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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梦芸

校园恐怖系列 6 《凶画》(2/11: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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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6-10-2009 05: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凶画四(4)


顺平、顺德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段往事。当空静提到“死亡谷”时,他们的脸上都不由自主地变了颜色。尤其是顺德,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惊恐地看着屋门,似乎生怕已死去的空忘会从里面走出来一样。

“死亡谷”罗飞也是知道的,是位于山峰北部的一座险峻的深谷。因为地势险恶,以前有不少人在那里跳崖自杀,久而久之,就有了“死亡谷”的名字,并且由此衍生出一些恐怖怪异的传说,这可能就是令顺德如此害怕的原因吧。不过现在悬崖上都已特别安置了防护栏,罗飞在任的时候还没有出过什么事情。

空静对听者的反应似乎毫不在意,只顾自己继续讲述着:“当师父把他背到寺里来的时候,我们都没想到这个人还能够活下去。他浑身是伤,尤其是颈部受了重创,连头都直不起来。”

这是从高处坠落造成的颈椎受伤。罗飞心中暗想,受这样的重伤还没有死,确实是个奇迹。

“师父让他住在寺后那间小屋里,亲自照顾他。我师父不仅精通佛理,对于中医学也非常有研究。过了有半个月左右,那个人的身体和神智都慢慢恢复了过来。不过他对师父的救命之恩却毫不领情,每天我们都能够听见从小屋里传出的他咆哮和辱骂的声音。那一阵我最怕的事情就是去小屋送饭,因为只要见到他,哪怕只是短短的5分钟,也会让人在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里都心惊肉跳。”

“是他的愤怒让你害怕吗?”罗飞问。

空静点点头,用一种幽森的语气说道:“我永远忘不了那时的情景。他的整个面庞扭曲着,浑身喷发着怒火,那双恐怖的眼睛始终恶狠狠地盯着你———那简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魔鬼,一个随时想要将你吃掉的魔鬼!”

罗飞想像着刚才在尸体上出现的那种眼神,如果那眼神出现在一个活人身上,一定会更加让人心惊胆战。

空静沉默了片刻后,轻吐了口气,似乎从那恐怖的回忆中挣脱了出来,往下说道:“但我的师父却一点也不害怕他,甚至对那些不堪入耳地辱骂也毫不在意。他整晚整晚地在小屋里呆着,念经,讲佛理,似乎想要感化对方。渐渐地,从屋子里传出的咆哮声越来越少了。不过我偶尔过去,还是能看到那个人一脸的暴戾,双眼中充满愤怒。直到那件事情发生之后……”

“什么事情?”罗飞问道。

“有一天,师父让我们准备好作画用的纸笔颜料送到了小屋里。然后他们俩便在屋里呆了一整天。当屋门再次打开时,他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虽然容貌仍是那样丑陋,但眼神却给人一种温和儒雅的感觉,再也看不出一点愤怒。”

“那这一天的时间他们在屋里作画了?”罗飞感觉这离奇的情节简直就像在听故事,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莫非就是画的……”

“不错。”空静点了点头,“就是昨天晚上失踪的那幅‘凶画’。它随即就被师傅封了起来,并且明令禁止任何人观看。后来那个人就留在了寺里,师父收他为徒,法号‘空忘’。”

凶画!又是这幅凶画!那里面究竟画了什么?它能改变一个人的脾性,却又被神秘地封存。20多年后,它再次被打开,寺里便接连发生命案,这里面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一个个的疑问在罗飞脑子里纠缠着,像那散乱纠扎的线团一样,你必须找到其中的线头,才有可能抽丝剥茧般地将其整理清楚。

而这线头,只怕得从空忘出家之前开始理起。

思索片刻,罗飞问:“这个空忘出家前的情况你知道吗?”

空静摇着头说:“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剃度时是有文件记录的,也许那上面会有一些信息。”

“你现在就去查。”

“好,好。”空静满口应承着,转身向前院走去。

这时,罗飞腰间的对讲机响了起来———是周平在呼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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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6-10-2009 05:5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凶画五

大约8点钟的时候,周平从医院回到了所里,然后他立刻用对讲机联系上了罗飞。在这偏僻的山区里,这种覆盖半径达到5公里的小型电台是惟一的通讯方式。

两人各自向对方通报了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而那幅“凶画”成了其中共同的线索。现场情况的恶化让周平颇为担忧:“凶画”作者空忘的死亡使案件更加扑朔复杂,胡俊凯在山上患病也是不大不小的麻烦。

现在罗飞那里迫切需要增援。周平找到所里的侦察员小刘和法医段雪明,让他们立刻做好上山的准备。

5分钟后,三人动身,踏上了进山的路。

在他们前方大约七八百米开外的山路上,有一拨人也在往山里进发着,其中几个还穿着警服,在雪地中分外醒目。周平注意到了这一情况,向小刘询问:“前面是不是我们的同志?已经有人先出发了吗?”

小刘抬头看了一眼,回答说:“那是王副所长带着几个民警,还有两个当地的山民。他们去搜救坠崖者,大概20分钟前出发的。”

“哦。”周平点了点头,他也发现了那几个人并没有一直往山上走,而是进山不久后便转了个弯,消失在枯木禅寺所在山峰后的山谷中。看来罗飞虽然人在山上,却早已把山下的各方面的工作安排妥当了。

雪仍在绵绵地下着,没有收小的趋势。山路上那一层层的台阶早已被积雪淹没,只在表面留下浅浅如微浪般的痕迹。三人行走时不得不分外小心,每一步踩在雪上都得先悠着劲,确定踏实才敢压过重心,否则便很有可能被积雪下凹凸的石阶硌绊摔倒。在这种状态下,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三人才走了不到五分之一的路程。

其实速度慢些倒也没什么,周平最担心的是能否顺利地到达枯木寺。前方不远处有一段位于山坳间的小路,长度大约是200多米。这个路段即使在平日里也因陡峭而难行,这种天气下能否通得过实在是个大大的未知数。

当他们转过一个弯,来到山坳的入口处时,周平发现自己的担心绝非多余:夹杂着漫天雪花的山风突然从坳口中呼啸而出,逼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风太大了!先退一退吧!”小刘扯着嗓子喊道。

周平点点头,三个人暂时退回到了坳口外的避风处。

“怎么办?继续走吗?”段雪明似乎有些支持不住了,他背着法医专用的工作箱,是三个人中最累的。”

“怎么正好赶上这么个鬼天气!”周平有些无奈地发着牢骚,不过片刻后,他又语气坚定地说道:“一会儿等风小些的时候,你们跟在我后面,往上冲!”

“好吧。”段雪明咬咬牙,似乎在积蓄力量。

周平看着段雪明紧张的样子,“嘿”地一乐,拍拍他的肩膀,打趣说:“你跟自己的牙齿较什么劲呢?这样,你把箱子先给我,从现在开始,我们三人轮流背着。”

“这段路我来背吧。”小刘抢过了箱子,“你在前面开路,不方便。”

“也好。”周平点了点头,从山坳中传出的风声似乎弱了些,他一挥手:“走吧。”

三个人鱼贯进入了坳口,顶着风奋力前行。情况比他们想像的还要糟糕,由于山坳中小路两侧都是狭窄的山崖,因此路上的积雪在进入坳口后迅速加深,没走多远,便没过了大腿,再往上去,更加无法迈步攀登。

周平停下脚步,转头向身后喊道:“这个山坳里的积雪太深了!”

“撤吧,现在根本上不去!等雪停了再想办法吧!”小刘答话说。段雪明看着周平,显然也赞同小刘的观点。

周平无奈地咽了口唾沫,做了个回撤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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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09 04:2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来更新了。。。。怎么没有人回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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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09 04:2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凶画六(1)


罗飞从周平口中间接了解到了案发时张斌所看到的现场情况,“凶画”在这起事件中扮演的重要作用愈发凸现出来。不过此时的罗飞对案件的基本判断仍然持乐观的态度,他相信只要周平等人到达现场,这两起死亡事件很快便会水落石出。在这个巴掌大的地方,数来数去也就30来个人,能藏住什么天大的秘密?

当然,如果在周平上山之前,自己便能够查出事实的真相,那会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毕竟在山上,还有一个曾亲眼看到过“凶画”的当事人———胡俊凯。

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态正在向着一个无法控制的恐怖状态继续恶化……

罗飞刚刚结束了和周平的通话,便看见顺和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告诉罗飞:一定又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你们……你们快去看看吧……”小和尚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慌什么?”顺平板着面孔,“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那个客人……他,他在流血。”顺和没头没脑地说着。

流血?罗飞心中“咯噔”了一下,难道胡俊凯不仅仅是生病,还受了伤?事不宜迟,必须立刻去看个究竟。他指指身后的小屋,吩咐顺平:“这里你负责一下,保护好现场,任何人都不能随便进入。”然后又对顺和挥了挥手:“你和我去客房看看。”

“罗所长,我也一块去吧,有什么情况我好去叫住持。”顺德主动请缨。

罗飞“嗯”了一声以示赞同,然后便转身向前院走去。

顺平喉咙“咕”了一声,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咽回了肚里。他目送着罗飞三人离开,眼中闪过一丝恼火的神色———自从罗飞出现之后,自己在寺里的权威好像一下子降低了,而他决不甘心成为一个让别人来控制事态的软角色。

罗飞的步伐很快,两个小和尚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

“是什么地方在流血?”罗飞一边走,一边询问顺和。

“很多地方……眼睛……嘴……还有……还有指甲……”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走得太快的缘故,顺和说起话来有些喘不上气。

“什么?眼睛流血?”罗飞停下脚步,猛地转身盯着顺和,他怀疑小和尚是不是说错了。一旁的顺德也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顺和点了点头:“你们……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顺和没有说错,当罗飞来到安置胡俊凯的客房中时,在他眼前出现了一副可怖的景象。

躺在床上的病人此刻已经醒了,发觉有人进屋,他吃力地转过头。如同被人狠狠地揍过一样,他的两个眼窝高高的肿起,眼球密布着血丝,完全变成了红色,眼角则渗出着一丝细细的血流。

尽管在遭受着可怕的折磨,但胡俊凯的目光仍然保持着清醒,他上下打量着罗飞,似乎在猜测对方的身份。

“我是南明山派出所的所长。”罗飞走到床前,顺德立刻搬了把椅子过来,胆小的他在这个过程中始终侧着目光,不敢去看胡俊凯的脸。

罗飞在椅子上坐下,胡俊凯的脸离他不到半米。除了眼窝处之外,这张面庞的其他地方也出现了相应的红肿,嘴角和鼻孔都在往外渗着血。

即使是罗飞,面对着这样一张面庞,也不免露出了异样的表情。

胡俊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抬起右手,用食指在眼角处轻轻一抹,血迹沾在了他的指尖上。

“我……在……流血……”他有气无力地说着,语气中的恐惧和绝望让人不寒而栗。

正如顺和所说的那样,他的指甲也在流血。

罗飞的心突然一沉,他意识到了这样的流血意味着什么:这是全身毛细微血管破裂的症状,如果不及时救治,病人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死亡。

“快,去外面盛点雪进来,擦拭他的身体!”罗飞向两个小和尚焦急地吩咐着,冰敷能够延缓内出血的速度,这也许是目前状况下惟一能够起到作用的应急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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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09 04:3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凶画六(2)


“不……不用了,你们……救不了我……”胡俊凯抓住罗飞的手以示阻止。虽然已经命垂一线,但他抓的这一下却仍很有力,在他的心中一定有着某种强烈的情绪在支撑着他。

两个小和尚停在门边,犹豫不决地看着罗飞,不知道该听谁的。

“你是……警察?”胡俊凯用充血的双眼看着罗飞,“你不抓紧时间……问我……问我一些什么吗?我……我就快不行了……”

虽然心里不愿接受,但罗飞知道胡俊凯说的的确是事实,在这毫无医疗抢救条件的荒山上,出现如此致命的病症,病人的死亡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所谓冰敷,也只是起到象征意义的作用而已。面对胡俊凯这个重要的案件当事人,现在抓紧时间问他几个关键的问题才是真正有意义的。当然从人道的角度来讲,对病人放弃任何性质的救护都是一种冷血的做法。但在目前的情况下,弄清事实真相,还受害者一个公道也算是对死者的一个交待。

“不用去找雪了,把你们空静住持叫来吧。”罗飞冲两个小和尚挥了挥手,两人似乎巴不得离开这个地方,立刻一溜烟地跑开了。

“你准备……让我……让我死了……”胡俊凯提到自己的死亡,嘴角居然浮现出一丝笑意,似乎这对他是一种解脱。

“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病状?

胡俊凯胸口起伏着,似乎已压抑不住那隐藏的情绪。

“是我……是我打开了它……那封存着的魔鬼……我放出了它……它……它终于要毁灭我了……”胡俊凯激动地说着。

“什么?”

“是我……是我亲手把它打开的……我躲不过的,不可能躲过的……”强烈的情绪甚至使胡俊凯流下了眼泪,那眼泪混杂着血水,使他的脸庞显得更加可怖。

“你是说那幅‘凶画’?”

胡俊凯无力地点点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看起来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那上面到底画了什么?”这是罗飞目前迫切想要了解的问题。

屋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胡俊凯喘息着,脸上出现犹疑不决的表情,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此时,顺德带着空静急匆匆地回到了屋里。胡俊凯被他们进屋的动静打断了思绪,他转过头,目光停在了顺德身上。

“无头鬼……”他冲着顺德使劲地眨了几下双眼,突然悠悠地吐出这三个字来,同时诡异地一笑。

顺德被他这番行为吓得两腿一哆嗦,居然站立不稳,摔在了门边。空静看到胡俊凯的恐怖面容,一时间也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说什么?”只有罗飞的思维始终是清醒的,“你是在说画上的内容吗?”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胡俊凯绝望地说了一句:“看不见了。”

罗飞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搞得一愣,随即他意识到了什么,伸出手在胡俊凯的眼前来回划了两下。

胡俊凯毫无反应,他的瞳孔已经散得很大,他失明了。难怪刚才他会对着顺德那样眨眼,这说明从那时起他的视力已经开始模糊了。

罗飞知道这对胡俊凯来说是死亡的前兆,很快,他的意识也将会模糊,可自己从他嘴里还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罗飞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他换了个话题:“陈健是怎么坠崖的?”

“我……没有看见,我……我也不知道。”胡俊凯茫然地睁大已经毫无神采的双眼,集中最后一丝清醒的思维回答着罗飞的问题。

胡俊凯的回答和张斌所描述的情况是吻合的,但罗飞对这样的回答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你们当时在屋外干什么?”

“看……画。”

“是那幅‘凶画’?”

“是。”

“现在这幅画在什么地方?”

“和陈健……一起……掉下悬崖了。”胡俊凯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掉下悬崖了?罗飞不禁皱起了眉头,事情似乎总是把最糟糕的结果展现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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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09 04:3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凶画六(3)

“那画上到底是什么内容?”罗飞不甘心一无所获,他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然而胡俊凯已经无法再回答了,他昏迷了过去。

“罗所长,这可怎么办?”空静看到这个情景,愁眉苦脸地念叨着,“这要是再死一个……”

“这里怎么了?”顺平嚷嚷着从门外走了进来,打断了空静的话头。看到胡俊凯的样子,他愣了一会,然后开口道:“人都这样了,还留在山上干什么?赶快往医院送啊。”

空静摇摇头:“这么大的雪,健康的人下山都难,带着这样一个病人,根本不可能。”

“那总不能让人死在寺里吧!”

顺平的话带有明显的推卸责任的意思,罗飞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说:“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空忘那边的现场谁来看着?”

“我让顺和去了。”顺平的语气并不示弱,“这里出了事情,我总得过来处理一下。”

罗飞感觉到了顺平话中的挑衅意味,他沉着脸,用锐利的目光看着对方。

顺平和罗飞对视着,嘴里的话却给双方都找了个台阶:“放心吧。我吩咐过不让任何人进去,那就肯定不会有人进去的!”

在目前的情况下,罗飞也不想节外生枝,他点点头,主动转了话题:“昨天胡俊凯是和你们一块下山去救援的吧?后来走散了?”

“这个我也想问呢。我们一块出了寺门,没走多久就不见了他的人影,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确实没走多远。”顺德证实了顺平的说法,“凌晨3点多的时候他就回来了。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坐在离寺门不远的山道上休息,说是一出发就掉队了,后来还迷了路,折腾半天才找了回来。当时他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我把他扶到寺里,不久他就开始发烧,后来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是顺和一直在照料着他。”

顺和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显得有些紧张,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也……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他的脸越来越红,还有点肿,我还以为是发烧烧的,后来居然……居然从眼睛里流出血来,我吓坏了,连忙跑了出来……”

听完大家的叙述,罗飞沉思了片刻,然后拿出对讲机开始呼叫周平。

“罗所,我是周平,请讲。”对讲机中夹杂着很大的风雪声。

“后援什么时候能到?”

“暂时上不了,我们已经开始往回走了。”

“什么?”

“风大,积雪太深,人员无法上山。”

“现在胡俊凯病危,山上的情况很复杂。”罗飞的语气有些急了,“不管用什么方法,后援必须立刻上来!”

片刻的沉默后,对讲机里传来周平无奈的声音:“罗所,除非能调到直升飞机,否则在雪停之前没有上山的可能。”

话说到这里,罗飞很清楚周平一定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他恢复了冷静:“好吧,我知道了,随时保持联系。”

罗飞关掉了对讲机,在场者眼中的期待全都变成了失望。他们明白,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不会有人来帮助他们。同时,山下的人上不来,也就意味着山上的人也下不去。事实上,大家都被大雪困在了这样一座孤寺中,而这里,正在发生着种种离奇怪异的事情。

如果他们知道已经发生的事仅只是一个序幕,脸色只怕会更加难看了。

众人沉默着,失去了援助的可能,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病床上的胡俊凯一步步地走向死亡。

半个小时后,这种让人窒息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胡俊凯停止了呼吸。此时,他的面孔已经肿得不成人形,七窍都在往外渗着血。

罗飞实在有些恼火,作为警察,一条生命就这样在他面前消逝了。他不仅束手无策,甚至连死亡的原因都搞不清楚。

罗飞用手探着死者的脉搏和鼻息,他的脸与死者如此接近,那专注的表情显示出他决不甘心面对这样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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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09 04:3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凶画六(4)

突然,罗飞的眉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似乎有了什么发现,然后他做出了一个非常诡异的举动。

他把鼻子凑近死者的身体,使劲地嗅了嗅。

在场者全都愣住了,一种无名的恐惧从他们心中升起。

空静结结巴巴地:“罗……罗所长,你这是……”

罗飞没有答话,他闭上眼睛,以使自己的嗅觉变得更加敏锐。一种淡淡的气味正侵入他的鼻腔,并且如谜团般强烈地冲击着他的思绪。那气味像是某种古怪的药材,又像是低劣的烟草,正与不久前他在空忘尸体上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

小屋被一种恐怖的气氛冻结着,出现了短暂的寂静。空静惶恐不安地看着罗飞,顺平困惑地皱着眉头,两个小和尚则下意识地往门口处瑟缩着,虽然害怕,但目光却如同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无法离开。

终于,罗飞离开了死者的身躯,他睁开眼望着空静,然后招了招手:“你也过来闻闻。”

“什么?”空静一脸为难的神色,难以接受这个荒唐的要求。

“你过来闻一下,然后告诉我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气味。”

罗飞的语气依然平和,但却给人一种无法违抗的感觉。空静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然后学着罗飞刚才的样子闻了闻胡俊凯的尸体。那奇怪的气味立刻沿着鼻腔侵入了他的大脑,找到了其中与之相应的记忆。

空静触电似地直起了身体,心口剧烈地跳动着,额头上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怎么了?你闻过这气味?”空静强烈的反应让罗飞的精神为之一振。

空静有些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那这是什么气味?”此时不光是罗飞有些迫不及待,在场的其他三人也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好奇而又紧张地等待着空静的答案。

空静深深地呼了口气,似乎回过些神来。他用手擦了擦额头,说道:“是什么气味我也不知道。20多年前,师父把空忘救到寺里,在那间小屋中照料他。当时,我每次走进小屋,都能闻到这样的气味。”

罗飞有些意外地“哦”了一声,没想到空静提及的居然是这么遥远的事情。

“我不会记错的,就是这种气味。”空静看着罗飞,语气确凿,“当时小屋里的情形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我一闻到这气味,就仿佛又回到了那可怕的记忆中。所以,我的感觉绝对不会错的……”

停了片刻,空静用手指了指胡俊凯的尸体:“而且,当时的空忘也像这个客人一样,两个眼睛血红血红的,充满了血丝。”

空静的话让罗飞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但随即那亮光便收了回来,他眯起双眼,用手抚摸着下颌,陷入沉思。

“你说的这些,都是在空忘画那幅‘凶画’之前吗?”似乎是直觉使罗飞把思绪又和那幅“凶画”联系在了一起。

“是。我之前说过,画完那幅画之后,空忘就像变了一个人。后来在小屋中,也再没出现过那种气味。”

迄今为止,所有的事件和谜团都与20多年前空忘所作的“凶画”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只有牵出当时的线头,才能揭开一切答案。

“空忘出家时的剃度文件呢?你刚才找到没有?”罗飞再次把调查的焦点转到了空忘这个人身上。

“找到了,找到了。”罗飞一说,空静似乎突然想起来似的,连忙从宽大的僧衣兜里掏出一张方方正正的纸片递了过去。

这纸片正是空忘出家时的剃度文件,上面记录着有关空忘的一些简单的资料:空忘,原名吴健飞,剃度日期是1972年5月4日。出生日期是1934年11月9日。

罗飞再次拿出对讲机,开始呼叫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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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09 04:3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凶画七(1)


在冰雪覆盖的湿滑山路上行走,下山比上山更加困难。周平等三人在山路上艰难地跋涉着。

在下山的途中,周平先后两次收到了罗飞的呼叫。胡俊凯的病故让山上的情形显得愈发迷离和凶险。周平虽然心中焦急,但漫天的风雪让他只能在山下耐心地等待着。不知为什么,他忐忑地预感到,在那座孤零零的寺院里,更加可怕的事情还将继续发生。

周平能够深切地体会到罗飞此刻所承受的压力。同事七年,周平对罗飞是有着深刻了解的,他那种超乎常人的冷静和坚韧,对压力有着强劲的反弹作用。此时的罗飞,必然也将爆发出最强大的潜力。

从刚刚的两次通话中就可以看出这一点,罗飞仍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稳健的作风。综合现在了解到的各种情况,对“空忘”这个人的调查正是目前破解全局的重点所在。罗飞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而实际的工作,则要由山下的周平来完成。

空忘———吴健飞,这个名字的背后不知又隐藏着怎样的故事?

带着这个疑问,周平恨不能一步就跨回所里,但他的脚步在风雪中却怎么也快不起来。等他们终于赶回所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1点多了。

院子里停着一辆陌生的小客车,接待室里闹哄哄地,似乎聚集着不少人。不过周平顾不上管这些事情,径直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就在这时,干警姜山从接待室里迎了出来,遇见救星似地嚷嚷着:“周队,你来看看。这几个人正闹着要上山呢。”

“上山?”周平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睛,“你让他们去试试。我刚从山腰里给刮了下来,谁现在能上得去,我扎上大红花顺原路给他背下来!”

姜山摆了个无辜的表情:“那你来打发他们吧,都是当事人的家属,闹了一上午了。”

听说是家属,周平倒是不能不管了。他转过方向,大踏步向接待室走去,途中不忘踹了姜山的屁股一脚:“你小子,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尽给我找事。”

姜山装模作样地揉着屁股,笑呵呵地说:“我要是什么都能处理,那不就我当队长了吗?”

如果在平时,周平一定会借势和姜山贫几句,但今天可没那个闲情。他走进了接待室,里面穿着便装的三男两女一见到他,立刻围了上来。

“同志,你是从现场下来的吗?”走在最前头的一个50多岁的男子劈头便问,一脸焦急。

周平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你是家属?”

“不,不是。我是美术学院的院长,这是我的名片。”男子边说,边掏出一张名片,很有礼节地递了过来。

周平接过名片,那上面写着男子的姓名:凌永生。周平点点头,主动和凌永生握了握手,目光扫过他身后,问道:“这几位是?”

凌永生把其余几人依次介绍了一遍,两名男子都是美术学院的相关负责人,两名女子则分别是陈健和胡俊凯的妻子。

随着凌永生的介绍,周平的目光依次从众人身上带过,同时嘴里说着些场面话:“大家都别着急,我们所长已经在现场了。搜索救援工作也在进行之中。我们会尽全力保障任何一个公民的人身安全。”

“是啊。我们也别催得太紧了。这位同志刚从外面回来,先让他歇会儿,喝口热水。”一个柔柔的声音从大家身后传来。

周平一愣,心中竟有些感动,他循声看过去,说话的正是胡俊凯的妻子。

这女人的身材不高,再加上从一开始就站在众人身后,周平并没有特别留意她,此时仔细一看,却发现她具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她30多岁的样子,身形柔弱,优雅的瓜子脸,是个典型的南方美女,但在她纤细的眉眼之间,又隐隐透着一股北方人的刚毅。在人丛中,她也许并不十分惹人注目,不过当你的目光看到她以后,便很难在短时间内从她身上移开。

“休息倒是不用,你们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周平看着对方,突然觉得有些悲哀:这女人还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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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09 04:3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凶画七(2)


“救援的人有消息没有?陈健还有希望生还吗?”凌永生一提出这个问题,陈健的妻子立刻惶恐不安地盯着周平。

“具体情况要等救援队伍回来才清楚,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的。”周平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明白: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救援工作的前景实在难以乐观。

“我先生还在山上吧?你有没有他的消息?”胡俊凯的妻子语气中充满关切。

“嗯……”周平下意识地躲开了对方的目光,支吾了一下,“他……生了点病,正在山上休息。”

“生病?”女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哦,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周平违心地说着宽慰的话,“可能就是冻着了。”

女人迟疑了片刻,说道:“那你可以带我上山吗?我是他的妻子。”

周平摇着头:“现在不可能,大雪把山路封住了。我和几个同志刚刚从半山腰里撤下来。”

听到这个坏消息,女人失望地垂下眼睛,凌永生等人也起了些小小的骚动。

“大家不要着急。我们所长已经先行上山了,他会处理好现场情况的。只要雪一停,我们也会尽快想办法上山。”

周平说完这些话,众人都把目光看向了窗外。大雪下得正欢,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上山的可能不知何时才能实现。

稳定住家属们的情绪,周平让姜山留下继续接待凌永生等人,自己则赶回了办公室。

小刘和段雪明早已坐在了办公室里,正在酣畅淋漓地吃着盒饭。一见他进来,小刘先开口问:“接下来怎么办?”

“只能先等等看了,同时做一些外围的调查。你去把徐丽婕的联系方式找给我。”

“现在找她了?早知道当初把人家留下啊。”小刘笑嘻嘻地开起了玩笑。徐丽婕原来也是所里的警员,年纪轻轻的,人也长得不错,常常明里暗里地透出对周平的好感。但不知为什么,周平在这种事情上却始终少根筋。半年前,女孩调到了市局档案科工作,从此大家就很少联系了。

玩笑归玩笑,小刘手底下可没闲着。一阵翻寻之后,他找到了徐丽婕所在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周平按照这个号码拨了过去,振铃刚响过两三声,对方就接听了:“喂,你好。”正是徐丽婕的声音。

“徐丽婕吧?我是周平。”

“周平?”徐丽婕显得有些意外。

周平急匆匆地抢过了话头:“我想请你帮个忙,帮我查一个人。”

“说吧。”徐丽婕干脆的应答中透着些失望。

“吴健飞,口天吴,健康的健,飞翔的飞,男,出生日期是1934年11月9日。你帮我查查这个人的资料。”周平说完这些,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先谢谢你,回头请你吃饭啊。”

“客气什么。”徐丽婕在电话那头做完记录,不冷不热地回答着,“你等我消息吧。”

周平撂下电话,一抬头,发现小刘和段雪明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吃饭有咱们的份吗?”小刘坏笑着问。

“有你掏钱的份!”周平撇撇嘴,“吃你的盒饭吧!”

大约10分钟后,徐丽婕打来了电话。

“我刚才在电脑里搜索过了,在本市内没有查到符合条件的人。”

“是吗?”周平有些不太甘心,“本市范围内所有人口的记录都会保存在电脑里吗?”

“只要是10年内有户口登记记录的,都会在电脑里有存档。我一共搜索出25个‘吴健飞’,但没有一个是在1934年出生的。”

10年内?如果那个“空忘”出家比较早的话,倒是极有可能很长时间没进行过户口登记。想到这里,周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能不能麻烦你再查一下以前那些没有进行存档的记录?也许能发现我要找的人。”

“天哪!”徐丽婕在电话那头夸张地叫了起来,“你知道那有多麻烦?而且这些记录上的人多半已经死了好多年了———你让我一个人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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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09 04:3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凶画七(3)


周平从最后一句话里听出点味儿,连忙接上茬:“当然不是让你一个人找,我这就过来,你只要帮忙带我一下就行了。”

“那你赶紧吧。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去单位门口接你。”徐丽婕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

“好,好!那你等着我。”周平挂了电话,立刻就准备动身。

小刘指了指桌上的盒饭:“你不吃啦?给你留着呢。”

“顾不上了,你们分了吧,你不总说一份吃不饱吗?”

“嗨,我们俩在这儿干什么啊?”小刘嚷嚷着。

“原地待命!”周平一边说,一边走入了大雪中。

周平上了车,刚开出院门,正遇上进山搜救的王逸飞等人从南明山方向回来。

周平从车窗里探出脑袋询问:“情况怎么样?”

王逸飞沮丧地摇着头:“什么都没有发现!山谷里积雪已经超过了一尺深,所有可能存在的线索痕迹都被覆盖了。搜索根本无法进行!”

“那你做好心理准备吧,接待室里一帮家属等着问你要人呢!” 周平幸灾乐祸地说完,一踩油门,挂挡而去。

由于大雪纷飞,能见度较低,再加上路面湿滑,周平只能耐着性子把时速控制在二三十码。这还不算,市区的繁华路段堵成了一锅粥。平时30分钟便能到达的路程,愣是晃晃悠悠地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

到了市局门口,周平马上拨通了徐丽婕的电话。徐丽婕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当然会来。”周平忙不迭地解释着,“我比你更急,可路上实在是难走啊。我这一天都没顾得上吃饭呢。”

“什么案子啊?忙成这样?”徐丽婕倒有些心疼了,“咱们先吃点饭吧,我这边一会儿也该下班了。我有档案室的钥匙,吃完饭再定下心来慢慢查。”

周平也确实饿得有些顶不住了,爽快地回答:“好吧!我请你。”

趁着吃饭的当儿,周平把案件的相关情况给徐丽婕讲述了一遍。

“你是在讲故事吗?还是故意想吓唬我?告诉你,我可从来不相信什么鬼怪之类的东西。”徐丽婕听完之后,用极度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一副决不会上当的架势。

“你不信啊?我更不信呢!”周平无辜地撇着嘴,“但这是当事人的证言,第一手资料,懂吗?在所有的证据中具有最大的效力。”

徐丽婕略微歪着脑袋,一本正经地说:“那我只能认为有以下三种可能:1. 你的当事人眼睛出了毛病;2. 你的当事人在骗你;3. 你在骗我。”

“你可以这么想。”周平也是一副严肃的表情,“但是我个人坚决反对你的第三种观点。”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吧。你要查的人和这起案件有什么关系?”

“‘凶画’的作者,那个已经死了的空忘和尚,他出家前的本名就是吴健飞。”

“哦。档案室里的资料是按姓氏分类的。姓吴的男性起码有这么厚一摞!”徐丽婕用手比划出1米来高,向周平暗示着任务的艰巨。

“那咱们抓紧时间行动吧。”周平拿起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冲着不远处的服务员一挥手,“结账!”

徐丽婕带着周平来到了档案室。此时天已全黑,正常上班的工作人员都陆续回家了,本就冷清的档案室里更加寂静无声。徐丽婕把相关档案分成厚厚的两叠,两人同时开始查找。

周平没怎么做过这种考耐性的工作。翻看了一个多小时,便觉得有些眼花,再加上一整天没有合眼,脑袋不由自主地往桌面上沉了下去……

“啪!”随着一声脆响,周平的后脑勺挨了一记“重击”。他立刻清醒了过来,只见徐丽婕手持一叠文件站在自己身后,杏眼圆睁:“好啊,我在这儿给你卖苦力,你倒趁机打起瞌睡来了!”

周平“嘿嘿”地笑了两声:“毛主席,不不,雷锋同志说过:会休息才会工作。我这不是为了提高效率嘛。”说着,他正了正坐姿,摆出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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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09 04:3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凶画七(4)


“得了吧。”徐丽婕把手中的文件扔在他面前,“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你已经找到了?”周平欣喜地叫了一声,把文件拿在手中:

右上角是一张黑白近身照,上面的人是一个40岁左右的男子,瘦瘦的,但看起来十分矍烁。旁边的档案栏里写着:

姓名:吴健飞

出生日期:1934年11月9日

……

“没错。”周平兴奋地说,“应该就是他!”

徐丽婕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先别高兴得太早。你看看清楚,这个人在1978年就已经死亡了,怎么会跑到南明山上又做了这么多年的和尚?”

周平看了看徐丽婕手指的地方,记录上果然如此。他挠了挠脑门:“怎么会这样?难道这么巧,这两个人同名,还同一天出生?”

“这样吧,我们先查一查他的直系家属,去了解一下情况,再确定是不是这个人。”在处理档案资料方面,徐丽婕显得更有经验一些。

“嗯……这里写着,有一个女儿:吴燕华,不过怎么找她,按这个文件上的地址?”

徐丽婕白了他一眼:“那都是10多年前的资料了,当然不行。她女儿应该能从电脑的资料库里查到。你跟我来,电脑在对面的办公室里。”

果然,从电脑里很快便查到了吴燕华的相关资料。周平看着档案上的照片,突然奇怪地“咦”了一声。

徐丽婕转头看着他:“怎么了?”

“难道是她?”周平皱着眉头,用手点着屏幕说,“往下拉,往下拉,让我看看她的详细档案。”

徐丽婕用鼠标拖动着页面上的滚动条,突然周平一声大叫:“停!”

“看这里,真的是她!”意外的重大发现让周平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

徐丽婕看着他手指的地方:“直系亲属关系……父:吴健飞……母:王明芳……夫:胡俊凯……子:胡晓华,怎么了啊?哎呀,你快说吧,怎么回事?”

“这个胡俊凯就是上山的三个人之一,今天病故的那个。这个女人居然是他的老婆……”周平又仔细地看了看照片和档案,“她已经43岁了?看起来还真是年轻。”

“这么说,胡俊凯就是吴健飞的女婿了?这里面看起来大有文章啊。”徐丽婕品味出这层关系在案件中的玄妙,“看来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个吴健飞了,可为什么档案里记载这个他已于1978年死亡了呢?”

“这里面肯定有蹊跷,也正是我们要调查的地方。我要先拨个电话。”周平一边说,一边拿起听筒,拨通了所接待室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姜山的声音:“喂,南明山派出所。”

“我是周平,下午那几个家属还在不在?”

“在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这就往回赶,你让那个叫吴燕华的女人一定要在所里等我,千万别走。”

“放心吧,你想撵她走都撵不了呢。”

“那好吧,我先挂了。”

几句简短的对话后,周平挂断了电话,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徐丽婕:“你看,我这就得走了……”

徐丽婕撇了撇嘴:“要走就走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周平“嘿嘿”一笑:“今天你可帮了我的大忙,我不会忘记的,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得了,少贫嘴,忙你的正事去吧。”

“嗯。”周平收起笑脸,点了点头,他突然想起人民医院离市公安局不远,决定先顺道过去看一看张斌的情况。

20分钟后,周平来到了医院的病房,张斌正半躺在床上和旁边一个小伙子说着话,看起来精神不错。

见到周平进来,张斌探身做了个相迎的姿势,那个小伙子也站起了身。

“这是我儿子张锋,这位就是把你爸送到医院的周警官。”张斌给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

张锋一个劲地向周平道谢,周平乐呵呵地客气了几句,然后看向张斌:“身体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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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09 04:3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凶画七(5)


“没什么事了,就是歇着。现在山上什么情况?”

现场险恶的局势显然是不适合让张斌知道的,周平含糊地敷衍着:“大雪把山路封了,现在上不去。搜索工作也无法开展。”

张斌“哦”了一声,显得颇为忧虑。

周平不想多费其他口舌,直接切入了正题:“你知道吴健飞这个人吗?”

“吴健飞?!”张斌惊讶地看着周平,“当然知道!”

“你和他很熟?”周平略微有些意外。从时间上看,不论是吴健飞出家还是档案上死亡的日期都在胡俊凯结婚之前,张斌不知道自己同事有这么一个岳父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是我的师傅啊。”

看见周平迷惑的样子,张斌继续解释说:“早些时候是没有什么艺术学院的,小孩学作画都是在老一辈名下挂师徒的名义。我和胡俊凯、陈健当初都是吴健飞的徒弟。”

“哦?”周平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不由得来了精神,“据我所知,这个吴健飞还是胡俊凯的岳父?”

“是啊。胡俊凯后来和我师傅的女儿结了婚。”张斌有些迷惑地挠挠头,“你怎么说起这些来了?”

“这个吴健飞,就是你提到过的空忘和尚。”

张斌怔怔地瞪着周平,咧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老半天,他才转过神来,喃喃地说着:“原来是他,难怪难怪。那么深的绘画功力,除了他还有谁……”

“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啊,没想到他竟然在南明山上做了和尚,而且这么巧,会被我们看见他的作品。还有他画的那幅‘凶画’……”

“我不是指这个。”周平晃着脑袋,“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这根本不可能吗?难道你不知道他在20多年前就已经登记死亡了?”

“哦,这个我知道。不过那不是确切的死亡,应该算是失踪。”

“失踪?”

“对。这10多年来,没有任何人知道吴健飞的下落。按照法律规定,照这样失踪达两年以上的,便可以记录为死亡人口了。”

原来是这样!照此看来,吴健飞是在1976年报的失踪,两年后,法律上便认为他已经“死亡”。如果吴健飞是秘密出家的话,两方面的情况可以算是吻合上了。

从张斌处得到的收获已经远远超过了周平的预期值,他继续紧揪住这个线索,希望能有更多的发现:“吴健飞失踪的原因是什么?或者说,他失踪前发生过哪些事情,这些情况你清楚吗?”

听到这个问题,一直快言快语的张斌却显得犹豫起来,他沉默片刻后,转头对身边的儿子说:“小锋,你先在外面等一下,我和周警官要说些事情。”

张锋答应一声,走出病房,轻轻关上了屋门。

周平看着张斌,静待着他的下文。

张斌叹了口气,把身体倚在床沿上,眼望着天花板说道:“讲到这件事情,我心里是有愧疚的。唉,所以也没脸在小字辈面前提起。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做过一两件糊涂的事情呢……”

情况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周平向前探了探身子:“也许我不方便问的,但这些很可能与山上的案件有关。”

“和案件有关?”张斌惊疑不定地看了周平一眼。

“你先别想太多,山上目前的情况你并不了解。现在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行了。”

“好吧。”张斌悠悠地吐了一口气,开始了对往事的回忆,“那时候是‘文革’时期。你虽然没有经历过那段日子,但多少也应该有些了解吧?”

周平点了点头。

“我的师傅当时被看成腐朽的封建文人,是批斗的主要对象。我们几个也参与了其中,尤其是我和陈健。在那段日子里,我们……我们做了很多有违良心的事情,具体的……我不想再提了……”

那一段历史,每一个中国人都是了解的。在那段荒唐的日子里,发生了很多荒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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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09 04:3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凶画七(6)


看到张斌悔恨的样子,周平忍不住劝慰道:“你也不用太自责,在那种大环境下,个人很难分辨出是非的。”

张斌感慨地说:“是啊,当时的社会,把人的正常性格扭曲了,人性阴暗的一面无所顾忌地暴露了出来。我和陈健那会儿刚刚十六七岁,应该说还是个孩子。师傅以前对我们责骂多了些,我们便把批斗当成了报复的好机会,对他的所作所为完全可以用‘折磨’两个字来形容。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堪回首。”

“胡俊凯呢?”周平注意到张斌没有提到这个人,“他没有和你们一样吗?”

“胡俊凯是我们的大师兄。他虽然也是革命小将,但真正批斗的时候,他却总是想方设法地护着师傅。可能是因为他年纪大,对事情看得明白一些,也可能是师傅平时对他特别好的原因吧。”

“这么说,你师傅对你们几个徒弟还有区别对待的行为?”

张斌点了点头:“师傅对别的徒弟都非常严厉,甚至说刻薄,惟独对胡俊凯却是非常关怀。在我印象里,胡俊凯似乎从来没挨过他的骂。你如果了解我师傅当时的性格,就会了解那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为什么呢?”周平不禁有些好奇。

“因为胡俊凯的天分比我们高。”张斌不假思索地回答,“只有他能够理解师傅所达到的境界。也许很早开始,师傅就已经在心中把他内定为自己的女婿了,对他当然也就与众不同。”

“那你师傅的失踪是怎么回事呢?”周平觉察到话题有些扯远了,连忙收了回来。

“那时候我们白天把师傅揪出来批斗,晚上则把他关在牛棚里,由大家轮流看守。后来在胡俊凯值夜的一天晚上,师傅不见了。”

“是胡俊凯放了他?”周平猜测道。

“不错。第二天他遭到大家的怀疑,而且他自己也并没有否认。为此,他吃了不少苦头,但不管怎样,他始终一口咬定不知道师傅的下落。过了一段日子,这事也就算了。”

“难道胡俊凯把你们师傅藏到了枯木寺?那他应该知道空忘就是吴健飞啊。”周平紧锁眉头,琢磨着这其中的奥妙。

“不会吧?”张斌回忆着昨天晚上的情形,然后斩钉截铁地说:“不,他肯定不知道空忘就是师傅,当时他还特别兴奋地托顺德捎去名片,一定要见见这个‘空忘’。”

“那段日子过去之后,就没有人去找过吴健飞吗?”

“胡俊凯和吴燕华结婚后,两人曾去寻找过师傅,但没有找到,从此我师傅就成了失踪人口。”

“嗯。”周平低头想了一会,又问道:“胡俊凯和你们的关系后来怎么样?”

“关系?很好啊。”张斌怔了一下,似乎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没有把吴健飞的失踪怪罪到你们头上吗?而且你也说了,他自己为这件事也吃了不少苦。”

“没有。”张斌摇着头,“胡俊凯作为大师兄,一直把我们当弟弟看待,我们年轻时犯的错,他都没有放在心上。也许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胸怀,他才能在艺术上达到如此高的成就。”

看得出来,张斌对胡俊凯确实有着一种弟弟对兄长的尊敬和信赖,如果他知道胡俊凯此时已经在山上去世,不知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而师徒之间在“文革”时的恩恩怨怨,与山上发生的那一系列事件又有什么联系呢?

这一天的调查使事件似乎露出了一点眉目,周平急切地想要把这些进展转告给困在山上的罗飞。而此时他所在的地点已经超出了对讲机功率所覆盖的范围,他必须尽快赶回山区,才能与罗飞取得联系。同时,与吴健飞有关的另一个重要人物吴燕华也正在山脚下的派出所里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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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09 04:3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凶画八(1)


中午,当周平等人还在顶着风雪从半山腰往下跋涉的时候,罗飞正在枯木寺里享用着热气腾腾的午饭。虽然吃的都是一些不解馋的蔬菜,但总算是及时填饱了肚子。

对于寺里的僧人来说,午斋也是每天例行的一个功课,斋前斋后都要集体念经打座。罗飞不便打扰,自己端了饭菜在偏屋食用。空静让顺德照料罗飞的饮食,顺德鞍前马后,俨然成了罗所长的小跟班。

罗飞早已看出,小和尚人虽然机灵,胆子却小得很。偏巧寺里发生的这一系列怪事他又全知道。接连受了几番惊吓,顺德在和罗飞面对面吃饭的时候,也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惶恐样子,到了后来,居然自己想着想着,就落下了眼泪。

“你怎么了?”罗飞放下筷子,心中暗自有些奇怪。

顺德轻轻啜泣起来:“我没听……师叔的话,现在闯下大祸了……”

“你师叔?空忘?他对你说过什么?”罗飞皱起眉头,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隐藏的线索。

顺德擦擦眼睛,努力止住了抽噎:“昨天晚上我给空忘师叔送饭的时候,师叔特别在窗后嘱咐过我,要我去告诉住在小屋里的客人,千万不要把那幅封存的‘凶画’打开。”

“你师叔不是闭门不出吗?他怎么知道有人住在了寺后的小屋里?”

“我告诉他的。那几个客人看过我师叔的画,非常佩服,想见我师叔一面。那个胡俊凯还给了我一张名片托我交给师叔。”

“你没听师叔的话?就是说你没有去告诉胡俊凯他们?”

顺德点了点头:“我根本没想到他们真的能找到‘凶画’,所以师叔的话我也没太在意,吃完饭便忘了。现在惹大祸了,他们放出了画中的恶鬼。师叔肯定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才……才上吊自杀的……”说到这里,小和尚显得非常自责,话语中又带上了哭腔。

“什么恶鬼?简直是胡说八道。”伴随着一声斥责,顺平走了进来。

顺德立刻止住了话语,慌张地垂下了脑袋。

“罗所长怎么会相信你这些鬼话。把这些餐具收到厨房去。”顺平看起来有一些恼火,其实在空静安排顺德负责罗飞的饮食时,顺平眼中就曾出现过不悦的神色,这些都被罗飞看在了眼里。

在顺平的威严下,顺德不敢多说什么,收拾起餐具走了出去。顺平见他走远,自己在罗飞面前坐下,正色道:“罗所长,我想和你说件事情。”

罗飞点点头:“说吧。”

“罗所长,关于寺里失窃的事,你有什么看法吗?”

罗飞一怔,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件事情,有些不悦地说:“现在能有什么看法?我根本不了解情况。”

“这个……罗所长,我们没有报案,其实也是不得已的事情。”顺平尴尬地替自己打着圆场。

失窃的事和现在的命案相比微不足道,顺平却在这个时候提了出来,罗飞暂时猜不透他的用意,决定先顺着话茬往下应付几句:“是什么时候发的案?损失有多大?”

“就是最近一个月。具体损失数额说不准,一些古物我也估不出价。那一阵天气不错,到寺里来的香客挺多,经常有留宿的,没想到连续好几天都丢了东西。”说到这里,顺平突然看着罗飞,话锋一转:“不过偷窃这种事情,也很可能是寺里的内贼干的。”

罗飞聚起目光,倏地看向顺平,对方明显是话里藏着话儿!

顺平迎着罗飞的目光,似乎也在揣摩罗飞的心事:“不知道罗所长是怎么看的?”

罗飞沉默片刻:“与现在案件无关的事情,我暂时不想过问。”

顺平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那我就先走了。”然后不等罗飞答应,便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

罗飞皱眉看着他的背影,在这座寺院里,除了接连发生的命案外,似乎还存在着另外一种不协调的气氛。

在此后的整个下午,罗飞都是在等待和思考中度过的。面对寺里发生的种种怪事,罗飞也不免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在没有刑侦人员支持的情况下,进一步的工作确实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也许周平在外围的调查能给自己某些提示,但罗飞几次试图与周平取得联系时,对方却都不在信号区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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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09 04:4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凶画八(2)

在此期间,关于几起死亡事件的种种传言开始在寺内弥漫,这些传言中包括对“无头鬼”和“凶画”等恐怖情节的渲染。虽然表面看起来一切都还平静,但从一些僧人异样的目光中,罗飞敏锐地感觉到了一种已经大范围滋生的恐怖情绪。

空静也感觉到了这种情绪的存在,他愁眉苦脸地守着罗飞,似乎把对方当成了自己惟一的希望。此时在寺里,另外一个能够保持冷静的人就是顺平了,他果断地禁止全寺僧人继续讨论有关这几起案件的话题。这个举措对控制恐慌情绪的发展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罗飞迎来了他上山后的第一个黑夜。

入夜之后,雪花仍然漫天飞舞,不见有减小的趋势。

如果明天天亮之前雪能够停住,便可以立即组织人手疏通被雪封住的山道。即使按照这种最乐观的估计,增援队伍也可能得在两天之后才到达。罗飞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在这两天中,不知又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当罗飞再次准备和周平取得联系时,出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情况:他的对讲机没电了。罗飞感到非常的恼火,这意味着山上山下从此彻底失去了联系,周平在外围的工作在后援上山之前也没有了任何意义。罗飞深深懊恼没有把充电器一块带上,但当时他又怎么会想到自己会被困在这座孤寺中呢?

深山中的夜晚格外幽静。晚上10点过后,僧人们纷纷回屋就寝,罗飞一夜没睡,又经过清晨时登山的辛劳,也早已疲倦了。

枯木寺后院一圈都是僧人们的宿舍,除了空静、顺平以及已经死去的空忘是独人独间,其余僧人都是两人住一个屋。除此之外,前院还有两间客房。东首那间现在安置着胡俊凯的尸体,罗飞便住在了西首。

顺平让顺和与罗飞同住,以随时听从吩咐。罗飞对这个安排比较满意,这避免了自己和一个死人独处一院,这多少让人心中有些别扭———虽然他并不害怕什吗。

罗飞在靠西边的床上坐下,刚准备脱衣休息,顺和看着他,犹犹豫豫地说道:“罗所长……我们能换个床位吗?”

“换床?”罗飞环顾着这间不大的小屋,屋里的两张床在他眼里实在没有什么区别。

“我这张床……靠着东边的屋子……”

“哦。”罗飞明白了过来,屋子东边的床和停靠胡俊凯尸体的床仅仅隔了一扇墙,难怪顺和会有所顾忌。

“来,你睡这边吧。”罗飞招招手,“让你过来陪我,也确实是委屈你了。”

“还好吧。”顺和与罗飞换了床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顺德才叫倒霉呢!”

“为什么?”罗飞不解地看着顺和。

“以前都是我和他两人住一个屋啊。现在他只能一个人住了,空忘师叔的房间就挨着我们屋。你想,隔壁挂着那么具恐怖的尸体,他心里能踏实吗?

罗飞点点头,确实,那个胆小的和尚只怕要度过一个难熬的夜晚了。

此时,谁也不会意识到,顺德正处于一个怎样可怕和危险的境地中。

万籁俱寂,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经沉浸在睡梦中。

突然,一声刺耳的叫喊划破夜幕,那叫喊中充满了恐惧,几乎不成人声!

罗飞从熟睡中惊醒,腾地坐起了身,侧耳倾听着,那凄厉的回声仍然缠绕在山谷中,提醒着他这并不是梦中的幻觉。

“出事了!”罗飞拉亮电灯,看了眼枕边的手表,时间是凌晨2∶25时。

顺和也醒了,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是从……后院传来的。”

罗飞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出门向后院走去。此时雪似乎有点小了,但天地间仍然满是白晃晃的颜色。

罗飞到达后院的时候,这里不少宿舍的灯都陆续亮了起来。有些动作麻利的僧人已经打开屋门走到了院子里,当他们向着刚才发出叫声的地方看过去时,立刻全都被吓得呆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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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09 04:4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凶画八(3)

叫声是从东首的屋子里传出的。那边的第二间屋子黑乎乎的一片,正是空忘自缢的地方。现在,这间屋子的门大开着,一行清晰的脚印从门口延伸到第三间屋子的窗前。脚印尽头的人正伏在窗台上,似乎在通过敞开的窗户向屋内探望,又似乎是走累了,想要休息片刻。

正是这个人使大家的脸上露出难以名状的恐惧。即便是罗飞,也感到一阵彻骨的凉意从周身毛孔里渗了出来。

在灯光和雪色的映照下,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个走过一间屋子,现在伏在窗台上的人,赫然竟是在屋梁上悬挂了一天的空忘!

恐怖的气氛冻结了院子里的空气,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站着,一时甚至没有人敢上前看个究竟。

顺平和空静站在院子的西首,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人多起来之后,几个胆大的和尚先回过了神,有人向屋子走近几步,大声呼喊顺德的名字,但屋子里毫无回应。

“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罗飞呵斥了一声,“谁也不准随便走动!”

“对,不要破坏了现场!”顺平跟着附和。他身边的空静发现罗飞的到来后,略微恢复了一些方寸。

罗飞走到他们面前,问道:“那是顺德住的屋子吗?”

空静点点头,不知所措地搓着手:“这……这是怎么回事?空忘的尸体怎么会……”

仅仅在远处观察,下任何结论都显得为时过早。

“我先过去看一下情况。”罗飞往前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停了下来,回头说道:“你们俩一块来,跟着我的脚印走,不要给现场留下过多外来的痕迹。”

三人绕过了空忘宿舍附近的区域,从另一侧路线一步步地走到顺德宿舍前。空忘静静地伏在窗户上,就如昨天早晨一样,似乎早就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罗飞走上前,用手轻轻地推了他一下。空忘一动不动,浑身肌肉早已僵硬,分明是一具死亡多时的尸体。

但这具尸体却从一间屋子的悬梁上跑到了另一间屋子的窗前,还在身后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

屋子里亮着灯,罗飞从窗口看进去,只见顺德正面对窗户瘫坐在地上。

罗飞走到门前,用手推了推门板,门从内部栓上了。窗户虽然开着,但要从那里进去,必须挪动空忘的尸体。他权衡了一下,决定强行把门冲开。

于是他后退两步,然后一脚重重地踹在门栓处。门并不是很结实,立刻向里弹开了。罗飞三人走进了屋内。

顺德背靠床沿坐在离窗口不到两米的地方,双目圆睁。他的脸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着,嘴张得老大,却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罗飞走上前,蹲下身用右手食指在顺德的鼻孔下探了探,然后沉着声音说:“他死了。”

空静跟在罗飞身后,茫然地摇着头,似乎难以接受眼前发生的事实。

顺平则站在屋子里,冷静地四下打量着。最后,他盯着从窗口探进来的空忘的尸体,沉着声音说道:“顺德是被他吓死的。”

这也正是罗飞想要做出的结论。

屋子里相对摆放着两张单人床,贴着北侧墙壁的那一张,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应该是顺和平时睡觉的地方。贴着南侧墙壁的床上被子散成筒状,内侧还堆放着顺德脱下的外衣。罗飞把手伸到被子里,尚能感觉到残存的人体余温。

屋内桌椅橱凳一切如常,没有任何搏斗过的迹象。顺德仅着内衣,周身无伤痕,但神色极度惊恐,瞳孔收缩,两眼死死地盯着伏在窗沿上的空忘。

“这个屋的电灯开关在哪里?”罗飞突然问道。

空静指了指南侧床头垂下的一根拉线,它正巧位于顺德尸体的上方。

“这就对了。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基本可以这样猜测事件发生的过程。”罗飞说着,伸手拉灭了电灯。然后他开始描述:“我正在睡觉,突然被一阵异常的响动惊醒。于是我穿鞋下床,想打开灯查看一下。当我来到床头,找到并拉开了电灯开关线后,出现在我眼前的是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一具尸体趴在打开的窗台上,似乎正想要爬进屋来!我两腿发软,瘫坐在地上,同时发出恐怖的叫声。由于肾上腺激素急速分泌,造成瞬间性心脏供血不足,这导致了我的猝死。现在,大家可以体会一下我当时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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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09 04:5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凶画八(4)


说完这些,罗飞停顿了片刻。当寂静和黑暗将整间屋子笼罩之后,他突然拉开了电灯开关,窗口的那个不速之客立时暴露在惨白的光线下。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空忘那张可怕的面孔仍然让此时屋中三人的后脊梁一阵阵地发麻。可能是悬挂得太久的缘故,空忘的头颅向上仰着,这使得他虽然是伏在窗台上,但血红的双眼却正好直直地盯着屋内,那僵硬在丑陋脸庞上的凶狠恐怖的表情简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空静颤着声音说,“师弟的尸体挂在隔壁的屋里,一直没人动他,怎么会自己……自己跑到了这里?”

“会跑的尸体。”罗飞喃喃地念叨着,“你们见过自己会跑的尸体吗?”

空静和顺平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罗飞似乎也并不是在询问他们,他自顾自地走到院子里,死死地盯着那一段从空忘屋门口延伸到尸体身下的脚印。

脚印深深地陷在柔软的雪地中,每一步都那么清晰,仿佛还冻结着脚的主人刚刚走过时留下的“吱吱”踩雪声。

罗飞思考了片刻,走到空忘的尸体旁蹲下,轻轻脱下他脚上的一只僧鞋,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僧鞋的底部和鞋帮两侧沾附着少量的新鲜雪迹,确实是刚刚在雪地中踩踏过。

罗飞又走到那串脚印前,他蹲下身体,凑近观看:脚印的边缘平整光滑,可以确定是一次踩踏留下的痕迹。在脚印里放入僧鞋,竟完全吻合!

难道这一串神秘的脚印,真的是由窗台上的死人留下的?

罗飞在心中一次次坚定地告诉自己:“这绝不可能!”可他实在无法做出其他的解释。

除了罗飞三人刚刚踩下的和僧人们在各自屋前留下的少量脚印之外,偌大的院子里,就只有这么一行孤零零的单向脚印留在雪地上,而这行脚印又确实出自于空忘脚上所穿的僧鞋!

空静和顺平目不转睛地看着罗飞,他们俩,甚至全寺的僧人,此刻也许都在被同样的问题所困惑。恐惧深深地攫住了每个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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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09 04:5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凶画九(1)


从人民医院出来,周平立刻开车往回赶。接近山区后,他便不停地尝试通过对讲机呼叫罗飞,但一直没有得到罗飞的回音,这使他心中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当周平再次回到南明山派出所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还没把车停稳,姜山便迎了上来,告诉他吴燕华在办公室里已等了近两个小时了。

周平匆匆赶回办公室,原本坐着的吴燕华一看到他,立刻忧心忡忡地站了起来:“周警官,你找我?”

“坐下说吧。”周平颇有风度地做了个手势,“我想问你一些问题,是关于你父亲的。”

“我父亲?”吴燕华用秀气的双眼看着周平,满是诧异的神色。

周平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心情不免有些沉重: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在短短的一天内发生了多么可怕的颠覆变化。周平没有勇气向她说出她父亲和丈夫都已死亡的事实,于是临时编了一个谎言:“嗯……是这样的……公安局目前正在清理一批积压的档案,你父亲因失踪多年报成了死亡人口,这样的情况,我们现在必须重新加以核实。”

“不,你撒谎。你有事在瞒着我。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吴燕华淡淡地说着,语气却显得非常肯定。

面对吴燕华执着的逼视,周平下意识地躲开了自己的目光,犹豫了片刻后,他终于决定向面前的这个女人缴械投降。

“今天上午,枯木寺里死了一个叫‘空忘’的和尚,经初步查证,他就是你的父亲吴健飞。”周平挠着额头,说出了真相。

吴燕华微微张开嘴,一时间显得有些茫然。她那双清亮的眼睛慢慢变得模糊、湿润,终于,泪珠从中滑落了下来。

不过很快,她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抬手擦干眼角,问道:“能肯定那确实是我的父亲吗?他是怎么死的?”

“身份应该可以确定了。现场情况看是上吊身亡,不过,也不能排除其他可能。”周平回答着吴燕华的问题,目光却盯住对方手指上戴着的一枚戒指,那戒指是白银打制的,虽然不算昂贵,成色也已旧了,但式样精雅别致,颇具韵味。

“那陈健的坠崖又是怎么回事?也不能排除其他可能吗?”吴燕华突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周平。

周平对这个问题显得有些猝不及防:“你……什么意思?”

“也许是我的父亲杀了陈健。”吴燕华毫无掩饰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如果你了解我父亲,又知道他们之间曾经的恩怨,你也会这么想的。”

说实话,周平也曾作过这样的猜测,不过吴燕华的话勾起了他另外一个好奇心:“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能说说吗?”

“暴躁,狭隘,报复心极强。如果他发现了陈健和张斌,他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当提到陈健和张斌的时候,吴燕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夹杂着愤怒和得意的神色。在这瞬间,假想中复仇的快感似乎已经冲淡了她心中丧失亲人的悲伤。

“你也恨他们?”周平捕捉到了对方内心的变化,试探着询问。

“他们使我失去了父亲。不管他多么令人讨厌,他都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吴燕华的眼角再次泛起泪光,但脸上却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可据我所知,你们一家人和陈健、张斌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似乎并没有因为以前的事而记恨他们。”周平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其逐渐表露出来的内心世界愈发激起了他继续探寻的兴趣。

“你知道我们之间的那些往事?”吴燕华微微露出意外的样子。

“张斌和我说起过。”

“嗯。”吴燕华换起一种平淡柔和的语气,“是我先生太宽容了,他原谅了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为了他,我可以把那些仇恨藏起来。”

从吴燕华的话语中,周平明显地感觉到了她对胡俊凯的爱意。这个女人平淡儒雅的外表下,隐藏着属于自己的强烈的爱憎。能征服这样一个女人,胡俊凯又应该是怎样的角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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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09 04:5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凶画九(2)


“当初就是你先生偷偷把你父亲从牛棚里救走的吧?”

“是。”

“那后来你父亲去了哪里,你们不知道吗?”周平慢慢把话题引往自己最关注的方向。

“最初是知道的,我先生把他带到了南明山里,让他藏在当地的一户村民家。”

“那后来呢?他怎么会又失踪了?”

吴燕华轻轻地叹了口气:“那时候我父亲跑了,我和先生都是重点怀疑的对象,那帮革命小将整天把我们俩盯得死死的,我们根本不敢和父亲有任何联系。直到几年后,那段日子过去了,我们这才进山想把父亲接回来,但那时父亲已经下落不明了。”

“是原先的那户村民搬迁了吗?”周平猜测道。

“不,我们找到了那户人家,可他们说父亲只呆了不到3个月,就一个人出走了,以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说完这些,吴燕华呢喃着自语:“难道他这20多年都是在枯木寺度过的?为什么他不回来找我们呢?”

“原来是这样。”周平也在心中暗暗思忖着这种可能性:吴健飞在遭受磨难后,看破了世俗,所以干脆上山出家当了和尚?

为了获得更加确定的答案,周平觉得有必要顺着线索继续追查下去:“那户村民住在什么地方?你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吗?”

“我进山那次,是我先生一路带着我走的,具体的地名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北边山谷里的一个小村庄。男主人姓黄,至于名字……”吴燕华摇了摇头,“我实在是没有印象了。”

“事隔这么多年,你还能记得他的姓氏,已经很不错了。”周平满意地说,在自己辖区有限的住户内,根据这样一条线索查出目标应该不是困难的事情。

“那个人口齿不太清楚,我反复问了好多次,才听清楚他是姓‘黄’,而不是姓‘华’,所以对这个记得牢一些。”

“嗯,好吧,暂时就是这些,谢谢你的合作。”周平客气地说着,“我会根据这些情况进行进一步的核实。”

“我先生怎么样了?有消息吗?”吴燕华有些期待地看着周平,“他留在山上,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我父亲的身份?”

吴燕华的猜测很有道理,周平不禁暗暗佩服对方敏锐的思考能力,不过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胡俊凯已经紧跟着吴健飞一道步入了黄尘。一天中失去了两个最挚爱的亲人,周平只能在心中无声地为她叹息着。

“这些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现在山上山下已经完全断了联系。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吴燕华有些犹疑地看着周平,对他的敷衍显然不太满意,但她还是很客气地柔声说了句:“谢谢。”

从办公室里出来,周平召集王副所长、小刘以及相关的同志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周平和大家互通了一下情况,然后讨论决定:明天天亮后,周平去北部山洼的村庄里继续调查吴健飞的事情;王副所长则根据雪势情况,安排进一步搜救坠崖者和派增援力量上山的工作。

规划妥当后,众人各自找地方囫囵休息了一晚。周平因为从昨晚开始便一直在奔波,得到了特殊的优待:睡在值班室里惟一的那张床上。

第二天5点来钟,天刚刚有些发亮,大家就早早地起了身。周平踏进院内,欣喜地发现:雪停了。

负责后勤的同志准备好早点,大家匆匆填饱肚子,踏雪出发。

进山后不久,周平便和大部队分了手,一个人走向北边的山区。通往山中村落的道路毕竟比上山的小路要好走得多,一个多小时后,周平到达了目的地。

由于山区的村户住得非常分散,周平不可能一家家的走访。他直接来到了当地的村委会,找到村长说明了来意。

村长姓刘,是个40多岁的山里汉子,他大大咧咧地说:“村里姓黄的有###户,这些户你想一家家地跑,非把你累死不可。这我给你到广播台发个通知。”

广播室就在村委会旁边,刘村长中断了正在播放的戏曲节目,抓起话筒说道:“现在播个通知。村里姓黄的住户,你们中间有谁家在1972年收留过一个山外来的汉子?这家人赶快到村委会来,有警察要问你们事情。听见没有?如果本人没有听见,其他村民见着人帮助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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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09 04:5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凶画九(3)


说完,他乐呵呵地颠了颠话筒:“去年刚给装上的。有了这玩意,找个人、播个通知什么的可方便多了。”

“就算那个人听见了,路上都是积雪,他会乐意过来吗?”周平有些担心。

刘村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如果不下雪,他有活计干,那有可能不过来。现在这天,个个都憋在家里闲得慌,而且左右邻居都听见了,他敢不过来?”

果然,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一个50岁左右的妇女找到村委会来。她站在门口向里张望着,有些畏缩地说:“村长,刚才是你通知……”

“对,是我播的通知。”刘村长抢过话头,“原来是你们家?进来进来,这是派出所的周队长,他有话要问你。”然后他又指了指那个女人,对周平说:“这是我们村的周秀英,你们两个是本家咧。他男人姓黄,不过三年前就死了。”

周秀英是个典型的山村妇女,身材又瘦又小,黝黑的脸上布满山风刮过后留下的皱纹。可能是不明白队长的含义,她走进屋,一边眯着双眼上下打量周平,一边问道:“你就是警察同志吧?”

“对,我是警察。”周平搬过一张椅子招呼着,“来,大妈,坐下说。”

“我站着就行,我站着就行。”周秀英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推辞着。

刘村长在一旁打着圆场:“让你坐你就坐呗,你又没犯法,怕什么?”

见村长发了话,周秀英这才答应了一声,小心地坐在椅子上,身体恭恭敬敬地往前探着。

“20多年前,是不是曾经有个中年男子在你们家借住过?”周平开口问道。

周秀英点点头:“是,就是住在我家。一听见广播我就赶过来了。”

“嗯,我就是想问问你关于这个人的一些事情。”

“我知道。”周秀英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你们终于找过来了,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周平略微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你知道我会来吗?”

周秀英叹了口气,说:“早晚都会来的,这个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人家把一个大活人送到你手里,平白便寻不见了,谁能够答应?你躲得了一年、两年、10年,你能躲得了一辈子?我一直都是和我男人这么说的。”

看着周秀英局促不安的样子,周平觉得这个女人对吴健飞的失踪似乎过于自责了。他岔开话题,想缓和一下气氛:“你男人姓黄吧?他叫什么名字?”

“黄德明。”山里的口音说出“黄”来,确实和“华”很难区分。

“黄德明?”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周平在脑子里搜索出相关的记忆,“噢!前些年在山脚下的那起车祸……”

“对对对!就是他。”提到这件事,刘村长露出惋惜的表情,“多好的一个人,偏偏摊上了这种蹊跷事,真是冤到姥姥家了。”

这个黄德明是三年前在山边公路发生的一起离奇车祸的受害者。当时他在路边正常行走,一辆装载原木的载重汽车驶过时,前轮轧到了路面上的一块尖石。那石头竟像子弹一般地飞了起来,不偏不倚,正好从侧面击中了黄德明的脑壳,致使其抢救无效死亡。周平是接到报警后第一个赶到事故现场的人,对此事印象深刻。

“这都是老天爷的意思,怪不得谁的。”周秀英喃喃地说着,对丈夫的意外身亡好像倒看得很开。

原本想帮受询者放松一点情绪,结果却差一点适得其反。周平只好把话题又转了回来:“你还记得那个人是什么时候到你家来的吗?”

“1972年春天间。”

这个时间和罗飞已掌握的情况是吻合的,他点了点头,又问:“当时是谁把他送过来的?”

“一个姓胡的后生。”周秀英双眼微闭,回忆着往事。“他说那个汉子是他师傅,在城里会被人害死,想在山里躲一阵。我们一是看他可怜,二则那个后生也给了一些钱,所以就答应了。谁知道以后会出那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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