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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心碎天使

白发魔女传-梁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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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2 07:2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石浩等三人见他剑法突然厉害很多,不觉大惊,各各运用兵器护身,只求自保。卓一航若然趁此时机冲出,他们三人都不敢追赶。但他气在头上,看剑法见效,连连反击。斗了一阵,石浩见他最凶最难抵御的剑法亦不过几招,大笑道:“卓一航,你黔驴之技已穷,这里便是你葬身之地了!”把手一挥,与雷蒙哈川布成犄角之势,又再合围反击!
  这一番斗得更烈,卓一航在武当七十二手连环剑法之中,杂以达摩剑式,靠那几招达摩剑式,仅能自保。但气力却渐惭不支,再斗了一百来招,已是气喘心跳,汗如雨下。
  石浩大喜,攻得更急,趁着卓一航抵御哈川的独脚铜人之际,霍地一刀,疾砍卓一航手腕。
  就在卓一航生死呼吸,性命俄顷之际,山峰上忽然传来一声长笑,石浩心颤手震,那一刀本来是看准了才砍的,竟然歪过一边。卓一航大喜叫道:“练姐姐!”
  雷蒙兴哈川忽见石浩面如土色,大为诧异,同声问道:“你怕什么?”卓一航又叫了一声:“练姐姐!”雷蒙淫笑道:“你还有姐姐要来助战么了瞧你的模样,你的姐姐也一定长得不错!”话声刚了,忽然惨叫一声,向后便倒,哈川急展独脚铜人来救,卓一航刺的一剑刺在他左胁魂门要穴,哈川以为石浩还在左边,不加防备,被卓一航刺个正着,顿时跌倒!
  石浩曾有几次险在玉罗刹手下丧生,这时听见笑声,如猫遇鼠,急急奔逃,但手脚都已软了,越急越跑不快,被卓一航三脚两步,赶到背后,手起一剑,又把他搠翻地下。
  卓一航无暇理会石浩,奔上山峰叫道:“练姐姐,你出来见我呀!”山上白雪片片飞过,却是渺无人迹。
  卓一航又叫道:“练姐姐,我在木什塔克山的驼蜂之上,替你找到仙花啦,你下来呀!”山风送声,群峰回响,仍然不见人影。
  卓一航大为懊丧,颓然跌坐石上。想道:“她肯出手救我,为何不肯见我?哦,她来去无踪,这几年来也许常常在我的身边,我都不知道。”欢喜,失望,期待,辛酸等等情绪,刹时间都上心头!卓一航目送白云,独立山头,如痴似醉!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得山口外又传来人马行走之声,卓一航霍然想起石浩与哈川还在下面山路上,心道:“练姐姐不肯见我,我在这里也是无用。来的这彪人马不知是什么人?若是石浩他们同党,将人救去,我岂不是失了对唐努的诺言,负了练姐姐相救的情意。”思念及此,急急奔下。
  卓一航刚才那剑用力甚猛,石浩的胫骨已被刺穿,在地下挣扎爬行,还差丈许之地就要爬到哈川身边。看他样子,似乎是想替哈川解开被刺的穴道,然后叫哈川背他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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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2 07:2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石浩正是如此存心,不料功败垂成,又给卓一航制伏。卓一航点了他的穴道,削了一条山,将他们二人缚在一处,然后去看那雷蒙法师。只见那雷蒙法师面朝天仰卧道旁,咽喉殷红一片。卓一航举足轻轻一踢,雷蒙动也不动,竟是死了!卓一航俯身察看,只见他咽喉上插有一口银针,仅有少许露出外面,不觉骇然失声!
  雷蒙法师咽喉上的那口银针,不问可知,乃是玉罗刹的独门暗器-,九星定形针。梅花针之类的细小暗器,只能及近,不能及远。而玉罗刹居然能不现身形,便制敌死命,即算她伏在最近的岩石堆中,距离也在五丈之外,在那么远的距离,能发针敌,不但暗器上的功夫出神入化,内家的劲道亦骇人听闻。卓一航叹道:不道练姐姐的功夫已达到如此境界,只是未免太狠辣了。
  马蹄声来得更近,行了片刻,只见一小队哈萨克兵士,列成单行,冲进峡口。领头的是一位老将军,手横金背斫山刀,长鬓飘然,十分威风。卓一航迎上去道:“来的可是哈萨克的老英雄巴龙将军么?”
  那老将军面有诧异之容,道:“你是谁?你这汉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放眼一瞧,忽见哈川与石浩被缚做一堆,不禁失声叫道:“哈川,你也是满州的内应吗?”
  哈川睁眼喝道:“什么满州内应?我要助酋长统一天山南北,大好计画,却被你们破坏了!”巴龙道:“什么计画?”哈川道:“那满州兵远在关外,怎威胁得了我们。咱们若与它联盟抗明,
  有好处,没有坏处。可恨你这老废物从中阻挠,至令王爷“大酋长通称王公”不信我的说话。我
  好与天德上人同谋,更得喀达尔族的王爷相助,愿奉我们的王爷为各族盟主。将来满州兵人关把大明亡了之后,我们在塞外自成一国,有何不好?”
  哈川本是哈萨克族中数一数二的武士,可惜有勇无谋,头脑糊涂,以致竟与虎谋皮,尚未醒悟。巴龙叹了口气,道:“哈川,你好糊涂。你受了奸人利用,还不知道吗?”一面叹气,一面却又暗喜哈川直肠直肚,将孟萨思、天德上人与满州勾结的阴谋抖露出来,草原上的灾祸也可及时消弭了。
  巴龙问卓一航道:“这两人是你捉着的吗?”卓一航道:“是。”巴龙道:“你为什么要捉他们?难道你也知道他们是满州的奸细吗?”卓一航道:“我即算不知道他们的奸谋,也要拿他。”指着石浩道:“老英雄,你可知道他是谁了他就是明廷以前那个祸国殃民的魏忠贤的心腹,曾做到锦衣卫都指挥的石浩!”魏忠贤掌权多年,臭名远扬,塞外的人也都知道。巴龙不觉“啊呀”一声,笑道:“我们草原上有句俗话:是垃圾就倾做一堆,怪不得他和天德那秃贼勾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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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2 07:2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哈川睁大了眼睛,甚觉迷惑。听了这话,忽然发怒怪来,嚷道:“巴龙,你骂我也是垃圾?”巴龙道:“你不是垃圾,但却被垃圾的臭味迷着了!”顿了一顿,忽对卓一航道:“这两人是你擒获的,本该由你处置。但我却要向你讨个情,将哈川的缚解开好吗?”
  卓一航道:“但凭将军处置。”巴龙将哈川的缚解脱,把他拉过一边,慢慢和他谈论道理,卓一航也将所见所闻,天德上人如何压榨百姓,瞒上欺下的事情说了出来。两人说了半天,把哈川说得又惭又愤,汗流浃背。跳起来道:“好,你们有理!天德这骗我给他做打手,我要回去与他算帐。”巴龙道:“用不着这样急。咱们总要和他算帐。那么我问你,你今天到这儿来,也是奉天德这之命么?”哈川道:“是他叫我和他的师侄同来接应那个满洲使者的。不料满洲使者未见,却只见了这个什么石浩。”卓一航道:“那个满洲使者旱已被唐努捉着了。”巴龙喜道:“唐努真成,他早已打听出那满洲使者在喀达尔王公孟萨恩那儿活动,碍于孟萨思的势力,不能捉他。所以趁他离开之时,邀我伏兵追捕。可惜我还是来迟了一步。”
  卓一航将石浩交与巴龙。道:“天德那作恶的事情,你已知道了,请你劝告你们的王爷将他赶出草原去吧。我告辞了。”巴龙道:“义士,我还要请你帮忙。”卓一航问他帮什么忙。巴龙道:“后天是我们北疆各族在喀沁草原会盟之期,在这次会盟上,将推出我们各族的盟主。只恐孟萨思他们会闹出事情,而且天德那武功精强,等闲也不容易对付。好请你再出点力!我们感谢不尽。”卓一航义不容辞,便答应了。
  巴龙老谋深算,带了卓一航与哈川二人,和心腹部下潜回草原,却不去见酋长,先自暗中布置,按下不表。
  且说三日之后,各族各部落的酋长,都带了本族中有声望地位的人赶到喀沁草原会盟。哈萨克族的酋长甚为烦恼,他的副手巴龙这几天忽然不知去向,在这种重要的会期之前失踪,真是不可想像之事。
  这时已是炎夏时节,草原上白天有如烘炉,晚上气候甚是凉爽,要穿夹衣,因此一切活动都在晚间举行。
  晚霞消逝,草原上新月升起。巴龙还未见回。哈萨克族的酋长只好带了天德这一班人去参加会盟。草原上烧起一大堆火,各族酋长和他们所带来的人,都聚集在篷帐所环绕的草原上。
  一开首就是一场激辩。喀达尔族的酋长孟萨思要争做盟主,罗布族的酋长唐努却把那名被擒获的满洲使者推了出来。将他和满洲勾结的事科露出来。私通满洲在中国本土是一个不容置辩的大罪名,但满洲和草原各族并无交战状态存在,所以“私通满洲”便只是一个策略上的争辩。孟萨思反而指责唐努不应扣留来报聘他的满洲使者。
  一场激辩,大多数的酋长都不赞同联满反明。但对唐努之扣留满洲使者,也很有些人不以为然。正在争论得不可开交之际,守卫的武士进来报道:“哈萨克的巴龙将军带人到来!”正是:共施服虎擒龙手,要把乌云一扫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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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2 07:2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回 天际看寒星 情怀惘惘 草原惊恶斗 剑气森森


  巴龙在哈萨克族中的声望地位仅次于酋长,这次迟迟而来,各族酋长都甚诧异,哈萨克族的酋长更不高兴。
  激辩暂停,众人注目迎接,只见巴龙带了一个汉人,昂然入场,天德上人见了,勃然变色。此入非他,正是曾打败他的卓一航。
  喀达尔族的酋长盂萨思首先抗议道:“今日之会,乃我们草原上各族之会,如何令汉人参加?”巴龙笑道:“这个汉人和我们这次的会盟大有关系。而且天德上人也不是草原上的人,他参加会盟,为什么你又不反对?”孟萨思哑然无语,道:“他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那么有话让他先说,说完之后,便当退出。”
  在巴龙和孟萨思争论之时,卓一航环顾全场,和罗布族的酋长唐努相视而笑。孟萨思说完之后,卓一航正待说话,忽见围在外面的人群闪动,有人笑道:“唐努王爷,你的公主不愿在外面玩,要来跟你呢!”
  草原上的集会,本来就没有很严格的“会场秩序”之类的,所以一个酋长的女儿跑人来找父亲,众人也不以为怪。
  巴龙坐在卓一航身边,笑道:“唐努只有这个独生女儿,宝贝非常,到什么地方去都带着她走。我们都很喜欢她。”
  卓一航暗暗好笑,但见人群闪处,一个大约有十一二岁大的小女孩跑了进来。前额覆着刘海,头上梳了两个丫角,穿的是紧身青色箭衣,打扮得像一个小武士,丫角上还结着一条红绸巾,迎风飘扬,十分神气。
  那女孩嚷道:“爹,外面不好玩,风砂又大,我要进来和你一道烤火。喂,你们等下有没有比武的节目的?”草原上的会盟,若然盟会争持不下,常以比试骑马射箭等项目来定盟主。这女孩大约是在外面听到那些守卫武士,说起里面正在大争大吵,所以跑进门来问。
  唐努笑道:“你别大嚷大叫,你要在这里,就得乖乖的一声不出,要不然我就把你赶出去。”有的酋长逗她道:“我们的小飞红巾,有比武时请你裁判,好吗?”那女孩子看了他爹一眼,不敢大声回答,只把指头搁在嘴上,“嗤”的一声,又点了点头,好像在说:“好极,好极!”
  卓一航的说话被这小女孩打断,本来不大高兴,但见了她活泼可爱的神态,也禁不住被她逗得笑了。低声问巴龙道:“怎么唐努女儿的名字如此古怪,叫做飞红巾?”巴龙笑道:“那不是她的真正名宇。她的名字叫哈玛雅。但因为她头上总是结着红巾,她又喜欢骑马,你别瞧她年纪小,骑起马可跑得快呢,就像飞的一样,所以大家叫她做飞红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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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2 07:2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激辩之中,飞红巾带来了轻松的气氛。众酋长也趁机会舒散一下。等到笑闹停止,孟萨思又扳起脸孔。说道:“巴龙,你带来的那个汉人叫什么名字?他有何话要说?”
  卓一航缓缓步出场心,四方一揖,道:“我名叫卓一航,乃是中原武当派的掌门弟子。”此言一出,天德上人哗然叫道:“巴龙兴汉族的武林宗派勾结,莫非是想篡位么?”巴龙冷冷一笑,哈萨克的酋长虽然素知巴龙忠心耿耿,但这几日巴龙的突然失踪,却也不能不引起他的怀疑,听了天德上人的挑拨,不禁问道:“我素闻武当派乃是中原武林的宗主,你既是武当的掌门弟子,为何却到此地?”
  卓一航道:“我们这些江湖人物东飘西汤乃是常事,王爷你问我为何到此,不如问魏忠贤的遗党,因何也会到此?我到此不过是为了私事,魏忠贤的遗党与满州使者到此,才真是想篡夺你的权柄,甚至想谋杀你呢!”
  天德上人面色大变,斥道:“胡说八道,这里有什么魏忠贤遗党?你们汉族的内争与我们何干?”魏忠贤掌政之时,曾勒索各藩属王公多缴贡物,所以新疆各族也都知此人乃明朝的奸阉,被勒索了一两次后,后来就索性不朝贡了。但对魏忠贤却是深恶痛绝。
  卓一航冷冷一笑,缤道:“要我把人指出来给你认吗?”巴龙长啸一声,他在帐蓬外预早布置好的手下立即把两个人推了进来,这两人一是石浩,一是哈川。
  卓一航指着石浩道:“他曾在你的帐篷中住过几天,你这样快就不认得了吗?”石浩自知是网中之鱼,只求免死,为了想减轻自己的罪,也作证道:“上人,没有你和孟萨思王爷的收容,我一个孤身汉人,也不敢到此兴风作浪呀!”
  孟萨思心头大震,却强作镇定,斥道:“你们这些汉人狡猾多端,焉知你不是买通此人,要他“冒充魏忠贤遗党,串同诬捏!”
  卓一航哈哈笑道:“天下到处都有猾之人,岂是汉族才有,哈萨克的大王公,你若不信任汉人,这里还有一位你忠心的部下。”
  哈川应声而出,朗声说道:“王爷,我对不住你!天德上人起先本是和我说要扶助你做各族盟主,因此我才听他的话,和孟萨思王爷及满洲使者联络,准备将来一统天山南北。现在我才知道他们另有阴谋!他们是准备利用我来代替巴龙,将你的兵权篡夺之后,然后迫你就范,做他们的傀儡。若你不听,就将你杀掉。待将来满洲人关之后,再由孟萨思王爷并吞各族开国称帝,做满洲人的属国!”
  哈川的话说出,全场轰动。孟萨思喝道:“你有何证据?你含血喷人!哈萨克大王公!你的部下诋毁我,我向你问罪!”啥萨克的王公也慌了,喝道:“哈川,你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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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2 07:3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哈川不慌不忙说道:“证据么?我早已带来了?”天德上人双指一弹,一把叉牛肉的小叉闪电一般向哈川咽喉飞来!
  卓一航早就提神防备,跃前两步,把手一抄,将那柄小叉接到掌心,大叫道:“天德上人想行凶灭口,这也是证据!”唐努喝道:“把他先拿下来!”
  纷乱中,忽听得女孩子的尖叫,天德上人突然一手挟起了飞红巾,跳上在草地上搭起的、准备在会后举行祭天典礼的台上,狞笑道:“唐努,巴龙,你们买通了哈川与这两个汉人,想陷害我么?哼,我也不是好相与的!你女儿的性命在我掌心,我只这么一使劲,她就完了!”说时以手作态,捏着飞红巾颈骨。
  唐努喝道:“无耻凶僧,把她放下!”各族酋长亦无不愤怒,可是飞红巾在他手中,奈他不得!
  喀山族的老酋长道:“天德,有话好说,你欺负一个女孩子不害臊么?”天德上人笑道:“对呀,大家有话好说才是道理。我也不想在你们的草原上了。唐努你送我回西藏去,到了西藏之后,我再把女儿交还给你!”
  天德上人自知不容于众,所以要藉此脱身。唐努大愤,忽见飞红巾在台上向他睐眼,不禁叫道:“哈玛雅,你不要害怕。我答应他便是!”飞红巾在台上叫道:“谁说我害怕呀?”
  天德上人听得唐努答应,心中一喜,手指放松。其实他也是怕捏得紧了,弄死了这女孩子时自己也脱身不了。那知手指刚刚放松,冷不防飞红巾小手向他胁下一拍,拍的地方,正是要害,天德上人大叫一声,飞红巾挣脱他的掌握,落在台上。
  这一掌乃是极凶残的掌法,幸而飞红巾力小,要不然便是肋断骨折之殃,铙是如此,天德上人已痛得哇哇大叫,飞身一起,又扑过去。飞红巾身法竟极轻灵,忽然一个转身扬手,天德上人突觉眼前一片银光乱闪,急忙挥舞僧袍抵挡,飞红巾连发两把飞针,都被他拂落了。
  这几下子快如电光石火,台下的人还看不清飞红巾是怎样挣脱出来的,卓一航这一惊却是非同小鄙!飞红巾那下手法,正是玉罗刹的独门绝技,玉罗刹当年掌击归有章,抢夺金马鞍,用的就是这一手!而那两把飞针,也正是玉罗刹独门暗器——九星定形针的打法。卓一航做梦也想不到,这个草原上王公的小女儿,竟然得了玉罗刹的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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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2 07:3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唐努、巴龙等纷纷扑去,卓一航长啸一声,身形急起,后发先至,掠过众人头顶,飞到台上。天德上人拂落了飞红巾的银针暗器,五指如钩,刚刚抓下,被卓一航一挡,退后几步,飞红巾一笑跃落台下,跳到了父亲的怀抱之中。
  台上天德上人面色灰白,双瞳喷火,拔出长剑,犹自负隅顽抗。卓一航更不打话,剑式一亮,立刻进招。忽听得台下又是一阵大乱。
  原来是喀达尔族的酋长孟萨思见阴谋败露,带了手下的人离开会场,大声发话道:“盟主我不做了,此后我与你们各不相涉!”众人虽然恨他所为,但他到底是一族之长,大家也不便拦阻,让他离去。
  这时天德上人已与卓一航交手,天德上人拚了性命,勇猛进攻,他的“天龙剑法”也确实凌厉非常,十八路一百六十二手循环变化,施展开来,剑风虎虎,疾如风雨,卓一航见他拚命,倒也不敢轻敌,展武当剑法护着全身,气定神闲,从容应付。
  哈川走到酋长身边,把一大束文件递过去说道:“主公,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证据。”原来巴龙老谋深算,潜回草原,侍天德上人去开会之时,才带卓一航与哈川冲进他的帐幕,天德上人留下看守的几个徒弟,那是他们对手,一网成擒。巴龙在帐幕中一搜,搜出天德上人与孟萨思的来往书信,还有与满洲使者联络的文件等等,都包成了一包,交给哈川。现在哈川就将这束文件交给酋长。
  哈萨克的酋长愤然道:“不必看了!我引狼人室,实在愧对你们!”哈川道:“以前我也受他蒙混,看了这些书信文件,才知他们的奸谋如此之大。”唐努携了飞红巾,来到哈萨克酋长眼前,笑道:“如今巳水落石出,证据确是不必看了,咱们且看他们斗剑。”
  哈萨克的酋长恨得牙痒痒的,对哈川道:“你还不上去助那汉人?”哈川笑道:“这汉人是一派掌门,不喜欢别人帮的。”哈川是练武之人,多少懂得汉族武林的规矩。
  哈萨克的酋长见天德上人凶猛之极,剑光霍霍,竟似已把卓一航圈在当中,不禁担忧道:“天德这武功厉害非凡,这个汉人能是他的对手吗?”
  哈川道:“在前几天,我也以为这的武功天下无敌。”哈萨克酋长诧道:“怎么,有人比他更强吗?”需知哈萨克的酋长就是因为天德上人曾在他面前显露了极厉害的武功,才聘请他为护法师的。而这几年来,天德上人也确是从无对手,所以哈萨克的酋长对他的武功已到了迷信程度。
  哈川道:“这汉人就比他强得多?”哈萨克的酋长将信将疑,于是哈川一面看台上斗剑,一面将那日在慕士塔山以三敌一,被卓一航打败之事说出,待说完之时,台上的形势已是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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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2 07:3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卓一航的剑法本就比天德上人厉害!因不想和他拚命,所以起初守不攻。这时天德上人一百六十二手的天龙剑法已全部使完,自讨不到半点便宜,锐气顿折,心又焦燥,剑法渐渐散乱。卓一航猛喝一声,剑法骤变,犹如惊雷骇电,接连反击,直令台下的人看得目眩神摇。酣斗之中,忽见天德上人猛力一冲,长剑倏地指到卓一航面门!
  哈萨克的酋长“啊呀”一声,以为是天德上人临败使出绝招,这汉人难逃毒手了。哈川也吃了一惊,忽听得卓一航喝声:“着!”看也未看清楚,只见天德上人庞大的身躯已被踢翻台下,胸口被剑搠了一个窟窿,血如泉涌,显见不能活了。原来天德上人情急拚命,卓一航故意卖个破绽,令他剑招用老,然后猛施杀手,令他无法撤剑防身。这正是武当连环剑中的夺命招数。
  哈萨克酋长大为佩服,连声赞叹道:“今日大开眼界,这才是天下无双的剑法。”唐努微微一笑,笑他见闻不广,心道:要是令他见到哈玛雅的师傅,他更要五体投地哩。
  天德上人已死,孟萨思已逃,各族的会盟,很快就得出结果,罗布族的酋长唐努得到多数拥护,被推为北疆各族、各部落的盟主。典礼完成之后,观礼的各族族人欢呼震天,接着便是一个通宵达旦的狂欢大会。
  哈萨克的酋长再三向卓一航道谢,并想挽留他在哈萨克族中传授他帐下武士剑法。卓一航委婉推辞,却独自去找唐努。
  唐努正在和女儿看草原上的赛马游戏。卓一航问道:“王爷,我想和你说几句话,行吗?”唐努道:“我也正想找你道谢呢。你在三天之中,接连救了我们父女的性命,我们不知该怎样谢你才好!”飞红巾也很喜欢卓一航,追笑边道:“叔叔,你真是好人,不是你来,我几乎被那凶僧再抓着了。我师傅说,男人很少好的,叫我长大了不要理那些臭男子,我看你就很好嘛。”
  卓一航不觉苦笑。唐努携了女儿和他离开了喧嚣的人群,在草原上漫步。仲夏夜的草原,天空特别明净,满天星斗,就像一粒粒宝石嵌在蓝绒幕上,闪闪发光。卓一航凝视星辰,恍惚如梦。唐努好生奇怪,问道:“卓先生有什么话说?”
  卓一航道:“恕我冒昧,请问教这位小公主武艺的究是何人?”飞红巾睐睐顽皮的眼睛,笑道:“师傅吩咐过,不准我对任何人说的。”唐努笑道:“卓先生不比别人,但说无妨。”飞红巾道:“那么爹爹你说。师父知道了也不能怪我。”唐努笑道:“你真是你师父的好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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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2 07:3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唐努级道:“卓先生,你先听我说一个故事。我在约十年之前,曾到北京进贡。那个皇帝年纪很轻,对我很是不错。我回来时,他赐了我诈多礼物,不想就因为这些宝物,我几乎命丧异乡。”卓一航道:“却是为何?朝廷没有派人护送吗?”唐努道:“别提啦,那些护送的人竟然串同朝廷的叛军,合伙劫我。好在我命不该死,在最危险的时候,有一个女英雄突如其来,将我救了。”卓一航虽未听玉罗刹说过这个故事,这时亦已料到是她,不禁叫道:“是玉罗刹!”
  唐努愕然道:“什么玉罗刹,她叫做练霓裳,到了我们的草原之后,又有人叫她白发魔女。”飞红巾插嘴道:“我的师父头发虽然全自,面貌却好看得很。我要是长得像她那样美丽,那就好了。”卓一航心中一动,暗叫奇怪。只听得唐努续道:“所以她是我第一个救命恩人。当时我曾对她说:如果你有一日到天山南北,可一定要来看我。我当时也只是说说而已,料不到她前几年真的来了。她还没有忘记我,有一天果然来看我了,她见了哈玛雅,非常欢喜。也许她们真有点缘份,她本来是住一两天就要走的,见了哈玛雅后,却住了下来。”卓一航急道:“那么,她现在在你那里么?”唐努道:“你别忙呀,待我告诉你。她说她有个朋友住在天山北高峰的,收有一个非常好的徒弟,所以她也要收一个好徒弟替她争气。”卓一航心中暗笑,想道:练姐姐还是这样好胜,她总不肯让岳呜珂占她上风。连收徒弟也要竞赛。又想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些小辈一个个都是良材美质,令人喜爱。岳鸣珂有杨云骢,练姐姐有飞红巾,我的辛龙子也不会输给他们。
  唐努续道:“因此她要哈玛雅做她徒弟,这在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哈玛雅已跟她学了两年多了,卓先生,你看她还可造就吗?”卓一航道:“小公主的功夫俊极了!”心急如焚,又问道:“那么她现在还住在你那里吗?”唐努道:“她性子很怪,每次来指点了哈玛雅十天半月,便又走了。不过每年要来三五次。”飞红巾笑道:“可惜你来迟了几天,要不然你可以见着她。她的剑法比你还好呢。我见过她一跳就能跳到树上去刺中那低飞的鸟儿!”卓一航那有心情和飞红巾闲话,急道:“嗯,那真不巧,她又走了!你可知道她要去那儿吗?”唐努道:“这可不知道呀。她去那儿,从来不会说的。不过她这次却交代下一些话。”卓一航道:“什么话呢?”唐努道:“她临走之前说,有一个朋友要来看她。但她还不愿见那个朋友。她交托我,若有人很着急的查问她,就对那人说,叫他不要急,过一些时候,她就会去看他了。”卓一航大喜道:“真的?”飞红巾噘着嘴儿道:“我爹爹从来不说假话!”唐努笑道:“卓先生,看来你就是要找她的那位朋友了,是吗?”卓一航点点头道:“是的!”抬头仰望天空,万里无云,长空澄碧。卓一航的心情这时也像扫净了阴霾的天空一样,感到了多年来所未有过的喜悦。飞红巾忽道:“叔叔,你也欢喜看星星吗?”卓一航道:“是的。我欢喜星星的光,她们离我们很远,又好像很近。”说了之后,哑然失笑,心道:这些话孩子那能明白呢了飞红巾忽然指着天边一粒明亮的星道:“我的师父也喜欢看星星,师父说,她是天边那粒北极星,要一点乌云都没有,北极星才会放光。”卓一航恍然如有所悟,再抬头看星,但夜晚已经渐渐消逝,星光也微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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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2 07:3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草原会盟之后几天,卓一航告别了唐努,心中充满喜悦,他知道玉罗刹不时会在他的身边,像星星一样偷望着他。说不定今晚或许明朝她就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不必他多说一句话。
  于是他又在大草原上漫游,期待着渴望的“奇迹”,可是,十天过去了,半月过去了,一月过去了,两月过去了,太阳落下,星星升起,黑夜过去,白天到来,时光流转,伊人无踪,大草原无边无际,玉罗刹的影子始终没有出现。卓一航又渐渐失望了。
  他想起了辛龙子,想起了驼峰上那两朵仙花。于是他又横过草原,想回到木什塔克的驼峰上去,守候花开,等候人来。
  在横过大草原之时,他忽然发现“奇迹”了,可是这并不是他所渴望的“奇迹”,而是在草原上发现一些江湖人物的标记,有时是在岩石上画着奇怪的花纹,有时是在草地上画着箭头,好像是指路标似的。卓一航艺高胆大,也不去理会它。
  一日他行过草原之间的沙漠区,烈日当空,闷热之极,忽然刮起大风,沙漠上黄沙四起。卓一航知道在沙漠刮风时候最为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被移动的沙丘活埋生葬。幸喜他在这几年对于沙漠的风沙,已颇有经验,便找一个背风的地方躲藏,大风扬沙之中,忽见几骑健马如飞而过。
  那一场大风只是骤然掠过的沙漠热风,来得快去得也快,约一顿饭的时间,风暴便过去了。卓一航赶快出来,希望早早穿过沙漠地带,好到草原上去找食水。
  沙漠那头忽然传来了追逐杀之声,卓一航心道:“难道是那些江湖人物,追踪仇人,追到沙漠上来杀。”忍不住向声音寻去,只见一个少年女子,跑在前头,背后追着两名大汉,那女子跑得甚快,但还是给人追上,三条人影,就在沙漠上杀起来。
  卓一航心道:这回该问明白才好动手了,莫不要像上次那样,以为是救被马贼所劫的客商却救错了坏人。
  卓一航走上前面,抬头一望,不觉吃了一惊,追踪少女的那条大汉竟然是神大元和神一元两兄弟。卓一航好生奇怪:难道张献忠已给官军打得土崩瓦解了么?要不然这两个活宝贝怎么会追到沙漠上来?给他们追踪的少女却又是谁呢?
  卓一航刚想拔剑,忽听得那少女大声叫道:“卓大哥!”卓一航不觉一怔,只听得那少女又道:“我是萼华呀!大哥,你快来帮我!”这刹那间卓一航不觉又惊又喜,这少女原来竟是白石师叔的小女儿,记得在嵩山初见之时,她不过是七八岁,如今却长得这么高了!不知白石师叔可有没有来呢?
  惊喜忧虑,霎时间都上心头,可是却容不得卓一航细想了。神家兄弟的武功非同小鄙,何萼华给他们二人夹击,正是险象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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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2 07:3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卓一航大喝一声,拔剑便上。神大元怪笑道:“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料不到在这儿又碰到你了!”卓一航喝道:“你们为何欺负我的小师妹?”神一元哈哈笑道:“连你的师叔我们也要欺负,怎么样?”卓一航大怒,展剑便刺。和神家兄弟在沙漠上恶斗起来!
  神家兄弟料不到数年不见,卓一航的武功已大为精进,一口剑旋风急舞,有如戏水神龙,盘空怪鸟,而且式式相连,招招紧迫,绵密凌厉,兼而有之。以神家兄弟那样高的武功,竟然奈何他不得。
  本来神家兄弟若然以二敌一,虽然不能取胜,也可稍占上风。但却还有一个何萼华。何萼华的剑法虽然远比不上卓一航,但也是武当派的真传,她又打得非常聪明,每每趁着卓一航将敌人迫紧之时,就冷不防从旁一剑,扰乱敌人的心神,二神毫无办法。
  打了一阵,神一元中了一剑,连连后退,神大元无心恋战,护着弟弟,拔腿便逃。卓一航也不追赶,急急问何萼华道:“你怎么会和他们打起来的?白石师叔来了没有?”何萼华举袖抹乾净脸上的风沙,笑道:“爹若不来,我一个人怎敢远到塞外?”
  卓一航心头鹿撞,卜卜乱跳。只听得何萼华继续道:“二师伯还想找你回去做掌门,叫我爹来寻你。姐姐已出嫁了,姐夫前几年还在武当山,现在已归宗峨眉,姐姐也跟他去了。爹身边只有我一人,寂寞得很。我在武当山住得厌了,缠着他要跟他到塞外来开开眼界,他给我缠得没法,好答应。”何萼华聪明活泼,一副顽皮神气,和她姐姐的文静,颇是不同”
  卓一航做声不得,心中正自盘算见了师叔之后如何措辞。何萼华又道:“我们到了沙漠,水囊里的水已所剩无多。那边有个小山,我们隐约看见一个岩洞,我爹说岩洞里也许有水,便去找水。他见我疲倦,叫我在这里等他。不料他去了不久,便刮风了。我躲到小沟里避风,风止之后,便见着了这两个人,也不知他们怎样会知道我爹的名字,两个人跑来追我,要不是碰见你,可糟透啦,这两个人就像武当山庙里的那两个无常一样。”
  卓一航举目远眺,只见那头果然有个小小的丘陵,这沙漠是两块大草原之间的沙漠,所以不像其他大沙漠一样全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卓一航看了一阵,忽道:“师叔素来精明,那小山离这里不算很远,为何他听不到你的喊声?”何萼华道:“就是呀,我也不明白。”卓一航急急和何萼华赶去,到了那座小山,找遍了也不见白石道人的影子,那小岩洞一眼见底,最多只容得一人,里面堆满大风刮来的沙石。卓一航暗叫奇怪。正在寻觅呼唤,忽然听得何萼华一声骇叫。正是:始知沙漠风云险,变化离奇不易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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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2 07:3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卅一回 幽恨寄遥天 相思种种 琴声飞大漠 误会重重


  且说卓一航四处寻觅,都不见白石道人的影子,忽闻何萼华骇叫一声,卓一航忙凑过去看,何萼华拨开小岩洞外面的稀疏野草,把手一指,只见沙石上有几点淡淡的血渍,何萼华花容变色,颤声说道:“莫非我的爹爹已遇害了?”
  卓一航也吃了一惊,再仔细审规,除了这几点血渍之外,别无异状,展颜笑道:“华妹,你不必担心,白石师叔若然遇害,岂止这几点血渍?”何萼华道:“那么他去了那里?”卓一航道:“沙漠狂风,威力极大,往往一场大风过后,沙丘易形,人畜迷路。也许他出来找你,迷失在大沙漠中了。那几点血渍,可能是被沙石刮破的。”何萼华想想颇有道理,又道:“那两个贼人见我时,曾说出我爹的名字,好像他们和我爹爹甚有仇恨,若果他们还有党羽,爹出来找我时,不是要和他们碰上了么?”
  卓一航道:“这两个贼人是我认识的,他们与我派井水不犯河水,按说不该有什么仇恨。而且师叔剑法精妙,武功高强,也不怕他们这几个小贼,我倒是担心他迷了路了。”
  于是两人再在沙漠上寻觅,寻了半天,仍是无影无踪。红日西沉,冷风陡起,卓一航道:“师叔这宏大的人,一定不会失掉。也许他找你不见,穿过那边草原了。现在白日将逝,沙漠上寒冷难当,而且咱们没带篷帐,在沙漠上歇息,也很不方便,咱们也不如穿过那边草原去吧。”
  这沙漠是两块大草原之间的小沙漠,两人不需多少时候,便走到了那边的草原。这时暮色相合,星星又已在草原上升起,草原远处,天山高出云霄,皑皑冰蜂,在夜色中像水晶一样闪闪发光,冷风低啸,掠过草原,草原上有羚羊奔走,兀鹰盘旋之声,一派塞外情调。卓一航遥望星星,悠然存恩,忽喟然叹道:“十年不见,你都这么大了,岁月易逆,能不感伤?”
  何萼华抬起眼睛,笑道:“卓大哥,为什么你好像不会老似的,还像从前一样,只是黑了点儿。我还记得你初上嵩山之时,爹叫你和我姐姐相见,你羞怯怯的像个大姑娘。我和姐姐背后还笑你呢。哎,那时候你还抱过我,逗我玩呢,你记得吗?”
  卓一航苦笑道:“怎不记得?”那时候,要不是白石道人横生枝节,他和玉罗刹也不至于闹出那许多风波。
  何萼华道:“卓大哥,你不想回去了吗?”卓一航道:“塞外草原便是我的家了,我还回去做什么?”沉思半晌,问何萼华道:“我们武当派现在怎么样了。二师伯精神还好吗?”何萼华叹口气道:“二师伯自你走后,终日躲在云房,不轻易走出来。他衰老多了,去年秋天,还生过一场大病,口口声声要我爹把你找回来。山上也冷落许多,不复似当年的热闹情景了。”卓一航听了,不禁一声长叹。
  这刹那间,黄叶道人的影子骤然从他心头掠过,那严厉的而又是期望的眼光似乎在注视着他,忽然间,他觉得师叔们虽然可厌,却也可怜。何萼华又问道:“大哥,你真的不回去了吗?”卓一航举头望星,幽幽答道:“嗯,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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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2 07:3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何萼华又问道:“你找到了她吗!”卓一航心头一震,问道:“谁?”何萼华笑道:“大哥与玉罗刹之事,天下无人不知,还待问吗?可惜我没有见过她,师叔们都说她是本门公敌,爹爹更是恨她,只是我姐姐却没有说过她的坏话。”卓一航苦笑了笑,道:“你呢?”何萼华道:“我还未见过她,我怎知道?本门的师叔师兄虽然都骂她是女魔头,但我却觉得她一个女子而能称霸武林,无论如何,也是一个巾帼须眉。”
  卓一航又笑了笑。何萼华道:“大哥,你真的要和她老死塞外吗?”卓一航道:“我没有找着她,不,她就像沙漠上刮风,倏然而来,卷起一片黄沙,倏然之间,又过去了。”何萼华伸了一伸舌头,笑道:“那么,大哥你可得小心了,被埋在刮风卷起的风沙之中,可不是好玩的呀!”
  草原上寒风又刮起来了,夜色越浓,寒气越甚。卓一航见远处有一团火光,道:“那边想是有牧民生火取暖,草原上的牧民最为好客,咱们不如过去兴他们同度这个寒夜。”
  走近去看,围绕在火堆边的是一大群哈萨克人,带有十多匹骆驼,驮有货物,似乎不是牧民,而是穿越沙漠的客商,他们之中有人懂得汉语,见了卓一航和何萼华过来,惊疑的望了一眼,卓一航说在刮风之后迷路,立刻便有人让出位置来,请他们坐下。
  沙漠上的行商,以骆驼为家,并无固定住址,因此贸易往返,一家大小都要同行,又因沙漠多险,往往是嫂家人结伴同行,组成了骆驼马队,和游牧部落也差不多。
  哈萨克人最喜歌舞,年轻的小伙子便围起火堆唱起歌来,有一个少女,歌喉甚好,不久合唱变成独唱,一个少年拉起胡琴拍和,卓一航到了草原几年,大致懂得他们的语言,只听得那少女唱道:
  大风卷起了黄沙,
  天边的鹰盘旋欲下:
  哥呀,你就是天边的那只鹰,
  你虽然不怕风沙,你也不要下来呀!
  大风卷起了黄沙,
  天边的鹰盘旋欲下:
  我不是不怕风沙,
  妹呀,我是为了要见你的面,
  我要乘风来找你回家?
  琴声清越美妙,歌声豪迈缠绵,卓一航听得如痴似醉,心中想道:“可惜我不是鹰,她是鹰,却又不肯乘风找我。”
  那些哈萨克人载歌载舞,闹了一阵,年青的小伙子道:“请这两位远方来的客人,也给我们唱一支歌。”说罢便有人把胡琴递给何萼华,先请卓一航唱。
  卓一航满怀愁绪,那有心情歌舞,可是这乃是哈萨克的民族礼节,若然客人不唱,主人会以为客人心里不高兴。卓一航推辞不得,只好唱道:
  怅望浮生急景,凄凉宝瑟余音,楚客多情偏怨别,碧山远水登临。
  目送连天衰草,夜阑几处疏砧。黄叶无风自落,秋云不雨长阴,
  天若有情天亦老,摇摇幽恨难禁。倜怅旧欢如梦,觉来无处追寻。
  唱到“天若有倩天亦老”之句时,眼泪险险落了下来,声音且有点嘶哑了。玉罗刹以前在明月峡时和他所说的话:“普天之下,那有青春长驻之人?我说,老天爷若然像人一样,思多虑多,老天爷也会老呀!咱们见一回吵一回,下次你再见到我时,只恐我已是白发满头的老婆婆了!”这些话不料如今竟成谶语,而这首词“词牌名“河满子”,宋代孙洙所作。”正是卓一航因有感于玉罗刹之言而唱出来的,唱出之后,才感到兴欢乐的气氛太不相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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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2 07:4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歌既毕,满座无欢,哈萨克人虽然大半不懂汉语,但也听得出那凄恻的音调。何萼华心道:“别人正自欢乐,你却唱这样的歌!”不待哈萨克人遨请,便道:“我也唱一支吧。”叫卓一航替她拉琴,唱道:
  晚风前,柳梢鸦定,天边月上。静悄悄,控金钩,灯灭银虹。春眠拥绣床,麝兰香散芙蓉帐。猛听得脚步声响到纱窗。不见萧郎,多管是要人儿躲在回廊。散双扇欲骂轻狂,但见些风筛竹影,露堕花香。叹一声痴心妄想,添多少深闺魔障。
  这乃是江南一带流行的民间小曲,歌声缭绕,曲调轻快,顿时间把气氛扭转过来。哈萨克的青年小伙子道:“这位姑娘唱得真好!”把一把名贵的胡琴送给何萼华,以示敬意。卓一航告诉她这是哈萨克族的礼节,不能推辞,何萼华含笑收了。那几个年轻小伙子对她甚为好感,围在她的身边谈话。何萼华问道:“你们是从那儿来的?”有懂得汉语的少年答道:“我们是从伊犁来的,曾穿过撤马拉罕的大沙漠呢!”何萼华心念一动,问道:“你们今日在旅途上可曾碰见过这样的道士么?”将他父亲的形貌详细说了。那哈萨克青年道:“哦,碰见过的。你们和他是一路的吗?那道士真怪,满脸怒容坐在马背上,混在一群喇嘛的中间。”何萼华奇道:“什么?喇嘛!”她的父亲和喇嘛可从来没有交情呀!那少年道:“是呀,我们也觉得出奇,一个汉族的道士混在西藏喇嘛的中间,刺眼极了。那些喇嘛也骑着马,个个都像凶得很!”
  何萼华吃了一惊,问道:“那道士是被他们缚在马背上的吗?”那小伙子摇了摇头,说道:“我可没瞧清楚。那老道士杂在喇嘛的马群中间,垂头丧气的样子。他们的马群跑得很快,我们让路不及,还给他们刷了几鞭。”卓一航问道:“他们向那方走!”那小伙子道:“向我们来的方向走。”卓一航道:“那么他们也要横过撤马拉罕的大沙漠了。”沉思半晌,忽从行囊中取出几朵雪莲,道:“你们看这几朵雪莲如何?”这几朵雪莲是卓一航上天山北高峰探望晦明师之时所采,每一朵都有几十片花瓣,层层包里,好像一个雪球。那些哈萨克人惊叹不已,都道:“这样大的雪莲,我们见都还未见过,你到底是从那里采来的?”卓一航笑了一笑,道:“我将这几朵雪莲与你们交换一四骆驼,一张帐幕,你们可愿意么?”那些哈萨克人倒很公道,说道:“骆驼易得,雪莲难求,这几朵雪莲比一匹骆驼要值钱得多。”卓一航道:“在我来说,却是骆驼难得,雪莲易采。既然你们愿意,咱们就交换了吧。”那些哈萨克人大喜,还附送了他们一些沙漠上的用具和乾粮。
  第二日一早,卓一航与哈萨克人分手,和何萼华骑上骆驼,直向西行。何萼华问道:“你为什么要这骆驼,这骆驼比我们行得还慢?”卓一航道:“撤马拉罕大沙漠连贯回疆南北,黄沙千里,你又不是习惯沙漠的人,若无这沙漠之舟,如何去得?”何萼华道:“我的爹爹怎么会和那群喇嘛同走,真是令人猜想不透,难道是被他们绑架了么?可是我的爹从未到过塞外,和喇啼更无交葛,这事也未免太奇怪了。”卓一航却想起自己和西藏天龙派喇嘛结怨之事,心道:“莫非是天龙派的喇所为。可是他们又怎知他是我的师叔?而且白石师叔剑法在本门中数一数二,又怎会被他们暗算?”也是猜想不透,只道:“既然知道他们已穿入大沙漠中,咱们只有一路追踪去采寻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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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2 07:4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大沙漠黄沙千里,渺无人烟,幸好是两人结伴同行,可解寂寞。何萼华仅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又是第一次来到塞外,对沙漠的景象,样样感到新奇,对江湖上的事情,也常常发问,卓一航和她谈谈说说,日子倒不难过,只是每当何萼华问及玉罗刹的事时,卓一航便往往笑而不答,或顾而言他。
  不知不觉走了半月,也不时在沙漠上发现驼马的足印,可是跟着那些足印走时,足印又往往因风沙的变幻而被遮掩。何萼华走了这么多天仍未走出沙漠,不觉心焦,一日将近黄昏,忽然一阵阵风迎面刮来,黄色的沙雾迎风扬起。卓一航道:“看样子,今晚又要刮大风了,咱们找背风的地方安下篷帐吧。”晚上狂风果然刮地而来,沙漠上无月无星,黄灰色的沙雾,就像厚厚的一张黄帐,遮天蔽地。
  卓一航拣背风的地方搭起帐幕,四边系上大石,骆驼在帐幕外又像一面墙壁,堵着风沙。铙是如此,帐幕仍然被风刮得呼拉拉响。何萼华道:“想不到塞外风沙,如此厉害?”卓一航笑道:“现在还不是风季呢,若是风季,沙丘都会被风移动,当风之处,人畜也会被风卷上半空,除了庞然大物的骆驼,谁都抵挡不住。这场风还不算大的,看来很快就会过去。”
  过了一阵,风势惭弱,两人正想歇息,忽闻得帐外骆驼长嘶一声,卓一航抢出帐外,只见两条黑影在骆驼旁边倏然穿出。卓一航举手叫道:“风沙未过,两位何不请进帐中稍聚。”
  那两人停下步来,竟是汉人衣着,上前唱了个偌,道:“我们的马被风刮倒,奄奄一息,不能用了。得相公招呼,那是再好不过。”便跟着卓一航双双人内。
  卓一航明知他们是想偷骆驼,但想起风沙之险,他们没有坐骑,想偷骆驼也情有可原,因此并不揭穿,仍然客气招待。
  这两个汉人腰悬仆刀,满脸横肉,何萼华瞥了卓一航一眼,神色甚不喜欢。卓一航微笑道:“沙漠夜寒,生起火来,弄点开水吧。”何萼华生起了火取出一个铜壶将水囊的水倾人,道:“你搭个灶吧,要不然水壶可没处放呵。”卓一航扫了一眼,笑道:“这里没有碎石,压帐篷的大若石头可不合用,怎么办呢?”那两个汉人道:“相公不用客气,我们久在沙漠,捱得风寒。”卓一航道:“何必用身子来捱,待我想法。”又扫了一眼道:“我有办法了,且试一试。”将压帐篷的一大块大石搬到帐中,暗运内家真力,双掌猛然一拍,喝声:“开!”那块大石裂为四块,笑道:“这不就行了!”立刻搭起灶来,那两人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卓一航提防这两人是壤人,故意露了这手,仍然若无其事的和他们闲话,待水滚时,外面风沙已止,那两人喝够了水,拜辞道:“多谢相公招呼。”卓一航道:“夜晚赶路,不方便吧?”那两人道:“我们长年奔走,已经惯了。现在不是风季,难得刮一场风,这场风刮过之后,三五日内,想必不会再刮,日间赶路和晚间赶路,都是一样。而且相公携有女眷,我们也不方便再叨扰下去。”何萼华面上一红,卓一航道:“既然如此,祝两位路上平安。”送出帐外。那两个汉人忽同声问道:“请相公留下大名,日后报答。”卓一航道:“些些小事,何足挂齿?”那两个汉人相对望了一眼,再三称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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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2 07:4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卓一航回到帐中,何萼华埋怨道:“人心难测,你怎么不问清楚,就遨请他们。”卓一航道:“我辈侠义中人,岂能见难不救。”何萼华道:“那两人满脸横肉,我一见就讨厌。他们一定不是好人,幸好你露了那手,将他们镇住。我猜他们一定是作贼心虚,后来见你身怀绝技,这才赶快走的。”
  卓一航笑道:“事已过去,不必胡乱猜测了。”何萼华道:“大哥,你的功夫真好,只是双掌一压,就能将那大石裂为四块,连我的爹爹都未必能够,我看除了二师伯外,本门中人,谁也没有这样的功力了,怪不得师叔们一定要请你回山。”卓一航道:“达摩祖师的武功精深博大不可思议,我不过是略得皮毛而已。如果能将达摩祖师的秘笈寻回,我派武功那才真是无敌于天下。”卓一航这时已暗暗立下誓愿:武当山今生今世是绝不回去的了,可是为了报答师门之恩,那武当秘岌,却是非找回不可,纵使自己死在塞外,也要命辛龙子找回。
  风沙已止,夜亦渐深,两人谈了一会,各自歇息,那两名陌生客人既走,何萼华放下了心,不一会就呼呼熟睡,微弱的火光映着她苹果般的脸庞,稚气之中透着迷人的少女情态,卓一航暗暗叹了口气,不由得想起在黄龙洞初会玉罗刹的情景,那时玉罗刹装睡装得极似,脸上也是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记得自己怕她着凉,还轻轻的脱了大衣,盖在她的身上……倏而又想了“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的诗句,想起自己辜负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由不得潸然太息。
  情怀怅触,愁思如潮,卓一航久久不能入睡,看着那一堆火惭渐就要熄灭,正想起身加一把火,忽闻得帐外骆驼又是一声长嘶,卓一航心道:“难道那两个家伙又回来了?”欠身欲起,忽地一声裂帛,帐幕突然撕开了一条裂口,劲风疾吹,寒光一闪,一柄明晃晃的飞刀掷了入来,卓一航大喝一声,双指一,将飞刀甩下地上,拔出随身宝剑,用个“白蛇出洞”招式,剑尖向外一吐,四围一汤,预防暗算,身子随着剑光穿出帐幕。
  帐幕外的敌人却并未再拖暗器,天黑沉沉,卓一航只依稀见着三条魁梧的身影,向西疾跑,卓一航大怒喝道:“偷骆驼的小贼,我好心招呼你们躲避风沙,你们却恩将仇报,还敢邀集同党,暗施毒手,我若不惩戒你们,天理难容!”剑随身走,旋风般的扑上前去,刹那之间,就追到了三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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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2 07:4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卓一航以为这三人中,其中两人一定是先前的汉人。岂知刚刚追上,那三人忽然回过头来,其中一人喝道:“老子纵横塞外,要偷也是偷珍奇宝贝,谁要偷你骆驼!”又一人道:“我倒要看看武当派的掌门有什么本领?值得我们香主费这么大的气力,特别邀请?”这三个人都以黑纱蒙面,说话的两人口音有点沙哑,并不是先前的那两个汉人,另一个蒙面人却只是发出嘻嘻的冷笑,并不说话。
  卓一航吃了一惊,这三个蒙面人行径与说话的古怪,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听这些人口气,颇有来历,但暗中偷袭,却是武林所不齿的行为,按说有来头的人,不应出此。此其一。“香主”乃是中原帮会首领的一种尊称,在塞外边鄙之地,何以有关内“香堂”的组织?此其二。卓一航这几年来虽然阅历大增,对此却是万分不解。他本来又怀疑过这几个蒙面人是西藏天龙派的喇嘛,但听他们汉话说得如此流利,却又不似。
  这时双方已如箭在弦,那容得卓一航细细推敲。说话的那两个蒙面人一个转身,立刻动手。一个手使判官笔,点打崩敲,十分凌厉:一个双掌劈扫,虎虎生风,掌力亦甚雄劲。
  卓一航不意在大漠之中,骤遇高手,悚然一震,打醒精神,急展武当七十二手连环剑法迎敌,刷刷两剑,分取二人,快如掣电,使判官笔的左笔一封,右笔斜点卓一航的“笑腰穴”,只听得当的一声,火花飞溅,判官笔被汤出去,卓一航虎口也微微发热。卓一航变招何等快捷,他七十二手连环剑绵绵不绝,在这瞬息之间,已是身移步换,向另一名敌人疾进三招,那名敌人也好生厉害,身躯一矮避过了上盘的一剑,左手一指,有掌往左臂下一穿,指戮掌劈,迫得卓一航的第三剑偏过一旁,接着双足一垫劲,刷的飞身而起,向右侧纵出一丈开外,卓一航攻势十分凌厉的迎门三招,竟给他半攻半守,全避开去。说时迟,那时快,使判官笔的蒙面人又缠了上来,双笔斜飞,势捷力猛,卓一航回身一剑,举腿横扫,武当派的“鸳鸯连环腿”与剑法同样驰名,这一招“上下交征”,剑腿并用,那使判官笔的蒙面人若避刺向上盘的剑,就避不开扫向下盘的腿:若避扫向下盘的腿,就避不开刺向上盘的剑,形势十分危急。
  剑腿齐飞,剑先到,腿后到,那蒙面人刚刚架开上盘的剑,卓一航的飞脚左扫右踢,已到前心。但在这瞬息之间,那被卓一航迫开的汉子已是一退复上,飞跃而来,蓦然双掌下拿,竟是“大擒拿手”中的“飞鹰抓兔”招数,若被他拿着腿弯,武功多强,也要当场栽倒。卓一航吓的一点足,也斜窜出六七尺外,心中好不诧异,这人的手法身法,似乎是在那儿见过似的。
  两蒙面人喝道:“那里走!”左右包抄,分进合击,笔起龙蛇,掌风飕飕,并力强攻。卓一航怒道:“我还怕你不成?只是瞧你两人身份,亦非凡俗,却做下三流的勾当,可惜可惜!”那使判官笔的人大笑道:“试试你的身手,怎能算得下流?”卓一航无暇与他分辨,展剑疾刺。那人虽然说是试招,那双笔却是专向人身三十六道大穴下手?毫不留情,而那名通晓“大擒拿手”的家伙,更是狠攻恶打,俨如对付大敌强仇!
  卓一航大怒,使出平生绝技,七十二手连环剑绵绵不绝,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以攻对攻,打得难分难解。辗转斗了三五十招,是不分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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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2 07:4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三个蒙面人,有两人兴卓一航恶斗,尚有一人却悠然自得,立在旁边观战,时不时发出一两声笑声。卓一航好生诧异,但却亦不能不防他来偷袭。心中猜不透他们是何等样人?
  正酣斗中,何萼华已从帐幕中冲出,如飞赶至。卓一航顾虑强敌,叫道:“师妹,不必上前。”何萼华那里肯听,旋风般疾上!唰的一剑,便刺那使判官笔的凤眼穴,那人回笔横架,何萼华十分溜滑,招式一转,身子已转到另一人的右侧,剑尖一指,刺的是腰背“精促穴”,那人反手一掌,掌风汤衣,何缘华“吓”的一跳,叫道:“好厉害!”又跳开了。
  何萼华的剑法乃是白石道人悉心传授,虽然远比不上卓一航,但这两人在卓一航凌厉剑招的威胁下,一时之间却也奈何她不得,而且她的身法轻灵,打法溜滑,转来转去,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所刺的也都是人身穴道所在,那两人虽然不把她当成强敌,却也不得不防。
  这样一来,形势大变。那两人战卓一航已是吃力,加上了一个何萼华从中窜扰,立感不支。那在旁观战的蒙面人这时忍不着了,忽地长啸一声,解下束腰的皮带,随手一挥,劈啪作响,那皮带在他手里,就如软鞭一般,唰的一个盘旋,照卓一航肩头便扫,卓一航一个“倒踩七星”,巧步旋身,连人带剑,转到敌人身后,剑尖一指,疾若飘风,那蒙面人直像背后长着眼睛一样,头也不回,皮带反手一卷,卓一航大吃一驾,慌忙缩手,料不到这蒙面人竟然通晓“听风辨器”之术,武功也高出先前二人许多。
  使皮带的蒙面人加入之后,形势又变,卓一航何萼华以二敌三,渐渐只有招架的份儿。那使判官笔的敌人又发言冷嘲道:“哈,武当掌门,亦不过如此!香主对他也未免太过看重了!”卓一航大怒,剑锋一转,直如鹰隼穿林,掠波巨鸟,倏然从使皮带的敌人身边穿出,一招“猛鸡夺粟”,剑光闪烁,刺他面上双睛,那人使个“横架金梁”,双笔向上横架,那知卓一航这招却是虚招,只见一缕青光,剑随身转,“嗤”的一响,已把他衣襟刺穿了一个大洞,这还是他闪展腾挪快疾,要不然这一剑便是洞腹穿胁之灾。
  使判官笔的蒙面人吓出一身冷汗,卓一航剑招之怪,大出他们意料之外,使皮带的蒙面人“噫”了一声,竟不是武当七十二手连环剑的家数,恰如平地生波,奇峰突出,倏然而来,寂然而逝,令人捉摸不定,防不胜防,一连几招,将三个蒙面人迫得连连后退。他们那里猜想得到,这几招乃是武林绝学,久已失传的达摩剑式。
  这三个蒙面人惯经大敌,均非庸手,见卓一航剑招怪异,不约而同的退守联防。达摩剑式虽然厉害,可是卓一航会的只不过几招,用以突袭,那还可以,用以久战,却是不能。数招一过,敌人看破虚实,又围了上来。卓一航只得仍用武当的连环剑法,杂以达摩剑式,抵御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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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2 07:4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又拚斗了三五十招,卓何二人更处下风,三个蒙面人攻得更紧,但卓一航剑势绵密,何萼华身法轻灵,一时之间,却也未露败象。那使皮带的蒙面人杀得性起,使出“回风扫柳”的软鞭招数,呼呼风响,猛卷过来。卓一航心中一动,忽然失声叫道:“霍老前辈,你何故两次三番与我为敌?””这个蒙面人正是曾上天山南高峰,被玉罗刹打败的霍元仲,霍元仲的软鞭在武林中乃是一绝,卓一航先前因他一来蒙面,二来改用腰带,所以到现在才认得出来。
  霍元仲冷笑一声,道:“你的玉罗刹呢?”卓一航怒道:“你与玉罗刹有仇,理该前去找她,枉你是前辈英雄,却做这鼠窃狗摸的勾当,横施一刀,暗射一箭,我若说与武林同道知道,看你这老面皮往那里放?”霍元仲哈哈笑道:“谁暗算你了,你回帐幕去看,我替你送请帖来呢!玉罗刹也有人送请帖去了,有胆的你们就依期赴会!”说罢,又打了个哈哈,叫道:“试招够了,这小子做你们香主的客人,还不至于埋没你们吧?”皮带挥了一个半弧,解开卓一航攻来的一剑,倏然退下。
  卓一航怔了一怔,却不料就在他和霍元仲说话之时,无暇兼顾,那两个蒙面人忽地向何萼华猛施杀手,使判官笔的架着何萼华的剑,另一人左手如钩,擒拿皓腕,右掌一挥,印她胸膛,何萼华被那使判官笔的缠着,无法抵御,只觉掌风如刀,飒然沾衣,不觉失声尖叫。
  就在这刹那之间,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叫,随着“咕咚”一声,有人翻身倒地。原来是卓一航飞身往救,一招达摩剑式中的“一苇渡江”,将那人右掌洞穿,可是因他急于救人,飞撞过去,肩头替何萼华受了一抓,只觉火辣辣般作痛。
  霍元仲叫道:“受伤了么?”那使判官笔的闷声不响,背起同伴。回身便跑,霍元仲叫道:“卓一航,你若不怕别人报这一剑之仇,咱们风砂铁堡再见!”卓一航连声冷笑,按剑不追。
  何萼华问道:“大哥,你被他的鬼手抓着了?,”卓一航道:“没有什么,咱们回去。”何萼华道:“你认识他们的吗,他们既说是试招,为何这样狠毒?”卓一航道:“我认识那使皮带的人是霍元仲。”何萼华道:“嗯,霍元仲,他和我爹爹有过一段梁子,我看我的爹爹一定是被他们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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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2 07:4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卓一航诧异问道:“什么梁子,我倒没听白石师叔说过。”何萼华道:“我也是到了塞外之后,才听他说起的。据爹爹说,三十年前霍元仲曾和他谈论武功,不服武当剑法是天下第一,爹爹就和他比试,三十招之内,便将他刺了一剑,问他服了没有了那霍元仲也硬,闭口不答,我爹爹又刺了他一剑,一直迫他说出服了,这才干休。”卓一航叹道:“师叔少年之时,气也太盛了。”其实白石道人老了,脾气也还未改。何萼华道:“是呀,这件事我爹爹是做得有点过份了。所以他这次和我远来塞外,就对我说,塞外并无高手,只是要提防个霍元仲,恐防他报三十年前两剑之仇。”卓一航道:“凭霍元仲的武功,他现在最多也不过与你爹打个平手。你爹爹谅不至于受他暗算,只恐这里面还牵涉有人。”何萼华道:“是呀,霍元仲刚才不是说什么风砂铁堡,又说什么请帖吗?难道他另有同党,趁这空档到咱们帐篷中送帖子了!咱们倒不可不防。”
  说话之间,两人已回到帐篷外面,卓一航打燃火石,以剑挑开帐篷,往里一照,但见残火已灭,帐中空无一人。何萼华进去加了一些原来是准备给骆驼吃的枯草,拨起火苗,纳闷道:“霍元仲胡说八道,那里有什么请帖!”卓一航眼利,一眼瞥见刚才给自己甩在地下的飞刀,刀尖上穿着一张纸条,急忙抬起,道:“哦,请帖原来在这里。”
  飞刀送帖,在江湖上倒是常有的事,用意不在伤人,因之不能算是偷袭。卓一航取下字条,笑道:“我还道霍元仲这老头怎会做那下流的勾当,只是他也是有身份的人,我且看他肯替什么人送帖?”何萼华凑过去看,只见字条上写道:“久闻武当派称霸中原,借万里关山,无缘请教,今贵掌门既远游边鄙,岂可不稍尽地主之谊,七夕之期,堡中候教。风砂堡堡主敬约。”
  卓一航皴眉道:“一定是霍元仲这晓舌,到处说我是武当派的掌门,以致引出这种顷。我那还有心情在武林争雄阿!”何萼华道:“为了我的爹爹,你不想争雄,也要争一下了。”卓一航道:“那些哈萨克人说你爹爹和一群喇嘛同走,未必就是在风砂堡中。”何萼华道:“这也是条线索。”卓一航道:“话虽如此,风砂堡到底坐落何方,我们也不知道。”肩头伤处,微微作痛,何萼华见他皴起眉头,急忙取出金创药,道:“大哥,咱们先敷了药再说吧。”卓一航道:“嗯,给我。”背韩了面,撕开肩上的衣裳,自己敷药。何萼华天真烂漫,平日不拘痕迹。卓一航和她相处,时时提心吊胆,怕玉罗刹突然出现,引起误解,所以总避免和她肌肤相接,见她想替自己敷药,急忙自己动手。
  何萼华心中暗笑,想道:“亏他还是掌门呢?这样忸怩作态。”帐篷外忽然又有脚步声响,骆驼又嘶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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