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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2-12-2006 05:5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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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瞬间换上了天真可爱的笑脸,甜甜地回答,然后一回头又拉下脸对江榕说:“你找错了,他在楼上。”然后手指一弹,唤来了五个小鬼魂,对鬼魂们吩咐说:“送她去楼上找刘地,别让她乱跑,吓到我妈妈怎么办。”说完便大声应着:“妈,我来摆菜。”然后跑回家去了。 他不像鬼魂,难道也是妖怪?江榕呆呆地看着他的家门。
“喂,阿姨走吧,我们送你上楼。”一个小鬼魂用脚赐踢她说。
“阿姨!”江榕大怒,自己才十八岁而已;这几个鬼魂都是天真小孩的模样,说话怎么这么不可爱。
“讨厌,叫错了啦。”一个小女孩鬼埋怨着同伴的没礼貌,“应该叫大婶才对。”
“你这个乡下小妞懂什么!”
“谁是乡下小妞!”
“说谁呢?”
“找死!”
两个小鬼几乎扭打在一起,其它几个连忙劝架。江榕被他们吵得头脑发晕,她平常就讨厌小孩子吵闹,没想到小鬼比活的孩子还吵。反正已经知道了目的地,于是她自己往楼上飘去。
江榕来到六楼那扇普普通通的门前,因为不能敲门而正在犹豫是否该穿墙而入时,那五个小鬼魂又赶了上来。他们一来到六楼那户人家的门口,竟然就老实了下来,你推我让,最后把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大的弄到了前面,小心翼翼地敲了几下门。
“谁呀?”门里响起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小鬼们一听到这个声音,似乎都松了口气,又一连敲了几下。“来了,来了,谁……咦,这不是狐狸的鬼使们吗?你们有事?”门开了,一个年轻女子一手提着菜刀,一手提着一口锅子,一副刚从厨房的慌乱中出来的样子。
“刘地在吗?”小鬼们往屋里探头探脑地问。
“在啊,你们找他。”
“不是,不是。这是他的女朋友。”小鬼们把江榕往前一推,“我们还要帮主人写作业,告辞了。”说着便像逃跑似地溜走了。
“刘地交女朋友的范围又扩大了,连鬼都有!不,不是……我什么也没说……”那个女子脱口叫起来之后,便又及时改口,热情地招呼江榕,“来,请进来,别客气!刘地,你女朋友!”
“谁呀?”随着懒洋洋的声音,江榕在找的那个男子从沙发上欠起身来,看了江榕一眼,“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长得是很帅,但你也不用这样啊,瑰儿会吃醋的。”
碰!那个女子手中的锅子击中了刘地的脸。
江榕坐在这间和一般人家没有多大差别的房子里,打量着里面的一切。
在厨房中忙碌的女子叫瑰儿,自称是山鬼。而那个长手长脚地躺在沙发上,几乎独占了整个沙发,一边啃苹果、一边看电视的男子刘地,据说是地狼,瑰儿说他也是来混饭吃的客人。而这屋子的主人是那个正坐在窗下的夕阳中闭目盘膝,一动也不动,长相平凡的青年男子,瑰儿说他叫周影,是个影魅——总之,这一屋子加上江榕自己,没有一个是人。而江榕刚才看见的男孩叫林睿,是个九尾狐;那五个小鬼叫鬼使,是种介于鬼魂与妖怪之间的一种东西。
江榕在死后才发现,自己住在一个多么可怕的城市里,四周潜伏着多少危险生物。
屋主周影一直在“修炼”,而刘地则看着无聊的情境喜剧,根本不理她;瑰儿倒是既和气又爱说话,可是她一直在厨房里忙着。既然没有人赶自己,江榕打定主意赖了下来;她坐在一边,无聊地四处张望。
卧室中一阵呼噜声把她给吸引了过去。
从虚掩的门缝里,江榕看见床上睡着一只可爱得不得了的宠物,那是一只红色的鸟,胖乎乎、毛茸茸的,正仰面朝天打着呼噜,似乎睡得十分满足。
真可爱,江榕最喜欢小动物了。仔细看看这只鸟,竟只有一只脚爪,是受过伤吗?
真可怜啊,现在不疼了吧?她忍不住伸手,向他摸去。
啪!周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平静地说:“火儿是灵兽,你一摸他,立刻就会魂飞魄散,化为虚无。”
“啊、啊……你弄痛我了!”江榕挣脱开他的手,回到客厅,然后听见周影正在轻轻叫着那只鸟:“火儿,吃饭了。”
“饭!做好了吗?做好了吗?”声音还没落,一条红色的影子就出现在江榕面前。
他上上下下地把江榕看了一遍,又大声叫起来:“我抗议!我反对晚餐吃鬼魂!至少要有妖怪肉、牛扒、糖酷鱼或人类吧!瑰儿、影,你们虐待我!我拒吃!”他在屋顶上飞来飞去,身上喷发出火焰,小火苗从他身上不停地飘落下来。
“今天吃红烧妖肉和炸里肌——那个是刘地的女朋友,不许吃!”瑰儿在厨房里叫,“你要是再烧了沙发和窗帘,我就把菜倒掉!”
“哇,我饿死了!快拿来!”火鸟扑进厨房,不一会儿就托着几个盘子出来,一脚把刘地从沙发上踢下去,抢过遥控器,转到卡通频道,边吃边看了起来。
这个根本不是宠物,而是家里的小霸王……江榕咧开了嘴。
刘地从地上爬起来,抓起一个坐垫往火儿打下去,火儿也立刻把桌子上的烟灰缸扔回去,然后刘地显露出利爪就是一爪,而火儿则全身翻腾着火焰,毫不示弱地一翅膀拍过来;他们就这么乒乒乓乓地打在了一起。瑰儿边威胁:“火儿、叫咧地,你们小心吃做了吗!”边冲过去挡架,却一点效果都没有,于是就挥舞着锅子乱拍。
江榕躲在墙角,目瞪口呆。“你离火儿的火焰远一点,就没事了。”周影在旁边平静地说。
江榕看着那乱飞的碎棉团(从撕破的靠垫里飞出来的)、起火的沙发、破裂的矮柜、打破的茶几、冒烟的电视,发现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并不在自己这边。
两天下来,多亏瑰儿的热情讲解,江榕总算对这一屋子的妖怪有了初步的了解。 刘地是个流氓、下三滥、恶劣花心的妖怪(火儿说的),天天来周影家里混吃白住。
火儿是只很厉害的灵兽,每天吃喝玩乐外加欺负弱小,江榕最初对他的“可爱”印象早已幻灭,心里不停庆幸这只火鸟对鬼魂没兴趣。
瑰儿怎么看也不像妖怪,她一边经营花店,一边打理家务,反而更像一个快乐的人类主妇。不过她跟周影的关系倒是教人猜不透,说是情人又不像,说是朋友吧,又过于亲近了些。周影是个出租车司机,只出夜车,经常在工作之后带“猎物”回来——这太可怕了,坐到他车上的人就好象坐上了核弹一样吧?不过他白天从不出门,整天坐在太阳下修炼。今天周影又一如往常地坐在窗下的阳光中,而江榕则不停地绕着他打转,小心认真地盯着他。
这里唯一符合江榕心目中的妖怪印象的,就只有周影了:晚上在城市里游荡,抓人来吃,白天就专心修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来自己想要成为鬼仙的关键就在他身上。这几天,江榕又好几次看见那些天使、和尚们在窗外打转,不过他们也好象守着什么规矩似地,并没有走进屋里。而江榕当然是吓得一步也不敢出去,她可不愿意莫名其妙地就被骗到什么天国或地府去。
周影那种闭目盘膝的姿势可以维持一整天,江榕于是索性在他面前蹲下来,托着脸耐心看。
而瑰儿也在悄悄地盯着江榕。
本来以为这个女鬼是刘地勾搭上的新情人,谁知道刘地根本不管她,而她也不再去追着刘地,反而围着周影打起转来。瑰儿猜不透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看她现在竟然离周影越来越近,都快趴到周影脸上了。
“瑰儿,影长得很帅吧?那个女鬼一直盯着他呢。”连火儿都察觉到不对劲,趴在瑰儿耳边悄悄说。在他的心目中,周影理所当然是比刘地帅上一百倍的。
瑰儿再也忍不住了。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他呢?”瑰儿靠近江榕,尽量用若无其事的口气问。
江榕等得太全神贯注了,随口就说出了真心话:“都等了好几天了,他怎么还没把内丹吐出来呢?”
瑰儿皱眉:“什么?内丹?”
“没有……哈哈哈哈。”江榕一不小心说溜了嘴,连忙打着哈哈掩饰自己的目的。
“没有!当然没有!”江榕大声否认。
“我记得古人很多笔记小说里都有那样的情节,一个鬼魂趁着狐狸专心修炼的时候抢走他的内丹,一口吞下去,就可以拥有法力,成为鬼仙,你一定也是看过那些故事吧?”
瑰儿抓住了对方的小辫子,洋洋得意地说。
“没有,别诬陷我。”江榕心想自己打死也不能承认,否则一定会被赶走。
“不过呢,你找错对象了,周影的修炼与众不同,他没有内丹。”瑰儿重重地给了她一瓢冷水。
“没有,怎么会!那,那……我怎么办?”江榕一下子急了。
瑰儿耸耸肩:“你别看我,我也没练出内丹来。还有火儿,他不需要修炼内丹。再说,就算有,我们也没道理给你啊。”
“我又没打算要你们的,只是借用一下就还给你们。”江榕委屈地嘟起了嘴。
“那你不如去找刘地,不然楼下的狐狸也行。”瑰儿指点她。
“他们有内丹?”江榕眼睛发亮。
火儿一下子窜到她面前,恶狠狠地看着她:“你如果敢打狐狸东西的主意,小心我烧死你!不过去偷刘地的话,我支持你——也许你会被他吃掉,那也好,难吃的东西就让他吃好了。”他似乎还想拍江榕几下以示鼓励,但是一想到鬼魂这东西一拍就会变成飞烟,又忍住了。
江榕坐在月光中,有种舒服的感觉;她以前似乎从没这样真实地面对过月色。从窗户看出去,城市的霓虹灯光以及车水马龙,似乎都那么遥远,只有这一地的月光才像是真的。
周影带着火儿出去工作了,江榕不敢想象今天又会有什么猎物落在他们手里。刘地这几天一直没出现,而瑰儿的家在隔壁,她打理完这边的家务之后,就跑回自己家里洗床单了。平时总是热闹的“妖宅”,现在竟空荡荡地只剩下江榕这个鬼。这两天下来,喜欢热闹的江榕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由非人生物所组成,却总是快快乐乐的小家庭,然而现在被一个人留在这黑暗中,所有的快乐似乎都离她远去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已经死了,虽然以前也有过“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的念头,可是并不愿意在十八岁的时候就死了啊,自己为什么非要在十八岁的时候死掉不可……
我才不会为了这点事哭呢!
江榕立时站了起来。
死就死了,有什么了不起!反正活着的时候也不见得比现在好很多;不就是死了而己,我江榕在乎过什么?现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也没人管,没人来啰嘿,更没人总想着利用自己,这有什么不好。
虽然没有音乐,江榕却大幅度地摇摆肢体,跳起她喜欢的舞来。她喜欢这样热烈地摆动身体,热烈地舞蹈,可以让她忘记一切的舞蹈……
不知道独自跳了多久,不知是身体还是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疲倦来;江榕颓然坐了下来,双臂抱膝,把脸埋在其中……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我不想死……为什么是我死了,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你为什么不开灯,在看夜景吗?”瑰儿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接着灯亮了起来。江榕慌忙把头扭向窗外,没好气地说:“你教我怎么开灯?我又摸不到那里。”
“对喔,你是个鬼魂。不过,如果你肯像周影那样用心修炼,不用十年就可以触摸东西了。”瑰儿拿了一大包零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而且再过三十年左右,就连想吃东西都行。” 对于十八岁的江榕来说,十年、几年后的事太遥远了:“十年?三十年?说得倒轻松,你几岁了?”“五十六岁。”瑰儿马上回答,“以我的年龄,其实更适合变成十五、六岁的少女,可是……算了,未成年人要受的约束太多。”
“五十六……”这个数字让江榕想起了奶奶,“原来你这么大年纪了。”
“大?我们的年纪可不能用人类的方法计算,火儿都三百多岁了,还是个小孩子呢,他要过一千年才能长大,可以活好几万年,你也可以活个几千年啊,现在开始修炼就行。”
“我不会,我最讨厌学习了。”
“那就等有帝流浆的晚上。”
“帝流浆?” “一种吃了马上增进修行的东西,下一次是从庚申年七月十五的月亮中流下来的……。”
“庚申年……我不懂阴历,直接告诉我是公元哪一年?”
瑰儿算了算:“……唔,唔……下一次是二O四0年。”
江榕顿时把头垂了下来,看来自己是没希望了。
“你那么希望成为鬼仙啊,那也得循序渐进才行——虽然以我的道行也没资格说别人啦。”瑰儿忽然看见什么,轻声问:“你、你哭了?”
江榕用力擦擦脸上的泪痕:“没有!我都死了,还有什么可哭的。”
瑰儿愕然地看着她,眼睛里闪出了泪花:“我都没想到……我真笨,竟然没有留意到,你还那么年轻就……我真笨……我真笨……”
江榕把目光投向窗外,尽量忍住眼泪。
瑰儿越说越伤心,眼泪流了下来:“我知道你一定很不甘心,呜呜呜,那么年轻、那么幸福的时候,却要死掉,呜呜呜,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感受,呜呜呜,都怪我没有好好修炼,不然我愿意把内丹给你用,呜呜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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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2-12-2006 05:5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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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非要把我弄哭才甘心吗!”江榕强忍着眼泪抱怨。
“可是,可是……呜呜呜……”瑰儿趴在江榕肩上大哭。
“你别哭了,死的人是我,难道要我反过来安慰你?”
“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唉……”江榕走向窗边,看着远处,忽然苦笑起来:“想不到我死了以后,唯一为我哭的竟然不是人类。”
“怎么会!你的亲人、朋友现在一定哭得很伤心……”
“不会的,没人会为我哭的!这么说起来,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江榕故作洒脱地耸耸扁。
“你爸爸、妈妈,他们……”
“离婚了。”江榕看见瑰儿意外的表情,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我爸几年前做生意发了大财,就养了小老婆,后来我妈知道了,她倒也很干脆,向爸爸要了一大笔钱,在增加,私生子也有了好几个,我都大半年没见过他人了……你明白了吧,也许我的尸体还躺在停尸间里,一直没有人去认领呢……”江榕伸手在远方的一片灯火中轻轻画了个圆圈。 瑰儿一下子站了起来,用力擦擦眼泪:“我们马上去医院!如果是这样,我来做你的亲人,我来为你举行葬礼!相信我,这样的事对我们妖怪来说很简单。”
“葬礼?不用了?我都死了,不用那么麻烦了,参加自己的葬礼怪怪的。”
“不要,连葬礼都没有,一直让尸体躺在冰冷的停尸间里,我不要,呜呜呜……”
瑰儿又哭了起来。
“好了,我听你的就是,别哭了……”江榕看着瑰儿苦笑。
江榕开始对妖怪的行动方式充满好奇:飞行?在大厦间跳跃?瞬间移动?她设想了一大堆,却发现自己被瑰儿拉着坐进了出租车。
江榕诡异地问瑰儿:“你不会飞吗?”
“会啊。”瑰儿洋洋得意,飞行可是她会的少数几个法术之一。
“那你为什么花钱搭出租车?妖怪们都很有钱吗?”
“我会飞,可是我不会隐身术啊。”瑰儿说得理直气壮。
江榕无话可说。
“你的尸体是在医院吧?你知不知道他们的停尸间在哪里?没关系,我们到了再慢 慢打听。”
江榕想到要亲眼看见自己的尸体,有几分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看着车窗外不断飞逝的车水马龙,江榕想想,自己竟然也已经死了三天,一切就好象做了一场梦,一点都不真实。什么天使、无常、西天、地府的,还有住在城市里的妖怪,还有一个妖怪竟然这么热心……她想到这里,看了瑰儿一眼,如果以前有人说自己在妖怪的家里待了好几天,又和妖怪一起搭出租车到医院找自己的尸体,自己肯定会认为是精神病院的围墙倒了……
可是现在……
车子到达医院之后,江榕看着前面的司机钱也不都要,匆匆离开,念头恍然而生,也不生气;那司机听见瑰儿在车上自言自语,又是飞行,又是隐身术、医院、尸体的,大概以为自己遇见了神经病吧?而瑰儿还在那里得意洋洋:“省下了一百块钱,赚到了。”
她真的是个妖怪吗?
“停尸间?”虽然一个年轻女子打听停尸间在哪里很奇怪,可是护士还是告诉了瑰儿,”“地下室最东边那头。”
走到地下室门口,瑰儿却犹豫了起来,徘徊了半天才对江榕说:“你自己先下去找找,找到了再来叫我。”
江榕叫起来:“我去找?”
“我……不敢去那里啊。”
“你不是吃人的妖怪吗?怎么会怕尸体!”
瑰儿嘟起嘴:“食物和尸体是两回事……而且,万一有鬼跑出来怎么办?”
“我不就是鬼!”
“所以你去最合适了,快去吧,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瑰儿用手推着江榕。
江榕简直快被她气疯了,但是看她那副样子,似乎是绝对不肯下去的,只好冷哼一声,自己向下飘去。地下室虽然亮着足够的灯光,却依旧沉闷郁暗,也许是停尸间在这里的关系,四处飘动的鬼魂比别处更多,也有一团团雾气状的,也有人形却惨不忍睹的,也有口中一直在明念着什么的,也有双目直勾勾瞪着前方的……
江榕小心绕过他们,走到写着“停尸间”三个大字的门前,正想飘进去时,忽然一条手臂从门中伸出来,按着是一个变了形的头,突出在外的眼球挂在没有皮肉的脸上,口中喃喃说着:“我不甘心,我要报仇……”向江榕飘近。
“啊……”江榕惨叫一声,转身就跑,一头扑到了瑰儿身后。
瑰儿看着那个鬼魂从身边经过,也不由得牙齿打颤,强撑着说:“他们和你一样,都是鬼啊,你怕什么?”
“你不是也不敢去。”
“你去……”
瑰儿和江榕相互抱怨着,但是谁也不肯再往下一步了。
“瑰儿,你在这里干什么?”
“南羽,你不是市立医院的医生吗?怎么在这里?”瑰儿高兴地迎过去。
“我们来这里会诊,你在干什么?这位是……”南羽微笑地问。
江榕发现她可以看见自己,难道她也是妖怪?医生妖怪,躲在医院里吃病人……停尸间里的响声,绿牙齿……哇……她胡思乱想着,瑰儿却已经把所有的事一股脑儿地都跟南羽说了一遍,最后拉着她乞求:“南羽,你帮我们去找她的尸体吧?你是医生,不会怕对吧?”
南羽摇头笑了起来:“不用这么麻烦,我先去帮你们查查她在几号,有没有家属来认领吧。”她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拿着一张纸说:“昨天下午她父亲就把她接走了。”
“你看,你爸爸来接你了!他没有忘了你啊!”瑰儿高兴地跳了起来,”“我马上再陪你回家看看。”她拉着江榕就跑,一遴选向南羽叫,“南羽,改天来我家玩。”
南羽看着她们的背影,笑着叹口气。她伸手拦住正想追过去的黑白无常说:“别追了,这医院里鬼魂多着呢。”
黑无常重重地抖了一下手里的铁链,气呼呼地说:“哼,好不容易把那两家抢生意的打跑,却连你也来跟我们捣乱,我们可是跟了她好几天了!”
“追上了她也不会跟你们去的,她还有心愿没了结呢,下次若再遇上这样的鬼魂,我帮忙劝他去你们那里就是了。”南羽轻轻叹口气,这样的鬼魂可不常见,“都认识几百年了,这点面子也不给我吗?”
“算了,看在你这么多年帮了不少忙的份上,不管她了!”黑白无常爽快地一摆手,“干完今天,我们哥俩就要休假去了,一个月后才回来,有好鬼你可要给咱们留着,我们也会带礼物给你的。”反正他们这半年的业绩也达成了,不如送南羽一个顺水人情。
“那是一定的。”南羽笑着对他们点点头。
“这么豪华的房子,这么高级的家具……江榕,你家真有钱啊!”瑰儿目瞪口呆地在屋子里赞叹。
“哼!”江榕冷笑一声。
房子虽然很大,却空荡荡地一个人也没有,所以瑰儿才会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在二楼的厅房正中央摆着江榕的遗照,放了几盘水果、几支香烛做供品。瑰儿走过去点支香,恭敬地对着灵位拜了几拜。
“你干什么呀?我在你后面呢!”江榕尖声地叫。
瑰儿回过头去,捏着香,向她拜了拜,才把香插上,气得江榕直踩脚。
房子里上上下下都空空荡荡的,只有遗照中的江榕嘴角腾着笑,看着静静的房子。
江榕向瑰儿解释:“我爸爸从来不回家,雇的佣人只管白天打扫和三餐,晚上一向都只有我一个人在——现在是一个鬼了。你吃不吃零食?柜子里有。如果想喝酒的话,楼下酒柜里有;不知道有没有水果?你自己找吧,不是我不招呼你,而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没办法做。”说完便往垫子上一躺。
瑰儿小心地在屋里转了几圈,蹲在江榕面前说:“也许他正在你的葬礼上伤心呢?也许他正为你处理后事呢?也许……”
“别开玩笑了,他会做这些……”江榕摆摆手。
“可是,哪里有失去子女而不伤心的父母……哪里有这样的父母……不是这样的……”瑰儿括着嘴,强忍住哽咽。
“世界大了当然什么人都有,像城市大了,里面都会长出妖怪来呢!”江榕习惯性地去拿酒杯,但一想起自己现在的状况,就又缩了回去。
门口传来开门声,然后是重重的关门声,接着听到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音,一个男人扯着喉咙嚷嚷着:“谁把花盆放在楼梯边!够了!王八蛋!一群乌龟王八蛋!”接着又是一串含糊不清的咕噢,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
“我爸爸。”江榕不等见到人,就大方地向瑰儿介绍。
“也许他因为、因为失去了你,所以,所以心情特别不好……”瑰儿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解释。
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和一串串不明意义的咕嚷二个男子顺着楼梯摇晃着走了上来,斜眼瞄了瑰儿一眼:“你、你是谁、谁呀?怎么来我的房子里……你、你怎么进来的?”
他一边大着舌头说话,一边跟抢地向瑰儿走来,带来了扑鼻的酒气,脸上还沾着口红印,看来绝不是从葬礼回来的。
“我来祭拜江榕,用她放在门口的钥匙进来的。”瑰儿心里涌动着怒火,直视着这个身体发褔、醉眼惺松的男人,一手指向江榕的遗照。
“呵呵呵,原来是榕榕的朋友。来,坐,坐,跟叔叔喝一杯,小女孩,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啊?长得真清秀!”男人一边笑着,一边伸手要搭瑰儿的肩。
“你也配做父亲!”瑰儿怒吼一声,挥起一拳,击中男人的左眼,把他打得捂着眼睛蹲了下去,接着连环两腿,把他踢得唉唉直叫;最后以一个水果盘砸在对方头上做为一套动作的终结,然后踏着重重的步子冲下楼去,又重重甩上了门。
“你真是活该!”江榕看着那个正在呻吟挣扎着要爬起来的男人说,“我要是能动手,现在已经把你扔到窗户外面去了!你知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成了鬼仙,我第一个就来吃你!”
男人努力爬上了沙发,坐下来,叹了一口气,然后打着嗝,喷出一圈酒气。
“你知不知道瑰儿是个妖怪,她最擅长做全人大餐,你刚才运气算不错呢。”江榕在他身边坐下来,托着腮,继续对他说,“你现在肥成这样,我想那个火儿一定很乐意吃你才对。”
男人一连打了几个充满酒气和恶臭的嗝。
江榕连忙跳起来,远离开他,用手携着鼻子:“幸亏我死了,想想有你这样的老爸,我还不如死了好,你说对不对。”
“对……”男子忽然压着嗓子说。
“你还敢说对!你……”江榕指着男人,浑身发抖,却发现对方是透过自己正在呆看着前方。 江榕回过头,看见的是正对着自己经笑的自己的遗照。
“对,对……榕榕死了……”男人忽然坐倒在地上,双手搭着脸,发出了一声呜咽,“榕榕死了,我家榕榕死了……她怎么会死了呀,呜呜呜……榕榕……”
江榕看看他,再看看遗照,呆呆地站了片刻,颓然地坐到他身边。
“榕榕……呜呜呜……榕榕啊……”男人的呜咽变成了号啕,不一会儿又冲进了厕所,大声呕吐起来。
“死了……我死了……”江榕抓着头发,死死地咬住嘴唇,厕所中传来了男人狼嚎一样的大哭声。
江榕从家里出来时,天已经朦朦亮,她意外地发现瑰儿还守在门外等着她。
“我以为你走了。”
“我以为你要住下来。”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然后相对笑了起来。
“他哭了。”江榕向瑰儿解释为什么一直待在里面。
“被我打的吗?”瑰儿明知故问。
江榕耸耸肩。
沉默了一会儿,瑰儿拍拍她的肩:“回去吧,待会儿太阳出来,对你可不太好。”
“对啊,鬼应该是怕太阳的。”江榕刚刚想起还有这么一件事,“可我已经见过几次了,也没什么事啊。”
“因为刚死的时候身上还有阳气,所以没关系,现在可不行了,更何况你这几天又一直和我们这些妖怪在一起……”
“原来是你们这些坏妖怪害我的!”江榕大叫着,张开手向瑰儿扑过去搔她,两人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圈。
天空阴沉沉的,积满了乌云,因为太阳一直没有出来,所以江榕和瑰儿也就一直在街上闲逛着。
瑰儿仰着头看看:“也许要下雨了?”
“下吧,下吧,反正淋不着我。”江榕发现鬼魂有鬼魂的便利之处,不会冷,不会热,也不用怕风吹雨打。在回家一趟之后,她心中己放松了不少,蹦蹦跳跳地飘飞着。
一路上偶尔遇上的妖怪,都用讶异的目光打量这个看起来心情不错的鬼魂;死了还能保持好心情,真是难得!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江榕摇摇头:“还没想。”
“你真的不想跟那些无常、天使走吗?其实以你的情况,去他们哪一边待遇都会不错的。而且不论你想修炼还是转世,都可以跟他们讨价还价一番。”瑰儿热心地建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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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2-12-2006 05:5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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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我是个无神论者,去那种地方会让我不舒服。”江榕信仰坚定地说。
“那你要自己修炼?”
“像周影那样吗?那太辛苦了,我可没有那样的毅力!”
瑰儿叹口气:“你还在想着弄别人的内丹啊,没那么容易的。”
“弄不到就算了啊,我又没有一定要弄到那种东西。”
“那么……你要不要借尸还魂?”瑰儿用力合了一下手掌,兴奋地说:“帮你找个合适的身体,周影和刘地绝对没有问题的!”
“再活过来……”江榕停住脚步,低头看着地面,“那又怎样?我本来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活着时也是每天无所事事不知干什么好,现在难得成了一个万中选一的优质鬼魂,反而是我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我想也不必再活过来了……”
“可是你不想和家人团聚吗?你才十八岁,还有很多事可以做,还有未来……”
江榕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要怎么样呢?”瑰儿深深为她的将来担心,毕竟做为一个鬼魂有太多的不便,也要面对太多的危险。
“我不是说了吗,我还没想好!”江榕往四下看了一遍,忽然笑了起来,“不说这些了,我的学校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你要不要去看看!” 瑰儿点点头。
她知道对于江榕来说,如此年轻就因意外死亡,心中所留下的遗憾,以及未了的心愿,绝不仅是回家看看而已。十八岁的女孩子,她的学校、朋友,甚至男朋友,会在她的生命中占据多大的位置啊。瑰儿希望江榕能趁现在好好看看那些她再也回不去的生活。
“我的教室在三楼,不对,是二楼……不对……”江榕带着瑰儿上上下下跑了几层,最后才一摊手说,“太久没来,忘了。”
瑰儿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你平时不来上课吗?”
“来,开学的时候来过。”
“现在都快放寒假了!”瑰儿责怪她,“你一个学期都没来上过课!”
“谁说的,期间我也来过几次!”
“才几次……你怎么没被退学?”
“我爸爸给他们钱啊。”江榕理所当然地说,“上课有什么意思,不就是听几个老不死的千篇一律地罗嗦,还时不时地要考试,不如在外面玩自在。”
“那你平时都干些什么……”
“逛街、赛车、在公园里跳跳舞、打打群架什么的,比上学有趣多了。”江榕向瑰儿推荐说,“我最喜欢街舞,你会不会?”
瑰儿觉得自己错了,这个江榕或许根本就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敏感、多愁、善感……
“找到了,原来搬到这里来了。”江榕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班级,高兴地叫了一声。
教室里正在上课,从窗户看进去,里面有四十多个座位,只有角落空着一个位子,那应该就是江榕的座位。一般来说,像江榕这样身材娇小的女生,总会被安排在教室的前排;然而现在看来,对于这里的老师来说,一个从来不上课的学生似乎比较适合安排在角落。
“看那个女的……”江榕隔着窗户,指着一个女生说,“以为自己是班长就了不起的家伙,竟然敢说我是花钱买来的学籍,我在开学那天打了她一耳光,她才不敢再那么狂了。还有那边那两个,曾经大模大样地来教训我,结果被我一手按着头发踹了几脚,看,现在都剪短发了。”
“喔……”不仅逃课,还是暴力分子,瑰儿更加觉得自己看错了人,而江榕接下来的一句话,则给了她更大的打击,“可惜我没有瑰儿那样好的身手,不然更要让她们知道厉害。看你打我爸爸时,帅啊!真是厉害啊……你有练过吧?”
瑰儿的心情一下子荡到了谷底……自己也是暴力分子吗?像自己这么有教养、温柔、传统,拥有这么多美德的人,竟然也和她一样……
江榕拉着瑰儿在学校里绕了几圈,可是除了几个和她动手打过架的人(也就是被她打过的人),以及几个用来打架的场所之外,她对这个学校似乎并不比瑰儿熟悉多少。
而她自己也渐渐发现了这个事实,走出校门时还有点悻悻然。
“你都没有其它朋友吗?”瑰儿反问。
“怎么没有!”江榕尖叫,“你以为只有学校里那些书呆子可以做朋友啊。”
瑰儿叹口气。“那他们现在一定很伤心。”
“也许吧……”对于这一点,江榕真的不太确定,毕竟那些家伙……她看着前面的路,忽然觉得应该拉着瑰儿绕过去。
“再往前走就快到魄荫广场了,我的花店就在旁边,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平时喜欢什么花?我送给你!”瑰儿边往前走边介绍。
江榕张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江榕……对了,我可不可以叫你榕榕?”瑰儿侧着头,带着天真的神情问。
“随便。”江榕不当一回事地说。
“榕榕,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们是朋友,我真的会帮你的。”
“没有,像我这样的人,死了就死了,哪有什么心愿,只是因为这么早死而不甘心罢了。”江榕撇着嘴,“想想真不公平啊,你们妖怪随便就可以活个几百上千年的,我们人类却要几十岁就死掉,太不公平了。”
“其实人类修道比我们容易啊,不过是你们人类自己抛弃了那种生活而已,怎么可以反过来怪我们。若你若真的想修行,现在开始也不迟,我可以做你的老师……不,还是找周影或南羽做你的老师好了,嘻嘻嘻嘻……”瑰儿想到自己的道行,讪笑起来。
“我才不希罕变成妖怪。”
“那你为什么这么留恋世间,如果你心里没有可留恋的,根本不可能躲过那些鬼使神差,他们一下子就可以找到你。”
“我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就是不想跟他们走。”江榕大声说。
江榕嘴里说得大声,、心里却泛起一阵迷惘。若要她说在世上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她还真的说不出来……父亲本就不亲近,而且彼此有自己的生活,根本连面都很少见;朋友这个名词对江榕来说等于是玩伴,虽然大家平时总把“义气”这个词挂在嘴边,可是江榕可以想象在他们得知自己死讯之后的反应;恋人……这个词只会让她苦笑,她从十四、五岁开始就和不少男孩交往过,甚至有过亲密关系,可是在她内心深处却从来没有恋爱的感觉。现在与其说她会想起哪个恋人,不如说她会因为不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而有些遗憾。
所以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梦想、家庭、朋友、爱情,甚至未来,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曾拥有,死了就死了吧……
江榕这么想着,心口却抽搐了一下,就像被一根刺刺入一样。
“到了,我的花店,进来吧。”瑰儿打开店门,让江榕进去。
店面不大,里面除了一个大冰柜外,水桶、花瓶、花篮等东西就把三面架子给摆得满满的。瑰儿从不卖纸花,店里清一色是水灵灵开着的鲜花,真不愧是由山鬼打理的店面;瑰儿对此也颇为自豪,向江榕夸耀说:“怎么样,我的店不错吧?你喜欢什么花?我送你。”然而当她一回头,却发现江榕并没有在她身后。不过一眨眼工夫,就被鬼差抓走了吗?瑰儿慌忙地四处寻找:“江榕……榕榕……你在哪?”她往广场上张望,远远看见江榕就站在一群人当中。
“榕榕……”瑰儿跑过去,“你别离开我太远,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自己现在还应付不了。”不等走近,瑰儿就听到从那群人当中响起的震耳音乐声;于是瑰儿一边让着耳朵一边叫,不过江榕显然没听见,还是背对着她。
那群人全是些少男少女,瑰儿时常在广场附近看见他们。这些打扮时鬓古怪的年轻人,平时喜欢聚在一起跳跳舞,有时也打架,或骑着摩托车相互追逐什么的。总之,这样不上学、不工作,整天惹是生非的年轻人,并不受附近店家欢迎,广场的警卫们也老盯着他们不放。不过瑰儿倒不讨厌他们,因为她也喜欢时尚的东西,喜欢看他们那样热力十足的舞蹈。
随着音乐响起,那群年轻人果然跳了起来,随着节奏扭动肢体,相互靠拢又分开,还不时传出阵阵笑声,以及尖叫声。
瑰儿看见江榕先是站在他们旁边看着,忽然跑到他们中间,也舞了起来。
瑰儿不得不承认,江榕的舞姿确实精彩,比起周围那些年轻人高强许多,甚至比起瑰儿从电视上看到的也毫不逊色。瑰儿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也随着节奏晃动身体,打起拍子来。
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开,几缕阳光从云隙中透了下来,瑰儿忙叫:“江榕,江榕,快回来。”
江榕正陶醉在舞蹈中,根本没听到她的声音。
“江榕……”瑰儿见她在一大群人中间,设法想过去拉她。
一只手忽然搭上了瑰儿的肩。
瑰儿回过头,只见一个嘴里嚼着口香糖的少女,正斜眼看着自己,冷冷地问:“你刚才在叫谁?江榕?”
“我叫谁你管得着吗?”瑰儿推开她的手;哼,摆一副不良少女的模样给谁看啊。
“你刚才叫江榕!”那个女孩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
“我叫了,怎么样?”瑰儿见江榕已经停止舞蹈,正看着这边,于是懒得跟她再纠缠下去,绕过她向江榕走去。
但那个女孩却气势汹汹地冲着瑰儿叫:“这里的人不准提她!谁也不许提‘江榕’这两个字!”
“你自己不就在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瑰儿向江榕摆摆手,又四下看看,“奇怪了,这个广场这么大,有这么多人,某人却说得好象是她家的一样,也不知道是有妄想症还是吃错药了!”瑰儿的脾气于向很平和,可是她和江榕相处了几天,心里已经把她当成朋友,见这个女孩明明认识江榕,却在她死后这么说,不由得生出怒气来。
那些少男少女本来就是些叛逆任性的孩子,对方一听瑰儿这么说,立刻,向瑰儿横眉竖目地逼过来。
“哦……”江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瑰儿身边,盯着那个女孩说,“我还以为她对我的死一点都不当回事呃,原来也会良心不安啊。”
“什么意思?” 江榕趴在瑰儿肩上说:“就是她在街上推我,我才被车撞死的啊。”
“什么!她是凶手!”瑰儿叫了起来。
“也不算啦,当时我们在打架——真可惜,本来我差一点就要打败她了。”江榕挺遗憾地叹了口气。
瑰儿挥着手叫着:“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杀了你!至少是间接杀了你!报警,对了,我去报警!”
“这么说你死了以后,不但撞死你的人还逍遥法外,当时推你、让你挨撞的人也没有受到追究,这太过分了!”瑰儿气愤不已,“我明白了,你留恋的就是要报仇,找那个司机和这个女孩报仇!你想怎么做?用车把他们撞死?吃了他们?吓死他们?把他们扔进河里淹死?还是干脆找火儿烧烤……”瑰儿说着说着,一抬头,只见江榕已经躲到了十几米外,正张大了眼,用手指着她:“太、太过分了,这么残忍的手段也想得出来,不愧是吃人的妖怪……”
“这一个?”瑰儿夸张地叫了一声,“不会吧,你这是什么眼光啊,这个人根本就像个软件动物,你看上他什么啊?换这边这一个吧,这个多帅!多有男子气概!”她卖力地怂恿着江榕。
江榕轻轻地说:“我谁也不能选,我已经死了。”
“榕榕……”江榕甩甩头,向前走了几步,认真地看着李峰。这个人对她来说,只是平时的玩伴,而且江榕一向不喜欢他那种火爆脾气,他也向来瞧不起江榕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姐。
江榕对他绝对没有多少印象,可以说只要他不在面前出现,江榕就可以完全当作没这个人。所谓的玩伴就是这样,江榕也同样认为他不会记得自己太多才对。
可是为什么自己死了,最激动的人竟然是他?
“你为什么这样做?”江榕低低地问。
“对,我喜欢她!怎么样!”李峰面对着孙倩倩歇斯底里的撒泼模样,毫不掩饰地说。他眯起眼,恶狠狠地看着对方,“所以你明白吧,如果你不去自首,不给我想起那辆车的车牌来的后果会是怎样!谁都知道,我李‘疯’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瑰儿低声说:“榕榕,他说他喜欢你。”
“那又怎样,”江榕亲耳听见别人表白对自己的爱意,反而不如瑰儿那么激动,依旧用事不关己的口气说,“反正我都死了,反正我不喜欢他这样的男人。”
“喔。”瑰儿悻悻地咕嚷一句,“根本就是你看男人的眼光有问题。”
“喜欢周影那样的男人,眼光也没好到哪里去。”江榕马上反击。
“周影怎么了……谁、谁喜欢他了!”瑰儿一下子涨红了脸,不管平时她是不是整天待在周影家里,真有人当面说起她和周影怎样怎样的,她还是会扭捏不安。
江榕并没有和她争辩下去。 她甚至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瑰儿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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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2-12-2006 05:5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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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李峰终于把孙倩倩弄走了,而那群少男少女,包括江榕那个“男朋友”在内,也一哄而散,转眼就走得干干净净。瑰儿眺望着李峰他们离去的方向催促说:“我们追上去看看!”
江榕并没有动,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榕榕?”
看到李峰的举动,江榕说不上有多么感动或者感叹,反而心中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她并不喜欢李峰这样的男性,即使她现在还活着,当面亲耳听见、看见这一幕,她的情感也不会因此改变什么,她知道自己绝不会爱上李峰。 可是现在她已经死了。
本来以为自己是从来没有被爱过的。
本来以为自己是什么都没有的人。
所以自己没爱过什么人,没做过什么有用的事,也是理所当然;死了就死了,像自己这样的人,这辈子活到十八岁或八十岁,本来就没什么区别。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李峰是爱着自己的,也就是说自己并不是没有人爱的,并不是一无所有的;一无是处的不是自己一生得到什么,而是自己本身。
怎么会觉得自己越来越讨厌、没用,还是死了的好……
江榕仰起头,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有寒雨夹杂着雪粒飘落下来,静静地穿过她的身体。
“榕榕,下雨了。”瑰儿一只手遮着头叫她,“我们回去吧。”
“我想再待一会儿。”
“可是……”
“叫你别管我,我现在怎么样都没有区别,就让我待在这里好了。”江榕仰头望着天,泪水滑落下来。下雨也好,下雪也好,对自己都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不是吗?站在街上也好,站在妖怪的屋子里也好,就更没有什么关系了……
“榕榕,你别哭,有什么事说出来啊。”瑰儿看见她的泪水,更加地担心起来。
江榕摇着头,现在的她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去想,为什么瑰儿还要在一边不停地说话……
雨雪交加之中,风也越吹越猛,江榕迎风站了一会儿,虽然风并不能吹到她,但还是让她有种快窒息的感觉,终于忍不住蹲了下去,把脸埋进了双手和膝盖之间。
“榕榕……”
瑰儿有点明白了,眼泪忍不住滑落了下来;她半跪在江榕身边,伸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肩……
“四十九度。”周影看了一眼体温计之后宣布。
“怎么可能!那不早就烧死了!”瑰儿整个人埋在床上的厚棉被中,只露出一张小脸;听了周影的话,皱着鼻子抗议起来。她在雪雨天里陪江榕在广场上站了大半天,直到周影去找她,才把她给弄回家来,结果当晚就发起了烧。山鬼这样的妖怪生病可不多见,周影和火儿自然是忙得鸡飞狗跳,不知如何是好。
“真的是四十九度。”周影把体温计递给赶来帮瑰儿看病的南羽。
南羽看了看,不禁皱起了眉头:“火儿,是你在那里吧?出来。”
火儿从瑰儿的枕头后面探出了头,委屈地辩解说:“我是好心在帮她取暖!”
“难怪我觉得头快要裂开了,原来是你在捣鬼!”瑰儿一把抱过火儿,丢了出去,然后又苦着脸呻吟,重新把自己埋回被子里。
周影看她十分痛苦的样子,担心地望着南羽,等她出主意。他一发觉瑰儿不舒服,就想配草药给她喝,谁知被瑰儿坚定地拒绝,并且一直缩在床上喊难受。周影对自己的医术本来就没有多少信心,被她这么一来,就更加慌了手脚,赶忙把刘地和南羽找来。
可刘地一进瑰儿的卧室,就被瑰儿尖叫着用枕头打了出去,现在也只能指望南羽了。
南羽再看看一边叫着难受、一边偷偷用眼角瞄自己的瑰儿,轻轻笑了起来,在床沿上坐下问:“瑰儿,你只是感冒了,我有两个办法治,一个是用法术帮你立刻退烧,不过感冒的症状还会持续一天;一个是我再多配一帖草药给你喝,喝了之后睡一觉,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用法术!快用法术!”瑰儿一下子坐了起来,紧紧抓住南羽的手,停了停,又多余地呻吟着解释说:“我现在头好疼啊,我要马上退烧。”
南羽明暸地笑着,把手按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念了几句什么。一道,日光微微一闪,瑰儿的表情立刻舒展下来,她吸吸鼻子,重新躺了下去,南羽体贴地为她盖好被子。
“只是感冒?”周影不明白自己的判断明明是对的,为什么瑰儿就是不许自己帮她治病?”只是重感冒而已,你不用担心。”善解人意的南羽特别在“感冒”上加了个“重” 字,一面对瑰儿挤挤眼。
周影点点头,马上接受了这个诊断,但火儿却一点也不客气地说:“什么重感冒,我看她是像上次狐狸生病一样,害怕吃药太苦,又故意找理由不替我做饭,才……”
瑰儿被揭穿了那点小心眼,脸一下子红了,连忙钻到被子里去。南羽借口要让她好好休息,把火儿和周影都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江榕孤伶伶地坐在屋角。 她一直没和周影他们开口说话,所以大家也都没有去注意她。
直到其它人都走了出 去,她才轻轻走到瑰儿床前。瑰儿已经睡着了,脸颊还有点泛红,沉沉地呼吸着。
“瑰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才害你感冒的。”江榕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向任何人说过道歉的话了,可是瑰儿确实是因为她才淋得生病的。虽然周影他们——包括那个最任性、脾气最坏的火儿,都没有因此责怪她,可是江榕从他们的神情中感觉得出来,他们添麻烦的角色,甚至在他们走出去要瑰儿好好休息时,也都压根儿遗忘了她还在房间里。这些妖怪们是如此地骄傲,目中无“人”的他们,又怎么会把一个鬼当成比尘埃更重要的东西?只有瑰儿是他们之中的怪胎吧。
江榕想不通瑰儿为什么要这么关心自己,甚至不惜把自己淋病(她是个妖怪,也会因为淋雨而生病,还真是一件怪事),不过看着瑰儿,江榕心里有种温暖的感觉。
“打扰了你这么久,那我走了?”江榕轻轻向瑰儿告别。她心里有一丝盼望,希望瑰儿会挽留自己,不过瑰儿睡得很沉,什么反应也没有,江榕苦笑了一下,从窗户飘了出去。
客厅里,火儿忽然停止了和刘地抢食物的动作,说:“那个鬼怎么跑出去了?”
刘地趁机把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含糊地说:“关我们什么事?”
“也是。”火儿一脚把刘地踢开,扑向了盘子——那里是瑰儿做的最后一盘干炸里脊,在她显然不能下厨的一天一夜里,这是很珍贵的食物。
南羽和周影一起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对看了一眼。
江榕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继续纠缠瑰儿,于是离开了那座妖宅,但是她对自己该干什么,却一点也没有打算。
她先回到家里待了两天;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就连那个临时佣人也不上门打扫了,只有她一个人对着渐渐蒙上灰尘的自己的遗照,这种怪异的感觉实在难以忍受。
又在街上闲逛了一天,可是既不能购买任何东西,又要闪躲对她来说极为致命的阳光,也就让逛街成了一件苦事。
她也去看过那些旧日的“朋友”,那些少年、少女们依旧每天跳舞、打架、鬼混,虽然其中少了江榕和孙倩倩,但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李峰脾气更火爆了一些,动不动就对看不顺眼的人拳打脚踢,而瑰儿口中的“软件动物”'则已经和男一个女孩打得火热了。江榕随着他们跳了一支舞,便无趣地离开了。
在这几天当中,她又遇见过那个天使几次,不过不用江榕躲他,那个天使根本就不理江榕,匆匆忙忙地,不知在忙碌些什么,江榕跟他打招呼,他却不睬。江榕也生过一瞬“干脆去天堂”算了的念头,不过想想自己的外语水准,还是打消了。
她遇见过几个能看见她的“人”,其中有几人居然没有尖叫或昏倒。百般无聊的江榕想和这几个不怕鬼的人说几句话,却不是被他们用奇怪的手势、咒文、护身符逼退,就是看见对方露出尖牙或尾巴——这城里妖怪还真多啊。
江榕认真地考虑过做为一个鬼魂应该干什么:报仇?但她压根儿不知道仇人是谁,就连孙倩倩有没有去自首,她都不知道,也没有地方可以打听;吓唬人?她根本没有办法让人看见自己,而偶尔能看见她的,不是“不是人类”就是不怕她;修炼?不会!江榕一点也不懂,她连这两个字该写成“修炼”还是“修练”都不知道。
于是她还是过着如以往般的生活,逛街、跳舞、无聊……连做鬼都没有目标、没有才能,现在看来一无是处,这四个字是最适合刻在自己的墓碑上了——如果自己有墓碑的话。
天应该黑了,江榕从电影院里晃出来,看了整整一天的《骇客任务》头都涨得发疼。正在胡乱盘算着今天晚上要去哪儿逛时,却看见一道红影扑到自己面前,接着是周影的叫声:“火儿别碰她!你一碰她就没了!”
气势汹汹地飞到江榕面前的,正是火儿,只见他浑身冒着火星,用翅膀点着江榕,怒气冲冲地叫:“都是因为要找你!瑰儿不停支使我!还不好好给我做饭!瑰儿,找到了这个鬼了!你领回去吧!”
“榕榕……”瑰儿带着哭脸,从周影车上跑下来,一把抱住了江榕:“你怎么突然自己就跑了呢!外面对你来说很危险的!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呜呜呜……呜呜呜……”她看到江榕时长松了一口气,索性哭了起来。
江榕有点手足无措:“我没什么事啊……你别哭了。你干嘛来找我?”
“你不见了,我当然要找你。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欺负?”瑰儿把江榕仔细看了一遍,确定她完好无缺,才松了口气,“我们回去吧。”
江榕用力地摇摇头。
“你怎么了?”
江榕咬着嘴唇说:“我已经害你生病,不能再去打扰你了。”
“我们是朋友啊,怎么会说打扰呢!我帮你是应该的。”瑰儿搂住她的肩说。(火儿:她就是打扰了!就是打扰了!你都少做了好几顿饭了!把她赶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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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2-12-2006 05:5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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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听到这个词,江榕红了眼眶,硬咽着说:“瑰儿,你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像我这种无所事事、除了惹麻烦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人,根本是多余的,不配有朋友。”江榕死了之后,才发觉自己一生从来没做过一点对别人、对自己有用的事,甚至说不出自己活了些什么来。如果还活着,她才十八岁,还有时间去弥补和改变,但不是有句成语叫什么“盖棺论定”吗?死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不管再想什么,都太迟了。
“朋友就是朋友!说什么配不配!”瑰儿激动地叫,“你看刘地那副德性,周影还不是把他当成好朋友。” 江榕翻了翻白眼:“你这样比喻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刺激我啊?”
瑰儿见她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握住她的手说:“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
“去了就知道了——我为了找他,可是花了很多心思呢!”瑰儿笑咪咪地拉她上车,对周影说:“我们去南羽那里,她在等我呢。”周影什么都没说就马上开车,但火儿却又在咕嚷什么南羽好久没给他提供妖怪吃了之类的话,总之,他就是要抱怨一下才高兴。 江榕坐在车里,一路听着火儿和瑰儿吱吱喳喳个不停,一边想着瑰儿究竟要带她去见谁?父亲?李峰?孙倩倩?凶手?还是那个好几年没见过的母亲?不过对于这些人,江榕都不是很想见,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之所以去,只是为了不辜负瑰儿的好意,并不是想见什么亲人、朋友。
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来,令江榕有点吃惊。
也不知道妖怪是用什么法子彼此联系的,南羽已经站在台阶上等他们,远远地招手说:“幸亏你们早到了一步,现在刚刚好。”
瑰儿兴奋地跑过去:“马上可以看见他吗?”
南羽点点头,牵住了江榕的手,笑着说:“来吧,你一定要见见他。” 江榕茫然。
瑰儿一路跑在前面,还不停地回头催促她们快一点,江榕走过一间间病房,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强烈,终于忍不住问:“我们要去哪里?去见谁?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不过马上就认识了。”瑰儿故作玄虚。
南羽也温柔地说:“来看看吧,你最有资格看这一幕了。”
她们在一间病房外停下脚步,南羽轻轻地用手指一点,病房的门和墙壁就变得像玻璃一样透明,让她们得以清楚地看见里面的一切。
里面的病人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他坐在床上,眼睛上缠着白色纱布。床边围满了关切的人,一个医生正在帮他拆纱布。男孩十分紧张,双手死死地抓着床单,而他身边一位母亲模样的人,更是紧张得快昏过去。
“没关系,没关系,一切都很顺利,你马上就可以看见爸爸、妈妈了。”那位医生温和慈祥地说着,双手依然有条不紊地操作着。
江榕先是不明所以,蓦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紧张起来,抓住南羽问:“怎么样?他能好吗!能吗?”
“能!”南羽肯定地点着头。
江榕急促地呼吸着,死死盯着里面,简直比病房里的人还要紧张。
医生熟练地把绷带拆完,说:“好,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并且后退了半步,把孩子的父母推到了前面。
“妈妈……爸爸……”
继孩子颤抖的声音之后,病房里按着响起了悲喜交集的欢呼声与抽泣声。病房外,江榕也长长地松了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瑰儿一把抱住她:“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你,榕榕,多亏了你!”
医生仔细检查,宣布手术十分成功,又叮嘱了一大堆注意事项之后便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一家人又哭又笑,激动不已。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个陌生女子走了进来。
“这个世界很美,是吗?能看到这一切真好,对吗!”她来到男孩面前含笑说。
男孩张了张眼看着她,点点头。
女子向男孩的家人说:“我知道按照规定,患者不能知道捐献者的情况,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们一点她的事,你们有兴趣听吗?”
“当然!”男孩和父母一起叫了起来,并且围住了这个女子。虽然他们明白永远没有机会见到这位恩人,但还是希望满心的激动和感谢可以找到表达的对象,“您认识他吗?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怎么……”
“她是我的好朋友,是个善良、单纯,还有好多美梦没实现、好多事情没去做、好多努力没来得及付出的,只有十八岁的女孩。她很希望能告诉你,要生活得快乐,要学会付出努力,学会不要让自己后悔……”她说着,搭住了自己的嘴,轻轻哭了起来。
“瑰儿真是多管闲事……我早忘了自己签过捐赠眼角膜的同意书了……我根本没想帮他……”病房外,江榕趴在南羽怀里大哭了起来,“可是我真的……真的……为什么我错过了那么多东西,为什么我连梦想都没来得及实现……”
几个少男、少女在广场上抽着烟胡扯,其中几个随着音乐喷泉的灯火和乐曲扭动着身体,让夜间在这里散步的人们微微侧目,而他们就对着多看一眼的人吐口水咒骂。
“要不要找点事做?”一个男子故作神秘地问,并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晃了一下,有几个少年当时就向他伸出了手。
“那可是毒品喔。”女孩的声音在旁边传来。一个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大家身边,虽然不记得她叫什么,可是她的衣着、外貌很像这些少男、少女的同类,谁也没介意她是从哪里来的,只是那个兜售药物的男人低咒一句,向她嚷说:“关你屁事!你不要别妨碍别人!”
“上瘾了就戒不掉喔!”女孩扬扬眉毛说。
“这只是摇头丸!”
“还不是一样。而且这种生活上瘾了,也会戒不掉,然后死了就会后悔,你们知不知道?”女孩侧着头说。
“妈的,你跟谁在那里死啊死的!”一个少年怒气冲冲地站起来。
“那我全要了。”女孩话锋一转,向那个男人伸出手。
“全要?先给钱!” 女孩毫不迟疑地取出了几张钞票扔在脚边。
男人看看地上的大额现金,终于把药丸倒入女孩的手中。谁知那些药丸并没有落入女孩手心,却穿过她的手掌,在脚下的地面上跳动起来。
那一群人一时都没法反应,呆呆地看着她,女孩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留下一句:“真的,死了会后悔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消失在空气中,而地上的那些钞票也被风一吹,化成了黑色的纸灰,打着转飘走了。
“鬼啊……”人群中不知谁先喊了一声,然后所有人都跌跌撞撞,四散奔逃。
“江榕,你这鬼做得挺合格的,学会吓人了。”一名英俊的男子远远地站在喷泉边,向这里挤挤眼。
那个女孩其实一直坐在那里没移动过,听他这么说,咯咯笑了起来:“我现在最多只是让普通人看见我而已啊,我可没有故意吓他们。”
“你还在帮瑰儿看店?不如和我约会去。”男人不怀好意地搭讪。
“不,我住在花店里,睡在花瓣里喔,你这种人不会了解这种浪漫的。”
男子耸耸肩,不再理她,径自往一个独行女子走去。
那些年轻人遗留下来的收音机,还在播放着动感的音乐,江榕自在地随着音乐独自跳起舞来。
死了还可以努力……还可以跳舞,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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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2-12-2006 08:5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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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2-2006 12:4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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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还有希望,又能做一些事情
可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既然没法改变结局,就试着让自己更好过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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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2-2006 10:4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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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3-12-2006 10:5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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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我本人也还没看完~
因为作者还没写完啊~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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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2-2006 01:3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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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keong8556 于 12-12-2006 08:50 PM 发表
谢谢^^ 真的很好看.看了好开心
我也是酱觉得 
看了会轻松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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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2-2006 02:3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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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仔,继续加油哦....
我在查我的考试成绩,
结果得到的答案是还在处理中...
我很紧张的...我真怕我会跌得很惨...要重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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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4-12-2006 12:0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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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
立新市东明区兴阳路中段有一座小型农贸市场,本来是为方便附近居民区的住户买菜而建立的,最繁荣的时候往往天不亮便有商户从四面云集而来。后来根据市里的统一规划,这里的居民区纷纷拆迁,兴阳路被开发成了一条繁华的商业街,这座农贸市场最初并不在拆迁范围之内,但失去了大批客户后的市场生意一落千丈,逐渐冷清下来。在商业区内有这样一大块闲地,当然颇令一些人心疼,于是经过一番规划之后,这个地方也列入了拆除计划。
拆迁日的前一天夜里,天气突变,虽然已近秋末,却忽然狂风大作,雷声隐隐,时近午夜,暴雨瓢泼而下。在这样反常的天气中,那座将要被拆除的农贸市场燃起了熊熊大火。大火在暴雨中一直燃烧了两个小时才熄灭,这时市场的后半部分已经面目全非。
大火过后,不但可燃物品瓦砾全无,就连市场顶部的钢梁都被烧成了一团团铁疙瘩。而这片火场里最完整的东西,竟然是一具烧焦了的男尸,这个倒霉的死者在大火里当被烧成了一块焦炭状的物体,但是比起周围熔化的地面,他已经完整得令人惊叹了。
警方对此事经行了长达数月的调查,最后既找不到纵火的痕迹,又查不出男尸的身份,更解释不了火势在大雨中还能这么旺的原因——总之就是什么都没查清楚,最后不了了之了。
另一件奇事就是当时的火灾仅烧毁了农贸市场的后半部分。市场原来是由一条小道分成前后两部分的,道路另一边的前半部分在这样的大火中居然毫发无损,连顶棚的遮雨塑胶都没有烤糊一星半点。
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件之后,再也没有开发商愿意要这块地皮了,于是经过整理,市场完好的前半部分依旧被当做市场使用,后半部分建成了一座停车场。这样的地方难免会有一些怪力乱神的传说,白天人来人往还没什么,到了晚上,市场和停车场都是空空荡荡的没个人影,于是诸如有人夜里经过听见有男人在号哭死得冤枉了,有人看到空无一人的市场里有火光闪动了,跑到停车场里面过夜练胆的小青年再也没有回来了……诸如此类的传说便在立新市流传开来,大人小孩都知道这里有幽灵出没,天黑之后几乎没人敢到这里来。
今天从早晨起天空就一直阴沉沉的,异常湿热的空气好像变成了固体一样,把人包裹在其中。在窒息的环境中度过了一天后,所有人都在期盼着能早点下场雨来缓解一下这压抑的天气,但是一直到傍晚,虽然天空中的黑云越来越厚,却依旧连一丝风、一滴雨都没有出现。
在传说中有幽灵出没的市场里响起了了脚步声和说话声——脚步声只有一个人的,说话声却是两个女人的……
“瑰儿啊,这个地方看起来就阴森森的,会不会真的有幽灵啊,咱们回去吧。”
“那怎么行,我们的全部家当都在那个钱包里呢,丢了的话明天房东来收这个月房租我就交不起了。”
“你怎么这么大意,来进个货反而丢了钱包!”
“谁都有大意的时候嘛……我记得这个摊子我也来过,榕榕,你再进去看看好不好?”
“不好,黑漆漆的,万一真有幽灵跑出来怎么办……”
“你自己就是幽灵啊,遇见同类不要紧的……”
“你还是妖怪呢,不然你去。”
“呜呜呜,我不去!我真的怕幽灵啊,榕榕,你就帮帮我嘛……”
“我们天天见面,怎么没见你怕过我?再说这么大半天了,那个钱包一定被人捡走了,我们回去吧。”
“不会的,我的钱包别人捡不走的,上面有火儿和周影施的法术呢。”
“既然不怕丢,明天天亮再来找好了。”
“榕榕,刘地不是说过吗,像你这样漂亮聪明、善良大方、机智勇敢、乐于助人的幽灵就像大熊猫一样稀有,而且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不找回来我今天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行了行了,说这么多好听的,还不是想让我替你找东西。”
“你要怪就怪周影、火儿、刘地和狐狸他们好了,平时出出进进没事也在我跟前乱晃,关键时刻却一个都找不到,要我独自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变成幽灵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算了,我还是去吧,你咬牙切齿的样子比幽灵还可怕……”
这深更半夜跑到这里来的两个“人”,正是瑰儿和住在她花店里的幽灵少女江榕。
事情的起因要从这个市场建了一个花卉批发市场说起……不对,那就扯得太远了,要从瑰儿的花店每天都要从这里批发鲜花说起……其实就是白天瑰儿来进货的时候弄丢了自己的钱包,而钱包里装着他们家这个月剩下的全部财产:一千元。如果不找回来,这个月剩下的五天他们无疑要在水深火热中度过。无论是让火儿去抢劫,还是向刘地借贷,都是瑰儿想到就会头晕的事情,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到这个吓人的地方来找东西了。
瑰儿虽是妖怪,却十分怕幽灵,本来想让周影和火儿来给自己壮胆,实在不行林睿也可以接受,没想到不但周影的手机打不通、林睿跟母亲出了门,就连平时一到晚饭时间就准时出现的刘地都没看到踪影。瑰儿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回花店喊上江榕出了门。
江榕自己就是幽灵,却跟瑰儿一样怕幽灵怕得要命,但是既然上了贼船也没有办法,于是两个“人”硬着头皮来到这个阴气十足的地方。
“那我进去了,你在外面用手电筒给我好好照着亮啊。”反复叮嘱了瑰儿之后,江榕才穿过墙壁进了那家店铺,瑰儿就趴在窗台上用手电筒帮她照明。
天空中的乌云堆积得更厚了,重重叠叠地翻滚着,透着一种狰狞的气氛,凝固的空气仿佛终于达到了极限,一个炸雷突然夹着闪电撕开了云层。瑰儿吓得尖叫一声把手电筒扔了出去,江榕眼前突然暗下来,也吓得跳起来发出了一声尖叫。雷声响过之后狂风骤起,硕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瑰儿抹着脸上的雨水,赶忙去追那个滚走的手电筒。
躲在一家店铺雨篷下的两个男子交换了货物与现金。那个瘦高个对这个地方总是感到不安,忽然巨雷一响,他数钱的手都抖了起来。这时他的交易对象已经验完了货,在那里催促着:“你快点,这个地方阴森森的,我可不想多待。”
“知道这是阴气十足,你还选在这里交易!”
“这个地方没人敢来,安全。”这个发了福的中年男人对自己挑的地方十分满意,他在这里进行过数次交易,都十分顺利,可见这个地方绝不会引人注意,就算真有人半夜看见这里有什么动静,也会认为是幽灵出现而吓得抱头鼠窜。
咔啦!咔啦!雨声中夹杂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瘦高个被这个声音吓得四周乱看,颤声问道:“王胖子,你……你听见什么动静没?”
一阵狂风吹得地上的杂物乱滚。王胖子耸耸肩:“下大雨又刮这么大的风,回去的路可不好走,你手脚麻利点吧!”
瘦高个在风中缩缩脖子,又开始点钱。
瑰儿和江榕搜查了几间铺面后发现这样效率太慢,于是决定分头行动。看着江榕身影飘走,瑰儿忽然觉得有点羡慕——幽灵不怕风吹雨打,江榕依旧飘飘洒洒,自己却早就被淋成了落汤鸡。她趴在一间间店铺窗户上用手电向里照去,嘴里不停地咕哝着:“幽灵啊,你可千万别出来吓我,江榕是你的同类,你吓唬我,她会帮我报仇的——你也不想和同类交恶吧……”
点完最后一张钞票,瘦高个松了口气,抬头刚想找点什么,却发现在雨幕的另一边,有团黄光映在不远处的窗上闪动着……
他下意识地抓住身边人的衣袖,结结巴巴地说:“看……看那个……”
王胖眯着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开始也是一惊,但是仔细看了之后却说:“我看像手电……是不是我们交易被人发现了?”
“不会吧?”
王胖子亮出一把匕首向瘦高个扬扬下巴,率先向前走去。瘦高个稍一犹豫,觉得还是两个人在一起更安全,于是也拔出刀子跟了过去。
瓢泼大雨,狂风呼啸,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瞬间将一切暴露出来——
两个手中执着明晃晃的刀子,一看就不是善类的男人……
一个白衣飘飘,长发齐腰,脸色苍白的女子……
“幽灵呀!”“强盗呀!”三声惨叫同时响起。
“瑰儿!”江榕正在一间铺子一间铺子地搜查,听到叫声一下子跳了起来,“到底是遇见强盗还是遇见幽灵了啊?”要是瑰儿遇见幽灵,江榕或许还能冲上去帮她拼一拼,要是遇见贼的话她可就没什么用了——她根本碰不到人家。
“怎么办?怎么办?”江榕打着转,“时间紧迫,不管了!瑰儿,我来救你了!”她叫着冲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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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2-2006 12:0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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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榕远远就看见瑰儿和两个男人纠缠在一起,那两个人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子,瑰儿则在大叫着:“榕榕,救命啊,救命啊!”
抢劫!抢东西!他们在抢瑰儿的钱包!怎么办?江榕搓着手,对了,有办法了!她飞快地弄乱自己的头发,把衣服扯破几处,眼瞪圆,舌头伸出来,深吸一口气拖长了声音尖着嗓子叫:“我死得冤枉啊……呜呜呜……我好恨啊……呜呜呜……”一边叫着一边用最轻忽诡异的姿态随风荡了出去。
瑰儿一见两个男人手执匕首凶狠地看着自己,心中顿时慌乱,不知道对方是想劫财还是劫色,总之先下手为强,扬手把手电向那个矮胖子扔去,砰的一声正中对方额头。王胖子眼冒金星地晃了晃脑袋,一把拉住正欲逃走的瘦高个:“她不是幽灵,幽灵哪用得着拿东西打人!”瘦高个也发觉瑰儿是个“人”,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忽然一同扑向娇怯怯的瑰儿。
不等他们到达面前,瑰儿已经用手掰下最近一间店铺的半扇铁门向他们投了过来,然后是另外半扇,接着一把抓起矮胖子重重砸在瘦高个头上,最后纵身跳到两人身上用力践踏,边踏边带着哭声叫:“榕榕,救命啊!有强盗……”
“我死得好冤枉啊……呜……我好恨啊……呜……”随着尖利阴森的声音,一个披头散发,吐舌瞪目的女子从地下冒了出来,张着双手向他们逼来……
“幽灵啊……”瑰儿惊叫一声,从那两个男人身上跳下来想跑,可是却腿脚发软一步也走不动。那两个男人看着这个没有影子、半透明、吐着舌头、翻着白眼、飘在半空中的女子……是真的幽灵!在饱受了瑰儿的暴力对待之后,他们再也经不起这种惊吓,双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瑰儿吓得闭着眼叫:“幽灵啊,榕榕快来救我!快来和你的同类谈谈!”
江榕一阵好笑,心想瑰儿居然没认出自己来。她正想开口解释,却惊讶地看见瑰儿掀起一张平时摆放货物的水泥台子,然后高高举起向自己砸来。
江榕吓得转身就跑——且不论妖怪扔出的“暗器”能不能打中她这个幽灵,只是瑰儿这“力拔山兮”的架势就够吓人的了!
江榕逃到了“安全地带”后赶紧整理外貌,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这才回去寻找瑰儿。
江榕本来还担心瑰儿被吓得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却看见她正坐在那张水泥台子上,头顶着一块不知从哪里拆来的雨篷数钞票,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
“你找到钱包了?”
“榕榕,你刚才跑到哪去了?呜呜呜,这么危险的地方你竟然扔下我自己,我碰到了两个强盗和一个幽灵,差一点就被他们……”
江榕打断她的诉苦:“那个幽灵就是我!我好心来救你,你居然想打我!还说是好朋友,竟然认不出我来!”
“原来是你啊,我刚才还在嘀咕那个幽灵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呢,呵呵……”瑰儿一边说一边还在不停数着那一大叠钱。
“你的包里有这么多钱啊?周影去抢劫了?”江榕知道周影和瑰儿收入都不高,她从没见过瑰儿手里超过两千元钱。
“我的钱包还没找到呢!这是刚才抢劫我的那两个强盗的钱。”瑰儿用脚尖点点地上那两个还在昏迷的男人。
江榕小声咕哝:“原来不是周影去抢劫,而是你去抢劫了。”
“……五千九,六千!”瑰儿刚好数完最后一张,“三万六千元,收入不错!”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地将钱塞进手提包里,同时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他们想抢我,反而被我抢——这很公平啊。这钱就算是对给我的精神补偿好了。”
“好可怜啊,被打成这样还被抢了钱。”江榕同情地看着那两个受害者,忽然发现那个矮胖子口袋中掉出了几包白色的粉末状物品来。江榕一下子眯起眼:“瑰儿,看看那是什么?”
“是毒品吧,我刚才就看见了。那种东西带回去没用,我不要!”瑰儿还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
江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她最恨的就是毒品以及毒品贩子,平时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槐荫广场上吓唬服用摇头丸的小混混们,没想到现在居然看见了两个真正的毒贩!
她的眼睛里透出了浓浓的杀机。那两个男人蠕动着身体睁开眼醒来,看到的是一张阴森的青白色脸庞和两只血红的眼珠……
“救命啊……幽灵啊……”他们同时发出一声尖叫,又昏了过去。
“死吧,下地狱吧……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呜……你们会不得好死的……”江榕围着那两个人转来转去,发出阴森森的声音。那两个男人在昏迷中呻吟着,可见江榕在他们的梦中正在变幻着种种可怖情景。如果说江榕这个幽灵除了吓唬不良少年之外还有什么本领的话,那就是托梦,现在她就在用这一招对付这两个男人。
“真可怜。”瑰儿同情地看着那两个男人,心想就算他们不是好人,这样折磨也太过份了,于是她对江榕说,“榕榕,我们还是去找钱包吧?”
“你不是拿了他们好几万吗,还去找钱包?”
“这是两回事啊,我自己的钱包不能不要啊,里面还有钱呢!”
江榕总算放过了那两个受害者,又开始和瑰儿一间店铺一间店铺地去找。
这时雨小了一些,雷声却更密集了,江榕无意中一抬头,马上紧紧抓住了瑰儿的手臂:“瑰……瑰儿,那边……”
透过一间店铺的窗户,可以看见在另一边的走道上有个孤独的男人身影轻飘飘地移动着,肩头附近还飘动着一团橘色的火光。
“这次……这次……真的……”两个人的牙齿都在咯咯作响,“瑰儿,我们跑吧!你的钱包以后再找行不行?”
“好……好吧……我们趁着还没被他看见逃走吧!”看着那个“幽灵”越来越近,瑰儿终于放弃了她的钱包,与江榕一起落荒而逃。
“影,我好像听见了瑰儿的声音!”火儿从周影肩上飞到空中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看见,“没有……难道是我听错了?她发短信是说让你来这里吗?”
周影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屏幕上显示出这样的内容:周影,快来兴阳路市场找我,不然我变成幽灵也不放过你!瑰儿。
“是这里啊。”周影真不明白瑰儿在搞什么鬼,下午去进货把钱包丢在了自己车上,拿钱包回家去还她时又不在家,接着又发了条奇怪的短信来,在短信上说的地点又找不到她……
“真是的,不好好在家里做给我做饭,居然出来乱跑,我要向她抗议!”火儿气呼呼地说着,雨点不等打在他身上就蒸发成了水汽,使他看起来热气腾腾的,“不过这个地方看起来真眼熟啊……我想起来了!咱们刚到立新市不久的时候,有一次我抓了点心在这里烤,结果烤焦了,焦得根本没法吃,只好丢掉了,好可惜呢!那时候还不认识瑰儿,如果是由她来做一定好吃。”
第二天,瑰儿在客厅的桌子上找到了自己的钱包。往里塞了大量钞票之后,她快乐地唱着歌下了厨房,过了一会突然伸出头来问:“火儿,这两个材料哪里来的?我怎么觉得好眼熟啊?”
火儿正在沙发上吃着冰淇淋看电视,随口说:“昨天晚上捡到的。”
“捡来的东西你也吃,会拉肚子的,快拖出去丢掉!”
“不丢,好不容易弄回来的呢,而且看起来很好吃!”
“快丢掉!”
“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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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2-2006 12:0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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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紫琥珀 于 14-12-2006 02:35 AM 发表
枫仔,继续加油哦....
我在查我的考试成绩,
结果得到的答案是还在处理中...
我很紧张的...我真怕我会跌得很惨...要重拿....
呵呵~放心吧~
有信心一点吧~
你那么冰雪聪明~一定行的~呵呵呵呵~~
只要尽力过了就别担心那么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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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2-2006 06:3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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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瑰儿也是失魂妖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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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5-12-2006 02:2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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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那两个毒品贩卖者真可怜。。变成了食物了。。。
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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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2-2006 12:5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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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枫仔 于 14-12-2006 12:07 PM 发表
呵呵~放心吧~
有信心一点吧~
你那么冰雪聪明~一定行的~呵呵呵呵~~
只要尽力过了就别担心那么多吧!!
拿到成绩了,全部B+, 3.15分...还好不用重拿,好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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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006 10:1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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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2-2006 05:5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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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i>yyyhedy</i> 于 20-12-2006 10:19 AM 发表<br />
楼主,快点贴故事吧!等到脖子都长了。。。 <br />
对不起~T_T
电脑又坏了~
刚修好又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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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1-12-2006 05:5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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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曾记得爱
“请给我一束花。”
瑰儿把花束放在客人手里时,对方即没有挑捡也没讲价,掏出钱递过来说声“谢谢”便走了。
“ 又是去给老槐树送花的吧?”张萌把一束瑰玫从冰柜中取出来插进水桶里后问。
“我看一定是,这个人这几天常来,我认得他。”瑰儿回答着,拿起一些情人草来修剪,“这几天来买花献给老槐树的人真多。”
“是啊,你没去看看,老槐树下面大半个广场都被花铺满了呢。”张萌放下手中的活说,“瑰儿,我们也去给老槐树送束花吧?”
“好啊,好啊。”
瑰儿和张萌都放下手中的工作向花店的主人问:“叶姐,我们可以去吗?花钱在我们工资里出好吗?”
叶灵正在想什么,托着腮坐在一边,直到她们又叫一次时才抬起头来说:“可以啊,你们去吧。花随便选,不用说钱。”
“万岁!叶姐真好!”张萌欢呼着去选花了,瑰儿却坚持说:“不,我一定要给钱,不然怎么算我们诚心送的呢。”
叶灵侧着头微笑:“好吧,随便。”瑰儿终于还是放下了钱才拿了一些花包好,和张萌一起捧着走了出去。
“你干吗辜负叶姐的好意啊。”张萌出来后埋怨瑰儿,“她不会在乎这几枝花的,你这么客气说不定让她不高兴。”
“如果是送给我自己的,我一定不会客气,可是这是送给老槐树的,一定要是‘自己’的花才有诚意,不然何必要去送呢。”瑰儿很认真地说。
“真死脑筋,”张萌推她一把。
叶灵坐在那里看两个女孩嬉闹着走远了,又开始托着下巴发呆,当两个女学生模样的客人进来选花时即然两个雇员都不在,论理是她这个老板该站起来迎接的,她却偏偏不想动,依旧坐在那里,任由客人自己到处看着。
“小姐,我们要白色的玫瑰和白色的菊花,配上满天星。”
又是去送给老槐树的?那棵树明明还没死呀,她们送的花怎么像去扫墓一样?叶灵心里面嘀咕着,口中却懒洋洋地说:“请自己拿好了。”
好在这两位客人性情随和,也不和这位极不负责任的花店主人计较,自己挑好了花,包上缎带,到付钱的时候叶灵却又说:“随便。”客人用不解的目光看看她,善良的放下钱走了。
当初开花店是为了解闷,也是为了希望那个家伙送女性花时选来选去会一不小心踏进来,可是现在怎么觉得这么无聊呢?也许是该离开这里去散散心了吧?
周影停下车向“花”店里张望却没看见瑰儿的人影,他看看表,自己没有来晚啊,火儿躺在车里已经开始撒娇了:“我快饿死了,她怎么还不下班回去做饭?”
瑰儿原本是专职做周影和火儿的家庭主妇,负责一日三餐,打扫收拾、洗衣花钱的,但是几天前发奇想,认为家庭琐事埋没了自己的才华,现在女性应该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冲出厨房,冲出家庭──事后据刘地分析,她会这样百分之九十九是因为刚刚看了一部名字就叫《一片天空》的、描叙女强人成长经历的电视剧的关系──总之瑰儿就这样冲出了家庭,在这家名字叫“花”店的花店里找了一份工作。
这几周下来,她的工作干的怎么样别人就不知道,就是知道周影又多了一份工作,每天晚接早送,而且还要自己动手做午饭了。周影每天傍晚他自己要去工作之前会先来接瑰儿下班,往日这个时候瑰儿都早早在等着他来了,今天不知为什么却没有看见她的影子。
周影一直向花店里看着,目光和叶灵遇在了一起叶灵迎着周影的目光,她这几天虽然没有和周影说过话,可是已经认得这个男子了。他是瑰儿的哥哥?情人?丈夫?她就这么顺着一个念头往下胡思乱想着。
周影的目光和她一碰马上就移开了,继续在花店里那些花束、花盆、花桶、花篮中寻觅瑰儿的身影。叶灵忽然站起来,顺手从身边抓了一大把花,用彩然缎带一束,走到周影面前把手一伸:“送给你。”
五分钟的沉默后,周影伸手接过了花。“谢谢,”
──是不是应该这么说?周影决定回去后向刘地请教一下收到别人送的花时应该怎么回答。
不过叶灵已经转身走回去了,好象打起了精神一样开始整理花草,收拾东西,招呼客人,再也没有去看周影。而周影就一直拿着那束红色的玫瑰花站在车边,直到瑰儿和另一个女孩有说有笑的回来。
“哇!”那个女孩先看见了周影,尖叫着,用力摇晃瑰儿的肩,“好浪漫!”
瑰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之后,眼睛立刻睁大了,下巴也向下垂去,一副快要脱臼的样子,一分钟后她一个箭步冲过来,指着这个捧着玫瑰花的“人”的鼻子大叫:“刘地,别以为你换了周影的样子我就不认识你了!”
“……刘地?”周影开始四处找刘地。
“不是刘地?”瑰儿看见火儿从车窗里飞出来落在周影头上,确定了这个是周影本人,又急着叫起来:“周影你是不是病了?走火入魔了?头部受伤了?”
“没有。”周影认为自己没生病,没修炼时出岔子,也没受伤“那……”瑰儿碰碰那束花确定的说:“这是妖怪,你们抓住了要带回家做晚饭用?”
“不,这是别人送给影的。”火儿颇有点不耐烦的指着叶灵说,“是她送的,又不能吃。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去做饭?”
瑰儿的下巴真的掉下来了。
叶灵自称二十六岁,不过她给人的感觉是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到不是她的外貌年轻,而是她常有的那种散漫的神情使她比实际年龄年幼的多。看到过叶灵的人都会承认她是个美女,硬要说她哪里美的话又没有人能一口说上来,无论是五观还是身材都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的她有那样一种绰约的风姿,是没有人模仿的来的。这样的叶灵引来了许多的爱慕者,瑰儿在她店里打工才短短几周,就见过超过十个不同的男子来献殷勤了。但是叶灵根本没有理过其中任何一个,好象对方追求的不是她,又好象这些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她突然送花给只见过几次的周影,而且送的还是红玫瑰,这种情况比周影手捧鲜花站在街上还惊人,以至于瑰儿回到家后还神情恍惚,直到把没有加水的锅子放到火上差点引起火灾之后,她才一下子清醒过来。
“周影,周影,你在哪儿?”瑰儿满屋子找他。
周影抱着一个花瓶从洗手间出来,那束花连缎带都没解开就被他塞进了瓶子里。
对于周影说话不用拐弯抹角,不然反而会把事情越弄越糊涂,瑰儿直截了当地问:“叶灵为什么送花给你呀?”
“叶灵?”
“就是……”瑰儿指指那束花。
原来她叫叶灵。
周影把花瓶放在桌子上,自己也觉得哪里很别扭,看起来和瑰儿以往弄的不一样。“我也不知道,我不认识她。”他一边如实回答,一边把那束花拔出来再塞进去,再拔出来,再塞进去,可还是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瑰儿实在不忍心再看那束花受他折磨了,忙伸手接过去摆弄,又问了一句:“你知道红玫瑰的花语吗?”
“爱情啊。”周影用这个我知道的口气说。
“碰!”瑰儿把花瓶弄到地上去了。
“送给你。”叶灵把花递给周影。
“能够得到这么美的人赠给我花,我实在三生有幸,为了表示感谢我有这个荣幸,请您共进晚餐吧?”──这是刘地教的台词,不过周影实在说不出来,他还是只挤出了“谢谢”两个字。但叶灵依旧没有听,把花塞给周影后便转身回去了。
“第一次是红玫瑰,第二次是百合,第三次是一大把满天星,昨天是康乃馨,今天成了白菊花……”瑰儿看着花对开车的周影说,“我找到规律了,她每次都是抓离她最近的花给你,根本不看是什么花。”叶灵送花给周影已经是第五天了,她每天在周影来接瑰儿时都塞一束花给周影,但是不去和他说话,也不打算多理他。
“要不要打赌明天她送给影什么花?”火儿向瑰儿建议。周影天天收到女性送的花不管怎么说都很反常,所以连火儿都注意上了。
“赌什么?”瑰儿接受挑战。三天下来,她原本的不安早已随着康乃馨和白菊花的出现变成好奇了。
“输的抓一只妖怪来给赢的吃。”火儿确信就算自己输了瑰儿也会把她赢到的妖怪分给自己吃的,绝对不会吃亏。
“赌了!”反正自己不会抓妖怪,到时候就把周影这个妖怪输给火儿,看它吃不吃。
周影开车经过一座广场旁边,各种色彩的鲜花,标语扑面而来,给还没有脱下冬天灰朦朦色彩的城市抹下了浓重一笔,让看到的人都不由眼睛一亮。车驶过时,一队学生模样的人正在挂起一条新的标语:“‘杀害’老槐树的原凶,××化工厂污染水源”,这条标语还没有完全挂好就已经有不少人围上去看了,那些学生趁机开始向大家派发打印好的详细资料。
“我也去要一份,”瑰儿不等周影停车就推开门。
周影看着瑰儿勇敢地冲进人群,不解地摇摇头,他真想不明白平时冷漠到那种程度的人类怎么会突然为了这样的事的这么的热情而激烈起来呢?他的目光转向那棵耸立在广场中央的老槐树──既然这一切都是为了它,那么它是应该懂得的吧。
老槐树当然不会去回答他,依旧无语的站立在那里。
初春的风中还是包含着冬天残留的寒冷,广场上还有几个地方甚至可以看见残雪的痕迹,最初冒着寒冷到这里来的人只有三、四个,但是他们一天天坚持了下来,于是有更多的人加入了他们,大家一起努力和祈祷,为了眼前这个如此美好的生灵。
那是一棵已有二千三百多年树龄的老槐树。
曾经经历了人类难以想象的漫长岁月的老树原本生长在立新市的郊区,但是因为它刚好生长在一条高速公路计划要通过的地方,所以政府方面在计算了高速路更改路线和移树所需要的费用后,采用了把槐树移走的方案。就这样,老槐树被移植到了市区,政府又花费了几十万元以这棵树为中心修建了一个广场,名字就叫做槐荫广场,立新市的大多数人就是从那时开始知道本市竟有这样一棵古树的。
槐荫广场总是聚集着很多散步、乘凉、甚至专门来看老槐树人,“老槐树”、“老祖宗”“树爷爷”“树老大”……人们亲昵地为这棵树起了各种名字来表达他们对这棵的喜爱之情。一切似乎就这么完美的解决了:高速公路顺利通车,老槐树也保全了下来,市民们还多一了处休闲场所。然而好景不长,老槐树被移种到这里从春到秋不过三季的光景,却开始枯萎起来。叶片一片片的干黄脱落,枝干也完全失去了生机,一枝枝的干枯逝落,风大一些的夜晚,甚至整根的大树枝都会吹断在地。园林部门的树医们全体出动,尽一切力量为它诊治,但是老槐树的情况一点都不见好转,等到冬季来临时很多人已经在心中担忧,不知道春天再来时还能不能够看到它发芽、开花了。
“原来老槐树不是因为移栽,也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脚旁边有一条‘××’化工厂的排水管──那里面流过的超标准的污水把它害成这样的!”随着那条标准的挂出,这条消息在关怀老槐树的人们中传递着。
“‘××’化工厂到底是哪一家厂?把话说明白,我们去要他们停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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