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认识它?” 她似乎对木匣有些忌讳,把身体往后挪了挪说:“不,我从来没见过。” 我不知道她是否说谎,但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我重新用衣服包好了木匣说:“算了吧。” “等一等,周旋,这只木盒子是从哪里来的?” “你真的要知道?”我冷冷地看着她的眼睛,犹豫了好一会儿,也许全都说出来以后,她还能记起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我把这只木匣的来历,也包括田园离奇的死亡,全部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秋云。 我足足说了半个多小时,说到最后连我自己都有些后背心发凉了。 在这整个过程中,秋云一直都默默地听着我说,始终一言不发。最后她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回忆和思考,终于她说话了:“我认识田园。” “什么?”我的心立刻抖了一下,也许我找对方向了。 秋云叹了口气说:“几年前,有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来到幽灵客栈,她的气质非常特别,立刻就吸引了我的注意。也许是休假吧,她在这里住了有一个多月,经常和我在一起聊天。我知道她的名字叫田园,是一个戏曲演员。我还记得有几次,在半夜里发现她在客栈的底楼徘徊,我问她在干什么,她却惊慌失措地躲开了。我所知道的就这些了。” 我点了点头,至少我知道田园曾来过这里,幽灵客栈对于她一定有特殊的意义。 “谢谢你,秋云。” “周旋,你要当心啊,你的脸上有一层灰色。” “灰色?”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摇摇头说:“再见。” 我带着木匣离开了三楼。 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我的目光落在了木匣身上。 该如何处理它呢? 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来到幽灵客栈已经五天了,这个木匣始终都放在这里,就像个骨灰盒一样看着我。今天我又差点在海里淹死,这难道不是冥冥之中的警告吗? 这时候,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涌上了我的心头———木匣里面是什么? 我低下头仔细地看着那把锁,这把破锁锈得都快烂掉了,要打开它的话易如反掌。我的脑子里开始不停地幻想,当打开木匣以后会见到的东西———从一颗僵硬的人头,到一大把的黄金,各种可怕或可爱的东西我都想遍了。够了!与其在这里空想折磨自己,不如把它打开来看看。 我看着放在写字台上的木匣,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从旅行包里拿出一块扳手,那是旅行时经常会用到的东西。犹豫了片刻之后,我用扳手夹住了木匣上的锁,那把锁实在锈得不成样子了,扳手刚一动锁就断开了。 我小心地取下那把断掉的锁,双手捧着冰凉盖子。我感到自己的手在颤抖,但木匣里面却似乎有一种力量要跳出来。 几秒钟后,我缓缓地打开了木匣的盖子。 暗香浮动。瞬间,我的鼻子闻到了一股奇异的清香。我深深地吸了一记,那味道顺着我的气管而下,充斥了我的肺叶。这种味道非常奇怪,既像是熏衣草香,又像是印度的迷迭香,我没办法说清楚。 在暗香渐渐地飘散后,我才看清了木匣里面的东西———居然是一套古装!不,更确切的说,是一套戏服。 天哪,我的眼睛几乎看呆了,只见一团团绝美的刺绣,配合着光滑如新的丝绸面料,在灯光下反射出美丽的光泽。 我的双手颤抖起来,小心地拿出了其中的一件。很明显这是一件女装,在丝绸面料上恰到好处地绣着一些花团,我想应该是一件女褶吧。我把它敞开来看了看,下摆只到膝盖的位置。木匣里面还有一条青色的裙子,正好配在女褶的下面。我又看了看木匣里面的其他十几件行头,看起来全都是女装的,也许是青衣或者花旦吧。从剪裁的尺寸和风格来看,应该是单独为一个人专用的。 木匣的外观很古老,那把破锁似乎从来就没被打开过。可想而知,这些戏服也应该有许多个年头了。 戏服按照某种传统的格式叠放着,恰到好处地挤满了木匣内的空间。我把手伸到了木匣的最下面,那是一件红色的锈花小袄,从剪裁样式来看应该是贴身穿的。 忽然,我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了。一股难以表达的恐惧,瞬间充满了我四周的空气。 我似乎看到了什么?就在同一秒,我伸到木匣里面的手微微一麻,那感觉就像是触电一样。 突然,窗户无缘无故地自动打开了。于是一阵奇怪的冷风,夹杂着雨点闯进房间,吹得我浑身毛发都竖了起来。 看了看时间,子夜十二点钟。 我立刻顶着风冲到窗前。 我迅速回到木匣边上,把所有拿出来的戏服又都放了回去。 几秒钟后,我关上了木匣的盖子。 木匣又恢复了原样,只是少了一把破锁。 现在我已经知道了,田园曾来过这里,她是戏曲演员出身,现在我已把木匣带到了幽灵客栈,其中或许有某种关联? 这些疑问如碎片一样在我脑中穿梭,直到我昏昏睡去。 等我一觉醒来,天色已微微放明了。 睁开眼睛后,却发现木匣的盖子正开着,那件绣花女褶在清晨光线的照射下,泛出惊艳的反光。 不对,我明明记得自己入睡前是把木匣关好了的。 难道我记错了?我随手关上木匣,便洗漱去了。 来到底楼的大堂,只见到阿昌一个人。我第一个吃完了早饭,就匆匆回房给你写信了。 写到这里我浑身都快虚脱了,天知道哪来的精力,让我几个小时就写了这么多字。我累了,今天的信就到这里为止吧。 周旋在信里说的没错,他们都无法忘记小曼。 在十七岁那年,叶萧和周旋都被小曼深深地迷住了。 虽然,小曼在他们两个面前时开朗欢快了许多,但其他时候,她还是和过去一样沉默寡言,依然受到大家的排斥。后来,叶萧也听说了关于她的许多流言蜚语,由于在学校里广泛传播,就有了好几个不同的版本。其中最可恶的一个版本是说——小曼看上去端庄文静,但她的身子早就不纯洁了,根本就是个下贱的女子。当叶萧听到他们在绘声绘色地描述这个版本时,一时激动得控制不住自己,差点和他们动起手来。 叶萧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但流言却铺天盖地而来。几天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在排练的间隙悄悄问她:“小曼,你知道那些关于你的谣言吗?” 她先愣了一下,然后淡淡地回答:“他们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我当然知道,甚至包括那些流言的细节。” “告诉我,他们在对你造谣诽谤,是吗?” 小曼不回答,她低下头,肩膀微微有些颤抖。 “你说话啊?小曼!”叶萧催促着她回答。 小曼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不,他们没有说错。” 他一下子傻了,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又不得不相信小曼那楚楚可怜的眼睛。他摇着头说:“不,这不是真的。” 小曼忽然睁大了眼睛,从那双瞳仁里露出了彻骨的恐惧,她的精神似乎有些恍惚了,就像她入戏时那种奇怪状态。她发疯似地大叫起来:“不,你别靠近我,别过来……”她的双手在胸前乱舞,仿佛是在保护自己,然后扭头冲出了剧场。叶萧一个人呆呆地坐着,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进入了彩排阶段,很快就要向学校汇报演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