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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joy10

2/10★诡异故事标题:墙+园艺系毕业的女生+讨厌的狗+女儿的洋娃娃+变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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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6-2010 01:2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女人为了减肥真的什么都回做的出来哦~
男人真的很肤浅,只在乎外在的条件,却不管对方的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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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6-2010 07:2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个故事都是改编自漫画的,很好看啊!
你不懂,为了瘦,女人忍受多少折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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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6-2010 08:3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个故事都是改编自漫画的,很好看啊!
你不懂,为了瘦,女人忍受多少折腾啊!
姗姗来迟 发表于 23-6-2010 07:29 PM




o?原来有漫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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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4-6-2010 12:5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女人为了减肥真的什么都回做的出来哦~
男人真的很肤浅,只在乎外在的条件,却不管对方的内在。。
爱尔莎b 发表于 23-6-2010 01:28 PM



   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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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6-2010 09:5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joy10 于 19-11-2010 08:44 PM 编辑

★760恐怖故事标题~食尸者

 報紙上又登出了這樣一則新聞:一名70多歲的老太太,無兒無女,獨自靠撿破爛為生,前不久在其居住的小平房里突發腦溢血死亡,一個多星期后,鄰居們聞到腐爛的味道才發現尸體……

   這樣的新聞總是讓蘇亞感到毛骨悚然,她放下報紙,在房間里轉了一圈,將所有的燈都打開,將電視機的聲音調大,制造出一種熱鬧的景象。然而還是寂寞,房間 里安靜的灰塵早已被她擦去,空氣透明得近似真空,一切都各安其位,沒有意外也沒有驚喜——這就是獨居的好處。她很享受這種生活,但是報紙上那些孤獨者死去 的消息,總是會讓她產生不安。

假如有一天,我自己突然死去了,那會如何呢?

  她想象自己在這所寬大的房子里,突然暴發了某種疾病,或者發生了某種意外,例如觸電或者煤氣中毒之類,她想象著自己倒在地上,掙扎許久之后死去,就這樣靜悄悄地死去。

如果真是這樣,要多久才有人發現自己的尸體呢?

   這個問題讓她打了個寒顫,她感到胸口一陣憋悶,連忙去打開窗戶,同時深深呼吸了一口黃昏時帶著炊煙氣息的空氣。窗外那條安靜的街道,在黃昏時更加寂靜 了,人行道上沒有一個行人,路中央也很少也車輛經過,偶爾開過去一輛車,也開得緩慢而安靜,四周陳舊的樓房在這片緩慢和安靜中矗立著,斜陽染得它們一片暗 黃,一切都仿佛沉入了歲月深處。
  
她正要從窗口抽身回來,眼角卻依稀有個什么東西一閃,她留神去捕捉那一閃而過的影像時,卻什么活動的東西也沒有看見。
  
也許是一只鳥,或者一只狗吧。
  
幾分鐘后,樓道里傳來一個孩子驚恐的叫聲:“誰?”她趕緊走到門口,從貓眼里朝外望去。這一層樓總共只有兩戶人家,對面人家的孩子手里拿著鑰匙,滿面驚慌地站在家門口,眼睛望著通往樓上的樓梯,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貓眼所能觀察到的范圍非常狹小,只能看到門前一小塊地方,樓梯上的情形是看不到的,從孩子的表情來看,他此時也并沒有看到什么,那種搜尋的目光表示,他正在尋找某個人,或者某樣東西。
  
孩子望了一陣之后,嘴里嘀咕了幾句,匆匆忙忙打開房門,一閃身走了進去,砰地一聲將門關嚴實。
  
蘇亞遺憾地輕聲嘆了口氣。對于這個世界,她常常感覺自己被排斥在正常生活之外,也許只有通過這樣的暗中窺視,才能望見她所渴望的一種生活。正要離開貓眼之時,卻發現門外墻壁上的陰影發生了變化,似乎有人正從樓梯上走下來。
  
她稍微等了一會,一個人很快出現在貓眼的視線范圍內。那是一個瘦長的年輕人,一身漆黑的衣褲,皮膚白得仿佛從來沒有見過陽光。他無聲無息地走下樓梯,沒有發出一點響動。蘇亞看到他的第一眼,不知為何竟然打了一個寒噤。
  
那人在樓梯下站了一會,朝蘇亞這邊望過來。那雙眼睛帶著一種奇怪的憂郁神情,仿佛看到了蘇亞似的,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微笑。蘇亞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準備閃開,忽然記起來,自己是躲在門后,那個人不可能會看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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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6-2010 09:5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是那人的神情,的確是像看到了她。他朝蘇亞的門前走來,走路的姿勢像一只貓,落地無聲。
  
伴隨著他迎面而來的,是一種奇特的氣息。起先,蘇亞并不知道那氣味從何而來,但是隨著那人走近,那氣味也就越濃,很獨特的味道,不能說是臭氣,可是卻讓人覺得惡心,似乎在什么地方曾經聞到過。
   
男人在蘇亞的門前停了下來,悄無聲息地站立了一小會。這么一點時間,在蘇亞看來卻漫長無比,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雙眼緊盯著那男人尖尖的雙耳——沒 錯,她沒有看錯,在這么近的距離看來,那男人的雙耳,的確比尋常人的更加尖聳,從樓道的窗口里射出一縷斜陽,金色的陽光停留在他的耳朵上,那又薄又尖的耳 朵被照得有些透明,耳朵上覆蓋著一層長長的金色絨毛。
  
蘇亞無法控制地深呼吸了一下,粗重的呼吸聲在她自己聽來似乎是太大了,而更讓她感到心跳加速的是,門外那男人仿佛也聽到了這一聲呼吸,那雙尖尖的耳朵忽然動了一動。
  
無名的恐懼像霧一般將蘇亞包裹起來,她覺得自己身子有些發軟,卻不敢離開門邊——她努力控制著自己輕微顫抖的身體,竭力不發出一點聲音來。
  
然而,她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跳,那顆心臟正擂鼓般地狂跳著,聲音大得讓她心驚肉跳。
  
男人的耳朵不斷地動著,他略微側過頭,仔細傾聽著門內的動靜,那姿態讓蘇亞想到覓食中的狼。
   
男人傾聽了一小會之后,慢慢朝門上靠過來,一只眼睛湊到了貓眼上,蘇亞只看到一只烏黑而冷漠的眼睛在貓眼中越變越大,她緊張得全身僵硬,卻絲毫不敢離開 ——雖然說從外面無法窺視貓眼中的物體,然而,倘若她貿然將眼睛從貓眼上挪開,貓眼中光線勢必會發生變化,這很可能會引起門外那男人的注意——她不知道自 己為何會如此害怕,這種恐懼來的強烈而無道理,仿佛鎖鏈一般將她牢牢地捆住了。
  
男人的眼睛湊到了貓眼之上,蘇亞眼前變得漆黑一片,兩雙眼睛在貓眼的兩端對視著,令人惡心的味道更加濃烈。
  
就這樣不知靜默了多久,眼前忽然一亮。男人離開了門邊,聳起鼻子嗅了嗅,似笑非笑地轉過身去,一步一步下了樓梯。
  
依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蘇亞一直屏住呼吸看著他從樓梯轉彎處消失,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全身的力氣仿佛都在一霎那間用盡了,不由自主地坐到了地上。
  
等回過神來,她心里除了恐懼之外,竟然隱約還有一絲失望,這讓她有些惶恐——自己在失望什么呢?
   
接下來的幾天里,蘇亞一直感到心神不寧,仿佛在期待著某件事情的發生,又仿佛在害怕著什么。她常常豎起耳朵傾聽樓道里的動靜,人們的腳步聲就像是一個信 號,讓她猛然從沙發上跳起來,直撲倒貓眼上——然而她看到的依然只是那些普通的、陌生的鄰居,沒有看見那天那個男人,那個像貓又像狼的男人,只有他,在這 么多年內,只有他一個人,不為任何明確的目的,曾經想要和她進行某種交流。
  
有多久沒有這樣不帶目的地和人交流了?
 
 蘇亞記不起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那些親密的朋友都疏遠了,大家都那么忙,連一個電話的功夫也沒有,她的生活就像一張脫水的羊皮,越來越皺縮,越來越沒有彈性,每天 除了定時到公司交畫稿之外,就是在街頭閑逛,而這樣的閑逛,沒有任何人會注意到,無論她多晚回家,也不會有人責怪,也不會有人牽掛。
  
這樣的生活好嗎?不好嗎?她不知道,但那天那個男人的窺探,讓她發覺了自己內心的一些渴望——她渴望有人關注自己,即使是這樣不懷好意的關注,那也表明,她至少和這個世界,還有著工作之外的某種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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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6-2010 09:5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哪怕是被人搶劫一次也好,有時候她這么想,那樣至少會有警察來詢問她的生活。
   
這天,她又獨自閑蕩在一條寂靜的街道。對她而言,繁華或者寂靜都沒有多大區別,在人群深處,反而更加襯托出她的孤獨。她將手抄在口袋里,兩只腳高高抬起 又落下,歪歪斜斜地走著外八字路,像當初在學校里一樣,不計較形象和儀態,自由自在地走著。她是自由的,因為她是孤單的。
  
她忽然覺得身后有誰在跟隨著她。
  
她驀然回頭,身后是空蕩蕩的大街,兩旁高大的建筑將街道圍得仿佛一條腸子般狹長深遠,頭頂的天空也是一片飄帶般狹長的藍色,除了幾只匆匆而過的貓狗,沒有別的人。
  
有誰會跟蹤我呢?她自嘲地一笑。
 
但是那種被跟蹤的感覺依然存在,并且越來越強烈,當一陣風從背后襲來時,隨風而來一股異樣的味道,那不是腥臭,也不是芬芳,說不出來是什么味道,只讓人覺得討厭,又仿佛有些悲傷。這股味道一進入鼻子,蘇亞的脊背便下意識地繃緊了.
  
就是這種味道,幾天前在家門口出現的的那個黑衣男人,就是這種味道!
  
有什么事情要發生了嗎?
  
蘇亞感到冥冥中似乎有某種提示,對這個男人和這股味道,她既感到恐懼,又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接近。
  
她再次回了回頭,身后,陽光盛大地鋪展在建筑外墻和地面上,即使是背陰的一面也并不顯得陰暗,一切都坦坦蕩蕩地曝露在陽光下,而身后這條蛇一般的長街,并不見半個人影。
   
在很久以前,這條長街是非常熱鬧的,那時候還沒有這么多高大的建筑,四周是破破爛爛的平房,陽光在夏季異常猛烈,家家戶戶都敞開著門,從長街的街頭到結 尾,到處都可以看到人,聽到人們說話的聲音。那時候的蘇亞,和一大幫小伙伴們,在這座城市的各條街巷里出入這,玩著他們自己創造的游戲。想起小時候,那么 多人,那么多朋友,蘇亞不由露出了微笑,當她回過神來時,眼前依舊是空蕩蕩的大街,什么也沒有。
  
依舊是自己獨自一個人,在過去曾經游戲過的地方游蕩,來來去去,那些被夏季盛陽曬得燦爛如金的時光,永遠不會回來了。
  
奇特的味道越加逼近了,一種柔軟而又纏綿的感覺從背后襲來,她不動聲色,加快了腳步。
  
前方不遠處矗立著一動新建好的低矮建筑,建筑正上方懸掛著“陽光老人俱樂部”幾個字樣,那里沒有一個人,但是門前有蘇亞需要的東西。她快步朝那里走過去,很快就停留在老人俱樂部前,抬起頭假裝欣賞著建筑外墻上的掛著的宣傳板。
  
她的目的并不是宣傳板,在老人俱樂部門前,那面明亮的大鏡子里,蘇亞清楚地看到自己一個人站著,身后是深邃的長街,一切都被太陽照得雪亮。
  
那種味道更加濃烈了,反射出強光的大玻璃鏡內,逐漸出現了一點黑色,盡管那么遙遠,仿佛遠在街道的另一端,從那柔軟而敏捷的步態上,蘇亞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前幾天出現在自己家門口的黑衣男人。
  
他果然來了。
  
蘇亞感到自己一直在等待他來,也一直在抗拒著他,這種復雜的感情從何而產生,連她自己也不明白,仿佛是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親密朋友又突然出現了……她咬了咬牙,將這種古怪的感覺甩到腦后。
  
鏡子里的男人越來越近了。
  
蘇亞的心狂跳起來,她想要回頭猛然盯著那男人,卻發現自己絲毫沒有這樣的勇氣,于是,在她自己都沒有弄明白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跑了起來。起初幾步是猶豫的,隨時準備停下來,但是她從鏡子里看到,隨著她的起跑,那個男人的腳步也加快了,這讓她的心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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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6-2010 09:5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她邁開雙腿狂奔起來。
   
這條街道筆直而長,蘇亞跑起來才發覺,它實在太長了,仿佛永遠也沒有盡頭似的。她一刻也不敢停留地邁著雙腿,身后聽不到一點腳步聲,但是從風里帶來的氣 味告訴她,那個男人正在追趕她,因為那氣味現在變得潮濕起來,仿佛浸泡了汗水一般。她不敢回頭,只是這么急速地狂奔著,渴望跑到有人的地方。
  
這并不是生命的危險。
  
有個聲音在腦海里提示她。
   是的,她沒有感覺到生命的危險,但是那是比死更讓她害怕的東西。這樣的急速奔跑似曾相識,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經也有過這樣的經歷,也是這樣的黑衣男 子…….蘇亞的思緒迅速地旋轉起來,一些被遺忘許久的記憶,仿佛杯底沉淀的酒渣一般,隨著她的急速運動,又浮到了表面。
  
她記起來了。
   
很多年前,就是在這條街道上,也是這樣的夏季,陽光照得大家都猛烈的出汗,她和小伙伴們渾身汗得透濕,在長街上玩著躲迷藏的游戲。她一個人偷偷溜進了某 處墻壁的縫隙里,那道縫隙是她在不久前發現的,隱藏在一些垃圾和破爛之后,剛好夠讓她這么小的身子藏在里面。負責尋找的孩子來來回回跑了許多趟,其他的孩 子一個接一個被找了出來,只有蘇亞,依舊躲在縫隙之中,沒有被發現。孩子們一起尋找起她來,這讓她越發覺得有趣,捂著嘴一個人吃吃地笑,從遮擋在外的垃圾 之間望出去,孩子們紛亂地在長街上竄來竄去,尋找著一切可能藏人的地方,最后,他們失去了耐心,認為蘇亞可能藏到另一條街上去了,于是他們浩浩蕩蕩地轉到 了下一條街道繼續尋找。孩子們的腳步聲走遠了,街道安靜下來,蘇亞又藏了一小會,忽然感到有些害怕。她正要從墻縫里鉆出來時,一陣腳步聲傳來,讓她又縮了 回去。
  
這次來的并不是她那些小伙伴們,光從腳步聲就可以聽出,這是大人們在奔跑,奔跑之中還夾雜著呼喊之聲,仿佛在抓小偷。喧鬧的聲音海潮般 從蘇亞面前涌過,繼續朝前方涌去,蘇亞好奇地掀起擋在前面的垃圾,望著遠去的人群,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街道很快重新恢復了平靜,人們潮水般來,潮水般 去,空蕩蕩的石板路上,沒有留下一丁點的痕跡,小伙伴們也不知游蕩到了什么地方,大概早已忘記了還有一個人沒有被找到。蘇亞獨自縮在墻縫里,莫名地產生了 被遺棄的悲哀,這條熟悉的街道,生平第一次,讓她覺得有些冷漠了。
  
又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蘇亞心中一喜,以為是小伙伴們來了,連忙重新將自己掩藏好,只留下供觀察的一點縫隙。
   
來的并不是小伙伴,而是一個男人。那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全身裹在緊繃繃的黑衣服里,衣服比他本人更瘦,他幾乎快要將衣服撐破了。他走路的姿勢十分敏 捷,像一只貓,眼睛警惕地四處打量著,那張蒼白的臉上充滿了緊張的神色。蘇亞本能地感覺到這個男人是她必須提防的,她一動也不敢動地縮著身子,眼睛卻更加 密切地注視著那男人。
  
那男人并不是獨自一個,他肩膀上扛著一個大件的物體,起初蘇亞以為那是個大麻袋,等那人走得近了,她才發覺,那人肩上扛著的,竟然也是個人,不由大為驚訝。
  
肩膀上那人是個女人,年紀很老了,一頭花白的長發從男人的肩頭垂下,她的頭也這么倒懸在男人肩頭,一雙眼睛似睜非睜,間或發出一兩聲呻吟。
  
蘇亞聞到一股濃烈的味道,這種味道,正和多年以后她在另一個黑衣男人身上聞到的一模一樣,非香非臭,令人厭惡。
  
男人和女人經過蘇亞身邊時,女人的眼珠忽然轉動了一下,她的眼光停留在墻壁上,蘇亞感覺到她看到了自己,連忙又朝里縮了縮,不料這一縮,反而弄出了響聲。
  
“誰?”男人猛然跳開來,凝視著墻縫。
  
蘇亞戰戰兢兢地不敢出聲,這男人讓她害怕,那女人也讓她害怕,她只是抱著雙腿,盡量將自己蜷縮起來。
  
“快走吧,別管這么多了。”女人呻吟著到。
  
男人搖搖頭:“也許是個叫花子,可能快死了。”他快速地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行了,你有我還不夠嗎?”女人生氣地捶著男人的脊背,那雙枯黃的手一點力氣也沒有。
  
“你不夠嫩。”男人毫不客氣地說。
  
嫩?

這個詞讓蘇亞的心怦怦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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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6-2010 09:5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她忽然想起最近一直在孩子們中流行的一個傳說,據說在這座城市里,來了一群怪物,它們每到夜晚就會從城市的角落里鉆出來,專門抓住那些夜晚還沒有回家的孩子們,把他們抓緊洞穴之中,燒開一鍋水,放好油鹽醬醋,然后將孩子扔進去……這個故事有許多個版本,有的版本里,那些怪物并不是煮食孩子,而是用火烤,細節雖然不同,但是吃人的怪物這一點,無論城南城北,說法都是完全 一致的。由于這個傳說的出現,每天夜幕剛剛降臨時,全城的孩子們都縮在家中不敢出來。但是這還不夠。傳說并不僅限于在孩子們中間傳播,連大人們之間也開始 流傳起來,大人們的神色變得一天比一天沉重,警察特別組織了巡邏隊晝夜巡邏,但是,人們還是不斷發現吃得只剩下骨架的人類尸體——這也是傳說,蘇亞自己并 沒有見過那些骨架,所以她心里一直半信半疑。
  
然而那天,那個黑衣男人說的話,卻讓她立即聯想到了這個傳說。
  
那男人嫌那個老女人的肉不夠嫩?那么自己的肉應該比較合他的胃口了……蘇亞越想越害怕,眼見著那男人緩緩放下了那個老女人,朝自己這邊走來,她眼睛越瞪越大,終于忍不住尖叫起來:“不要吃我!”
  
這一聲喊叫讓男人全身一震。
  
沒等他有什么反應,潮水般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那些追逐的人們仿佛從地底下鉆出來一般,一瞬間便冒了出來,飛速朝他跑了過來。男人愣了一下,回頭望望坐在地上的老女人,便獨自一人飛奔起來。
  
“等等我,帶我走呀!”老女人悲戚的聲音被潮水般的人聲淹沒了,人們密密麻麻朝男人奔跑的方向覆蓋過去,老女人朝那個方向努力爬動著,爬了不到兩步,便失去了力氣,只是徒然地朝前伸著雙手,喃喃道:“別扔下我……”
  
蘇亞一直縮在墻壁里,警惕地望著這個女人,既不敢出來,也不敢說話,直到這女人一口一口地吐盡最后一口氣,再也沒有動靜。
  
這件事對蘇亞的刺激很大,當天發生的事情,她過后便完全忘記了,許多年來從未記起過,若不是許多年后的今天,自己被一個同樣的黑衣男人追蹤,她恐怕一輩子也不會記得自己曾經有過那樣的經歷。
   
怪不得自己覺得這種氣味似曾相識,原來早在八歲那年,自己就曾那么近地聞到過這種味道。蘇亞一邊想一邊跑著,腳底下毫不含糊,她朝身后瞥了一眼,黑衣男 人依舊跟隨自己,跑得十分輕松——當年那個黑衣男人有沒有這么尖的耳朵呢?她沒有印象了,她依稀記得,那個老女人當時就死了,事后人們發現她并不是吃人的 怪物,而是被怪物擄去要吃的食物,幸好半路上被蘇亞的尖叫引來了人們,這才免去了被吃的命運。不過她的命運也并不比被吃更好,她是一個寡婦,無兒無女,也 沒有親戚朋友,尸體被幾個單位推來推去,后來已經發臭了,這才被民政局拿去匆匆燒了,據說骨灰也沒有掏出來,就留在焚尸爐里,和其他人大量的骨灰混在了一 起。蘇亞以前不記得這件事,現在想起來了,她不由感到奇怪——既然那女人是那個黑衣男子擄去的食物,為什么她還那么迫切地想要和他一起走?她回想起他們之 間的對話,那實在不象是吃人的怪物和食物之間的對話,倒像是一對私奔的情人——如果年紀不是差別那么大的話。
  
蘇亞這么亂七八糟地想著,鼻間忽然聞到極濃的那種味道,一只柔軟的手搭上了她的脊背,她全身觸電般地一震,忽然發現自己跑了這么久,其實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小姐,你不用害怕。”黑衣男人繼續將手搭在她肩上,語氣溫和地道。
  
蘇亞停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你要吃我?”她突如其來地問。童年時代那個被遺忘的傳說重新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即便心里充滿了恐懼,在這個明知自己已經無法逃脫的時候,她決定先弄清楚那個傳說的真假再說。
  
男人露出驚異的神情——其實他還很年輕,甚至算得上俊秀,只是臉色太蒼白了,神情也太過陰郁。
  
“你聽說過我們?”他驚訝地問。
  
這么說那個傳說是真的?他們真的是吃人的怪物?蘇亞恐懼之極,卻反而輕輕笑了:“準備怎么吃我?煮還是烤?”她很奇怪自己在這個時候還能想到這個問題,這是她童年的另一個疑問,在吃人的傳說流行的年代里,蘇亞一直疑惑怪物們吃人的方式。
  
男人也笑了,這一笑便露出了一排細小而鋒利的牙齒,那是貓一樣的牙齒,每一顆都很小很尖利。
  
“這是我們的名片。”男人從懷里掏出一張精美的名片遞過來,蘇亞機械地接過來,朝上面掃了一眼,一行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為孤獨的你解決你最擔心的問題。”
  
眼前倏然一閃,黑衣男人已經飛快地跑遠了,仿佛一枚遠去的子彈,當她發現他在離開時,他已經快要從她的視線中消失,如此驚人的速度讓蘇亞呆了一呆——以這種速度來看,黑衣男人先前追逐自己,完全是在“走”而不是在“跑”。
  
黑衣男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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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6-2010 09:5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蘇亞怔怔地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捏著那張名片,慢慢地往回走。
  
為孤獨的你解決你最擔心的問題。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自己是孤獨的嗎?
  
是的,她知道自己是的,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沒有現實中認識的人,如果這還不算孤獨,那么孤獨肯定是不存在的。
  
孤獨的自己,最擔心的問題是什么?
  
她想了很久,一會兒覺得自己什么都需要面對,什么都需要擔心,一會兒又覺得自己什么都可以解決,沒有什么能難倒自己。
  
那么還擔心什么呢?
  
除了那一行字之外,名片上還有一個名字——舒明,這大概是剛才那位黑衣男子的名字,底下是公司電話、郵箱,但是沒有公司名稱和地址,這倒是很奇怪。
   
不,我沒有什么要擔心的問題——她下定了決心,不再理會這張名片,回到家中之后,將名片隨手朝桌上一扔,順手抄起舊報紙堆,無意識地翻了起來——一些打 著紅色標記的新聞是她特別關注的,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對這類新聞就是如此關注,每當看到,便會標記下來,直到報紙上落滿的灰塵開始嗆人,她才會將那些 舊報紙扔掉,然后繼續在新的報紙上尋找相同類型的新聞,繼續標記,繼續保存。
  
她一一翻看著這些大同小異的新聞,心頭閃過無名的悲哀,一個念頭猛然從腦海里跳了出來——她忽然明白了那個黑衣男子的職業是什么。
  
她也終于明白了,孤獨的人最害怕的是什么。
  
她想起當年街頭那個花白頭發的老女人,在生命的最后時刻,是多么害怕被另一個黑衣人所拋棄。
  
她現在理解她了。
  
只是她還不理解他們。
  
名片還扔在桌上,她拿起來,依照上面的電話,緩緩地按下鍵,按到一半時,她停了下來。
  
真要如此嗎?必須如此嗎?
  
她再次詢問自己,事情真的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然而當她想想自己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自己如此的孤獨,這件事情,似乎也只有如此解決。
  
也許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她一鼓作氣地撥打了電話:“喂?”
  
“喂?”對方是那個黑衣男子溫和的聲音。
  
“舒明?”
  
“嗯,是我,”她感覺到舒明在電話那頭無聲地笑了,甚至聽到他咽了一口唾沫,“我知道你一定會打電話過來。”
  
“為什么?”

“為你很孤獨。”
  
“嗯。”
  
“你大概已經明白我們的服務內容了?”
  
“明白了。”她不由自主顫抖了一下,“你們的收費情況呢?”
  
那邊輕輕笑了一下:“我們不收費,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這倒的確是真的,她又顫抖了一下。
  
她也終于理解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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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6-2010 09:5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們是什么?”她問。
  
“人,”對方說,“我們也是人。”
  
“但是你們為什么……”她沒法繼續說下去了。
  
“人類的歷史上有很多災難,”舒明說,“有時候是旱災,有時候是澇災,有時候是蝗災,或者其它各種災難,很多時候,糧食都是匱乏的,人吃人的事情,在歷史上也并不少見。”
  
“對。”
  
“有一個時期,這種糧食匱乏的局面持續得太久了,以至于好幾代人,都不得不依靠吃人來生存下來……”
  
“是嗎?”蘇亞的心里發酸,“我沒有聽說過。”
  
“這種事情當然不會流傳下來,”舒明笑道,“那些習慣了吃人的人們,有一部分的身體內部結構發生了變異,”他的聲音變得低沉下去,“他們除了人之外,再也無法消化其它的食物。這種人就是我們的祖先。”
  
“你們吃了多少人?”蘇亞的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形狀。
   
“我們不吃人。”舒明苦笑道,“我們也是人,沒有人喜歡吃人,我們也不喜歡,吃人總是讓我們產生罪惡感,自從食物豐富以來,我們的祖先嘗試過各種人類的 替代品,但是沒有辦法,我們的身體機能注定了我們只能吃人。最后,在良心和生理需要之間,我們的祖先采取了折中的辦法——他們吃尸體,并且只吃尸體,我們 自稱為食尸者——這種傳統一直延續下來,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們有嚴格的法律,和你們普通人類一樣,甚至更好,自從幾千年之前我們這一種人產生的時候開始, 我們就從來沒有為了口腹之欲而殺過一個人。”
  
“有那么多尸體嗎?”蘇亞十分懷疑。
  
“不,遠遠不夠,所以我們的人數也越來越少,現 在,全世界的食尸者大概只剩下不到1萬人——你應該覺得我們高尚,長期以來,人類曲解我們,圍剿我們,獵殺我們,而我們除了躲閃,什么也沒做,”他又苦笑 了一下,“也許我們天然就覺得心中有愧吧,吃自己同類的尸體,這是我們的原罪。”
  
“那么你們的服務?”
  
“我正要說到這里,”舒明 耐心地道,“所有的顧客都會愿意知道我們的歷史,我們也很愿意解說。到了現代社會,越來越多的尸體被火化,我們的食物也越來越少,有一段時間,我們減員的 速度可以和瘟疫中死去的人數相媲美,直到近五十年來,我們找到了替代的辦法,這才維持了人數的穩定。”
  
“我知道了,”蘇亞代替他說下去,“你們發現,這個世界上有越來越多孤獨的人,他們活在世界上,沒有人理會,也不認識任何人,他們死了,也沒有人替他們處理后事,甚至死了很多天之后,直到尸體發臭了,才被人發現,”她看了一眼那些報紙,那 上面全都是這樣的新聞,“于是你們開始了這項生意,你們幫那些孤獨的人處理他們的尸體,”她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們吃掉我們的尸體!”她沒有 留意到自己在這里的人稱代詞已經由“他們”變成了“我們”。
  
“是的,你說得沒錯,”舒明的語調很平靜,“幾乎所有孤獨的人,他們都不害怕死亡和疾病,但是他們卻很擔心自己死后尸體孤獨地發臭。我們的生意越來越好,現在甚至有了存貨。”
   
當然,世界上孤獨的人越來越多了,蘇亞想。許多年前那個老女人,那么渴望黑衣人帶走她,因為她知道,只有那個黑衣人,會認真地將她的尸體消滅干凈,不會 讓她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后形象以腐敗告終——老女人沒有那樣的幸運,她的心愿被年幼的蘇亞破壞了,她的尸體也終于在荒涼的人世間腐臭,然后被遺棄。
  
蘇亞想到自己的孤獨——自從父母去世之后,她就一日比一日孤獨,許多年前的老女人,也許就是許多年后的她自己,她想到自己獨自在房間里死去而腐臭的情形,便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懼。
  
幸好這個世界上有食尸者——他們是聰明的,只要一張名片,不用說更多的話,他們知道,孤獨的人最終會明白這個道理,最終,他們雙方會取得聯系,各取所需——我需要安靜,而他們需要食物。
  
“我們怎么合作?”她一邊想著,一邊冷靜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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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6-2010 09:5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們每三天給你打個電話,如果是大熱天,則是每天一個電話,你只要接一下表示你還活著就行,如果有事外出,你最好在前一天的電話里告訴我們聯系方式和 外出地址,這樣方便我們追蹤你——如果你沒有接我們的電話,我們會在第一時間趕到你的家中,確認你死亡之后,我們會處理你的尸體。”
  
“不錯,”她說,“那我的財產怎么辦?”
  
“我們不負責,”舒明笑道,“通常孤獨的死者,沒有人關心他們的去向,也沒有人發現他們已經不在了。”
  
“所以房屋和財產就歸你們了。”
  
“你也可以用其他辦法處理,但我們不負責。”舒明道。
  
“就歸你們吧,你們明知道我沒有其他的處理方法。”蘇亞疲倦地道,“你什么都說了出來,難道不怕我泄露出去?”
  
舒明笑了:“你向什么地方泄露?”
  
蘇亞怔住了。
  
是啊,我連一個可以傳播小道消息的熟人都沒有,孤獨,多么純粹的孤獨。
  
舒明輕輕地掛了電話,蘇亞嘆了一口氣,將桌上那些孤獨的死亡者的新聞都扔進了垃圾桶——不需要這些新聞了,她不用再為這樣的事情擔心,自己將會消失得很徹底,不會丑陋,也不會發出惡臭,這就足夠了。
  
窗外,天空明朗而燦爛,以后,每天都會有一個電話——多么荒謬啊,今后,與自己聯系最多的,竟然是已經蛻變為異類的他們。
  
她打開窗戶,探頭出去,繁華的城市在她的目光下喧囂沸騰,這是一個多么繁華、多么熱鬧、多么擁擠、然而又多么荒涼和空曠的世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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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6-2010 12:2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joy10 于 19-11-2010 08:44 PM 编辑

★761恐怖故事标题★〜靶

  出事之前,我們還在一起午餐。中午的盒飯照例是樓下那家新開的餐館送來的,送飯的小伙子把飯盒遞給李婷的時候,順便夸獎了她的發型。在此之前,李婷的一個客戶特意打電話來說她的工作熱情周到,領導對此深表滿意,夸了李婷兩句。直到午餐的時候,李婷的心情都非常好,天氣也不錯,陽光不強不弱,天上飄著幾絲白云。沒有任何預兆顯示下一秒鐘將要發生的事情。

  也許問題出在那盒盒飯上。

  盒飯里有一個菜是酸辣椒炒豬皮,這道菜油膩了一點,我完全沒吃,李婷吃了兩口,就把飯盒放下說:“太油了。”這種油膩讓她感覺到有點悶,便走到窗邊把窗戶打開。她打開窗戶的時候,我一邊喝水一邊說:“開大點。”

  李婷把窗戶打開,探頭朝外望了一眼,輕盈地站到窗臺上,然后就消失了。

  她這一串動作行云流水,以至于當她消失之后,我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我覺得她好像跳樓了。”對面的鄭輝遲疑了半天才道。

  “不可能吧?”我還是沒反應過來。

  我們兩人慢條斯理地走到窗邊,趴著窗欞朝下望去。距離窗口23層樓的地面上,看不到李婷的身影,但能看到密密麻麻圍在一團的人群。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顯然是出事了。

  “她真的跳樓了。”我說。

  印象中跳樓應該是件轟動的事情,但李婷的跳樓完成得輕巧而迅速,想象中那聲“砰”也沒有聽到,所以我感到,李婷就算跳樓了,似乎也不是在23層樓跳的,而是在1樓跳下去的,因為只有1樓的人才能聽到那聲“砰”。1樓現在圍了很多人,看上去很熱鬧,23樓卻一點也沒感染到這種熱鬧,大家聽到李婷跳樓的消息之后,仍舊保持著懷疑態度。直到我們乘坐電梯到了一樓,親眼見到了李婷的尸體,這才相信這個事實。

  從人群外圍抵達李婷的尸體,要穿越5到8層的人群包圍,突破這重重屏障之后,我們到達人群中央——李婷俯臥在地上,身體扭曲成一個怪異的姿勢,粘稠的血鋪了一地。大家圍著她指指點點,我和同事們也指著她小聲議論著。我們都不知道她為什么忽然要死,在這之前絲毫沒有預兆,據我們所知,李婷的生活和工作都異常順利,沒有自殺的理由。最后我得出的結論是:中午的菜太油膩了。

  假如不是那菜太油膩了,李婷就不會悶得需要去開窗,也許,就在那開窗的一瞬間,藍天白云讓她想到了死。

  這是我的猜測。這個猜測無從證實,救護車上的人把李婷抬走的時候,白布單從頭蒙到腳,這意味著她已經徹底死了。

  李婷被抬走以后,人群慢慢散開了。同事們慢慢朝電梯走去,我一個人落在了后面,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看看——在李婷剛才趴著的地方,那團粘稠血液的旁邊,有一個圓形的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猶豫了一下,走過去踢了踢那東西。那是一個巴掌大的圓形,上面用黑線畫著一圈一圈的環,中央一個碩大的黑點,看起來是投擲玩具飛鏢的靶子,但比一般的靶子要小。剛才李婷趴在這里時,誰也沒看到這個東西,估計是被她的身體壓在了下面。靶子上沒有沾上血跡,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飛快地把它拾起來塞到口袋里,心里怦怦直跳。

  整個下午,我都能感覺到那個靶子在口袋里戳著我的大腿,仿佛隨時會從口袋里掉出來。我時不時伸手進去把它往口袋深處推一推。

  李婷的死在公司引起了震動,領導找每個人談了話,但仍舊沒有得出任何結論。領導語重心長地要我們珍惜生命——這點說得很可笑,我們誰都不想死。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和合租一套房子的鄭輝一起回到租住的房子。趁鄭輝上廁所的功夫,我把手伸進口袋里,準備掏出那小靶子仔細看看。但口袋里什么也沒有,我懷疑自己掏錯了口袋,又將另一只手伸進另一只口袋,一直掏到底,也沒摸到什么東西。那小靶子不見了。我兩手插在口袋里,額頭上滲出了汗珠——靶子一定是掉在什么地方了,但會掉在哪里呢?這一路上我們經過了不少地方,靶子可能在任何一個地方掉出來,這真是糟糕。

  “怎么了?”鄭輝從廁所出來,看到我一臉汗水,隨口問了句。我搖搖頭說沒什么。但我心里有種很不詳的感覺,我覺得自己不應該把靶子弄丟,恐怕會要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我朝窗外望了望——天空已經暗了下來,暮色上來了,那種不安的感覺仿佛烏云般籠罩了天空。

  晚上看電視的時候,窗外忽然傳來砰的一聲響的人趕緊把她扶了起來,揉搓了一陣之后,她悠悠醒轉,嚎啕著訴說,說她丈夫沒有任何自殺的理由,就是吃完飯后關窗戶時探頭朝外望了一眼,就忽然跳了下來。聽到這話,我和鄭輝互相望了一眼,我們都想到了李婷。李婷跳樓之前也朝下面望了一眼,跟眼前這個男人的情況很相似。這個男人的情況比李婷更慘,頭部直接落地,正好砸在一塊水泥板的角上,直接開了瓢,地面上有些可疑的白色的東西。

  救護車和警察很快來了,忙亂了一陣,人都散了。我和鄭輝走上樓,心中忽然一動,又退了下來。

  和中午一樣,我不由自主地又靠近了那人跳樓的現場。那地方已經被一樓的住戶沖洗得干干凈凈,還放了一掛鞭炮。我在鞭炮的殘跡中找了找,沒找到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心頭有些失落。

  順著水沖洗的痕跡,我不死心地朝前走著,最后在一棵樹下發現了它 ——一看到它,我的心就狂跳起來,我確定自己留下來就是為了找它。

  又是那個靶子。它被水沖到了樹下,但開始的時候無疑正是在那個男人跳樓的地方。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確信這點。我慢慢蹲下身來,拿起那個圓形的東西,把它在褲子上擦了擦,又塞進了口袋。你若問我為什么要這么做,我那個時候答不上來,現在還是答不上來,但我就是那么做了。

  回到房里,鄭輝問我干什么去了,我說自己掉了東西,便搪塞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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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6-2010 12:2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睡覺前,我把這個靶子在屋子里藏來藏去,覺得藏到哪里都不安全,最后塞到了枕頭底下,這才覺得安心。那種纏繞了我好一陣的不安感覺也隨之消失了。我心里隱隱感覺到這是個不一般的靶子,藏起來總比隨便到處亂扔要好。

  這件事情就這么過去了,六樓的女人搬了家,公司也招了新人,兩個跳樓的人原來的位置迅速被人取代,跳樓的事情也成為過去式,我也幾乎忘了枕頭底下的靶子。

  要不是發生了那件事,我真的忘了它了。

  從我進入公司以來,我和上司之間一直存在著矛盾,這種矛盾的最初起因我已經不記得了,也許就是一點小摩擦,也可能是工作上的意見分歧,但肯定不會是那種莫名其妙地互相看不順眼——自從第一次產生了矛盾之后,我們之間的關系就像被拉出了絲的絲襪,越扯越破,一個矛盾接一個矛盾,一個矛盾比一個矛盾更激烈,到了最近,已經發展到只要是對方說的話就要反對的地步。這種情況對我不利的一面是,他是我的上司,隨時都能抓我的小辮,借工作之便給我臉色看。但也有有利的一面,由于我和他之間的矛盾是逐漸升級的,在早期階段,他對我的反感還沒發展到需要把我踢出公司的地步,最近雖然達到了這種地步,但因為大家都知道我和他之間有矛盾,他反而更不能對我下手了,以免落人口實。于是我們互相囂張而謹慎地共存著,尋找對方的一切漏洞加以攻擊,不避諱這種攻擊,但似乎從來沒有動用過陰謀,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們都在戰斗中和平地生存著。

  就在李婷跳樓兩個月后的某天,太陽也和李婷跳樓那一天一樣的明亮。我和他在走廊上相遇了,我們互相瞪給對方一個極度輕蔑的眼神。這種眼神已經是我和他之間交流的特定元素,幾個月來我們習慣了這樣互相瞪來瞪去,照道理說早就該習慣了,也的確都習慣了。在此之前,比這更兇惡的眼神和行為都沒讓我覺得怎樣,但這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眼神掃過來時,我忽然感到額頭正中央有一小塊地方似乎燃燒了起來。

  我忽然就好像被點燃了一樣,全身都沸騰起來,要不是他帶著冷風從我身邊走了過去,我可能當場就跳起來將他按在墻壁上打了一頓。

  在其后漫長的時間里,這種憤怒在心頭越燒越厲害,我沒去分析這是怎么回事,如坐針氈地等到下班,也沒等鄭輝,自己便飛速趕回了租住的房子。

  我直接沖進臥室,掀開枕頭,摸出那個用黑線描繪的靶子。我把它塞進口袋,在原地徘徊了兩步,把它拿出來又塞進去,一共重復了五次,最后一次把它塞進去之后就沒再拿出來。我用手按著口袋防止靶子掉出來,三步兩步走出了門。

  下樓的時候碰到了鄭輝,他問我干什么去,我緊緊按著口袋里的靶子說去買點東西。

  我感到他的目光在身后緊盯著我,仿佛兩道金屬的線,于是加快腳步下樓了。

  我跑到車站,等了十來分鐘的車,坐上公交車,五站路后下車,又轉了一次車,又坐了七站路,下車后轉進一個小區,直接走到其中一棟樓房前。這期間我有無數的機會反悔,但我連一點反悔的念頭也沒有。我把靶子從口袋里掏出來,放到樓房前的地面上,然后退開兩步,對著樓上大聲喊:“鐘華!”

  鐘華就是我的上司,我喊了兩聲,10樓的窗戶被推開了,即使隔著這么高的樓層,我也能看到他探出來的腦袋上那兩道冷冷的目光。他和李婷一樣毫無預兆地跳了下來,在空中的時候,那兩道目光一直盯著我看。

  砰!

  我真切地聽到了這巨響。

  在人們圍過來之前,我跑到鐘華身邊,撬起他沉重的身子,從他肚皮底下抽出那個小靶子,在他褲腿上把血跡擦干凈,飛快地塞進了口袋。

  陰影籠罩在我和鐘華身上,人們圍了過來。我站起身來,沉重地說:“他死了。”

  這個時候,我滾燙的身體才涼了下來。

  一個公司連續死了兩個人,還都是跳樓死的,大家都覺得奇怪,但誰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我把小靶子鎖進了房間的抽屜里,每天晚上把它塞到枕頭下,這個東西讓我覺得心里十分安定,似乎再也不用害怕什么了。

  有一天晚上,當我摩挲著靶子的時候,鄭輝走了進來。

  “鐘華死的那天,你去找他干什么?”他問我。

  “沒干什么。”我鎮定地說。

   “真的?”他懷疑地看著我。

  “真的。”我說。

  靶子就在他眼皮底下,他卻光盯著我看。我想起這幾天他一直都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盯著我,想著想著,額頭上又熱了起來。我挪動一下身子,拿起桌上冰涼的鎮紙貼在額頭上。

  “你怎么了?”鄭輝問。

  “沒什么。”鎮紙也不起作用,熱量從額頭散發到全身。我控制不住地站起來,在房間里走動著,把窗戶打開。

  “你到底怎么了?”鄭輝也站了起來。

  “我下去走走。”我捏著靶子沖了出去,下定了決心。

  跑到樓下,我抬頭望了望。不出所料,鄭輝正從窗口探頭望著我,這回我有點猶豫,但身體燙得難受,我不由自主地把靶子放到了地上。幾乎在靶子剛剛沾地的時候,鄭輝就跳了下來。

  我一下子清涼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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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6-2010 12:2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連續四個人跳樓死了,四個人死的時候我都在現場,警察終于懷疑到我的身上了。但他們什么也查不出來,只是每天在我的樓下轉悠著。公司里的人看我的眼光也變得十分怪異。這些情況都非常不妙,我的身體持續發熱,那靶子被我用好幾把鎖鎖了起來,但最后我還是忍不住把那些鎖一一打開。

  我顫抖著把靶子拿出來,把它放到一個監視我的警察的樓下。

  和以前幾個人一樣,那警察也從樓上跳下來死了。我從他的尸體下拿了靶子就跑,盡管如此,還是有人看見了我的背影。

  我跑啊跑,最后跑到一條我也不認識的街道。我喘著大氣站了一會,用力一抬手,把它扔了出去。它像飛碟一樣在空中盤旋,很快便消失在遠方了。我呆呆地看了一會,懶得去想這會造成什么后果,重要的是我終于擺脫它了。

  可是我的身體還是滾燙。

  我持續回想著那些怪異的目光,那些竊竊私語,覺得自己被世界上所有的人包圍了。往回走了不到兩百米我就感到了后悔,連忙轉身去想把靶子找回來。我估算著它的飛行軌跡,在它可能會落下來的地方找了半天,全身汗水淋漓,但什么也沒找到。最后我聽到了救護車和警車的鳴叫聲,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繼而明白過來——我跟著那些警車和救護車拐進了一堆擠得緊緊的樓房。

  不出我所料,在一棟樓房前,有一個人被抬上了擔架,白布從頭蒙到腳。很顯然他也是從樓上跳下來的,警察在向兩個嚎啕大哭的老人問話。我分開人群,顧不上他們驚異的目光,埋頭在地上仔細搜尋著。

  “找什么呢?”一個警察在我身邊問。

  “沒什么。”我說。

  這個警察認識我。他曾經在我的樓下出現過,現在,他看著我的眼神里充滿了懷疑:“怎么每次有人跳樓你都會出現?”

  “巧合。”我頭也沒抬。不管他們怎么懷疑,這事都不能怪到我的頭上,人是從樓上跳下來的,我站在一樓,中間隔著這么多樓層,就算我叫他們跳下來,他們也不可能這么聽話。當然他們不知道靶子的事,就算知道也沒關系,誰規定不能往別人樓下放靶子?

  讓我緊張的是靶子找不到了。我必須要找到它,必須要,必須要。我瘋了一樣在附近找著,先是彎著腰找,然后是蹲著找,最后在地面上爬來爬去地找,但絲毫沒看到靶子的影子。周圍的人對我指指點點,最后我被警察帶走了。他們可能以為我瘋了。

  沒錯,我是快要發瘋了,假如找不到靶子,我真的要瘋了。我全身燙得快要冒煙了。

  警察一直懷疑地看著我,他們把我帶上警車時,集體保持著這種懷疑的眼神。名義上他們是護送我回家,實際上完全不是這么一回事。我完全不在乎這個,腦子里一個勁地想:靶子哪去了? 

  我真地快要燒起來了!

  警車經過那條繁華的街道時,路邊五顏六色的店面在我眼里都連成了一片,在這一篇繽紛的色彩中,我忽然認出了幾個字。

  “停!”我大喊起來。

  “干什么?”警察問。

  “我要下車!”我說。
“為什么?”懷疑的眼神,懷疑的語氣。我的忍耐達到了極限,對著眼前的一團人拳打腳踢: “我要下車!放我下去!”我熊熊燃燒著,眼前一片火紅。不知道什么時候,車門打開了,我被推了下去。夜色中傳來了烤肉的香味,我跌跌撞撞地沖過馬路,撞到好幾個人之后,一頭沖進了路邊的一家體育用品商店。

  “老板!”我咬牙切齒地喊著。我感到自己的皮膚已經燙得發出了焦臭味,汗水大把大把地流了下來。而那個老板完全沒看到這一切,他推了推眼鏡驚愕地望著我:“你要什么?”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前,我轉動著身子在店內亂轉,很快就找到了我要的東西。

   “我要這個!”我掏出一百元扔在柜臺上,沒等那老板找錢就跑出去了。

  夜色蒼茫,皮膚火燙,我一邊狂奔著,一邊撕掉飛鏢投擲靶外的包裝——這是一個很大的靶盤,差不多有臉盆那么大,我不知道它有沒有用,但這個時候顧不得那么多了。我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紙一樣的皮膚在空氣的摩擦中發出藍色的火花,憑借著本能,我張大嘴瘋狂地跑,這輩子都沒跑得這么快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幾輛車都被我甩在了后邊,有些年輕人對著我吹口哨:“飛人!”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忽然就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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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6-2010 12:2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周是一片陌生的樓群,我從來沒有來過這里。我打量了一下,認出了樓房上菊花苑的標志。巖漿般冒泡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名字——譚耀明。譚耀明就住在這里,他是我們公司傳達室的老頭,最近總是從老花眼鏡上方望著我,每次都看得我全身發緊,一想到他我身體的溫度又開始呼呼地朝上竄。再不耽擱,我把新買來的靶子放到樓底下,朝著黑乎乎的窗口喊著譚耀明的名字。

  一扇窗戶亮起了燈,有人推開窗戶朝下望著。從窗口的剪影我認出了譚耀明,他頭頂上那簇永遠豎立的頭發格外醒目。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我可以肯定,即使在這黑夜中居高臨下地望,他也一定是從眼鏡上方望著我,以我最痛恨的那種姿勢。

  他跳了下來。

  仿佛被人兜頭淋了一盆冰水,我全身徹底冷了下來。趁著別人還沒有發現我,我迅速隱藏到了黑暗中。

  任何靶子都有用,現在我知道這點了。既然如此,就沒必要再去把那個靶子拿回來。

  我轉身搖晃著朝回走。

  此后,一天,又一天,一靶,又一靶,一個人,又一個人。那些討厭的人一個一個地跳了下來,但他們并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了。為什么每個人最后總要變得那么討厭呢?連我最心愛的那個女孩,最近也似乎讓我火氣上升,我看到她就冒火,而她還不明白這一點,還在不斷地招惹我。最后我只好離開了她。

  我離開了所有我不想傷害的人,一個人住在租來的房子里,不再和任何人交往,每天只是上班下班,但我的身體仍舊在發燙,它時不時地就燙上那么一下,這樣我不得不跑到體育用品店去買個靶子回來。

  這樣讓我很疲倦。

  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事情,發生在一次公司的聚餐以后。那次聚餐人很多,公司幾百號人都去了,包了一棟酒樓。中間我出去了好幾次,每次都買了個靶子。就在聚餐的中途,有好幾個人跳了下去。其中一個人是肖楠的男朋友。

  “你剛才干什么去了?”肖楠探頭看了看男朋友的尸體,意外地沒有喊叫和哭鬧,甚至也不急于跑下樓去。

  “上廁所。”我說。

  “最近你看新聞了嗎?”她問。

  “沒看。”最近我哪里還有心思看新聞?光顧著靶子的事去了,這事異常繁忙,根本沒空理會其他的事情。

  “新聞上說了,最近跳樓的人特別多。”她說,“每個跳樓的人尸體下都壓著一個靶子。”

  “哦?”我心中一跳。

  “你剛才不是買靶子去了吧?”她又問。

  “不是。”我說,也許是因為這晚用了不少靶子,這次體溫意外地沒有升高。

  “不是就好。”她說。

  這次對話我沒放在心上,穿過一片亂糟糟的人群和地上的幾具尸體,我直接回家了。

  因為吃得太多,又喝了很多酒,我感到頭腦昏沉,一進屋就倒在沙發上睡著了。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中聽到樓下有個人在喊我的名字,我睡意朦朧地答應著,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戶。

  那個聲音又喊了一聲我的名字。

  我忽然感到這聲音有些熟悉,似乎是肖楠的聲音。

  但她怎么會叫我的名字?這么晚了,她跑來找我干什么?更何況她還剛剛死了男朋友。這完全不合情理。我這么一想,背上的肌肉一繃,猛然出了一身冷汗,剛探出去的頭又縮了回來。

  “方明!”肖楠的聲音穿透夜空傳來。

  我把窗戶關上了。

  “方明!”

  我把窗簾拉上了。

  方明!方明!方明!

  我把燈熄了,把門鎖好,把沙發拖到門邊上靠好,然后又躲到床底下,全身縮得不能再小,抱著膝蓋瑟瑟發抖;睜大眼睛,卻什么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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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6-2010 12:2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那聲音不依不饒地喊了半個多小時,后來都啞了,這才漸漸沒了聲息。我在床底下又等了半個多小時,這才慢慢地鉆出來,摸黑把沙發搬開,靜悄悄地下了樓梯,在樓底下,借著一樓窗口的燈光,一眼就看到了一個臉盆大的靶子。

   我連腳心都汗濕了。

  我把那靶子撿起來,回到樓上,仔細地鎖好,在床上翻滾了半夜才慢慢睡著了。

  第二天,我在樓底下又發現了一個靶子,我又把它拾起來,找小賣部的人要了個塑料袋裝好。

  在公司的樓下,也發現了一個靶子,我照樣收好。

  在公司里,碰到肖楠,她照樣笑著對我打招呼,仿佛什么也沒發生過。她的狀態太好了,如果不是耳朵后面別著一朵小白花,誰也不會知道她昨晚剛死了男朋友;如果不是她的聲音還沒有改變,我也不敢相信昨夜在窗外喊魂般喊了那么久的人就是她。

  “你看。”她友好地把我招到窗邊,讓我看窗外的景色。起初我有些不敢看,但后來看她要我看的不是底下,而是其他大樓,再加上其他同事也過來一起看,我也就大起了膽子。

  何況,即使沒有她的提醒,窗外的景色也足夠吸引我們的注意力了。

  每棟大廈上都不時有窗戶推開,一個人從窗口無聲無息地落下。最壯觀的時候,一共有七個人同時跳下去,城市的高樓仿佛成為傘兵的訓練營,但這些傘兵都沒背傘。他們撲通撲通地往下跳,仿佛瘦長的面條往鍋里跳,輕盈而隨意,仿佛下面不是堅硬的水泥地,而是世界上最溫柔的所在。

  “靶子。”一個膽小的女同事臉色嚇得蒼白,“地上一定到處都是靶子。”

  我們面面相覷,忽然感到腳下的地板似乎都不踏實了。有人猛然撲到窗邊,把所有的窗戶都關上并且上了鎖。

  地面上到處都是靶子,這是肯定的。

  地面上也一定到處都是尸體。

  我們的生活從此一塌糊涂。

  兩個小時后,我出門去見客戶。出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同事們蒼白的臉。

  “小心點。”他們跟我說。
那時候我還沒完全意識到自己要小心什么,但當我在路上走了一小會就明白了。事情來得很突然,完全出乎人的意料,當時我正穿過兩棟30層大廈夾出來的一片空地,忽然聽到迎面而來一個女人的尖叫聲,接著便被一個人猛撲在地上。

  砰!

  一個人從樓上跳下來,直接摔在我剛才站著的地方。

  把我撲倒的是一個 40多歲的男人,他爬起來,又把我拉起來:“小心點,今天到處都有人跳樓。”在他說這話的時候,遠處又有一個人跳了下來。

  “這是怎么回事?” 我驚魂未定地問。

  “靶子。”他無可奈何地說,“你肯定聽說了,只要往樓底下放一個靶子,看到這靶子的人就會跳下來。”

  我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地面到到處都是靶子,我走了這么點距離,至少看見了十個。我把它們一一撿起來放到一個黑色塑膠袋里,同時還堤防著隨時從天而降的人們。不少人在撿著靶子,有兩個男孩為爭奪一個靶子打了起來,一個老人慢慢走著,忽然被樓上掉下來的一個男人砸個正著。樓上的窗戶都緊閉著,不斷有人在樓下朝樓上叫著誰的名字,叫了半天都沒人答應。

  上午的情況就是這樣,跳樓的人很多,被跳樓的人砸死的人也很多。警車瘋狂地奔跑著,許多武警滿街轉悠著專門撿靶子,看到有人手里拿著靶子就一把搶過去,我提著的那個黑色塑膠袋也被一個20出頭的武警搶了過去,他看到袋子里這么多靶子,抬腳就踹中了我的肚子:“這么想殺人啊!”這一腳讓我熱血沸騰,我咬著牙轉身就跑。

  我知道自己又需要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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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6-2010 12:2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但什么地方也找不到。所有的靶子都被武警們收走了,商店里的靶子也沒有了,很多歇斯底里的人們搖晃著商店的大門要求購買靶子,更多人用涼水朝自己身上沖著,想滅掉那種滾燙的感覺。我絕望地目睹著這一切,沒有多想,便轉身跑進了一家條偏僻的小巷,一眼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在前面跑著,我喊了一聲,追上她,把她的肩膀扳了過來。

  “有靶子沒有?”我惡狠狠地問。

  “你有沒有?”她的聲音更加兇狠。

  我的手接觸到她的皮膚,感覺到她的肌膚滾燙,不由愣了一下。趁我楞神的功夫,她猛然朝我手腕上咬了下來,我下意識地抓住她的頭發往墻上一撞,只聽咚的一聲脆響,血噴了出來,她的身體變得異常柔軟,布片般滑落在地上。我始終捏著她的手,她的體溫仍舊高得嚇人,而我的體溫卻降了下去。

  我仿佛松了一口氣,慢慢地挺直松弛下來的身體走了出去。

  小巷外的人們在瘋狂地奔跑著,每個人都在跑,一些人拿著靶子到處扔,另一些人揪著陌生人的衣領要靶子,武警和警察們拿著大掃帚打掃著地面上牛糞一般遍布的靶子,天上不斷有人掉下來,有些體溫過高的人忙亂中隨便抓住一個人就咬,從通往城外的那條公路上,一車又一車被投機商們緊急引進的靶子,還沒來得及卸車,就被人們爬上去搶了下來。武警開槍也沒用,最后他們自己也加入了爭奪的行列。

  我的體溫不斷升高,一邊避開天上掉下來的人,一邊從地上搜集著靶子。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但體溫始終沒降下來。

  一個兩歲多的男孩緊跟在他母親身后,他母親放開了他的手,竄上裝滿靶子的大車,在靶子堆里打滾,撩起衣襟往上盡可能多地放著靶子。那小男孩叉著手嚎啕大哭,眼睛四處望著尋找庇佑,后來他看到了我,就朝我跑過來。我覺得情況很糟糕,連忙朝后退去,想躲開他,但他一把撲到了我的腿上,抱著我的小腿大哭。

  他找錯了。

  我烈火熊熊的身體不允許自己再猶豫,在我折斷他柔嫩的脖子時,我喃喃地說:“你找錯人了。”

  趁著身體冰涼,我沿著馬路飛奔,路上撞到一具尸體,那尸體手里還緊緊攥著一個大麻袋,麻袋里漏出幾個靶子來。我把那麻袋扛在肩膀上繼續跑,有人攔住我找我要靶子,我就像塞燒餅一樣朝他手里塞上一個,這樣一路跑一路塞,在麻袋里還剩下三個靶子的時候,我終于跑回了家。我已經跑得沒法呼吸了,但一刻也沒停留,直接跑上了樓,把門打開,把門鎖好,把沙發在門上靠好;把臥室門打開,把臥室門鎖好,把衣柜拉到臥室門上靠好;把臥室里的窗戶鎖好,把窗簾拉上,把書桌豎起來靠在窗戶上;最后我自己鉆到了床底下,兩邊都用大木箱子擋住。我本來打算自己鉆進木箱里的,但我的塊頭大了點,塞不進去。

  我想這樣也該夠了,這樣他們就進不來了,我也出不去了。

  我一直蜷縮著,直到夜幕降臨。

  外面的世界怎么樣了?我不知道。當我打開重重屏障跑出門時,只感到眼前一片漆黑,一點燈光也沒有。到處都停電了,有人在黑暗中發出含義不明的叫聲。我依稀記得郊區的方向,便撒開腿朝那邊跑過去。

  很多人跑在通往郊區的路上,但誰也沒有說話,我們的身體偶爾碰在一起,又迅速閃開了。我感覺到身后的城市門窗緊閉,那些高樓上已經沒有一個人了,誰也不敢再上樓,而地面上堆滿了靶子,它們像地板磚一樣遍地都是。

  最后我和那些奔跑的人們分道揚鑣了,他們繼續朝郊區跑去,我中途拐了個彎,跑到了近郊的一座大廈里。

  那是我們這里的氣象大廈,它位于一座小山上,海拔應該算是全市最高的。當我跑進去的時候,整棟大廈已經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我知道一定會這樣,在這個時候,越是高處,越是沒人敢來,反而也就是越安全的。我在黑暗中摸索著,沿著樓梯往上跑,跑了很久很久,一直跑到頂樓那個巨大的玻璃房間,從這里可以俯瞰全城。

  我記得自己跑進來的時候,在這棟大廈周圍并沒有看到靶子,也許因為它在郊區,沒有人想到要在這里放置靶子。但我還是不敢冒險,走到窗邊又走了回來,始終不敢把頭伸出去朝下望。

  我來這里干什么?

  我真不知道自己來這里干什么。

  轉了幾圈之后,我背靠著透明的大玻璃窗坐了下來,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天花板上,用帶熒光的油彩畫著我們這座城市的俯視圖:一棟又一棟高樓連在一起,一圈又一圈公路盤在一塊,假如能夠俯視,在白天,或者在燈光璀璨的夜晚,可以看到,我們的城市就像一個巨大的靶子,一環又一環地圍住中心地帶。

  我呆呆地凝視著黑暗中那個巨大的熒光靶,慢慢站起了身。

  我轉過身去,打開窗戶,一股黑色的冷風強勁地灌了進來,把我的頭發吹得朝上直豎。

  我朝著那黑暗中看不見的城市探出頭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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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6-2010 02:1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另人心寒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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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6-2010 08:2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个城市变得好可怕!如果是我,我宁愿死去,这样保命,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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