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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刀系列 3 《猎命师传奇》(21/1/2010: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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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1-2009 10:4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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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宫泽一大早就收到了一个大纸箱,里面的资料又重又繁,应他所求。
“老婆,今天我要在家里办案。”宫泽抱着纸箱走楼梯,对刚刚送了小孩上学的妻子奈奈说:“这箱子里头有很多资料跟照片都很血腥,你跟孩子都别进书房,很恶心的。”
奈奈没有反对,但露出好奇又可爱的表情。
“我是说真的。”宫泽苦笑:“别吓坏了孩子跟你自己。”
“遵命,宫泽警官。”奈奈回了个举手礼。
三个小时后,宫泽的小书房就被布置成标准的、干练的、经验老道的刑事组研究室,血腥的现场照片黏贴在墙上,上面标记了吸血鬼凶杀鉴识专家的意见。
二十五寸的电脑荧屏上反复播映着杀胎人掠出地下停车场的画面。
桌子上的剪贴簿夹满了凌乱的笔记资料,还有一本阿不思特别提供的《禁断宗教仪式考》。“我想这本书里头提到了七种杀婴的宗教仪式,但没有一种符合这次的情况;如果你想要保存这本书,尽管收下。用功的阿不思敬上。”
宫泽没有反驳阿不思的见解,也很有兴趣收下这本似乎不存在于世界上任何一间开放图书馆的怪书。
抛开宗教仪式方面,宫泽的确理出对“杀胎人”的一些了解。
杀胎人身高约185公分,体重在75公斤左右,长发,骨架宽大结实,黑色风衣是一种可能的穿着,善气击,熟悉中国古老的内息武术,但从脚印的步距与深浅来看,杀胎人的肌肉力量也同样惊人,进行三度空间运动时的切换速度不亚于顶级的皇室吸血鬼,直线奔跑绝对有百米八秒到七秒的实力,瞬间爆发力则未可知。
但杀胎人的残忍似乎很有节制。
在杀害孕妇怀中的畸形儿之前,他没有滥杀“非目标之外角色”的兴致,这点显示杀胎人具有典型的“仪式杀手”人格气质,同时拥有高度的自信可以排除仪式之外的障碍,而不怕被警察查缉或身分败露。
更重要的,杀胎人还会使用气击攻击孕妇特殊的穴道,促使孕妇瞬间晕倒,并分泌大量的类吗啡腺素,暂时阻断中枢神经意志。
也就是说,他在撕开孕妇的肚子之前,孕妇是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
手法残暴的杀胎人,居然颇有仁慈之处。
宫泽可不认为先麻醉孕妇再撕开肚腹是这项“仪式”的必要成分,因为全世界各项宗教仪式,都强调用“痛觉”感受神秘个体经验的重要性,好在肉体痛苦之外逆向产生幻觉,以求接近神启。
麻醉必是多余的。对杀胎人来说,是额外的施恩。
“杀胎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猎杀畸形儿呢?还是他正在创生另一个新宗教?在这个鬼才知道的新宗教里,畸形儿是祭品,所以母体反而没有必要使之痛苦?”宫泽摸摸下巴,持续三个小时的苦思,似乎让他长了不少刺刺的短须。
每每宫泽全力以赴的时候,他的胡渣就会劈劈啪啪冒出来。
宫泽凝视桌上的一些访谈记录,背叛吸血鬼组织的宁静王的背景资料与传言都很丰富,也帮助他更了解吸血鬼在日本的势力与组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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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1-2009 10:4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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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宁静王,本名中岛建司,并非纯种吸血鬼,但他勇猛绝伦、冷静果敢,加上牙丸精兵大多于二次世界大战入侵中国东北时遭到毁灭性的反屠杀,猛将一时耗乏,所以宁静王在70年前获选加入牙丸禁卫军,担任地下皇城东门守将,达到他生涯最巅峰的阶段。
然而日本吸血鬼的体系很僵硬,稀有的纯种吸血鬼一方面藉由快速的“咬噬”增加后天吸血鬼以扩充战力,一方面却在意识形态上保持无可救药的优越感,不断打压后天吸血鬼在体系内的发展。
所以无法进入皇族体系的后天吸血鬼时常与人类合作,共同经营赌场、担任帮派老大的保镖、甚至组织地下的吸血鬼帮派等等。
宁静王也不例外,虽然他战功赫赫,却仍一直饱受牙丸直系的冷漠对待,终于有一天与皇族正式发生冲突,孤身一人杀了一小队牙丸禁卫军巡逻小队后,无奈展开了为期七年的藏匿、逃亡。
这7年中,有三位“叛徒清洁者”陆续搜寻到他、并交锋,都反被他格杀。
“叛徒清洁者?以前倒没有听过。”宫泽心想,叛徒清洁者应该是吸血鬼组织的暗部或菁英,能够反过来杀了追杀者,宁静王应该是个很强的家伙。
但他死了。
被杀胎人用压倒性的重手法给杀了。
阿不思提供的鉴识报告中,显示杀胎人先是将高速运动中的宁静王双腿迅速用足尖踢断,而且是从小腿肚后踢断,表示宁静王一开始就打算逃跑,也就是说,杀胎人的实力高出宁静王太多,依宁静王的战斗经验马上判断必须拔腿就跑。
然后是肩胛,整个被怪力折断,并非气击。
紧接着是长达17个小时的、接近凌迟的虐杀。
宁静王的双臂遭到怪力扳折,再来是大腿复杂性骨折,应该是软气击造成的伤害。
最后才用强烈的气击将宁静王的胸膛整个轰翻,肺脏爆破,头颅扭曲。
阿不思认为,杀胎人与宁静王必有深仇大恨,所以建议从宁静王的人际脉络中探询杀胎人的动机,甚至身分。依照鉴识,杀胎人是个惯用左手的杀手,这样的范围就更小了。
“不,不像是仇恨的凌虐。”宫泽笃定。
杀胎人之所以对宁静王施以17个小时的囚禁与攻击,一定另有原因。
宫泽感觉到杀胎人是个行事干脆的横暴大汉,不可能花那么久的时间做婆婆妈妈的虐杀。
怎么说呢?以杀胎人对穴道原理的熟悉,想要一方面杀死畸形胎儿一方面顾全孕妇的生命,只要细心花时间必然可以做到,但杀胎人只是迅速麻痹孕妇,然后发狠将胎儿杀死。
有仁慈之心,但有做大事行大恶、“不拘小节”的觉悟。
何况,真要虐杀,可以让宁静王零零碎碎地受尽折磨而死,但杀胎人只是凶暴地、相对爽快地断折他的四肢。
“所以说,是刑罚。”宫泽自言自语,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推论:“杀胎人想要问出什么?想要从宁静王的口中问出什么?”
一定要问宁静王吗?
还是只要是吸血鬼,都是杀胎人询问的对象?宁静王不过是碰巧倒霉,遇上了有个问题要问的杀胎人?
什么问题要问吸血鬼?
还是,什么问题要问宁静王?
这个问题跟谋杀畸形胎儿有没有关联?
不,一定有关联,但应该从何思考起?
“看样子,杀胎人在执行什么计划。”宫泽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出一个高大宽实的背影。
背影模糊,黑色大衣浸溶在惨暗的夜。
强壮,孤独,霸道,一意孤行。
摆荡在善恶之间的脸孔。
“线索不足,如果连阿不思这头资深吸血鬼也没办法联想的话,这个地下世界也不是我所能透彻理解的。”宫泽的手指抠着下巴的胡渣。
但话虽这么说,宫泽却隐隐认为,只要杀胎人再犯案,再犯不同的案件的话……
“只要你继续行动,我就可以知道你想做什么。”宫泽自信满满,他的眼睛已经很久没有绽放出这样的光芒了。
书房光线昏昏沉沉,宫泽站了起来伸个懒腰。
眼睛瞥看着桌上宁静王惨不忍睹的照片,宫泽仿佛可以看见他死前面对一个比他恐怖万分的对手,霸道地坐在面前,不言不语,只是无聊地等待宁静王将答案说出。
当时的宁静王,是觉得很害怕呢?还是很不服气?
就算是活了五十几年的吸血鬼,也懂得恐惧的吧?
宫泽的思绪本想就此打住,因为他内心抗拒着同情吸血鬼这件事。
但,宫泽脑中的对峙画面却没有消失。
黑衣人,冷冷地看着双腿俱断的宁静王,气氛凝重。
黑衣人抓起了宁静王的右臂,嘴巴慢慢张开,像是要问什么。
要问什么……
宫泽张开双手,身子摇晃,不断地想从嘴巴里吐出一个似是而非的问句。
宫泽的影子在书房的黄色灯光下晃动,越来越急促。
黑衣人的眼睛没有一丝同情,百分之百的坚定。
“皇城……”宫泽右手突然握紧,大叫:“皇城!是皇城!”
宫泽灵光乍现,大叫:“杀胎人!原来你想知道地下皇城在哪里!要不然就是想知道地下皇城的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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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破境绝(妲己)
命格: 集体格+修炼格
存活: 两千年
征兆: 在很短的期间内宿主将完全被妖邪化,影子会透露出妖化的底细,或九尾,或蛇身,或巨角。当宿主彻底妖化后,邻近的生物将产生种种突变,或大瘟疫。
特质: 乃是极有自主意识的命格,宿主仅仅是其夺舍蛹化的皮肉工具。极其可怕的妖化能量,足以令周遭人等丧心病狂,甚至产生诸多妖化的特征。百妖来投,人间堕落,几乎拥有否决天命格的能量。
进化: 以邪成仙,或因邪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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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1-2009 10:4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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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乌拉拉躺在惨淡的月光下,赤裸裸,在寺庙的瓦片屋顶上沉思。
钟声隆隆响起,古铜色的音符震动不已。
乌拉拉的眼眶有一滴泪水,兀自坚强地凝结着。
有些回忆越是悲伤,就越是教人难以忘记。
难以忘记,回忆就会变成人的一部分,或竟变成人的所有。
某种力量交托给乌拉拉不得不为的未来,一种称之为使命的东西。
未来浑沌不明,使命艰险沉重,本是男子汉应勇敢追寻闯荡的目标。
然后诞生出一种称之为英雄的非人类。
然而,乌拉拉却很喜欢单纯地看着月光,活在回忆里。
他知道自己不是成为英雄的料子。
从前不是。
以后也不想。
“走开!”
每次乌拉拉想起这两个字,眼泪就会在天真无邪的笑容里打转。
猎命师啊猎命师,天下数千奇命皆可自由运用,偏偏自己的命运不过是寥寥几句话。
曾经真正掌握过什么吗?
“那也没什么。”乌拉拉笑道。
他反而不是那么在意。大而化之却是他最受责难之处。
一道黑色闪电穿越十几丛大树,枝叶沙沙作响,一眨眼,已经溜上寺庙屋顶。
白领黑猫,绅士。
“有发现吗?”乌拉拉盘坐了起来,绅士点点头。
“是凶命?”乌拉拉眼睛一亮。
绅士摇摇头,但随即眯起眼睛表示嫌恶。
“这样啊,那你觉得有没有机会?”乌拉拉反而高兴起来,绅士无奈不语。
“总之拜托了。”乌拉拉把右手放在绅士的额头上,念念有词:“‘朝思暮想’,来吧!”
绅士紧闭眼睛,身上的黑色细毛登时竖了起来,一股暖流沿着猫的额心爬上了乌拉拉右掌,他原本空白皎洁的手心登时浮出几条紫色的纹路,慢慢地扭动。
月光有如煮沸的开水,银色的空气开始膨胀、扰流,瓦砾啪哒啪哒微震,一股圆润的气自乌拉拉的身上晕开,充实而饱满。
乌拉拉拍拍绅士的脸,笑着说:“谢啦!”看着自己手掌上的紫色漩涡。
“喵呜——”绅士搔搔头,一副我又能怎样的无奈表情。
这奇命“朝思暮想”可无法在体质特殊的猎命师身上停留太久,于是乌拉拉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破自己的手指,鲜血自指尖迸出。
乌拉拉将手指放在胸口,口中唱着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奇异地,鲜血以飞奔的速度溢散开来,沿着黄色的皮肤幻化成一个又一个夸张的赭红色文字,覆盖住精赤的身子。
那赭红色文字是中国古隶书,在月光下有如具有生命般在乌拉拉的肌肉上爬梭着、浮动着、低诉着。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看一看,你去想一想,月亮代表我的心……”密密麻麻红色的字是这么写的,邓丽君的歌词困住了乌拉拉体内的朝思暮想。
乌拉拉双掌合十,默默祷祝。
绅士像一团毛球滚上了乌拉拉的左手,乌拉拉轻轻抓住,纵身朝涩谷奔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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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1-2009 10:4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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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医生,病人快不行了,要打强心针吗?”
“糟糕,心电图显示心律不齐,血压偏低!”
“皮肤百分之九十,三级灼伤!”
“不行,伤患严重脱水,点滴快上!点滴!”
几个医护人员手忙脚乱,深夜的急诊室正用尽所有的方法,抢救一个奇特的伤患。
泽村雄彦,现在全身正冒着白烟,与难闻的焦臭气味。
“哔!”一声长鸣。
经过四十分钟的紧急抢救,心电图终于没有反应。
所有的医护人员面面相觑。
医生拿下口罩,遗憾地宣布:“遭到雷击的伤者,经过抢救38分钟无效,已经不治身亡,现在的时间,晚上十一点四十三分。”
“啊……咿……啊……”
此时,泽村却痛苦地睁开眼睛,心电图又开始哔哔哔哔地叫,医护人员赶紧又慌又忙地继续刚刚的急救动作。
过了五分钟,泽村的血压居然逐渐稳定下来,脱水的状况也及时获得改善。
然后心电图完全正常,留在泽村身上的,只有皮肤焦烂的无限痛楚。
“真是奇迹!看样子我们救活一个稀奇的雷吻者呢!”医生又惊又喜,随手拿起泽村的病历仔细一看,这才又吓了一大跳。
泽村雄彦,31岁,身高161公分,体重55公斤。
遭到雷击11次,不明原因自焚8次,身上早有数不清的三度灼伤!
医生吓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叫泽村的家伙……真是……真是个经常死里逃生的“幸运儿”!
“医生……我…我不想活了……我好痛……”泽村居然可以开口。
他的瞳孔快速收缩着,嘴角冒泡,意识涣散。
医生摇摇头,鼓舞着泽村:“别这么想,你大难不死,一定会有好运气在后头的。”但医生的手却兀自在颤抖。
这个怪人令他感到害怕。
泽村摇摇头,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喊道:“快快杀了我!快快杀了我!我被恶魔附身了!连上帝都要打雷轰死我!啊啊啊啊啊……”声音凄厉。
身体剧烈晃动的结果,是脆弱的焦黑皮肤重又裂开,渗出黄色的水液。
泽村的身世的确令人伤感。
自从11年前在滂沱大雨中遭到雷击后,他的命运从此崎岖难捱,每次遇到下雨,不好的回忆就缠绕在泽村的脑海里,让他压根儿就不敢出门。有一次,他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障碍,鼓起勇气撑伞到便利商店买杯面吃,却在短短的三分钟路程中,于东京市中心遭到第二次雷击,花了好几个月才能勉强走下病床。
接下来,连无风无雨的时候,泽村走在稍微空旷一点的地方就有可能遭到无预兆闷雷的攻击,将他一次次送进医院,一次次在生死关头徘徊。他好像变成了活动式的城市尖塔,随时会吸引闪电的关照。
然而恐怖的命运还未结束。
有一次泽村刚刚从医院出来,便在一家便利商店内全身着火,痛不欲生,随即又被扛回了医院急救,可怕的是,尽管皮肤都烂掉了,但命运之神却始终选择让烧成焦炭的泽村活了下来,躺在病床上那几天,泽村的肌肉组织增生的速度竟是一般值的五倍,原本干涸萎缩的脂肪也膨胀起来。
后来,警方调出便利商店的监视录像带,竟无法发现泽村身上的火是从何而来,不抽烟的泽村,身上连打火机或是火柴盒都没有放。
惟一的可能,只有人体自燃了。
自燃了五次。
除了第一次的突如其来,其余的四次都是在泽村拿起刀子或是安眠药,想要了结自己生命的时候,无名怪火便从泽村的指缝中冒出,瞬间延烧整个身体,那狂暴的痛苦令泽村求生不能,整日将心灵封锁在扭曲残破的身躯里。
求死,只会招来更强大的痛苦。
“真是个可怜的人。”医生叹了口气,将病历阖上。
加护病房里的泽村不断大声哭嚎,宛如在地狱里遭到无尽的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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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1-2009 10:4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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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只黄猫漫步在医院的通廊中,引来护士与病人们的侧目。
“是宠物吗?还是野猫?门口的警卫怎么让它进来?”护士啧啧抱怨。
但小黄猫长得十分有趣,额头上过长的黄毛居然学人类中分,活像个猫上班族,模样十分老成。
仔细一看,那中分的额毛好像是被人用发胶硬喷开的。
护士蹲下来,想跟这只故作老成的小黄猫打个招呼,但小黄猫不理不睬,只是抽动鼻子往前走,不知道寻找着什么。
“找东西吃吗?姊姊这里也有饼干喔。”护士逗笑,想起口袋里有一包蔬菜饼干,拿了一片出来。
叩叩……
一双不寻常巨大的黑色蛇皮靴子,沉稳地在护士面前走过。
护士惊讶地抬起头。
这个男人身材极为细瘦,但用竹竿形容却是太过贬抑,护士立刻联想到建筑工地裸露的钢筋铁条,那样的刚硬才恰足以形容这个男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刚强气质。
而且,这钢筋似的男人好高好高,头顶几乎要撞上走廊的日光灯,大概只有三公分的差距吧,但巨大的男人却没有弯腰矮身,而是面无表情地踏步前进。
“好奇怪的人喔。”护士喃喃自语。
她注意到钢筋似的长人一身紧绷的黑色劲衫,坦白说还真是不搭配,太瘦的人将自己包得这么紧,只会显得鬼气森森、营养不良。
但护士没有注意到,钢筋长人露出黑衫的颈子上,依稀盘旋着朱红色的古老文字。
加护病房前。
一男一女,一左一右。
“你们也来了,果然训练有素啊。”钢筋长人停了下来,小黄猫打了个呵欠。
钢筋长人有个很贴切的名字。锁木。
锁木的声音很有金铁之鸣,却不难听,好像有颗钢球在空心金属柱里,不断回转摩擦出来的细密回音。
“锁木,光靠你一个人恐怕不行呢。”一个壮硕汉子的肩上停了一只肥猫,张牙舞爪的。
壮汉穿着一身蓝色牛仔衣裤,肩头的僧帽肌高高隆起,比摔跤选手还要夸张,臂力定是十分了得。
“难道靠你?”一个年轻女子嚼着口香糖,看着壮硕的汉子。
年轻女子手里捧着一只纯白的小猫。她有着一张姣好的脸庞,细长的眼,嘴角一颗若有似无的痣,淡淡的香水味,打扮十分入时。但女人神色间有股难以言喻的哀愁,并不如她极欲表现出来的快乐。
三人说的都是纯正的华语。
三人都彼此认识。
三人都拥有共同的目标。
“书恩,里面是什么?”锁木问,眼睛凝视加护病房的门。
他只从加护病房不断散发出的凶气,判断出里头必栖伏着某个穷凶极恶的厄命,但还不知道厄命的实际名称。
女子说:“刚刚问了医生。不断遭到雷击却一次次活了下来,想自杀又会自己着火的怪东西。”她的名字叫书恩。
“刚刚通过仪式还在恍神啊?那怪东西叫做‘不知火’,四百多岁的老妖怪可凶得很,你说不定抓它不住。”壮汉回嘴。
壮汉倒有个秀气的名字,叫小楼。
书恩突然情绪失控,大叫:“我当然办得到,不然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异国语言的尖叫声,引来加护病房外所有人的侧目,一个实习医生碰巧走过,眼睛直瞪着书恩。
锁木跟小楼同时一愣,随即又默契地闭上嘴巴。
刚刚通过仪式的猎命师,怎么可能立刻走出咒缚的阴霾?书恩兀自喘伏着,竭力平复情绪。
许久,小楼才打破沉默。
“我刚刚从北京出来,大长老有吩咐,要我们无论如何都要逮住他,死活不论。”小楼说。
既然是大长老直接下达的命令,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办到的顶级任务。
锁木凝重道:“活的我逮不了。直接处死他吧。反正拎他到长老面前,还是非得处死不可。”
见两人没有反应,锁木继续道:“已经有几个人正在来东京的路上,但及时找到‘不知火’的还只有我们,等一下手底莫要留情。但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我不介意逃走,等所有人都到齐后再围他不迟。”
小楼不置可否。小楼与锁木相识已久,他知道锁木看起来人高脑笨,其实事事盘算精细,最善于分析时势,现在看锁木扮缩头乌龟,不禁有些瞧他不起。
“等着看吧,谣言是用嘴巴捏出来的,就算传言是真,三个打一个,加上三只猫,难道还有输的可能?”小楼的笑容很僵硬,他其实不习惯笑。
而且,他也快笑不出来了。
三只猫同时叫出声,然后从主人的身上跑开,神经兮兮地东张西望。
书恩虽然已通过猎命师的仪式考验、经历尚浅,但她也感觉到一股莫可名状的凶霸之气从医院楼下狂奔而上。
“有这种命吗?比不知火还要变态!”书恩的双脚竟有些发软,在脚底楼层狂奔的凶气好像要把她直接吹倒。
“是吗?”锁木眯起眼睛,走廊仿佛震动起来,楼下也传出惊叫声。
锁木细长刚硬的双手张开,像巨大的螳螂镰臂。
锁木高昂的战意,连一旁的小楼与书恩都明显感觉得到。
是“无惧”。
小楼大喝一声,摆出太极拳的起手式,肌肉膨胀,无限精力在体内运转着。
是“岩打”。
书恩却靠着墙壁,额上都是冷汗。
“书恩!你在做什么!”锁木大叫。
狂暴的凶气已经上楼了!
“我的是‘信牢’,没……没有用了……”书恩脸色苍白,她感觉到手掌开始冰冷。
碰!
碰!
碰!
一道模糊的黑影转过走廊,横冲直撞,朝三个守株待兔的猎命师奔来!
黑色的眼睛,黑色的脸孔,黑色的大吼声!
怪物!小楼心里打了个冷颤。
“书恩快逃!”小楼大叫,跟锁木同时冲上前。
不愧是相交多年的老战友,两人看似齐头并进,却在与黑影接触前即时一分为二,从左右豁力夹击。
“哈!”狂暴的黑影大笑,左手往前一震,一股无形巨力凌空撞上锁木的螳螂臂,阻得锁木气息一窒。
几乎在同一瞬间,小楼却不知被什么样的古怪招式击中胸膛,整个人往天花板一撞,无数石灰飞屑随之落下。
锁木眉头一皱,在瞬间已与黑影交了十几手,也在瞬间后退了十几步。
令耳膜快要承受不了的闷声连响在长廊催爆。
锁木终于跪下,地上的鲜血一滴滴,涂开十几公尺。
咚!小楼这才落下,挣扎着爬起,胸口烦恶。
“你是怪物。”锁木也没有不服气,那血是从嘴角与鼻子渗透出来,因为内息翻涌却不断往上催功的恶果。两条臂膀软塌塌地垂在地上,寸骨寸折。
锁木发现,那黑影就算近距离地盯着他看,他的脸孔居然也是模糊不清,好像原本是用炭笔素描的脸,却被手指胡乱在纸上抹开。
凶气已经夺走了锁木的身心,他身上的奇命“无惧”已经失效,或者应当说,完全被震慑住了。
“没错,我是怪物。”黑影大笑,拍拍贴着墙壁不敢动弹的书恩的脸,说:“臭小娘,你是通过考验才站在这里的吧?你这么软弱要怎么当他妈的猎、命、师!拿出你应该有的狠劲啊!”
黑影大笑,大手抓着书恩的头,竟将她狠狠扔掷到走廊尽头。
此时走廊两端早已挤满了围观的民众,被扔出的书恩将十几个人撞倒,群众里又是尖叫声不断。
“别站起来!”黑影看见锁木跟小楼都想要站起,原本正大笑的他突然暴躁异常,一掌将加护病房的钢门震裂,大声警告。
锁木跟小楼只好尴尬地坐着,看着黑影抓起破裂的钢门往两旁一丢,走进加护病房。
泽村的哀叫声很恐怖,或许魔鬼附身都没有他这般痛苦吧。
“我想死啊……想死啊……勾魂使者……阎王……带我走啊……”泽村意识不清地看着病床旁的模糊黑影,以为他是地狱来的索命差役。
“我知道。”黑影突然静默了一下,慢慢说:“下辈子你会过得更好。”
黑影左手高高举起,嘴巴张得很大。
那嘴大张的程度绝对超越了人类颚骨与肌肉活动的限制,就像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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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火
命格: 天命格
存活: 五百年
征兆: 屡屡被炉火烧伤,进而不断被闪电击中,甚至产生无法解释的人体自燃。
特质: 吸引火焰上身毁灭宿主又重生,过程中吞噬宿主的恐惧成长,力量越强大吸引到的火焰越是凶猛。
进化: 千里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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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1-2009 10:4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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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依旧是蓝图咖啡店。
“你的意思是,这杀胎人想要找出我们血族的皇城?”
阿不思跷着腿,为坐在对面的宫泽斟了一杯水果茶。
面对一脸正经的宫泽,阿不思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但不是鄙夷的那种笑,也不是猎食者玩弄食物的那种笑。
“八九不离十,如果再多让我了解你们吸血鬼的秘密,我就可以将这个猜测堆砌成百分之百的事实,或完全推翻它。”宫泽直说。
他对吸血鬼从来只有憎厌的情绪,但对于吸血鬼的种种秘密,包括为何能够控制一整个国家,他感到强烈的好奇。
“宫泽先生,如果你想要了解血族的秘密,最好也是最惟一的方式,就是成为我们。但我想你对这个提议并不感兴趣。”阿不思笑笑。
阿不思笑得很亲切,让宫泽无法将她的笑容往具有敌意的方向去想。这点连宫泽自己也觉得很奇妙。
阿不思看着窗外,一道白色闪电从夜空劈落,东京铁塔被照得闪闪发亮。
“日本,一个没有吸血鬼猎人的国度。尤其是东京,这20年已完全不见猎人踪影。”阿不思慢慢喝着热水果茶,说:“我不认为有谁想闯进皇城。”
宫泽不置可否,他的直觉的确严重缺乏证据,且杀胎人为何杀胎、与杀掉宁静王两件事看似没有关联。
“或许有勇敢的斗士,打算用大卡车载一枚核弹冲进地下皇城,让吸血鬼连同整个东京一起陷入万劫不复的火海。”宫泽冷笑。
今晚他的言谈可嚣张了,毕竟咖啡店中坐在他对面的只有妖娆的阿不思,没有那位杀气腾腾、其心似铁的禁卫军队长。
阿不思的脾气总是很好,至少表面如此。这让宫泽的负面情绪得以宣泄。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上你协助调查吗?”阿不思跷起腿。
即使她的腿并非裸露,而是紧紧包在赭红色皮裤里,但那曲线在绷紧的红色皮质下依旧完美呈现,有一种野性、独立的律动美感。
“想象力。”宫泽并不意外:“推理能力可以经由严格的训练得来,但想象力却是一种天赋。吸血鬼的案件如果只用常理去推理,一定会有常理之外的疏漏,所以需要靠想象力、灵感等等不稳定的素质去填补。”
阿不思轻轻拍手。
“我从来不知道,男人在大言不惭时竟能这么可爱。”阿不思轻笑。
“我也没见过夸奖食物的吸血鬼。”宫泽冷淡回敬。
阿不思笑得更开心了。
“如果真如你所说的就好了,这样事情便简单得多。皇城以前曾被比核弹更可怕十倍的力量侵入,结果如你所见。”阿不思似乎完全不担心皇城的安危,反像是故意松了一口气,道:“只要他形迹暴露,很快地,杀胎人就会跟那些猎人一样,被埋在皇城永恒的幽冥里。”
阿不思的表情似乎相当无所谓,仿佛处理杀胎人是一项例行公事、不得不为罢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阿不思跟其他同类最大的差异,乃是她懂得享受生活,真诚乐在其中。
宫泽正想反唇相讥几句,然而阿不思的传呼机嗡嗡震动。
阿不思面无表情地看了传呼机上的字句,吐吐舌:“你真是个冤家,每次跟你约会都会发生扫兴的事。”
宫泽想问是什么扫兴的事,话到嘴边又硬是忍住,只好装作对漂浮在水果茶上的果渣有点兴趣,手指轻轻搅动茶水。
“想看吗?你这个人似乎相当喜欢压抑。”阿不思笑笑,将传呼机摆在宫泽面前,完全看穿了他的心思。
“涩谷天主教综合医院血库遭不明人士侵袭,敌人约在五人以内,状况不明,请求支援。”宫泽默念。
“你真可爱,说不定真有一票不知死活的猎人挤在东京里。期待下次的约会。”阿不思笑笑,站了起来。
阿不思将卷成筒状的账单放到宫泽面前:“绅士买单。”
宫泽看着阿不思的背影离去,很怀疑怎么会有这么爱逗弄食物的吸血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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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1-2009 10:4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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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医院。
泽村两眼直瞪天花板,胸口深深凹陷,断裂的肋骨零零落落散在病床下,血水飞溅了整个房间。
但泽村在笑。
至少,再没有任何落雷能够伤害他了。
一团模糊的黑影站在泽村前,身上发出浓烈的焦味,还有回荡在残破肉体里的尖声嚎叫,宛若囚禁在地狱里的痛苦灵魂。
黑影的双眼几乎要冒出青色火焰,左手迅速在身上疾驰奔走,一连封住十几个穴道、兼又冲开十几个穴道,手指转眼间来来回回,黑影终于强力忍住想要滚在地上大吼的痛苦、还有膨胀到快要爆炸的身躯。
终于,黑影跪坐在地上,黑色的气息急速聚敛、涣散,不同的痛苦反复交替着。
“趁现在?”小楼单膝跪在地上,从加护病房外盯着黑影。
“半分钟内决胜负,如果不能,毫不犹豫逃走。”锁木深深吸了一口气,全身肌肉用硬气功紧紧扎住。
尽管身受重伤,但锁木与小楼都是新生一代猎命师中备受瞩目的高手,当命运悄悄晃动倾斜、绽露分毫机会时,都是再决胜负的新契机。
“上!”
两人冲进加护病房,趁着黑影还在与刚被吞噬的“不知火”搏斗,一左一右攻击正在强力调节能量的黑影。
“不是叫你们躺在地上不要动吗!”黑影暴怒,顾不得凶命不知火的生命能量正在体内炸开,两手兀自与左右两强拆招对轰,居然不肯逃走。
锁木双臂寸折,但他的双脚犹如铁杆霸道地挥动,力道更强猛,小楼再不敢低估黑影,以绵密飞快的太极拳跟黑影缠斗起来。
两强猛攻之下,让几乎镇压不住体内不知火的黑影挨了不少硬拳硬脚,眼看真有机会活逮黑影。
“他的右手没有手掌,我刚刚竟没有发现。传言果然是真的。”锁木心道,脚下的力量不停。
“混帐!真的要把命送在这里就成全你!”黑影大怒,脸上七孔爆出淡淡的火焰,真气疾走,左手突然黏住小楼的掌心。
小楼一惊,他感到手掌烫得不得了,好像有滚滚岩浆直窜进他的骨头似的,想要缩手,黑影的手掌却紧紧将其黏住。
黑影大喝一声,小楼如火攻心,痛得跪下,浑身都使不上力。
锁木却趁机瞄准黑影的头颅一脚高高地‘踵落’击下!
“把我看扁了!”黑影黏住小楼的手掌急拉,将小楼甩向锁木,锁木被飞掷的小楼撞开,黑影却飞跃在半空中,一掌朝锁木的顶门凌空拍下。
一股气柱撞上锁木头顶密穴,锁木闷吭一声,全身神经束登时麻痹。
但黑影自己也倒下。
“呼……呼……”黑影很艰辛地喘息,匍坐在地上。
刚刚他暂时停下与凶恶无比的不知火对抗、又不肯逃走,导致不知火在他体内疯狂大闹,几乎要裂开他的下腹。
黑影看着无法动弹的小楼与锁木,额上的汗不断蒸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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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1-2009 01:5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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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此时医院里里外外却是一片惶乱,几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在走廊将远远围观的民众驱散,警卫也匆匆跟来帮忙,气氛越形诡异。
然而,不一会整层楼都清空的时候,几名“医生”却留了下来,摘掉口罩、拿去头套,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准备替这栋医院动场大手术。
“十年了,居然有人敢打东京血库的主意?”其中一名医生说道,远远听着加护病房内的打斗声。
“也好,守医院血库特无聊,一直以来都缺乏升迁的机会,我们就逮几只小虫回去建功吧。”另一名医生冷笑,玩弄着手上的手术刀。
“当场作成标本如何?”一个医生拿着手术刀,轻轻刮着鬓角。
几名吸血鬼医生正笑得开心,却听见背后传来一阵稳定的脚步声,以及浓郁的香水味。
医生们回头,一个大约20岁左右的女孩正把头发高高盘起。
女孩的嘴角挂了彩,却是一副准备打架的凶狠模样。
“猎人?”为首的吸血鬼医生笑了出来。
“猎吸血鬼。”书恩以生硬的日语回答。
她对刚刚的失利感到恼羞成怒,眼前恰巧摆着一场好架。
谁处决谁,一分钟内就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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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惧
命格: 情绪格
存活: 一百五十年
征兆: 三分线外零秒出手进算加罚的球员,九局下半两好三坏下逆转的再见安打。
特质: 面对突发状况亦能保持异常的冷静,对力量的使用近乎精密的计算,适合以智能作战的统合者。
进化: 风云变色,天衣无缝,羽扇纶巾,千军万马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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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1-2009 01:5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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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阿不思坐在红色跑车上恣意奔驰,后面还跟着几辆黑色摩托车,都是禁城护卫队的一流牙丸嫡系高手。
“真麻烦,为什么首都的任何事都可以跟特件组扯上关系,不过是一个血库罢了,害我的约会又泡汤了。”阿不思喃喃自语。
她的驾驶技术其实不好,在心情不好时又爱逞快,一个不留神,接连撞倒了好几个急着过马路的行人,其中一个小孩还被撞得飞起来、大概飞了十几公尺,将跑车的前档都给撞歪了。
“对不起。”阿不思吐吐舌头,在两分钟内越过十二条街,迅速杀到医院前。
警察已经将黄色的塑料封线拉开。
传呼机又响了。
“敌人很强,紧急状况。”
阿不思笑得前俯后仰,这句话实在太好笑了,医院里的血库守卫都是白养的。直到几台摩托车都抵达、骑士摘下安全帽的时候,她才勉强止住大笑。
“很强的敌人,不可以太大意喔。”阿不思笑着擦口红,口气嘲讽。
阿不思领着众禁军跨过封锁线,进入血幕重重的医院。
书恩看着满地的吸血鬼尸体。只用了26秒。
然而她一直不敢踏进加护病房一步,因为她嗅到了比死亡还要让人惧怕的味道,令她无法克服的“悬殊的暴力”。
三头灵猫不安地在走廊走来走去,踏着吸血鬼医生尸体渗出的血,留下可爱的红爪印。
书恩感觉到锁木跟小楼的气息很微弱,但研判他们只是受到了强制闭穴之类的招式,暂时并没有危险。
或许那黑影并没有杀死他们的企图?要不,黑影大可以重手杀死他们。
书恩屏息观气,察觉那团令人惧怕的凶焰黑影正以惊人的力量强行融化不知火,那股邪恶的魄力让她即使蹲着也不由自主地颤抖。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会失去‘信牢’的……”书恩看着有些冰冷的掌纹,心中颇为担忧。
类似“信牢”这种与“机率”息息相关的奇命,承载的主人必须用强大的信心才能为自己带来好运气,进而大幅提升招式的命中率。
然而书恩已经两次无法面对黑影,“信牢”的力量正在衰弱。
此时,十多名医院警卫踩着滑石子地板从走廊的另一端快速出现,书恩严格的空气感应训练告诉她,那些蓝色制服底下的皮肤只有约莫二十几度的体温,还有火药与金属的气味。
三只灵猫迅速躲到垃圾桶后。
书恩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信牢”再度发烫。
“侵入者领死!”吸血鬼警卫们举起手枪,一边往前冲一边朝书恩不断开枪。
子弹呼啸而来,弹壳叮叮坠地,书恩一手抄起地上染血的手术刀,一手迅捷架起地上的尸体挡住子弹,喃喃自语:“百发百中!百发百中!”撑起尸体往警卫猛抛,手术刀呜呜飞射而出!
训练有素的警卫中了手术刀却没有倒下,已经来到书恩身边!
“中!”书恩心境澄明并不气馁,两手腾飞,握住刺进两名警卫身躯的手术刀往下一带,肠子炸出,警卫闷声跪倒,但书恩也被其他警卫的膝击轰得眼冒金星。
书恩大口吸气,凝神与围住他的五个吸血鬼警卫近身打在一块。
这些警卫都是自皇城退下的牙丸武士,既然被调来看守重要的血库,可不能以一般逞凶斗狠的吸血鬼视之,不只单打独斗没有问题,团体合作更能发挥出加乘以上的力量。
这些警卫出手的狠劲与精确,自远远在那些实习吸血鬼医生之上,每一拳都足以贯穿墙壁。
“可恶。”刚升上猎命师的书恩全力以赴竟还招架不住,肋骨与颊骨都已哑哑裂开,书恩的身躯正与她的自信一起垮掉。
警卫一记肘击砸在书恩的肩膀,她几乎要昏厥。
“干脆把他们丢给黑影解决!”书恩这一动念,却找不到机会从五双刚猛的拳头中脱身,硬挡住拳头的臂骨也裂开了。
“流氓警察接着!”
一根日光灯管飞掷过来。
一名警卫侧身闪开,书恩把握机会钻了出来,全身已是伤痕累累。
日光灯在墙上碎开,警卫根本不看插手的人是谁,反应神速地一涌而上。
插手者,当然是乌拉拉。
“好凶!”乌拉拉吐吐舌头,正准备出手时,心头一凛。
他感觉到十步之遥的加护病房内有股近乎妖怪的力量压迫着整个空间,这股力量霸道无方,且极为熟悉。
乌拉拉愣了一下,不禁脱口而出:“哥!”
书恩瞪了乌拉拉一眼,一声巨响,加护病房里的压迫感倏然消失。
五个警卫凶神恶煞似地散开,瞬间就将乌拉拉与书恩包围住。
乌拉拉根本无心恋战,随便格开来到眼前的拳头,就轻易闪绕过五名警卫,大吼:“哥!等等我!”浑不理会再度被吸血鬼警卫包围住的书恩,飞快跨进加护病房。
加护病房的病床躺着遭开膛剖肚的泽村,墙壁陷破了一个大洞,冷涩的夜风不断从大洞灌入,冲淡了房间里残留的恶臭。
乌拉拉怔怔流下眼泪。
乌拉拉蹲下,伸手将两人被封住的穴道给解开,说:“你们这些老字号老招牌的老前辈应该知道,要过一个时辰才可以完全恢复力量,但凭你们现在的状态,还是可以帮外面的笨女孩解决麻烦。我先走了,你们也不要久留,东京的医院无论如何都不是打架的好地方,搞到要躺在地上、听一个讨人厌的后生小辈唆唆岂不很丢脸?你看,还被捏脸。”
说着说着,乌拉拉真的捏了尴尬的锁木与小楼的脸几下,但乌拉拉却没有一丝开玩笑的表情,反而红着眼睛、鼻涕都滴在两人身上。
锁木挣扎着,与小楼坐了起来。
乌拉拉凝神看着小楼乌黑的手,说:“他本有机会杀了你的,这点你应该清楚。希望你下次看见我哥的时候,能够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小楼瞪着乌拉拉,不发一语。
黑影点穴的手法极重,即使乌拉拉帮他们解开穴道,但内息还在奔腾翻涌、无法即刻平复。
匡!
墙壁发出惨烈的撞击声,依稀可以从房间里摇晃的点滴瓶后,看见初生的裂缝。
“去忙吧,小心一点。”乌拉拉扶起两猎命师,拍拍两人的背脊,两道珍贵的真气迅速过嫁。
锁木与小楼猛然站起,乌拉拉已经从大破洞跳下楼,无影无踪。
两人的猫也走了进来,一只眯起眼睛好像在笑,一只干脆别过头去、不忍卒睹似的。
小楼满腔不忿,与锁木走出凌乱血腥的加护病房,在走廊上看着书恩被五个吸血鬼警卫围困、只能竭力防御周身要害的狼狈模样。
“真是倒霉到家了!”小楼的额头上冒出青筋,右手又痛了起来。
五名警卫停下手,漠然看着两人,其中两个吸血鬼毫不在乎地拔出插在肩上的手术刀。
书恩已经跪倒,嘴里吐出鲜血,两只手都僵痛到没办法自行放下。
“看样子是牙丸武士的身手,东京的素质果然不同凡响。”锁木的心情很平静,对他来说,刚刚接连两次的死里逃生,可是相当值得庆贺的事。
小楼大喝:“还说什么!今天背透了,正好宰了他们泄恨!”抡起左拳与锁木冲上前。
五名警卫跃上走廊四壁疾走,吸血鬼最擅长的三度空间全战法!
“哼。”锁木也闷透了,左腿往地上一撑,右腿如钢梁横扫,一个警卫立臂硬接,却见他被这一腿的巨力击飞。
小楼左掌连削带劈,在瞬间已削断两名警卫的颈椎神经,极有效率。
再回看锁木,一个简单的头捶硬碰硬将第四名警卫砸得脑浆迸裂,而最后一个警卫也被好不容易喘口气的书恩撕开了下腹,地上汤汤水水。
首当其冲被锁木击飞的警卫,困顿地倒在远处,颤抖地用对讲机警告总部。
“该走了。”锁木说,小楼背起书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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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1-2009 01:5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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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阿不思只看到满地的尸体。
实习医生的,警卫的,还有一具焦黑的病尸。
大约来迟了十秒,阿不思估计。敌人方才战斗的气味还很浓郁。
但所谓的敌人,其企图根本就不在血库,这点再明显不过。
血库与这里差了七个楼层,这也就是为何动乱发生,警卫却晚来许久的原因,也不见有敌人声东击西的策略。
既然如此,敌人的动机究竟是?
“副队长,要追吗?”
一名干练的牙丸武士抽动鼻子,有些笑意。
与其说东京都的牙丸武士特别噬血,不如说能让他们噬血的机会少之又少,一有机会,他们都迫不及待变成野兽。
这是战士的本性。
阿不思粗略看了一下走廊与病房,依现场残留的血迹温度与气味判断,敌人受了重伤,大约是三到五人,有些血迹甚至是敌人内部打斗所留下。敌人也许不只一队人马,抑或发生内讧。
但这些暂时定义为敌人的家伙,绝不是吸血鬼猎人,因为毫无讨厌的银毒残留气味,地上的尸体全都是被武力硬杀。
好的吸血鬼猎人绝不会错过任何使用银的机会,效率高过于一切。
“我追就行了。”阿不思走到加护病房墙上的裂洞边缘,往下察看。
够胆往下逃走,一定是底子很硬的家伙。
如果不是吸血鬼猎人,哪来这么强、又这么无聊惹上吸血鬼的人类?
会是谁?来东京做什么?会待多久?什么时候走?
“你们拍照完将现场清理干净,一小时内重新开放给人类,然后将监视器的录像拿走。照片跟录像备份寄给宫泽警官,附注这次的照片情境背景跟可疑的动机分析,还有,用红笔附注我很想他,期待下一次约会。”阿不思交代。
“是。”几名黑皮衣劲装的牙丸武士躬身领命。
阿不思跃下,脚踏着垂直的医院外壁滑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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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1-2009 01:5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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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行动失败又惨遭羞辱的夜。
小楼背着昏迷的书恩急奔,每一步都充满了郁闷。
锁木虽然双手断了十几处,但迈开的步伐却十分稳健。
他心中一直反复播放在加护病房中的打斗画面,思考着如果重来一遍,自己与小楼是否有任何可能在黑影不留情面的情况下逃走。
渐渐地,汗湿了背脊。
两人弯进街角小弄稍作停留,这里只有失意的醉汉跟拾荒客,漆黑又污浊的酒气,还有从附近三流酒吧几经折射过来的一点霓虹光影。
一个空酒瓶叩叩在地上转着,还有被灌醉的酒家女扶着墙壁的呕吐声。
“后面好像有人跟踪?”书恩突然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
锁木与小楼心中一凛,还沉浸在战败气氛中的两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背后有双静悄悄的眼睛。
脚步停止。
后面的无声凝视也停止。
“不知道有没有敌意,要跟他打声招呼吗?”小楼想借气息流动观察跟踪者的实力与意图,但被凝视感竟完全消失,方圆二十公尺内并没有任何吸血鬼,好像刚刚只是一晃而过的错觉。
小楼心想,如果没叫灵猫先去集合的话,它们应该能够确认目前的情势。
“如果你不介意一个晚上连打三次败仗的话。”锁木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不佳,他已经将心态重新调整。
敌人高明的追踪术,多多少少也透露出危险的信息。
小楼还没反唇相讥,一个甜美高挑的身影慢慢走出巷子,高跟鞋的声音叩叩作响。
“你们好,请问你们这些人到东京的目的是什么?”甜美的身影开口。
是阿不思,亲切的声音宛若东京观光大使,似乎没有敌意。
猎命师们看着这位身穿红色皮衣、笑得花枝招展的吸血鬼,有些讶异。
阿不思如果一直保持跟踪的状态,深受重伤的他们自忖无法用武力迫使她现身,如此一来,在无力解除的“跟踪/摆脱不了/持续监视”下,他们只好在东京都内游荡,根本到不了集合的地点跟大家会合。
答案二,眼前这名主动现身的女吸血鬼实力很强,有把握在现身后继续给出超过追踪时的压迫感,或者根本就是想展现可观的实力,或许干脆开启战争,或许仅是想更快速取得信息。
“我们不会回答吸血鬼的问题。”小楼说着一口流利的日语,伸手拍拍肩膀上的书恩。这个动作示意书恩在战斗开始的瞬间,务必做出该有的反应。
“你们好像不是猎人?”阿不思没有被小楼的冷峻影响,依旧微笑。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也可以变成猎人。”小楼恐吓着。
他已不是第一次来到东京,什么“东京没有吸血鬼猎人”这狗屁不通的传说,他根本就当成笑话。
阿不思的微笑硬生生凝结了。
书恩打了个冷颤,她感觉到自己牢牢抱着的小楼背部,瞬间涌出大量湿冷的汗浆。
尚在十公尺外的阿不思慢慢踏出一步,这小小一步却让三人有种阿不思已经来到眼前、快要碰到鼻子的恐怖错觉。
小楼的心脏几乎要立刻停止跳动,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害怕到完全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阿不思第二步微微抬起,即将落下。
气氛凝滞到最极端,危险的关键时刻。
“我们不是猎人。”锁木用生疏的日语果断开口。
他在阿不思那一步的短暂时间中清楚知道,即使他双手没有受伤、小楼左手无恙、书恩信心未失,合三人之力最多恰恰打成平手。
但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一面倒被屠杀。
“那就好。”阿不思的笑容再度绽放,像是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医院那档事纯粹是误会。”
小楼看着锁木,同样等待他的回答,神经紧绷依旧。
“希望是,我们根本没打算跟你们动武,是你们先展开攻击。”锁木沉着地说:“我们对血库没兴趣。”
“的确没有感兴趣的理由,炸掉一、两个血库根本没什么影响,整个东京都是我们的提血机。”阿不思点点头表示相信。
小楼勉强松了口气。
阿不思又问:“你们既然不是猎人,那是什么?你们知道我们的存在,又是武功高强的人,所以请原谅我的好奇。”
“很抱歉,我们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锁木委婉拒绝,但又附带说:“不过我们来东京的目的,保证不会对你们产生威胁,除非你们自讨没趣。有些冲突是可以避免的。”
阿不思失笑。
“如果你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么请留下一个人让我带走,我好回去有个交代,如果你们怕我会拷打那个人问出些什么秘密,那么,留下尸体也行。然后,在三天之内办完你们要办的事,立刻离开东京。”阿不思用撒娇似的口吻提议:“我是个明理的人,大家各退一步。”
锁木皱着眉头,小楼一副快要爆发的模样,书恩则听见了自己嘴里牙齿的颤抖声。
“恕难从命,尽管你的提议并不过分,但如果你坚持,那就只有一战了。”锁木深深吸了一口气,运起猎命师极耗真元的疗伤秘法,让一股刚猛的气息传导至两臂,将十几处断骨暂时接续起来,双拳紧握。
方才对“黑影”都没用上这招,显然锁木对眼前的吸血鬼评价更高。或者,锁木下意识里对“战败”与“被杀”做了不同的批注。
“没错,我们是不会抛弃同伴的。如果你认为这场战斗是一面倒的话,你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小楼将书恩放下,拱起身子。太极拳的起手式。
阿不思摇摇头,带着遗憾的笑容说:“真是一群蛮不讲理的人。”但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她的表情之无奈,就像看着一群顽皮的小孩。
“我必须提醒你,我们的确是一个团体,而此时此刻我们的位置距离所有人集合的地点只有两条街距离,而你不可能一次狙杀我们三人,但只要我们其中一个跑到……”锁木在战斗前做出最后的分析,试图恐吓敌人。
“我知道,只要你们中的一个跑到那里,我就倒大霉了。我感觉到了啊,那里大概还有五个人吧,好像都很厉害。”阿不思微笑打断锁木的分析,说:“不过我的算盘跟你不太一样,如果你不合作,我就先杀了你们两个,然后将那女孩的脊椎骨打断,带回去慢慢拷问。整个过程不到五秒,不会让你跑太远的。”
不只锁木,连不肯在言语上退让半步的小楼都很吃惊。
眼前的女吸血鬼极为可怕,居然用“感觉”就知道还有五个奉命前来巡捕“黑影”的猎命师在两条街之外的地方等待三人前去集合,这简直是灵猫感应的范围,甚至更为精准。
“你几岁了?应该活了两百年了吧?”小楼的拳头盯着阿不思,她的身上一定也有着什么……可怕的生命能量支撑着。
“真没社会常识,小姐的年龄当然是秘密呢。”阿不思说。
然后消失。
小楼大吃一惊,直觉往左一躲,撞上满是涂鸦的墙壁。
焦黑的左手在半空中旋转着,血水飞溅。
锁木大喝一声:“快跑!”钢臂朝倏忽即逝的红影连续击出十拳,企图封住阿不思的身形。
眼睛一黑,锁木轰然跪倒。
他特别锻炼过的颈子比真正的钢筋还要坚硬,此时一记简洁明快的手刀却让他几乎丧失意识。
但阿不思停下了近乎行刑的动作。
书恩剧烈喘息,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状况震慑住。
一个身着黑色燕尾服的高瘦男子凝立于书恩与阿不思之间。
阿不思皱了皱眉头,将距离锁木天灵盖只有半个指甲的手刀放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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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1-2009 01:5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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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燕尾服男子的表情很严肃,但并没有不悦或任何严肃之外的负面情绪。
他的介入让这场屠杀的画面戛然而止,好像电影正放到最高潮、录放影机却突然坏掉时的定格跳动画面。
阿不思打量着燕尾服男子。
那男子容貌极为平庸,原本没有丝毫特殊之处,但奇特的地方就是这一点,男子的脸完全没有任何一个微弱的特色让人能够记忆,平庸到令人百思不解的地步。
如果他每天跟你搭同一班电车、又与你天天并桌吃拉面、又与你天天单独在电梯里搭20层楼,你还是会视他如陌生的空气。存在感薄弱。
如果你仔细盯着他的脸一分钟,你也许会说他大概才二十来岁;如果你用力盯着他的脸三分钟,你或许会推翻刚刚所说的,猜他约莫四十出头;若你能够耐着性子端详他的脸五分钟,你会错乱得不知道应该猜他50岁了,还是三十刚出头。
这样平庸到无法被人记忆的家伙,必须找出一个让人不得不记得的方法。
要不是穿上这身绝不适合走在大街上的旧式燕尾服,这男子要令阿不思在关键时刻收住杀手,还真办不到。
“城市管理人,这件事你也想插手吗?”阿不思整理着衣服,脸色平静。
是这么回事。
阿不思没有反对,接过了焦黑的断手。
她总是在想,为何城市管理人好像无所不在的管家婆,该出现时就会出现。而这次他突然插手前,她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人以高速接近。真是奇哉怪也。
小楼当然不敢有任何意见,事实上在逃出医院之前,他就已经作好失去这条手臂的心理准备。
而“城市管理人”的名号,他以前也曾听几名过世的前辈提过一二,但他暗自出入东京多次,这时才碰上了面。
“多谢。”锁木勉强说出口,慢慢站了起来。
城市管理人没有反应,站在众人中间。
角色犹如穿着燕尾服出巡的法官,严肃的仲裁者。
“你们已经迟到了,其他人就要出来找你们了,快去集合的地点。”城市管理人对着锁木说:“听着,我会对你们的任务给予适当的尊重,但不要给这座城市多添麻烦,造成居民不必要的困扰。阿不思,你也是。”
“你是说他们的任务对城市来说是好事?”阿不思既然无法从锁木等人的口中得到答案,于是干脆询问行踪飘忽不定的城市管理人:“而我的任务反而会妨碍到他们?那我以后岂不要拿个塑料袋,捡些手手脚脚的回去报账。”
城市管理人没有回答,却说了:“你做你的,会不会妨碍到城市的生息运作,我自然会裁决。你只需要接受命令,然后遵从它,我便会给你适当的尊重。”
阿不思不置可否。对她来说,今晚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碰上了城市管理人,然后一个大句号。就是这么一回事,也不必多想。
“那么现在……”小楼压住断臂上缘的大动脉,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流下。
阿不思头也不回,说了声:“我走了。早知道就继续约会……”
赭红色的俏丽身影,消失在巷尾。
锁木等人总算松懈了心神,如果再迟个一秒半,所有人都将把命送在这暗巷。
城市管理人严肃地看着阿不思离去的方向,说:“有些人即使是猎命师也惹不起,阿不思活了两百三十多年,比起绝大部分的猎命师都还要强悍,你们应该庆幸她是个讲理的好吸血鬼。也因为讲理,所以她活得比许多人都久,比许多人都更值得活下去。”
第30章
涩谷市立公园,深夜的水池旁。
阿不思停在一台贩卖机前,将焦黑的断手随意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简直就是无厘头的战利品,还真的把它带回去?她失笑。
“你可以出来了。”
阿不思说,掏出四枚硬币,选了罐炭烧乌龙茶,还有罐冰拿铁。
匡啷。两罐饮料落下。
一个穿着黑色紧身皮衣的尖脸男子,只好怏怏从黑暗中走出。
他原以为自己的跟踪术,在牙丸禁卫军中已是天衣无缝。
远远地保持安全距离,尖脸男子漠然看着阿不思,等待阿不思的反应。
阿不思微笑,将冰拿铁丢了过去,男子接住,脸色微变。
“我还记得你喜欢冰拿铁,是吧?”阿不思拉开炭烧乌龙茶拉环,喝着。
尖脸男子没有打开饮料罐,只是说:“是队长的意思,他怀疑你很久了。”他没想到阿不思不只发现有人在反跟踪她,竟还“猜到”了是谁。
阿不思一脸的理所当然:“我知道,这不怪你。”捧着热乌龙茶,很享受地吸着热气。
尖脸男子遗憾地说:“组织严禁任何人跟‘城市管理人’妥协或合作,已经三令五申、一再警告了,尤其像副队长这种高级管理阶层,怎么能够跟城市管理人同流合污?组织通缉城市管理人多年了,就是有你们这些蛀虫从内部腐蚀,组织才捉不到他。”
阿不思呼着热气,笑笑地说:“我欠他不少人情,你可知道从前东京还很乱的时候,他从猎人手底下救过我几次?他喜欢维持秩序当义警就让他当去,还省了我很多麻烦。况且,光明正大打一场来说,我杀不了他,难道让他杀?”
尖脸男子微怒,说:“光明正大不行,凭副队长的身手,难道还暗杀不了城市管理人?”他知道阿不思在还没当上禁卫军副队长之前的老本行,可是穿梭世界各地的顶级杀手。
阿不思吃吃笑了起来,说:“我连他的脸都记不住,怎么暗杀?”
尖脸男子还要说话,阿不思却摇摇头:“你怎么还不喝冰拿铁?那是你最后一罐冰拿铁了啊?”若无其事吸着饮料上的热气。
尖脸男子愣了一下。
他本想说“我赢不了你,但你未必追得到我”这类的话,然而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境很悲哀,喉头鼓动。
这位副队长既然能猜到跟踪者是谁,修为肯定远远在自己之上。
阿不思慢慢喝着乌龙茶,不清不楚地说:“你能保证天亮以前离开东京,然后我从此看不见你吗?”
尖脸男子悲哀地摇摇头。
他原以为这次的跟踪、上报,能够让他更接近牙丸禁卫军副队长的位子。他夜夜监视阿不思,苦练跟踪术跟武技,为的可不是放逐自己。
身为武士,既然赌上了升职荣誉的注,他也赔得起。
他有的是尊严。
“在我死之前,请让我开开眼界,见识副队长私酿的绝招吧。”尖脸男子从背后亮出一把武士刀,气凝不动,有如山岳。
在死之前,他想一睹传说中,阿不思那见者必死的杀招。
阿不思点点头,笑说:“可以啊,但喝完了再打。”
尖脸男子又是一愣,缓缓放下武士刀。
“我们好像认识了20年了吧?”阿不思提起,笑笑。
“……是啊。”尖脸男子摇摇头,竟笑了起来,打开冰拿铁。
池中的小便童冽出冰凉的水柱,弄花了残月的倒影。
两个坐在池边,一边聊着往事,一边微笑对饮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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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思暮想
命格: 机率格
存活: 两百年
征兆: 不断遇见最近想念或作梦梦到的人,邂逅初恋情人或童年挚友。
特质: 在必须满足特定的条件下找到非常思念的人,例如明明知道汤姆·克鲁斯去英国宣传新片,去日本使用此命格便不可能成功;故基础资料的掌握便非常重要,宿主越是理性地缩小灰色地带,命格在宿主合理的期待下就发挥得越好。缺点是此命格能量有限,短期耗竭后须时间恢复。
进化: 大月老的红线,七缘红线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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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1-2009 02:0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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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锐气尽挫的夜。
一间中华料理餐厅楼上偌大的书房里,锁木、小楼、书恩静静坐着,具特殊疗效的檀香袅袅弥漫了整个空间。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仔细审视他们身上的伤,不时露出深思的表情。
而今天晚上,合计已有11个猎命师来到东京,未来的两个礼拜内,陆陆续续还会有强援赶到,并带来长老团最新的指示。
“才刚刚受过试炼,实在不适合出任务。”一名穿着朴素的中年女子拉过一道屏风,在里头为书恩宽衣,两人便在里头治疗她满是挫伤与骨折的身躯。
小楼咬着牙,让断臂处接受刺鼻难闻的粉末消毒,伤口冒出黄色的焦气。
那焦气一过,伤口竟结成一片模模糊糊的焦疤,小楼额上汗大如豆,下嘴唇被自己咬出一道血痕。
“在这种邪恶能量的炙伤下,原本就留不住手,留住了也是残废。”老者说:“这一记手刀切得很平整,省了我们几手。”拿出细长的针往小楼的肩上和胸口的穴道钻下。
高大的锁木盘坐在地上,活像个上班族的灵猫舔着他的手指头,等待老者处理好小楼的伤势才轮到他。
“你们知道城市管理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何那个吸血鬼会听他的话。”锁木问。
锁木觉得脖子上那一斩的后座力要比双手尽折难受得多,到现在脑子都还昏昏沉沉的,又怕这一睡去,会一觉不醒。
“只要你待在东京够久,就不免欠下城市管理人一些人情。你们今天晚上欠他的,总有机会还的。”老者说,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那老者名叫“孙超”,实际年龄已经超过110岁,在猎命师中属于长老护法级的前辈,但他修炼猎命师的古武术,再加上经常使用拥有避凶作用的佳命“颐养”,面容约莫在80多岁而已。
“他的角色究竟是站在我们这边,还是中立?”锁木也听闻过城市管理人的名号与一些传说,但他一直没放在心上,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踏进东京执行任务。
孙超推拿着小楼受到重击的胸口,说:“或许是中立吧,但也不尽然如此,若称他为第三势力,他却没有这种意图。你可以说城市管理人就是这座城市本身,他处事圆融,但立场却很坚定,他要的是这座城市的稳定,排除任何可能造成不稳定的因素是他的工作。至于他凭什么这么做,压倒性的武力?不,其实这几年他已经不需要出手,他光靠累积下的人情跟信息,只要不断进行交易就可以达成目的。”
说着,孙超猛一发劲,小楼咳出一团藏青色的瘀血。
锁木点点头。他完全可以理解城市管理人的意志,毕竟以他的个性很容易揣摩类似的心态。
锁木之所以得到猎命师长老团的重视,并非由于他的武技,而是他对种种情势的分析能力优于同侪,总是能做出最快也最有效的判断,常常在集体行动时,不自觉成为大家倚赖的意见领袖。
“你见过城市管理人吗?”书恩虚弱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
“我见过城市管理人五次面,欠了他三个人情,然后又被迫清偿了两个。”孙超好像在说着与他不相干的事:“每次他走后,我都记不住他的样子,再次见到的时候,也分辨不出他与前一次出面仲裁的城市管理人是不是同一个,但感觉却是一样的,那件黑色燕尾服也一样。我猜,他或许是个接近成仙得道的术士,或道行很高的吸血鬼,要不,没有人可以总是出现得那么凑巧,也不会有那种奇怪的容貌。”
锁木说:“总之,他不是吸血鬼,体温不对。”
孙超平淡说道:“有些吸血鬼可以控制体温一段时间,如果你们只能靠皮肤表面的温度去判断是不是吸血鬼,迟早会像那些早夭的同伴一样牺牲。”拍拍小楼的背,表示没问题了。
锁木看着小楼的断手处,说:“那家伙的右手跟传说中的一样,齐腕断了。”
孙超站在锁木身后,熟练地将细针一根根钻进他的后颈。
“他很强,要不是他在强吃不知火,我们根本一点机会也没有。”锁木承认任务失败。
但不管是多么失败的任务,锁木总是能取得有价值的情报。
“他身上被一团黑气包住,就像他的迷雾铠甲,近身战我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但那黑气会在他消化不知火的过程中减弱了八成以上,那时他的战斗力与防御力也会大幅减弱。”锁木回忆:“但他似乎还没完全疯狂,他没有取走我们三人的性命,我总觉得他的确手下留情。”
孙超手上的动作僵住,严肃地说:“他是不是疯狂轮不到你判定,是不是手下留情也不重要,大长老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
锁木恭敬地点头,表示同意。
孙超持续针灸治疗,许久才又开口:“依你看,那家伙跟跟踪你们的牙丸禁卫军副队长,谁比较具威胁性?”关于阿不思的外貌与谈吐,他只问了几句,就知道这些小辈遇着了谁。
锁木沉思了半晌,慢慢开口:“我们的修炼不够,无法进行比较。我只能说,我宁愿面对过去的同伴,也不愿低声下气跟吸血鬼谈判。”
孙超没有说话,似乎在想些什么。
屏风拉开,书恩已经缠上厚厚的绷带,还有刺鼻的药水味。
“没事了,多半是皮肉伤。”朴素的中年妇人帮书恩梳着头发,怜惜地说:“你长得真像我妹妹。”
书恩沉默,看着镜子里鼻青脸肿的自己。
所有人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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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仙
命格: 修炼格
存活: 一千五百年
征兆: 口吐紫光,风雨不侵,百鸟齐歌,睡梦间升空离地。
特质: 操纵极天能量,其体柔如柳絮,可飞翔百里,使百禽。
进化: 盘古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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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1-2009 02: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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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真像在看电影。”宫泽啧啧称奇。
宫泽已经在小小的昏黄房间里,研究医院打斗的画面两个小时了。
这录像带里的黑影,鬼魅般的人物,虽然脸孔模糊无法辨识,但他认定那黑影就是在停车场猎杀畸形儿的杀胎人。
他去医院做什么?
他进入加护病房后不到一分钟,两个怪人也跟着冲进去。然后遭到雷击的泽村就死了。
死得非常凄惨。
宫泽翻着桌上的法医报告跟第一现场的照片。
泽村的胸口被莫可名状的怪力砸开,肋骨急速断折后射向四面八方,但尸体堪称完整,凶嫌并未取走任何器官或物件。
动手的凶嫌是谁?
宫泽大胆假设,动手杀害泽村的正是杀胎人,因为那举止怪异的两男一女在走廊等候许久,却没有针对泽村下手。他们的目标是当红的杀胎人。
但杀胎人没有取走泽村身上的任何东西,就跟他没有从畸形儿或孕妇身上取走任何东西一样;这与以往连续杀人凶手的“犯罪纪念搜集癖”的习惯显然不同,再度得到印证。
那他干嘛杀泽村?他杀泽村的目的跟那三个怪人为何找他麻烦的原因一定有关联,不然,那三个人不会知晓“守着泽村,就会碰着杀胎人”的“逻辑”。
也因为这个逻辑“并不难被理解”,所以一个临时插队的介入者也赶到
那这个不难理解的“逻辑”究竟是什么?
四个情境线索。
三只在走廊溜达,疑似被豢养的猫、众人以意义不明的华语沟通、杀胎人对寻仇者手下留情、介入者并非寻仇者的一方。
宫泽用手指搅动放在资料卷宗上的马克杯,指甲轻轻在茶水中刺着鼓起的茶包,尝试理出一点头绪。
门打开,宫泽将手指放回自己的嘴里吸吮,回头。
“有朋友找你。”
奈奈从门缝中看着宫泽,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摆明了故意偷看宫泽黏得到处都是的便条纸与照片。
宫泽耸耸肩,问:“朋友?电话吗?”
“刚刚门铃声你没听见啊?是个美女。”奈奈假装生气,将门关上。
宫泽站了起来,想走出房门时,却见一个美艳的女子早来到门边,微笑。
是阿不思。
“你……”宫泽本想发脾气、质问阿不思为何到他家里,但他居然感到耳根子有些发热,自己似乎不若表面那么讨厌她。
阿不思晃着奈奈递给她的茶水杯,笑嘻嘻地说:“上司来突击检查下属的工作进度,不介意吧?”手里还拎着一个小皮箱。
宫泽皱着眉头,看看小房间。
“没有多的椅子,我用站的就可以了。”阿不思踏进房间,将门带上。
“严厉的上司不会受欢迎。”宫泽坐回自己的椅子。
宫泽指着满桌子的照片跟屏幕上反复播放的打斗镜头,耸耸肩,示意阿不思说点什么。也示意自己其实不太高兴。
“我调查过了,那些人不是猎人。所知道的就这么多。”阿不思喝着茶水,没盯着屏幕,却看着宫泽。
宫泽不理会阿不思的眼神,说:“我猜想,那些在医院大闹的人不仅彼此认识,还属于同一个秘密结社,不过我可不认为是爱猫俱乐部或是华语共修会,如果不是猎人,至少他们对你们吸血鬼是怀有恶意的,只是他们的态度比较高傲,或者,他们对你们的恶意好像欠缺直接动机,在这次的事件中,你们扮演的反而是干扰者的跑龙套角色。”
阿不思欣赏地说:“继续。”
她很喜欢宫泽身上最特别的地方,他并非针对搜集到的证据做逻辑推论,而是近乎大放厥词式的情境式联想。
她喜欢这样的男人,想象力、活泼、有理想,有理想到讨厌他绝对惹不起的吸血鬼。
几乎所有与吸血鬼上司交谈的极机密案件小组成员,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卑微模样,只有雄踞权力核心的政治人物才能装出讨价还价的嘴脸。
而宫泽,一个害怕被杀、却又不肯全面服输的男人,真是可爱透了。
“宁静王与杀胎人作案动机的连结,要放在这个华人秘密结社的目的脉络去解读,如果我先前猜的不错,也就是杀胎人的目的是进入地下皇城的话,这个华人组织的活动目的很可能也是相同的,至少在与你们敌对的大方向上是并行不悖。”宫泽忍不住将手指浸在马克杯里,看着手指不断搅动引起的小漩涡继续说道:“但对于宁静王部分的解读也就结束,没了,再深想下去反而会使思考脉络乱掉,因为干扰的不确定因素太多。”
“同意。”阿不思。
“进入下一个关联系统:畸形婴与泽村,表面上两者毫无关联,但这就展现此关联系统的精密与复杂了。”
宫泽清了清喉咙,似乎正在整理思绪,也让阿不思将脑袋清一清。
“首先是厄运,畸形儿可以说是最不幸的生命形态,一出生或甚至还没出生,就注定了他们在人世间的苦难即将开始,而泽村,不断遭受雷击却又在命运的玩笑下不断重生的男子,他的生命没有进展、仿佛是无限的受苦循环,所以‘厄运’可以说是这两者的共通点,也是杀胎人寻找受害者的关键指针。”宫泽说。
“有道理,多少解释了凶手的犯案逻辑,或许我们下次可以比他先一步找出可能的受害者,守株待兔。”阿不思笑笑自嘲:“就跟上次一样。”
“嗯,但要比他先一步行动,看来不是那么简单,因为这些厄运受害者都具有‘不可寻找性’的特色。”宫泽解释:“我查过,电视或广播新闻里并没有提到有个人在哪里遭到雷击或送到哪家医院;而畸形儿就更难寻找了,虽然有些孕妇曾经到医院接受检查,被告知怀了畸形儿,但也有三个怀了畸形儿的孕妇并没有到医院检查,然而杀胎人却有办法知道。我想,杀胎人一定不仅具有某种能力……某种超感应能力判别孕妇肚中的婴儿是否畸形,而且这能力的感应范围还很广,也因为很广,杀胎人才能知晓遭逢厄运的泽村的存在。”
“喔喔,这就很麻烦了,天底下遭逢厄运的人这么多,谁知道杀胎人下一次会选到谁?”阿不思吐吐舌头。
“杀胎人具有这种能力,同样找到泽村的那三个仇家跟介入者也一定具备相同的能力,这个能力就是他们那个爱猫协会的入会条件吧。”宫泽看着阿不思:“东京的所有团体都在你们吸血鬼的控制底下,你们确定不知道这些人在做什么吗?”
“帮助遭逢厄运的人早死早超生?”阿不思微笑。
“我不知道。”宫泽说:“或许只有那杀胎人正在做你说的那件事,其他人与他意见相左,所以想逮到他,跟你们一样。”
“无论如何,这个结社,或者说那个杀胎人,已经严重影响东京都的治安,我虽然感到无趣,但还是非抓到他不可。”阿不思说,想起城市管理人不希望她将整个秘密结社拔除这件事。
阿不思将皮箱放在宫泽的桌上,打开。
里面满是一叠叠的黑白卷宗,还有刚刚影印不久的刺鼻油墨味。
“这是什么?”宫泽翻了几下,那些纸上的内容叫他大吃一惊。
“想要跟我约会,就不能不了解人家血族的一切。”阿不思轻笑。
卷宗上记载了一般吸血鬼的习性,活动方式,阶层分布,几个有名吸血鬼的历史资料,世界各地吸血鬼的政治力量。
不单如此,还有猎人组织,猎人修炼的方式与能力,出色猎人的最新排行榜,各国秘警制度与训练机制等等。
这些资料不只是宫泽深切好奇的、另一个世界的“生活常识”,有些还涉及吸血鬼的高度机密与讳莫如深的禁忌。
“我想你用得到。”阿不思观察宫泽吃惊又兴奋的表情,忍不住莞尔:“就算用不到,多了解一下你那可憎的老板是什么样的混蛋怪物,总是好事?”
宫泽点点头,头也不抬,也没有出言反讽,竟开始认真地翻阅资料,深怕阿不思突然反悔似的。
“这些资料你看完了以后,记得牢牢锁在你的脑袋,然后……”阿不思微笑。
“我知道,我会烧光它的。”宫泽继续翻阅着资料,喃喃自语般:“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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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1-2009 02: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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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继续站着,一边喝茶,一边随意浏览宫泽窄小工作房的摆设。
柜子上,一张宫泽穿着全套制服、戴着警帽,表情生涩地笑着的旧照片,镶在仿石相框里。
“刚刚从警校毕业?”阿不思问,拿着相框。
照片中的宫泽笨拙得很,但一双眼睛却透露出追寻梦想的喜悦,与按藏不住的精光。
“嗯。”宫泽随口响应:“那时候很矬吧?”
“加入特别V组会不会后悔?”阿不思拿起相框端详,那梦想其实还能隐约在现在的宫泽眼中看见。
“至少我不想活在谎言里。”宫泽专注地翻看着资料,好像正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们让我认识这个见鬼的世界真相,大老板。我说,如果有一天你们想要杀了我湮灭证据或什么的,麻烦让我的家人以为我是在指挥交通时被车辗毙、因公殉职就行了,这样就不算对不起我。”
阿不思将相框放回凌乱的柜子,拿起宫泽小学时的毕业纪念册,有些想笑。
那本年代久远的毕业纪念册竟没有什么灰尘,也没有一丝霉味,但内页全是折痕与略黄的指印。
一个常常翻阅小学毕业纪念册的人,他的童年时光想必多彩多姿,或是眷恋着某个暗恋却不敢表白的小女生?
念旧的人最可爱,不管旧的事物是好是坏。阿不思想。
“对了,那个介入者冲进加护病房前,在走廊上失魂落魄喊的那句华语在说些什么?”宫泽突然抬头问。
“哥哥。”阿不思说。
《猎命师传奇》卷一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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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1-2009 02: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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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段历史的动乱年代,都有猎命师在暗处幽幽祟动着。
或为帝王护天命,或为草莽、豪富擒猎奇命。
或浴血止戈,或为所欲为。
他们没有共同的目标,因为他们都非常强大。
强大到彼此追逐、相互杀戮、各为其主。
但猎命师就是猎命师,他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无从选择,他们的命运不过是历史洪流中的幽影,不断被遗忘的过客。
他们制造历史,却不被记忆。
卷一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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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1-2009 02:0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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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元朝。
大都城外十里处,鬼杀岗上辽阔的杉树森林。
夜风吹得很猛烈,黯淡的月光在树海的波涛下起起浮浮,偶而夜枭在林子里低嗥而过,除此之外只听得风的澎湃。
一个魁梧的男人,一只黑色的猫,各自蹲伏在树海两端。
相隔好几十公尺,久久相视不语。
男人白发苍苍,像闪电一样盘刺在脑后,与豪爽的白胡相互辉映。岁月在男人的身上留下了嚣张跋扈的印记。
男人穿着宽大的黑色袍子,肩上背着一把极其特殊的银枪,枪身细长坚固,枪头却是九条张牙舞爪的银龙,不见惯常的尖刺。
银龙姿势各异,或腾或翻,或滚或贲,或亢或悔,或纵或飞,九龙并非辐射四散,而是一种决不平衡的凶恶扰动。
龙的图腾在中国一向是高贵的禁忌,即使是马背上夺天下的蒙古人,也沿袭了中原这一套。在元大都城,平常百姓用错要被杀头灭族;
但这男人眉宇间毫不掩饰的狂霸之气,绝对不下于枪头上那九只闪闪发亮的猛龙。
男人虽然在笑,表情却是出奇的认真。
而黑猫端正坐好,额头上一条鲜明的白线划过背脊,直到尾巴整条通白。
黑猫的身子随着树海自然的波动微微晃动,并没有被男人身上隐隐流遶出的霸气给震摄住。要说黑猫完全承受住霸气,不如说霸气直接穿透过牠的身子,丝毫不受影响。
“白线儿,走吧。”男人缓缓说出这句话,语气中藏不住的期待。
要是大家知道有白线儿一同领军,随行的猎命师一定会多上数倍。
“有时候,分道扬镳也是一种勇气。”白线儿摇摇头,从猫的喉咙里说出人的字句。
本该很诡异的情境,但却没有分毫突兀,好像这只猫会说人话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
空气中淡淡的哀伤里,夹杂一股正在膨胀的愤怒。
“也是一种勇气?有些乍听很有哲理的话,根本都是强者伪弱的借口,讲得久了,再厉害的人也会变弱。” 男人冷笑:“白线儿,几千年来,你的胆子越活越小,这些年领着忽必烈大军捣破南朝的气魄跑哪了?还是,在猫的字典里,勇气两个字的解释就是逃跑?”
白线儿静默了一会,似是难以反驳。
论岁数,由于姜公封印在白线儿体内的第一奇命“万寿无疆”已与牠融合在一起,此时的牠已是一千多岁的老猫,是猎命师中号称最梦幻的存在。
一千多岁了,不管是什么都够资格成精。
树有树神,花有花精,石有石妖。一千多岁的猫修炼何其惊人,号称承袭了姜公七百四十六种术的牠,学会了说人话,根本不足为奇。
“乌禅,你怎么看待血族?”白线儿叹了口气。
“通通都该去死一死的东西。”男人哼的一声。
他的名字叫乌禅,猎命师乌氏家族的传人。
现年,一百二十七岁。
乌禅的身上栖伏着强大的“霸者横拦”,这狂风暴雨似的命再适合他不过,让他征战百年、所向无敌,几乎没想过再更换第二种“命”。
“一千多年来,秦汉唐宋元,这块土地征战不断。但由血族挑起的战争,只有十分之一不到。到头来,还是人类在吞噬人类。”白线儿缓缓说道:“人杀的人,比起血族杀的人,要多上 好几十倍。”
白线儿看着乌禅,牠明白这位亲密战友知道话中的意思。
“哼。”乌禅咧出一抹苍凉的笑:“这就是你好不容易找出的、可以不跟血族一战的理由?如果姜公天上有知,一定很想一脚踹翻你这只臭猫。”
白线儿笑了,眼睛瞇成一条白色的细线。
跟姜公在一起的那段回忆,是牠最快乐的日子。
所以牠不能认同乌禅的话。
“徐福很危险,先不说他的力量已经大得无法想象。”白线儿认真地说:“京都早已是血族的禁脔,就算是一千个猎命师连手攻进去,生还者也数不过五根手指。”
关于东瀛京都的血族传说多不胜数,有的传言甚至荒诞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比如说,长着青色怪角的白额虎出没在寺庙与宫殿上、地下皇城有十几只黑色的鳞刺蛟龙看守着,夜晚的天空还可见到巨大的三头蝙蝠遮挡月色,奇奇怪怪的说法里全是血族豢养的畸形怪兽。
有人说,那是史前生物;也有人说,那是从地狱里的守门妖;但事实如何,谁也无法肯定。以前胆敢来犯的猎命师与猎人,都付出血的代价。
乌禅霍然站起,昂藏的身躯拔起一股凛然的气。
无数树叶往上激荡喷飞,银色的九龙长枪张牙舞爪呜咽着。
“我不是一千个猎命师,你也不是一千个猎命师。”乌禅瞪着白线儿,字字铿锵:“我们两个加起来,如果还不能直捣地下皇城杀死徐福,这世界上也不会有人办得到!”
“臭猫!”乌禅怒吼:“当年我们一块帮助铁木真,杀得西域血族一蹶不振的豪情壮志,你不会通通忘了罢!”银枪直指白线儿,强大的气劲冲出。
白线儿尾巴一甩,直奔而来的气劲瞬间瓦解,散在空虚之中。
“乌禅,我的朋友。”白线儿痛苦、却又平静地说:“活着是一件很让人舒服的事。我从人的身上学到了满足,或者是你所鄙视的懦弱。我宁愿这就么平平静静地活下去。不再有什么挑战,不再有惊心动魄,简简单单,就是一只猫所向往拥有的和平。”
乌禅手中的银 枪微微颤抖,怒不可遏。
愤怒的尽头,就是浓缩再浓缩的伤心。
乌禅并非没有大脑的武夫,他力邀白线儿并肩作战,就是对血族盘据的东瀛所蕴藏的危险有充分的认知。他并不多托大。
但除了认知,乌禅还有坚定的觉悟。
白线儿别过头去,淡淡地说:“乌禅,罢了。没有人能一直当英雄的。也别……老是强迫一只猫跟在英雄的旁边。”
乌禅闭上眼睛,所见的,当然是一片的黑暗。
夜风吹打在铁铸般的身上,竟让他有些摇摇晃晃。
“这世间要美好,就别老是将烦恼揽在自己身上。老朋友,随时欢迎你找我共赴大漠甘泉。我一直怀念着坐在铁木真旁,一起吃着西域葡萄的时光。”白线儿的声音越来越远。
渐渐的,黑猫隐没在树巅尽头。
鬼杀岗上只剩下一条巨大又孤独的身影。
银色的长枪在天际一骤而逝,愤怒地劈下一道白色闪电。
赫然冲天一声,声波的能量吹压过树林,直震动到十里外的大都城。
那彷佛不知名远古怪兽的巨啸声,令皇城内三千名禁卫军一时大乱,面面相觑。
十天后,那长枪出现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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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1-2009 02:0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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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当年蒙古大军纵横欧亚七十余载,杀得西域、南疆吸血鬼闻风丧胆,可偏偏在远征区区东瀛海岛时吃了大瘪。
数百艘从南宋手中夺得的坚固战船,乘载着高昂的战意,浩浩荡荡跨海讨伐东瀛血族,船上不管是南宋的降兵或是蒙古精锐,都在随行的猎命师战团的加持下,充满一举歼灭血族总本山的豪情壮志。
这只舰队,比起当年南宋不降之臣张世杰与陆秀夫共组的海上朝廷,还要强大好几倍,如果大元朝皇帝忽必烈有意灭掉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这只远征军足以歼毁当时任何的抵抗势力。
不论在海上,还是在陆地的接触战。
但战运乖违。
第一次远征军还没碰着陆地,就遇到了空前狂猛的飓风,几乎全军覆没。生还者只有寥寥几艘破船。
这决定战局的关键飓风,被东瀛的历史记载为“神风”。
飓风过后,在陆地等待这支疲惫之师的,是好整以暇、视死如归的日本武士。
悲惨的结果就不须再提了。
忽必烈并不死心,他的版图东并西吞,比起老祖宗铁木真更具野心。如果能歼灭东瀛血族,他的盖世功业将达到巅峰。
但第二次远征,狂恶的飓风依旧盘慑在大海上,呼啸起四面八方的巨浪。
纵使是数百艘船的壮盛军容,在大海上却像几个小黑点。
船身不断剧烈摇晃、甚至被高来高去的巨浪拍得粉碎,久驰大漠的数万铁骑与战马吐得厉害,连擅长水战的南宋军都两腿发软,眼睁睁看着珍贵的食物跟淡水一桶桶滑进海里。失去了七成的食物跟水,紧接着的,就是昏天暗地的饥饿、与痢疾、及故意堕后的临阵脱逃。
但这一次,号称最强的乌禅也在船上。
“这风不对劲,已经困住我们整整七天了,船走到哪它跟到哪,天底下没这个道理,铁定是徐福那厮召来的!”任归淋着大雨吼道,右手抓着粗大的船柱绳索。
任归也是猎命师,以前曾与乌禅对敌多年,但两人只是因为政治立场不同,
必须沙场上见真章。现在目标一致针对东瀛血族,自然再没有性命相见的理由。
这场无止尽的风雨,还是仗着随船的二十多名猎命师用术法强压下去,否则早就步上第一次远征军的死亡后尘。
乌禅站在船首观察这场风雨已久,宛若岩石打凿的脸孔并没有丝毫改变,白色的眉毛下,一双暗藏虎魄的精目。
要操作大自然,不是不可能。
但要能办到,却已是鬼哭神号的力量。
“徐福能有这种本事?他想在海上就将我们通通吞掉?”毛冉啧啧,咧开挂在长马脸上的阔嘴笑着。
“光凭徐福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决不可能。”任归吼道。这匪夷所思的力量的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毛冉半裸身子,浴在雨中的身体反舍着奇异的光泽。
肌肉一块一块圆圆的极有弹性,像是强行塞填进骨骼里似的坚硬,特别地,整条脊椎骨尖锐地突起,好像随时会穿破皮肤似的。
毛冉上身比下身要长了将近一倍,因为身形特异的关系,很自然的,毛冉采取了半蹲卧的姿势。他只有一只手,特别粗壮的右手。
他那一族天生就没有左手。
“食左手族”,是这次远征军里极其可怕的战力,从南蛮占城加入的稀有异族。
没有一个战士胆敢站在毛冉附近。毛冉在加入远征军时跟乌禅说得很清楚,
他每天至少要吃掉一个人的左手。但不必特别喂食他,他会自己想办法。“怕了吗?”乌禅哼道。
“怕?怕的人只怕是你吧。别忘了,杀死徐福后,你的左手就得依约躺在我的肚子里。”毛冉说,露出贪婪的嘴脸,两条舌头甩上长长的脸颊。
“那时你还活着的话再说吧。”乌禅应道,不再理会毛冉,手中的巨大银枪摇摇指着海面远处。
狂风骤雨中,黑的尽头,似乎有个高耸入天的龙卷风正吞噬着雨水与电气,膨胀得越来越大,顷刻间就变成众人肉眼可辨识的巨怪。
这巨怪喷旋着飞电,犹如贪婪的海兽,竟将四周所有的风与浪都卷进自己的风涡,使所有的浪啸成为自己能量的一部份。
大海的波涛平静下来,风也歇止住……不,是被远处那巨大得夸张的龙卷风给强吸了进去。
任谁都看得出来,徐福似乎要将力量集结起来,一鼓作气灭了远征军。数万名将士心寒战栗,他们的战意经过七天的大风大雨,已被消磨殆尽。
试问,谁能跟龙卷风这种“妖怪”对抗?
乌禅心中感叹:如果白线儿在就好了,说不准能够召唤只敦煌太阳鸟还是什么大妖怪的跟这龙卷风斗个两败俱伤。但乌禅的脸上却没泄漏出分毫动摇或遗憾。
众人信任他的强悍,他也得死命相信这点。
“真不该来的……”一个年轻的猎命师胆怯地后退一步,心中后悔不已。
他原以为这是场必胜的仗,回归中原后会有大把金银与官位等待着他,不料完全错估了徐福的实力,这片大海就是众人的葬身之地。
甲板上的众将士不由得倒退一步,毛冉当着断手之人面前,细嚼慢咽着血淋淋的左手。“乌禅,硬闯过去吧,徐福的力量越接近东瀛本土就越强大,这龙卷风这么大,只怕是陆地近了。”任归说,已换上了“破军”一命。
“没错,不管有多少人能踏得了陆地,总比窝在海上来得好。”其余的猎命师纷纷附和。乌禅莞尔,轻轻挥舞着沉重的银枪,停住,扛着。
“毛冉,若是吃饱了……”乌禅挖着鼻孔,蹲坐下来。
“知道知道了,就去把那龙卷风给吃了是吧?”毛冉哈哈笑道,嘴里喀喀作响。
半盏茶后,乌禅命战船紧紧靠拢在一起,用巨大的金刚铁链拴住,形成海龟昂首之势,全速朝穷凶极恶的龙卷风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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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诅一瞬
命格:天命格
存活:无
征兆:先天性严重畸形儿
特质:传说乃先天轮回力加诸在宿主身上,只存在于胎腹中的诅咒力量,一旦胎儿出生,诅咒之气登时溃散。
进化:若宿主在胎腹中发生异变,将诅咒力继续留存于身,可能朝两极突变为人鬼、顺手牵阳、罪魁祸首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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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1-2009 02:0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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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富士山腰,本栖湖旁山榉林深处。
清澈的潺潺溪水流进被阳光炙烫的大岩石底,再沁出远处的岩缝时,已带着一缕清淡的血意。
几片岩石底下乍看毫无特异,层层交迭下自成一个天然的洞穴, 原本涓细的水声被半密闭的空间挤压成巨大的淙淙声。洞穴只延伸了三十几公尺就整个吞陷进水底。黑暗吞没的岩壁上头,倒挂着数百只酣眠的蝙蝠。
乌禅泡在水里,只露出一张疲惫的脸孔。
乌禅白色的胡子与头发都沾满了黏稠的血,结成赭红色的血束,左边的额骨被利器削落一片,右边紧临太阳穴的颅骨则凹陷下去。银色九龙枪隐隐颤动,方纔不断释放的气力暂时还收止不住。
他叹了口气。
有了第一次东征全军覆没的教训,“千年吸血鬼王”徐福的魔力被无限揣测、扩大,令这次东征军的成立困难重重。肯接受忽必烈儌命的猎命师遽减,许多法力高强著称的猎命师,如擅长蜘蛛舞的庙老头、精通鬼引术的陆征明、钻研无限火雨的高力、以破潮阵为傲的郝一酉等 等,通通都拒绝参加远征军,各自过着竞猎奇命、称霸一方的生活。
更遑论号称最强的“白线儿”,少了牠,犹如少了天降神兵。
若不是此次随船 的猎命师仅有二十几个,在东征战船冲进龙卷风时就不会受到那么严重的折损,也就不至于在疲倦的水师一登陆,就被两万名日本武士合围歼灭。自己与毛冉可是极尽惊险、昼夜潜伏才“逃”到富士山脚,身边再无同伴。
几乎所有的同伴,都在靠岸后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内死绝,连任归这种厉害要命的角色,都身中数十箭跪 倒,被一名刀法快速绝伦的武士斩下脑袋。
乌禅闭上眼睛,回想削下任归头颅的那一刀。
那时任归正在自己狂扫九龙枪的掩护下,专注地跪在地上用“采魂补体”术疗伤,但那持刀的武士竟以无法形容的速度欺近,一刀顺势划开狂猛的九龙枪,旋即反手、刀光一闪,任归的鲜血就这么喷溅在自己脸上。
好快的刀。
如果那一刀不是针对任归,而是自己的话,不知道自己能否躲过?
那时的血战可是大白天,那名武士并非血族,而是一个勇武的人类汉子……
不再想了,乌禅睁开眼睛。
论单打独斗,他有自信不输给天底下任何一个人、妖精、怪物,那飞快的一刀,不过是趁着他分神对抗几十个敌人时,意外产生的结果。
任归死了,没有被乱箭射死的伙伴也被乱刀砍死,靠着苦练出的狂霸奇命“霸者横拦”,乌禅只有怒挺九龙枪,与毛冉奋力冲出武士刀围阵。
整支远征军,最后只剩下这两个战士。
想到这里,乌禅悲愤不已,要是那些个个自诩天下无敌的猎命师都能并肩作战的话,怎么可能会落到这般田地?
愤怒的力量让九龙枪开始扭曲变形。
“果然,血族的密道就在下面。”
一颗大脑袋冒出水面,嘴里、鼻里吐出水。毛冉。
“多深?”乌禅。“
差不多快要闷死那么深。”毛冉咧嘴。
“有门吗?还是只是条隧道?”乌禅。
“有门,锈得厉害、不算什么。但我随手敲了敲,门的后面是实的,所以就算破了门也得继续潜在水里,嘿嘿,怕了吧?”毛冉咧笑:“你还知道哪里有第二条 通往皇城的密道吗?”
乌禅知道,京都底下是另一个黑暗世界,总共有三百七十多条密道,有的互相串接错综复杂,有的毫无窒碍直抵皇城,有的早已坍塌荒芜、不被记忆。
密道的数量还在持续增加,膨胀到连血族本身都无法清楚掌握的地步。
而这一条水路,是乌家历代传人偷偷挖掘的密道,据乌禅的父亲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接通距离皇城大殿最近的血族城径。
“我从来没想过,杀死徐福是件容易的事。”
乌禅说完,已埋入水中。
毛冉嘿嘿嘿笑了起来。
“这家伙的左手一定特别好吃。”
毛冉嘴馋道,再度钻进水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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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1-2009 02:0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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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地下皇城,充满了中人欲呕的恶心气味。
那气味来自地上黏腻的黑色胶状物质,还有墙上到处涂开的深红色痕迹,血族颇有用意地在地上刻挖出的小沟渠,也塞填了腐烂不完的碎肉与手指。那是沉淀了几百年积累的屠戮。
隧道的墙上,每隔好几丈才有一把油火烧着,更增妖异的气息。
十台手推车喀喀经过,上头一百多个被当成货物的婴儿哇哇啼哭着,血族士兵一边聊着听来的 港口战斗内容,一边将这些新生儿往皇城核心推去。
“据说敌人几乎没有剩下活口,要不,那些有在活动筋骨的战士的血一定比这些软趴趴的婴孩要甜美得 多。”
“是啊,最好是慢慢切开他的大腿,一边欣赏那些自以为勇敢的人的嘴脸,再一口一口喝干他的血,嘻嘻……”
“要吃战士也轮不到你吃,哎,我们能捡些还没冷掉的剩菜就很不错了,就连婴儿这种好料,我们也吃不起,呸!”
“是啊,听这些婴儿一直哭啊一直叫的,肚子好饿啊。说起人啊,就只有婴儿的肉跟女人胸部的肉可以和着鲜血一起吃进肚子里,其它的部份都好臭……要我们推着这么好吃的东西,太难受啦!”
“别提了,上次我忍不这偷吃了一个婴儿, 结果被发现,差点没被活活打死,咱们还是认份点好,上头要吃的,一个也不能少。”
昏欲睡地发着高烧,但也没人分神照顾。
越接近皇城核心,一起推送“食物”的血族士兵越来越多,交谈的声音也就越热烈,好象嘉年华的气氛。
“庆祝的挺有气氛嘛。”毛冉湿淋淋地匍匐在暗处, 手里抓着一个血族守卫的左手啃着,连皮带骨吃进肚子。
毛冉回头狞笑。
他背后的十几丈外,乌禅屏气凝神跟着,双手直挺银枪。
乌禅压抑自己体内强横的霸命能量,免得太早被徐福发现行踪。
两人从来都没有合作过,却以最有默契的方式彼此呼应着,不断深潜进去。毛冉以绝快的身法第一时间毁灭所有敌人,而乌禅则以风化术将尸体彻底灭迹,免得被后头跟上的敌人发现。
乌禅很感叹。
“食左手族”可说是猎命师的天敌,在他们的食谱里,猎命师的 左手的营养价值最高;食左手族认为吃掉猎命师的左手时,就等同一并将猎命师体内的奇命能量一同吞进肚子里,吃啥补啥,改天就可以长出天生缺乏的左手。
而毛冉,身为时左手族最强的领袖,最想吃掉的,便是最强猎命师的乌禅左手。两人在占南城初次遭逢,那时食左手族以势均力敌的强硬姿态与蒙古军鏖战,杀了许多效忠忽必烈的猎命师。
而毛冉,竟在自己最熟悉的树林里被乌禅打败,但乌禅自己的肋骨也断了好几根,九龙银枪距离毛冉的喉咙只有一寸的距离。
“滚你的蛋,自以为是的混帐,我们蒙古军来占南的目的不是想消灭你们,是去他娘的血族!”乌禅瞪了毛冉一眼,扛起长枪转头就走。
从那时候起,毛冉前前后后、大大小小跟他搏命相斗了二十六次,每次都输给了乌禅源源不绝的奇术。
乌禅相信,毛冉是真的想杀了他。要不是想藉助毛冉的力量,乌禅也不介意多杀一个食左手族。
而现在,当所有的猎命师都背弃使命时,这个恐怖的敌手竟走在他前面。
“吃左手的。”乌禅刻意压低的声音。
“干嘛?”毛冉没有回头,专注地嗅着前方气味的移动速度。
“当我将长枪钉在那老鬼身上时,咬了我的左手就走吧。”乌禅。
“还用得着你说?”毛冉不屑道。
前方的欢乐声越来越大,血的气味也越来越腥、越臭。
银枪上的九条猛龙,精神奕奕地盘梭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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