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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hanel8

[穿越时空] 《独步天下》 作者:李歆 ( 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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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2-2011 03:3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7章:孤注
  “啊!”
  我被天旋地转的抛进一张软榻里,跌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头顶梳着的两把头散了下来,长发凌乱的垂挂到肩上。
  急急忙忙的回头,却看见努尔哈赤单膝跪在床沿上,身子前倾,似乎想要爬上床。我尖叫一声,心里长久绷着的那根弦砰然断裂,抬脚踹他:“走开!走开!走开——”
  我怕他!我真的怕他!怕死了这个翻手就能整得我不死不活的男人!极度的恐惧让我陷入疯狂,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抵死不从!
  “又想胡闹些什么?”他狂吼,怒气上升,抓住我踢腾的双脚,牢牢摁住,“这种把戏你还要玩几次才死心?难道还想回兰苑?你可自己掂量清楚了!”
  我怔怔的喘气,胸口起伏不定,他冷冷一笑,挥手撩下帐子。我眼眸瞳孔收缩,身子像虾米一样抽搐的往后弹跳,背撞上床柱的同时,翻手抓过刚才掉落在褥子上的一根发簪。我昂起头,将尖锐的簪尾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尖叫:“不要过来!”
  努尔哈赤顿住,原本已充满情欲的脸上忽然一白:“你……”
  “不要逼我!”我呼呼的喘气,声大如牛,心脏紧张得抽搐,“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你听懂了没有?努尔哈赤,我不喜欢你!你今天就算是强要了我,我也还是不喜欢你!”
  他目光一凝,眉心拧在一处,眼眸微微眯成一道细缝:“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布占泰?不,那种无能之辈,你怎会瞧得上他……你心里头到底藏了谁?”声音冷如千年不化的寒冰,从他唇齿间阴森森的磨出,在他凌厉的目光下,我仿佛已被万箭穿心,虚汗涔涔沁湿了我的衣衫。“你心里头有了谁……是褚英,还是代善?”
  “你……你在胡说什么?”褚英和代善?他还真会胡乱给人扣帽子,他们两个当我小弟还差不多。
  “是么?我胡说?”他冷笑,忽然伸手一把抓住那根簪子的簪花。他的手劲如此之大,以致那簪子上尖锐的装饰深深的扎进他掌心,鲜血丝丝缕缕的从他指缝间渗出,滴入我的衣领。
  我呼吸一窒,感觉全身的气力被猝然抽空,举簪的手颓然落下,吧嗒摔在床上。心里空落落的一片万念俱灰,只觉得今后当真是生不如死,于是再也忍不住的伏在膝上,放声大哭起来。
  他盘腿坐在我对面,也不吭声,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哭。我想着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种鬼地方,想着莫名其妙因为这张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脸,竟惹来无止尽的羞辱,想着自己的懦弱无能,虽然真的有刹那间想过不愿苟活,可当真下手自尽却偏又没那股子狠劲……我越想越伤心,四年多的委屈和伤心一股脑发泄出来,我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就只为了今日这一哭!
  妆容早已被我哭花,我用手背胡乱的在脸上抹眼泪,泪眼婆娑间就听努尔哈赤低低的叹了口气,转而软声安慰:“好了,别哭了……我不碰你总行了吧?”
  我愣了愣,哽咽着停住了嚎啕,然而转念一想,今后总有一天还是会在劫难逃,无论我怎么逃也逃不出他的魔掌,前途黑暗。我伤心欲绝,眼泪继续哗哗直流。
  “真是……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他怜惜的揽过我,轻轻的拍打我的背,“没想到过了三年,你仍旧没有长大……东哥,我该拿你怎么办?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难得见他流露出温柔的一面,加上他方才已允诺不会再碰我,我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哽咽着哀求:“你就放了我吧。”
  他眸光一寒:“那不可能!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果然……逃避不了!我不得不面对现实!我不想死,我怕没到命数,我就是空有想死的决心到头来偏偏死不成,只是白白受苦而已。
  好吧!既然已是骑虎难下,那就别无他法了!我握紧拳头,缓缓松开的时候,舒气说:“我不喜欢你,所以……不要逼我嫁给你。如果你想要的只是这身子,那么我给你!现在就给你……”他眼眸幽暗,毫无波澜的锁紧我,我昂起头,再无所惧。既然逃不掉,那就勇敢面对吧。尽量保持住冷静,我双手微颤的解开自己的衣襟盘扣,当着他的面将长袍缓缓脱去。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蓦地一把抓住我的长袍丢到床角,犹如一头猛兽般扑上来狠狠的将我推倒。眩目间我的双唇已被他炙热的吻住,我紧紧咬着牙关,麻木的睁着眼瞅着他。他微眯着眼,长长的睫毛在我眼前清晰可数,我苍凉的冷笑,跟一个毫无感觉的人亲热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滋味?
  认命的闭上眼,我松懈的让神智渐渐飘浮远游,他却突然停止索吻,放开我猛地跳下床。我诧异的张开眼,看见床头的帐子轻动,不远处传来门枢转动的响声。砰地声,门被砸上,房内恢复了一片沉静。
  我茫然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等了片刻,仍不见有任何动静。窗外天色渐暗,我突然想要立刻逃离这个地方,方才鼓起的勇气顷刻间已荡然无存,我好怕他再回来,不知道再次面对他时,我还有没有勇气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豪言壮举。
  慌慌张张的披上外套,来不得整理妆容,我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悄悄走出这间房。外屋仍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下人,昏暗的光线笼在屋内,透着阴森森的气息。花盆底踩在地砖上发出咯咯的响声,我心里愈发毛毛的,心虚的将鞋子脱了拎在手里,作贼似的偷偷溜出大门。
  幸好天色已暗,这院落里似乎也没什么人住,要不然以我此刻这副样貌走出去,多半会被人当成女鬼!
  我蹲在墙根探头探脑,正思量着接下来该往那边走,猛地从身后兜头罩下个大斗篷,我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都青了。
  “跟我来!”
  居然是皇太极。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一副严肃冷漠的表情。
  人小鬼大,的确有够臭屁!
  “你来不来?不来算了!”他没回头,鼻子里冷哼。
  我立马换了张笑脸,咧大了嘴哄他:“来!马上来!我就知道八阿哥人最好了!”
  他又是一声冷哼,没理我,自顾自的在前面七拐八拐的走得飞快。
  我这人最没方向感,一会儿就被他带晕了。沿途虽有下人四处走动,但见八阿哥一副凛然的神气,也就不敢多过问我这个浑身裹在斗篷里的怪人。
  “进去。”推开一扇门,他回头瞥了我一眼。我瞧里头黑咕隆咚的连盏灯都没有,心里不由泛起了嘀咕:“这是哪里?”
  他仍是不理我,横了我一眼,自己先走了进去。
  怎么会有如此臭屁的小孩?褚英当年也没他横,莽古尔泰更是比都没得比。想当年,莽古尔泰和皇太极差不多大的时候,还只是个被褚英欺负了就只会找阿玛哭鼻子的可怜虫。
  屋子里摆设很简单,一共三开间,皇太极熟门熟路的摸黑穿过外屋,走进暖阁点了油灯,回头怔怔的盯着我。
  我被他看得发毛,颈后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这小鬼,年纪小小,怎么眼神跟x光似的像是具有超强的穿透力?不过,想到他今后将会是满清的开国皇帝,心里倒是稍稍平衡了些——能成大器者,必非凡夫俗子啊!记得以后一定要多拍拍这小子的马屁!
  想到做到,我立即腆着一脸亲和的微笑,弯下腰看他:“八阿哥有何吩咐?”
  他默然的看着我,忽然伸出食指戳在我脸颊上,闷闷的说:“你这样子……丑死了!”
  我愕然。这小鬼……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啊!
  “我是女真第一美女!”我尖叫抗议,右手绕到他背后拽他的小辫,“敢说我丑?没大没小的……”小孩子果然是不能宠的,就算他将来是开国皇帝也是一样。
  “丑女才对!”他哼哼,“不要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你又不愿做我阿玛的福晋,不过是跟我平辈而已!”
  他……居然知道!他怎么可能会明白我的心意?我吸了吸鼻子,感觉有些心酸,真想不到最懂我的人,居然会是个五岁大的娃娃。我忘情的一把搂住他,下巴支在他稚嫩的肩上抽泣。
  “喂,丑女人,别把鼻涕蹭我身上,这件褂子是昨儿个额娘才赏我的……”
  “小气……不就是一件衣裳,你一个阿哥还能少了一件衣裳……”我不管,仍是巴着他让眼泪流个够。他抱怨归抱怨,却没有当真把我推开。一直到等我哭够了,抽抽噎噎抹眼泪的时候,才没好气的说:“完了没?完了就赶紧松开手!脏死了!”
  我依言放开他,却见他原先还故作冷漠老成的小脸竟然泛起了一丝扭捏的红晕。我忽然觉得他这个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忍不住亲了亲他微红的脸颊:“我最喜欢八阿哥了!八阿哥果然是个好人!”
  以前常去孤儿院做义工,对于哄小孩我实在是个高手中的高手,通常这种又大又漂亮的高帽子戴下去,没人不会飘飘然忘乎所以。果不其然,皇太极嘴角上扬,露出一抹难掩的得色,指着对面一张小几说:“肚子饿的话,那边有点心!”
  一听点心两字,我顿时双目放光,飞一样的扑了过去——天哪,有沙其玛,还有油酥饽饽……我简直太激动了,我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些奢侈的点心了?此刻不仅仅是馋虫作祟,中午啃的那个窝窝头早在我胃里消化殆尽,饥饿的肚子也忙着赶来凑热闹,相当不雅的咕咕响起。
  我嘴里咬了半口饽饽尴尬的愣在当场,身后猛地爆出皇太极的一阵捧腹狂笑。我老脸一红,当时就感觉以后在这个小鬼面前再不会有半分颜面可言,不禁叹口气,索性也不再强装淑女矜持的小样,左右双手齐下,将那些精致的小点流水似的直往嘴里塞入。
  正吃得起劲,冷不防头皮被扯得一痛。皇太极不知何时站到我身后,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替我将头顶乱了的发髻拆下。他的手法显然极为生涩,时不时的扯痛我的头皮,我哇哇大叫:“够了!够了!别玩了……”我作势欲抢下他手里的梳子,他甩手藏到身后,闷声不理,只是拿眼瞪我。
  我无语,毕竟吃人家的嘴软,更何况刚才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还帮了我。撇撇嘴,我可怜兮兮的低下头,“要玩也不是不可以啦……”咬了口沙其玛,嘴里含糊不清的提醒他,“拜托小爷你手下留点情……我的头发可不是假的……”
  “啰嗦!”他不满的嘟哝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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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2-2011 03:3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8章:主仆
  清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姿很不雅的把被子给蹬落到地上,一旁睡得正香的皇太极蜷缩了小小的身子,粉嫩的小脸冻得微白,鼻子不大通气的呼哧呼哧打着鼾。
  我愧疚感大增,急忙手忙脚乱的把被子从地上捞起来,紧紧裹住了他。他被我这么一压,痛苦的闷哼一声,涩涩的掀开眼皮。
  “呵呵,再睡会儿……”我讨好的安抚他。
  他迷糊的睁开眼,哑着嗓子问:“什么时辰了?”
  我抬头望望窗外,窗户纸上一片透亮,却无法得知时间,正不知如何回答,门外有个声音小心翼翼的问:“主子您起了没?可要唤奴才们进来伺候?”
  这可倒真是稀奇了,难道皇太极还特意吩咐过下人,不叫便不准入内?一般不是到点奴才就会叫主子起了么?
  “今儿个不用学骑射……”他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小手把玩我身后的长发,“阿玛会在玉荷池接待海西扈伦四部来的使者,我只需在巳时三刻赶过去就成。”
  “这是你的屋子?”我诧异的问,“那昨儿个怎么那么冷清,连个下人也没有?”
  “我不喜欢人多,叫他们都避开了……”他似乎嗓子干涩,才说这一句,便卡着喉咙咳了两声。我意识到他许是夜里被我被凉着了,偏又不敢实话实说,只能心虚的拍他的背替他顺气。他挥挥手,满不在乎的朝外头说,“都进来吧。”
  “是。”门外应了声。没多久就有四个小丫头捧着漱洗脸盆之类的东西鱼贯而入。其中一个走上前,低眉顺眼的跪在脚踏上,拿着皇太极的衣服准备替他更衣。我不习惯像个废物似的被人这么伺候,早先一步利落的跳下床,光脚踩到地上。
  皇太极眉头一蹙,劈手打掉那丫头的手,那小丫头才七八岁的样子,哪见过这等阵状,竟吓得脸色发白的跪下不住颤抖。
  我正拿手掬水打湿了脸,忙抬头问:“怎么了?”
  “主子,您别生气!这丫头新来的,还不懂得伺候爷们……”那管事的奴才哈着腰,边说边踹了一脚那丫头,“回头奴才定叫嬷嬷调教好了再放到屋里来……”
  皇太极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昨日叫你预备的东西都置办好了没?”
  “是,主子。都按您的吩咐办妥了。”口里一边应着,一边从屋外喊进来两大丫头,手里都捧着一红木盘子,上头搁着好些女子的衣物和首饰。我瞧着正纳闷,皇太极脸上已展笑意,从盘子上拿了双绣花鞋子远远的扔了给我,然后孩子气的呶了呶嘴。
  真看不出他小小年纪,倒也心细如发,居然还能留意到我并不习惯穿花盆底的高跟鞋。我弯腰拾起鞋子,冲他咧嘴大笑,他却收敛了笑容,转过头去咳了两声。
  管事奴才有些担心的问:“主子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啰嗦。”他被人穿戴妥当,从床榻上扶下地,自有丫头拿了青盐来给他漱口。这时我已换上了那件才拿来的素色锦缎绣花长袍,那大丫头原想帮忙,我没让她添手,自己麻利的套上一件桃红色绣花长坎肩。
  皇太极斜斜的睇了我一眼,凉凉的说:“怎么看你都像个丫头,不像是个格格,难道是这几年被我阿玛给拘傻了?”我气结。要不是看满屋子都是下人,需得给他这当主子的留三分颜面,我定然已上去照他脑瓜敲上一暴栗。
  不过说实话,我的确没什么格格样子!先不论这三年圈禁在兰苑里失去了原该有的贵族待遇,只说早先的那一年里,我东奔西跑,住处不断搬来搬去,没个定性,倒还真没像他这样奴才丫头一堆的被人服侍过。我这人又向来马虎随性,连阿济娜那样本分的丫头都会被我带的没上没下,更何况是其他丫头?她们一般都不怕我,在我屋里也没多大拘束和规矩,见面时都笑嘻嘻乐呵呵的。哪有像现在这样,一屋子大小奴才,见了皇太极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战战兢兢的就怕做错事挨小主子责难。
  小阿哥的尊卑气派已是如此了得,那褚英和代善他们岂不是更加厉害?那努尔哈赤……一想起努尔哈赤,我心寒不已,原先的愉悦心情跟着一扫而光。
  “格格,今儿个您想梳个什么发式?”那大丫头安顿我坐下,极力讨好的冲我笑。
  我没了兴致,只懒懒的说:“随便吧。”
  “那奴婢给您绾个小巧些的两把头吧,配上这玳瑁镶金的扁方,一定很美……”一句话没说完,就听皇太极稚嫩沙哑的声音爆出一声怒斥:“胡说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她像是已经出阁的格格?”
  那大丫头一颤,手里捏着的梳子啪地落地,慌忙跪下磕头:“奴婢知错!奴婢该死……”在满人的风俗里,只有出嫁的妇人以及未出嫁的超龄女子才会把头发全部都拢起来,梳成旗头式样。所以以往我也只是在脑后简简单单绾个辫子就好,在发式上并没有多大讲究。
  可是昨天阿济娜却花费了好长时间慎重的替我梳了个繁杂的两把头,我当时只是觉得发式既漂亮又高贵,却并没有往深里多想。这时见皇太极为这事动怒,才猛然提醒了我——阿济娜在三年前也曾替我梳过一回这样的把子头,那次是刚回费阿拉城的当晚,为了参加布占泰和额实泰的婚礼,她遵照努尔哈赤的命令替我盛妆打扮……
  我心里一痛,当时我只顾着生闷气,根本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阿济娜……阿济娜也许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受到努尔哈赤的指示……半夜努尔哈赤出现在我房内并非偶然,即使那晚没有受到布占泰的醉酒骚扰,努尔哈赤也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我了。而阿济娜,她分明是知道的……她事先分明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然而却一句话也没对我说……
  我抓紧胸口的衣襟,茫然的看向那面菱花镜中的自己。
  连富察衮代都比我更能看透我身边这个贴身丫头,我却像个傻瓜一样茫然无知。阿济娜的二十杖责果然不是白挨的!她虽是我的丫头,但在关键时候,却出卖了自己的主子。
  能怪她吗?我一向体谅做丫头的命苦,身不由己。但是我把她当朋友啊!我从没把她当个丫头,她却出卖了我……这三年,还不知道有多少关于我的点点滴滴,正是经她的口汇报到了努尔哈赤的耳朵里!
  这样的阿济娜,好陌生!好可怕!今后在这个世上,我还能相信谁?我还应该相信谁?
  “怎么了?脸色突然变得那么难看。”皇太极已经打好辫子,戴上圆顶帽,正眼巴巴的望着我,等我一起出去用早点。
  那大丫头仍直挺挺的跪在我脚边,害怕得如筛糠般颤栗。
  “饶了她吧……”不知道是在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我怅然凄婉的叹了口气。从此以后,我要睁大眼睛,愈发变得坚强才行!这个时空并没有因为我的加入而变成一场梦幻般的游戏,它是如此的真实而且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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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3-2-2011 08:5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9章:求亲1
  碧波粼粼的玉荷池中放养了数千条红锦鱼,两位小格格正趴在九曲桥桥栏上往水中投着鱼饵,不时飘来的欢声笑语令我心头痒痒的,差点按捺不住离开座位跑去和她们一块玩。
  临时搭在池中央的戏台子上,明朝使节带来的一班戏子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戏,这对我来说,简直比六指琴魔弹奏的催命魔音更叫人忍受不了。我听着不耐,相信那班根本听不懂汉曲的福晋们会更加觉得无聊乏味。
  “东哥格格……”
  来了!我心里打了个咯噔,知道等待已久的发难终于来临。眯眼一瞅,发话的居然是老相识,努尔哈赤的庶福晋钮祜禄氏。这个钮祜禄氏虽是个庶福晋,论身份品貌地位皆不及孟古姐姐万一,但是她在万历十二年就嫁给了努尔哈赤,甚至比如今的大福晋衮代都还要早一年进门,再加上她替努尔哈赤接连生了四阿哥汤古代和六阿哥塔拜两个儿子,所以常常会自觉高人一等。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女人,明明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妾,偏还趾高气扬太把自己当回事。相对而言,我对坐在她边上的那位庶福晋兆佳氏反倒要看得顺眼得多,兆佳氏与钮祜禄氏在同一年嫁给努尔哈赤,现今育有一子乃是三阿哥阿拜。
  “东哥格格在兰苑住了三年多,想是吸多了那里的地气,人竟愈发出落得水灵了。”
  吸地气?亏她想得出来!我又不是妖精!
  “庶福晋谬赞了!”我勉强挤出些许笑容敷衍她。
  今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真是撞了邪运,大过年的也没见过努尔哈赤的老婆儿女来得这么齐全的。
  此刻在这座池心凉亭内,大福晋富察氏衮代端坐于正中首位,下首左右两边分别坐了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和侧福晋哈达那拉氏。伊尔根觉罗氏是七阿哥阿巴泰的生母,而哈达那拉氏则是海西女真的哈达部贝勒扈尔干之女阿敏,与叶赫部的孟古姐姐同一年嫁给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在万历十六年五月娶了她,跟着九月费阿拉城便迎来了孟古姐姐,随即努尔哈赤将阿敏彻底抛诸脑后,前后不过四个月的夫妻恩爱,她至今膝下无子。看着阿敏平庸的长相以及木然的表情,连我都不禁替她感到悲哀,不知道如今在努尔哈赤的脑子里究竟还记不记得曾有过她这么一位妻子。
  哈达那拉氏阿敏右手边坐着的是叶赫那拉氏孟古姐姐,此刻皇太极正伏在她膝头絮絮的缠着额娘撒娇,见我目光投来,他似有所觉,回眸瞥了我一眼,小脸上微微泛红,想是因为被我撞见他放下故作老成后孩子气的纯真一面,所以有点尴尬和害羞。
  我不觉会心一笑。
  再往下首处打量,一溜的座席上坐着庶福晋钮祜禄氏、兆佳氏、嘉穆瑚觉罗氏。说起这个嘉穆瑚觉罗氏,我倒是对她印象颇为深刻,因为在我见过她有限的次数中,每次她都是一副大腹腆腆的准妈妈形象,包括……现在。
  这可真让我犯晕,这些个古代的女子啊,难道除了争风吃醋,生孩子外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吗?看看这个嘉穆瑚觉罗氏,虽然坐在最角落,但整个亭子内就属她那里最热闹。嬷嬷奶妈子站了一堆不说,一会儿两岁不到的穆库什格格尿湿了裤子哇哇大哭,一会儿九阿哥巴布泰又身背小弓箭,手提大木刀,学着野地打仗骑马的架势喊打喊杀的疯跑进亭子绕上一圈,他身后自然更是少不了一群追得气喘如牛、狼狈不堪的奴才。
  按理说巴布泰只比皇太极小了一个月,可两个同龄大的男孩怎么会差那么多?我眼看着满头大汗的巴布泰从我身边刮起一阵尘土,忍不住又瞄了眼皇太极,后者此刻正安安静静的挨坐在母亲的脚踏上认真看戏。
  原先在桥栏边喂鱼的两位小格格这会子也玩腻了,由各自的嬷嬷领着,回到亭子里来休息。十岁大的嫩哲格格看上去很文静,长得跟她额娘伊尔根觉罗氏很像,是属于话不多的冷感美人。嫩哲格格是努尔哈赤第二个女儿,可是她却要比东果格格小了将近十岁。这也真难怪东果格格会格外受到阿玛宠爱,毕竟在长达十年之久,她始终保持一枝独秀于一群阿哥当中,俗话说,物以稀为贵,身为长女和独女的她,想不受人特别关注也难。
  “额娘!额娘!”莽古济格格一头扎进衮代的怀抱,扭着身子撒娇,“额娘,你现在是不是只喜欢德格类了?是不是以后再也不疼莽古济了?”
  衮代一直毫无表情的脸终于如天山融雪般渐渐滑开,展露出独有的母性光辉,她摸摸莽古济的头,笑说:“怎么会?”
  边上莽古济的乳母也忙解释说:“就是,三格格真是多心了,十阿哥还不满周岁,福晋多关注他一些也是应该的。”莽古济今年七岁,有着一身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以及很中性化的五官,她眼睛长得十分酷似努尔哈赤,小脑袋瓜打鬼主意的时候,那双乌黑的眼睛闪烁着骄横的气息,这不由让我想起褚英,他们虽不是同母兄妹,却都有一双遗传自父亲的凌厉眼眸。
  目前的我对这样一双眼睛正处在极度敏感期,所以当莽古济把目光移到我身上时,我很自然的别开脸去。她却似乎不愿就此放过我,忽然大叫:“额娘!她是谁?她长得好好看!是阿玛新娶回家的女人吗?”
  “不是。”衮代没吱声,话题却被钮祜禄氏接了过去,“三格格,你只说对了一半!爷还没娶她过门,不过那也只剩下个形式而已……”
  我怒火噌地燃烧起来,这个八婆臭嘴巴,看来不给她点教训尝尝,她还真当我是只软柿子任她拿捏啊!
  莽古济冲到我面前,凑近我仔仔细细的看个清楚,小脸上竟露出了一种叫人难以置信的妒意。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口气很不驯。
  我假装和善的摸摸她的头,却被她挥手挡开,身后不远处钮祜禄氏和其他的福晋都在冷眼看我的笑话。
  “我问你话呢,难道你是个聋子哑巴?”莽古济虽然只是个格格,但她是正室嫡出,在身份和地位上可一点都不比巴布泰这些庶出的阿哥差。况且她打小恃宠而骄惯了,已经被环境养成了一股恶劣的公主脾气。
  我心想今儿个便先从这丫头身上开刀,也教努尔哈赤这些大小老婆们知道知道,我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别有事没事的总来找我茬。正琢磨着如何扮演恶婆娘的角色,忽听头顶炸开一惊人响雷,啪地一声,一道乌黑的鞭梢砸在莽古济的脚下,竟将她吓得惊跳起来,血色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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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3-2-2011 08:5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0章:求亲2
  “谁准你这般对东哥说话的?”马鞭缓缓缠绕回褚英的手里,他昂然桀骜的站在亭外,着了一件大红金莽狐腋箭袖,外罩石青起花排穗褂,鲜亮的衬托出他一身的贵气。跟他一比,莽古济相形见绌的就像只丑小鸭。
  褚英这位大阿哥的暴烈脾气,这些年可是有增无减,一来他是长子,二来他原是正室佟佳氏所出,比莽古济这位继室所生的格格又是不同。褚英年幼时,便早早的在马上弯弓射猎,骁勇无敌。这些年大了些,更是跟着努尔哈赤的那些得力部将东征西讨,在战场上颇有建树,是以努尔哈赤对这个长子愈发倚重,常常把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由他去处理。
  正得势的褚英,哪里是她小小的莽古济敢招惹得起的?我冷眼旁观,见小丫头站在风中怕得瑟瑟发抖,偏又不敢挪动半步,就连亭子里的衮代也只是担忧的站起身,却不敢轻易说些什么。
  在这种男尊女卑,男权至上的时代里,妇人讲究三从四德,别说衮代没资格去管束褚英什么,便是给她这个权力借她个天大的胆子,她此刻也仍是不敢站出来维护女儿,斥责褚英的嚣张狂妄。
  我眼瞅着莽古济那小丫头连嘴唇都吓白了,一双原先还骄蛮任性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只消再轻轻刺激她一下,保准能让她泪流成河。她这回可真是吓得不轻,任她怎么想破脑袋也绝料不到褚英会为了我如此动怒。
  我慢慢靠过去,仍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回她没闪开,用牙紧紧咬着下唇,受辱似的强忍泪意。
  “东哥!别理她了,我带你到别处去找乐子!”褚英稍稍缓和了下怒容,伸手来拉我。
  我巧妙的躲开。当着这么多福晋嬷嬷的面,我可不想再被扣上狐媚子的骂名。“是贝勒爷叫你来的?”
  褚英脸色一沉,阴阴的说:“你就记得我阿玛?难道一会子不见他,你就想他了?”
  我瞪圆了眼,冷哼:“我倒是希望他别老惦记着我……”想想褚英归褚英,我不该把对他老子的气撒他身上,于是话音一转,不由笑了,“好吧,去哪玩?我可是憋了三年都快发霉了,你若是不能让我玩得尽兴,那我可不依。”
  褚英见我笑了,英气勃勃的俊脸上也露出一抹阳光般的笑容:“我带你去打猎如何?”说着,手递过来拉起我。
  这真是个好提议啊,我对古代的围猎充满了无限好奇,正要答应他走人,却见从桥头匆匆忙忙奔来一名包衣奴才。
  我还没认出人来,就见褚英面色微变,身后衮代带着一群福晋嬷嬷哗啦全都涌出了亭子。
  那奴才一溜小跑到褚英跟前,打个千儿,道:“请大阿哥安!”再转向衮代她们,“请各位福晋们安!”
  褚英僵直了身子不说话,衮代却是微颤着声音,手里捏紧了帕子,问:“可是爷有什么吩咐?”
  “回大福晋话,爷让奴才转告叶赫部的布喜娅玛拉格格,请她速往玉荷池园子里去。”
  我心里一紧,莫名的就是一阵恐惧。
  “爷还怎么说?你说细致点。”衮代不耐的催促。
  “是。方才前边海西四部的贝勒爷们和爷在园子里看戏喝酒,一会子说起结盟联姻,叶赫的金台石贝勒愿将女儿许给咱们的二阿哥,以示两部重结友好……后来正说着热闹,爷突然向金台石贝勒讨要布喜娅玛拉格格,还说……还说……”那奴才连说了两遍,吞吞吐吐的始终没能把话完整的说出来。
  “说!”衮代怒喝,“爷到底还说什么了?”打我认识衮代以来,她一向冷冷淡淡的少有表情,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如此激动。
  努尔哈赤会向金台石要我,这早就是我意料中事,所以虽然心中悲哀,却已没了该有的惊惶失措。
  褚英握着我的手越收越紧,一开始我没留意,光顾着听那奴才回话,可是到后来却发觉我的五根手指就快被他捏断了。正要斥责他几句,抬头却惊然发现,褚英的脸上乌云密布,低头牢牢的望定我,眼底满是痛楚怨恨。
  “说——”
  随着衮代竭嘶底里的发出最后一声怒斥,那包衣奴才吓得一哆嗦,扑嗵跪地回道:“爷还说……爷他当着众贝勒面指天盟誓,只要叶赫的布扬古贝勒肯应允把妹子下嫁建州,东哥格格打进门那天起便会是名正言顺的大福晋,绝不至辱没了她,让她受半分委屈……建州从此与叶赫永世交好,若有违背,天理不容!”
  吧嗒!褚英手中的马鞭跌落地面,他紧紧握着我的手,颤抖着……终于,猛地用力甩开,埋头狂奔离去。
  我有苦难言。但听莽古济突然尖叫一声,竟是衮代仰天昏厥过去。一时凉亭内外乱成一团,钮祜禄氏顶着一张煞白的脸走到我面前,怔怔的看了我老半天,咬牙颤声道:“算你狠……”
  我瞥了她一眼,忽然觉得她很可悲,她也不过就是这个奴性制度下的一个政治牺牲品而已。她嫁了个丈夫,绝非因为爱情,只是由一个人的手里被交到另外一个人手里,默认的完成了一件私有财产的转移,就如同现在的我一样。
  这就是作为女人的悲哀命运!不仅仅只是钮姑禄氏一人而已,此刻站在她身后的那些女人,全部都是……
  难道我,最终也得沦为她们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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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3-2-2011 08:5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1章:宿命1
  和煦的阳光无遮无拦的洒在我脸上,而我却丝毫感受不到半点的温暖。
  在那名包衣奴才的带领下,我漠然的走在石板路上,园子内花团锦簇,此刻正是百花齐放的好时节,只可惜空气飘来的阵阵烧烤味却将此间的美景破坏殆尽。
  果然是一群俗人!一群俗得不能再俗的俗人!
  他们居然在花园子里点了篝火,把整只牛犊用木棍穿起放在火上烧烤,牛油兹兹的渗出滴下,落到柴火上泛起缕缕青烟。一群男人席地围坐在篝火边,一边嚼着牛肉,一边大口喝着酒。
  我原本很欣赏这样的男子气,男人嘛,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这样的男人才有男人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到这群大块朵颐的男人,胃里就直泛酸水,感觉除了粗鄙二字就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来描述他们了。
  “回诸位爷,布喜娅玛拉格格到了!”包衣奴才刻意提高的嗓门一下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一群人里头顿时有一大半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我。
  那一刻,我觉得我就是那头放在火上烤着的牛犊子,正等着被他们下刀子宰割下嫩肉来下酒。
  目光在人堆里打了个转,我立马认出个熟人来——拜音达礼!没想到四年没见,他竟没怎么见老,仍是黝黑着皮肤,眼睛跟贼似的盯得人忒腻歪。
  “原来这就是布喜娅玛拉格格!”
  “女真第一美女果然名不虚传!”
  我在一片称赞声中款款走了过去,努尔哈赤笑吟吟的上前迎我,我只当没看见,径直穿过他,走到金台石面前,行礼:“东哥给额其克请安!”
  金台石笑眯了眼,将手上正抓着一块油腻腻的牛肉啪地往地上一扔,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险些被他肥胖的身躯给压扁,正想翻白眼,努尔哈赤却把我从他怀里拽了出来,强行搂进自己怀里。
  “东哥可已经是我的人了啊!”
  他这话说得可真是暧昧不清,我脸上顿时烧了起来,那些贝勒和部将随从见了,无不轰然大笑。
  金台石笑说:“这事还得布扬古说了算。我嘛,倒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可东哥偏不是我的女儿!”
  努尔哈赤拍他的肩:“你放心,你的女儿嫁给我的儿子,我保准你吃不了亏……”
  他是在说代善吗?十四岁的代善……结婚娶妻?再次联想到昨儿个他当众赏给代善的霁月郡主,我胃里真的天翻地覆的绞痛起来。
  “唔……”我慌忙捂住嘴,难受得躬起了身子。
  “怎么了?”努尔哈赤弯下腰,凑在我耳边问我。
  我拼命的摇头,可胃酸恶心的感觉却一点也不由得我掌控。
  “呃……”又一次。
  我开始觉得周围的人就连看我的眼神都在起着轻佻暧昧的变化。
  “原来是这样啊!”金台石喃喃自语的声音回响在我耳边。
  “不是的……呕——不是……”
  努尔哈赤哈哈一笑,打断我的话,将我拦腰抱了起来。
  “努尔哈赤!你老小子可真是抢了大便宜啊!”戏虐的语气中夹杂了浓浓的醋味,仓惶间我看到一张尖瘦的脸孔,一字眉,眍目高鼻,长得竟有几分英国贵族的气质。努尔哈赤从他身边经过时,他那双深沉沉的眼睛,简直恨不能把我一口吞下肚去似的。
  “得了吧,孟格布禄!别说我没警告你,你可少打我女人的主意!”
  “我拿三个女儿跟你换如何?”
  “三十个也不换!”
  听他俩对话的口气,怎么像是在做牛羊猪狗甚至奴隶的交换买卖似的?我憋着气忍住恶心的胃胀气,生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又吐酸水。
  努尔哈赤将我抱到一块地毡上放下:“先歇会……吃不吃东西?我叫人给你弄点牛肉和奶子来!”
  “不要!”我恶心的皱起眉头,一想到那牛肉滋油的情景,脸色直泛白,“腻味死了。”
  “腻味?难道你还真有喜了,我可不记得曾经……”他纯粹就是想捉弄我,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那个人是谁?”
  “谁?”
  “就是跟你换三个女儿的那个!”
  “哦,你是说孟格布禄?你不知道么?他是你们海西哈达部落的贝勒……你应该有听说过他的名字才对!”努尔哈赤奇怪的望着我,我心虚的低下头,给自己找了个烂藉口。
  “你们男人的事情,我哪有心理会这许多啊,以前即使听过也不会往心里去就是了。”
  “那我真该倍感荣幸了,毕竟你心里一直都有记住我的名字!”
  “嘁——其实刚才那笔买卖很划得来啊,以一换三,你还赚俩,何乐而不为呢?”一想到他们的等价交换,我就窝火。
  “你真的想跟孟格布禄?”他瞳孔的颜色加深,眩惑得像潭深水。
  得,当我没说吧!我识相的闭嘴。
  气氛一度呈现尴尬,过了好一会,他才展臂像哄小孩似的将我抱了抱,松开后说:“等过了春天,我就把布占泰放回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圈禁他,我派人送他回乌拉,让额实泰和娥恩哲也跟了他去……”
  他会如此好心?我狐疑的瞄他,今天的努尔哈赤有点怪,简直太好说话了!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
  “……布占泰这人并不坏,况且如今海西女真和我建州女真联姻交好,盟誓不再如以前那般互相争斗,我放他回去正好做个顺水人情。”他轻轻的笑出声,不再轻易动怒的努尔哈赤脸上少了几分戾气,原本刚毅的线条看起来也柔和了许多。“不过布占泰说想再要娶一个我的女儿,以表我结盟的诚意,而他愿意将他的侄女嫁给我……”
  这……这是什么跟什么?我简直恶心到了极点,用力拍开他的手,叱道:“见鬼了!你们到底把女人当成什么东西啊?送过来换过去的……”
  “呵呵,终于生气了呀?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沉默下去呢。放心,即使我以后再娶,你仍是我所有女人中最与众不同的,你是特别的……东哥,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最特别的!”
  听着他充满深情的话语,再看看他无比认真的神情,我心绪起伏,不知道该大受感动,还是该当面给他一拳。
  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不同的!因为我是东哥!是女真族无人能及的第一美女!
  可是美女也会老!会丑!当我由一个美女变成老女时,不知道他还不会再记得我,也许我会成为第二个衮代或者第二个阿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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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3-2-2011 08: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2章:宿命2
  半个月后,叶赫方面传来消息,布扬古应允了这门亲事——对于这样的一个必然结果,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真听到时,却仍是觉得眼前暗了一下。
  幸而订下婚约后的一个月,努尔哈赤忙于将布占泰送回乌拉,对于婚礼之事一时无暇顾及,我自然乐得装聋作哑。但在木栅内,情势却悄然发生着戏剧性的变化,我虽未正式过门,但在吃住用度上已明显换成大福晋才有的待遇,而衮代则明显失宠失势,那群势利的下人见风使舵的本事真是一流。
  阿济娜仍是我的贴身丫头,水涨船高,她如今也早已不是当初在兰苑时的那个整天苦着脸的卑贱丫头。才短短一个月,托人找上我,有意想要了她去做小的部将倒不下十来个,其实我琢磨着这些人大多还是冲着她是我的人才来求亲的。我倒也无意留她,只是毕竟这几年主仆一场,总也想着要替她找个好人才是,虽然我并不觉得在这个时代里真找得到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阿济娜似乎也知道有人跟我提亲的事,是以这几天见了我脸上总是红扑扑的,她已满十八岁,早过了这个时代标准的最佳适婚年龄。每回见她春心萌动的样子,我唯有叹气,罢罢罢,早嫁早了,再留下去怕真要与我结怨了。
  五月,努尔哈赤赶赴北京,这是他向大明朝第三次朝贡。
  我巴不得他最好一去就别回来!当然,我不敢明说,他来辞行时只说去去就回,问我可需捎带些汉人的小玩意回来玩耍,我只是充愣傻笑,他爱带不带,我既管不着也不稀罕。
  不过,蒙他提醒,说起汉人,我倒是记起了那两位来自大明国的和亲郡主。毕竟大家都是同胞,难得在这异族群居之地有机会凑在一起,怎能不多加联络感情?
  我一向是个行动派,想到便要做到,所以等努尔哈赤前脚刚走,我第二天就起了个大早,决定先去代善那里找霁月郡主。褚英那里我不大敢去,那小子的脾气越来越坏,稍一不注意,便会像个炮仗一样炸开。
  代善住的地方挺僻静的,是间门面不怎么起眼的宅第,看门的小厮一见了我,啪地就给我行了个跪叩礼,慌得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连话都说不齐全。
  阿济娜喝骂了两句,我只听出代善不在府里,霁月郡主住西下屋。我不愿惊动其他人,赏了那小厮一串钱,又打发阿济娜在西下屋门口守着,便自己推门进去了。
  才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中药味,我最不喜欢闻这股子药味,那会子撞伤了脊椎,连喝了一月的苦水,真是把我给整怕了,现在是闻药变色。
  “你在捣鼓什么呢?是你病了?”霁月正背对着我扇扇子熬药,冷不防被我突然冒出的问话给惊着了,啪地声扇子跌落地面,她满脸惊恐的扭过身。
  “吓着你了?真不好意思。”我替她拣起扇子,笑嘻嘻的递还给她,“还认得我么?”
  她定了定神,脸上表情淡淡的,那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孤傲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认得,你是女真族第一美女……那天听刘大人一直这么叫你。”她顿了顿,忽然扬起漂亮的眸子,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会说汉话?真想不到……你汉语居然说得如此流利,竟有几分我老家的口音!”
  “你老家哪里?”
  “苏州。”
  我眨眨眼,对啊,我是上海人,同属江南,自然口音上有些相近。不过,她还是第一个听出我乡音的人呢。在女真,可从没人说我的口音如何……
  等等!
  我刚才说了什么?口音?方言?还是……总觉得有个什么奇怪的东西被我忽略掉了。
  “你们的蛮语我一句都听不懂,在这家里只有二爷会说一些汉话,可他是大忙人,平时都难得见他回家来。唉,我都快闷死了……”霁月清澈的声音里有丝淡淡哀伤。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古怪的事情,情不自禁的,我低叫一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来古代这么久了,我今天才猛然意识到,其实我根本就不会说女真话,我平时跟女真人交流的语言在我听来全是汉语,就如同我现在跟霁月讲话一样,毫无分别。
  可是为什么,我听来毫无分别的话,在霁月耳中却分得如此清晰?
  我看不懂蒙古文字,就像我看不懂满文一样,可是我却能听得懂女真话,而且听来跟汉语根本没有任何区别。这就像是我脑子里有台自动翻译的机器一样,将两者之间原本存在的沟通问题完美的解决掉了。
  “怎么了?”
  “呵呵……”我傻笑。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就好像四年前我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一样。仿佛……注定了我就该出现在这个时代里一样!
  难道,我之所以要在这个特定的时间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有我必须存在的理由吗?难道真的像是sam曾戏言的一句“使命最终创造出命运!”那样,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有我应该完成的使命?
  那我的使命又是什么?在这应该由我来填满的“东哥”二十四年的命运里,我要完成的使命又是什么?
  茫然……不要告诉我,我的使命就是嫁给努尔哈赤,然后做他的贤内助,成为支持他奔向成功背后的那个默默无私奉献的女人……寒,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现在就冲到集市上去买块豆腐!
  “格格……你不要吓我!格格,你醒醒,你清醒一点……”霁月发疯般死劲摇我,在她累得娇喘连连的时候,我终于将开小差的神智重新拉了回来。
  “啊,刚才说到哪了……你在屋子里熬药做什么?你哪里不舒服了?”她见我突然不说话,一开口却又神神道道的,先还一愣,后来听我问起药的事,脸上竟红了起来。
  这不禁让我更加奇怪,转念一想,瞠目道:“难不成……你是在喝保胎药?”
  霁月一把捂住我的嘴,俏脸愈发红透:“胡说些什么……我、我仍是……唉,二爷到现在仍未碰过我一根手指,你别胡说……”
  “什么?”我惊讶不已,以我目前对这个时代所有雄性动物的认知,那可真是没一个男人不是好色之徒,特别是爱新觉罗家的几个阿哥,他们可是打小就在对我毛手毛脚中成长起来的!
  而代善居然会……不好色?我上上下下将霁月打量了遍。美啊!标准的古典美人,柔弱娇媚,冰肌玉骨,代善这小子怎么可能会在这么一个楚楚动人的大美女面前,硬装出一副柳下惠来的?
  见我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霁月羞得红到了耳根子,低下头喃喃道:“许是爷嫌弃我,根本就看不上我吧。”
  “他嫌弃你什么?你是堂堂郡主,长得又是人比花娇,他有哪点不满意了?”
  霁月苦涩道:“格格你还真信我是什么皇帝的侄女,明朝的郡主啊?”我见她嘴角弯起一抹自嘲的冷笑,猛地想起王昭君来!我真笨,自古有几个真正的公主或者郡主和番下嫁通婚的呢?还不都是一些宫女冒认宗亲皇室贵胄之女后被逼代嫁的!
  一时间我们两个都没再讲话,药罐子咕嘟咕嘟的掀起了盖子。沉默中的霁月跳了起来,慌手慌脚的将药罐子从炉子上端下,然后缓缓的往一个小茶缸里面倒药汁。
  “不是你喝,那是要给谁送去的?”想起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根本没有可送药的人,“难道……是欣月郡主病了?”
  霁月脸色一白,没吭声。我想我是猜对了:“她怎么就病了?大阿哥府里的人不给她弄汤药么?怎么还要你干巴巴的熬好了药给她送过去?”
  霁月忽然眼圈一红,扑嗵朝我跪下了:“格格,你若是当真好心肠,我求你救救欣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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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3-2-2011 08:5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3章:告白1
  大阿哥的府邸好不气派!
  以前,我只是隐约知道这几年褚英随着战功的不断累积,在建州女真内逐渐有了自己的奴隶和私产,却断然想像不到他竟会有如此风光。
  长久以来,我对于褚英的印象,仍然还停留在那个最初见面时,有点骄横有点任性的小男孩阶段。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小男孩终也有长大的一天。
  坐在偌大的前厅内,四面矗立着一大群低眉顺眼的奴婢丫鬟,静悄悄的却连喘气声也听不到一丝一毫,这让唯一坐着的我当真是如坐针毡。我反复的挪动屁股,扭来扭去偏就是找不着一个舒服的位置。手边搁着上好的茶,我不懂茶叶,只是略微听说这是朝廷下赐的礼品。
  正当我坐得全身开始冒热汗时,走廊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立即如释重负的站起身转向门口。
  褚英在门口刹住了脚步,听得出来他原是一路飞奔而来,可偏在看到我的一霎间停住了脚,沉着脸站在门口,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鼓起腮帮子回瞪他。敢让我等上半个时辰才出现,这就已经够让我窝火的了,姗姗来迟的他现在居然还给我脸色看,他还真以为自己地位上去了,就可以不把任何人给放眼里了?“见我来了,不乐意?”
  他冷哼一声,跨进门来。满屋子的奴才丫头顿时呼啦啦一齐行礼:“请大阿哥大安!”
  “你们全都下去!”
  见他遣散下人,我松了口气,这一屋子的木头人真让我感到憋闷,散了正好,我有事找他,有下人在反而不好说话。
  “坐。”他大大咧咧的在主位上坐了,眼睛也不看我,只顾低头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来玩?该不会是阿玛走了,你觉着无聊了?”
  这都说的什么话?每一句都夹枪带棒的,让人好不自在。我听着忒不是滋味,褚英原先可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有时会无礼率性爱耍小脾气,可是从不会阴沉沉的说些含沙射影的话,这样的褚英让我觉着好陌生。
  “怎么不说话?难道是我说错了?”又是那种不冷不热的语气。
  我心里泛酸,枉我拿他当朋友,他居然跟这城里的所有人毫无任何分别,都以为我要嫁给努尔哈赤,即将取代衮代的地位会如何的满心欢喜。我攥紧拳头,再也忍不住的愤怒跳起,冲过去照着他的下颌就是一拳。
  他一直低着头,直到我冲到他面前时才惊愕的抬起头。当我拳头擦过他颌下时,他将头一偏,左手飞快的一抬,轻而易举的就把我的拳头给挡住了。
  “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要疯也是被你们父子给逼疯的!”我真是受够了!在阿济娜面前我要装,在孟古姐姐以及那一群福晋们面前也要装,在努尔哈赤面前更要装!好容易努尔哈赤滚蛋了,我难得能够跑出来透口气,没想到连他也要来气我!
  我使尽浑身解数,拼命捶他敲他:“你小子混蛋!没良心的东西,你说的是人话吗?你是人头猪脑……”
  没等我打得尽兴发出汗来,他却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这才吓了一跳,意识到这小子如今的身量足足比我高出一个头,他若是当真发起狂来,两个我加起来也还不抵他一只胳膊。
  我八成是真的疯了!居然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没啥了不起的毛孩子。
  “呃……”退后一步,目光直直的盯住他领襟上的扣子,“好男不跟女斗!是男人就该有风度……”我胡言乱语,其实嘴巴里到底在说些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男人就该有风度?嗯?这话倒听着新鲜了。”他捏住我的下巴,硬扳着往上抬,他满脸怒气,眼睛里正往外冒着火,“我可只知道就你刚才那种犯上行为,若是换作别的女人,早被我拧断脖子了!”
  我听他讲话咬牙切齿的,忍不住腿肚子直打哆嗦。这小子仗打多了,果然心肠也跟着变得狠毒起来。
  “怎么?现在终于知道要害怕了……”他忽然嗤地低低的笑出声。
  我心里猛然一松,差点身子一软瘫到地上去,他刚才发狠的样子可真一点不像是装出来的。
  “干嘛耍我?”我打掉他的手,揉搓着被他捏疼的下巴。惊吓过度的后遗症出现,我腿脚无力,两眼发昏,只能手脚并用的爬回椅子坐下。一瞥眼见手边搁着的茶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取来就喝。
  “那茶冷了,叫人……”
  “没关系……”我连灌两大口,“天太热,我喜欢喝凉的。”吐掉嘴里的茶叶沫子,我大大的喘上口气。“你小子以后若是再敢这样吓我,我一定跟你绝交!”
  “明明是你先动的手!不讲理的那个人是你,你倒还真会恶人先告状。”
  真好!
  跟褚英斗嘴的感觉,仿佛让我又回到了那一年的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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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2-2011 10:4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4章:告白2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老实说,找我到底为了何事?”他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因为是在私邸,便只穿了身便服,天青色锦缎袍子,领口和袖口绣着暗底金线的蝙蝠图案,衬得他面如冠玉,添了几分高贵儒雅,少了几分戾气。
  毕竟是今时不同往日,小男孩也终于长成少年。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变化,就连心智上,此时的褚英也远非当年可比。我舔舔唇,对他如今心思的细密锐利感到一阵敬畏,认真酝酿了下,才缓缓问道:“你府上的欣月……可好?”
  “欣月……”他似乎想不明白我怎么会问及这么个人,抬眼沉默半晌,“欣月是谁?”
  我一颤,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脸色不禁也变了:“你这是什么表情?欣月是……”我激动得站了起来,“她是大明国的郡主,你阿玛把她赏给你的,你…… 你……”我再也难以自制,大步走到他面前,涨红了脸指着他,“你弄得她生不生,死不死的,居然这会子装傻充愣反问我‘欣月是谁?’,别告诉我说你根本就不记得她这号人……”
  “我是不记得……”
  “你!”吸气,我浑身战栗,“你把她搞得小产,险些丢了一条性命,你居然还那么理直气壮的跟我说不记得了?”
  “我的女人太多了……”他淡淡的瞄了我一眼,“也许是有这么个人吧……那又如何了呢,女人小产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你……”我还能说什么?我除了气得浑身发抖,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
  跟这种白痴说话,说了也是白说。
  我一甩袖子,气呼呼的拔腿走人。
  “站住!”他突然从身后追了出来,在我跨出门槛前一把拖住我,我一个趔趄,撞在他胸口,他压着怒气说,“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我发脾气?你把我当什么人?你的出气筒?”
  “我把你当成什么人?”我冷笑,“你不就快成我儿子了么?我这个做继母的来看看儿子,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怒吼,抓着我胳膊的手剧烈颤抖着。
  “我哪里说错了,等我和你阿玛成亲后,你不就是……”他一把将我扯进怀里,冰冷的唇狂野的吻住我,吞噬了我唇齿间逸出的惊呼。
  我握紧拳头捶他,他毫不在意,勒住我的腰更加用力,我感觉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浑身不可抑制的哆嗦。褚英灼热的呼吸不停的喷在我的脸上,意识在那瞬间仿佛变成空白。
  “不许你这么说……不许……”他抱紧我,喃喃的念着。
  我颤抖着,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偏他仍是抱着不放,只是固执的说:“东哥!不要嫁给阿玛!不要嫁给阿玛……”
  “怎么不要……”我心里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这是我能决定得了的吗?是我说不嫁就能不嫁的吗?你们……你们何曾问过我的意思……”
  “东哥!东哥!”他反反复复喊我的名字,焦急中透着深刻的痛楚,他的唇像雨点般落在我的额头、眼皮、鼻梁、双颊……我心里一惊,恍然意识到他这是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然哑声说:“东哥!嫁给我!你只属于我……”
  我惊缩,头顶撞到他的下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他低头牢牢的看着我,眼神灼热且带着股疯狂,这让我不由的感到害怕,手掌撑着他胸口往后退,“我很清醒,我是认真的……”
  我害怕听到他嘴里再吐出一些更加让我不安与惊恐的话语。
  “不要说了!”
  “东哥……”
  我从他怀里使劲挣脱出来,呼吸紊乱,脸色煞白:“今天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什么都没听过!”
  “东哥!”
  “难道你想找死不成?”心慌意乱间,我甩手给了他一耳光,他被我打得怔住,“你救得了我吗?就像上次在议事厅,你可曾救得了我?”我冷笑,“仅凭你一个阿哥,又能和努尔哈赤争什么?最好还是赶紧将你那点可笑的妄想从心里连根拔掉,否则,你我今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褚英眼眸中原本热烈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我撇下他离开。
  “东哥!”他突然喊,“你并不喜欢我阿玛,是不是?”
  我顿住,吸了口气,斩钉截铁的回答:“是。”
  “那你……”
  “可那也并不代表我会喜欢你!”我快速丢下这句话,狼狈的从他身边逃开。
  暖风吹在我脸上,感觉脸颊烫烫的。
  褚英他……喜欢我!从没认认真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的可能性!或许是我隐约有些知道,却一直都在刻意回避。潜意识里,我只想一直把他当作一个小弟弟,他最好永远都不会长大!
  无奈的被牵扯进这个乱世中的我,不愿去涉及过多的男女私情,姑且不论这里的男人对于爱情的价值观与我大相悖离,仅仅只要想到我在这个时空里不过是个过客,终有一天要回到我原本存在的世界中去,我的理智便不允许我在这里放任太多的情感。
  我只是个陌生的过客……匆匆而来,而后,也会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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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2-2011 10:5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5章:差错1
  欣月小产后下红不止,因为她算不上是褚英正式娶进门的女人,甚至连庶福晋的名分都没有,所以褚英的不闻不问,造成府内的下人们对她也少有问津。不过这种情况自从我上回怒斥褚英后得到很大改善,他总算还有点良心,第二天请来了大夫给欣月瞧病。
  这之后我偶然听一个老嬷嬷说起小产体虚的人需要大补,也不知道真不真,反正改善伙食吃些好的总是没错,于是私下里便命人不时炖些补品送去。
  这一日,我才打发阿济娜到厨房去取炖盅,忽听廊房上有人报,说是八阿哥来了。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着皇太极,差点都快把他给忘了——这孩子以前特别黏我,可是自打我与努尔哈赤订下婚约后,他反倒不来了。
  正纳闷着,皇太极的身影已一脚跨进门来。
  因为天热,我仅着一件中衣,懒洋洋的在软榻上歪着,手里轻轻摇扇纳凉。他前脚进门,目光在我身上掠了一眼,忽然扭头就走。
  我忙叫:“回来!”
  他背对着我只是不动,好半天才闷闷的说:“你先把衣襟扣上。”
  我低头一看,因为贪凉,我把前襟扣子解了,领口的肌肤袒露出来——这以现代的标准,我不过才是开了个低胸v字领罢了,却没想竟把他吓得这样狼狈。
  我忍不住大笑:“小鬼头!”边笑边把衣襟系好,从软榻上翻身下来。“今儿个不用去练箭么?”
  “早练完了……扈尔汉夸我射得不赖。”漂亮的小脸上发出骄傲的光芒,我赞许的拍了拍他的额头,脑门上凝着冰冷的珠子,一摸一手的汗。
  “怎么个不赖法?”
  “我今天射到了一只狐子。”他眼睛有意无意的瞄了瞄我,我一怔,倒有些吃惊了。五岁大的小孩儿居然能射到奔跑迅疾的狐狸,这可真不简单。
  “你到我这儿来,可是为了让我也夸夸你?”
  “我本来是想把那狐子的毛皮送你的——那可是只火狐狸!”他微微蹙起眉头,“不过……你大概不会稀罕,我还是把它送给额娘好了。”
  “我不稀罕?你都没跟我提,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不会稀罕了?”这孩子到底是什么逻辑思维?
  “你喜欢?”他斜睨着眼瞅我,“那我改天有空再给你带过来吧……”
  “格格!”阿济娜这时候小心翼翼的踱了进来,手里端着那只青花瓷的炖盅。
  皇太极嗅了嗅鼻子:“什么东西,这么香?”
  我轻笑:“是女人吃的好东西……小孩子是不能吃的。”见他不悦的拉下脸,我拿扇子拍他的头,笑,“回去歇着吧,我这会子要换衣裳出门了。”才轻移脚步,忽然脑后头皮一紧,竟是被皇太极揪住了小辫,“你还有什么事?”
  “你是不是又要去大哥家?”
  我一怔,这事他怎么会知道?
  皇太极不吭声,忽然伸手一挥,只听“啪”地声,那只炖盅竟被他一掌扫落地上,摔成七八片,滚烫的汤汁溢满一室的香甜。阿济娜措手不及的张着手傻傻的站在碎瓷面前,呐呐的说:“这……这……”
  “皇太极——”我勃然大怒,他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许去!”稚嫩的嗓音里居然有种迫人的强硬,虽然个子只到我的腹部,但是他仰着头,却无比坚定的威胁我,“不许再去那里!”
  “小鬼……”
  “你出去!”他毫不犹豫的回手一指,阿济娜竟被他惊人的气势吓住,呆呆的瞟了我一眼后,当真依着他的话走了出去。
  我气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我一个大人居然被五岁的小娃娃颐指气使,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就连我的丫头居然也惧于他的“淫威”,识时务的抛下我跑路了。
  “皇太极!八阿哥……”我喘了口气,差点没气晕了,“闹够没?耍小性也得有个限度!”最讨厌这种胡搅蛮缠又淘气骄横的小孩子。
  “耍小性的人是你!”他拿靴尖踢了踢地上的碎瓷片,迈过残羹汤汁,冷然道,“你接连七天都往大阿哥府里跑,自以为做得私密,谁知偏更让人觉着你行径鬼祟……现如今连我这个啥事都不管的人都知晓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旁人?你自个儿已经一脚踩在悬崖边了,却还蒙着眼继续往前走。哼,我看你果然是个蠢笨愚昧的女人!”
  我耳朵里嗡嗡的像是有许多小虫子在飞,皇太极的每一句话都让我震骇,我偏还逞强:“我……我只是去送补药给……”
  “谁会知道你只是去送补品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真正有心的人,谁又会管你到底是将补品送到哪个人的手上了?”他冷笑,脸上有着一种陌生得令我心悸的残酷。
  他才多大?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竟有如此的深沉心机?我恐怖至极的惶然后退,撞上身后的软榻,竟无力的跌坐在榻上,一股森冷的寒意从我的脚趾一路漫延到手指。
  可是……偏偏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真正有心的人,哪里又会管我到底是把补品送去给谁?只要……我进的那个门,是通往大阿哥的府邸就行!
  有心人……其他的有心人会怎么想我是不知道,可是同住在费阿拉城木栅内的那些“有心人”,却无时无刻不瞪着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在背后注视我的一举一动。每天都在等着看我的行差踏错……
  我打了个寒颤——我会害死褚英啊!在给别人制造口舌的同时,我第一个便会先害死褚英!努尔哈赤,他不见得会杀了我,可是褚英……
  “唉。”皇太极轻轻叹了口气,“笨女人,目光竟然如此短浅,说的好听点是叫天真无邪,难听点就叫愚不可及。你这样的女人竟然会是我的采生人,真不知是我这辈子的幸亦或是不幸了。”他自嘲的摇了摇头,“我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还有,扈尔汉人不错,你那丫头也该嫁人了。”
  他意有所指的留下这句话后自行离开,剩下我一个人,默然的在这满室浓香的屋子里陷入前所未有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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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2-2011 10:5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6章:差错2
  十天后,我把阿济娜许给了扈尔汉。
  在建州,努尔哈赤手下有五位极受重用的部下,分别是额驸何和礼、巴图鲁额亦都、扎尔固齐费英东,硕翁科罗巴图鲁安费扬古、侍卫扈尔汉。
  扈尔汉就是那天在接见明朝使臣的议事厅内,站在何和礼身边,在我背后推了我一把的那个青年。他给我的印象是憨憨的,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今年才二十一岁,因为骁勇善战,屡建奇功,是以努尔哈赤收了他做义子,格外器重。
  扈尔汉无论人品年龄、身份地位都无可挑剔,皇太极的眼光果然不差。
  虽然阿济娜嫁过去只是做妾侍,但因为是我的人,扈尔汉便给足了颜面,成亲当日竟是吹吹打打按着娶妻的派头将阿济娜接了去。
  临上花轿,阿济娜含着眼泪,只对我说了五个字:“对不起……谢谢。”
  我当然知道她真正想要说些什么,却也并不点破,仍是装作无知的只是笑着祝她幸福。
  那晚婚礼,不只众多部将出席酒宴,就连许久不见的代善竟也被邀了来,我找了个空档想找他说说霁月的事情——他虽然把她留在了府里,却没名没分的把个大美人空置在那儿,不仅可惜了,也可怜了霁月对他的一片痴心。
  然而整场婚宴我都觉得他像是故意在躲着我,最后还不顾我跟他频频打眼色,竟是借不胜酒力的烂借口提前离开了。
  六月底,当盛夏终于来临时,努尔哈赤从大明京都回到建州。
  他来送那些汉人小玩意给我时,我借着闲聊的话题,若有若无的将欣月小产,我去送补药的事淡淡然的带了出来。
  当时,我虽然故作轻松,却能真切的感受到努尔哈赤凝望着我的灼热目光,他嘴角噙着慵懒的微笑,更加让我确信,这其实已经是他听过的不知道第几个版本的故事了。
  也好!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是这事毕竟是我挑起的,那便得由我来结束它!
  那一日努尔哈赤的心情似乎很好,他也没跟我提成亲的事,在亲昵程度上也只是亲了亲我的手背和额头。我突然发觉这样的努尔哈赤多少带了点突兀的陌生感,仿佛一个流氓突然不知怎么的,就一下子变成了个绅士!
  这种几乎是不可能的变化却当真发生在了努尔哈赤的身上!
  无法解释,我只能把这种罕见的现象归纳为——见鬼了!
  七月中,在一次家宴上,我再次看到了褚英和代善。
  褚英仍是老样子,自视甚高,只有在努尔哈赤询问他时,他才会显出恭顺的模样,但那也仅限于表面,我总觉得他眼眸深处悄然隐藏了一些以前没有的晦涩光泽。
  那日宴罢,散去的人群中,代善无声无息的走到了我身边。
  “为什么躲我?”我直白的问他,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你在害怕什么?怕跟我走得太近,会连累到你?”我想释怀的大笑,可偏生凝在嘴角的笑容是如此的苦涩。
  他静静的望着我,眼眸一如温润的白玉,温柔和哀伤的气息在他眼底无声的流淌。
  “那件事……你处理的很好。”最后,他只说了这么一句,随即含笑走开。
  我的心莫名的揪结起来,似乎心口上裂了一道口子,冷风呼呼的从伤口处灌了进去,撕扯般的痛。
  那天他孤独而又无奈的背影,将会永远刻在我的心上,就犹如那道裂开的口子,永远永远无法磨平。
  因为,自那天起,代表着我们几个人之间的关系真正的画下了一个休止符。
  从此,再也无法回到以前。
  纯真的童年记忆,在那一年的夏天正式被残忍的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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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2-2011 10:5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7章:习字1
  万历二十六年正月,努尔哈赤派其五弟巴雅喇、长子褚英和将领噶盖、费英东等,领兵马一千人,征讨安褚拉库路。此役大捷,获人畜万余,努尔哈赤遂赐巴雅喇为卓扎克图,赐褚英为洪巴图鲁,噶盖、费英东等均有赏赐。
  “洪”字在满语中称“大”的意思,洪巴图鲁即为大勇士之意,褚英以年仅十八岁之龄获此殊荣,在建州的地位由此拔上一个更高层台阶。
  之后努尔哈赤赐大阿哥府中设庆功宴,邀函也曾送到我的手上,我却未曾赴宴,说不上是为什么,倒也不是因为惧怕流言而刻意去避嫌,只是觉得实在是提不起兴致,所以宁可窝在炕上蒙头睡觉。
  转眼便到十月,努尔哈赤第四次赴京朝贡。这一年他东奔西走顾着掠并扩充地盘,倒也没来烦过我几次,有时稍有亲昵之举,我便退缩暗加回绝,他倒也不用强,只是淡淡的望着我笑,每次都笑得我头皮发麻才会收回目光。
  日子过得实在无聊兼乏闷,好在皇太极时常过来黏我,只是我自从上次见识过他不同凡响的心智后,早不敢再把他当成普通小孩那般小觑,他有时朝我天真无邪的粲然微笑,我却觉得那笑容像极了努尔哈赤,阳光背后总像是隐藏了阴暗的一角。
  “东哥,今天你仍是教我写汉字吧。”
  皇太极的个子已长到我胸口,骑马弯弓的本事也愈发的娴熟,时常会在涉猎时打回一些体型庞大的獐子野猪之类的动物。
  我有时常常想他在人前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会不会觉得很累,可是我却又是想错了,他收敛起他的睿智,他的城府,他的早熟,却并没有刻意的把自己装扮成巴布泰、德格类、巴布海那些年龄相仿的阿哥们一样无知无能。在努尔哈赤这个建州统治者面前,皇太极将自己的文韬武略,聪颖机灵表现得恰到好处,以致努尔哈赤常常在众人面前夸赞这个儿子。
  然而……一切也仅限于此,精明如努尔哈赤这样的大英雄也没有察觉出,其实他的这个八阿哥,远远不止他看到的那样敷浅。
  就连我,这个早就料知到未来皇太极终会继承努尔哈赤大统,开创满清皇朝的时空穿越者,也无法摸清眼前这个稚龄的孩童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嗒”,额头上被弹了一下,我捂着痛处哇地叫出声。
  “又走神了!你怎么老爱这样?明明刚才还说着话,一会儿就两眼发直,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了。”皇太极挨着我坐在边上,将手里的毛笔硬塞到我手里,“教我写字!”
  “你都说我写的字很丑了,干嘛还来烦我?”天一冷,我身上就开始发懒,虽然在北方也住了好些年了,可还是住不惯啊。
  一时间不由又神魂出窍,怀念起江南水乡的和煦冬日……
  “刷!”脸上一凉,我愣了下,却发现皇太极的脸贴得我很近,正不怀好意的笑着。
  “你做什么……”瞥眼见到他手里的毛笔,我心里一惊,伸手往脸颊上一摸,果然湿了手,手指上冰凉一片,全是乌黑的墨汁。
  “哈哈!”他放声笑倒。我还是第一次看他如此毫无遮拦的大笑,不禁心里一动,像是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刺到了。我端正起身子,小丫头葛戴拧了巾帕来给我拭脸,我左手轻摆,她愣了愣,尴尬的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皇太极见我紧绷着脸,不苟言笑,也倒诧异了:“当真生气啦?”他推了推我的手肘,我正专心在纸上写字,被他一推,一个“一”字收尾处拉出老长一条尾巴。
  我瞪了他一眼:“坐好!”
  他眨巴了眼,果真不敢再动,乖乖的在凳子上坐端正了。
  我指着白纸黑字命令他:“念出来听听!”
  他漫不经心的只扫了一眼,嘀咕:“字可真丑……”我举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他脸扑到桌面上,险些啃到砚台。
  葛戴在一旁见了,竟克制不住“噗嗤”笑出来——这丫头才不过九岁,在我眼里仍是个孩子,虽然我如今已不大敢瞧不起这个时代的稚龄儿童,但是我宁可相信小孩子毕竟都是纯真的。于是平庸笨拙的葛戴被我从一群小丫头里挑到了身边服侍,说是服侍,其实也不过就是作个伴而已,我哪能真的要一个才九岁的小孩子来伺候我这个有手有脚的大人?良心上可实在过意不去,我会感觉自己像是个非法雇佣童工的黑心老板。
  我对葛戴放心,更主要的一个原因,还在于皇太极对待葛戴的态度上。天晓得从什么时候起,我的一举一动竟然会以这个人小鬼大的八阿哥为衡量标准了,基本上他默认的人或物,我才敢放胆去接近——我可真是越活越没自信,越活越没出息了!
  葛戴也知自己失态了,忙捂着嘴傻愣的退后一步,脸上怯怯的,似乎接下来只要皇太极一个眼神杀过去,她马上就会放声哭出来。
  我正怜惜不已,皇太极已低声说:“下去端两碗莲子羹来,记得一碗要多加糖。”他没抬眼看任何人,只是专注的看着我写的字。
  葛戴仍是傻站着,眼睛只是盯着我,询问着我的示下。我轻轻点头后,她方才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恭身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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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2-2011 10:5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8章:习字2
  “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待她出去后,皇太极忽然指着纸上的字问我,“满汉一家!我知道这个‘汉’字指的是大明国住在关内的那些百姓,这个‘满’字又是什么意思?‘一家’……是一家人的意思吗?”
  我万万想不到他四个汉字居然都会认识,我原以为还要像以前那样从头教起的。
  “你汉文识字大有进步啊,是谁教你的?”
  “我找巴克什额尔德尼教我的。”“巴克什”这个称号在女真语中是称那些读书识文有学问的人,就好像勇士称“巴图鲁”一样。
  “额尔德尼是谁?”在这个时代,舞刀弄枪,善于上马弯弓,行军打仗的人我见多了,可是精通文墨的人还真是不多见。
  “额尔德尼会蒙古文,汉文,学识渊博,阿玛很是器重他。不过他并非像汉人的读书人那般软弱无用,他打起仗来也很厉害。”
  乖乖!还是个文武全才!这种人可真是稀有品种,我惊喜得两眼放光。
  “其实东哥你也很厉害……”皇太极忽然沉沉的笑,眼底深邃,黑得如同一团化不开的浓墨,“一个叶赫部的格格,不仅会说汉话,还能流畅的写出一手汉字……这不是让人觉得很奇怪吗?”
  我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的眼神又开始像x光线那样恐怖了。
  “那个……”我低下头,绞尽脑汁的想给自己编个合理的谎言。
  皇太极嘴角上扬,上身前倾,用笔在砚方上蘸足了墨,提笔在我写的四个字边上,依样画葫的也写了“满汉一家”四个大字。只不过他写的是字体骨架有力,字正气挺,即便我这个外行人也一眼就看出,他写的要比我鬼画的实在强出十倍不止。
  “幸好没跟你学。”他收笔,轻轻吹气,将湿润的墨迹吹干,拿起纸来细细的品味。
  我不屑的扭头哼哼。
  “东哥!”他忽然喊我的名字。我大感有山雨欲来前的紧张,皇太极一般都不会以这种口吻叫我的名字,他跟我讲话随便的就跟我是阿猫阿狗一样。果然,他顿了顿,又道,“以后记得别在其他人面前显露出你会汉字,汉话以后也少说,还有,尽量和那些汉人保持距离……阿玛不喜欢汉人!”
  阿玛不喜欢汉人!
  虽然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可是我却马上听出隐藏在这七个字背后的分量。
  换作别人也许不明白,但是我却是深知努尔哈赤日后必将反明,自立为王,这件事情虽然还没有发生,但是必然已深刻在努尔哈赤的心里。每年规规矩矩的依例向朝廷纳贡,这一切不过是维持的表面臣服,努尔哈赤是必然会反的,只是我这个历史超烂的人无法预知到底是在哪一年。
  再次惊惧的望向皇太极——我是依靠已知的讯息推断出这一切,那么他又是靠的什么?小小年纪的他凭借了什么,竟然能够如此敏锐的洞察到努尔哈赤刻意隐藏的内心?
  他……真是太可怕了!
  “东哥其实也很厉害,真的……”他望着我笑,笑容里透着纯真烂漫,而我却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
  以后,绝对不能与他为敌!做谁的敌人都不能做他的敌人!我微微喘息,试图让自己紊乱的心跳平静下来。
  “去洗把脸,一会儿吃莲子羹。”他笑着收起桌上的纸砚,方才老成的模样在霎那间消褪得一干二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转眼,我看见葛戴已小心翼翼的端着两碗羹汤跨进门来。
  将脸浸在温热的水里,我渐渐恢复冷静。看多了这样的皇太极,早已见怪不怪,我应该能够适应了,可为什么每次听他说出这些话来,仍会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思维混乱?
  葛戴将干的帕子递到我手上,我随手抹了脸,便坐下喝莲子羹。
  皇太极用调羹舀了两勺,便皱着眉头放下了:“不是让你多放糖了吗?”
  “啊。是,回八阿哥话,奴婢确是这样吩咐的,许是厨房里的人没听清楚……”葛戴见皇太极面色不佳,吓得话越说越低。
  我扬了扬眉,调羹到皇太极的碗里去舀了一口,放进嘴里一尝,甜腻得味道竟已有些发苦,忍不住叫道:“你还嫌不够甜啊?小孩子吃太多糖没好处,你正在换牙对不对?小心得蛀牙哦……还有糖多吃了,将来会得糖尿病,体型发胖,容易得高血压……”
  倏地闭嘴,我脸色刷地白了!皇太极若有所思的瞅着我。
  要死了!我心底抽筋的哀嚎——怎么一时嘴快,竟然会口不择言的说出一连串的现代专有名词!
  我噌地站起身,拔腿就想往外跑,屋内的薰炉薰坏了我的脑子,我要到外头雪地里挖个坑,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去冷静冷静。
  皇太极伸手阻拦我,却只抓住了我的一只袖子,我一个趔趄,险些撞在门框上。
  葛戴惊呼:“格格!”赶紧跑过来扶住我。
  身后,皇太极仍是执拗的扯着我袖子,我一瞥眼,看见袖管处已被他扯开了线,他却浑然不顾,只是盯着我瞧。
  我全身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天哪!怎么又是那种恐怖的眼神?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喃喃的问。
  咕咚,我表情痛苦的吞了口唾沫。
  他却眼神一变,几乎是带着自嘲的意味哂笑道:“我昨晚上一定没睡好……借你的床躺一会儿可好?”
  我松了口气,只要他不以那种凌厉的眼神咄咄逼人就什么都好。
  “葛戴,替八阿哥铺被褥去,记得熏笼上不要点香,八阿哥不爱闻那味……”
  皇太极微微一笑:“睡之前还想问你件事呢,那个‘满’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心里若是存了疑问,怕睡不着觉呢。”
  “不就是满清的意思呗!”我随口答他。见葛戴忙着铺床褥,又不愿找外屋的丫头进来添手脚,便亲自动手替他解衣扣,脱去鞋袜。他先还有些避让,但只略为一缩,却仍是坐着不动,由着我替他宽衣。
  “满清是什么意思?”
  我正脱下他的袄褂,听他这么一问,也猛地僵住了。好半天才哈地一笑,将他抱起放到床上。
  “睡吧,睡吧……没啥意思,我胡乱写的,哪里就有特别的意思了。”我打诨胡说,只是将他塞进被窝,强迫他把眼睛闭上。
  今天真是状态不佳,居然频频失误,要知道“满清”这个称号现在除了我,可是谁都没听过的。就连满州现在也不叫满州,而只是建州的女真部落而已。
  我今天可真是犯浑了!
  失笑的轻拍皇太极的背,我低声哼哼着曲子,哄他睡觉。可谁知过了半个小时后我低头一瞧,他却涨红着脸,睁着一双黑如点墨般的眸子定定的瞅着我。
  “怎么还不睡?睁着眼睛能睡得着吗?赶紧把眼闭上。”我小声恫吓他,这个时候的皇太极看起来和一般的小孩无甚分别。
  “嗤——”他轻蔑的嗤笑,困顿的打了个哈欠,“别把我当小孩子,你明明也知道我不像个小孩子。”
  我一怔。这话听着好耳熟啊,好像在很久之前,有个人也曾对我说过——
  “……东哥,我会长大的……所以,不要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
  心口剧痛,我缓缓闭上眼,往事历历在目,代善的话清晰得犹如仍在耳边。
  他终于还是长大了!只是物是人非,什么都已经不一样了!
  等到若干年后,此刻窝在我怀里说着同样话语的孩子,也会长大,也会……离我而去。
  我的手不禁一抖,紧紧的搂住了皇太极。
  “怎么了?”他支起身子问我,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困意,可是在看到我脸上挂着的泪水后,猛然惊醒,“好好的干嘛哭啊?”
  我摇头,再摇头,眼泪却像断线的珍珠般止不住的落下。
  “好了,别哭了!”他开始慌了手脚,笨拙的拿袖子替我擦眼泪,“丑死了,越哭越丑……你这个样子等我长大了,岂不是要变成丑陋的老太婆了?”
  我抽泣:“我是女真……第一美女……”
  “好,好,美女,你是美女……美女是永远不会老的……”他惶惶不安的安慰我。
  然而我的心憋得实在是太苦太苦了,这一旦哭出来后竟然怎么也收不住,在这一刻,我只想抱紧他,哭个痛快。
  为什么要我活在这个时代里,痛苦的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呢?
  为什么老天非要选中我,却连选择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我不想呆在这里。
  我想回去……好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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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2-2011 01:3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9章:省亲1
  明万历二十七年初。
  因去年年底布扬古托人来说叶赫的额娘思念成疾,想让女儿回去小住几日。我正愁在费阿拉住得快发霉了,便放下身段好言相求于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倒也应允了,只是时间往后拖了许久,到我正式动身时已是正月末。
  那日终于坐上马车缓缓驶离了费阿拉,我再次踏上回叶赫的那条老路,突然有种再世为人的感慨。
  正悠然神思,忽然马车晃悠了下,竟停了下来,没等我作出反应,帘子已然撩起,一个细嫩的声音叫道:“骑马乏了,我到车上歇歇!”
  我翻了翻白眼,很不情愿的往后挪了挪,给他腾出空来。
  皇太极大咧咧的一笑,葛戴忙上前替他打着帘子,嘴里喊道:“我的爷,瞧您满身雨水的,早在出门时奴婢便劝您上车的,您还偏要去骑马……”
  皇太极眼波一掠,戏虐的哂笑:“好丫头,你主子调教得好啊,居然管起爷们的事来了!”葛戴脸色一白,颤颤的跪下:“奴婢不敢……”
  “得了!”我歪坐着身子,手里握了卷书,不耐的说,“要打情骂俏别在我眼前显摆,出去玩去!”
  葛戴苍白的脸色噌地烧了起来,低低的叫:“格格……”
  皇太极心情大好,一扫平日里沉稳乖僻的形象,居然伸手摸了一把葛戴的小脸:“好丫头,去给爷沏壶茶去,回头爷有重赏!”
  “啊——”我大叫一声,抬手将手中的书卷掷了出去,不偏不倚的砸中皇太极的脑袋。葛戴缩了缩肩膀,哧溜钻出了车厢。
  他笑嘻嘻的将书卷拣起:“怎么乱发脾气?这可不像平时的你。”
  “你恶不恶心?前阵子老是出门,都跟着谁胡混去了?怎么别的没学会,倒是那满身的流气学了个十成十,你若是再这样,看我以后还睬不睬你。”
  皇太极哈哈一笑:“我才七岁而已,要学坏还早了些,不过四哥五哥他们几个倒是真被阿玛的包衣奴才领了出去开荤,据说那滋味不错,我听了倒有些好奇了!”
  我仰头倒下,脸闷在软褥里,手足发颤,这……这算什么?古代男生的早期性教育启蒙?我抬头飞快的瞥了眼皇太极,见他眼眸亮晶晶的,黑得犹如乌玉,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忙坐直身子,板着脸:“既然知道自己岁数还小,就给我放老实点,别当我的丫头不是人,你若真喜欢她,等你大了,我便将她指给你。不过有一条,你可得好生待她……”
  他忽然不吭声,我以为他是害羞了,窃笑不已,重新翻了书页看起书来。
  连看了十来页,他仍是半句话也没再哼上一句,不禁觉得奇怪,忍不住拿脚踹他:“做什么呢?要睡的话先把那湿衣裳脱了,小心着凉。你若病了,回到叶赫我可不管。”
  “没人要你管,知道你心狠,也懒得管。”他闷闷的别开脸,“你本就不喜欢我跟了你回去……你心里必然认定我是阿玛派来监视你的人,你把我当仇人还来不及,如何还会管我死活?”
  他这是在干什么?真是难得看到他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我忍笑移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他身上冰凉,抱他跟抱个雪人已没啥区别。我感觉他身子微微一颤,于是强忍着冰冷的寒意,将他又用力抱了抱:“傻瓜,我怎么会这样想呢?我知道这次让你跟了我回去,其实是你额娘的意思。她出嫁十年,想念家乡的亲人却无法得以相见,所以才会希望你能代替她回叶赫看看……你额娘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海真告诉我,这些年她经常因为想家半夜里偷偷掉眼泪,可却从不在外人面前多提一字半句。皇太极,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额娘的心意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我不信你是努尔哈赤派来监视我的人,我也不怕你是监视我的人。”
  他一动不动,好半天僵硬的身体才缓缓放松,竟像只小猫般柔软乖巧的窝进我的怀里。
  “东哥……有你在,真的很好……”
  车队抵达叶赫西城时已近黄昏,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布扬古竟然亲自出城相迎,印象中的他可并非是个热心之人。
  夜晚设宴,皇太极紧挨着我坐,脸上居然挂着一丝怕生似的怯懦,我知道他这又是在装疯卖傻。果不其然,布扬古和那林布禄等人见皇太极一脸的孬样,根本就没再把他放在眼里,把他从眼前完全忽略掉。就连与皇太极年龄相仿的一些所谓的堂弟堂侄们,竟也是带着鄙夷不屑的眼光不断藐视他。
  整晚,皇太极都只是闷头吃饭,连一句话也没说,完美的扮演了一个隐形人的角色。一想到他小小年纪心思如此缜密,不知还背负了多少常人难以想像的深沉,不禁对他又惧又怜,既害怕他的城府,又怜惜他的弱小。
  于是意兴阑珊,推脱长途跋涉身体困乏,早早的带着他离开喧闹的酒宴。
  葛戴早在房内弄妥一切,等着我们回来。我见她手脚越发的比之前麻利了,不觉大感欣慰。
  “布扬古贝勒爷在西厢备了八阿哥的房间,随行的奴才丫头已经全拨过去了,奴婢想问问爷的意思,您是现下就要歇了,还是等消了食再过去?”
  皇太极闷着头不说话,我坐在凳子上对镜卸妆,从镜子里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困的话就再陪我说会儿子话吧。这里不比费阿拉,你若是睡不习惯那也只得将就着了。”其实我也有认床的毛病,不过还行,不是很严重。
  “爷?”葛戴干巴巴的等着答复。
  皇太极却一直没吭声。
  “怎么了?”我诧异的转过身来,“今儿个怎么不高兴了?谁又惹你不痛快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他突然抬起头来,眉心紧凝,“什么思女心切,悒郁成疾,可我一晚上都没听他们提起一点你额娘的事情。”
  我正在摘耳环的手僵在半空,愣了好半天才艰涩的说:“也许,那也不过就是个托词。”
  “是啊,托词……那用这个托词诓你回来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他语音一转,我发现他表情肃然,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寒意,心中一懔,未待开口,他已冷笑,“今晚我睡在这里,也不用在北炕上铺褥子,我只和你一头睡。”
  见他说得如此慎重,我竟心跳加快,胸口有种透不过气来的压抑。他见我脸色难看,面色稍缓,轻声说:“也许只是我多虑。”
  我摇摇头,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阴影笼罩下来,皇太极的话不无一定的道理。布扬古不会无缘无故的把我叫回来,单单只是为了省亲如此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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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2-2011 01:3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0章:省亲2
  躺下就没敢让自己睡实,眼睛虽然闭着,可耳朵里却格外清晰的听到廊下的水滴声,外屋葛戴的磨牙声,以及时不时的窗外有只野猫喵喵凄厉的嘶叫。
  这样一直撑到四更天,听到屋外悠远的响过打梆的声响,意识才朦胧模糊睡去,只觉得梦里众生颠倒,凌乱的出现许多张狰狞的脸孔。那些脸孔渐渐放大,清晰,最后汇成三张脸孔,一张是sam,一张是有宏,还有一张竟是我平日里看得最熟的脸——东哥。
  sam仍是一如既往的冷着脸,眉眼间却透着一股轻蔑,我见他嘴角嚅动,似在对我说些什么,偏又听不清楚。正要追上去问他,眼前一晃,有宏冲了过来,惊惶失色的抓住我,厉声问:“你怎么还不回来?你要在那里呆到什么时候?”
  我想回去的!一直都想!我焦急的点头,想拉住他解释我的苦楚,可是眼前又是一花,竟是东哥从边上凄厉的伸出手来掐住了我:“这就是你能取代我的原因?你有什么理由能取代我?你的沉默无为,和我又有什么分别?凭什么老天要让你来取代我?”
  我想尖叫,被她卡着的喉咙咯咯有声,却连一个音也吐不出来。
  这个时候,sam突然从她身后冒了出来,将东哥的十指一根根的掰开,东哥尖叫一声,像个石膏像一样在我眼前突然裂成了齑粉,飘散得无影无踪。
  “阿步!”sam冷冷的看着我,目光中仍是充满了不屑与讥讽,“这还是你吗?这么懦弱无能的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步悠然吗?”
  “不要刺激她了,你会害死她的!”有宏在边上惊恐的大叫,“你明知道她只有努力熬过这二十年才能平安回来……她万一行差踏错一步,就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回不来就回不来……总比她现在这样毫无主见,毫无生气的强!她已经不是阿步了,回不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她已经不是阿步了……”
  我瞪大了眼睛,拼命摇头!sam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不是我了?我……只是想回去而已,想回到他们身边而已。我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对待我?
  “阿步,记得要回来!要回来……”有宏仍是不断的告诫我,“不要管太多,只要顺其自然,只要熬过去……”
  sam突然挥手将有宏推开,有宏的影子渐渐变淡,最后竟化作了一缕清烟,在我眼前消失了。
  “怎么做由你!”sam冷言,“只是失去自我后的步悠然,回来了又有什么意义?”
  sam!sam!sam!
  他缓缓退后,消失……
  然后场景倏然转变,出现了许多张照片,就如同洒花一样,从天空中飘落下来,一张又一张。我伸手去抓,它们却又遂然飘远。我认得那照片中的一幕幕场景,那些都是我亲手用数码相机精心取下,那些是代表着我作为步悠然存在过的最重要的东西……
  轰!一把火烧了起来,霎那间将这些照片化为灰烬!
  我绝望的尖叫,心里明知这一切不过都是梦境,拼命安慰自己不用害怕,不用担心……可是我的心仍是抽痛难当,那些照片……代表着我曾经是步悠然的照片……
  我醒不过来,只能痛苦惶恐的徘徊在这一副副的残像之中,怎么也挣扎不出。
  “……东哥!东哥!”
  身旁有人推我,昏沉间感觉被人在胳膊上使劲的掐了一把,我猛地睁开眼来。
  一切虚像终于消失,望着床顶绯色的幔帐,垂挂的香囊流苏在轻轻的摇晃,我长长的嘘了口气,心痛的感觉仍是消失不去。
  “东哥!起来!”身边那人仍是焦急万分的推我。
  我侧过头,慢慢看清皇太极的脸,我一个激灵,翻身坐起,却被浑身的酸麻疼得又倒了回去:“可是出什么事了?”
  “格格!”葛戴仅穿了件月牙白的衬衣,光脚趿着鞋皮,一脸紧张的站在床下,“可醒了,你方才被梦魇住了!咬牙切齿的蹬着被子,却怎么叫也叫不醒,真真吓死奴婢了!”
  我稍稍动了动,忍住酸麻的感觉坐了起来,皇太极随手拿了垫子替我塞在背后。
  “几时了?”
  “卯时初刻,再过一会天就要亮了。”葛戴倒了碗茶,扶着我喂我喝下,我润了润喉咙,感觉气顺了些,只是心悸的感觉仍是挥散不去,紧紧揪结在心头。
  “天亮就好……”我嘘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浑身是汗,就连身上的衬衣也给汗水捂湿了。
  皇太极取了帕子在我额鬓间仔细的擦拭汗水,我打了个哆嗦,只觉得热汗被冷空气一逼,身上冷得不行,于是便对葛戴叫道:“受不了,冻死我了,你让外头守夜的人替我烧些热水,我需泡个澡去去寒气。”
  葛戴应了,胡乱的披了件衣服便出去叫人。皇太极将自己的棉被也一块裹在了我身上,关切的问:“还觉着冷吗?”
  我摇头:“只是汗黏在身上难受。”话说完,便觉得眼前一眩,看东西竟有摇晃的感觉,我闭了闭眼,痛苦的说,“晚上没睡好,这会子头有些晕。”
  话才说完,两边太阳穴上一凉,竟是皇太极将大拇指按在上面轻轻挤压。
  “好些了没?”
  “嗯。”
  一会儿葛戴呵手跺脚的回来了,小脸冻得煞白,我心疼的斥责她说:“怎么也不穿好了再出去……”
  “格格!”葛戴哆嗦着,话也说不清了,“西厢……走水了,服侍八阿哥的那些个奴才丫头一个也没跑出来……”她两腿发软,蓬地跌坐在脚踏上,肩膀剧烈颤抖。
  皇太极从床上一跃而起,跳下床却最终在跑到门口时停了下来。
  我捂着嘴,只觉得浑身越发的冷,像是全部的血液都结成了冰块,再也没有一丝的热气。
  “呵……原来他们的目的是冲我来的啊。”皇太极在冷笑,他一个旋身,从墙上取了弓箭,我吓了一跳,叫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说我还能做什么?”
  “他们放火烧不死你,难道你却要特意跑去送死不成?”我掀了被子,气急败坏的跳下床冲过去拖住他,“你给我回来!说什么我都不许你出去!当务之急只能先静观其变,我想他们还不至于撕破脸明目张胆的来害你。等天一亮,我们去找那林布禄,先听听他如何解释,好歹你是他亲外甥……”我的声音越说越低,浸在冷空气里的身子冻得牙齿咯咯直响,心里的恐惧感陡然放大。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里,亲情又算得了什么?算得了什么……
  皇太极目光冷如寒冰,握紧弓箭,一字一顿的说:“必然是叶赫和建州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布扬古已生异心!”他倏地回过头来,目光凝在我身上,变化不定,“会是谁?叶赫势单力孤,绝不肯轻易违约,它身后一定有其他同盟者!乌拉?哈达?辉发?是哪一个?”
  我见他脸色惊疑不定,虽然强作镇定,但到底是个弱质的孩子,即使天性聪颖,智谋无双,说到底却仍是个七岁大的小孩子!他也会感到无助和害怕,特别是这个地方原是他母亲的族系,要他幼嫩的心灵立时三刻接受亲人的背叛和欺骗,他哪里能承受得住?
  见他已然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样,神智似乎已濒临崩溃边缘,我使劲咬住自己的下唇,冻成冰坨的身子居然也不再打颤了,只是直直的挺起了腰杆,缥缈的笑出声:“没关系,不用怕……他们把我诓回来,总有用处的。皇太极,你放心,有我在一日,便有你一日……”
  皇太极不说话,葛戴被我咬牙冷笑的模样吓住,竟哇地掩面大哭起来:“格格……”
  “……有我在一日,便有你一日……除非,我死!”
  啪嗒,弓箭落在地上。
  我轻轻笑出声,忽然感觉也没什么可以再值得我恐惧害怕的了。
  什么使命,什么命运,统统让他见鬼去吧!如果我连一个孩子都不能保护住,那我真就不是我步悠然了!
  失去了自我的阿步,即使回去了,又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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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2-2011 01:3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1章:悔婚1
  布扬古显然早有准备,料定我会去找他,才见我面,便苦着脸向我解释:“上房的一个狗奴才昨晚偷着点灯,一不小心给碰翻了。火借着灯油烧得极快,西厢里头的人睡得又熟,这才弄成如此惨状!好在小阿哥没事,要不然我们可真不知该如何向姑姑交待了。”
  我冷眼看着他唱作俱佳的把戏演完,拣了张椅子坐下,葛戴战战兢兢的站我身后,她手指紧贴裤腿,些微发颤。
  布扬古的目光在我身后转了一圈,没见着皇太极,忍不住问:“皇太极呢?可是受惊吓坏了,要不我让人给他送些压惊茶去!”
  “不必!”我打量四周,打从我进门,窗外走廊便人影憧憧,似乎多了许多守卫。“这会子他才睡下……”
  我尽量维持笑容,一时有丫鬟过来上茶,布扬古突然叹了口气:“这么些年委屈妹妹了。”
  “不委屈。”我笑得无比粲烂,笑容猛然撞进他的眼中,他脸上竟也出现了一瞬的恍惚,我当然比谁都清楚这一笑带来的魅力究竟多具杀伤力,于是加倍婉约温柔的说,“为了叶赫,为了哥哥,这是应该的。”
  “东哥你真是长大了!”好久他才终于发出一声感慨,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了一丝的犹疑,但转瞬即逝,等他目光再投过来时,又罩上了一层假情假意,“妹妹许了努尔哈赤后,我原以为这算是一桩不错的姻缘,妹妹从此有了依靠,可谁知这都过去两年了,努尔哈赤那厮竟出尔反尔,迟迟未曾兑现当初的承诺,不仅未将你立为大福晋,甚至到如今仍是没个名分!”他脸上渐渐露出一种深恶痛绝的恨意。我估摸着他不是真的恨我没能嫁给努尔哈赤做大福晋,多半是因为建州这些年在大明朝廷中的地位节节上升,努尔哈赤甚至一度讨封到了二品的龙虎大将军一职,这对于长期受到朝廷器重的叶赫来说,不外乎于是个重大打击。
  哼!不过是些鼠目寸光之辈,只想到在辽东一隅争夺明朝的施恩,以求苟安而已。努尔哈赤的野心可是他们这些人可比?
  我端起茶碗,轻轻吹凉茶水,听他接下来会如何进入正题。
  “……妹妹可还记得布占泰?”
  “可是以前曾与我订下婚约的乌拉满泰贝勒之弟布占泰么?”
  “正是。”布扬古在厅内来回踱步,“自打古勒山一役布占泰被掳之后,他整个就变了,努尔哈赤没有杀他,甚至还先后把两个侄女嫁他为妻,他堕入美人温柔乡后全无往日的英雄豪气,已成努尔哈赤的傀儡。前年更因满泰暴毙,其叔父企图夺权,努尔哈赤却借机将布占泰放回乌拉,助他袭位……东哥,现如今乌拉和建州已成一丘之貉,布占泰完全听命于努尔哈赤。眼下海西和建州局势紧张,一触即发,努尔哈赤若要对叶赫不利,我们孤掌难鸣,如何抗衡?”
  我的手一颤,碗盖咯地撞在茶盅上。
  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怪不得当初努尔哈赤会答允将布占泰放回乌拉,原来竟还有这么一出内幕掺杂在里头。
  我不由一阵心寒,自己以前果然是太天真了,只顾着缩起头来做鸵鸟,以为这样子便可安安稳稳的过完我应过的岁月。如今看来真是大错特错,无论我躲到哪去,我不去招惹是是非非,是是非非却总会找上我。
  “依兄长所见,又当如何扭转乾坤?”我一字一顿的问出口。
  布扬古被我犀利的目光盯得好不自在,尴尬的别过头去:“今儿个哈达首领贝勒来访,聊起妹子时才知与你曾有过一面之缘,你可要与他见上一面?”
  “孟格布禄?!”脑海里飞快闪过那张尖瘦的面容,我震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手中的茶盏咣地跌落地面,摔了个粉碎。
  “格格!”葛戴惊呼,从身后扶住摇摇欲坠的我。
  布扬古不动声色的望着我。
  我呵地冷笑:“既然是孟格布禄贝勒亲自点名要见我,我若是不见,岂不驳了他的面子?好歹人家也是一部之首啊!”
  “妹妹能这么想,做哥哥的深感欣慰……”
  “哈哈——”一阵长笑盖住了布扬古底下的话语,门扉推开,一个穿着蓝色漳绒团八宝大襟马褂的男子昂首阔步的跨进门来。
  眍目隆鼻,具有英国贵族气质的男人!
  孟格布禄!
  我瞳孔骤缩,不用他开口,已从他赤裸裸的目光中读出他所有的心思。
  “布喜娅玛拉格格!咱们终于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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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2-2011 01:4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2章:悔婚2
  屏退开屋内所有的下人,布扬古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葛戴犹豫不决,紧张兮兮的回望我,我朝她笑笑,朗声说:“葛戴,去瞧瞧八阿哥醒了没,嘱咐他一定要把药喝了……”
  葛戴双眼一红,眼泪涌上眼眶,我怕她漏出马脚,随即推了她一把,将她赶出门外,顺手将门重重的关上。
  “东哥……”没等我回身,背后贴耳传来一声柔情呼唤,听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猛地回过身,孟格布禄的脸离我仅余一寸距离,我头皮猝然发紧,他双手撑住门框,将我圈固在他双臂之间,啧啧的笑:“我的第一美女……”他低下头想要吻我,我看着他厚厚的嘴唇如同一座山般压下,顿感恶心反胃。
  “咯!”我逸出一声笑,低下头从包围圈中哧溜钻了出去,喘吁吁的跑到桌子后面。
  孟格布禄吻了个空,阴鸷的回过头来,见我满脸堆笑,登时又将怒气压下,笑道:“调皮的小东西……看我怎么惩罚你!”他大步朝我追来,我脚下发软,知道这种小游戏可一不可二,再逃下去他铁定要翻脸。于是索性站着不动,让他一把抱住,当他的唇再次压下时,我抬手挡住了他,双眼媚笑:“贝勒爷好不知羞,也不怕人笑话。”
  “哪个笑话了?这里除了你我,还有旁人么?”他搂紧我,勒得我连气都快透不出了,才说,“东哥,我想死你了!我可想死你了……你这小妖精!怪不得歹商为了你轻易便将小命给丢掉了,东哥,你真是个迷死人的妖精!”他咬着牙喘粗气,脸上情欲暗涌,看得我心惊肉跳。
  “歹……商?”这个名字好熟,可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想不起在哪听过。
  “歹商啊!你还记得他吗?”孟格布禄用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我真想一口狠狠的咬他一口,好不容易强压下心底的恶心,他已淫笑着将我压倒在桌面上,“歹商那小子,的确有眼光……若不是当年和你阿玛联手搞死他,想必如今不止你最终会落在他的手上,就连哈达也是……”
  眨眨眼,我想起来了,歹商,哈达部贝勒,早在我九岁那一年就被布斋和那林布禄的一招“美人计”给害死了。原来……这里面还关孟格布禄的事情,虽然详细的内幕我不清楚,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多半是为了夺位。
  我正愁找不到话题乱扯,便笑嘻嘻的说:“歹商可比爷你温柔多了……”
  孟格布禄目光凝紧,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冷道:“难道你那时候就已经……呵、呵呵……这么说来努尔哈赤不过和我一样。歹商那王八羔子,可真是占了大便宜啊。”
  “这有什么的……难道你还介意这个?”
  他目光放柔,轻声说:“咱们女真人会介意这个?你未免也太小瞧我孟格布禄了!你放心,我照样会对你很好,比他还好……”
  我原以为他会发狂,最起码会把对我的“性”趣减少到最低,可谁曾想他竟会说不介意?shit!女真男人对性观念的大度宽容居然比现代人还强悍!他难道一点处女情结都没有吗?
  眼看这招又以无效告终,我却失策的被他摁倒在了桌面上,他充满情欲的双眼就停在我的上方不过五厘米,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浓郁的体味,照这种情形再继续下去,我怕不定什么时候我就真要吐了。
  “我……我可是努尔哈赤的女人啊。”我软弱无力的开口,将脸偏向一边,他的嘴唇开始沿着我的颈线一路往下。
  “哼……”他却只是轻蔑的冷哼一声,毫没放在心上。
  我心中警铃大作,可没等我再开口,只听“刺啦”一声,胸前的衣襟竟被他的狼爪撕裂——我终于再难维持虚假的笑容,面色大变。
  这家伙,绝对比努尔哈赤更像一头饥饿的豺狼!
  “爷!等等……爷!”我慌乱的用手挡开他的脸,喘气,“这个……今儿个不方便,我……那个……”
  他眼睛都红了,闷闷看着我,吐气:“我不介意!”继续埋头侵掠。
  妈的,死猪头!你不介意!我很介意行不行?
  挣扎了几次都摆脱不了他,我终于忍不住尖叫一声:“爷!”
  趴在我身上的身体终于一顿,停了下来,可接下来我却看到一双要吃人一般的狠戾眼眸。我心一慌,知道要糟,忙眉开眼笑的拿手指戳着他的胸口,娇嗔:“瞧你急得那样……”见他迟疑不定的模样,我把心一横,终于下定决心下最后一帖猛药。我双手一搭,勾上他的脖子,主动将红唇送上。
  嘴唇触碰的一刹那,我闭着眼睛不停的在心里默想,就当自己是在猪圈里亲一头发情的公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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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2-2011 01:4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3章:悔婚3
  他先是僵硬,而后热情就像是火山爆发一样不可收拾,舌尖橇开我的牙齿,湿滑的长舌卷了进来,我喉咙口一阵发痒,胃里绞痛到几乎抽筋。
  “唔!”他猛然推开我,一脸惊惧,手指抠进自己的嘴里,“你……你刚才喂我吃了什么东西?”
  我拢着凌乱的碎发,用手背抹着唇,咯咯的笑:“好吃吗?味道不错吧?”
  “是什么?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他暴怒,冲上来用手掐住我的脖子,但终于却没敢用力,只是将我晃了两晃。
  “听说过大明国有种秘药么?专门用来惩治那些不听话的宫女太监的……吃下第一颗作为引子,以后每逢初一、十五便要再服上一颗,否则就会浑身像被蚂蚁咬一般麻痒难当,时间拖得久了,最后会肠穿肚烂而死!”我开始瞎编,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二十一世纪的武侠小说里面写烂的情节,不知道对这个死猪头会不会管用。横竖我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死活就这么一招了。
  孟格布禄似乎有些不信,将舌头长长的伸出来,连吐了两口口水。
  我忙问:“你是不是觉得嘴里又苦又辣?身上也有些发痒?”
  心理战!胜败在此一举!
  他果然开始有些动摇,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慌:“你哪里弄来的东西?”
  “两年前明朝使臣到费阿拉,带了两名御赐下嫁的郡主给努尔哈赤。我和那两位郡主亲如姐妹,这药自然就是她们给我的……”
  “可是阿芙蓉?”
  我猛然想起阿芙蓉也就是后世所称的鸦片,不记得曾在哪本史料书上看到过,上面叙述说明朝末年,阿芙蓉乃是暹罗国的贡品,因为稀有,价比黄金,是京城有钱人才吸食的奢侈品。
  我哈哈一笑,掩唇不语,真是才打瞌睡就立马给送个枕头来。我给他吃的不过是我香囊里的一小片香片,有毒没毒我是不清楚,兴许吃过后肠子会拉得细一点,不过这味道倒真是又涩又辣,难吃得要死。
  他看我的目光恨恨的,我想如果可能,他一定会扑上来咬死我。
  “果然是阿芙蓉!你这该死的女人!你到底想做什么?难道是努尔哈赤派你来对付我的?”他终于恼羞成怒,“他待你究竟有什么好,居然能让你如此死心踏地的跟着他?你难道不知道终有一天他会联合了乌拉一起来对付叶赫?”
  “努尔哈赤是个天才!”这句话我倒是一点也没说错,清太祖自然是个天才!况且,我这点小伎俩若是同样用在努尔哈赤身上,肯定被他一眼就识破了。也只有孟格布禄这样的笨猪才会轻易上当!
  猪就是猪!不管走到哪里,都还是一头无用的笨猪!不难想像,他当初若非用阴险卑鄙的下流手段,必定争不过歹商!
  “不过……”我语音一转,当务之急还是不能把话说得太绝,万一惹恼了他,他一巴掌拍下来来个玉石俱焚,岂非完蛋?“我并非是站在努尔哈赤那边的人!你别忘了,努尔哈赤与我有不共戴天的杀父深仇!”
  “那你……”
  “很简单,你若想得到我,必先明媒正娶,否则我宁死不愿与你苟合!”
  他逐渐恢复冷静,听我如此一说,倒收起小觑之心,露出几分敬意:“这个简单,我早已向布扬古提亲,他亦应允,即刻我便带你启程回哈达,你我共结连理,从此双宿双栖……”
  我听着如此恶心的话汗毛直竖,忙截口说:“先别忙,既然我哥已应允亲事,我亦没理由反对。只不过,我当初发的毒誓天神可鉴,不敢轻易违背——你若想我嫁你,需得提了努尔哈赤的人头来!”
  孟格布禄似乎万万料不到我竟是如此刚性有气节的女子,呆呆的看了我老半天,我被他盯得虚汗直冒,只得故作嘲讽的说:“怎么,怕了?”
  “哼,努尔哈赤又有何惧?”他捏住我的下巴,牢牢的瞪住我,“你是我的,你终将是我的……”
  “我期待那天的到来!”我凉凉的说,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想杀努尔哈赤?怕是凭他孟格布禄还不够格!
  “那个阿芙蓉……”
  “这你大可放心,我必会初一、十五定期奉上,以保你不受麻痒之苦,至于解药,等你我成亲那日,我定然会双手奉上,绝不反悔!”鬼才知道阿芙蓉到底有没有解药可解,按现代的那些个吸毒成瘾者的角度来说,根本无解——不过,反正我下的也不是什么真正的阿芙蓉啦,所以管它真假,能唬人就行。
  孟格布禄果然孤陋寡闻,没有丝毫的怀疑,只是放开我,佞笑着点点头。
  一桩政治婚姻买卖契约正式在我手中敲定——我宁可是我自己卖了我自己,也好过让布扬古卖了我!
  当我走出房间的时候,门口的葛戴正跪坐在门口,泪流满面,见我衣衫不整的出来,先是一愣,而后竟哇地放声恸哭,扑过来紧紧的抱住了我。
  “傻丫头,哭什么呢?有什么好哭的?”我轻声安慰她,远远的看见廊房尽头的拱门下站了一个人影,正是布扬古。
  我冲他扬起下巴,不冷不热的一笑,他目光歉然一瞥,身影匆匆闪入拱门之后。
  “格格!你受委屈了……八阿哥若是知道……”
  “嘘——”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她哽咽着脖子伸得老长。“我问你,八阿哥的事可安置妥了?”
  她含泪点点头。
  我放开她,她在我耳边小声说:“已经按照格格的吩咐,把爷扮成小厮的模样,混出城去了,不消三四天,日夜兼程便可赶回费阿拉。”
  我满意的点点头,只要皇太极能平安逃离叶赫,就好比卸下了我一个后顾之忧,接下来我倒要看看,努尔哈赤知道我被孟格布禄绑去做新娘后,他会作何反应。
  是真心爱我,还是只是虚情假意,就看他这次会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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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2-2011 01:4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4章:救赎1
  哈达部先人本居呼兰河,后迁至哈达河,在首领王台贝勒的管治下,日益强盛。
  在辽东管辖之内,除了现如今的努尔哈赤外,当时的王台是最早一个接受明朝龙虎将军封号的人,由此可见,王台统治时期的哈达部在整个女真人中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可这样的优越感只持续到到明万历十年,那年王台亡故,立其子扈尔罕袭位,孰料扈尔罕竟在不久后暴亡。从此哈达内部分裂成三股力量:一为扈尔罕之子歹商继承哈达贝勒;二乃王台五子孟格布禄袭职龙虎将军;最后是王台另一子康古鲁。
  这三股力量大打内战,万历十九年,歹商看中了东哥,下聘求婚,布斋和那林布禄要求他亲自迎娶,结果在途中遭到叶赫伏击被杀身亡。
  这是我进入到东哥身体前一年发生的事,实在想像不出当时才九岁的小东哥,竟然已有如此强大的魅力,果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女真第一美女”的美名确非平白无故得来。
  车辇抵达哈达河时,气温渐渐暖和起来,春风拂在人脸上已是了无寒意,我十分享受这难得的天气,整个人也终于像度过冬眠期一样清醒了。
  因为毒誓再加上毒药,我连带威逼利诱的让孟格布禄每日里只敢看着我大吞口水,却不敢发狠吃了我。
  我暗自好笑,如此孬样怕死的男人,如何能跟努尔哈赤匹敌?
  然而我这种得意偷笑的日子并没有过得很长,随着时间的推移,温暖宜人春日流逝,转眼迎来闷热的夏季,我却始终没有盼来我预想中的结果。
  建州方面毫无动静,甚至没有一兵一卒进入哈达境内探查。
  我的心随着日渐炎热的天气逐渐冰冷。
  是我太过高估了努尔哈赤,还是我太过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眼看着孟格布禄的不耐情绪一日甚于一日,就连迟钝如葛戴那样的小丫头也在某天深夜害怕的告诉我,她觉得孟格布禄像头饿狼,就快忍耐不住饥饿冒险猎食了。
  我焦急,我苦闷,我更恨……但是那又有什么用?换不来我要的一切,等孟格布禄的耐性撑到极点,谎言终将不攻自破,到那时我该怎么办?当真归顺了他,认命的乖乖做他的福晋?
  不要!一想到孟格布禄狰狞的脸孔,我连一丝丝勉强将就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葛戴也急,每日神神道道的嘴里不停的在念着什么。我想随着时间越往后推移,我们主仆二人最终都将逼出精神分裂。
  终于有一天,葛戴绝望的冲我喊:“格格!贝勒爷不会来了……贝勒爷永远不会来了!”
  “不,他会来!”我执拗的说,不知道是在骗她,还是在骗自己。
  “难道您忘了吗?贝勒爷的阿敏侧福晋,可是孟格布禄的亲侄女!”
  我一愣,居然还有这种事?
  是了,我怎么忘了,阿敏姓的是哈达那拉氏,她原是扈尔罕的女儿,算下来可不就是孟格布禄的亲侄女?
  虽然阿敏嫁到建州后并不受宠,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努尔哈赤现在到底是如何想法?哈达与建州有着姻亲的一层政治关系在,努尔哈赤会为了我不惜打破这种平衡,发兵哈达吗?
  会吗?会吗?
  我心揪结,思绪百转千折。
  “格格!”
  “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我终于还是被迫要认真分析一下局势了。
  这无关于爱情,无关于美貌……努尔哈赤,这位历史上的清太祖,我呆在他身边太久了,久到已经麻痹了自己的眼睛,竟忘了他除了是个喜好美色的男人外,更是个野心勃勃的政治家。
  这样的一个男人,岂会为了一个女人,为了儿女私情而乱来?
  我手足冰冷,一股森冷的寒气窜上心头,在八月的高温下,冷汗竟涔涔浸湿了我的衣衫。
  我真想狠狠给自己一耳光,痛骂自己的愚昧蠢笨——以努尔哈赤的为人,怎么可能没有更早一步就察觉到叶赫的易变之心?早在去年底布扬古邀我回家探亲,努尔哈赤便该早已明了……
  可他还是应允了……
  为什么?为什么让我离开费阿拉,回去叶赫?他明知道我回去后布扬古要对我做什么,为什么没有阻止,反而还是放我走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掩面瘫倒在地上。
  我不了解这个世界,更不了解这样的努尔哈赤,在他们尔虞我诈的诡谲风云里,我不过是枚可悲的棋子——这真的无关于爱情,无关于美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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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2-2011 01:4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5章:救赎2
  九月的一天,我的噩梦终于惊醒。
  当孟格布禄疯狂的冲进我的房间,将试图上前阻挡他的葛戴一巴掌打到嘴角流血时,我知道我的末日终于来临了。
  担忧与恐惧焦灼了这许多的日日夜夜,真到了这一刻,我反倒镇定下来。
  “贝勒爷有事吗?”
  “跟我走!”他怒吼着拖我,攥得我手腕就快脱皮。
  “格格——”葛戴尖叫,扑过来一把抱住孟格布禄的右腿,“格格——”
  “滚开,贱婢!”孟格布禄一脚踹中她心窝,葛戴闷哼一声,人滑出一米远,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葛戴!”我惊叫,看她的样子像是已失去知觉,只不过小小的身子却在不停的抽搐。
  我想跑过去察看她的伤势,可是失去理智的孟格布禄已经将我扛到了肩上,在我的尖叫和踢打中往门外跑去。
  “你这是……要做什么?”天旋地转过后,我发觉自己被扔进了一辆黑咕隆咚的马车内,孟格布禄死死的掐着我的胳膊,充血的眼睛可怕的瞪着我。
  “你不知道?你会不知道?”他咬牙,“臭婊子,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吧?”
  马车颠簸的狂奔起来,我被抛上抛下,颠得头晕眼花。
  他却仍是不肯放过我,抓着我的衣襟,恶狠狠的说:“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得不到的东西谁都别想得到!”
  他突然发疯般扑向我,双手拼命撕扯我的衣服。
  我尖叫,跟他肉搏战,虽然明知打不过他,却仍是不甘如此受辱。
  “臭婊子!”他劈手给了我一巴掌,我耳朵里嗡地声,在那霎间耳朵失聪,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觉得有双手在我胸前乱摸乱揉……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重力陡轻,迷迷糊糊中有双手把我抱了起来。
  我还是听不到声音,只是感觉有团温暖的气息包裹住我,脸颊上滚烫肿痛的感觉猛然消失,一种冰凉的触感滑过,沁入肌肤。我一颤,眼睛慢慢睁开,模糊的视线渐渐对上一双柔软清澈的眼眸,那里面深如海水,蕴含了难言的怜惜、自责、哀伤……
  “咳!”我咳了声,嗓子暗哑,但总算还能说话。
  我应该激动的,因为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被淡淡的心痛包围着,让我有点恨他。
  “东哥……”代善单膝跪在马车上,将我轻轻的搂住,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我感觉他是在抱一个稚嫩的婴儿。
  “咳……”我推开他,有些疲惫,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他在,无论如何已能使我提起的心稳稳的落下。我低头检查了下衣物,除了有些凌乱褶皱外,穿得还算齐整,看样子在我昏厥过去的时候,孟格布禄那头猪并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
  “东哥……”
  “闭嘴!”我哑着声没好气的打断他。
  他及时出现救了我,我应该心存感激,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我心底一直隐藏着一种淡淡的恨意,我恨他,恨他这两年对我的不闻不问,恨他为了自保而彻底撇清我们的关系……恨他!就是恨他!
  代善无言的望着我,眼底缓缓流淌着悲哀的气息,他伸出手来想抚摸我脸上的伤痛,却被我一把抓过,狠狠的在他手指上咬了下去。
  他微微一颤,却没有抽开手,纹丝不动的继续让我咬,直到我的舌尖尝到了一丝甜腥味。
  我猝然松口,望着他左手食指上的一排带着血迹的牙印,失声惊呼,迷惘疯狂的神智猛然被震醒。
  “代善……你、你……”不是我傻,就是他傻,亦或是我们两个碰在一块就会变成了一对大傻瓜。
  他竟然没有一句怨言,反而轻轻的冲我一笑,温柔的说:“还记得吗?那年你发高烧,醒来后谁都不认识,也是这般惶惶不安,失魂落魄的神情,最后竟还发狠咬了自己的手指……我当时就只一个念头,宁可你咬的是我的……”
  我张嘴结舌,心里酸酸的,眼里也是酸酸的,似乎有什么强烈难抑的情感要从我心脏里喷薄而出。
  他叹息一声,将我紧紧拥进怀里:“对不起……”
  一滴泪,顺着我的眼角缓缓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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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011 01:2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6章:破灭
  代善抱我下车后,我才发现马车正停在一座原始荒僻的森林内,虽是夜晚,但马车边围满侍卫兵卒,人手一支火把,竟将黑漆漆的森林照得宛如白昼。
  火光在代善白净的脸上跳耀,我目光匆匆转了一圈,入目尸横遍野,尽是哈达的士兵。到古代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目睹如此真实的血腥场面,心头突突乱跳,忙将脸埋在代善胸口,不忍再看。
  “回二阿哥!”一名亲兵跪到在地,“前方有消息来报,淑勒贝勒已带兵攻入哈达城……”
  我脊背僵硬。
  没想到他居然亲自来了……
  “东哥——东哥——”
  远处传来焦急的叫喊声,马蹄阵阵,顷刻间来到我的面前,长长的马脸对着我,鼻子里哧哧的喷着热气。马背上的人翻身下马,动作相当娴熟历练。
  “东哥——”眼前一花,一个身披缂丝甲胄的小兵已冲到我面前,双手牢牢的扳过我的肩膀,“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我眨眨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太极?”
  这个身背朱木巨弓,腰挎金桃皮鞘宝腾腰刀,满身血污的小兵竟然是皇太极!我怔了怔,挣扎着从代善怀里下地,呆呆的摸着皇太极的小脸,从头打量到脚。
  他满面欢颜的望着我,两眼晶亮,绽放出无比喜悦的光芒。
  “你——做了什么?”我厉声怒斥,声线无法自控的在颤抖,“你疯啦,你才多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回过头凌厉的瞪住代善,凶神恶煞,如果眼神当真能杀人,他已被我目光穿透,“谁允许他上战场的?谁允许的……谁允许的……”
  代善柔柔的看着我,不说话。
  “谁允许的……你们居然让一个七岁的孩子上阵杀敌……真是疯了……”我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气息倒转回胸腔撞得心口生疼。
  赫然发现,原来代善胸前的甲胄裂了一道二三十公分长的血口子,皮肉外翻,伤口上凝着黑褐色的血块——这么重的伤势,他居然仍能不动声色的将我从车里抱出来,不动声色的任由我责骂而拈笑不语。
  我眼前金星乱撞,只觉得代善温和的眼眸像是一支利箭,咻地声穿透了我的心。
  我张了张嘴,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泪水止不住的滂沱而下。
  “疼不疼?疼不疼……”哽咽着,我颤抖的伸手抚上他的胸,却不敢去触碰他凝血的伤口,只是一连迭声的追问,“疼不疼……”
  “不疼。”他轻声回答,语气淡然中带着一丝快慰,他握住我的手,低头在我五根手指上逐一落下一吻,“有你为我流泪,死也值得!”
  怦!我的心猝然炸裂,震撼间仿佛感觉自己腾云驾雾般袅袅飘起,浑然不知身在何处。一股暖暖的、细细的温情与甜蜜从指尖传来,颤栗传遍全身。
  我所能想的,所能听的,所能见的……
  在这个刹那,只有他——
  温润如玉般的少年!
  拂晓,当第一缕阳光射入大厅时,青灰色的地砖上空飞舞着细小的灰尘颗粒,就像是无数飞虫在孟格布禄凌乱的发辫后萦绕。
  我被领到厅堂门前,门内已伫满了威风凛凛的建州将士,侍卫扈尔汉、额驸何和礼、巴图鲁额亦都、扎尔固齐费英东,硕翁科罗巴图鲁安费扬古……
  凡是我所熟知的人,基本上都已一个不落的挺立在偌大的厅里,面上风尘仆仆,身上的甲胄沾染着不同程度的血污。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踏进门去。
  努尔哈赤穿了一套香色织金缂丝彩云团纹甲胄,犹如神人般的坐在大堂的楠木宽椅上,见我进来,目光漫不经心的瞥了我一眼,随即重新回到孟格布禄身上。
  我缓缓走过孟格布禄,他突然激动的挣扎起来,双手反绑却仍企图站起来冲向我,可惜此举立即被两旁的侍卫阻止,将他的头牢牢摁在地上。
  “贱人!臭婊子!”他扯着喉咙,竭嘶底里的喊。
  成王败寇!对这种失败小人的辱骂,我只当没听见。
  “……臭女人,你骗了我!你骗了我!你不得好死……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孟格布禄的咒骂越来越难听,我心底一寒,虽然明知他不过是在胡说八道而已,但是如果墓碑上的铭文记载无误,历史上的东哥,也就是我,应该在三十四岁那年就香消玉殒了——以前我一直把东哥的歿逝当成是回去现代的年限,却从没正视过死亡背后透露的其他信息——譬如说……我将来到底是怎么死的?
  目光不经意的转向努尔哈赤,只见他清俊的脸庞上正挂着一丝残忍的冷笑。
  我一个哆嗦,感觉寒气从脚下直蹿上心头,森冷得叫人心颤。
  “你不得好死……你和努尔哈赤……统统不得好死……”
  “掌嘴!”努尔哈赤一声冷喝,那些侍卫立即齐声应了。有人站到孟格布禄身边,拉着他的发根将他的头硬拉得仰了起来,另一人却持了根巴掌宽的竹板子,对准孟格布禄的左右脸颊啪啪啪啪的猛烈甩下。
  我见孟格布禄虽然被揍得惨不忍睹,却仍是硬气的挺着单膝跪地,没有吭上半句,不禁生出一种敬佩之意。
  一直以来我都瞧不起他,没想到他竟也有股傲气和骨气。
  “够了!”我终于忍不住出言制止。
  努尔哈赤等人皆是一愣。
  孟格布禄的嘴里已经沁出血沫来,可是没有努尔哈赤的口谕,那些侍卫根本就没把我的话听进去,竹板子依旧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
  “够了!”我怒斥一声,瞪向努尔哈赤,“你还不如杀了他,总好过用这等残忍的手段来羞辱他!”
  厅里响起一下轻微的抽气声,我瞥眼扫去,只见扈尔汉正神情紧张的朝我猛打眼色。我假装没看到,侧过头去,直直的望进努尔哈赤眼中。
  视线毫无畏惧的与他对了个正着。
  他眉心轻轻一蹙,眼底有一丝惊奇闪过,但转瞬即逝。
  他唇角抿拢,唇线微微下垂,俊朗的脸上直白的透出一种肃杀之气。
  杀意在他眼中骤然升起,我心里一惊,未等开口,他已冷笑着说:“如此,就依东哥格格所愿——把孟格布禄拖出去,砍了!”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他大手一挥,一切已成定局。
  我惶恐的瞪着他,孟格布禄嘶吼的怒骂声在我身后渐渐远去,他被人叉着胳膊拖出门外。过了没多久,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我身子一颤,与努尔哈赤胶着的目光终于断开。
  “把武尔古岱带进来!”
  大势已去……一切恍若梦幻,却又绝对的真实!
  孟格布禄死了……因为我的一句话,死了……
  迷迷糊糊的看到孟格布禄的长子武尔古岱惨白着脸,踉踉跄跄的被人押着走了进来,我内心一阵激动,发狂般的呐喊:“不要再杀人了!不要再杀了——他有什么错?你已经杀了他的阿玛,难道连他你也不打算放过?”
  努尔哈赤站了起来,我从他冰冷的眼眸中读出了残酷的四个字:斩草除根!
  这个男人,他是想要彻底灭了哈达呵!
  其实他现在已经做到了,掌控住了哈达城内外所有,但是为了免除后患,他即将选择一种一劳永逸的法子——斩、草、除、根!
  “不要——”一阵天旋地转,身心已经疲惫到极至的我终于受不住这样的刺激,虚脱无力的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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