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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thera

穿越新月格格之鴻雁於飛 作者:願落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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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1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風逼雁行斜(中)

  努達海進門的時候,多日未曾見過努達海來凌雁這裡的珞琳,乍一見他,臉上不由得閃現了一絲喜色,可一轉眼,看到後面跟進來的嬌怯的新月,她滿臉的喜色立刻便收斂了,換上了一副已盡量不十分難看的淡然。

  怒大海和新月看到克善也在,都頗為驚詫。新月最近對克善關注太少,自然不知道弟弟喜歡上了到雁姬這裡聽故事。而努達海看到凌雁和珞琳與克善交好,不由得更加懷疑凌雁是否有意借克善之力阻撓他和新月,神色更為肅然鄭重。他沉聲道:“雁姬,你把克善帶到你這裡來做什麼?”

  凌雁早知道來者不善,又見努達海的神色,聽他問話,雖猜不到他內心的懷疑污蔑,卻也知道他絕對沒把她往好處想。但她只是淡淡答道:“不是我帶他來,是克善自己來的。”

  努達海對凌雁怒目而視,新月則在後面怯怯的看著克善。克善倒是絲毫沒有察覺房內的氣氛,看到新月很高興,連連沖她招手:“姐姐,你也來雁姬這裡啦,這裡有玫瑰酥餅,你快來吃。”

  新月這才連忙走到克善面前,跟克善道:“克善,你怎麼到雁姬這裡來了?”

  克善回答:“我來聽故事啊,雁姬講得故事很好聽。你又不陪我玩,我當然找別人一起玩嘛,珞琳姐姐對我可好啦!”

  新月聞言,立刻淚盈於睫,一把抱住克善,抽泣道:“對不起,對不起。克善,是姐姐不好,最近只顧著自己的事情,都沒有好好陪你,你千萬別怪姐姐。”
  克善很懂事的點頭:“姐姐你別哭,我不怪你,雁姬說了,我是你唯一的親人,你一定不會不管我的,珞琳姐姐也這麼說。”

  新月的淚開始滑落,撫著克善的頭道:“是的,是的,我絕不會不管你。”
說完這句她又連忙擦掉眼淚,轉身對一旁的努達海充滿感動的說:“努達海,你看你看,我就說雁姬那麼寬容仁慈,絕對不會做挑撥我們兄妹的事情,你看她多偉大,她還幫我照顧克善。你快收起你的不高興吧,我要好好的感謝雁姬和珞琳,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照顧克善,你們真是太善良了。”

  新月滿懷深情的說著,凌雁則在一旁始終端坐品茶。珞琳瞧了瞧凌雁,那優雅淡然一副大家風范的氣勢,令她暗自佩服羨慕不已,便也有樣學樣的瞥了新月一眼,淡淡道:“你不必謝我,我和克善玩是因為喜歡克善,可不是因為你。”

  新月連忙道:“那也是要謝的。我要替克善和我們死去的阿瑪額娘衷心的謝謝你們!”

  凌雁淡淡答:“不必。”原因珞琳已說了一遍,她自也不必重復。

  見凌雁這般冷淡,努達海又不願意了,也開口道:“雁姬,新月這樣感恩,這樣真心的向你道謝,你又何必擺出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樣子來。我們今天來找你是有事相告,我們尊重你,敬佩你,才來告訴你一聲,你這樣疏遠,真是叫我們傷心。”說完還一甩袖一扭頭,極大不滿的樣子。

  若是反駁他們就是心胸狹隘殘忍冷酷,若是無視又成了疏遠不親切,難道非得歡天喜地的慶祝他們相愛拱手相讓正妻之位他們才能滿意?凌雁心裡的冷意愈加濃烈。

  “不礙事,不礙事。”新月這時連忙沖到努達海身邊,抱著他的胳膊搖動央求,“求求你不要這麼別扭,不要這麼多要求,雁姬能答應咱們在一起已經很寬大很仁慈了,我已經滿心感動了。現在,你就別再制造這麼多沖突了。這點疏遠不算什麼,我能接受,我一點也不覺得不高興,求你就別再發脾氣了。”

  努達海望著新月,一副心痛的樣子,慨然長歎道:“唉,你為我犧牲太多了。”

  新月欣然笑道:“這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凌雁一直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無視他們的存在,而珞琳卻受不了了,憤憤的把茶杯摔在茶幾上,以顯示自己的不滿。

  那兩人聽到聲音,停下了互訴衷情,看向珞琳,克善也不解道:“珞琳姐姐,你怎麼了?”

  珞琳想說話,凌雁淡然道:“努達海,你有什麼話就快說。”

  努達海看了看珞琳和克善:“叫珞琳把克善帶出去吧。”

  凌雁也不回答他,叫了人來,把克善帶出去,又問珞琳:“珞琳,你自己決定要不要留下。”

  珞琳連忙道:“我當然要留下,我可不能看著額娘受欺負。”
  凌雁點頭:“好,那你就留下。努達海,你說吧,反正你們的事情珞琳已經知道了,你也不必避諱。”

  凌雁這番任君開口的表現,驚呆了努達海和新月。

  其實自從凌雁受傷醒來後,她的表現,就一直令努達海不停的處在震驚和無措中。他本以為會遇到阻礙的事情,凌雁卻從不做任何拒絕;他以為能安撫她的話語,卻往往得到她最絕情的反駁。努達海呆呆的看著凌雁半天,直到新月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想起來這兒的目的,斂神沉聲開口:“我決定,等額娘壽辰那天,宣布娶新月為側室。”

  “阿瑪!”珞琳終究還是年輕沉不住氣,被努達海一句話就驚得叫出聲來,立刻就質問起他來,“你真的要娶新月!你居然真的要娶新月!新月她是和碩格格,你居然要娶她當小老婆,你,你就不怕太後震怒嗎!”

  凌雁本想制止珞琳,但這時卻也想聽聽努達海的說法了,便端坐聽努達海回答珞琳。

  努達海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回答道:“珞琳,我沒有辦法了!我不能再讓新月這樣無名無分的陪在我身邊,太後震怒我也不管了,你們不能理解我也無暇顧及了,就算以後是要受苦受難受折磨,我也要和新月一起面對!”

  “阿瑪!”珞琳瞪大了眼,指著那攜手相望的兩人,顫抖著道,“那你就不怕連累我們全家嗎?你要奶奶和額娘跟著你們一起受罰,新月,你也要你弟弟跟你一起受罰?你們好自私!”

  新月聽到這裡,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我們絕對沒有這麼想,如果太後她老人家有怒氣有怒火,就都沖著我來好了,我會跟太後說,千萬不要怪罪大家!”說到這裡,她又回身看著努達海,深情無限的說:“一切就讓我們一起承擔吧!”

  “你們!”珞琳指著他們,幾乎氣得說不出話來。

  凌雁擔心珞琳氣壞,連忙輕聲喊著珞琳:“珞琳,你沒事吧?”

  珞琳臉上已經掛了淚珠,側首看了凌雁一眼,抽泣道:“額娘,我沒事,你別阻止我,你讓我把話說完。”說著,她又轉回頭狠狠的瞪著努達海道:“阿瑪,從今以後,你再也不是我心目中那個正直威武、忠肝義膽的阿瑪了,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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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1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風逼雁行斜(下)

  努達海聽了珞琳這句話,終於有些震驚了,他從沒想過珞琳也會這樣決絕的對他,他放低了聲音跟珞琳道:“珞琳,你為什麼不能理解理解阿瑪呢,阿瑪想和新月在一起,卻也不願意失去你這個女兒啊!”

  珞琳冷哼道:“那你會為了我這個女兒,不要娶新月麼?”

  努達海道:“為什麼,你們明明是可以共存的!”

  “我不要什麼共存!”珞琳瞪著努達海,“我那樣真誠和新月做朋友,可她呢,她做了什麼?她對我虛情假意,在我背後勾引我的阿瑪,破壞我的家庭,現在我的阿瑪還要因為她不管我了!我如何能和她共存!”

  “對不起對不起,珞琳!”新月看努達海無話可說,連忙撲到珞琳面前對珞琳道歉:“珞琳對不起,我知道你有不開心,有難堪,有不能接受,可是我真的沒有你說的那麼不堪,我和你阿瑪真的是真心相愛的,我誠心誠意的想成為這個家庭的一份子,求你給我一個機會,接納我,寬容我……”

  “你住口!”珞琳驟然起身一步步逼近新月,盯著她道:“你若是真的那麼善良美好,你就不應該讓這一切發生,而不是在這裡請求我寬容你!你嘴上不停的說自己錯了,可是錯了為什麼還那樣做下去?要是你殺了人,說一句我錯了,被你殺的人就能復活嗎?那被殺的人的親人就要原諒你這個殺人犯?你傷害了我們,現在還想要成為我們家的一份子,想要把這種傷害持續下去,同時卻要讓我們這些被你傷的體無完膚的人原諒你,你真真是‘善良’!”

  “我,我……”新月被珞琳的話震住了,淚水像斷線般垂落下來,無力的搖著頭道,“我沒有,珞琳,你聽我說,請你聽我說……”

  珞琳卻是轉開臉再也不看她,厲聲道:“我再也不要和你說話,再也不要聽你說話!”

  新月也被珞琳的決絕打敗了,搖搖晃晃的倒退了一步,淚流滿面。

  努達海見新月那樣傷心,又再次板起臉訓斥起珞琳:“珞琳,你太放肆了!”

  “努達海,你也太放肆了!”凌雁實在看不下去了,冷冷拋出一句話,毫不畏懼的怒視著努達海。

  “雁姬,你這是什麼意思?”努達海反問道。

  凌雁繼續冷語:“珞琳是我的女兒,我不許你這樣對她!”

  努達海怒了:“她也是我女兒,你這是縱容她!”

  “你有哪點夠資格做她的阿瑪了?”凌雁冷笑,“就因為她說中了你的自私,說得你啞口無言?”

  “你!”努達海再次被凌雁說得無法還口,愣了片刻,他又仿佛想到了什麼,皺起眉怒斥凌雁,“原來珞琳這樣,都是你教出來的!”

  “哼!”凌雁早就料到努達海會這樣想,她原本是不屑與努達海沖突的,然而事情到了今天這樣,珞琳心中的氣總是要發洩的,她也總是要真的與努達海吵上一架,才能認清努達海的真面目。所以即便現在因為珞琳要讓努達海這樣揣度她,她也無所謂了,反正無論怎樣,努達海眼裡除了新月早就沒有什麼好人了。

  珞琳不滿努達海的言辭,又要與他辯解,凌雁伸手制止了她,自己則沉聲問努達海:“你今天來我這裡,說你要娶新月為側室,是來通知我,還是來詢問我的意見?”

  努達海憤憤道:“是通知你,也是詢問你的意見。”

  “好!”凌雁大聲道,“既然你是詢問我的意見,那麼,我不同意你們在老夫人壽辰之時宣布這個消息!”

  “為什麼!”努達海聞言,立刻又怒視著凌雁道,“你說過不反悔,同意我和新月在一起的!”

  凌雁無任何感情的注視著努達海:“我是說過不阻撓,但是我有個前提,那就是在不傷害珞琳和驥遠的前提下。如今我還不能確定驥遠對新月的心思的深淺,老夫人的壽辰只有半個月時間了,你這樣快就要公諸於眾,你就不怕驥遠傷心難過麼?”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努達海大吼,“新月為了我犧牲了這麼多,她以和碩格格之尊,仍願委身於我,我又怎能這樣沒有擔當。至於驥遠,他知道新月傾心於我,就應當祝福我們,祝福新月。他那麼優秀,我相信他一定會找到更好的!”

  “你!”這下凌雁也徹底憤怒了,努達海的行為真的讓她不恥!她猛然起身怒視著努達海道:“好,努達海,你很好!你不要兒子,不要女兒,就只要新月是吧?行,那你們就快樂的去在一起吧!叫這家裡所有人都犧牲了,好叫你們在一起!還說新月她為你犧牲,為你委屈?她現在還是好好的和碩格格,我們家不缺她吃的穿的用的,你們兩個在一起甜甜蜜蜜的,你還要迎她進門,一點也不要委屈她,那她到底哪裡犧牲了哪裡委屈了?而我們呢,你要你女兒歡天喜地接受她的好朋友變成她阿瑪的小老婆;你要你兒子衷心的祝福你搶了他的夢中情人,你要我們所有人犧牲我們的幸福和睦,只為你不許新月受一點點莫須有的委屈!努達海,你真行!”

  “住口住口!”努達海被凌雁的一通指責惹得徹底爆發了,他狂躁的大吼起來,“我絕對沒有你說的那樣不堪,你這是污蔑,是誹謗!”

  凌雁這時倒也不再生氣,她根本就不屑再與努達海爭辯,只是冷哼一聲,帶著濃濃的嘲諷語氣道:“是嗎,努達海,你現在連是非都不分了麼?連錯都不認了嗎?這麼說,你之前來認錯,也不過是做個樣子,我說你們有錯,都是污蔑和誹謗?”

  “雁姬,你不要在這裡咬文嚼字!”努達海被凌雁的語氣惹得更加憤怒,大叫道,“我和新月是真心相愛的,真愛有什麼錯!”

  “好一個真愛沒錯!呵呵!”凌雁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樣無恥的男人,她居然還想和他講道理,她是真的氣糊塗了。

  凌雁終於再也不想和努達海爭辯了,她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只茶杯,猛力往地上一摔,茶杯頓時四分五裂,茶水也潑了一地。然後她指著地上碎裂的茶杯對努達海道:“努達海,就沖你這句真愛沒錯,從今以後,你我之間二十年的夫妻情意,就如此杯!”

  這一摔,加上凌雁的一番充滿冷意的言辭,一下子震住了屋裡的每一個人。
  努達海呆呆的看著凌雁,新月也有些茫然,就連早知凌雁心意的珞琳,此時也震撼了。

  半天,努達海才開口,但早沒有了之前的氣勢,語氣也緩和了許多:“雁姬,你何必這樣剛烈……”

  凌雁看也不看努達海,斂袖坐好,再度淡然道:“請你們出去,以後我的房間,再也不歡迎你和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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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1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殘星幾點雁橫塞(上)


  那日凌雁一番話,將努達海和新月都震住了,努達海還要再解釋再說什麼,新月也哭哭啼啼請求凌雁不要對努達海那樣絕情,口口聲聲他們是真誠的請求大家接受他們,但凌雁全數不聽,直接叫來甘珠和烏蘇嬤嬤將兩人趕了出去。

  將那二人趕走之後,一連幾日凌雁都有些抑郁不振。雖然驥遠這幾日都在忙於跟著索額圖增長見識,有時甚至就直接宿在了索尼府裡,對於府裡下人間傳得熱熱鬧鬧的“忘恩負義格格勾引恩人丈夫,自私至極將軍拋棄妻子兒女”的苦情話本故事絲毫不知情,但是並不是這樣凌雁就可以高枕無憂。根據索額圖給她帶來的消息,驥遠雖然忙得顧不上新月,但是並不確定他對新月的心思有沒有改變,所以凌雁現在仍然很是憂慮該如何告訴驥遠這件事情。

  時間緊迫,等努達海宣布了要娶新月之後,太後一定會大怒的,所以她必須在那之前帶著珞琳離開。而且,她還要趕在老夫人回來之前跟努達海提和離之事,不然老夫人定會阻止。而這一切的前提,則是她必須趕快將這些事告訴驥遠,首先確定驥遠沒事,其它才可以實行。

  可是,該怎麼說呢?長長歎了口氣,凌雁繼續惆悵著,雖然看著書,心思卻根本沒在上面。而一旁早上就來了的珞琳看著凌雁愁眉不展的樣子,也陷入了沉思。

  珞琳自那日見識了努達海和新月的行為後,算是徹底對她的阿瑪失望透頂了。好在自從知情一來,珞琳在凌雁母愛的安撫和疏導下,心裡的傷口已漸漸愈合。除了少量的恨意,她更關心的是如何讓她受到傷害最深的額娘早日快樂起來,如何幫著額娘讓哥哥少受傷害。原本天真的珞琳已經漸漸成熟,學會為親人著想了,雖然她還想不出什麼辦法。

  就當這母女二人各自捧著一本書糾結的時候,被糾結的主角驥遠竟然出現了。
  驥遠這幾日在家時間很少,因而也未曾來看望額娘,昨日在外公家突然聽小舅舅說他額娘最近心情不太好,他連忙特意趕回來看望。

  幾日不注意,驥遠發現家裡的氣氛的確有些奇怪,許多竊竊私語的僕人,遠遠的看到他竟很驚訝的逃開了。一路直奔到凌雁房裡,驥遠發現這裡的氣氛也很壓抑,凌雁和珞琳兩人各自捧著一本書,甘珠做著針線,可是每個人的心思似乎都不在上面,怪異的很。
  驥遠劍眉一挑,著急道:“額娘,你怎麼了,怎麼家裡的氣氛怪怪的?”

  凌雁被驥遠一驚,連忙回神笑道:“說什麼呢,有什麼怪?”

  驥遠皺眉不信,嘟囔道:“額娘,你怎麼現在什麼事都瞞著我,以前你從不會這樣對我。你不說,我問珞琳。”說著,驥遠蹭到珞琳身邊,討好道:“好珞琳,好珞琳。你快告訴哥哥,你和額娘究竟有什麼秘密?”

  珞琳這次表現很聰明,把頭一擺,側眼瞧著驥遠道:“哼,說兩聲‘好珞琳’就想騙我說秘密啊?沒那麼容易。”

  驥遠眼睛一轉,繼續誘惑道:“那,你要是告訴我,我就帶你出去玩怎麼樣?”

  “出去玩?”珞琳眼睛一亮,“有什麼好玩的?”

  驥遠道:“好玩的可多了!這幾日我跟小舅舅去了那麼多地方,我最喜歡的就是城西那家鴻鵠閣了,那裡做的菜最是別具一格,所以我打算帶你們去那兒。而且去那裡的路上還會經過一條百貨街,街上很多稀奇好玩的東西在賣,你一定會喜歡的。”

  “我們?”珞琳被驥遠一誘惑,愛玩的心思立刻好奇不已了,兩眼亮晶晶的看著驥遠期待的詢問。

  驥遠笑:“是啊,你們,你和額娘。算了算了,反正我都說漏嘴了,你們不告訴我秘密也罷了,我大人有大量,告訴你們,今天我回來就是打算帶你和額娘出去玩的。”

  “真的?”珞琳高興的坐都坐不住了,一下跳到凌雁身旁,搖著凌雁的胳膊道,“額娘額娘,我們出去玩吧,出去散散心,興許所有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呢!”

  凌雁想了想,珞琳說的未嘗不是,整日在家坐井觀天,實在是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也許散散心,就真的可以柳暗花明。這樣一想,凌雁便點了頭,珞琳立刻高興的歡呼起來。

  給雁影閣的小丫頭們都放了假,凌雁帶上珞琳、甘珠,跟著驥遠出了門。

  四人先是坐馬車到了城西,到了人多密集的地方,便下了馬車,沿著街市逛逛。珞琳是少年心性,看到什麼都很好奇的去看看摸摸。凌雁雖然也很好奇,但是畢竟要自持身份,好在珞琳看到什麼好玩的都會拉著她一起,她也恰好借著寵愛女兒的機會,自己也一償好奇心。雁姬都見過的,可不代表凌雁不好奇,那精致無比的泥人、簡單別致的首飾、淡雅素淨的瓷器,每一樣都令她贊賞不已。幸虧她的演技還算不錯,要掩飾一些過分的情緒還是容易的,不至於被兒女發現怪異。

  四人邊走邊逛,直到被一大群人擋住了去路。

  好奇的珞琳拉著凌雁和驥遠左繞右繞繞進了人群,終於看到了人群中心的事件。

  看場面應該是一個少女在賣身葬父,結果被惡霸糾纏上了,不僅要強搶小姑娘,還不給人家銀子許人家葬父。凌雁他們過去的時候,已經有了見義勇為的人在解救小姑娘,那是一個和珞琳他們年紀差不多大小的公子,穿一身天青色長衫,帶一頂同色小帽,正義正言辭的同那惡霸講理。那惡霸當然不會輕易聽他的話,還對他推推搡搡的。那小公子恐怕是極少出門的,不曾曉得這種地痞流氓哪裡會聽他講道理,根本沒有絲毫防備間,被那惡霸一推,一下被推倒在了地上。

  那惡霸見那小公子坐在了地上,立刻得意的大笑起來,接著也不去管他,拉起那哭哭啼啼的女孩就要走。

  “不許走!”摔在地上的小公子連忙站起來,俏臉緋紅,嬌聲叫道。

  凌雁此時才發現有趣的事情,近距離的看到小公子雙耳的耳洞以及剛剛聽到的聲音,她已經確定這個清秀的小公子根本就是個女扮男裝的小姑娘。

  凌雁這邊研究著這小姑娘,正想要讓驥遠去幫她一下之時,驥遠早已在珞琳的慫恿之下,兩人一齊攔在了那惡霸面前。

  古裝劇裡常演的劇情果然是來源於生活,英雄救美的現場版和劇情版幾乎完全一致。驥遠的一身武藝自然不是白練的,小小的惡霸輕而易舉的就被驥遠打跑了。在眾人的一片喝彩聲中,那率先救人的小姑娘給了賣身葬父的少女銀子,又吩咐她不用做自己丫鬟,趕緊去葬老父,一番直爽真誠的表現也獲得了驥遠和珞琳的欣賞。

  看著驥遠和珞琳與那小姑娘互相認識了,凌雁和甘珠也走了過去。珞琳立刻拉過凌雁對那小姑娘介紹:“小塞,這是我額娘。額娘,這是小塞。”

  珞琳似乎還沒發現這是位姑娘,驥遠倒似乎若有所思的樣子。凌雁也不揭穿,淡淡一笑:“小塞,你好!”

  那小姑娘竟然被凌雁這一笑看得呆住了,半天才驚訝得喃喃了一句:“好優雅,好美麗啊!”

  這一句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雖然雁姬的長相的確是挺美的,青春已逝也難掩天生麗質,但是這姑娘現在穿的是男裝啊!她也太直爽了。

  珞琳微微有些惱怒的看著小塞,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很不錯的公子居然當面輕薄她額娘。而最近頗多見知的驥遠則更加對小塞的身份有所懷疑了。

  最後小塞也發現了自己的話說的極不合適,羞紅了臉連忙說著:“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因為珞琳你額娘真的好美。啊,不是,哎呀,我說不清了,那個,我們還是下次再見。我告辭啦!”急急忙忙說了半天,小塞發現自己越說越說不清,干脆擺擺手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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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1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殘星幾點雁橫塞(下)

  一頓很可口很愉快的午餐後,一行五人又到了驥遠極力推薦的一家環境很好的茶樓裡。小包間裡點了香爐,淡淡裊裊的蘭香若有似無,很是愜意。

  在這樣氛圍裡,凌雁開始講述一個珞琳和甘珠很清楚,驥遠知道一些,而塞雅完全不了解的故事。

  “這個故事的年代並不確定,講得是一名跟你們一般大小的女子的故事。這位女子乃一位清官之後,她的父親被人陷害,除官歸鄉之後,竟又被奸人派人暗殺了全家。女孩當時因被父母藏起,幸免於一難。後來她逃出危險之地,恰好遇到一位巡撫大人的儀仗經過,便勇敢上前攔路鳴冤,請求巡撫大人幫她全家洗刷冤屈。”

  “巡撫大人經過一番了解盤查之後,終於確認了女子身份,也得知了令他義憤填膺的慘案。巡撫大人與那女子的父親曾同朝為官,深為佩服其為官之道,於是立誓要還他清白。經歷了一番辛苦探查摸索,不久之後,巡撫大人終於將那罪魁禍首抓捕歸案,使這女子一家沉冤昭雪了。”

  說到這裡,凌雁停下看三個年輕人的反應。

  塞雅先道:“這女子可是真可憐,幸好巡撫大人幫她報了仇。”

  驥遠也道:“這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珞琳又道:“然後呢?”

  凌雁繼續講:“之後,皇上褒獎了巡撫大人,為那女子一家平了反,並賜那年輕女子郡主封號。後又憐女子年方及笄,尚未婚配,孤苦無依,皇上便下旨令巡撫大人對其多加照顧,巡撫大人便將那女子帶回了自己家中。”

  聽到這,塞雅忙問:“夫人,那巡撫多大年紀?”

  凌雁笑:“這位巡撫大人年逾不惑,家中有一結發妻子及一雙兒女。”

  珞琳又問:“那這位巡撫大人的兒女多大年紀?”

  凌雁又對珞琳笑笑:“巡撫大人的女兒和兒子是一對龍鳳胎,十七歲,皆未婚娶。巡撫大人和妻子成親以來一直恩愛有加,這一雙兒女也活潑聰明,家庭甚是和美歡樂。”

  驥遠點頭道:“那這名女子到了巡撫大人家必是能重新享受到家庭的關懷了。”
  “不錯。”凌雁聽了驥遠的話,心情稍定,看來他暫時並未往自家的事情上聯想,喝了口水,她繼續道:“巡撫大人一家都很憐惜這名女子,他的夫人待那女子比待自己兒女還要好,在吃穿用度上從來都是最好的,他的兒子和女兒也同那女子成了好朋友。巡撫大人的兒女比那女子大些,她女兒平日一直以那女子的姐姐自居,照顧她,關心她;而大人的兒子更是對那女子一見傾心,平日裡變著法子的討那女孩子歡心。大家都對那女子很好,並且真心的喜歡她,巡撫夫人甚至期待著她能和自己的兒子結為連理,從此真正的做一家人。”

  塞雅聽到這裡,大聲的贊了一句:“哇,要能這樣那可真是太好了!”

  聽到這裡,珞琳其實已經有些明白凌雁要講什麼了,緊張的看著驥遠的表現,驥遠倒是仍舊沒有察覺,點頭附和塞雅道:“那倒的確是一樁美事。”

  凌雁淡淡笑道:“若是真的這樣,自然是一樁美事。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位年輕女子,愛的卻是有妻有子的巡撫大人。”

  “啊?”塞雅第一個震驚出聲,“怎麼,怎麼會呢?那巡撫大人已經四十多了啊,都可以做她的爹爹了!”

  驥遠也有些愣了,納悶道:“為什麼?”

  凌雁笑笑:“呵呵,為什麼?他們可從來沒想過為什麼,沒想過可不可以,也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在他們看來,愛情是最美好偉大的,真愛沒有錯。只是,我卻在想,愛情真的可以是人生的全部,有了愛情,就可以拋卻自身的責任、道義和親情嗎?”

  凌雁問完這個問題便停了停,看向三位年輕人,他們聽了凌雁的話都陷入了沉思。凌雁看著他們笑笑,又繼續講下去:“這個問題,你們可以聽我講完再回答我。繼續說這名女子,其實她在入住巡撫大人家前,便已愛上巡撫大人,巡撫大人亦有察覺。同住一府之後,大人開始還略微克制,可是大人的兒子女兒實在是很喜歡那女子,便常常拉著父親一同去找那女子玩耍,連同巡撫夫人一起,一家人極盡熱情的對待女子,以求女子早日忘記過去的痛苦,能夠更快樂一些。只是他們卻都不知道,就是這樣一次次的接觸中,那位大人同女子的情意越來越深厚,最終他們彼此都表明了心意。不過這些事,仍然都瞞著家裡的其它人。”

  珞琳這時已經明白凌雁是在對驥遠講新月的事,也想幫上凌雁一把,便插嘴問道:“這名女子既然早就愛上了巡撫大人,怎麼還能心安理得接受巡撫大人兒子的愛意,還能和巡撫大人的女兒做好朋友?”

  塞雅也被珞琳的思路引導了,評論道:“對啊,她怎麼可以一邊接受著這家人對她的好,又一邊勾引那個巡撫大人呢!”

  驥遠則問:“那位巡撫大人居然也接受了?他就不管他的兒子女兒,也不管他的發妻了?”

  凌雁歎了口氣,點點頭:“是啊,巡撫大人說,那女子那樣年輕那樣美好,他怎麼可能不愛她呢。再後來,巡撫大人的夫人無意中撞見了他們之間的事情,巡撫大人見無法掩飾,便提出要娶這位郡主為妾室。”

  “啊!”這次是驥遠和塞雅一同感歎出聲。

  塞雅接著驚問:“他,巡撫大人要娶一位郡主做妾?那他的夫人呢,她同意了嗎?”

  凌雁思索著,想著後面要怎麼說:“後來這件事情鬧了許久,終於人盡皆知了。那巡撫夫人無比剛烈,完全無法接受丈夫的背叛;巡撫大人的兒子則因為父親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非常受打擊,開始自暴自棄;那個女兒也因為女子的虛情假意而傷心許久,卻又為了鼓勵她的娘親和弟弟而強打起精神奔走勸慰,自己卻是疲累不堪。”

  “這一家人真可憐啊……”塞雅不由得感慨道。

  凌雁淡淡一笑,她這個故事本是主要講給驥遠聽的,卻沒想到原著裡很崇拜新月勇於追求愛情的行為的塞雅,竟然也會改變了立場,輕易在引導下認識到了那二人對他人的傷害。倒是驥遠,還是更關注故事裡巡撫大人的行為。

  覺得講到這裡也差不多了,凌雁便道:“這個故事到這裡也就基本講完了,我剛剛問的問題,想必你們也都有了自己的看法了吧。”

  “完了?”驥遠有些意外,問道,“那究竟巡撫大人有沒有娶那個女子?”
  塞雅也很期待的看著凌雁等答案。

  知道內情的珞琳則幽幽道:“娶或不娶又怎樣,傷害都已經造成了,娶了的話,傷害還會繼續下去。”

  塞雅一聽,也歎道:“的確是呀。原來真的不能把愛情當做全部,這位女子和巡撫大人的愛情好狹隘啊,尤其是那名女子,當真是罪魁禍首、紅顏禍水。”

  驥遠則道:“我倒覺得這位巡撫大人最是糊塗,背叛妻兒不說,單只他一定要娶一位郡主為妾,就不知要給這家裡帶來多大的災禍。”

  珞琳又道:“這樣的女子,真不值得那個兒子因為她而受打擊!”

  “好了。”凌雁看著點撥到此也就夠了,便喊了停,“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先送塞雅,然後便回府吧。”

  所有人都沒有異議,四人便先將塞雅送回了她家後門。臨走前塞雅極為不捨,珞琳保證了以後一定來找她玩之後,她才終於戀戀不捨的回了家。

  回府的路上,凌雁鄭重的對驥遠說:“驥遠,回去之後,你和珞琳一起到我房裡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對你們講。”

  驥遠並未懷疑什麼,只是認真的點了頭。

  馬車裡很是安靜,凌雁閉目養神,組織著一會將要對驥遠講的語言,即使剛剛講了背景故事,凌雁依然擔心驥遠會不能接受。甘珠和珞琳小聲的閒談著,驥遠則又開始深思凌雁下午講的故事。

  馬車緩緩駛向將軍府,這時車裡的眾人,都尚不知家裡正有一場大變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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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1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磧南沙上驚雁起(上)

  努達海自那日被凌雁趕出房間之後,心裡一直惴惴不安。他也並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擔心什麼,只是每每想起雁姬和珞琳決絕的話語和厭惡的眼神,心裡竟有些刺痛。

  其實不該這樣的。

  努達海在心裡詢問自己:不是在決定與新月一起面對時就想到這樣的結果了嗎?他早就想到,他們決定在一起,勢必要面對重重的難關,重重的阻礙,他也答應新月要勇敢的闖過去的。他一直知道這樣會傷害雁姬,他和新月約定一定會好好的彌補雁姬,尊重她,感激她。只是,他卻沒想到雁姬竟會有那樣強烈的感情,她竟然會那樣剛烈的與他決裂,就連她教出的女兒,都和她一樣的決絕。
  難道真的是得到了新月,就要失去原有的一切嗎?

  雁姬,珞琳,都已經離他而去,只有驥遠……可是驥遠還不知道實情,若是驥遠知道了,他,會原諒他們嗎?還是會和他的額娘一樣,決絕的離開他?
  努達海想到這裡,終於明白自己心中那種惴惴不安的情緒的原因了。他害怕了,他害怕他會失去雁姬,失去珞琳,甚至還會失去驥遠。他曾想過,若是雁姬不答應他,所有人都阻止他,他就帶著新月遠走高飛,讓他們都失去他。可是他卻沒想過,現實卻是他失去了他們。

  他和雁姬結縭二十年,才有了驥遠、珞琳這雙兒女,可是若是為了新月,失去這一切,他只能從頭再來嗎?可他已經四十歲了,還來得及嗎?

  想到這裡,努達海更加怕了:不,他不能失去驥遠和珞琳!或許,他應該再虔誠一點,再溫柔一些,雁姬一直善解人意,寬容大度,她一定可以原諒他的。都怪他之前的態度太強硬了,雁姬已經受了傷害,他就不應該再刺激她,而是應該順著她。對,就是這樣。

  想到這裡,努達海心裡又燃起點點希望,他連忙向雁姬房間走去,希望這次能夠成功得到她的諒解。

  一路上竟沒有遇到什麼阻礙,令努達海有些驚訝。自從上次凌雁說她的房間再不歡迎他和新月之後,他又來過兩三次,但都被擋在了樓下,這次他卻竟然一路暢通直達凌雁房門口,一個攔阻他的人都沒看見。

  納悶不已的推開了雁姬的房門,努達海終於知道了原因:雁姬不在!

  努達海獨自站了一會,立刻決定把握這個機會,坐了下來等待凌雁,以示自己的真誠。

  安靜的坐在房裡,努達海打量著這個本應很熟悉,現在卻很是陌生的房間。

  這本是他與雁姬夫妻二人共同的臥室,卻不知從何時起,這裡就發生很多改變,甚至已完全找不到了他的任何痕跡。無論是帳內還是櫥前,這裡怎麼看這都像是一間小姐閨房,再加上突然增加的一些奇怪的小物件,若不是陳設家具還同原來一樣,努達海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努達海的眼神慢慢移動著,搜索著,終於讓他在雁姬的妝台上看到一件過去的東西。他起身走過去,執起那對青翠欲滴的耳墜,放在手裡細細打量。


  那是雁姬和他婚後不久,他第一次買給她的禮物。那時剛剛得知雁姬懷了孩子,他很是開心,特意買了很多東西送她,其中她最喜歡的就是這對耳墜。那時的雁姬不若現在這般高貴優雅,年輕的她很是愛玩愛笑,偶爾也會多愁善感,看著些漢人的詩集都能掉下眼淚來。後來他恐她過於傷心對腹中胎兒不好,便再不許她看那些傷春悲秋的詩,她也都允了他……

  努達海就那樣直直的看著手中的耳墜,漸漸陷入了對往事更多的回憶裡。惆悵的他不曾注意,在書房沒有找到他的新月,這時也尋他尋到了雁姬房外。
  新月站在門口,看著隱在暗影裡、渾身散發著傷感氣息,並且絲毫沒有發現她的努達海,心裡頓時裝滿了愧疚和恐懼。

  新月現在害怕極了。自從那日雁姬和珞琳要與努達海決裂之後,她就一直處於深深的恐懼中,努達海一直不開心,她也提心吊膽著。之前她只離開一會,再回到努達海的書房,竟然遍尋不到他的身影,她一路尋來,果然在雁姬的房裡找到了他。難道,努達海真的會因為不能失去雁姬和珞琳而離開她,而他們的愛情,最終還是會因為努達海不能放棄他的責任、親情、身份、地位而夭折嗎?

  新月的鼻子一酸,視線也模糊了。

  不久前在望月小築那晚,努達海就因為這些原因要和她劃清界限,後來她的真情感動了他,又因為雁姬的突然出現,才使得仿佛山窮水盡的局面陡然柳暗花明。可是他們還沒有幸福多久,這一切就又要消失了嗎?努達海要再度回到他的身份地位中去,再度被那一切包圍,離開她嗎?

  新月的淚水這時再也止不住了。

  努達海仍舊在望著那對耳墜沉思,新月則望著他,淚流滿面。直到努達海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緩緩抬起頭,看到了門口站著的滿是淚痕的新月。

  四目相對,新月連忙擦掉眼淚,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溫柔道:“我,我只是在書房沒找到你,一路找你就找到了這裡,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我,我先回去了。”說著她便轉身離開。

  努達海了愣了一下,頓時反應了過來,連忙把手裡的耳墜扔到桌上,起身追了上去:“新月,你別走!”

  新月不及努達海的速度,才一轉身便被努達海拉住了胳膊。她又被迫轉回身,兩人一內一外站在門口兩兩相望。

  努達海看到新月的眼淚,一顆心頓時又滿是柔軟和心痛,他不由得緩緩抬起手拭去新月的眼淚,又拉著她走回房間,溫柔道:“好好的,怎麼又哭了呢?”

  新月抽泣道:“我,我只是好擔心……”

  努達海笑笑:“你擔心什麼呢,有什麼好擔心的。”

  新月淚眼朦朧的抬起頭看著努達海,繼續抽泣:“我看到你在雁姬這裡傷心,我知道你一定捨不得她。我,我也不知道我們的愛會造成這樣大的傷害,不知道雁姬和珞琳都這樣難過。也許,我們錯了吧。我也不願意你失去她們,如果我要嫁給你,就要害的你的家庭分裂,我永遠也不會原諒我自己的。所以,所以……”

  “所以怎樣?”努達海的心更痛了,他輕輕的捧起新月的臉,柔聲道,“所以你想要把我還給她們?你就這麼狠心,這麼捨得?”

  “我當然不捨得!”新月無比痛苦的說,“可是我有什麼辦法。也許這就是我的命運吧,上天讓我失去了家人,卻憐惜我讓我遇到了你,愛上了你,並且還讓我享受了這樣一段快樂的時光。我也應該感恩戴德,不能再奢求什麼了。如果,如果你真的要回到那一切中去,那我,我衷心的祝福你!我只要知道你還愛著我,你也知道我會永遠愛著你,那,就足夠了!”

  新月這番話說完,努達海震住了,好半天才回過神,感動的將新月抱在懷裡,堅定的說:“就憑你這樣仁慈,這樣退讓,我也永遠都不會放棄你。你相信我,我一定會解決好這件事情的,雁姬她只是太生氣,太要強,所以才會這樣決絕。之前也是我不好,我處理的不對,我對她太凶了,是我錯了,我都改掉,我真心誠意的請求她,她一定會回心轉意的。即使,即使她仍舊不肯,我也永遠不會放棄你。我已經失去雁姬和珞琳了,我不能再失去一個這麼美好的你了!”

  新月聽了,從努達海懷裡抬起頭來,淚光閃閃的問他:“真的嗎?你真的永遠也不會放棄我?”

  “當然!”努達海堅定道,“你給我的愛,是我一生都不曾經歷的,我如何捨得放棄!”

  新月喜極而泣,激動道:“那好,那我也永不放棄,我要和你一起面對,縱使要對雁姬低聲下氣,縱使要被折磨被唾罵,只要能讓我們在一起,那就是最大的幸福!”

  努達海點點頭,再度捧起新月淚珠點點的小臉,凝視著她道:“對,我也不怕了,讓我們一齊面對!”說完,他俯下頭,深深的吻住了新月的唇。

  兩個互訴完衷腸的人,滿心激動和堅定的在凌雁的房裡旁若無人的深情擁吻。這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只有他們二人,仿佛整個世界,都只為他們而存在。

  直到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聲驟然響起,這二人才連忙分開。新月羞紅著臉,努達海呼吸有些急促,兩個人都很是茫然的轉身看向門外。

  凌雁、驥遠、珞琳、甘珠、烏蘇嬤嬤、巴圖總管,還有好些個丫鬟下人,這時都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門外,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兩個。而驥遠的腳下,正躺著一只碎裂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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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磧南沙上驚雁起(中)

  一群人就這樣站著,面對著對面那兩個依然緊緊相擁的人,誰也沒有先開口。

  凌雁他們送走塞雅之後,又在珞琳的慫恿下去買了不少的東西,用馬車運了回來。所以到家之後,巴圖總管喊了許多的丫鬟下人來幫忙拿東西,每人一件的一齊送到雁影閣來。

  凌雁和珞琳滿腹心事,驥遠還在深思那個故事,甘珠很自然的要求大家都安安靜靜的不要吵到三位主子。於是,他們一行眾人沒有一點聲響的走到了雁姬的房門口,卻意外的看到了一出令人無比震驚的大戲!

  一個有婦之夫,一個未嫁之女,居然“情不自禁”的在人家明媒正娶相濡以沫二十年的正妻房間裡“偷情”!這樣的事情,縱然是皇上來了,也不可能替他們開脫了。這是“奸夫淫婦”的行為,這是“耀武揚威”的行為,無論努達海之前怎樣正派正直,無論新月之前怎樣可憐無助,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他們的無恥行為已是不爭的事實!

  沒有任何人,會再有一絲同情他們。

  只是那兩個當事人,卻沒有絲毫的自責羞愧。新月只是在眾人的眼神下略微瑟縮一下,更緊的撲在努達海懷裡;而努達海,則用凌厲的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定在凌雁身上,看到她不帶一絲感情、滿含冷意的表情,才終於略帶愧疚的垂下了眼。

  努達海的心裡此刻懊惱無比,為什麼他明明是來找雁姬和解,來找雁姬認錯,最終卻演變成了這樣尷尬的局面呢?雁姬她好好的,為什麼要不在呢!

  努達海一邊暗自懊悔,凌雁卻在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怒火。
  她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她明明說了不許他們再來她的房間,可他們居然全當了耳旁風。來她的房間也就罷了,居然在這裡旁若無人的擁吻,就算她對努達海無一絲情意,卻如何也不可能輕易忍下這樣的氣。

  凌雁越想越悶,只覺得氣血上湧,簡直站都要站不穩了,身子也晃了起來。一旁的甘珠和珞琳一看不對,一個喊著“額娘”,一個喊著“夫人”,連忙扔掉手中的東西伸手扶住她。

  凌雁堪堪站穩,一轉眼卻又恰好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驥遠,正兩眼發直的盯著努達海和新月,身側垂著的雙拳攥的緊緊的,渾身都在控制不住的顫抖。

  凌雁氣也顧不得生了,只忍不住暗自歎氣:想不到鋪墊了那麼久,只等今晚就能好好和驥遠解釋清楚了,卻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她欲哭無淚,不知道下午那個故事究竟能對驥遠產生多大的效用,如果功虧一簣,甚至適得其反,那她還能怎麼辦?

  最終還是凌雁最先開了口,她伸出手遙遙指著那二人,咬牙切齒道:“你們兩個,給我滾出去!”

  新月在凌雁話音一落,立刻瑟縮了一下,仍舊緊緊的偎在努達海懷裡。努達海的胳膊更緊得攬著她,安撫了一下,又好聲好氣的看著凌雁道:“對不起雁姬,這次的確是我們不對,我們不該情不自禁……”

  凌雁側開臉不看他,吐出一個字:“滾!”

  努達海急道:“雁姬,你聽我說,我本意是來向你道歉的,只是……”

  凌雁卻是聽也不聽,直接打斷掉:“努達海,我給你留面子,你也給你自己留點尊嚴吧!闔府的下人都在,你還能怎樣厚顏無恥的辯解下去?”

  努達海這次徹底理屈,看了看凌雁身後那些皆憤憤不平對他鄙視嫌惡的下人們,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變幻了一番,終於垂下頭去,對懷裡的新月歎道:“新月,我們今天就先走吧。”

  新月卻沖著努達海搖搖頭,大義凜然道:“不,努達海,我們不能走。這次是我們錯了,我們闖下了禍,怎麼可以一走了之呢!”說完,她輕輕推開努達海,“撲通”跪在了凌雁面前,悲悲戚戚的說:“對不起雁姬,我知道我的所作所為讓你難堪極了,你一定很生氣很憤怒。我沒有任何借口來解釋,我只能用我滿心的歉意和懺悔,請求你的原諒。我對努達海一往情深,已是不可自拔,我真的不願意看到你和他劍拔弩張,不願意看到你們的家庭四分五裂,努達海也不想如此。我現在用我全部的真誠和心意,來請求你們每一個人,請你們給努達海一個機會,也我一個機會吧,我們會努力彌補我們的過錯,彌補我們造成的傷害,請求你,雁姬!”

  新月直直的看著凌雁說這些話,等待著她的回應。凌雁卻是連身子也轉過去,充耳不聞。

  待新月終於說完,凌雁直接平靜的對烏蘇嬤嬤道:“烏蘇嬤嬤,她說完了,你去把她扶起來。要是有人看見和碩格格給我下跪,一狀告去了太後那裡,我豈不是百口莫辯!”

  今天這二人的行為,讓凌雁徹底恨透恨到了極點,既然一切都已經揭開,她是一刻也不想再在這個骯髒的地方停留,自然也無需與他們好聲好氣,便直接撕破了那層窗戶紙,大家一拍兩散的好。

  烏蘇嬤嬤早就義憤填膺,凌雁一吩咐,她立刻將手中的物品交到一旁小丫鬟手裡,越眾而出,大步走到新月面前,二話不說,一把將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新月拉起來,又猛推一把,非常嫌惡的大聲道:“還想陷害夫人,真是卑鄙無恥!還請新月格格自重!”

  烏蘇嬤嬤聲音很響語氣很重,新月被這幾句話打擊得直接站也站不穩,搖搖晃晃便跌入了努達海懷裡。

  努達海見新月受氣,一直隱忍不發的他終於受不了了,一把拽住烏蘇嬤嬤的胳膊,大叫道:“反了反了,你一個小小下人,連新月格格也不放在眼裡了嗎?”

  新月卻連忙拉住了努達海,著急道:“不要不要,你千萬不要為了我和大家起沖突!我已經害你被大家誤解了,你就別再制造更多的沖突和不滿了,這一點點委屈,我還是承受得了的。請你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再苦再難,我們都要一齊受著,終有一天,大家會看到我們的誠心的!”

  努達海聞言立刻被新月感動,執起她的手,滿含憐惜的看著她道:“新月,你太善良了。”

  一旁的凌雁無力的揉著太陽穴,暗歎著這二人“旁若無人”的“厚顏無恥”,“滾”聽不懂,那麼“請”他們總聽得懂吧。她著實無可奈何的對那二人道:“麻煩,拜托,懇求,請求你們二位,大發慈悲,離開我的房間,好嗎?我真的不願意見到二位,我是真心實意,全心全意,無比虔誠,無比真誠的請你們二位離開,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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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磧南沙上驚雁起(下)

  凌雁都這樣說了,努達海和新月聽了卻似乎還是想要開口。

  一看他們就要說話了,珞琳趕忙開口:“你們還想說什麼?沒看到我額娘已經被氣得要暈倒了嗎?你們做了這樣無恥的事情,還想要我額娘原諒你們?我都不屑與你們說話。還有你,新月。”珞琳說著說著又轉到新月身上,盯著她道,“你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啊,光天化日和一個男人摟摟抱抱不說,居然還能做出這樣的更加傷風敗俗的事情,你還知道禮義廉恥嗎?你還知道要守婦道嗎?你不怕你死去的阿瑪額娘,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麼?你就不怕以後克善也會因你而面上無光嗎?”

  珞琳一句句的逼問著,新月就一下下的顫抖著,她被珞琳的指責一句一句的打擊到心裡去了,額上冒出了冷汗,身子也站不穩,全靠了努達海的支撐才能勉力站住。

  珞琳卻還沒有說完,仍然盯著她道:“你當然不怕。因為你是最自私自利的人,只考慮自己所謂的真愛,只顧著自己心裡快活,哪還顧得了你九泉下的雙親和你年幼的弟弟!我看不起你!”

  珞琳的最後一句話,終於讓新月承受不住,淚水奪眶而出,驚恐的喊了出來:“不,不是你說的那樣,絕對不是!”

  努達海連忙抱住新月,凌厲的眼神射向珞琳,厲聲道:“珞琳,夠了!你非要把新月逼的傷心欲絕才滿意嗎,你怎麼這樣不顧念舊情?你們好歹也是姐妹一場啊!”

  “哈!姐妹一場!”珞琳倒是沒被努達海的話氣到,應該是早就得了凌雁的真傳,心靈強大便也不會輕易震怒,只是語帶嘲諷的說,“我不顧念舊情嗎?阿瑪,且不說新月對我的所謂‘舊情’都是虛情假意,就是你,和額娘20年的舊情都能拋棄不顧了的你,又有什麼立場和資格來指責我?”

  努達海也被珞琳一番指責說得沒有反駁言辭了,只得憤憤的盯著珞琳說了句:“好!珞琳,你好!”說罷,他便低下頭重新對著新月溫柔道:“既然他們這樣不近人情,新月,那我們也不必在這繼續認錯下去了。走,我們馬上離開這裡!”

  新月剛剛被珞琳的一番言語深深的打擊,能言善道的她也無力再說什麼了,只痛不欲生的回望著努達海,傷心的點點頭:“我都聽你的。”然後又楚楚可憐的對凌雁說了句:“真的很抱歉,雁姬。”便順著努達海的腳步,向著門口走去。

  所有下人都自覺的讓出一條通道,只有驥遠,依然一動不動的擋在努達海和新月必經的路上,直至他們走到了他面前,他都仍然站立不動。

  努達海和新月都看向驥遠,珞琳也緊張得伸手拉拉驥遠的袖子,驥遠卻仍然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只兩眼死死的盯著努達海。

  凌雁暗自在心裡捏了一把汗。

  驥遠不說話。

  努達海看著這個自己最在意最不願意失去的兒子,猶豫了半天,語氣輕松的開口說道:“驥遠,你也要跟阿瑪理論一番嗎?”

  驥遠仍是不語,只是繼續盯著他。

  努達海又道:“你若不說話,就讓開吧。”

  驥遠終於輕輕“哼”了一聲,冷冷道:“沒想到,咱們家還真是開門揖盜,養虎為患啊!虧我和珞琳當初那樣熱情的去望月小築想要沖淡一切悲傷,卻原來人家早就不再悲傷,而是暗度陳倉,風流快活的很啊!沒想到我和珞琳竟被人利用了去,而這利用我們的,卻正是我們的阿瑪!”

  驥遠這番話一說,努達海頓時被激怒,狠狠的盯著驥遠,大聲道:“你對你的阿瑪也該放尊重一點,什麼暗度陳倉,什麼風流快活,你這是什麼措辭?我還是你的老子,你對你阿瑪該有的尊敬到哪裡去了?”

  “哈哈!”驥遠恨極大笑,嘲笑得看著努達海,“你如今哪裡還配做我的阿瑪!”

  “你!“努達海大怒,被兒子當著眾多下人的面如此頂撞,他怒火沖天,頓時一個巴掌抽了上去,將驥遠打得連退幾步。

  “驥遠!”“哥哥!”“努達海!”

  幾個驚叫聲同時響起,凌雁和珞琳立刻沖上去扶住驥遠,新月也連忙拉住了努達海。

  好在驥遠傷得不重,只嘴角有一點點血絲。但凌雁依然很生氣,正要指著努達海的鼻子罵他一頓,新月卻連忙擋在努達海面前,然後望著驥遠說道:“對不起,驥遠。我知道你對我很生氣很生氣,可是請你不要把對我的氣,出在你阿瑪身上好不好。他真的很在乎你很捨不得你,而且今日他已經很傷心很傷心了,就請你不要再傷他的心了,好嗎?你一向那麼寬容大量,那麼真摯仁慈,你一定可以理解我們原諒我們接受我們的,對不對?就請你用你那顆寬大的心,寬恕我和你阿瑪吧!”

  新月的一番真摯言語一說完,驥遠的目光也有所活動了。緩緩的從努達海臉上移開,又定在了新月臉上。很快,他臉上浮起了一個滿是不屑的表情,冷哼一聲道:“我傷了他的心?那是誰先傷了我的心?傷我心的人,我如何能原諒他?”

  新月聞言,又連忙道:“是我,是我,是我傷了你的心,都是我的錯,你就原諒努達海吧,他沒有錯,他不想傷你的心的!”

  “就憑你?”驥遠仿佛聽到了最好聽的笑話,干笑兩聲,瞧著新月道,“你算什麼,也配讓我傷心?”

  此話一出,新月立刻腳步一錯,傷心的搖搖晃晃起來,但她很快又點點頭可憐兮兮的對驥遠說:“是是是,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不配。你千萬別介意,你別生氣就好……”

  驥遠卻是絲毫不理會她,直接當她不存在,又看著努達海道:“那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努達海,已經消失了,不存在了!”

  說完,驥遠再也不去管那二人的反應,側身讓開了道路。

  努達海被驥遠最後一句話震得心裡一顫:這麼說,驥遠也決絕的背離他了嗎?

  想起之前沒能控制住的那一巴掌,努達海不禁又有些後悔,再想同驥遠說些什麼,他卻看也不看他走向了房間裡面。努達海也想返身跟上,可一轉臉便看到周圍一群下人皆視他和新月為瘟疫毒害的嫌惡眼神,終於臉色變了幾變,身子一晃,腳步虛浮的攬著新月黯然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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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衡陽雁去無留意(上)

  一場鬧劇終於收場了,但每個人都很疲憊。

  下人們都很安靜的把東西放好,甘珠和烏蘇嬤嬤稍作整理,在凌雁的眼神示意下,也悄悄退出門外,關上門走了。

  房間裡僅剩了凌雁、珞琳和驥遠。

  凌雁深深的舒了口氣,坐在了椅子上,等心裡的驚濤駭浪漸漸平息。

  珞琳瞧了瞧凌雁疲憊的表情,又瞧了瞧驥遠的面如死灰,便沒去打擾凌雁,而是輕輕推了推仍然站著不動驥遠,輕聲喊著:“哥哥,哥哥……”

  驥遠被珞琳小心翼翼的呼喊喚醒,終於從深深的震撼和雜亂的思緒裡回過神來。驥遠這時才發現房裡已經沒了其它人,他的額娘正疲憊不堪的坐在椅子上揉著太陽穴,妹妹則在緊張兮兮的看著他。

  瞧著珞琳亮晶晶滿含擔憂的眼神,想起額娘故事裡那個疲憊的奔波在母親和弟弟之間、安慰兩人的巡撫女兒,驥遠已經冰寒的心裡終於漸漸回暖。

  是了,雖然他有一個那樣不負責任的阿瑪,雖然他錯將一腔愛意寄托在一個虛情假意的女子身上,但他還有疼他愛他的額娘和妹妹。他又怎能如額娘故事裡講的那個巡撫兒子一般,只顧自己所受打擊,連累妹妹為他擔心難過;又怎能如故事裡一般自暴自棄,任額娘獨自傷心不去照顧呢!

  家裡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他卻是最後一個得知,已經很是該自我批評了,他怎能還允許自己被打擊得自暴自棄?聯系額娘的故事,想必家中之事額娘和妹妹知道之後,不知道已傷了多少心,還要同時為他擔憂,怕他知道了會受不了打擊。額娘那樣用心良苦,他如何能辜負她的一番愛子之心!

  他的阿瑪不負責任,但他不是,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從今以後,額娘和妹妹還要靠他照顧。就算沒有那個薄幸寡義的阿瑪,他也要撐起這個家,讓額娘和妹妹不受欺凌,讓她們重新快樂起來。

  想到了這裡,驥遠頓感身上擔子沉重,一時間因努達海和新月之事造成的打擊也都自他心裡被拋卻忘記了。他重新抖擻起精神,堅定的沖著珞琳點點頭道:“珞琳,你放心,哥哥不是額娘故事裡那個沒用的兒子,我不會被這一點小挫折壓倒的,我也早已明白新月根本不值得我為她傷心!你放心,有我在,以後絕不會讓人再欺負你和額娘!相信哥哥!”

  “哥哥!”珞琳聽完,驚喜的都哽咽起來,她一頭撲進驥遠懷裡,抽泣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哥哥是最了不起的,他才不會為新月那個壞女人傷心,他絕對不會有事的!”

  “當然!”驥遠笑笑,輕拍著珞琳的背,目光卻投向珞琳身後的凌雁。
  凌雁自然聽到了驥遠對珞琳說的話,但她沒想到驥遠竟然這麼快就想明白想透徹了,她簡直不敢相信的看著驥遠,心頭也湧上一股喜極而泣忍不住落淚的沖動。

  自變成雁姬以來,她最掛心的莫過於驥遠和珞琳兩個孩子。珞琳知道的那麼早,卻還是傷心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才被她疏導好。於是對努達海和新月感情更為復雜的驥遠,一直讓她一想起就深感棘手擔憂。

  籌備了那麼久,卻因努達海和新月的自私行為而不得不提前對驥遠告知實情的她,本就對今天那個突發奇想的故事沒什麼信心,更沒想到的是回到家竟然又被努達海和新月送了一份驚心動魄的大禮。看到那一幕的時候,她恨得恨不得直接把那兩人拉出去槍斃!可是真的槍斃了又有什麼用,如果驥遠還是從此自暴自棄,整日酗酒賭博,好好的孩子被糟蹋了,她又去哪裡傷心去?就算驥遠和珞琳不是她凌雁生的,可他們現在的確是她的孩子啊,做母親的,怎能不擔心?

  可是真沒想到,沒想到驥遠因著一番對母親和妹妹的關心,竟然真的想通了一切,這樣容易的就想通了一切,凌雁真的對上天感恩不已了。

  驥遠看著他額娘忍不住落下淚來,連忙放開珞琳走上前去,蹲在凌雁身前,為她拭去眼淚。珞琳這時也走了過來,學著驥遠蹲在凌雁的另一側,將頭埋在了凌雁懷裡。

  驥遠仰頭望著凌雁,堅定無比的說:“額娘,您不要擔心,以後有兒子照顧你和妹妹。兒子現在和小舅舅長了好多見識,將來兒子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凌雁發自內心的微笑,一只手撫著驥遠,一只手攬著珞琳,溫柔道:“額娘相信你,驥遠,額娘為你驕傲!”

  珞琳也抬起道:“哥哥,我也為你驕傲!

  驥遠自信的笑著:“以後我會令你們更加驕傲的!”

  凌雁攬著一雙兒女,心裡非常的安定,既然驥遠都沒有事了,那還有什麼能阻攔得了她離開的腳步?

  母子母女三人似乎從沒有比此刻更同心同意過,三個人之前遭受的是最悲慘的背叛,此刻卻都全然拋掉,被濃濃的親情包圍了。

  珞琳和驥遠又恢復了笑容,爭著給凌雁倒茶,凌雁笑意盈盈的看著,對驥遠說著:“驥遠,我還有個決定,已經告訴了你外公、小舅舅和珞琳,他們都很支持我,不知道你會怎樣看。”

  驥遠不再和珞琳玩鬧,認真的看著凌雁道:“額娘,你說說看。”

  凌雁這時對驥遠充滿了信心,本來不知如何開口的事情此時毫不擔心的說出來:“我想和你阿瑪和離,離開這裡。”

  驥遠愣了愣,但很快點頭道:“和離也好,阿瑪看來是一定要娶新月的了,額娘若是不走,以後與阿瑪和新月整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心裡定是會極不舒服的。和離的好,和離最好!”

  珞琳拍手笑:“我也是這樣覺得。我現在偶爾看到阿瑪和新月在一起時,心裡就覺得惡心,當真比吃了蒼蠅還惡心!要是還得讓額娘天天看他們兩個那樣,真是比天天吃蒼蠅還惡心啊!”

  凌雁也笑笑,不過又微微蹙眉對驥遠道:“如果我和你阿瑪和離,可能不能帶你走,畢竟你是將軍府的唯一的兒子,努達海肯定不會同意的。不過珞琳我是一定要帶走的,你平時可以自由出入,我想見你不難,珞琳卻是不同,我不忍心丟她一個女孩子在這裡以後不得相見。”

  驥遠倒不意外:“額娘只管帶珞琳走,留她在這確實不好,豈不是要整日與阿瑪生氣。我的事情額娘不用擔心,我馬上就可以去朝廷任職了,等我以後建了功成了家,我就自己搬出去,到時再把額娘和珞琳接過去住,我們就又能在一起了!”

  珞琳開心的道:“對,哥哥你最好快點給我找個嫂子,然後咱們就又能住在一起了!”
  凌雁敲了敲珞琳的額頭,笑著道:“到時你早嫁人了,哪還能賴在哥哥家!”
  珞琳一只手捂著一邊額頭,不滿的撅著嘴道:“我不嫁我不嫁,要是嫁個阿瑪那樣的怎麼辦。我就不嫁,我要永遠和額娘在一起。”

  驥遠也伸手敲了一下珞琳另一邊的額頭:“不嫁怎麼行!不過,哥哥一定會幫你挑個好點的!”

  凌雁看著一雙兒女恢復了活潑,心裡頓時輕快不少,只是又想到一件事,不免再次擔心起來:“我現在還是不放心,雖說太後現在沒給新月指婚,你阿瑪他們恐怕也是這樣想著,想自己把這事先定下來,免得將來指了婚他們二人不能在一起。可是不論怎樣,就算我和你阿瑪和離,你阿瑪娶新月做正室,太後恐怕還是會震怒的。”

  珞琳著急道:“那哥哥和奶奶豈不是要受牽連?”

  凌雁點頭:“我也是這樣擔心……恐怕,到時只能求阿瑪和表哥去向太後求情了,希望太後能網開一面才好。”

  驥遠倒是沒有害怕,堅定道:“額娘不用為我擔心,有外公和表舅舅,我一定不會有事的。表舅舅深受皇上太後信任,若是表舅舅幫我們講話,一定會沒事的。”
  “表哥?”凌雁有些奇怪,她只知驥遠被索額圖帶去多學東西,卻不知道平時碩塞也都在的,所以奇怪驥遠對碩塞產生的信任。

  驥遠以為凌雁在懷疑碩塞的威力,連忙解釋:“是啊。這幾日我和兩位舅舅朝夕相處,與表舅舅越發親近,便對他越是佩服不已。他不僅文武雙全,文能治國,武能安邦,就連他為人處事的態度和作為,也讓我敬佩不已。小舅舅說,認識表舅舅的人裡,就沒有一個不佩服他的,就連皇上和太後也對他稱贊不已,信任不疑。所以到時有外公和表舅舅保我,額娘您就放心的跟阿瑪和離吧。”

  驥遠既然這樣說了,凌雁也就放了心。當然,主要還是因為索尼早就通過索額圖跟凌雁交代過的,他能保證定能保住驥遠,現在又多了承澤親王碩塞,凌雁總算是毫無後顧之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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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衡陽雁去無留意(中上)

  當晚,凌雁因為一日也不願再與努達海同處於雁影閣,便和甘珠收拾了東西,搬去了珞琳那裡。順帶著連和離後要帶走的東西一同帶去了珞琳那兒,珞琳自然也同樣整理好了一切。

  他們已經打算第二天便和努達海提和離之事,畢竟夜長夢多,趁老夫人沒回來,這事早點辦完早省心。

  第二日,驥遠早早得來到了珞琳住處,努達海也被甘珠叫了過來。

  凌雁平靜的喝著茶,見努達海到了,很平靜的指著一旁的座位:“坐。”

  驥遠和珞琳都坐在下面,努達海環視了三人的表情,又看了一旁侍候的甘珠和幾名丫鬟一眼,才鄭重的走過去坐下。

  昨日努達海和新月離開之後他憤怒加懊惱了許久,送新月回望月小築的時候莽古泰也絲毫不給他好臉色看,就連以前一直對他很熱情的雲娃也都看也不看他一眼,一見他來就去照顧克善了。新月雖然沒什麼感覺,什麼都沒注意,但努達海都看在了眼裡。一時間在凌雁房裡時眾人嫌惡的眼神和一路上下人看到他二人的竊竊私語一齊湧上心頭,他才發覺他們二人已成了眾矢之的。

  回去雁影閣之後努達海就一直在惆悵,為何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他們呢,他們不過是真心相愛,世人的眼光為什麼就不能包容的看待他們呢,他真的想不出真愛到底錯在了哪裡。

  就這樣,一夜的沉思憑添了更多愁思,直到第二日早上甘珠來請他,說雁姬在珞琳那等他。

  努達海並未被告知凌雁叫他來的事情,但此刻見到凌雁幾人神色平靜,心底不由得又升起一絲希望,暗想是不是他們有意和解。

  努達海坐下後,甘珠便在凌雁眼神的示意下從遠處的桌上拿了一張紙過來,又在凌雁示意下遞給了努達海。

  努達海不解的看著凌雁,凌雁則淡淡笑著說:“你看看。”凌雁現在已無一絲後顧之憂,心情再無任何不郁,順帶著對努達海的笑容也溫和了許多。
  努達海看著許久未曾見到的凌雁的笑靨,閃了一下神。
  說起來,新月的容貌的確及不上雁姬,縱然雁姬已然三十多,但她保養的不錯,又比之青澀的新月多了一份歲月沉澱的成熟嫵媚氣質,所以單從外形來看,說雁姬略勝一籌一點也不為過。

  而多日與新月膩在一起,努達海並未發現這一個多月來雁姬身上的變化。雁姬本身就很美了,凌雁穿過來之後看到這具比她原本身體資源好了許多的身體,自然不會糟蹋了去。利用著現代時的保養鍛煉的法子,雁姬的氣色自然是越來越好;再加上凌雁做演員多年學習掌握的化妝穿衣經驗,如今說雁姬只有二十五六歲,是珞琳的姐姐也是沒人懷疑的。

  所以凌雁此刻心情舒暢之下的一個微笑,努達海竟然看呆了,心底只覺得雁姬容光煥發,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一番心神激蕩,完全忘記了去看手中那張紙的事情。

  凌雁見努達海一直盯著他,神色變幻,也不去低頭看給他的東西,大好的心情也稍有不爽,不由得蹙眉再勸:“努達海,你快看吧。”

  努達海這才回神,連忙尷尬點頭道:“是是,我這就看。”

  努達海俯首去看手裡那張紙,目光在觸及“和離書”三字時陡然一驚,不敢置信的再次抬起頭看向凌雁,大聲問道:“雁姬,你這是什麼意思?”

  凌雁不急不躁,平靜答:“就是字面意思。”

  努達海這時也顧不得去看那張紙的內容了,立刻站起怒視著凌雁,大吼道:“你別想威脅我,你以為你用和離就能嚇到我嗎?我對新月的愛堅定不移,我絕不會輕易放棄她的!”

  凌雁早就料到了努達海那無法理解的腦袋會這樣想,珞琳和驥遠卻沒有這樣的覺悟,被努達海這一怒吼就忍不住要去替額娘出氣。凌雁不想節外生枝,連忙制止了驥遠和珞琳,自己則淡淡笑著平靜的對努達海道:“我早料到你會這麼說。”

  努達海怒氣未消,待要再說話,凌雁卻不給他機會,直接接著道:“你何苦這般怒氣沖沖的,我勸你最好坐下認真看看我的和離要求。如果你不願意看也沒關系,我可以說給你聽。我只多說一句,現在這屋裡的人都看著呢,咱們幾個在好聲好氣的和你說話,是你自己先發起怒來,口口聲聲不離新月,若是惹怒了咱們再吵起來的話,你可不能再把不寬容不仁慈非要宣戰的惡名冠我們身上。”

  努達海聽凌雁這樣說,再一細想,頓時也覺得自己做的有些不妥了,便斂斂衣袖再度坐了下來。

  而在周圍丫鬟們眼裡,此時也都覺得夫人、少爺和小姐脾氣真好,對著這樣的大人還能安安靜靜的坐著,好聲好氣說話。可這樣大人居然還是怒氣沖沖的在房裡怒吼起來,明明自己做了對不起夫人的事情卻還理直氣壯,當真是無恥之極。這些下人們都是跟著凌雁珞琳的那些,本就站在自己主子那邊,更何況努達海和新月做盡的種種無恥之極的事情早已傳遍了全府,全府上下都對這對忘恩負義、不負責任的男女鄙視到了極點,如今這些能看到現場直播的丫鬟們更加義憤填膺,直恨不得馬上把努達海做的事情說與其它人聽,大家一起唾罵了。

  努達海當然是不知道丫鬟們對他的想法,還沉浸在凌雁的和離書造成的震撼中,聲音雖不那麼怒火噴發,卻還是很僵硬的問凌雁:“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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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衡陽雁去無留意(中下)

  凌雁平靜的說:“我想的很簡單,我就是要和你和離,我只要求帶走珞琳,還有我們的幾個丫鬟們,其它一概不要。你也千萬別以為我這是在威脅你,我是真心的想走。既然你滿心裡只愛著新月,那麼我也不再做阻礙你們的罪人,我們兩個和離,你大可以風風光光的娶新月做正妻,從此你們雙宿雙棲,比翼齊飛,多好。”

  “雁姬……”凌雁說得很認真,努達海也不得不相信,可這個相信,卻讓他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雁姬居然要和他和離,居然還要帶珞琳走。雖然,雁姬走了,就可以娶新月做正妻……比翼齊飛嗎?好像真的很美好,而且的確正妻才配得上新月和碩格格的身份。只是,只是為何他卻有種不情願的感覺?

  努達海的眉越皺越緊,緊抿著唇不說話。雖然他腦子裡也覺得與雁姬和離,娶新月做正妻,結束家裡這一團亂糟糟的局面是最好的選擇。凌雁這般真誠的要求離開,的確是幫了他的大忙,她這樣寬容諒解的成全,也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只是,他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答應。

  努達海暗自躊躇著,凌雁卻沒想到努達海竟然遲遲不點頭,便再度勸道:“你還要考慮什麼呢,這是一個對你多有利的決定,你就趕快同意吧。”

  努達海看到凌雁這樣迫不及待等著他同意和離,心裡越發的煩躁不已,不由開口道:“雁姬,你既然仁慈到可以和離讓出正妻之位,為何不能留下,與新月和平共處呢?新月她從未想過要取你而代之,到時你依然做你的將軍夫人,驥遠同珞琳都在你身邊,我們家裡和和美美,多好?”

  凌雁萬般沒想到努達海居然還能說出這種無恥的話來,手一抖差點連端在手中的杯子都砸了下去。剛要開口,沉不住氣的珞琳已經指責起努達海來:“你和新月整日裡卿卿我我,這還沒進門呢就敢到額娘房裡去,要是等新月進了門,你們倆還不知道更做出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呢!我額娘脾氣再好,要是留在這個家裡,早晚也要被你們氣出病來!”

  珞琳現在是越發強大了,說起努達海來,簡直是字字見血,直指重心,不過挑起努達海的怒火也是一挑一個准。話音才落,努達海就急得跳起來,怒視著珞琳:“我看你是越發的出息了,對你阿瑪這般不敬……”

  “努達海!”凌雁出聲打斷努達海。她今日不想與努達海過多爭執,她只想讓他趕快簽字,然後大家老死不相往來。畢竟,若是老夫人回來,這事就難辦了。

  凌雁再次冷靜對努達海道:“我說過,我對你再無一絲情意,不論怎樣,我都要離開你,無關新月。所以,你無需再挽留我,而且我的決定對你們還是有幫助的,你沒必要拒絕。”

  努達海看著凌雁決絕的表情,看著珞琳氣憤的表情,再看看驥遠充滿冷意的表情,終於感覺到了強烈的排斥,可他卻依然不能下定了決心。縱然能娶新月為正妻的誘惑是那樣的大,可要放棄不久前還與他恩愛相守的發妻,以及寵愛了十幾年的女兒,對於他來說也是那樣的艱難。

  他沉默了許久,終於只是悶聲說了句:“雁姬,你讓我再考慮一下。”

  凌雁有些著急:“希望你快些做決定,我不想等額娘回來之後,這事出現波折。”

  努達海繼續悶聲說:“我回去想想,今日給你答案。”

  凌雁略作思考,答道:“好,我在這等你答案。”

  努達海走了,凌雁和珞琳、驥遠相視無言。

  片刻後,珞琳先開口道:“額娘,你覺得阿瑪會答應嗎?”

  凌雁揉揉眉心,歎了口氣:“我也沒想到你阿瑪居然沒有立刻答應,不過如果他回去想想,應該能想通吧。”

  驥遠皺眉道:“如果阿瑪不答應怎麼辦?

  凌雁歎了口氣,搖搖頭道:“若是不答應再想辦法吧,也許可以讓你外公出面。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想這樣的。算了,暫時也別想了,等他來告訴我們結果吧。”
  驥遠點點頭,便沒有再開口。

  凌雁看向驥遠,發現他有些消沉,不由又歎起氣來。雖然昨日驥遠是想通了一切,但畢竟這一切他得知的還是太突然了,對他的打擊也太大了,就算他能想通,可是偶爾還是會消沉。心理的傷口,還是得需要時間來撫平。

  凌雁不想驥遠過多的沉浸在傷痛中,便打起精神故作無事道:“驥遠,你和你兩位舅舅最近都學了些什麼,說出來給額娘和妹妹聽聽罷。”

  “對啊對啊。”珞琳也好奇道,“你說表舅舅很厲害,他到底有多厲害,你說給我們聽聽。”

  驥遠自然不會推辭,於是等待無聊的時間,就在驥遠的故事中慢慢度過,直到外面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烏蘇嬤嬤一臉氣憤的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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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1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衡陽雁去無留意(下)

  甘珠先迎上去問道:“烏蘇嬤嬤,外面怎麼了?”

  烏蘇嬤嬤大聲道:“還不是那個新月格格,領著小世子,非要吵著見夫人。”

  “新月?”凌雁納悶道,“她來做什麼?”難道是努達海和新月說了她要和離的事情?

  珞琳也問:“克善也來了?怎麼回事?”

  烏蘇嬤嬤道:“回夫人、小姐,新月格格沒對老奴說來找夫人做什麼,但老奴能猜到些。”

  凌雁道:“哦?你說說。”

  “是,夫人。”烏蘇嬤嬤應道,接著充分發揮著她的八卦精神,開始繪聲繪色的講起來。“聽說是小世子今兒個獨自來找小姐玩,在路上不知道聽到哪幾個小丫鬟在討論大人和新月格格的事情。怕是說了幾句不好聽的,小世子聽了很生氣,氣沖沖的就沖小姐這來了,結果那會夫人正同大人商議事情,丫頭們就把小世子擋在門外了。門口的丫頭有沒看到小世子的,也在那兒說新月格格的事,小世子聽到就發火了,撲上去就要打咱這的一個小丫頭,另一個看不過去,就多說了幾句……”

  凌雁聽到這裡不由得有些擔心得問:“沒跟小世子動手吧?”

  烏蘇嬤嬤連忙答:“沒有,那哪能呢。夫人放心,丫頭們都是懂事的,怎會跟小世子動手啊!也就是多說了兩句,但說的也都是事實,就是後來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叫小世子別來找小姐了,免得惹小姐生氣,小世子就哭著回去了。”

  “後來呢?”珞琳急著問,她雖然恨極了新月,卻因為最近和克善相處不少,對他很是關心。

  烏蘇嬤嬤接著道:“小世子回去之後,就去找新月格格了,那莽古泰和雲娃也在。小世子問新月格格是不是做了讓大家討厭的事情,害他也被大家討厭,連小姐也不和他玩了,也聽不到夫人講故事了。新月格格被小世子問哭了,道了半天歉,聽說她那兩個下人也勸了她半天,叫她為小世子考慮考慮,別再跟大人糾纏了。但是新月格格一概不聽,只說她來求夫人,夫人一定不會怪罪小世子的。”

  凌雁聽到這裡,已然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對於烏蘇嬤嬤的無所不知,凌雁並未好奇,她只道是烏蘇嬤嬤管著府裡一眾下人,肯定有人向她匯報,卻不知這是因為甘珠和烏蘇嬤嬤早就開始關注望月小築,自然對那裡的風吹草動都能了解。

  房外漸漸安靜了下來,也不知道現在情況怎樣了。想到馬上又要去面對新月,凌雁只覺得頭又大了起來,但她還是只能無奈道:“既然新月格格來了,我們也出去見見吧。”

  出了房間來到外院,立刻就看到許多的丫鬟下人遠遠的圍觀著,他們的視線都聚集在新月身上。而新月,正直挺挺的跪在珞琳院子中間,雲娃攬著克善站在不遠處,莽古泰站在新月旁邊,似乎在勸說著什麼,新月卻不為所動,仍舊一意孤行的跪著。

  見凌雁幾人終於出來,新月立刻深深的俯下身子,磕了一個頭,然後抬起頭悲淒的對凌雁道:“雁姬,請你原諒我這樣來求你。我知道我做的事情對不起你,對不起珞琳,對不起驥遠,對不起這家裡的每一個人,大家都對我很生氣。我也知道你已經很仁慈很寬容的對待我了,我不應該再奢求什麼了。可是,克善他不一樣。克善他什麼也沒有做錯,他真的是用一顆真誠的心在和大家相處,他喜歡和珞琳玩,喜歡聽你講故事,他沒有傷害你們每一個人,我請求你們,不要把對我的仇恨轉移到克善身上,求你們繼續和克善做朋友吧,求求你們!”

  新月說得真摯無比,涕淚滿面,可是別說凌雁、珞琳和驥遠,就連周圍圍觀的下人們,都沒有一個因此而動容的。只有她自己,還是那樣天真的懇求著。

  凌雁暗自歎氣,真不知道新月是怎樣想的,事情都鬧成了這個樣子,她還能開口說出這樣的話來。克善不懂也就罷了,連一旁的莽古泰和雲娃都急得恨不得把她拉起來,她卻仍然堅定不移的在這裡伏低做小。難道她真的相信只要自己認了錯,別人就會原諒她,大家就能一笑泯恩仇嗎?

  凌雁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珞琳雖然並未遷怒克善,卻實在不想答應新月;而驥遠看著新月這番舉動,心裡殘存的一些情思也漸漸消失殆盡。

  三人各自不同原因的沉默著,新月則以為沒人接受她的請求,便再次懇切道:“雁姬,請求你答應我,我給你叩頭了。”說著,便一下一下的磕起頭來,嘴裡還念叨著“求你了,雁姬,請求你……”

  所有人都看呆了。

  凌雁、珞琳、驥遠、克善、莽古泰、雲娃、甘珠、烏蘇嬤嬤,以及所有的下人,都不敢置信的看著一個和碩格格那樣不顧身份、不自重、不自愛的一下下的叩頭,只求別人一句答應。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一聲怒喝陡然傳來,所有人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於是便看到努達海怒氣沖沖的從遠處直沖過來,一把拉起新月,接著就瞪大了雙眼,用恨不得立刻殺了他們的眼神瞪著凌雁道:“虧我還捨不得你,想懇請你為了珞琳和驥遠留下,想用以後的時光來彌補你,沒想到你卻這樣的蛇蠍心腸!新月還沒有進門,你就這樣的折磨她,欺辱她,要是她進了門,還不知道你要怎樣對付她呢!我真是瞎了眼了!好,既然你要和離,我就成全了你,我們和離!”

  努達海不分青紅皂白的一番指責,令所有回神的人再次震住了。

  新月連忙拉拉努達海的衣袖,可憐兮兮的說:“不是的不是的,努達海你誤會了,這是我自願的,你千萬別怪雁姬……”

  “什麼誤會了,什麼自願的!”努達海大叫道,“你別再這樣善良的替她遮掩,我全都看到了,她居然讓你在這麼多下人面前,在克善面前給她叩頭不止,她這是在羞辱你啊,也是在羞辱你的阿瑪,羞辱克善,你何必再為一個這樣惡毒的女人開脫!”

  “不是的,不是的……”新月繼續重復著解釋。

  努達海卻全然不聽,依然怒吼著道:“新月,你不要這麼善良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直到凌雁忍不住笑出聲來,輕聲的說:“哈哈,真好笑。”

  珞琳和驥遠早已氣昏了頭,見凌雁這樣笑了,珞琳忍不住道:“額娘……”

  凌雁卻連忙制止她,笑著說:“珞琳,你先別生氣。你不覺得這像一場很好笑的戲麼,咱們也別說話,就當看戲。你瞧著,瞧你那英明神武的阿瑪,還能再想出什麼、說出什麼來。多有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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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1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邊城暮雨雁飛低(上)

  新月自己自然知道事情的真相被努達海誤會了,便拼命的去拉扯努達海。可暴怒的努達海根本什麼都聽不到,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一邊緊緊的擁著她一個勁的心疼她,同時還不忘咒罵著凌雁。


  凌雁這邊看戲一樣聽著努達海的指責,珞琳和驥遠卻被氣得七竅生煙,他們現在對原來自己心目中那個“偉大”的阿瑪的感想,早已不是簡單的失望透頂,而是已經上升為絕望了。

  別說那些明白一切的府中下人了,現在就連站在不遠處的莽古泰、雲娃以及不甚懂事的克善都對努達海的言辭不滿了。克善奇怪的跟莽古泰說:“莽古泰,你說努達海為什麼對雁姬那麼凶,雁姬根本沒有叫姐姐給她磕頭啊。”

  雲娃摟著克善,和莽古泰面面相覷,雖然他們心裡也在暗自想著自家格格怎麼只知道哭,不趕快說出真相,但是嘴上卻還是不能說出自家格格不好,於是只是各自愁著,連回答克善都忘了。

  努達海只顧自己發怒,自然是沒有聽到克善的話,仍在抱著哭哭啼啼的新月演著他們的戲,最後他終於停下了怒吼,新月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抓著他的衣襟哭哭啼啼道:“努達海,你真的誤會雁姬了……”

  努達海很快接話:“你不用說了,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

  “真是卑鄙無恥!”

  突然一聲嬌斥從府中圍觀的下人群中傳了出來,聲音清亮,吐字清晰,令場上所有人都安靜了三秒鍾。

  努達海立刻瞪著眼看向發出聲音的那邊,厲聲道:“誰?”

  一群下人面面相覷著,仿佛誰也不知道那話是誰說的,而是竊竊私語起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竊竊私語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也越來越清晰,漸漸的“卑鄙無恥”、“奸夫淫婦”、“陷害夫人”、“大人糊塗”等等詞語不時清晰而響亮的響起,人群外的人們卻是誰也看不清是誰在說。

  努達海氣得狂吼一番:“反了反了!你們都不知道誰是主子了嗎?”

  下人們卻是絲毫沒被努達海嚇到,交頭接耳的評頭論足聲越發的響。

  努達海待要再發怒,新月終於回了神拉住努達海道:“你快不要生氣了,你真的誤會雁姬了,她什麼話都沒說,是我在求她,是我自己要跪的。我只是求她不要因為我而恨克善,求她和珞琳繼續與克善做朋友而已!真的真的,是我自己要叩頭的!”

  努達海終於愣住了,卻還是不相信的問新月:“你說的都是真的?”

  新月深深的點頭:“真的真的,沒有一絲半縷的假,求求你不要再發怒了。”

  努達海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悔意,但很快又憐惜的擁著新月,痛心道:“你又何苦這樣求她,何苦這樣作踐自己,你是高貴的和碩格格,為什麼這樣給人叩頭不止呢?她怎麼任由你這樣也不阻止你呢?”

  新月哭著搖頭道:“是我要求她,當然要誠心誠意啊。克善是我唯一的弟弟,我怎能讓他因為我犯的錯而受到懲罰呢?”

  “但是……”

  努達海還想說什麼,新月卻連忙搖著頭制止他:“求你,求你不要再說了,請你讓我去求雁姬吧,求求你了!”

  努達海心痛的不得了,卻不忍心不答應新月的請求,只得艱難得撇開頭不看她,倒也沒有再阻止她。

  新月見努達海終於不再說什麼,欣喜的擦擦眼淚,轉身對克善招手道:“克善,你來。”

  克善猶豫了一下,才走到新月身邊,仰著頭很不解的問道:“姐姐,你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大家都不喜歡你了呢,為什麼雁姬、驥遠和珞琳都這樣對你?”

  新月聞言,傷心的俯下身將克善抱進懷裡,哽咽道:“都是姐姐不好,姐姐做錯了事情,害你也不能和大家做朋友了。”

  努達海聞言卻橫眉看著克善,沉聲道:“不,克善,你姐姐沒有錯,兩個人真心相愛有什麼錯!”

  克善仍舊不解,轉頭看著努達海問道:“但是所有人都說你們錯了啊!大家說你們對不起雁姬,對不起珞琳,也對不起驥遠,害的珞琳姐姐老哭。珞琳姐姐那麼好,你為什麼把她弄哭呢?雁姬也很好,你為什麼把她說得那麼壞呢?”

  “我——”被克善這樣一問,努達海反而不知怎麼回答了。

  克善繼續說著:“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和雁姬吵架,也不要對雁姬這麼凶呢?雁姬她真的從來都沒有欺負我姐姐嘛,也沒有說過姐姐不好啊!你老這麼凶她,怪她欺負我姐姐,她以後都不願意給我講故事聽怎麼辦啊!”

  努達海被克善的話問住,無言以對,呆在了那裡。

  新月沒注意到背後努達海的情形,擦干淚起身牽著克善向前走到了凌雁幾人面前,再次無比真摯的懇求道:“雁姬,求你看在克善年幼的份上,看在他真心喜歡你和珞琳的份上,不要阻止他和珞琳玩耍,不要讓他被我們之間的不愉快波及吧!”

  克善也期待著看著凌雁。

  珞琳和驥遠都有話想說,凌雁一概攔住,又狠狠心不去看克善的眼神,而是朝著不遠處的努達海道:“努達海,你剛剛說你答應和離,不會再反悔了吧?”努達海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了,而且聽他的話語,之前恐怕是不想答應和離的,現在他因為心憂新月發怒說了同意,她自然要趕快抓緊這個機會。

  努達海不料凌雁此時還記掛著和離的事情,憤憤的瞪著凌雁,半天才終於不甘不願答道:“我答應!”

  聽到這短短的三個字,凌雁只覺得從穿越以來就繃著的那根弦終於松了下來,全身也如釋重負。她露出一個最發自內心的笑容,清聲對努達海道:“好!”
  這一笑,是那樣的優美迷人,幾乎每個人,看著這樣的笑容,就不自覺的心情舒暢起來。

  “額娘……”珞琳感慨不已,既有如願以償的高興,亦有些從此要與生活了十七年的將軍府以及努達海分開的不捨。千言萬語,她不知如何說起,便只是緊緊抓著凌雁的手,依偎到了她懷裡。

  驥遠聞言則是看了看凌雁,又呆呆得看向努達海,眼底都是不相信和憤恨。狠狠一跺腳,欲言又止的他走到了旁邊,垂在身側的雙拳緊握青筋畢現,可見他正努力的克制著自己的情緒。雖然在凌雁跟驥遠說要同他阿瑪和離時,他很快贊成,但畢竟現在這個結果才真正意味著從此他們原來那個和睦美好的家不在了,四分五裂了。所以,對於能狠心做出最終決定的努達海,驥遠心底的怒和恨又多了一分。

  除了這母子三人,一眾更加喧嘩的下人,同時聽到這一切的新月此時是最震驚的。她不敢相信的回頭看看努達海,又看回凌雁,睜大雙眸懷疑得問道:“雁姬,你,你要和努達海和離?”

  凌雁這時心情大好,也無絲毫不悅的沖新月點點頭,溫柔笑道:“是呀,以後你可以和努達海毫無阻礙的在一起了,恭喜你。”

  新月聞言,連忙擺手道:“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從沒想過要逼走你,從沒想過拆散你和努達海,也從沒想過要搶走他。你根本不需要同他和離的,如果你們的家庭因為我而破裂了,我怎麼能原諒自己!而努達海,他也一定會很痛苦的。我是真的沒有想要獨占努達海,我只是想和大家共有他而已!”

  凌雁這時心情無比的好,無一絲不開心得答復新月道:“你願意,我卻不願意。我不僅不想和你共有他,而且,我也根本不想再擁有他。”

  凌雁這番話一說,深情無限、真摯無限的新月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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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1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邊城暮雨雁飛低(中上)

  克善見姐姐不說話,自己則開口問雁姬:“雁姬,我以後還能聽你講故事嗎?珞琳,咱們還是好朋友嗎?”

  凌雁愣了下,不知道如何回答克善好,其實她和珞琳馬上就要離開將軍府了,克善自然也聽不到故事、也見不到珞琳了。只是若仍舊答應了克善,她怕將來離開之後克善會去找珞琳,到時她們依然會與努達海和新月糾纏不清;但直接拒絕這麼一個天真的孩子,她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就在她這樣猶豫的時候,之前走到遠處一直隱忍沉默的驥遠突然回身冷冰冰的開了口:“還聽什麼故事,做什麼朋友?你姐姐害我們家還不夠嗎,你還能提出這樣的要求?”

  “為什麼嘛!”克善被驥遠冷冷的聲音一嚇,問了一句,大哭了起來。
  新月立刻抱住克善安慰他,克善卻始終哭個不停,莽古泰和雲娃也連忙上前安慰克善。

  新月得了閒,便回身楚楚可憐的望著驥遠道:“驥遠,我求你!求你仁慈的對待克善吧!他沒有做錯任何事,都是我的錯,你要生氣就生我的氣吧,千萬不要怪克善……”

  新月說話的同時,凌雁也在看著驥遠的反應。感覺到他還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沒有失控,凌雁便沒有制止他,畢竟驥遠內心的壓抑也需要適當發洩些的。

  驥遠看到新月求他,繼續站在離她有段距離的地方瞧著她,冷冷道:“你現在求我來原諒克善,善待克善?那我問你,若是那些殺了你阿瑪的敵人,來求你和他的親人做朋友,求你和他好好的相處,你會答應嗎?那些敵人害的你家破人亡,如今你也害的我們家破人亡。你現在不僅要求我們原諒你,接納你,還要我們和你弟弟做朋友?你也未免太殘忍、太自私了吧!”

  “我沒有!我沒有!”新月聽著驥遠的指責,早已淚流滿面不住的搖頭否認了。梨花帶雨的她此刻脆弱的捂著胸口,面色煞白,站也站不穩了,卻依然搖著頭道:“那怎麼可以比,怎麼可以比,我阿瑪和額娘都犧牲了啊!”

  “為什麼不可以比?”驥遠開始一步步逼近新月,臉色陰沉,一手指著她大聲道,“我額娘和妹妹生不如死,都是因為你。你就是個克星,走到哪就把災難帶到了哪裡!”

  “不!不是!絕對不是!”新月哭得更狠了,只能拼命的反駁。

  一旁的努達海看到新月脆弱的樣子,心疼得再次暴怒起來,大聲沖驥遠喊著:“住口,住口!你這樣對待新月,到底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阿瑪!”

  “不要再拿你阿瑪的身份壓我了!”驥遠回身又沖努達海大聲道,“你要讓我服氣你就做出點有理有據的事情來,不要做了對不起大家的事情卻用阿瑪的身份逼我們接受!有本事你就把這個女人從我們家裡趕出去,而不是逼額娘和妹妹離開!”

  驥遠越發的狂躁,凌雁突然感到有些不安,可還沒等她說什麼,努達海居然目眥崩裂的沖向了驥遠,口裡吼著“你這個逆子!”拳頭朝著驥遠的下巴就揮舞了過去!驥遠被打得連退了好幾步,還沒站穩,努達海又追上去揮舞著拳頭對驥遠拳打腳踢起來,嘴裡還怒吼著:“你簡直就不把我這個阿瑪放在眼裡,你這個混蛋!畜生!”

  “驥遠!”

  場面情況變化迅速,凌雁和珞琳都驚叫了起來,連忙沖了上去,想要阻止這一切。可還沒到近前,卻見驥遠也不再任努達海修理,反而振臂一呼,震得努達海也退了好幾步。

  努達海立刻狂怒:“你居然還敢還手!”

  驥遠這時也發狂了:“我受夠了!你欺負背叛我額娘,朝珞琳狂吼,和新月不清不白,我都不能說什麼!就是因為你是我阿瑪,你薄情寡義、不負責任、自私自利,卻還理直氣壯!我今天非要和你打一架不可!”說著,他便沖上去和努達海扭打起來。

  兩個人誰都沒有留手,你一拳我一腳的就打了起來,從院子一邊打到另一邊,一邊打還一邊吵著。

  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打架的凌雁簡直驚呆了,也嚇壞了,她和珞琳、新月,都在拼命的勸那兩個人停手,那兩個人卻什麼都聽不到。眼看著驥遠被努達海打得鼻青臉腫,努達海也被驥遠踹得嘴裡出了血。

  場面越來越混亂,怒罵聲,驚叫聲,珞琳和新月的哭泣聲,亂作了一團。凌雁甚至想奮不顧身得沖上去拉開那二人,卻被珞琳和甘珠死死拽住,其實她也知道,自己沖上去也不過是給二人一拳便得打出來。

  眼見這二人越打越狠,凌雁也不知如何解決了,卻終於有一聲大喝震住了這二人。

  “努達海、驥遠,你們兩個都給我住手!住手!”

  人群自動讓開一個缺口,風塵僕僕的老夫人被巴圖總管攙扶著站在那裡,急得大喊。

  那二人聽到這個聲音,終於愣了一愣,停下了手。凌雁連忙抓住時機,沖上去,緊緊握住驥遠的手,把他拉離了努達海身邊。新月也沖到了努達海旁邊,淚如雨下的緊張地檢查著他的傷口。

  一場鬧劇終於停了下來,凌雁卻感覺不到絲毫慶幸,因為,老夫人竟然回來了。

  老夫人見打斗終止,立刻收起嚴肅,緊張的上來看看兒子,又望著孫子,焦急問:“怎麼樣,傷到哪裡沒有?巴圖,你快去教場請魯大夫來,給他們父子二人好好瞧瞧!”

  “不用了!”努達海瞪了驥遠一眼,回頭看著老夫人道,“額娘,我沒事,您別擔心了!”

  “怎麼會沒事呢?”老夫人心疼得看著努達海嘴角的血絲,急著道,“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兒呢,我才一會兒不在,你們父子兩個居然打成一團,真是我一輩子也聞所未聞的事!這要是傳了出去,成何體統!再說,你們兩個不論是誰,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我一個老人家怎麼辦?”

  努達海終於有了一絲悔意,愧疚的看著自己的老母親:“額娘,對不起,兒子讓你失望了。”

  老夫人見他愧悔,也終於松口道:“好了好了,這事就暫且這樣了,你們兩個以後再也不許大打出手,聽到沒有?”

  “是!”努達海應道。

  “是,奶奶。”驥遠也輕聲應道。

  老夫人點頭微笑道:“對,這才對。好,解決了這件事情,還有一件事情要解決。”

  老夫人說完這句,轉頭對烏蘇嬤嬤道:“烏蘇嬤嬤!叫大家都散了,該干什麼干什麼去!”

  於是,下人們都走了,只剩了幾個當事人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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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2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邊城暮雨雁飛低(中下)

  老夫人環視著幾人,最終目光定在了凌雁身上,滿含慈愛道:“雁姬,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凌雁暗自蹙眉,心道老夫人果然已經知道了家裡的事情,雖不知她到底了解了有多少,但和離的事情恐怕也難辦了。凌雁心裡一番思量,面上依然微微一笑,平靜道:“額娘言重了。”

  老夫人似乎沒想到凌雁這般平靜,微微一愣,又和藹的笑起來,走上前去拉著凌雁的手:“雁姬,你放心,額娘一定會為你做主的。”說罷,老夫人又轉過去看著努達海道:“努達海,我絕不許你娶新月格格為側室!”

  努達海聞言,立刻瞪大了眼,大聲道:“額娘,為什麼!新月有什麼不好,她年輕溫柔,高貴美麗,您為什麼不能接受她!是誰叫您這樣做的,是雁姬嗎,是她在挑撥離間嗎?”

  “住口!”老夫人被努達海這幾句話氣得立刻渾身顫抖起來。

  老夫人在得知努達海想要娶新月這事的時候,本以為不過是努達海貪戀新月年輕美貌,一時糊塗而已,勸勸也罷,並未太多著急。可回了家來,竟然見到努達海和驥遠大打出手,想起驥遠也對新月有情,老夫人才發覺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這父子二人顯然已因這個女子而有了嫌隙。後來再看到凌雁的平靜之後,老夫人才終於有了一絲安慰,好在努達海有一個賢妻,這家裡的事情才沒有鬧出門去,若是這事情壓不住,傳去了宮裡,她要面對的該是多麼可怕的後果。

  想到這裡,老夫人也不敢再往下想了,立刻怒氣沖沖的指著努達海罵道:“你怎麼這麼糊塗!你就這樣懷疑你結發二十年的妻子嗎?我還沒老,這家裡的種種事情,想要瞞過我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用得著雁姬向我通風報信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還想在我壽辰那天宣布娶新月做側室,是不是?你是想氣死我嗎!我看你分明是想在那天把全家人都推到火坑裡去!”

  “額娘,我沒有!”努達海辯解道,“我和新月是真心相愛的,您為什麼不讓我們在一起?”

  老夫氣得不行:“真心相愛?努達海啊努達海,你還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嗎,你做事情怎麼這樣不考慮後果?你和誰真心相愛不成,你要和和碩格格真心相愛,還要娶和碩格格做妾!你想把我們全家都害死,都給你陪葬啊!我告訴,你想娶新月,除非我先死了,否則我絕不同意!”

  “額娘!”努達海被老夫人的威脅嚇到了,立刻跪在地上,深深的俯下身去,痛苦得請求道,“額娘,兒子與新月深愛著彼此,您非要拆散我們,這叫兒子情何以堪啊!”

  老夫人見努達海還不肯罷休,怒斥道:“情何以堪?你這樣為了一個別的女人來求我,你叫雁姬情何以堪?你對得起雁姬嗎?你和新月格格真心相愛,那雁姬呢?過去我叫你納妾的時候,你跟我說你和雁姬真心相愛,不想要別的女人,如今,你怎麼又愛上了別的女人?你對雁姬二十年來的情意呢,一絲也不剩了嗎?”

  努達海愣住了,似乎他早已忘記自己也曾那樣深愛過雁姬,抬起頭看看冷靜淡然的雁姬,又看看聽到老夫人這些話而震驚得睜大了雙眼、傷心欲絕的新月,心裡頓時如同一團亂麻。但看到新月又帶著傷痛、絕望,淚流滿面的用眼神質問他的時候,他終於鼓起勇氣,向老夫人道:“請額娘原諒兒子,兒子自從遇到了新月,才知道真愛是什麼,才對愛情一詞,有了全新的從未有過的體驗。如果您問我對雁姬的愛情,兒子不能騙您!兒子不可能同時愛許多人,兒子現在只愛新月,對雁姬的則是親情,是責任,是道義之情……”

  “努達海!”驥遠聽到這裡,再次暴跳如雷,甚至連阿瑪也不喊,直接喊著他的名字想要沖過去,凌雁和珞琳好不容易才摁住了他。

  這時,老夫人也被氣得不能言語了,指著努達海咳嗽著喊著:“你!你!……”甘珠連忙上前扶住老夫人。

  而被努達海感動得無以復加的新月,這時也沖上來跪在了努達海旁邊,懇切的望著老夫人道:“老夫人,求求您,成全我和努達海吧。我的心裡如今只有努達海,再也容納不了別人了。我第一次見到努達海的時候,他從天而降救了我,那時我就愛上他了。他是我的信仰,是我的主宰,是我的神明。為了他,我可以付出一切。我別無選擇,我早已以心相許,所以也請您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可以兩情相悅,讓我可以成為您的家人,可以同努達海一起孝順您,伺候您,我一定會努力讓您對我滿意的!”

  新月聲嘶力竭,老夫人卻完全沒有被她感動,她緩住了氣,冷淡的看著新月道:“和碩格格請起,老身可當不起格格這一跪。和碩格格身份尊貴,努達海他根本配不上格格,還請格格看在老身年邁,膝下唯有一子一孫的情形下,放過老身一家吧!”

  老夫人的話音一落,新月立刻如遭受無比沉重的打擊一般癱坐在了地上,不敢相信的看著老夫人,悲淒道:“老夫人,我不想做什麼和碩格格,也不想要什麼尊貴的身份,我只想要和努達海在一起,想和他相知相守的度過每一天。上天恩賜我讓我遇到了他,求您也恩賜我,允許我和他在一起吧!”

  努達海見新月心碎的模樣,立刻感同身受的痛苦著,皺著眉質問老夫人說:“額娘,您為什麼不能成全兒子呢?”

  老夫人氣得厲聲道:“你再一意孤行,我們全家都得被你害得殺頭!”

  “不會的!”努達海還不死心,“太後那麼疼新月,她老人家一定會成全我們的!”

  “正因為太後疼愛新月格格,太後才絕對不會允許新月格格嫁給你做側室!”

  努達海急忙道:“那可以讓新月做正妻,做正妻就好了!”

  “你!”老夫人氣得說不話來了。

  努達海給老夫人磕了個頭道:“額娘,雁姬要求與我和離,我已經答應她了。我和雁姬和離之後,就可以娶新月做正妻了。”

  “你這個逆子!”老夫人恨得一把抓過甘珠之前拿過來的一瓶跌打藥,猛力向努達海扔去,“雁姬這樣賢惠的媳婦,你居然要與她和離,你真是要氣死我不成!”

  努達海仍不屈服道:“額娘,是雁姬自請和離的!求您成全我們吧!”
  老夫人的動作定住了,慢慢轉回身看著凌雁,不敢相信道:“雁姬,你自請和離?”

  凌雁看了這許久的戲,發現再也不能當看客了,只得點點頭,回答老夫人:“是的,額娘,雁姬也讓您失望了。努達海已答應同雁姬和離,希望您能放雁姬離去。”

  凌雁雖然還是把和離說出了口,但是她此時已經料道,這件事單靠自己是絕對不行的了。從老夫人回來便對她和顏悅色,並堅決反對努達海娶新月開始,她就知道事情的結果了。所以她也並沒有在老夫人氣頭上再去提和離的事情,可是努達海卻幫她說了出來,她不便否認,便也大方承認,希冀著能有奇跡。

  而老夫人聽到凌雁說的話之後,果然很是生氣,憤怒直接上升到對在場的每一個人的不滿。凌厲的目光掃過所有人,她厲聲道:“你們一個個都給我聽著,有我在一天,誰也不准分了這個家去!努達海,我不許你娶新月,也不許你和雁姬和離,你們誰要是想讓這個家四分五裂,那就是要我的命!”

  眾人都被老夫人這句話震住了。

  老夫人很滿意這個效果,又接著道:“努達海,你若是還顧慮你這個額娘,顧慮你這個家,你就老老實實待在雁影閣,不要再踏入望月小築一步。新月格格,你的吃穿用度,咱們家一概不會少了你的,還會比以往更好,咱們會繼續好好照顧你們姐弟,直到太後為你指婚。就當老身求你了,求你不要再與努達海見面了,給我們這個家留點安寧吧!還有你,雁姬,額娘今日也幫你訓斥了努達海了,從此你再也不許提和離的事情!甘珠、烏蘇嬤嬤,你們兩個也聽好了,把這府裡的下人都給我看好了,今天的事要是誰傳了出去,就給我打斷他的腿!好,這事就這樣定了,大家都散了吧!”

  老夫人一席話,讓凌雁輕松愉快的心情驟然降到了冰點,心裡不停的後悔為什麼沒在努達海答應之後就立刻讓他簽了和離書,現在一切都成了鏡花水月,再後悔也沒有用了。

  沒了心情的凌雁什麼也沒有說,直接帶著驥遠回了珞琳的房間。驥遠受得傷不輕,凌雁心疼的檢查著他的傷口,驥遠為了不讓凌雁擔心,忍著臉上的痛咧開嘴笑了笑,卻不小心扯痛了臉頰上的腫脹,又疼得抽起氣來。

  珞琳忍不住抱怨驥遠:“你干嘛和阿瑪打架嘛,你看看,傷成這樣,讓額娘和我擔心死了。”

  驥遠卻又笑了笑:“珞琳,你聽阿瑪說得那些話,難道你不生氣嗎?我和他打了一架,心裡舒暢多了,覺得總算幫額娘出了一口氣了!”

  凌雁聽驥遠這樣說,感動得鼻子一酸,幫驥遠擦藥的手頓了頓:“驥遠,謝謝你幫額娘出氣,可是額娘更擔心愛惜你,更加不願看到你受傷。下次莫要這樣了。”

  “知道了,額娘。”驥遠點點頭,“我不會再沖動再讓你擔心了。”也許是看了這一場戲,又打了一架,驥遠心中的某些心結終於解開了,雖然面上看不出什麼,但凌雁有種感覺,驥遠這次真的想通了。這也算是唯一的收獲了。

  凌雁心裡暗歎一聲,繼續幫驥遠擦藥,想著以後的打算。這時,烏蘇嬤嬤進來稟報說:“夫人,二公子來了。”

  凌雁這才想起,她早晨已派人告知索額圖,今日要與努達海和離,並且和離之後就回索尼府去,看來索額圖是來接她了。只是,如今她卻走不了了。

  凌雁想了想,便道:“我去和索額圖說一聲吧。珞琳,你在這照顧驥遠。”

  凌雁把藥遞給珞琳,剛起了身,老夫人卻來到了他們的房門口,沉聲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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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2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邊城暮雨雁飛低(下)

  “額娘?”凌雁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預感,抬眼看向老夫人,卻見她也正目光如炬的看著她。凌雁心裡越發擔心,但還是連忙向老夫人請安行禮。

  老夫人沒有繼續對凌雁說什麼,而是先走到驥遠身邊查看了他的傷勢,又對烏蘇嬤嬤道:“烏蘇嬤嬤,你去回索公子,就說驥遠受傷,雁姬正照顧他,脫不開身,請他先回吧。”

  烏蘇嬤嬤看了凌雁一眼,才連忙沖老夫人俯首稱“是”,退下了。

  凌雁還不太想與老夫人起沖突,只是不解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這時也再次看著凌雁,示意她與她一同坐下,又主動開口:“雁姬,我知道你一定想問我為什麼這麼做。”

  凌雁心裡其實還是挺尊敬這個婆婆的,無論怎樣說,她也是她的長輩,便平靜的點了點頭,道:“是的,額娘。”

  老夫人歎了口氣:“你也別怨我。你這次受了委屈,我也都知道了,都是努達海他太糊塗,竟然被新月給迷得是非不分,處處誣陷你不說,還到你的房裡去……總之,現在有額娘在,我一定會好好訓斥他,懲罰他的,我也絕對不會允許新月進門的,這些,你一定要相信額娘。”

  凌雁不說話,垂著頭繼續等老夫人的下文。

  老夫人又道:“我不讓你見索公子,是因為我知道你現在在氣頭上,雖然你一向很識大體,但是看到娘家人,你一委屈,說不定就會把咱們家裡的事情說給他聽了。這將軍奉旨撫孤卻看上了和碩格格,要納她為妾的事情若是傳將出去,咱們全家恐怕都得大禍臨頭啊!我也不是不相信索公子,只是索公子若是將這事稟報了你阿瑪,難保你們府裡的下人不會聽到……就算索公子不對別人說,他聽了這事,總是要生努達海的氣,若是他將來在朝堂上為難努達海,你也不願看到吧?”

  凌雁不語,靜靜聽著,珞琳則插嘴道:“阿瑪做了對不起額娘的事情,難道就讓額娘這麼忍氣吞聲的受著嗎?我看,就是小舅舅教訓教訓阿瑪也不為過!”

  “夠了。”老夫人回首瞪了珞琳一眼,“你不要再火上澆油了好不好?你阿瑪和額娘鬧別扭,你們不幫著和解,反而幫著和離,有你們這樣的兒女嗎?非得看到你阿瑪和額娘勞燕分飛才開心不是?”

  “我……”珞琳氣不過,還想說話,驥遠卻很識時勢的拉住珞琳,示意她什麼也不要多說。

  凌雁很滿意,偷偷在老夫人背後給了驥遠一記贊賞的眼神。珞琳也看到了,雖然還是氣鼓鼓的,卻也聽話的隨著驥遠重新坐回了座位。

  老夫人再次轉回身看著凌雁道:“額娘知道你這次受了很大的委屈,可是再委屈也不該跟努達海和離啊!努達海喜歡新月,也不過是圖個新鮮,你都跟他二十多年的情意了,怎能這般輕言放棄呢?再則,雖說他一意孤行要娶新月,可他也是一直都是想要納她為妾,從未想過要讓新月取代你,可見他對你的尊重、對你的那份情意是一直都在的啊,你怎能說和離就和離呢?你現在是將軍府的夫人,將來也永遠都是將軍府的夫人,這個位子這輩子也跑不掉的,你又何必去和一個撼動不了你地位的女子爭風吃醋,爭到要和離的地步呢?”

  凌雁聽到這裡,微微蹙起了眉,此時她已然對老夫人的話起了厭煩之意,只因礙於對長輩的尊敬,才沒有反駁。同時也因為察覺到老夫人對和離的堅決反對,她決定先什麼也不說,以免讓老夫人對她起了防范之心。

  老夫人自然不知道凌雁的想法,見凌雁什麼話也不說,以為她還在生氣,便繼續勸著:“其實說句不好聽的,雁姬,到了你這個年紀,也不必想丈夫了,還是多想想兒女實在。要是兒子爭氣,你下半輩子的尊榮,不是勝過男人的寵愛百倍麼?更別說努達海他沒有一個侍妾,二十年來心都在你一個人身上,你這二十年也算是值了。可你若是執意和離,你一個人,沒有丈夫沒有兒子,又怎麼過下去呢?”

  凌雁實在不想再聽老夫人說下去,便垂下眼不帶表情的點點頭:“是,額娘說的是。”

  老夫人見凌雁終於開口,松了口氣,笑道:“對,這樣才對嘛。這些日子,我一定會看住努達海的,等他冷靜下來,自然也就想起你的好來了。到時候,丈夫還是你的丈夫,兒子還是你的兒子,咱們一家還像原來一樣和睦,多好啊!我老人家辛苦大半輩子,別的不求,就求全家能平平安安、共享天倫啊!”

  凌雁點頭稱是。她並不怨恨老夫人,老夫人也只是一個期待家庭和美的老人家,其實老夫人做到這樣,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只是她不是雁姬,她對努達海沒有感情,她也不相信努達海這樣就會死心,原著中努達海參戰,新月私奔的時間還沒到,不管到時這樣的事情還會不會發生,她都不願意再不自由的留在這個家裡。就算老夫人到時會傷心,她也沒辦法再顧及得那麼全面了。

  凌雁不是沖動如努達海那種人,盲目的向老夫人提出一定要和離,不僅會遭到抵制,還可能會因為沖撞長輩等原因失去現在的優勢立場。所以她決定先忍一時,伺機想辦法讓阿瑪出面,解決現在的困局。考慮完了這些,凌雁作虛心接受狀道:“額娘,您說的這些,雁姬都明白,只是心裡總不可能一下子就想通的。這段時日,努達海需要冷靜,我想我也需要,所以,我想帶著珞琳回娘家去。”

  “不行!”老夫人立刻嚴肅起來,“絕對不行。”

  凌雁這般忍讓服軟,老夫人依然嚴詞拒絕,令凌雁有些始料未及。

  老夫人很快對凌雁道:“額娘知道你委屈,可是家丑不可外揚,若是你還是心有不甘,同額娘述說便好,你阿瑪那裡,就不要去打擾了。”

  凌雁見老夫人心意已決,只得點點頭:“是,額娘。”

  老夫人對凌雁的教育結束,得到了她的回應,又變相的限制了她的出入之後,終於離開了珞琳的住處。

  凌雁想到不能和娘家獲得聯系,不由得有些發愁。沉默片刻,她又想起一些事,便對驥遠和珞琳道:“驥遠,珞琳,即使你們奶奶現在不許新月進門,但是我還是一定要與你們阿瑪和離的,希望你們能夠理解額娘。”

  驥遠點點頭,珞琳則迅速接口道:“當然要和離。我真是已經受夠阿瑪了,就算他不娶新月,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再弄個什麼明月、彎月、如月的來。”

  驥遠也開口問凌雁:“可是額娘,現在該怎麼辦呢?奶奶既不許你和阿瑪和離,也不許你見小舅舅,還不許你去外公那,這真是毫無頭緒啊。”

  凌雁聞言,也歎了口氣,沉默不語。

  一旁的甘珠看了看三人,上前開口道:“夫人,我想烏蘇嬤嬤應該會把這件事情告訴二公子的!”

  凌雁眼睛一亮,又很快懷疑道:“老夫人不是說了不許說的,烏蘇嬤嬤她……”

  甘珠答道:“烏蘇嬤嬤自然是站在夫人這邊的,她又是夫人娘家來的,肯定會跟二公子說實情的。”

  正說著,烏蘇嬤嬤恰好回來了。她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便先回身關上了房門,到凌雁面前低聲道:“夫人,二公子回府了,但是咱們府裡的事情,我已全數告訴二公子了。二公子說要回去同老爺商量對策,一切就請您放心吧。”
  珞琳驚喜道:“這就好了,也不怕沒人能幫額娘了。”

  凌雁終於松了口氣。只是沒想到,自己奮斗了這麼久都沒能成功和離,著實有些失敗,不過好在一雙兒女都已從傷痛中走出,也算是最大的成功了。如今,就只等著阿瑪的救援了,等真正脫離了努達海,她就能自由的奔向新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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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2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雁飛殘月天(上)

  老夫人回來的兩三天裡,將軍府繼續沉浸在詭異的氣氛裡。凌雁仍舊與珞琳同住,對於努達海和新月的狀況絲毫不去關心,除了准備老夫人壽辰的一些事宜,也基本不去管其它的事情。

  這日早飯過後,老夫人照舊來凌雁住處同她閒談,卻忽然有下人來報,道承澤親王府遣人送來帖子,和碩公主擺宴,邀請凌雁、驥遠和珞琳參加。這位和碩公主凌雁是知道的,這是碩塞與他逝去的福晉的女兒,今年12歲,因被順治收為養女,所以封為和碩和順公主。

  凌雁聽到承澤親王府來人的時候,立刻就想到了索尼和索額圖,待聽到和碩公主召見,又只叫她母子三人,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果然因為是公主召見,老夫人也無法阻攔,凌雁終於能帶著驥遠、珞琳和甘珠出了將軍府。

  到了碩塞府上之後,凌雁才發現和碩公主召見竟然一點不假,並非索額圖為了見她的謊報軍情。

  在碩塞府上,凌雁幾人不僅真的見到了碩塞的女兒,和碩和順公主嵐煙,還見到另一位稍大些的和碩柔嘉公主嫻語。嫻語本是安親王岳樂的女兒,現在與嵐煙同為順治的養女。除此之外,令驥遠和珞琳很驚訝的是,固山格格塞雅也在碩塞府上。塞雅見到了驥遠,亦是很驚喜。

  因為塞雅兩邊都認識,幾個年輕人不消碩塞介紹,便很快互相認識,並迅速熱絡了起來。碩塞在一旁向凌雁介紹後,凌雁便也仔細觀察了一下:年紀較小的嵐煙比較活潑單純,和塞雅性格比較相像;而年紀和塞雅差不多大的嫻語則比較嫻靜,氣質同她的名字很配,面目秀美,舉止優雅,溫柔有度,同安靜時的新月的氣質有幾分相像,但卻比新月多了很多的修養和氣度。

  幾名年輕人得了碩塞的允許之後,便一同離開去玩耍了,碩塞和凌雁都看著他們交談著離開了花廳,才收回了眼神。

  碩塞對凌雁笑笑,溫和道:“姨父和索額圖在書房,我們一同過去吧。”

  凌雁感激的沖碩塞笑了笑:“表哥,謝謝你了。”

  “跟我還說什麼謝呢。”碩塞輕歎了口氣,伸手指了個方向,示意凌雁跟上他,又接著道,“雁姬,你的事情,索額圖全數告訴我了。”

  凌雁並不意外,因為索額圖對碩塞的信任她也是知道的,既然如今碩塞都出面請他們母子來訪了,自然應該是什麼都說過的。凌雁笑了笑:“叫表哥見笑了。”

  碩塞搖搖頭:“雁姬,你何時同我這麼客氣起來。咱們自兒時到現在的情誼,又何須這般見外。”

  碩塞說得誠懇,凌雁心裡感動,點點頭,笑:“表哥說的是,是我錯了,竟跟表哥生分了。”

  碩塞笑笑,似是很滿意凌雁此時的態度。

  凌雁對碩塞親切感倍增,便也很自然的問出想問的問題:“兩位公主和塞雅是表哥特意請來的麼?”

  碩塞點頭:“嵐煙是我特意叫回來的,嫻語素日同她很好,便也一同來了。不過你怎麼會認識那個塞雅的?”碩塞難得有些好奇的側首看著凌雁,修長的眉眼裡帶著淡淡的笑意,和煦溫暖。

  凌雁想到和塞雅的巧遇,會心一笑:“不過是個巧合,前幾日同驥遠和珞琳出府游玩,無意中撞見了她,幫她解了個小麻煩,如此便認識了。”

  碩塞聞言,臉上浮起一絲驚奇的笑意,歎道:“這事兒可真是巧了。那日塞雅可是獨自一人跑出府去的?”

  凌雁被碩塞一說,也想起了什麼,恍然道:“塞雅那日說,是有位王爺去她家拜訪,她才伺機跑出來玩。莫非那位王爺就是表哥你?”

  “正是。”碩塞語氣裡帶著驚歎,語速卻一直不急不緩,笑容也溫文爾雅,一派優雅氣度,“若是你知道我為何去她家,恐怕會更加驚奇了。”

  “哦,為何?”凌雁多少聯想到了一些,但不便說出。

  碩塞道:“索額圖托我探問太後口風,我已得知,若太後不將新月指給驥遠,則將把塞雅指給驥遠。”
  凌雁雖然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但還是適當的表現了一些驚奇,瞞過了碩塞,並說道:“竟然會是塞雅啊,這可真是太巧了!不過,表哥到塞雅家中是為何意,就是因為這件事嗎?”

  碩塞點頭:“沒錯。我那時已知你家中之事,索額圖也將你給驥遠安排的一切告知於我。我很欽佩你想的辦法,也想幫幫你,便去了這位固山格格家中,以陪嵐煙為由請她常常過來,打算再之後就把驥遠也請過來。只是沒想到一切發生的這樣快,不過驥遠看起來好了許多,你這個做額娘的當真功不可沒。”

  凌雁想到一雙兒女,也是歡欣不已:“驥遠和珞琳都很懂事,現在也都差不多想通了,我也很開心。不過若是驥遠能和塞雅兩情相悅,我也能如願和離,帶珞琳離開將軍府,就再完美不過了。”

  碩塞看著凌雁期待雀躍的神情,深感觸動,但語氣依然沉穩:“我一定會和姨父一起,幫你達成心願的。”

  凌雁回望碩塞,觸上他堅定的眼神,心裡微微一動,真切的道了一聲:“謝謝你,表哥。”

  二人繼續前行,很快便到了碩塞的書房,甘珠同碩塞的親隨留在門外,凌雁和碩塞二人一同進去。

  一進門,索額圖就沖凌雁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而凌雁在看到索尼慈愛鎮定的目光時,一顆一直懸而不定的心也終於定了下來。

  “阿瑪。”凌雁微微一笑,向索尼行禮。

  索尼點點頭,幾人便都找了座位坐下了。

  索額圖最先沉不住氣,開口道:“阿瑪,姐姐已經到了,你快說你有什麼辦法吧。要不然讓我帶著一封和離書直接去找努達海的額娘好了,我就不信努達海他那麼對姐姐,姐姐要求和離她還能有什麼理由阻攔!”

  索尼沉聲打斷索額圖:“不要那麼魯莽,索額圖,這事情必須謹慎。固然我們可以出面替雁姬請求和離,但是雁姬的婆婆若是搬出宗族,我們也無法強制他們同意。到時就算雁姬能離開努達海,恐怕珞琳也還得留下,說不定到時努達海那宗還會誣陷雁姬不順父母、善妒之名,對雁姬總是不好。”

  索額圖聞言,憤憤道:“他們敢!以阿瑪的身份,他們還敢這樣誣陷姐姐嗎?”

  雁姬搖搖頭勸索額圖:“他們也許不敢明著來,但可以暗著來。到時就是我們知道是他們做的,卻也不可能抓住他們把柄的。努達海做的事情總歸是對他們宗族名譽不利,如果到時和離的事情鬧大,他們為了維護努達海的名聲,而刻意散播一些不利於我的消息,也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索額圖聞言終於皺起了眉,深思起辦法來。

  凌雁則回望著索尼,詢問:“阿瑪,你上次說太後也許能幫到我。現在這樣,是不是也要尋求太後的幫助呢?”

  索尼點點頭,但沒有說話,而是看向碩塞。

  碩塞之前一直未開口,這時在索尼的示意下才道:“太後對努達海和新月之事已有耳聞。”

  凌雁聞言一驚,用眼神詢問著索尼,索尼示意她稍安勿躁,索額圖則已大聲問道:“太後已經知道了?表哥之前怎麼沒告訴我?那太後是怎麼說的?”

  索額圖一連幾個問題,碩塞輕輕一笑,依舊不急不緩道:“太後只是略有耳聞,具體知道多少,我也不清楚,而太後的態度也模糊不明。”

  凌雁對於孝莊知道了這件事情能想到原因,家裡發生的事情下人們都知道,她也從未壓制過,能傳出去一些也是正常的。而且那日努達海和驥遠打了一架,雖然老夫人回來壓了下去,不許外傳,但完全防住也是絕不可能的。無論怎樣,至少現在輿論都是站在她這邊的,但是太後的心思卻不好猜了。

  凌雁略作沉思,對碩塞和索尼道:“若是太後偏疼新月,想要成全他們,想來也是能同意我和努達海和離吧,那樣新月便可嫁給努達海當正妻。只是,我怕太後也不想新月嫁給努達海,反而遷怒於努達海和我們一家人。以努達海和新月現在的情形,恐怕就是太後降怒他們也絲毫不怕,定是非要在一起的,到時就越發的難辦了。”

  索尼和碩塞相視了一下,碩塞又開口道:“昨日我同姨父面見太後,太後似乎的確不打算將新月嫁給努達海。不過,你想和離的事情,我和姨父已經同太後說過了。”

  “太後怎麼說?”凌雁緊張的詢問。

  碩塞笑笑,索尼也笑了笑:“太後說會召見你。”

  凌雁愣了愣:“可是,太後的態度呢……只是說召見我,也不能說明太後能同意啊。”

  索尼含笑看著凌雁:“雖說太後沒有當場答應我的請求,但是太後提出要見你,結果總不會讓你失望的。”

  “真的?”凌雁興奮起來,“太後可說什麼時候召見?”

  碩塞輕輕笑:“就在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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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2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雁飛殘月天(中)

  當日離去的時候,幾個年輕的孩子都相當依依不捨。
  嵐煙人小鬼大的瞧了瞧最是不捨的塞雅,對凌雁三人道:“驥遠哥哥和珞琳姐姐以後要常來玩哦,還有姑姑。塞雅姐姐說姑姑很會講故事,下次來了你也給我講故事好嗎?”

  凌雁倒不知道她竟然成了故事大王,走到哪都有小朋友想聽她的故事。也許是她在現代時看書多,演的電視劇也多,講起故事來會比較有趣的原因。經過這個啟發,凌雁開始充分考慮要怎樣發揮這個特長了,也許和離之後能把這項才能發揚光大也未可知。

  凌雁笑著答應嵐煙的請求,驥遠卻如玩笑般逗弄嵐煙:“下次我就不來了,你們都是女孩子,和你們沒什麼好玩的。”

  嵐煙喜歡熱鬧,見驥遠這樣說,立刻便道:“那怎麼行,那我下次把哥哥留下來陪你好了。”
  碩塞除了年僅12歲的女兒嵐煙,還有個兒子叫博果鐸,只比嵐煙大一歲。因太後憐惜碩塞這一雙兒女年幼喪母,而碩塞又遲遲不肯再娶,便將嵐煙收作順治養女,博果鐸也經常被接入宮中小住,今日便是在宮中不曾回來。
  驥遠本也只是同嵐煙玩笑,聽她如此認真,便也笑笑道:“那好吧,我下次也來就是了。”
  驥遠倒是無心之語,但是一旁聽著的塞雅卻滿是欣喜,凌雁全都看在了眼裡。

  三人回到家裡,老夫人正在珞琳住處焦急的等著他們,見他們終於回來才松了口氣。老夫人欲言又止,卻終是沒有再問什麼,笑著說起閒話來。凌雁自然知道老夫人擔心的是什麼,但是母子三人卻都很默契的對於碩塞府中的事情緘口不提。

  第二天的時候,太後果然召見凌雁了。

  老夫人自然沒有想到太後召見同凌雁想要和離有關,只是擔心太後是否得到了什麼消息,送凌雁出門的時候,她不停的囑咐:“雁姬,若是太後問起努達海和新月格格的事情,你可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咱們全家的命,可都在你手上了。”

  老夫人怎樣交代,凌雁便怎樣答應,千叮嚀萬囑咐,老夫人也終於放了心。

  凌雁雖然早得了索尼的保證,但是要見到傳說中的孝莊太後,心裡依然有些忐忑不安。

  幸好雁姬的記憶還在,凌雁能按照記憶規規矩矩的在宮裡行走。到了太後的慈寧宮裡,有人將她安排在偏殿的一間房間等候,說太後一會兒才會見她。

  這間房間挺大,卻只有凌雁一人和一名宮女。凌雁四處看了看,房間裡擺設不多,最搶眼的是在主座左側角落裡擺著的一個巨大的花瓶,以及旁邊那盆擱在架上的仿桃樹的盆景。那盆景挺大,盆高約二十厘米,通體差不多要有六七十厘米高。花盆裡的是真土,但種的卻是一株假桃樹,枝上的葉子、果實都是用玉石或紅寶石打造的,整個盆景看起來精美華貴,意態生動,煞是美觀。

  凌雁欣賞了片刻,仍舊沒有人前來傳喚,過於寂靜的空間使得她的心情有些緊張起來。凌雁不知道太後是在召見其它的什麼人,還是故意要讓她等待,以她對宮廷的認識,最多只能猜測到是不是太後在故意冷她一下。

  這樣一想,她又不免感覺更加緊張了。察覺到自己心情的變化,凌雁連忙凝神回想著索尼昨日對她交代的一些注意事項,以調整自己的心態。

  坐著坐著,房間外面似乎傳來了小孩玩鬧的聲音,凌雁身形不動,但側耳傾聽,竟似聽到了“玄燁”、“福全”等名字,不由有些好奇,不知那有名的千古一帝幼年是什麼樣子。但凌雁很快想到自己的身份和被太後召見的原因,便也不再去好奇與自己此刻最重要之願望無關的事情,繼續沉住氣安心等待。

  凌雁垂首沉思,門口卻突然闖進來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看到凌雁在此,那男孩倒沒有一絲驚奇,仿佛早就見怪不怪,只不過輕描淡寫的對凌雁和那名宮女說:“你們兩個就當什麼都沒看到,什麼話也不許多說。”

  稚氣未脫的孩童卻非常自然的說著命令的話語,凌雁雖在心裡哭笑不得,但面上卻什麼也不敢說,只得點頭稱是。誰知道這位究竟是將來的皇帝還是親王啊,無論是什麼,她也只有俯首稱是的份兒。

  男孩很滿意凌雁的表現,便未再說什麼,左右看了一下,便向角落裡的那個巨大花瓶走去。那花瓶與牆角縫隙不大,男孩先踏入了一只腳,把自己塞了進去,踮著腳貼緊牆根站好,又很艱難的把另一只腳也縮了進去,全身都躲在了花瓶後,從外面就看不到了。

  凌雁這下終於明白了男孩在做什麼了。

  果然,不多久,又有三個男孩子從外面門口走過。其中年齡最小也只有七八歲樣子的那個很有領導風范的說道:“阿達海,博果鐸,你們兩個在這等我,我自己去把二哥揪出來。”

  凌雁聽到這裡,眼睛不由一亮,既然他喊藏起來的小男孩二哥,那麼藏起來的那個看來就是二阿哥福全,而眼前的這個,就大約應該是三阿哥玄燁了?

  太後遲遲沒有召見,凌雁也樂得瞻仰一下幼年康熙的形貌。玄燁進門之後,也看到了一旁坐著的凌雁,他同樣只是抬眼看了凌雁一眼,見她起身,便很快正色說道:“你坐著就是,不用管我們。”說罷他便看也不看她,兀自尋找起福全來。
  凌雁目光追隨著英氣勃勃的小玄燁,暗自贊歎著他不凡的氣度。
  玄燁自然不知道凌雁打量他,只是認真的在房間裡尋找福全。在東側找了一會沒找到,他又來到了西側,直接朝著福全藏身的那個花瓶那裡走去。走到盆景附近,他卻突然停了下來,去掀那盆景旁垂地的布簾。

  這時,躲在角落裡的福全卻因踮著腳站了太久,一時沒有站穩,“哎呀”一聲,身子撞上他面前的花瓶,自己也隨著花瓶倒了下去。而那花瓶因為向著一側倒去,眼看著就要撞上一旁的盆景架子。

  凌雁大驚失色,想也不想便起身沖了過去,一把將正站在盆景旁掀布簾看的小玄燁推到了旁邊,自己卻來不及閃躲,被那盆景直接砸到了後背和肩頸,痛得她呻吟一聲,跪在地上,差點暈了過去。

  一時間闖了禍的福全和被救的小玄燁都愣住了,那名一直在門口站著的宮女也嚇得花容失色,連忙跑過來扶起被凌雁推倒在地毯上的玄燁,緊張得檢查著。門外站著的博果鐸和阿達海愣了片刻,終於反應了過來,相視一眼,一齊向正殿跑去叫人了。

  過了只片刻,浩浩蕩蕩的人馬就趕來了偏殿。

  走在最前面的一看便知,正是一派雍容高貴的孝莊太後,旁邊還跟著凌雁沒想到會在此見到的碩塞、嫻語、嵐煙。三人全都一臉緊張得望著她,卻礙於太後在場,無法上前詢問。

  凌雁忍著肩部劇痛連忙行禮,太後身邊立刻走出一名年紀較大的嬤嬤適時攙住了她。
  太後溫和而不失威嚴的聲音這時也響了起來:“你救了哀家的孫兒,又受了傷,那些虛禮就免了吧。蘇麻,你快快扶她去西暖閣檢查檢查,不好的話就盡快傳御醫。”

  蘇麻俯首稱是,便扶著凌雁朝旁邊的暖閣走去,另有兩名宮女隨後跟上。
  凌雁轉身之後,只聽著太後又道:“好了,你們也都別著急了,檢查完了自然都會知道結果的。還有你們兩個小惹禍精,都趕緊跟著哀家回去,好好說說是怎麼回事。”

  眾人齊聲稱是,接著便是走遠的腳步聲。

  凌雁這時已在蘇麻喇姑的幫助下褪下了外衫,只著裡衣側身坐著,由蘇麻喇姑褪下她一側衣衫查看傷勢。

  蘇麻的動作很輕,但凌雁依然感覺很是疼痛,好不容易褪了下來,蘇麻喇姑連聲感歎:“這一大片都青紫了,可真是傷得不輕,難為夫人了,還是趕緊叫御醫吧。”

  凌雁連忙笑笑:“不礙事的,塗點藥就好了。”她今天來還有正事,要是再宣了御醫一折騰,就該趕緊回家了。第二天就是老夫人的壽辰了,她總覺得若不能今天解決,明日肯定會有什麼變數。

  蘇麻見凌雁這樣堅持,便也允了,叫兩名宮女拿來傷藥親自替凌雁塗上並按摩了一會,又幫她穿好了衣服。

  藥果然是好藥,疼痛很快不如之前劇烈了。凌雁連忙向蘇麻喇姑道謝,蘇麻喇姑卻笑著對凌雁道:“夫人忠心,捨身救了三阿哥,雖然受傷,卻恐怕是要因禍得福了。夫人,隨奴婢來。”

  蘇麻的一席話,令一直未曾往這方面去想的凌雁不由得一喜。之前看到碩塞、嫻語、嵐煙都在太後那裡,太後卻遲遲不召見她,恐怕太後對她要和離這事還是存了不滿的。如今,機緣巧合,她救下了將來的康熙帝,現在孝莊最寶貝的孫子,無意中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想到這些,凌雁的緊張的心情終於稍稍緩解,斂神跟上蘇麻的腳步。

  就快走到正殿抱廈那裡時,凌雁驚訝的發現新月正跪在那兒,情真意切的懇求著她面前的一位宮女:“求你再跟太後通報一聲吧。太後染恙,奴才願侍候床前,略表寸心,求太後見奴才一面吧。”

  那位宮女似乎對新月的強求很無奈,但是又不能對她怎樣,只得好言相勸:“太後娘娘口諭,鳳體違和,不便見客,格格的孝心領了便是。所以格格你就別為難奴婢了,您還是先回吧。”

  宮女說得清楚,新月卻全然不聽,仍然糾纏著,令那宮女很是為難。

  這時,無奈的宮女終於看到了帶著雁姬前來的蘇麻喇姑,便不再去管仍舊跪著的新月,連忙迎上前來:“蘇麻姑姑,您回來了?”

  蘇麻喇姑輕輕點了頭,瞥了一眼跪著的新月,眼神和那宮女交流了一下,又開口道:“玲瓏,你隨夫人在此等候,我去稟明太後。”

  玲瓏點頭,引著凌雁站在抱廈處,不再去管新月。而新月這時也看到了凌雁,驚訝和擔心的情緒瞬間清晰的寫在了臉上。凌雁淡淡得掃過她一眼,又將眼神投向了別處。

  很快,蘇麻喇姑就回來了,微笑對凌雁道:“夫人,進來吧,太後正在等您。”
  凌雁也輕輕一笑,跟著蘇麻喇姑邁進了正殿。

  而仍跪在原地的新月,目瞪口呆的看著凌雁的背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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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2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雁飛殘月天(下)

  進得正殿,凌雁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正中主座上的孝莊太後,一旁端坐著碩塞、阿達海、博果鐸、嫻語和嵐煙,福全和玄燁則一左一右的站在太後身側,被太後攬在懷中。

  這幅圖畫咋一看很是溫馨,凌雁卻沒福多看,必須按規矩跪下給孝莊磕頭行禮。

  這次太後沒有阻止,只是行完了禮,特地賜了她座。

  太後的笑容很是慈祥,聲音也很溫和:“剛剛發生的事情兩位阿哥已經告訴哀家了。那盆景又重又大,若是三阿哥被砸到,後果將不堪設想。真是幸虧你眼疾手快,又忠心護主,推開了三阿哥,才救得他一命。哀家很感激你,一定會好好賞你的。”

  太後一上來便這般示好令凌雁有些措手不及,連忙又俯身叩了一個頭,道:“謝太後娘娘誇獎,雁姬不敢居功。”

  太後點頭示意凌雁坐下,笑笑道:“有什麼敢不敢的,你想要哀家賞你什麼,你說說便是。”

  太後這麼直接一說,凌雁越發有些緊張了。下意識的去看了碩塞一眼,見碩塞含笑輕輕沖她點了點頭,她才終於放下了心。太後之前冷待她,遲遲不見她,後來卻和碩塞一起出現時,她便想到碩塞一定是在太後那兒幫她說話的。此刻又見碩塞這般鼓勵,她便斷定應該是沒問題了,於是大膽開口道:“回太後,雁姬想要與努達海和離,並帶走珞琳。”

  太後聞言,果然沒有發怒,而是仿佛聽到的只是一個很普通的要求一般,鎮定微笑點頭:“哀家說話算數,既然答應你了,便一定做到。”

  沒想到竟會這樣容易,凌雁微微一怔,連忙又叩了一個頭,再次道謝:“謝太後。”

  太後點點頭,道:“好了,平身吧。和離的旨明日我會叫人送到你府上去,到時你和你女兒放心大膽的離開便是。”

  凌雁不知太後要明日才宣旨的用意,但也無法詢問。

  這時,嵐煙拍著手笑起來:“太好了,皇祖母,這個結局真是大快人心。”

  凌雁聞言不由疑惑嵐煙是如何也知道了此事,又見碩塞只是寵溺的看了女兒一眼,便猜測是否是他所言。

  太後未曾怪罪嵐煙的搶白,而是和藹慈祥得瞧著她問道:“嵐煙小丫頭,你知道什麼,為什麼哀家答應雁姬和離你這麼高興?”

  嵐煙一副我什麼都知道的樣子,大言不慚道:“我當然知道啊,和離了以後表姑姑和珞琳姐姐就可以自己住了,再也不用看著兩只蒼蠅在眼前飛來飛去的煩人,豈不是大快人心?”

  “哦?兩只蒼蠅?”太後似乎很好奇嵐煙知道的事情。

  嵐煙興致勃勃道:“皇祖母你還不知道吧,那兩只蒼蠅究竟有多可惡。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這個故事是我聽塞雅姐姐講的。”

  一聽到故事,一直有些無精打采的玄燁和福全也有些精神了,就連博果鐸和阿達海也有些好奇。太後瞧著這一群孩子的興致,繼續笑著問嵐煙:“什麼故事,你說說看。”

  嵐煙張開口,剛要說,卻又瞧了瞧一旁的凌雁,對太後道:“皇祖母,其實這個故事是表姑姑講給塞雅姐姐聽的,你讓表姑姑講給你聽吧。表姑姑,就是那個巡撫和年輕女孩的故事。”

  太後將目光投向凌雁,碩塞也好似不知嵐煙所謂故事的樣子,好奇看著凌雁,嵐煙則不停催促著。凌雁無奈,只得講起自己編的那個故事來。

  此時凌雁已大概猜到了怎麼回事,恐怕是那日幾個年輕人一同玩耍時,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把這件事情說開了。只是雖然她的故事裡模糊了朝代,模糊了努達海的官職,又模糊了發生的事情,但塞雅既然知道了這故事講得是努達海一家的事情,那麼也應該知道驥遠是喜歡過新月的了,這樣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她對驥遠的感情。

  故事不長,凌雁很快講完了,也沒時間再去多想塞雅和驥遠的事情了。

  未來的皇帝、親王以及兩位公主,無論知道或不知道內情的,聽完都就這個故事討論了一番。太後則瞧了碩塞一眼,平靜道:“果然如你所說,是個聰慧女子。”

  碩塞微笑著點點頭:“太後聖明。”

  幾位少年討論完畢,太後笑笑,看著眾人道:“你們都回吧,哀家有話要同雁姬說說。”

  眾人都離開了,碩塞最後經過凌雁身邊時給了她一個一切安心的眼神,也走了。

  蘇麻為太後端上茶水,太後輕輕一抿,突然問道:“雁姬,你來時想必也在外面見到新月了。哀家沒有答應見她,但卻對她來找哀家做什麼很有興趣。依你看,她來找哀家是為何事?”

  凌雁不知太後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小心翼翼回答:“雁姬猜測,新月格格可能是來請求太後成全她與努達海的。”

  太後面上沒有什麼情緒,繼續高深莫測問:“那依你之見,哀家應該成全他們嗎?”

  凌雁心裡緊張,小心道:“雁姬不敢揣測太後聖意。”

  太後對於凌雁這個回答,並沒有說什麼,而是轉口問道:“那,若是哀家將新月指給別人,你可願繼續做將軍夫人?”

  凌雁聽出太後的試探,俯首垂目,循著心意回答:“回太後,雁姬不願意。”

  太後略有驚奇,抬眼看著凌雁:“為何?”

  凌雁淡淡一笑:“回太後,這番緣由,雁姬也同阿瑪說過。雁姬不願再與努達海做夫妻,不只因他不顧我夫妻二十年的情分,更因他不顧我們那一雙兒女,就連他自己額娘的安危他都不曾放在心上。如此不顧朝廷顏面、不顧父母、不顧妻子兒女,只圖自己一時享樂的不忠、不孝、不義之人,我不願再與他處於同府屋簷下,也不願我的兒女被這樣的人教導。”

  凌雁措辭激烈,語氣卻很平靜。太後對她的表現很是驚歎,始終微笑並帶著一絲欣賞瞧著她:“你說得是很有道理,你那個故事也很不錯,可見你為了一雙兒女煞費了苦心。只是,哀家很想知道,你為何對那努達海這般決絕,二十年的情意仿似不剩點滴?”

  凌雁對於太後的敏銳觀察很是佩服,居然很快抓住她這般決絕的最重要的原因。實情她自然是不能說,只能解釋道:“回太後,雁姬與努達海二十年的夫妻情意也不是頃刻皆無的。初始發現努達海和新月格格之事時,雁姬也曾旁敲側擊的勸了他,也給了他時間讓他了斷,讓他適可而止。只是,他不僅辜負了雁姬的一番心意和理解,還總是認為大家都在迫害新月格格。雁姬雖是一介女流,卻也自有自己的氣節。努達海已然這樣,恐怕一生也回不了頭了,所以雁姬寧願同他徹底了斷。”

  太後聞言,沉默片刻,歎道:“你倒真是一個果敢剛烈的女子。”

  凌雁俯首道:“謝太後誇贊。雁姬敢這般決絕,也是因為有阿瑪的支持,若無阿瑪答應,雁姬至少不敢如此毫無顧慮。”

  太後點頭微笑:“你們父女倒都是護犢的性子。跟你說話倒也挺舒坦的,沒准兒以後哀家會常叫你來說說話。好了,哀家今日也乏了,你回吧。”

  太後終於滿意放人,凌雁連忙俯身跪安。

  原本跪在殿外的新月早已不見了身影,想是終於被勸走了。凌雁一路出了宮,卻在宮門外看到碩塞和索額圖都在等她,心裡頓時一暖。

  索額圖遠遠的迎上來問她情況,她照實說清,碩塞同索額圖都松了口氣。

  回了府中,老夫人又拉著凌雁仔細詢問了一番。雖然對老夫人有些歉疚,但是和離旨意未到,她也不想先告訴老夫人,以免多生枝節,便只推脫因救三阿哥受傷,身體不適先去休息了。

  老夫人聽聞凌雁救了三阿哥,立時大喜,認為凌雁既然立了大功,太後無論如何也不會再降罪於努達海了,便松了口不再追問。凌雁在老夫人走後,才對驥遠和珞琳說了一切。當夜,母女二人再次收拾好了一切,又和驥遠好一番感慨不捨。

  老夫人的壽辰之日終於來臨,這被努達海惦記了許久的日子,如今也被凌雁深深的惦記著。因為她清楚,今日之後,她就是自由之身了。

  由於家裡最近發生了許多的事情,這次的壽辰老夫人並未大肆鋪張,但不可避免還是會有很多客人前來祝壽的。作為將軍夫人,凌雁最後一次為這個家操持著,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最後一次盡著本分。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只除了與這熱鬧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的努達海和新月。一個接待著客人卻一直皺著眉,一個端坐著目光卻悲悲戚戚始終追隨著努達海。兩人被隔離幾日未見,今日因老夫人壽宴得見卻不能互訴衷腸,只得目光繾綣,不斷交流。

  凌雁在人前忙得不可開交,一轉眼卻不見了努達海。因為客人找他,凌雁便只好留下巴圖總管,自己回去尋他。

  一路走到偏廳,還未進去便聽到努達海懇求老夫人的聲音:“額娘,你為什麼不能體諒兒子呢?難道非得逼得兒子帶新月遠走高飛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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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2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凌雁早料到努達海不會輕易死心,卻不知他竟然這麼沉不住氣,仍然天真的想要在老夫人壽宴宣布此事。只是凌雁堅信,老夫人是絕不可能同意的。她現在早已無意再聽努達海囉嗦,客人來了他不接待也罷,反正從明日起這將軍府就同她凌雁再沒什麼關系,她不必那麼費心為他張羅。想到這,她干脆抬腳離開了。

  宴席開始時,努達海終於一臉悲傷的扶著老夫人來赴宴了。老夫人看著凌雁上下操持,很是滿意,溫和慰問了幾句,又瞪了努達海一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而努達海卻絲毫沒有察覺,只是貪婪而又心痛的望著離他們很遠,但也在貪婪而心痛的望著他的新月,悲傷不已,下意識的就要抬腳過去。

  老夫人一把抓住了他,將他摁在了座位上。

  宴席已開,同桌的凌雁和珞琳、驥遠悠閒地說話吃菜,完全無視努達海這邊的戲碼。老夫人看了看其樂融融的凌雁母子三人,歎了口氣,扯著努達海說著好話插入他們的談話之中。

  努達海卻完全不理會老夫人的一番苦心,掙扎著又和新月交匯了幾個痛苦又悲傷的眼神,竟然突然克制不住,回身鄭重而大聲的對老夫人道:“額娘!”
  老夫人也沒想到努達海居然還敢說,聽得努達海一開口,立刻如臨大敵厲聲喝止:“努達海!”

  然而老夫人接下來的訓斥也沒說出,就有另一道聲音傳來:“聖旨到!”
  眾人都連忙離座接旨。

  傳旨太監掃了眾人一眼,然後宣讀聖旨:“內大臣努達海之子驥遠勇武端重,驍勍善騎。諭旨授封御前二等侍衛,賜貝子喀蘭圖之女固山格格塞雅作配驥遠為妻,擇日完姻,欽此。”

  聖旨一宣,凌雁、驥遠和珞琳都很意外,本以為會是和離的旨意,卻未曾想會是賜婚。不過聽完了內容,驥遠顧不得驚詫,而是一邊因為封了職而欣喜,一邊又因為賜婚而有些羞澀了。珞琳倒是高興無比,因她一直都很喜歡塞雅。老夫人也因為想到凌雁救三阿哥有功,將這喜事歸功到了她身上。

  全家人唯獨努達海仿佛沒有太大感觸,只是抬眼看了看驥遠,本想祝賀一聲,卻又想到之前父子剛打了一架,伸出去想要拍驥遠的手一下又收了回來。

  這時也跪在一旁的新月則是一臉喜悅的看向驥遠,輕聲道:“驥遠,恭喜你。”

  驥遠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不勞格格惦記。”說罷不再看她,起身接了聖旨。

  眾人剛要跪拜謝恩,卻見那太監又取出了另一份聖旨。

  凌雁的心再次緊張起來,卻沒想到又出乎意料了。

  那太監毫無起伏的聲音宣讀道:“先端親王之女和碩格格新月性資敏慧恭順婉和,賜配安親王岳樂長子費揚古為嫡福晉。聖上體恤端親王為國捐軀,特加恩厚禮,擇日完姻,欽此。”

  這道聖旨一宣,不要說新月和努達海,就連凌雁都震住了。太後的意思,果然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既同意她和離,竟還是將新月指給了別人,看來太後還是不容新月貼上努達海這種有辱皇室名聲的事情發生的。只是在原著裡太後也賜了婚,仍然沒有壓住那二人在一起的信念,如今這賜婚又能有用麼?

  凌雁想著自己的心思之時,並未注意新月無比受傷得看了她一眼,才起身顫巍巍的接了旨,轉回身來已經哭得站都站不穩了。她捧著聖旨,傷心絕望的看了努達海一眼,又幽怨得看回凌雁,滿眼裡都是受傷,可憐兮兮的用眼神指責著她,卻又什麼都不說,一副忍氣吞聲的樣子。

  努達海被新月的眼神從震驚中喚醒,登時就氣得眼睛暴睜,握緊雙拳,慍怒的質問凌雁:“這是你一手促成的對不對?是你慫恿太後指婚的,對不對?你昨日去見太後,就是為了慫恿太後為新月指婚,好拆散我們對不對?”

  努達海一急,連賓客都顧不得了,當著眾人的面就指責起凌雁來。一頭霧水的賓客們不知為何努達海發怒,都面面相覷用眼神互相詢問。

  老夫人被氣得不行,等不及凌雁說話就喝止了努達海:“你這個逆子,你非要氣死我不成!和碩格格被指婚,這是好事,你這麼毛毛躁躁做什麼!”

  老夫人聽聞了聖旨,立刻也認為這一定是凌雁促成的。但她覺得新月這時被指婚能斷了努達海的妄想,而太後為新月選的夫婿又是極尊貴的,如果真是凌雁推動,她也算仁至義盡了。所以老夫人對自己兒媳的這番作為相當滿意,只是苦於兒子仍舊癡迷發瘋,將她們的一番苦心全都糟蹋。

  努達海被老夫人罵了兩句,卻並沒有停止發怒,他看了悲痛的新月一眼,滿是委屈的對老夫人道:“額娘,您不要再這樣偏聽偏信了,您看看,新月她多痛苦啊,您怎麼忍心!”努達海述說得情真意切,新月傷痛得更加梨花帶雨,老夫人則氣得不能言語。

  驥遠看不下去,上前攙住渾身顫抖的老夫人,瞪著努達海道:“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奶奶,你非要在奶奶的壽辰上這樣忤逆她不成?”

  努達海看了看氣得顫抖的老夫人,面上微露悔意,但仍然瞧著驥遠傷痛道:“你跟你額娘都是一伙的,你們就是非得要拆散我們,是你們讓我們傷透了心,是你們讓我們走投無路的。”

  面對這樣的責難,凌雁只是冷淡視之。太後為新月指婚,必然是想把這件事揭過壓下,也給努達海機會,所以閉口不提。可被所謂真愛沖昏了頭腦的努達海想不到這點,竟自己主動把這事在人前扯了開來,當真是糊塗至極。

  凌雁能夠無視努達海,驥遠和珞琳卻很不滿。驥遠不顧老夫人的阻攔,上前一步斜著眼睛看著努達海,用嘲諷的語氣責問他:“你哪只眼睛看到額娘讓太後指婚了,你哪只眼睛看到額娘拆散你們了?太後的聖意,是額娘能左右得了的嗎,你真是糊塗透頂,也可惡透頂!額娘她從頭到尾忍氣吞聲,你卻從頭到尾誣陷她,你真是偉大真是坦蕩!”

  驥遠聲音不大,卻句句有力,把努達海說得步步後退,接著沒等他說話,驥遠又轉身看著新月,同樣的語氣淡淡道:“還有你,新月格格,請你收起你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吧!你還真是厲害啊,一句話沒說,只這樣一個楚楚可憐的模樣,就逼得我阿瑪發瘋,逼得他指責我額娘。你從頭到尾都是一副這樣可憐的樣子,你到底做給什麼人看呢!你口口聲聲說你錯了,你錯了你怎麼不改,你知道錯怎麼還勾引我阿瑪,你知道錯你還這樣幽怨的看著我額娘做什麼?我看,真正陷害人的那個人是你才對吧!是你,整天哭哭啼啼欺騙別人,好像我們所有人都在欺負你;是你,讓我阿瑪和額娘反目成仇,讓我們家四分五裂!”

  “夠了!”老夫人終於意識到不能再讓他們鬧下去了,連忙喝止驥遠,“驥遠,你也收斂點吧。”

  驥遠見說的也差不多了,便聽了老夫人的話,甩袖站回了凌雁身邊。其實,他也早已不屑再同那對男女生氣,他現在當著賓客的面說這麼多,只不過是為了幫他額娘討一份公道。凌雁馬上就要同努達海和離了,現在拆穿了這對男女的丑陋嘴臉,就能讓她的和離有所依據,讓她的離開光明正大,讓她和珞琳今後的生活沒有人指指點點。

  凌雁自然也明白驥遠的心思,自她穿越以來,一直都對努達海和新月忍讓著,但是這次為了將來,反駁一次也無可厚非。於是她沒有阻止驥遠,只是牽著珞琳,站在一旁冷淡的看著努達海,直到驥遠說完。

  老夫人這時雖然制止了驥遠,但驥遠之前的話也還是被部分客人都聽到了。這下,原本得了風聲卻一直不信或者沒確定的一些人都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案,竊竊私語互相交流起來。老夫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無計可施。

  就在這時,之前傳完旨卻一直沒走的公公竟然又取出的第三份聖旨,尖聲引過所有人的目光:“咱家這裡還有一份太後懿旨!”

  眾人驚詫,凌雁三人則是驚喜,連忙俯身再接懿旨。

  那太監又宣:“奉聖母皇太後諭,昔日三阿哥危事,赫捨裡•雁姬捨身救駕有功,上恤其平素貞諒隱忍,特准雁姬自請和離,其女珞琳尚幼,不可無人傍依,准雁姬撫於身邊教養。”

  這道旨再宣完,凌雁三人大喜,老夫人大驚,努達海和新月錯愕,宴席諸人則喧嘩聲大作。

  凌雁起身接過懿旨,那太監十分和顏悅色甚至帶著一絲討好對凌雁道:“夫人,承澤親王和索大人正在府門外等您。咱家就先行一步,回宮復旨了。”
  那太監此話聲音清晰,絲毫也不顧及周圍一眾人等聽到這話的反應,說罷便揚長而去。凌雁這時也醒悟他一道又一道聖旨間斷頒布的原因,想來應該是碩塞和索額圖買通了他,讓他這樣做的吧。如此一來,努達海以小人之心的惡毒揣測,在凌雁自請和離的旨意出來之後不攻自破,直接使得努達海的丑惡嘴臉完全暴露在了人前。再經過這一眾賓客的傳播,就算以後努達海的宗族出於為努達海考慮,想要扣給凌雁善妒之名,怕是也不會有人相信了。

  想到這些,凌雁越發感動於親人為她做的這一切,直欲立刻還家,感受真正的家庭溫暖。想走便走,凌雁回首沖驥遠珞琳燦爛一笑,一雙兒女便自覺的走上前來,跟她朝內室走去。

  “等等!”被震驚的老夫人見凌雁要離開,終於反應過來,走上前來攔住他們,又恨又痛的盯著凌雁,沉痛道,“雁姬,你,你真讓我痛心!”

  凌雁止步,帶著珞琳給老夫人跪下磕了三個頭,算作道別:“額娘,雁姬無話可說,就此別過。請您老人家保重身體。”

  言罷起身,再也不去管其它一切,只帶著驥遠、珞琳,瀟灑的離開了宴席。
  老夫人目瞪口呆的看著三人離去,沉默無言。

  新月則捂著胸口,枯坐在一張座位上,淚流滿面的瞅著努達海。

  而努達海,兀自站立在那裡,目光定在凌雁三人消失的門口,滿面死灰色。不知是仍在傷心新月被指婚,還是在震驚與凌雁和離,或者二者皆有。

  原本熱熱鬧鬧的壽宴,如今只剩了一片蕭索。

  從此,雁姬與努達海以及將軍府,再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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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3-2012 03:2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淡雲孤雁遠(上)

  冬日陽光燦爛的清晨,凌雁端坐在書房,一筆一畫的抄著經書,甘珠和珞琳則坐在門外廊下的籐椅上,曬著暖陽相對繡花。

  珞琳性子活潑,坐不住,雖說繡著花,卻總是一會兒伸頭瞧瞧屋裡的凌雁,一會兒又瞧著院門處,跟甘珠念叨:“嫻語和塞雅怎麼還不來呢,表舅舅和嵐煙也不來,還有哥哥和小舅舅,他們怎麼也還沒到啊!”

  甘珠看著珞琳笑著:“小姐啊,王爺和少爺這會兒還沒退朝呢,兩位公主要等王爺去請,塞雅格格還要等兩位公主的召見。所以你就別急了,一時半會是來不了的。”

  珞琳聞言,抬頭望著天歎道:“唉,我就是好期待嘛!額娘難得慶回生,而且那件事情讓她那麼傷心,我也想讓她趕快開心起來嘛!雖說現在我們就幾個人給她慶祝,但也一定要辦得熱熱鬧鬧的!不行,我得去看看烏蘇嬤嬤准備得怎麼樣了。”

  甘珠見珞琳起身,連忙拉住她,微笑道:“小姐你快坐下吧,你額娘叫你繡的花還不繡好,今日肯定叫你玩也玩不爽快。”

  珞琳的品性極好,就是有些急躁沖動,所以凌雁現在給她安排了繡花寫字的功課,不為練出什麼絕世繡娘或者文豪,只是磨磨她的魯莽,靜心而已。以後她若嫁了人,這樣急躁難免會吃虧,所以要讓她再學得沉穩一些。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珞琳才修煉了幾天,一點也不見沉穩。這會被甘珠一嚇,雖說坐了回來,但還是不停得和甘珠說說這說說那。不一會,她看到芳兒來了,立刻又忘記這些,放下手裡的花樣沖芳兒招手:“芳兒,你今天是第一個來的哦!快到姐姐這裡來。”

  芳兒雖然才8歲,卻似比珞琳還沉穩懂事,看到珞琳喚她,立刻甜甜一笑:“珞琳姐姐,姑姑在哪裡啊?”

  珞琳故作生氣:“就知道找姑姑嗎,來姐姐這裡玩。”

  芳兒微微搖搖頭,像小大人一樣揚著頭道:“姐姐你不好好繡花,我要去告訴姑姑。”
  珞琳一聽,杏眼圓睜,立刻指著小芳兒道:“好哇你個小丫頭,居然還想告姐姐的狀,看我不——”

  “珞琳!好好繡花。”

  這時,房內一直寫著字的凌雁開口了,雖然只是溫婉輕柔的一句話,珞琳卻立刻收起玩鬧的姿勢,老老實實的去繡花了,看得芳兒和甘珠都偷偷得笑了起來。

  凌雁最近想到一個懲罰珞琳的方法,雖然簡單,卻對珞琳無比有用,所以把她制得服服帖帖。這個方法就是,如果珞琳犯了錯,凌雁就會給她講個故事。但是,當故事講到最重要最吸引人的地方時,戛然而止,不告訴她後續,叫她心癢難耐。除非她改正錯誤,努力進步,否則她永遠也別想知道結局。這辦法對珞琳這種急性子的人可是非常狠的,偏偏她又很想聽凌雁講的故事,於是便只有努力一直表現良好,好讓自己每次聽到的都是完整的故事。

  凌雁說完這話,便放下筆抬起頭瞧了一眼書房外的珞琳,見她已經開始老實的繡花了,便會心一笑,沖芳兒道:“芳兒,進來吧。”

  芳兒進了房,凌雁從桌上拿起芳兒最近在讀的那本書,問道:“芳兒今日讀到哪兒了?”

  芳兒是個很好學的孩子,猶愛讀書,平日索尼幾人上朝的時候,芳兒若是遇到什麼問題便來問凌雁。雁姬自小也是跟從索尼讀了很多書的,凌雁雖然沒學過,但是有雁姬的記憶,偶爾教導下芳兒還是足夠的。

  芳兒聞言乖巧的走上前來,翻開書,開始匯報學習情況,並詢問著凌雁一些不懂的地方,認真聽著她的解釋。

  跟芳兒講完了書,她便獨自坐去一旁領悟理解了。凌雁也不再抄寫經書,而是走到門外坐在珞琳甘珠一旁,同樣曬著太陽。

  庭院內陽光明媚,幾株臘梅傲然綻放,清香四溢,偶有鳥雀漫步閒庭。珞琳、甘珠在安靜繡花,丫鬟們有當值的各司其職,皆安靜有序。

  看到這樣的畫面,凌雁心裡頓時一片寧靜和諧。雁姬被背叛的傷痛,凌雁在母親去世後多年獨自生存的壓力,在這樣的一片祥和中,也被漸漸撫平了。

  和離的事情,到了這幾日,才仿佛終於風平浪靜了。凌雁穿越來了古代不過才兩個月,卻感覺有三兩年那麼久。

  和離那日之後,努達海和原配夫人由太後下旨准其和離之事幾乎瞬間傳遍了北京城的大街小巷。努達海奉旨撫孤,卻與年紀小小的和碩格格私定終身,逼得正室自請和離之事,幾乎遭到了所有正義之士的譴責,而新月格格也被官家貴族的嫡妻以及平民百姓的正妻的唾罵不止。即使有些側室和小妾私下佩服這位和碩格格手段高明,連與正室相濡以沫二十年的男人都能輕易勾引到,但也嘲笑她自甘墮落,放著好好的貴族嫡妻不做,卻去勾引別人的丈夫,甚至還自請做側室。

  不過這消息也只在京城人茶余飯後被談論了幾天,就徹底銷聲匿跡了。原因是太後動怒,皇上下旨從此不得談論此事,才算堵住了悠悠眾口。

  但是這事還是很快就傳到了新月被指婚的安親王長子費揚古耳中。費揚古是嫻語的大哥,而嫻語對於此事也知道的相當清楚,如此費揚古當然不再願意娶新月,嫻語也不願大哥娶一個這樣的嫂子。據嫻語說,安親王為此特地去找過太後,想要退婚,嫻語也在太後面前多次為大哥請求,然而太後以君無戲言為由回絕了安親王,但卻委婉的表示若是將新月娶回了家,只要不太過分,如何處置她就不再過問,這才安撫住了安親王一家。

  只是如此一來,太後的怒火就更大了,所有牽連此事的人都被召見,包括凌雁、碩塞、索額圖。

  當日被買通的太監被太後杖責,碩塞和索額圖也都得了訓斥,凌雁因未主動,只被太後罰抄經書一部。

  而受到處罰是最嚴厲的,自然是此事件的直接當事人努達海和新月。

  皇上得知太後生氣之後也為此事震怒了,但因朝廷正在用人之際,良將難求,便念努達海是功臣的份上,沒有過責,而是禁止任何人再提此事,對努達海也從輕發落,只革去了他一等侯的世職,並打發他過年之後再上戰場,去巫山打夔東十三家軍。

  這處罰看似雖輕,其實不然。巫山那裡地勢奇險,十三家軍也驍勇善戰,清軍已屢戰屢敗。前一任的綿森將軍就戰到陣亡,以致全軍覆沒。所以這樣的戰場一上,即使從未打過敗仗的努達海也未必能活著回來。

  雖然這樣危險,但努達海得知任命後,卻似乎並沒有什麼反應。

  自從結發二十年的妻子雁姬與他和離,帶走了女兒,深愛的新月也被指了婚,之後又面對著太後和皇上的訓斥,面對著宗族的指責,面對著同僚異樣的目光,回到家還要面對額娘的數落和僅剩留在他身邊的驥遠的無視,他的心已經變得冰冷冰冷了,罪惡感和挫敗感把他整個人都快撕裂了。

  他從來沒認為自己和新月的這份愛是理直氣壯的,但是每當看到新月心碎的模樣,他自己也心碎了,於是便做出了許多回想起來自己也無法理解的事情。他的確深愛新月,並且現在也沒有停止,只是,他卻不知為何總在傷害雁姬。如今,雁姬和新月都離他而去,他生亦何歡?

  所以在他心裡,皇上還能讓他再上戰場,這簡直是對他的恩賜。他寧願回到戰場上去,去面對那個他熟悉的戰場。也許經過這一場戰爭,他就可以脫胎換骨,突破困境,獲得拯救。

  努達海視死如歸,老夫人等人卻擔心不已,就連恨透了努達海的驥遠和珞琳,心裡也都有些擔心。他們再恨他,他卻也是他們的阿瑪,不忍見他在戰場上粉身碎骨。只是再擔心,在皇命面前,也沒有其它辦法。

  至於老夫人,在擔心努達海之余,竟然開始為努達海張羅著續娶,甚至想在努達海出征之前為他完婚。努達海雖然百般不願,卻也制止不了老夫人的行為。

  與此同時,當日便被太後接回宮裡的新月,究竟被太後怎樣訓斥了一番無人得知,只知她從此被獨自關在了後宮的一處冷清之地,有宮女太監看管,成親之前不許任何宮外人士探望,包括小世子克善。

  至此,這件事才算是真正被壓了下去。

  至於凌雁和珞琳,其實也很樂見這件事情就此偃旗息鼓。自從離開將軍府後,她們母女二人,連同甘珠、烏蘇嬤嬤等一眾原本跟著她們二人的下人,都住回了索尼府裡。

  離開努達海府的時候,凌雁原本的嫁妝等物都隨身帶回,回來之後索尼又撥給了她幾個莊子叫她管著。凌雁本不想要,但索尼卻道她以後興許還用得著,讓她必須留下,凌雁便沒有拒絕。其實凌雁平日裡吃用都是府裡開支,哥哥噶布喇和弟弟索額圖都對她很照顧。總之,她現在過上了真正的米蟲生活,每日裡吃喝不愁,還一直有進項。

  雖然這樣的生活就像蛀蟲一樣,凌雁也想著自己作為現代人,就這樣混吃等死未免太沒用了。但是轉頭又一想,這個時代女人的本分就是相夫教子,她的和離已經為父兄引來了一定爭議,如果她再去開酒樓做事拋頭露面,先不說她沒學過管理經營,即使成功了,也未免會使父兄面臨更多非議。父兄並不是沒有能力養著她這個閒人,也非不願養她,所以,她便也安了心,老實待在家中教養女兒,偶爾也盡力教養一下芳兒。尤其是想到未來芳兒會因為難產而死,她便開始努力督促芳兒多鍛煉身體,平日裡常叫她出來和珞琳玩耍,避免她整日待在房中看書,身體太弱。

  這樣的生活雖然單調平淡,卻真的是很享受。

  驥遠已被封為御前二等侍衛,雖初入朝堂,但有碩塞和索額圖的指引,未來的發展也不需凌雁擔心。等將來驥遠和塞雅成婚建府之後,她就可以搬到驥遠府裡,讓兒子養著,然後終日裡含飴弄孫、讀書種草,也會過得很好。

  當然,在這之前,還得托表哥幫忙,給珞琳找個好婆家。

  想到珞琳,珞琳的聲音就又響起來了:“額娘,哥哥他們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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