸块,只见一条条红色血管从各个肉块的切口处伸出,在空中勾结成一体。那具零散的身体瞬间连结一个大概的人形,只不过大部分身体之间无法贴合,可以看到红色血管在中间扭动。“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苍白的身体,苍白的眼神,而面前只有一个我。

     她手在空中抽动,我听到一声嘶哑非常的叫喊:“小雨——”声音,拖着长音,我汗毛根根竖起,心叫我可不是!背后就抵着门,想从身边抓什么东西防身,却只拿到一只酒瓶,飞过去她根本不在意,手臂一挥将瓶子凌空扫开。那东西大喊着:“小雨——”一边向我这边摇摇晃晃走过来。我心道老子最近造了什么孽,总是被逼到墙角,眼泪都要流出来。她长长延展的胳膊就像鞭子一般,忽然当头扫过,我顾不上姿势是否优美,滚到一边。脚脖子却是一紧,已经被她另一手攥住。我惊骇欲绝,连踹几脚她却一点感觉也无,脚脖子传来的感觉痛入骨髓,这厮力气大的惊人,任凭我挣扎,还是将我倒提起来。

     她血管连接的头从半空垂下来,几乎就要凑到我脸上,舌头伸出来像蛇一般在我面前拂过。“小雨——”又是一声,似乎直接要喊进我脑子里。

     我捂着耳朵,闭起眼睛,无能为力几个字就要刻在脑门上了。

     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睁眼一看,一块形状好奇怪的肉,上面还有一排白色的U形硬物,分成一颗一颗。

     下巴。

     脸上感觉湿乎乎,好像是她呼出的气息。我更不敢睁眼,一张缺少下巴的脸……想不到自己居然死的这么窝囊,是被一个一定会消化不良的怪物害死。一瞬之间心里忽然涌现出许多英雄人物的形象,从董存瑞到西门庆……这关头好的坏的瞎掺合什么?所有的人像淡去,最后只有一个人,对着我嫣然一笑。

     张晓晓。

     这时胸口忽然一热,晓晓给我的吊坠?这不啻为绝处逢生,我睁开眼,胸口的吊坠正光芒大盛,那怪物惊呼一声,倒退几步,扭曲的身体在萎缩,突然所有的血管呼的一声一起消失不见,肉块呼啦啦掉在地上。

     我受惊严重,虚脱地坐倒地上,看着胸口的吊坠,实在没想到。身后的门忽然一开,小雨站在卧室门口,奇怪的问道:“大哥哥你在做什么?小雨和小小雨好怕。”我什么也说不出口,拉着她的手,离开了303。

     我们一路下楼,都没精神说话。下雨出乎意料的沉默,她没有找到妈妈。我想她也许早就知道自己的妈妈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说什么话去安慰,一个小孩子看到那种恐怖的景象,这种反应实在太少见了。

     来到楼下,楼外大雪已停,只余茫茫雪原。我无语。小雨忽然说:“爸爸不知道,但他拿刀切妈妈时,我一直看着的。”

     我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情景。问道:“小雨不害怕吗?”

     小雨摇摇头,道:“不害怕。小雨已经没有感觉了。”

     我心中一沉。小雨继续说:“我不喜欢爸爸,也不喜欢妈妈。他们只知道吵架,根本不关心我。”

     我说:“至少你妈妈还是很关心你的。“

     小雨愤愤的说:“才不是哩!小小雨告诉我说,她不是要小雨,只是在要赡养费而已。”

     我没想到,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说不出话。

     小雨回过头来,问道:“大哥哥喜欢小雨么?”

     我没有回答,一把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小雨欣喜道:“那么大哥哥和小雨一起留在这里好不好?“

     周围景色一变,我发现我们已经在旋转木马边上,木马已经停下,中心正是美人的冰棺。

     我心中难过之极,不知道怎么把下面的话说给她听。良久握住她幼小的肩膀,说:“大哥哥也想和你在一起,但是不能。大哥哥还有很重要的事做。”

     小雨目光一黯,道:“大哥哥原来不喜欢小雨。”

     我看得一痛。抱着小雨说:“大哥哥很喜欢小雨,实际上,小雨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孩子。我一点都不愿和小雨分开。但是有些事情是注定大哥哥无法决定的。比如说和小雨一直在一起。大哥哥救出姐姐后,就不得不回去。而如果不救出姐姐,姐姐就会有危险。”

     小雨说:“姐姐在这里很安全。爸爸永远也找不到她。”

     我看着小雨,柔声道:“姐姐有大哥哥保护,一定会很安全。大姐姐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小雨不相信哥哥吗?”

     她揪着布偶的耳朵,低声说:“小雨撒了谎。”

     我不解,柔声说:“小雨即使撒谎,也是十分可爱的。”

     小雨低着头,说:“小小雨说不知道怎么把姐姐放下来,是在撒谎。”

     我问:“小小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小雨不敢抬头,“小小雨想和大哥哥在一起。小小雨知道如果把姐姐放出来,哥哥就不会在这里陪小雨了。”

     小雨说:“现在小雨不怕了。小小雨知道哥哥是真的喜欢小雨。大哥哥是好心人,看到了冰箱里的小雨也不忍心告诉我,还一直陪着我。即使现在也没有说谎话骗我们。小小雨真的好高兴。”

     我一呆,叫道:“小雨?”

     小雨笑着,眼睛里却留着泪水,道:“大哥哥答应我,即使离开这里,也要一直想着小雨好么?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孤单呢。”

     我目瞪口呆,她?眼前的果然不是小雨?只见小雨的身体被一圈柔和的光华笼罩,她冲我挥挥手,噙着泪说:“大哥哥你要保重,也要保护大姐姐,不然小雨和我会很难过的。”

     我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涌出眼眶,喊道:“哥哥一定不会忘记小雨的。当然还有小小雨。”

     她露出一个世间最美的笑容,慢慢还原成一个兔子布偶,又渐渐消失不见。白光敛去。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掉进我手中,是一块碎片,好像之前从陈良衣服中找到的那片一样。冰雪的世界在片片瓦解,冰晶随微风飘荡,我如临仙境。一切随风而逝。小雨就像一场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淡淡地来,淡淡地去。但我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眼前已经还原回我熟悉的莲花池和小亭,亭中正躺着一位姑娘。我走过去将她扶起来,遮住脸的头发从脸颊滑下,露出下面清水芙蓉的容颜。

     竟然不是章悦。

     张晓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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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9:0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二章 四重


     我看到冰中的女子着红裙,就天真的以为是章悦。没相道她们两个披散头发后,不仔细看根本分不清楚。何况从没想过她会穿红色。话说她怎么会穿红裙?

     我还在琢磨这个问题,不知怀内玉人不知何时已然醒来,乌溜溜眼睛盯着我看,而我正抱着她,看着她的裙子出神。

     ……

     我心叫不妙,误会的误字还没说出口,脸上已经挨了清脆的一记耳光。我捂着脸一脸委屈,张晓晓已经轻轻松松的跳起来。我说你真是乱咬吕洞宾呢,要不是我,你怎么能完璧归赵?

     她微微一笑,你睡糊涂了吧?什么完璧归赵?就是有你才危险。咦,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小心翼翼的问,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她莫名其妙,没好气道:“我只记得你欲行不轨。”

     我心叫冤枉,“我见你昏倒在地,才把你扶起来,人工呼吸还没来得及做,人就醒了。”言下不胜唏嘘。

     她脸上一红,“满脑子不怀好意。”一看我居然穿着一件棉衣,皱眉道:“你穿的这么厚。是想为国家的养蛆事业做贡献么?”

     我脸一红,说实话也确实觉着热了,说你怎知道我都为你做了多大贡献,说出来只怕你会感动的一头扎进我怀里,非君不嫁。

     她笑笑:“你的脸皮仍然很坚硬。”

     我站起身来,暗忖刚才的事从头到尾与她无关,不记得最好。怎么到得这里估计也不清楚。掏出手机一看,一条新信息:

     大哥哥一定要记得小雨哦

     我想起小雨,心中一痛。赶快将思绪转移。刚刚还拿到一个碎片,这东西究竟有什么用?为什么以前都没有?偏偏今天?为什么不找个人站出来告诉我?

     现在时间5:25,我感到负重饥饿的程度空前绝后,说爱妃,朕还饿着呢,还不快摆驾还宫?

     路灯下伊人眉头紧锁,似乎还在纠缠于自己怎么到这里的疑问。她啐了一声,道:“你一天到晚逞这些口舌便宜,下次再这么以下犯上,看人家理不理你。”

     我一乐,听您这意思,好像我还有以下犯上的机会?而且惩罚不过是理不理这么简单?最搞笑的是,你让我“以下犯上”?你知道我“以下”的时候往往也是要“犯下”的。

     她气得双眼一翻,又一个成语沦丧在我的淫威之下,转身朝七号公寓走去。我自然跟在后面。我问她认不认识汪泽洋这个人?她一脸无知,摇摇头。我放下心来,忽然听到身后草丛有点异响,转头一看,小径安然无恙。我不明白,听得晓晓不耐烦催道:“你在磨蹭什么,往常这时候早就汪汪叫着朝楼上冲了。你不想活本姑娘却有点饿了。不等你了。”

     我心说这不当我是狗么?自然还是马上跟过去。楼门在望,忽然感觉不对劲,一看手中的手机,还是5:25。不好,时间并未流动,这就是说……还在另一个世界当中?晓晓手已经握在门把上,我虽然没想清楚,还是脱口而出“不要!”她一呆,回头一脸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你今天看上哪家的姑娘了?要不要我抽空找家主说说,看能不能让他的宠物和你配种?”我气得七窍生烟,悻悻道:“老子看上的就是你,还不快扑到老子怀里……”忽然看到们开了一道缝,一只手伸出来,一把扣住她手腕。

     我俩说不出的震惊,尤其是作为当事人的她,几乎呆住了。门左右一分,一个人不紧不慢的走出来,一边擦汗一边说:“谢天谢地,总算见到你了。”

     汪泽洋!

     他依然是一副小眼镜,既瘦又弱,文质彬彬,不过衬衣上尽是污血,后腰上白光一闪,竟别着一把明晃晃的切肉刀!我见他一只手抓着晓晓的手腕,一腔怒火不可抑制,吼道:“放开她!她的手腕只有我能碰!”

     晓晓满脸通红,冲我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一把甩开他的手,自觉退到我身边,警戒地朝那人问道:“你干什么?”

     汪泽洋柔声道:“我是泽洋啊,你不记得了么?”

     晓晓茫然道:“什么泽洋?”

     他耐心道:“我是你的未婚夫啊。你不是约我在楼前碰面么?我等了半天,以为你来不了了呢。”

     晓晓一脸的莫名其妙,却明显在害怕,朝我身边挤了挤,虽然没说话,眼神却无疑在传递这样的信息:这人疯了?

     我心道若是疯了还好办些,他做的事丧心病狂都无法形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直面这个变态。他将章悦当做自己的妻子,而将自己的原配分尸。对了,还将自己女儿的尸体放在冷冻室中。想到小雨心头十分不舒服,面前这个人竟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无动于衷,现在居然在这里认未婚妻,这是哪一出?我也糊涂了。恨恨道:“你认错人了。汪兄忙完自己的事情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汪泽洋没打算和我说话,注意力很明显都在张晓晓这个“未婚妻”身上。后者被盯地发毛,就差扑进我怀里了。我心道汪泽洋总算办了一件好人好事。汪泽洋道:“晓月,你不舒服吗?我是泽洋啊。”

     晓晓怯生生地摇摇头:“我叫张晓晓,不叫什么晓月。你认错人啦。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说不定真正的晓月在哪里等着呢。”

     汪泽洋摇摇头:“你我朝夕相处,怎会认错。晓月,你不是说要鲜花吗?我带来了。”

     我心说找个医生看看比较好吧。认错人且不说,你又不是大卫科波菲尔,说给你带把菜刀还可信点,却哪里弄出鲜花来?

     我本来是打算啼笑皆非地看着汪泽洋出丑,见他手上并无动作,魔术不是要前戏的吗?

     他的脸忽然裂开一条缝!

     不,不是一条。整个头部一瞬之间,生出数条并行的螺旋纹,自脖子起,到头顶结束。就像一只花骨朵。汪泽洋的眼睛在面孔上不可思议的凸出着,我心说不会吧——

     他的头像一朵花般绽放了。

     硕大的粉红色花瓣向四周展开,花朵中央只剩下一个空洞,不要告诉我这个洞通向何处。两条花蕊一般的细丝从脖子里伸出来,顶端各有一只眼球。

     “怎么样?晓月?我送给你的花漂不漂亮?”

     其中一片花瓣的背面还有汪泽洋的嘴。

     晓晓尖叫一声扎进我怀里,身子抖得犹似筛糠。我轻轻拍拍她的背,镇静!让我先去吐一下。

     我背后突然有人说话了,“这不是李华年小兄弟吗?想不到你认识我的未婚妻,而且关系还不错。可以解释一下么?”

     我心说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回头一看,一个人又矮又胖,文质彬彬,鼻子上也架一副眼镜,正站在我背后,衣服尽是污血,袖子挽起来,右手上握着一柄切肉刀。居然长着汪泽洋的脸!他也是汪泽洋?

     我和晓晓惊疑不定,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其中一个已经像一朵花,我琢磨叫他们双胞胎是不是不太合情理?未免走样的太严重了吧?矮胖的汪泽洋扶了扶眼镜,说:“华年小弟怎么认识我未婚妻的?”

     声音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因为嘴根本没有动!

     胖子看我们疑惑,“哦”了一声,背过身来。这个人从背后看过去,竟然完全镂空着!脑后、背上、胳膊、大腿都有奇异的缺口,相互连接着形成一个小人的形状。从缺口可以看到,这个人完全是一个空壳。声音是透过缺口直接发出的。虽然那里什么也没有。

     我暂时抛开自己对他的愤怒,事态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变,汪泽洋为什么会变成两个?最关键都挺不正常?

     我安抚一下晓晓,发现她根本不敢睁眼。暂时先稳住这两个人。道:“凭什么说她是你未婚妻?”

     旁边传来说话声,“我当然能证明。”

     我俩一转头,又是一个汪泽洋,又瘦又高,从旁边大树后走出来。他的脖子忽然伸的好长,两侧生满蜈蚣的触手,在空中纷纷杂杂的舞动。我的心凉个彻底,浑身就像有无数小虫在爬。

     我心如死灰道:“没想到你真的订婚了!你不是说要和我厮守终身吗?”

     晓晓怒道:“你究竟是哪一边的?还不快给姑娘想办法!”冲汪泽洋道:“你在说什么东西我完全不懂,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求你让我们走吧。”

     一瞬间我们就被三个手持凶器的汪泽洋怪物包围,我暗叫祸不单行。是不是说一般都是双数?果然大厅当中又走来一个体形健硕的汪泽洋,身子有棱有角,竟像是用积木搭起来的。乐高版?我差点笑出来。他说:“你真是健忘。这些日子你不是一直陪着我么?”

     我不得不插一下嘴。姑且不说汪泽洋心里怎么想的,他本来不是要找章悦吗?不仅误中副车,而且是副车中的副车。怪不得别人说办事要整齐紧张,严肃认真。留胡子的男人才靠得住,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汪泽洋就是个例子,都四个了,连个人都认不准。

     我也不知道该对哪一个说,索性向着正面的说:“汪泽洋你说能证明?怎么证明?”

     花朵汪泽洋道:“当然。”花瓣合拢,恢复成人脸形状,不过线条仍在,看着比刚才还恶心。“我的晓月,胸口有一颗红色的小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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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9:0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三章 婚礼(一)


     我啧啧感叹,“汪泽洋你只怕没见过女人吧,大凡女士胸前都是有红色小斑的,就在群山之巅傲视群雄,而且有两个,也不叫小斑这么没水平,学名应该叫……哦”肚子上已经挨了晓晓一记重的。

     “别人在说胎记!你想到哪里去了!”晓晓怒道。

     我回头一看晓晓,后者满脸通红。见我一脸委屈看过来,忙道:“他认错人啦,我胸口可没有。”

     花朵汪泽洋摇头道:“我不信。”

     我心叫好样的,附和道:“我也不信。”

     晓晓一拳打在我下巴上,怒道:“你究竟是哪一边的!”

     我疼得直掉眼泪,暗想也对,肥水不能流外人田。贴着她耳朵说:“我现在为你说话可不代表相信你。之后一定要给我看证据。”晓晓大窘,我脚面登时一痛,疼得我龇牙咧嘴。

     我说:“你一定弄错了。晓晓的胸口确实没有红斑。已经经过我科学验证。”

     汪泽洋道:“空口无凭,我不信。她是我的未婚妻,估计只是一时糊涂。”对晓晓柔声说,“我们别在这里耗着,时间都快到了。”

     晓晓纳闷道:“什么时间到了?”

     花朵汪泽洋温柔地看着她,眼神中的爱意可以融化一只猛犸,“亲爱的,你又忘了么?今天我们不是要举行婚礼么?”

     我先喊出来:“婚礼?”

     乐高汪泽洋看着我说:“我不管你和我未婚妻什么关系,如果你要观礼,我们欢迎。但如果想做什么别的事,最好先考虑清楚。”

     我气急败坏,这是在威胁我么?不过四个怪物也确实有这个资本,晓晓急了,挽住我胳膊向他们喊道:“结什么婚!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我把晓晓护在身后,恶狠狠盯着汪泽洋们,打算誓死捍卫领土完整,维护我国主权。不过很显然我们已经被包围。忽听背后一声惊呼,回头一瞧,镂空汪泽洋已经握住晓晓的手腕,右手抽出尖刀。晓晓欲待挣扎,蜈蚣汪泽洋已经拉住她另一只手。我怒从心头起,刚要扑上去,眼前却出现了乐高汪泽洋的高大身影。顷刻之间,三个汪泽洋已经让我们无法抵抗。

     花朵汪泽洋道:“你不记得不要紧,只要我记得就行了。你一定会慢慢想起来的。我们进去吧。”

     我和晓晓心里纳闷,进什么地方?

     花朵汪泽洋转过身,推开七号楼的玻璃门。一瞬之间,面前的建筑不再是一幢楼房。

     是一座教堂。

     四个人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就这么夹着挣扎不停的晓晓向里面走。我看到教堂里面两边的长椅上坐满了人,男男女女,各色服饰,他们正回头向这边看,我大惊失色,因为他们的脸都是汪泽洋!一条红毯直接通向神坛,神坛后已经站了一位牧师。还是汪泽洋。

     这就是汪泽洋的世界么?

     晓晓无助的看我一眼,眼睛中饱含热泪。我狂叫着她的名字冲上去,走在最后的乐高汪泽洋冷冷看我一眼,教堂的门缓缓合起。我冲上台阶一头撞开门,直接扑倒在地。

     两边没有长椅。没有牧师。没有4个形象各异的汪泽洋。

     没有晓晓。

     因为这里是七号楼的大厅。

     我心中涌起前所未有愤怒,同时一股挫败感像大山一样压的自己喘不上气。竟然眼睁睁的看着汪泽洋带走了晓晓,而我什么也做不上!还妄谈保护她!

     我跪倒在大厅地面,狠狠锤了一下地面,手上的痛觉并未让我心中好受一些。我擦擦眼角,愤然站起来。无论那帮孙子在什么地方举行着完全不合法的婚礼,我要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303。对。一定是那个地方。我一脚踢开楼梯间的门。发疯一般向上冲去,3楼而已,比起电梯跑着更快一些。一眨眼工夫已经在303门口,我怒喝一声汪泽洋滚出来!一脚踹在门上,不料门结实的犹如石墙,我脚登时有种骨折的感觉,眼泪直往心里流。不死心又是一脚,疼得我抱着脚在走廊中蹦来蹦去。汪泽洋的直系与非直系亲戚从盘古开天到2012都被我骂的体无完肤。

     我一瘸一拐回到一层,也许也可以像汪泽洋一样通过楼门走入教堂?我退到玻璃门外,小心翼翼地将大门合得严丝合缝,心中默念一下自己记得起来的咒语,脑中尽力回想教堂的模样,猛地推开门。果然。眼前出现的是……一楼大厅。

     S.H.I.T。

     忽然响起一个稚嫩的童声:“没用的。”

     我抬头一看,一个瘦瘦的小男孩,穿着一套毛毛虫的布偶装,戴着眼镜,一脸落寞的表情,坐在沙发上。眉宇之间给我熟悉的感觉,忽然我灵光一现,“你也是汪泽洋!”

     小孩版的汪泽洋点点头。他无助的看着我说:“你打不过他们的。他们人太多了。”

     我很奇怪,这个汪泽洋不像是那一边的?原来还有人民内部矛盾?问道:“你既然也是汪泽洋,为什么不和他们在一起?”

     小孩汪泽洋道:“我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是错的。他们都错了,一开始就错了。但没有人听我的话。”

     我心道原来还有明白人。站起身来,“我去阻止他们。”

     小孩子摇摇头,“你去了也是白去。那个姐姐和你很要好吧?难道你想让她看着你白白受伤?”

     我不是不怕,现在我的手已经在颤抖,狠狠心道:“无论如何也得去。我不能明知晓晓受伤害而无动于衷。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小孩子几乎要哭出来:“他们都疯了。他们连自己的老婆也认不出来。自己的孩子也不管。只顾着和自己想象的妻子说话。”

     我心下恻然,问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道:“原本也不是这个样子的。自从发现妻子的秘密之后,人就变了。两个人经常吵架,最后还要离婚。他们一开始为争夺小雨闹的不可开交,后来都似乎忘记了为什么,只是为吵而吵,最后甚至大打出手。女人还找来了律师,说要对薄公堂。从此之后他的心情就很差,整天喝酒,谁也不管。”

     我不知道原来汪泽洋一开始不是变态。是量变引起的质变?

     他说:“某一天他醒来,看到小雨倒在沙发上,抱着小小雨一动不动,一探身子,已经凉了好久。从那天开始,他就完全变了。他忽然拒绝承认原来的老婆,反而幻想出一个妻子,再也听不进我的话,身上开始蜕变,而人数却越分裂越多。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寻来你女朋友的照片,只知道他们一天到晚对着照片说话。还在密谋什么可怕的事情。我怎么喊,他们都听不见。”

     我心想那应该不是晓晓,而是章悦的照片才对,不过“你女朋友”几个字听得颇为受用。现在无暇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为什么他现在又在谈论未婚妻什么的?

     小孩子说:“他了结了自己的老婆,看着自己一身血腥,好像又有变化。也许潜意识里认为一切从头的话会更好,所以现在回到了结婚的那天。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也想去阻止,可是无能为力。”

     我总算知道了前因后果。小雨成为了两人战争的牺牲品。汪泽洋渐渐抹消了自己的意志,被妄想占据。正因如此,现在晓晓更加需要我。我不能让她成为牺牲品。

     我站起身来就要走,小孩子叫住我:“你要去哪里?”

     我实话实说:“我去找汪泽洋。我要取回我失去的。”

     他无力的摇摇头,说:“你根本找不到他。你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看着犹豫不决的小孩子,说:“你也想要去,是不是?”

     小汪泽洋眼中糅杂着恐惧与迷茫,“我不知道!我真的……真的很害怕。”

     我想这个小孩子就代表了汪泽洋仅余的一点良知。我有点同情他,“无论你怎样逃避,你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你知道,而他们却不知道。你应该去阻止,在他们犯下更大的错误之前。只有你可以阻止你自己。”

     小汪泽洋哭道:“可是……可是我们根本打不过他们。我们连百分之一的胜算也没有。”

     我道:“我也明白。但不去试试,连一丝一毫的胜算也会失去的。”

     小孩子蜷成一团,身子颤抖不已,不说话。我叹一口气,转身离去。要去哪里找呢?怎么找?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忽然小汪泽洋叫一声:“等等!”

     我回头,看到他眼中射出一往无前的坚定光芒。

     “我和你去。”

     我心中涌起希望,“你有什么办法?”

     小汪泽洋沉默一下,摇头道:“我没有。”我的心一下子有沉到谷底。

     “不过我知道有人有。”

     我哭笑不得,话一次说完好不好?大起大落,哥哥的心脏可是很脆弱。“谁?”

     他看着我,静静地说:“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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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9:0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四章 婚礼(二)


     我们两个人上了电梯,彼此都没有交谈。他按了3楼的按钮。我知道他的心情复杂,内心里实在害怕的很。其实我何尝不是如此。就算进去,我可以做什么?又不是三国无双,我不是赵云,汪泽洋也不是一堆杂兵。再说好像还有4个BOSS。我只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纯纯粹粹是要去空手套白劳。如此一想我心里反而越来越没底。

     我们出了电梯,他紧张起来,手紧紧抓着我的裤线。我苦笑一下,“你刚刚是开玩笑的,对么?”

     他竟没听清楚,“什么?”

     我说:“你说我会有办法,还记得么?难不成是在开玩笑?小子,我还没到需要你来加油的程度。”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其实还是抖个不停。摇摇头:“不是开玩笑。”

     我一头雾水:“如果我有办法,我怎么自己不知道?”

     他战战兢兢回过头,对我说:“也许你自己没有意识到,但我看的可是很清楚。你……你很不寻常。我对你很有信心。”

     我苦笑道:“拜托你先不要抓着我裤子颤好不好?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示意我低下头来。我莫名其妙,不过还是俯下身子,以为他要多此一举对我说什么悄悄话。不料他一把攥住我胸口的坠子,一瞬间冒出一股青烟,他像被烫伤一般,大叫一声松了手。捂着手在地上打滚。

     我忙道你没事吧?战友?他疼得满头大汗,不过勉强站起来说:“没事。刚刚我已经做了点准备。进去后你尽量和他们拖延时间。”

     我完全糊涂了。他刚刚做了什么?晓晓给我的坠子还有这么大杀伤力?

     领着我来到303。原来是汪泽洋的家?就是我之前拜访过,并且留下一段不愉快会议的地方?貌似我刚刚已经敲过一次了?

     他看着这扇门,呼吸明显急促了。这一下连我也跟着紧张起来。他转过头看我一眼,“你想好对策吗?”

     我苦笑一下:“没有。你呢?”

     他点点头:“比你强一点。我会躲在你身后。”

     好兄弟。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捏。他疼得一咧嘴,下定决心,一下子把门推开。

     教堂。

     这里竟然真的是教堂。宽敞。明亮,稳重庄严,天顶奇高。抬头一看正面墙上挂着一个光腚青年,不好意思地盯着自己的小弟弟,一脸无奈,因为手不得不抓着大十字架两侧,否则就要掉下去,心里点点头,果然是教堂。但国人有在教堂结婚的习惯么?

     四面墙上挂着红色的帷幕,中央走道的红地毯一直延伸到神坛。神坛上立着一只古典的神柜,后面站着一个牧师打扮的汪泽洋。走道两旁的长椅上坐满了人,有男有女,衣饰庄重,转过头来看着步入教堂的我们两个,个个都是汪泽洋那张臭脸。这么多相同长相相同表情的脸,直看得我心中发毛。嘿,还真对得起您这张脸。不知哪里已经响起婚礼进行曲。

     重新打扮的花朵汪泽洋,在盛装的乐高汪泽洋尾随下得意洋洋地步上神坛,旁边的晓晓身着雪白的婚纱,一脸慌张无奈,脸上泪迹未干,两边各站着蜈蚣和镂空两个汪泽洋,当然和另两个一样换上华服。镂空的还好一些,蜈蚣脖子依然看得很恶心。

     我大怒:“谁给你换上婚纱的?岂不是被人看光了?”

     晓晓满脸通红,狠狠瞪着我:“闭上狗嘴!他们逼本姑娘自己换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袭婚纱,美若天仙的晓晓,竟然痴了,脱口而出,“天啊,你真漂亮。”

     晓晓怒道:“你看什么!你又没有站在这里,激动个什么劲!”边上的蜈蚣脖子一皱眉,从后面捂住晓晓嘴。她用力挣扎,看到后面脖子上的触手,惊叫一声,紧紧闭上眼睛。

     花朵汪泽洋一皱眉:“不要吓坏晓月。”蜈蚣脖子松了手,长长颈子缩回去。

     汪泽洋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话。我已经脑筋飞转,始终有点无计可施。这么多人一起冲上来,我再长两只手也打不过。所谓上兵伐谋,但计将安出?小汪泽洋果然够义气,一上来就躲在我背后,这是表明全权交由我负责么?

     音乐声停。汪泽洋一脸深情地看着晓晓,说:“这一天我们已经等得好久。”

     晓晓无力挣扎,道:“鬼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才不要嫁给你……”肉在板上,话说出来这么苍白。

     我插嘴道:“新娘不愿意,算什么两情相悦。汪泽洋你应该检讨一下,说不定真的抓错人了。等到日后晓月站在你面前,质问你问什么负心薄幸时,岂不尴尬?”

     蜈蚣汪泽洋回头冷冷看着我,我寻思要干什么?忽然晓晓呼一声,只见他的脖子暴张,一颗硕大的头颅一下子凑到我面前,黄色的眼睛与我对视,裂开的大嘴足可以一口将我吞下。冲我一吐信子,口水刷刷的从獠牙的缝隙流到地板上。

     我后退一步,腿竟有点发抖。蜈蚣版低低喝了一声:“闭嘴!”一瞬间又恢复原状。好长时间我才又听到自己的心跳。

     花朵汪泽洋基本无视我这边的情况,对晓晓温柔道:“我不介意你是不是记得。只要你明白我是真心待你就好。”

     我嘀咕道:“我介意。”蜈蚣版一瞪我,我正对着边上淑女打扮的汪泽洋作请教状:“对不起,请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眼前一花,一条黄色的东西在眼前疏来疏去,我听到咔吱一声,定睛一看面前的长椅上只剩下一个身子直挺挺坐着,脖子上碗口大的伤口正噗噗喷血。回头一看,一个足球大小的东西卡在蜈蚣版脖子的地方,他使劲一咽,那东西才落进肚里。

     我惊出一头冷汗。周围的汪泽洋完全无动于衷。蜈蚣版挑衅地看着我。好险。差一点就是我。看来分裂果然会降低智商。也许可以用这种办法将一屋子人除去?拜托,对方还没有白痴到这地步。

     我看着晓晓绝望的目光,必须做点什么。我在衣袋中摸索,虽然不是多啦A梦,但或许可以找到什么暗器,把他打残,以后行不了夫妻之礼,稍解我心头恨?没想到还真碰到什么东西。我仔细摸了摸,忽然知道这是什么。心中渐渐有了想法。如果程序没错,一定会需要这个东西。也许,我只要再等等。

     他们已经在神坛上面对面站好位置,牧师正在宣读誓言,想当然这个过程十分迅速。牧师庄重地说:“汪泽洋,你是否愿意娶晓月为妻,终其一生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汪泽洋道:“我愿意。”

     我低骂道:“想清楚再说,白痴!”

     神坛上的人齐刷刷朝我看来,我正揪住左边长椅上一个穿黑礼服的观礼汪泽洋,当然捂着他的嘴:“这么神圣的场合,不要乱说话知不知道?”于是刚才的事重演。

     牧师咳嗽一声,问晓晓:“你是否……”晓晓闭着眼,睫毛一颤一颤,怒喝道:“不愿意!”

     镂空汪泽洋在后面翻译:“她是说‘不要开玩笑,当然愿意’,牧师。”

     我正要说“无耻”,还没出口,已经看到蜈蚣版盯着我看,赶紧把话咽回去。一边看表一边吹口哨。

     牧师宣布交换戒指。首先由镂空汪泽洋代替拒不服从的晓晓,将一枚戒指递给衣冠楚楚的汪泽洋,戴好。接下来花朵汪泽洋从身后乐高版本接过一只装饰精美的心形盒子,打开,脸上忽然露出古怪的表情。

     我从衣袋中掏出那个亮闪闪的东西,“找不到东西了吗?”

     我手上的,就是那枚在303厨房的凝血中,找到的那枚婚戒。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我手中的戒指上。汪泽洋一摆手制止两边各种汪泽洋的冲动行为,紧紧盯着我,问道:“戒指我只给未婚妻晓月看过。它怎么会在你手上?”

     我淡淡道:“自然是真正的晓月交给我的。”

     汪泽洋摇摇头,“真正的晓月?晓月就在这里。”

     我说:“她根本不是你的晓月。她对你根本一无所知。你难道没有一点怀疑吗?如果不是真正的晓月亲自把戒指交给我,我怎么可能拿得到?”

     汪泽洋似乎有点迷茫,我顺杆而上:“知不知道她在哪里把戒指交给我的?”

     他有点发愣,顺口道:“哪里?”

     我道:“你家厨房。”

     他愣愣道:“厨房?厨房?”身子竟在颤抖。旁边三个形象各异的汪泽洋露出痛苦神色。

     周围开始议论纷纷,想不到一堆汪泽洋也会这么八婆。神坛后的牧师汪泽洋不得不喊:“安静!”

     汪泽洋拼命摇摇头,似乎清醒一些,额上满是汗水,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拿到戒指,请你还给我。无论如何,今日我必将娶她为妻,如此我才能开始自己的美好生活。”乐高汪泽洋目露凶光,已经要冲下来抢戒指。

     我心叫可惜,好不容易将话题绕到他们家。眼看乐高就要扑上来,也不知哪里冒出的主意,大叫道:“她真不是晓月。她不能嫁给你的。我还有关键的理由。”

     所有的汪泽洋都惊讶地看着我。

     我说:“因为这个人是我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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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9:0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五章 婚礼(三)


     汪泽洋还没来得及反应,晓晓先失声道:“什么?”

     全场的目光又一次集中在我身上,也许今天的中心人物是我才对。汪泽洋褪下眼镜,擦擦,又戴上去,盯着我说:“你说什么?”

     我继续信口开河:“我们已经海誓山盟,拜完天地,洞房花烛了。”结合现在的教堂环境,真是东西方文化的冲突。

     晓晓满面通红,却没有说话。汪泽洋难以置信,摇头道:“不可能。我们一直在交往。她从没有提过你。”回头看着晓晓,问道:“对吧?亲爱的?”

     晓晓怒道:“我不是你亲爱的!”

     我说:“看吧。他否认了你。所以她不是你的晓月,而是我的妻子。”

     汪泽洋看看我,再看看她,道:“那就奇怪了。我的晓月绝不会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你在说谎。”

     我嗤道:“我没有说谎,而你的晓月也绝不在台上。想想那戒指,再想想刚才的话。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否认吗?不是还有一个当事人在场么?”我一指晓晓,“问问她如何?”

     汪泽洋摇头道:“晓月的记忆有了偏差,怎会回答这个问题。”

     我一耸肩说:“说不定她记得我的事呢?”不顾汪泽洋反对,问晓晓:“是不是在一个月黑风高,草木皆兵的晚上,面对茫茫草原,我向你求婚,你答应了,之后我们发生了肉体关系?”

     汪泽洋听完这番话,狐疑地看着晓晓。她哭笑不得,我是不是将谎话编得太完美?她满脸通红,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我心里飘过一阵快意,给她个眼色示意配合一下。她狠狠地瞪着我,终于点点头。

     我又问:“一个月后我们是不是已经拜堂成亲,鸾凤和鸣,珠胎暗结了?”

     她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连脖子根都红了,点点头。

     我再问:“你是不是说我技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辈子再离不开我,再瞧不上其他男人?”

     她要是够得着我,一定会一口把我吞下去。汪泽洋惊讶地看着她,这种话也说得出口?显然是等她回答,她只能点点头。

     我还要继续,汪泽洋一摆手,“够了。”我心叫可惜,后面的刺激性话语连绵不绝,说不出来太可惜了。

     汪泽洋低着头,似在考虑什么。我不能给他时间,道:“我说的这近两个月来的一切她都承认,却完全不记得你的事情。很明显是你弄错了。她不是你的晓月。她只是我的晓晓。”

     汪泽洋内心似是在挣扎,喃喃道:“晓晓?你的晓晓?那我的晓月究竟在哪里?”

     我水水推舟道:“我知道你的晓月在哪里,但是我的晓晓很害怕,请你先把她还给我。”

     花朵楚楚汪泽洋一愣,挟制着晓晓的蜈蚣与镂空汪泽洋却已经松了手。晓晓慌不择路跑过来,梨花带雨,一头扎进我怀里。我顺势抱住她,美人如玉,初脱险境,她的身体在我怀里依然瑟瑟发抖。我放肆地抱住她,很清楚她现在不敢反抗。正得意,忽然背上钻心一痛,这丫头竟敢拧我!!其他人目光还在我们这里,我疼得心里滴血,脸上还得摆出一副甜蜜的幸福表情傻笑。嗯?我身后的那个小鬼哪里去了?

     汪泽洋目光变冷:“你把她藏在哪里?”

     我当然不会将章晓说出来。她也算这事件的受害者,只不过晓晓成了替罪羊罢了。道:“我何时说将她藏起来?她一直在你家里。”这是实话。你的老婆的确在你家里,只不过断成是一截一截。被你。

     他脸露迷茫之色,“我家里?我家里?”其余几个汪泽洋又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心叫来了,打蛇随棍上说:“我还看到了小雨。”

     他喃喃道,“小雨?”

     我说:“她说自己好冷,说自己好寂寞,问我爸爸在哪里?”

     他神色癫狂,念道“不可能,不可能。小雨。小雨。我都做了什么!”脸上忽然流出一行热泪。作为观众的汪泽洋们则炸开了锅,颇有兴高采烈的意味。边上的乐高版汪泽洋一声大喝,恶狠狠向我冲过来,我抱着晓晓,慌忙后退到门口,正要夺门而出,却看到小汪泽洋替我们拦在乐高之前。

     我叫道:“还不快走!”

     小汪泽洋没有回头,坚定地说:“你已经完成了你要做的,我必须做完我要做的。必须有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骇然道:“你要做什么?”

     他趁乐高不留神,倏地一下从他两腿间窜过,大步向神坛跑去,花朵汪泽洋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蜈蚣汪泽洋看到小汪泽洋接近。恨恨道:“是你!都是你!”脑袋一下子伸长出来,血盆大口将小汪泽洋生吞下去。旁边的镂空胖子喊道:“不要!”却为时已晚。蜈蚣好像消化不良,打了两个嗝,忽然身子转到胖子这边,眼神很怪异,镂空汪泽洋露出惊惧之色,正要跑已经被蜈蚣大口吞下。我看到好大一坨东西挤在蜈蚣脖颈处,嘴外还挂着镂空的两只脚。花朵还在祭坛上愣着,蜈蚣抱住他的身子,大嘴一张,又是一个。连吞了三个人的蜈蚣神情怪异,肚子里想必也是翻江倒海,还要再找乐高,后者大喝一声“不!”转身推开门口的我俩,撞出门去。

     祭坛上的蜈蚣一发呆,他的肚子已经有一台小型拖拉机大。他想走两步,忽然肚子里什么动了动,只见什么东西顺着长长脖子向上一涌,他赶紧闭住嘴,勉强咽了下去,脸色稍微舒服些,不料又是一股东西翻上来,我都直反胃,想必他比我难受得多,终于他忍不住,我心叫糟糕,果然他一张大嘴,“唔哇”一声,一大片红的黄的连汤带水吐了出来。

     蜈蚣好想吐尽了生命,倒地不动。呕吐物中坐起一个汪泽洋。普通版。

     他双手捂着眼睛,泪水却从缝隙不断流出。晓晓忍着恶心,问我他怎么又哭的这么伤心?发生什么事了?我回答这就是所谓的消化不良。

     心里暗忖,几个汪泽洋重归一体吗?这和付出代价有什么关系?

     忽然教堂大门又被人踹开,门外不是长廊,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乐高冲进来,朝祭坛上的汪泽洋愤怒的咆哮道:“你做了什么!”

     祭坛上的汪泽洋惨然一笑:“我全记起来了。我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你也一样。我来之前已经拜托了清理人,他很快就要来了。”

     清理人?什么清理人?

     乐高汪泽洋怒吼一声,“不!”

     门外黑暗中忽然探出一只手,揪住他头发,他惊慌失措,还想喊点什么,却被硬生生拉入黑暗之中。

     本来乱纷纷的教堂之中先是一静,紧接着汪泽洋们全部惊慌失措,又哭又叫,慌不择路的要逃跑。祭坛上的汪泽洋坐到在地,脸上出现安详的表情,对我说:“可不可以把戒指还给我?”

     晓晓已经夺回,何况这可能是他最后的请求,没理由拒绝。我把戒指递给他。他已经不再是刚才的汪泽洋。

     他接过戒指,紧紧攥在手心。冲我们说:“这里想必已经没有出口,你们最好躲起来——”

     忽然一爿鲜血淋漓的身体飞进教堂,在我们面前滑行了数米终于停下,却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泊。乐高汪泽洋,准确的说,是大部分。被人拉着两条腿撕成两半,现在飞进来的是大半个躯干连着一条腿,以及头部。血从撕裂口喷涌飞溅。

     我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大变故,晓晓尖叫一声,登时晕了过去。我心道你可真会挑地方。亏着这特殊情况,现在抱着她心里一点歪念也无,我紧张看着门口。

     从门外的黑暗中,缓缓穿进来一个人。空气随着他的出现而压抑起来,那个人穿着一身紧束黑色皮衣,头部隐没在皮衣的连帽中。右手握着一柄足有两米长一掌宽的巨刀。

     他左手拖着乐高另一爿身体毫不迟疑的走到教堂正中,没有表态,我猜他一定是个天生沉默的人。乐高的尸体在地板上拖出一条血路。

     是他。杀死过晓晓的人。

     整个教堂炸开了锅,观礼的汪泽洋乱成一片,潮水一样涌去大门,但大门却轰然重重关闭,任凭一群人拍打,就是纹丝不动。已经能看出这里谁话事了。

     我惊骇欲绝,把怀中的晓晓抱得更紧。为什么是他?清理人?

     黑衣人一甩手,半爿尸体打着旋撞进祭坛上汪泽洋的怀里,我赶紧护着晓晓,红色溅了我一身,腥气直入口鼻。

     接下来的事比较扯淡,黑衣人在教堂中不紧不慢的追逐着四散奔逃的观礼者,右手的长刀左右翻飞,血浆和一些黏黏呼呼说不清楚的物体在狭窄的教堂飞溅,我耳中听到的尽是绝望的哭号,自己的一颗心也已沉到谷底,显然这就是他的处理方式,而且重要的是,我肯定他不会是我这边的人。旁边的汪泽洋倒坐在地,抱着那半爿身体,闭上眼睛。

     我看着怀内仍然满面泪水,晕过去却还紧紧搂着我的晓晓。我必须想想办法!汪泽洋说没有出口了,那么还有没有藏身之地?

     冷静!尽量不再理会周围飞溅的血浆和横七竖八的肢体,在这教堂之中找寻。汪泽洋为什么选这么一个寒酸的教堂,躲猫猫都没地方?眼看着最后一个人被一刀两段,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

     情急之下我看着神坛附近的摆设,忽然心里涌出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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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9:0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六章 婚礼(四)


     黑衣人站在血泊之中,作为一介屠夫,身上竟是出奇得干干净净。他转过身来,面对着祭坛上最后一个汪泽洋,后者瘫坐在地,闭目待死。黑衣人单手握刀,缓缓朝他走过来,靴子在血液横流的地板上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

     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实际上,我不知道是否应该救汪泽洋。我相信因果报应,这或许也是他自己希望的救赎。而且实话实说,不是我自吹,我的确没有这能力。你要怎么办?和那个拿刀的怪物拼命吗?

     黑衣人左手如同提小鸡一般,掐着汪泽洋的脖子提过头顶。眼泪从汪泽洋眼角流出来,不知心里在想什么?黑衣人右手慢慢将巨刀横在半空,猛然朝汪泽洋的头颅削去。

     刀及头的一刹那,我清楚的听到满面泪水的汪泽洋吐出两个字:“小雨……”

     头颅被削的粉碎。脑浆和碎物溅到周围尺寸之地,一个东西啪叽落在我眼前不远。

     眼球。

     我恶心的想吐,可不能让晓晓看到。还好她晕了过去,否则真不知道她会作何反应,紧紧让她的头贴在胸口。我的手湿湿的,是她的泪水。透过眼前的缝隙,我能清楚的看到那个黑衣人。刚才场面那么乱,说不定他从没有注意到我们。你已经解决了所有的汪泽洋,工作完成的很漂亮,是不是可以回去领工资了?

     他将手中的尸体抛到地上,站在原地缓缓四下打量。

     妈的。

     他慢慢走到教堂门口,我心下一宽,他突然将甬道一边的一张长椅挑到半空。一看下面并无异状,顺序走到下一张,右手刀横扫,长椅摧成碎木飞散,下面同样什么也没有。又朝下一张走去。

     混蛋。他在找我们。而且不打算抓活的。可恶,趴下看一下不就什么也知道了么?我同情这个不能弯腰,身残志坚的优秀员工,清理人的工作还力争尽善尽美。如果他就此一走了之,说不定我还会找他握个手哩。

     他一张一张的摧毁教堂的摆设,很快长椅俱被破坏成劈柴。他仰天长啸,我从未听过如此失望的叫喊,教堂顶上尘土纷纷坠下。他右手把着长刀在厅中乱舞,嘴里念着毫无目的的词语。今天我碰到的都是神经不正常的人?他颓丧地向大门走去,我暗暗舒出一口长气,想通了吗?

     他忽然停下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缓缓回头,看着神坛方向。我知道他在看什么。

     他朝着神柜走来。这是整间教堂唯一完好的家具。牧师的半拉尸体还在上面趴着。我心跳加速,祈祷他千万不要发现我们。晓晓一无所知的在怀中安睡。我紧紧拥着她,要不要吻她一下?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

     他已经走到近前,手中长刀高高举起,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大刀直直冲着神坛上的木柜劈落。

     我闭上眼睛。

     木柜连着尸体啪啦一声击成两段。地上散落着木片。并没有人。

     我的胳膊被长刀蹭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我希望他千万不要注意到血迹。

     他再次失望的嚎叫,我这次不得不捂住耳朵,同时用胳膊挡着晓晓的双耳。可别这时候醒来。这里空间很小,我不敢过分移动。黑衣人长刀指天,我看到穹窿割裂,一条缝隙向周围辐射开来。

     这时神坛后面刚才被刀锋划中的帷幕整块掉落下来,露出后面依偎在一起的我们。

     他发现了手臂流血不止的我,怒叫一声,挺着大刀疯狂地刺上来。我也算身手敏捷,抱着晓晓堪堪滚到一旁,大刀在我脸庞滑过,刀风割的脸上生疼。虽然不是靠脸吃饭的人,但划到没脸见人总是不好。还没等站起来和他理论,左侧肋骨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脚,我眼前一黑,身子竟被踢到半空,重重撞到后面墙壁上。

     我咳出一口血,眼前都是雪花点,依稀看到那厮朝瘫倒在地的晓晓走过去。我眼前一下子闪现上次晓晓被穿刺的景象,大叫一声“不!”挣扎爬起来。

     黑衣人已经站在晓晓身前,像虔诚的信徒一般举起长刀,背对着我口中念念有词。

     为什么是小小而不是我?为什么总是晓晓?

     一块木板撞到他后脑。

     他回过头来,背后站着不住喘息的我。每一下呼吸让我痛入骨髓。

     “嘿,要不要陪我玩两手?”我擦掉嘴角的血迹,说。

     他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仍然举着刀。这回一张椅子狠狠拍在他脑袋上。

     我手中剩下一条椅腿,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可恶。

     “怎么,害怕了吗?女人?”我挑衅般的一扬手里木棒,这个动作痛得我一咧嘴。

     他终于转过身来,虽然看不到他表情,想必十分愤怒。

     我继续说:“要不要我让你一手一脚?弱智?”却是身不由己后退一步。眼睛瞟一瞟天顶,刚刚黑衣人弄的裂缝还在扩大,很快就会扩散到整个教堂。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就像拳击比赛结束的钟声,我只要再撑一会儿。

     黑衣人一声暴喝,挺着刀朝我冲来,我想躲,肋上一痛,竟是使不出力气。大刀刀尖离我越来越近,我勉强掷出椅腿,却斜斜飞到一边。连最后的反击也偏离了目标,我要完了么?

     晓晓偏偏在这时醒了。

     我冲她无奈一笑。

     她目击着自己无力阻止的一幕,绝望地叫着:“不要——”

     黑衣人的刀已经刺到胸口。空间的裂纹已经蔓延到方方面面。还差一点。混蛋。只差一点。

     我对于在最后能够保护到晓晓,心里终于拥有一丝满足。

     不能说了无遗憾,因为还没和晓晓说几句更深入的猥琐语言就这么挂了。早知如此应该把握最后机会至少亲她一下才是。她以后还会不会记得我?她应该能活着回去吧?要不要变鬼之后时不时回去吓她一下?话说怎么时间这么富裕,允许我进行这么长的心理活动?

     睁眼一看,黑衣人的刀停在我胸口不过寸许,身体已经僵住,而整个空间忽然破碎,还原成无边无际的黑暗,一瞬间黑衣人愤怒的面目从连帽中露出来,我没有看清,好像有点熟悉……

     结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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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9:0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七章 疑惑


     “你在门口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姑娘滚进来!过时不候!”

     晓晓把钥匙放在桌上,看着兀自抱着一堆脏衣服在门口发呆的我。我脑中还一片模糊,回来了吗?简直就是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她看出我不对劲,忽然惊呼一声,慌张冲到我面前。也不顾一堆臭衣服的气焰熏天,仔细检查我的手臂。我把衣服扔到一边地上,低头一看,手臂上正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鲜血还在伤口处犹豫要不要流出,说不定是厚积薄发。晓晓一把把我推倒在沙发里,我暗忖虽然是反推倒,但是真么快就能实现我的愿望?Comeon!Baby!却见她慌慌张张向卫生间跑去,不一会拿着酒精、药棉和纱布跑了回来。

     我意识渐渐回归身体,一看周围,405?我回到了开门的一刻么?

     手臂上的伤口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有多么惊险。现在想起来仍然一头冷汗。这还是我第一次挂重彩。想到这里肋骨又是一痛,不过似乎没有大碍。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受伤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靠,自己怎么想这么不吉利的事?

     晓晓跪在我面前,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我心中一片感动,竟然连猥亵都忘记了。她温柔的捧过我的手臂,伤口冲上,问道:“怎么那么不小心?在哪里弄到的?疼么?”

     我专注的看着晓晓。刚才发生的事一定就像上次一样,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吧。居高临下,晓晓穿的是蓝色连衣裙。敞领。风景这边独好。我暗暗和曲柔做了一番比较。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古人不余欺也。虽然没有那么汹涌澎湃,但惊心动魄之处有过之无不及。一时没听见她说什么,痴呆呆随口问道:“什么?”

     她看我口水都要淌下,本来左手拿着医用酒精瓶,右手拿着药棉正要沾,左手一斜,一股清流直接浇在我伤口上。

     ……

     在我杀猪般的叫声平息之后,我规规矩矩的坐在床边,她坐在我身边,把我的手臂放在膝上,先铺了一层药棉,取过纱布一层层裹起。我被打得鼻青脸肿,说:“射射(谢谢)。”她微微一笑,“不客气。”

     ……

     迟来的晚餐分外香甜,我觉得上一次吃饭似乎是若干年前的事情,饭的味道几乎都回忆不起来。晓晓轻轻动了几筷,吃了一点便结束了,余下的我必须独立扫荡。她看着狼吞虎咽的我,怜惜道:“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你一天只吃一餐么?”

     我连头也不抬,道:“小人餐否,取决于公主您的心情。”

     她低着头,忽然细弱蚊蚋的说:“谢谢。”

     我一口饭差点咽着,莫非她有记起那个世界的事情?因为那里有很多香艳的回忆,记不起来实在可惜。“Parden?”

     她一笑,“少卖文了。谢谢你还肯过来陪我吃饭。”

     我摸不着头脑,“有饭吃该是我感激你才对。你谢什么?”

     她脸有点红,低着头说:“昨天晚上,你……你说了那番话之后……我很慌张。我好像说了什么伤人的话,我……我不是有心的。”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么说?早上她不是根本不记得昨天我的告白么?

     我摸不着头脑,“你早上说……”

     她打断道:“本小姐撒谎,不可以吗?”一脸您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我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她坦诚撒谎,而且会为昨晚的事情道歉?莫非……莫非男朋友的事情……

     我心中忐忑:“那男朋友的事情……”

     她一耸肩:“骗你的。”

     我心中狂喜:“那么说你没有男友?你还是处女了?”

     她含羞轻微点点头,忽然觉得不对,柳眉一竖,问道:“你在胡扯什么?”

     我一拍大腿,叹道:“可惜我那八瓶啤酒了。早知你对我情难自禁,我还在那里自怨自艾个什么劲。”

     她笑道:“你满嘴胡言,谁对你情难自禁了?你喝死也是活该,姐姐给你上一课,经经风浪,见见世面。”

     我佯怒道:“你可知昨晚我伤心地死去活来,你要怎么回报我?是否原谅你将取决于服务是否到位。哦!”

     脚面上一痛,晓晓笑着说:“什么?”

     ……

     我心中欢喜之情溢于言表,饭菜好像上了蜜糖,加号飙升,我差点将筷子吃下去。进食已毕,我摸着肚子,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一看表,竟然10点多,浑身一阵倦意,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我这铁打的身躯也疲软,不得不起身告辞。

     她微感诧异,道:“这是怎么啦?平时赖在那里赶也赶不走,今个儿这么配合组织工作?”言下竟有一丝失望。

     我心中感到一丝欣慰:“亲爱的,如果你要我今晚留下,你知道我即使再累,也不会走的。脱光衣服抹上蜜在床上等我。”

     我脸上啪挨了一记耳光,她怒喝一声“滚”,405的门在面前砰一声关上。

     我抚着面上火辣辣的掌印,看来她是真的有点生气。无奈我实在太累。5:25发生的事情,足够写成小说。还是中篇。

     进到404,我先走进卧室,摆成大字,重重朝床上一躺,感觉好久没有碰到床面,心理和生理都怀念的很。我掏出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着10:38,一会儿跳成10:39,心里一爽。从没想过看过一分钟也会这么兴奋。

     我翻身坐起,忽然想到今个儿好像穿了陈良一件棉衣,另外似乎弄坏了橱柜?不知道发生在那个世界的事对现实有没有影响?翻身坐起,一看边上橱柜好端端的立在那里——才怪。柜门苍白无力的倒在地面上。嗯?张晓晓的门为什么好端端的?想不明白,便不要想。

     打开柜子,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件棉衣。冰冻结束后,事情发生的很乱,似乎把衣服留在了那个世界,是哥们儿,应该不会怪我吧?如果那衣服对你很重要,麻烦你自己跑一趟吧。

     来到客厅,看见花箱。上面只余三朵勿忘我,蓝色花朵忘情的开放,七条锁链已去其四。我心中一叹,小雨和汪泽洋的事终于解决了。他们的事究竟发生在什么时候,怎样结束的,我不想关心,也不想品评。我又一次经历了灵魂对话。消失的两把花锁,分别是孤独和虚妄。这代表了他们父女么?看到箱子边上的碎片,忽然想起的确还拿到另一个相同之物,取出一看,材质与第一片完全相同,背面写着

     真实的碎片3#

     呃?我有点意外是3而不是2。看着这两个碎片,形状完全不同,不过其中一块却带着一个整齐的边缘,这让我相信,它们来自于一个相同的东西,乃是通俗异形体。看来我还需要更多,才能找出其中的奥妙。

     我看着摊在桌上的东西,剩余三把锁的花箱,还差一半的心形,两个碎片。我怎么越来越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了?相熟的人一个个被证实是过去的记忆,顺着这个逻辑,我几乎不敢再想下去。在这公寓本来就没遇见过几个人。

     如果……

     如果他们也是呢?

     我拒绝考虑这个问题。

     我从胸口取出晓晓给我的配饰,见中心处已经被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正是它在最后关头,抵挡了片刻巨刃的直刺,使得胸口只留下一个浅浅的擦伤,否则现在我只能非常遗憾的带着一个洞回来,不,说不定这条命还就撂在那里了。不知道在那个世界牺牲了,还能不能再回来吃到晓晓的饭菜。也许现实世界会出现一块墓碑,写着游戏结束?

     这块木雕一定有着奇妙的能力。它还在小雨的母亲尸体暴走时及时救了我。它究竟是什么神器,可以发挥这么大的效果?晓晓知道么?

     多想无益,正要把坠子塞回去,忽然看到胸口有点异常。

     我走进洗手间。疑惑地拉起上衣,看镜子里。

     我的胸口出现了一组大大的数字,像是倒计时:

     269078

     最后一位在变化,7,6……

     这是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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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9:0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八章 时间


     第一个问题十分简单。

     谁的倒计时?

     我相信这是我的。否则干嘛不出现在别人身上?是因为那个黑衣人刺我的一刀么?对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看,数字减一不到一秒。这究竟如何计算的?如果归零,我会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也许是说在时间结束之前,我必须完成什么事?

     我隐约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原因在于,我周围没出现过什么好事,除了张晓晓。

     这组数字成为悬在我头顶的一柄镰刀。我知道我没有拒绝的权利。我知道想也无益,徒增心烦。我是看得开的人,生死自有天命,何必杞人忧天。重重躺在床上,浑身肌肉痛不堪言。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空气中荡漾着一种淡淡的忧伤。我想起了小雨。

     昏昏睡去。

     (男子看着床上闭目的少女,握着她柔夷的手掌在颤抖。他轻轻的抚摸着她的手背,不知道少女是不是再做一个不愿醒来的梦?男子的左手中用力攥着一个小瓶子……)

     第五天

     醒来之时,是次日上午10点。外面仍然冷雨凄凄,完全看不出停止迹象。一晚上未关窗户,竟然受了点风寒,我摸摸头,还好没有发烧。走到卫生间一看,镜中好一张憔悴的脸。黄花瘦,我比黄花更瘦。拉起外衣,胸口上的时间还在跳动:

     224255

     我灵机一动,昨天数字我还记得,与刚才相减,得到44823.差不多过了11小时,每小时按60分钟算(好像由不得我),44823除以660,约为68。数学不错吧?这是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不祥预感。猛然福至心灵,搭上自己的脉搏。嗒、嗒……我尽力记着数字,眼睛看着手机的跑秒,一颗心越来越凉。

     居然频率差不多。有人说人这一辈子,心跳都是有次数的。莫非这是我的剩余心跳?

     我面如死灰,在拿起笔盘算一下,224200除以68再除以60,大约55小时。也就是说,本人李华年,现年27岁,未婚,在室,如无意外,55小时之后将与世长辞。开玩笑吧?自然死亡还是他杀?

     现在是上午10点多,55小时后,就是后天的下午5、6点。那恰是第七天,陈良该已经回来了吧。那时会有什么事发生?

     我万念俱灰。当你知道了自己的确切死期,这种心情实在不好表述。居然还精确到了心跳。看来有人做事实在是敬业。

     我知道这种事情,实在不适宜宣扬出去。我无法费尽心力向别人解释。虽然我觉着自己可能不会有机会再见到其他人了。如果允许一个人知道,我希望是张晓晓。冥冥之中自有天数,也许我命该如此。那么何苦徒增另一个人的烦恼。我知道自己不能也不会那么残忍。

     这时我想到曲柔。她可算是个姐姐。我虽不认为一个人见多识广在这种情况下能起多大作用,但能得到一些建议也是好的。也许柳暗花明,会有什么转机?

     我心突突跳起来,忽然想起不能浪费!心里暗呼淡定!出门,上电梯。走到604门前。她说有事,可能不在家。我并不抱多大希望。话说为什么除了章悦,没人给我留个手机号码?哦,我他妈没问。

     我敲敲门。

     里面拖鞋声响,似乎有人说“等一等”。我心中一宽。所谓天无绝人之路。门一开,一个女子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花色的睡衣睡裤,穿着拖鞋。我心叫原来在洗头发。她一甩长发,绽出一个笑容:“是你啊,有什么事么?”

     眼前的女孩,赫然是章悦。

     我不能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再看看门号,不错啊。偷眼朝房间里面看去,摆设与曲柔房间完全两个风格,清新简约,大方得体。她见我朝里张望,手护住胸口,稍稍退一步,问道:“有什么事么?”

     我心叫误会。忙道:“原来你真住在604。”她有点茫然,“我有必要骗你么?”我一想也是。从没想过会碰到章悦,一直以为她是一个说谎高手。这下子该说些什么?一时竟想不出什么借口。

     她看我急的满头大汗,似乎比她还紧张。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打开门,让我进来慢慢说。我窘得无地自容,乖乖的走了进去,在椅子上坐下。她从厨房端了两杯热茶,我端起茶杯,慢慢啜了两口,水温微烫。看着眼前的女子好像刚沐浴完毕,风姿慵懒,娇艳不可方物。她面上一红,低着头说:“您有什么事么?”我醒悟过来,心道自己作死么?不知道现在不能见色起意?你心跳是有数的!不过还是问了一句:“你这么把我让进来,不怕引狼入室么?”

     她抬头冲我一笑:“您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哩!我有说错么?”笑容很纯粹。

     我不得不点点头,在这么纯洁的笑容下,色狼也得皈依佛门。为了掩饰尴尬,问道:“那么,你和陈良是怎么认识的?”

     她一皱眉,“你就是要打听这个问题?”

     我心叫不妙,眼角一扫看到桌上的笔记本,心道难道互联网已经普及到千家万户?怎么人手一台?顺口说道:“其实我想来借用一下电脑。”

     她满脸狐疑:“你怎么知道我有电脑?”

     我一头大汗:“我只是猜猜!嘿!你可不要以为我见色起意,随便找了个借口就上来打算推到!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她听得满脸通红,没说什么。走过去打开电脑,头也不抬的端起几上茶杯,说再去添点水。我看着她慌不择路的背影,心中涌起爱惜之意。陈良为什么要和她分手呢?暴殄天物,陈良疯了么?

     不过借用电脑倒非无稽之谈。我想起口袋中还有曲柔给我的U盘,没想到最后还是要在604里查看,世界真奇妙。最近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这只U盘能提供多少情报实在难讲,估计就是些心理研究一类的资料吧。徒想无益,看看再说。

     我插上U盘。电脑读取中,我看到桌面上有个文件夹,名字是天心小区住户名单。我实在好奇,来到这里就没有见到多少邻居,有时候真的怀疑这就是一见鬼小区。

     打开一看,里面有6个文件,乃是每幢楼的房间分布,各楼都有七层,住户名字记录的很详细。呃?看文件名乃是一~六号楼。七号楼的在哪里?说实话我比较关心这个,尤其是604之谜。

     反正我也不赶时间,随便打开一个见识一下。果然很详实,有了它每层住着什么歪瓜劣枣一清二楚。我一看尽是不熟悉的阿猫阿狗,登时没了兴趣。在其他地方随便找了找,就是没有七号楼的文件。怎么回事?不妨运用一下“搜索”,我输入七号楼点下搜索,电脑开始频繁的扫描。等了一会儿我开始后悔,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我冲厨房喊:“对不起,我看到你桌面上有小区的住户名单。为什么没有七号楼?”

     忽然弹出一个框,显示出一个扫描结果。是隐藏文件。

     我赶忙冲着厨房再喊:“不用麻烦,我找到了。”

     先还原回来,果然是在桌面的文件夹里。为什么要隐藏呢?不过章悦同志,隐藏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在那里,它一直在那里。

     我打开一看,这份文件出奇的简单,偌大一张图。没有几个名字。不过越看越心惊,最后我一拍桌子,这是怎么回事?

     简而言之,这张图还原成文字也就这么几个字

     管理员zhang

     101刘

     202叶

     303汪

     404妪

     604曲

     管理员zhang

     404李

     405张

     604章

     这是什么鸟意思?耍人么?为什么同样的房客记录却有两份?究竟哪一份作准?而且怎么没有陈良的陈?再说那个“妪”根本算不上一个姓。我看的莫名其妙,这种东西换我也删除。根本一点帮助也没有。她是按什么来分类的?

     这时U盘已经识别完毕。我打开一看,好家伙,曲柔真是大手笔,密密麻麻成千上万,都是简报记录。我心说大姐你不整理一下让我找什么。顿时失去兴趣。就是真有颜如玉,等我翻出来也是个老太婆了。

     合上电脑,觉得奇怪。刚才唤了两声,我忙着找东西,现在才感觉不妥当。章悦哪里去了?不过换杯水,需要这么久么?我起身到厨房看看,莫要发生什么意外才好。厨房没人。

     整间屋子除了我,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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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9:0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九章 迷阵(一)


     我心里很不舒服。这两日总是遇上诡异的事情。现在时刻10:45。耳边静得出奇,我觉得有点不对,外面不是下雨吗?朝窗外一看,数以亿计的雨珠密密麻麻保持流线型,定格在空中,好像经过处理的科幻镜头。不止如此,周围所有的东西都不再运动。

     我一挑大拇指,壮观!

     ……

     我暗叹一声,现在岂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果然数字还在跳动。第一次憎恨自己怎么这么与众不同,这种时候何妨与大家同流合污,一起停滞一下?

     暗自懊恼时,忽然正门锁孔窸窸窣窣一响,外面似乎有人在用钥匙。我大喜过望,基于以下三个原因:

     1、 说明这里不只有我一个人;

     2、 来人还有钥匙,是友非敌的可能性非常大。

     3、喝酒有酒友,坐牢有牢友,同甘共苦是中华人民的传统美德……

     我打开门,一看竟然是曲柔。后者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手中握着一串钥匙,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我俩几乎异口同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瞪着我看半天,我丝毫不为所动,男人有时候必须强硬一点,道:“你先说。”

     她没好气道:“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你在我家干什么?”

     我嘿嘿一冷笑,她看的心中一毛,退了一步说你小子干什么,我说,你家?你家你打不开锁?让开门口,让她可以看到里面。她奇怪地瞥了我一眼,急匆匆冲进房间,一声惊呼。周围尽是陌生的布置,哪有一点自己家的邋遢样?

     她一回身,既惊且怒地问我:“你对我的房间干了什么?”

     我冷笑一声,“柔姐,你平时嚣张跋扈,不把我这个男人放在眼里,百般戏耍,可曾想过会有今日,”一脚踢上门,“今日你困在局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还不乖乖褪下衣衫,省的你大爷多费功夫?”

     她问:“你要干什么?”

     我嬉皮笑脸,“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你青春荡漾,我风华正茂,发生什么事都是理所当然的,不是么?”

     她道:“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我双手做出抓揉状,道:“你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的。”

     ……

     她一记媚笑,把玩着手中的指套,看着我柔声说:“华年小弟,告诉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好么?”

     我捂着脸,欲哭无泪,“你看不出我在开玩笑吗?手下留情大丈夫。”

     她笑道:“小女子今日心情不好,没工夫与你耍花腔。再不老实交代,小心一不做二不休,让你下辈子只能看着别人做‘两个人更好玩’的事。”

     我苦笑道:“吹保险套我已见识过,实在没有什么新意,不过姐姐的手段我是知道的。我下面虽然经常保养,但并没有上过保险,一次没用过就放弃实在挺可惜,我还是实话实说吧。你看窗外。”

     她这才醒悟到周围不正常,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这么迟钝吧?看着窗外,眉头越皱越大,问道:“你对这个世界做了什么?”

     女人的智商和容貌总是成反比吗?我没好气道:“用点脑子,姐姐。如果我有这个本事,上次我们就不止吹气球了。”

     她忽然一激灵,双目炯炯有神,兴奋地问我:“莫非这就是你说的‘梦’?原来那些都是真的?”

     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领悟力的确很强。她一把抓住我衣领,认真的说:“你一定有许多事情瞒着我吧?还不一五一十从实招来?”

     我心道拖这么长时间,谁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最要紧的是老子身上还有颗定时炸弹哩。道:“现在不是时候,我们必须先要想办法从这世界出去。”

     她一脸疑惑,问道:“为什么?”

     我哭笑不得,“莫非你打算一辈子呆在这里?我出入这样的世界经验丰富得很,相信我,这世界里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情的。”

     她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显然没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再扬扬手中的指套,哀求道:“小弟!姐姐想要先听故事吗。”

     我怒道,见鬼,你这个女人成天带着这种指虎乱跑什么?很危险的!打到小朋友怎么办?就算打不到小朋友,打到那些花花草草也不好么!

     ……

     大约10分钟后,我捂着肿脸恭恭敬敬问:“大姐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小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过足瘾,得意洋洋的看着我:“小弟表现不错。再接再厉!再接再厉!姐姐我想一天,再告诉你结果!”

     我暗叹一声,其实涉及到章悦和晓晓,我还是有所隐瞒。道:“我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把上衣扣子解开。她一脸愕然,扬扬拳头,“姐姐可没这个心情哩?”

     我没好气的把里衣翻到胸口,露出跳动的数字。她惊讶的看着我的胸口,还上手摸了摸,根本没什么异状。我放下衣服,扣上扣子,解释道:“昨天才出现的。我测算过了,我想这是我剩余的心跳次数。”

     她满脸问号:“你在说什么?什么心跳次数?”

     我一呆:“你看不到么?我胸口上有一个倒计时呢。”

     她掩着嘴笑道:“小弟的确会开玩笑。”

     我恼羞成怒,“那你刚才表情凝重,在看什么,还动手去摸?便宜都被你占光了。”

     她哈哈一乐,“难得小兄弟这么主动,我怎么也得给你个面子。”

     我正色道:“不开玩笑。也许你看不到,但我胸口确实有一组数字,我想这是我心跳次数的倒计时。如果没算错,正常情况下会在后天下午6点左右归零。没想到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

     她皱着眉,试探性的问道:“如果归零,你会怎么样?”

     我的脸色很难看,“我不知道。但可能就是字面意思‘心跳没有了’。”

     她沉吟片晌,道:“可能是某种催促的信号,提示你必须抓紧时间,作完什么事情。”

     我心想这应该是做靠谱的解释,道:“所以我们现在立刻动身吧。我真的不想让心跳都集中在这停止的一秒。”

     她忽然拉住我衣角,脸上破天荒的露出一丝真正的娇羞模样,却是我从不曾在她脸上见过的。她吞吞吐吐,小声道:“你……你想不想真的来一次?姐姐可以配合你。”

     我的心不争气的狂跳,淡定!故作大义凛然的说:“姐姐与我之间纯粹是姐弟之情,我对姐姐尊敬的很,怎会有这种非分之想?姐姐误会了。”

     曲柔扑哧笑道:“你这么说姐姐真的很感激,但你的身体却异常的老实哩。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你难道不想把握?”

     我尴尬的背过身去,让时间去抚平激动。无奈现在似乎最欠缺的就是时间。我苦笑道:“小弟我不知有多高兴。只是我真的不想利用别人的怜悯。何况现在我的心跳次数有限,你也知道做那种体力运动时对心脏负担多大吧?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所以,”我转过身来,一本正经的总结道,“在我心跳还剩几十下时,再让我死而无憾吧?”

     ……

     曲柔实在忍俊不禁,道:“机会转瞬即逝,过期不候哩!小弟确是性情中人,姐姐佩服的很。”随即脸容温柔起来,“姐姐知道你虽然嘴上一直胡言乱语,姐弟之情却不是乱说的,姐姐心里感激的很。我们这就出发吧。既然这次有姐姐,姐姐一定会让你活下来的。”

     我心中充满感激之情。也不再多说,走过去打开房门。

     曲柔“咦”了一声,说:“你在干什么?房间门在我这边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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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12 09:0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章 迷阵(二)


     我朝曲柔方向看过去,果然她那里有扇和我面前一摸一样的门。

     这个房间什么时候有两个出口的?我怎么一直没有发现?我这边这扇已经打开,外面正是平时的走廊,我探出头去左看右看,青天白日,廊道不昏不暗,没什么不同。尽头处的电梯上红灯还亮着。

     曲柔打开她的那扇门,同样的廊道。只不过似乎天色将晚,因为顶灯和壁灯都开着。

     两个人都伸头出去,我们互相看不到对方。这样才对。

     我倆退回屋中,面面相觑,这又是怎么回事?很明显两扇门外的空间不是相通的。她看看我,意思是怎么办?这种情况下,提议分头行事的一定是蠢货。我们选择那一边呢?

     “走夜晚那边。”我做出决定。她眼睛望着我,在等解释。我肯定的说:“很多美好奇妙的事情都是在晚上发生的。”

     她做出晕倒状,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没有什么别的选择。我们走出去,顺手把门带上。她忽然想起什么,急道:“等一下——”可惜太晚,门“呵听”一声,锁上了。她握着门把扭了扭,又掏出钥匙试试,泄气道:“刚才开门时也是这样子。这下我们回不去。如果路不对怎么办?”我心道不错,自己果然经验太浅。姜是老的辣,熟女更有味道。事已至此,只能见步行步了。

     来到走廊里,还是不知下一步该去何处。我想先去405看看,不知有没有别人牵涉在这次的世界里?迄今为止,并不是每一个出现在这世界的人,现实中都已经不幸。晓晓显然就是例子。我坚定的希望,曲柔也遵循相同的规则。看着认识的人回归幽灵,实在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我说要么先下楼到我房里看看?她瞪我一眼,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吧?我没好气道,早已解释过现在大爷不宜动土,要办事刚才已经把你正法,现在何必绕个圈子到我房中?思念故乡吗?

     两人说说笑笑向电梯走去,都忘记这里保留乐观并不合时宜。来到近前,发现居然有两部一模一样的电梯并排立着,门上似乎都有两个字,走进了才察觉得到。

     左边门上写着:

     面对真实的虚伪

     我问曲柔,她正站在另一部电梯前,门上写了什么?她茫然问道,门上哪里写着什么?

     我凑过去,看到右边那部电梯门上写着:

     揭开虚伪的真实

     我指着那几个字问她,这里有字,你看不到吗?她有点慌张,摇摇头。我说不对劲啊,凭什么只有我才看得到?我一激灵,莫非这些都是针对我个人的?所以只有我看得到,只有我有决定权?

     我按一下“下”,左边那部从七楼降下,右边那部从一楼升起。一般来说不是只有一部响应么?

     左边电梯门先开了。曲柔要进去,我一把拉住她,说,“我们不急,等右边那部好了。”

     她回过头来,一脸诧异,“你不是等时间么?这部已经到了,干吗要等右边那部?”

     我摇摇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还是流下来。她见我不对劲,不解的看着我。我则偷偷注视着电梯。直到电梯门合上,电梯下行,才松一口气。

     回头一看,曲柔正一脸不悦,双手环在胸前。我抚平胸中一口气,说:“这部里面有人。”

     她显然不相信,“有人?”

     我把重音放在最后一个字上,强调一下:“很多‘人’。”

     她看着我面色不善,渐渐有点明白,“很……很多‘人’?”

     我点点头,“你的领悟力不错,很多‘人’。几乎满满一电梯,只有两个空位。里面的人直勾勾看我,我却不敢和他们对视。”

     她声音颤抖,“你……怎么能确定他们不正常?说不定只是表情僵硬罢了?”

     我回忆起来还心有余悸,道:“我在里面看到了汪泽洋夫妇,老婆婆,还有叶秀的父母。他们在人群里,和其他人一个表情。他们在等我们进去。”

     曲柔已经知道汪泽洋他们何许人也,听得脸色刷白。女人就是胆子小。这时右边的电梯也到了,我壮着胆子一看,心中一宽,空的。曲柔眼睛都不敢朝那边看,问我:“怎么样?”我佯作不知,反问:“什么怎么样?”

     她瞪了我一眼,一脚把我踢进去。于是我们进入了“揭开虚伪的真实”。

     电梯地板上有张相片。我捡起来一看,发现是两张照片背对背贴在一起,一张是章悦,另一张是张晓晓。这是什么意思?曲柔面对着电梯操作板,看不到我这边的情景,忽然咦了一声。我收起照片,因为似乎曲柔一样看不见。她转过头来,说操作板似乎出问题了,没几个键管用。我见怪不怪,亲自试试,果然,按的动的,只有三个键,7、1和关门键。开门都不管用。这说明我们如果不想在电梯内终老,只能去7楼或1楼。现在电梯正在向1楼前进。也就是说,现在想要回去走楼梯也不成了。早知应该尝试一下!果然懒惰对人没有益处。

     我俩同样惴惴不安。电梯门一开,外面似乎还是正常的大厅。我一眼就看到管理员室101门口放着一个包裹。似乎是谁的邮包。

     我俩走出电梯。楼门紧紧地关闭着,上面依旧上着一把链锁,而这次我没有斧头。曲柔看着大门,气道:“谁做这种事,真是没人品。”周围安静的过分,座钟安分的定格在10:45,边上的植物一动不动。曲柔惊慌之中还有一丝冒险的愉悦,我则完全没心情。我要快点从这里出去。某处一定有什么线索。试了试旁边的楼梯间门,心里一沉,果然反锁着。这下子估计回不去404或者405了。

     我朝那个邮包走过去。平平无奇的棕色皮纸包装,上面贴着邮单,公司名称“远东快递”。我心中一沉。地址填写的是天心小区七号楼604,收件人章悦。寄信人被黒笔涂掉。

     我拆掉邮包。相信不会有人责骂这一行为,我也并不认为这个邮包送的到。曲柔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佩服道:“我早就知道你有犯罪的潜质。”

     我没好气说道:“这里面可能有我们离开的线索。”也懒得去解释,心说你的经验和哥哥比还差得远哩。三两下拆开封条,打开一看,一堆揉的乱七八糟的报纸,想必是填充物,扒开一看,最底下是一张光盘。我一看这么大的邮包里就一张光盘,名副其实千里送鹅毛。不过这光盘里什么内容?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个谱,却不好说。曲柔把头凑过来,见是一张光盘,捅了我一下,说:“里面说不定是你感兴趣的内容哦。”

     我仍然将章悦以及晓晓的事情隐瞒着她,心中一痛,叱道:“别瞎说。难道是你主演的。”莫名其妙的生气。一看曲柔被我抢白,一脸不悦,歉然道:“对不起。不过这张光盘应该和我们的目的关系不大,再找找其他线索吧。”却把光盘悄悄收了起来。

     101的门并没有锁,我推开一看,电视,烟灰缸,垃圾桶,与上次来并无差别。粗粗叠起的铺盖几乎没有动过。还记得上大学军训时要求被子叠成豆腐块,我奋斗了若干天终于弄出一块豆腐渣,已经颇引以为荣。陈良更绝,知道不是叠被子的料,特意要求教官用自己的被子给大家示范一下。教官走后就把被子小心翼翼的放进壁橱,自此之后整个军训岁月就没盖过被子。最后军训成绩中内务分数就这厮满分,代价不过是区区一盒感冒胶囊。可见要取得好成绩的确需要下功夫。这件事结合眼前的被子,只说明几个问题:大叔没有当过兵。大叔没有经过军训。另外大叔不喜欢睡觉。

     我拉开抽屉,肆无忌惮的在里面翻找,现实当中这可是违法的,好孩子不要以我为榜样。果然一点有用的都没发现。

     刚要走,曲柔忽然叫道:“等等,这里有什么东西。”我回头一看,后者蹲在床前,指着床下说。我走过去一看,首先发现的是书角,原来大叔又重拾癖好,道:“我早该想到姐姐有这种嗜好。我们应当积极促进双方的文化交流才是。”曲柔白了我一眼,道:“你当我是你么?我是说里面。”

     我不得不俯下身子。这时先看清了床下的书,居然不是禁发书刊,也不是上次那本关于人体和解剖的怪书,而是一册翻得很烂的外文书籍,封面上画着一个圆形法阵。大叔又献身于伪科学?多才多艺。

     果然,床底深处还有一只箱子,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东西?我心道原来门房大叔真的有自己的秘密,莫非是……一箱黄书?同道中人,同道中人。

     我伸长手臂,颇费一番力气才将箱子拉出来。外表看去不过是只平凡无奇的纸盒,但大隐隐于市,不知道装了什么珍奇,还有点分量。曲柔抢过来,一把将纸盒掀开,忽然啊一声倒坐在地上。

     我心说少见多怪,凑过头去,登时像触电一般,头皮发麻。胃里有一种要吐的感觉。

     里面装着两只白色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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