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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时空]《红杏泄春光》作者:禾早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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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1-2011 11:3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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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家败遭难
十日后。
赵颜穿着一身打了两个不显眼补丁的衣裳,心怀忐忑的进了陆府。
等在梧桐轩外厅里时,她悄悄环顾了一下身周的布置陈设,发现奢华皆无,雅致十分。瞧起来虽不如她家尚未落败时那般华丽富贵,但让人置身其中的时候,却感觉很舒服。尤其是桌上随意摆放的那一尾断纹琴,从琴身崩裂的端纹来瞧,足历了五百年以上的沧桑,让爱琴的她不禁有种想要伸手去轻抚试音的冲动。只是眼角余光扫见侍立在一旁,不断打量她的一名小婢时,她蓦然想起自己眼下的身份,顿时按捺住了心里的渴望,低下头去暗自感伤。
身为子女,虽不能指责父母的不是,但赵颜心里多少还是怨着她爹爹的,要不是他往日多行不义,怎能被人莫名的摘去了官职?赵府又岂会在突然间被不知来历的人挤垮了十几家铺子,倾刻间败落到如此地步?就连娘亲苏氏,其实也是对他灰心失望,才终日郁郁不展颜,不得高寿就抱病仙逝。
赵颜乘人不备,悄悄拿帕子抹了抹眼角。
两个哥哥也是不成气的,不顾爹爹病重就开始抢分家产。她好容易搜寻出家里的存参熬了汤,端一碗送去给爹爹,却被正在爹爹房中清点古董字画的大哥劈手夺过,狠命一摔就砸在地上,瓷片四射,汤汁飞溅。大哥还冷言道:“老东西早死了才省事,你还给他送参汤?瞧瞧家里眼下的光景,是喝得起参汤的人家嘛?败家女!”
大哥对爹爹心存怨恨,她只当是为了那被卖的李氏,虽觉得大哥无耻又不孝,却没想到他能狠心到与二哥商议,要卖掉她的地步。二哥总算还心存不忍,提议将她嫁了,谁想大哥冷哼了一声反问道:“没嫁出去之前你养她?嫁妆从你分得的家产里扣?还有她的卖身银子,你是不是该补一半给我?”
三句话,问得二哥无语,她甚至跪地哀求,情愿替大哥二哥当个丫鬟,只求他们不要卖掉她,可大哥却一脚将她踹翻到地上,喝道:“你当丫鬟?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能做什么?我还得买两个丫鬟来服侍你呢!”
她忍着痛跪爬到二哥身边,抱着他的腿痛哭,可是二哥扭过头去不瞧她,最后讪讪的吐出一句,“长兄为父,这事我管不了,你认命吧!”
听见这话,她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反倒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不由自主的一直涌出来。二哥还知道长兄为父的道理吗?她的亲生父亲,还瘫在床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额上青筋涨突的指着两个哥哥,说不出半句话来。
卖人也讲究卖给谁。二哥建议卖作丫鬟,只要做事勤谨些,被当家老爷瞧上,还能当个小妾,好赖少不了一口饭吃,还能有人服侍。大哥兜头拍了他一掌就骂道:“你傻了?卖去当丫鬟能得几个钱?你再看看她,有点会做活的样子吗?别到时候做不成活,成天吃打挨骂!”
大哥说着,又扭着头向她讨好的笑道:“大哥还是疼你这个妹子的,将你卖去享清福可好?”
她懵懂不解,被卖还能享清福?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她哭得眼睛红肿,一个劲的摇头,偏偏一点主也作不得,大哥理都没理她就转身出门去了,二哥缩头缩脑的看看她,也悄悄溜走,只留下她爹爹,吊着一口气,在床榻上呼哧呼哧的喘息。
次日元昌城里最有名的勾栏老鸨就亲自带了两个龟奴上门买人,瞧见了她的模样后,笑得一脸温和可亲。她只当那老鸨是个好人,心想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哥哥,不至于太过冷漠无情,谁想接下来大哥与那老鸨的对话惊得她如遭雷击,呆立在当地,作声不得。
“妈妈看我这妹子长得还不错吧?”大哥笑得一脸无耻。
老鸨子不动声色的喝茶,“再好也不值五百两银子。”
“我可是允了你用赵家的名头!大户里娇生惯养的姑娘,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诗词歌赋那是张口就来,就凭这噱头,妈妈能日进斗金!况且又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卖死了身再不赎的,怎么就不值五百两银子?”
大哥的话越说越往邪路上去,她已经察觉到不对,心慌如蚁噬,谁想那老鸨又道:“你只问她愿不愿意认命接客,若是听话,这五百两银子我给你。若是不听话,寻死觅活的,一个疏忽,她一头撞死了,我的银子不就打水漂?还得赔上钱给她买张席卷裹呢!”
她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将要被卖去的是什么地方,心里完全绝望了,不等大哥来问她,抢先就一头往桌角上撞去--
想到这里,赵颜不觉抬手抚了抚额头上那尚未消褪的淤痕,苦笑起来。
寻死未成,有个龟奴眼明手快,将桌子往旁踏开了,她一头栽到地上,还没来得及再次寻死,就被大哥一把揪起来,劈脸一个耳光,打得她脑子里一阵发晕,紧接着就被那两个龟奴用绳子给捆了起来。
这时候她完全傻了,眼睛里干涩涩的,连哭都哭不出来,失了神般坐在那里,木然听着大哥继续与那老鸨讨价还价。最后三百两银子成交,大哥乐得屁颠颠的捧了朱砂印泥要来摁手印,这是不知哪里射来一把飞刀,将大哥的手死死钉在了桌上。
大哥失声惨呼,老鸨跳起来就尖叫,“杀人啦--”
场面乱成一团,可是不知为何,她瞧见大哥那满手鲜血的惨样,心里竟然觉得快意之至! 这时屋外跃进两个少年来,都是一身青衣打扮,三两下就将两个龟奴揍倒在地,其中一个还从龟奴脚上除下一只鞋来,随手一丢,鞋子飞进了老鸨的嘴里,堵得她“呜呜”两声,再喊不出声来。
“谁再出声,小爷今日就要开杀戒了!”看上去年长一些的青衣人冷眼在厅上一扫,刚将鞋子从嘴里拔出来,想要再次尖叫的老鸨顿时将话吞了回去,一口冷空气入腹,噎得直打嗝,又怕这也算出声,连忙捂住嘴,睁大眼睛,惊恐的望着那两个青衣人。
她大哥想跪地求饶,膝盖刚屈下,牵动钉在桌上的手掌,又疼得“哎哟哟”叫唤起来,结果被毫不留情的抽了一耳光,脸立刻肿起来,眼泪在眼眶里一个劲打转,但再没敢喊痛,只压低声音哀求道:“两位爷,要是看上我妹子只管带走,从今往后她就是你们的人了,只求你们高抬贵手,饶了我的狗命……”
那年小些的青衣人,神情一直十分冷漠,但听见这等无耻之言,也忍不住心内鄙夷,厌恶的瞟了她大哥一眼,探手取过桌上笔墨,就唰唰唰在纸上写起字来。
另一名青衣人,上前将她扶起,替她解开缚在身上的绳索。
她站在那里,惊疑中带了两分欢喜,不管这两人是什么身份,闯入她家想做什么,只要他们不将她卖进勾栏,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片刻后那年小些的青衣人写完字,揭起纸张轻吹了吹,待墨迹稍干,就摞在她大哥面前道:“画押吧!”
她悄悄抬眼去看那字纸,见满纸都是清俊挺拔的字迹,心里顿时佩服起来,不由自主就去看那写字的青衣少年,谁想正与他那冷然中带着倔强的目光撞上,不知为何,心就碰碰跳起来。
想到这里,赵颜的脸微烫。
那两名青衣少年并没抢她,摞了五百银子给她大哥,拖着他大哥的手,沾了鲜血就往卖身契上摁手印。事后她便跟着他们一路往京都来,中途在一座破庙里停留了半日。她不知道他们买她要做什么,他们也不怎么与她说话,只是相处数日下来,在他们彼此的言谈中,她还是弄懂了那个年长些的青衣少年,名唤云淡,而那年小些的青衣少年,则名叫叶昱。
她对自己的家人已经心灰意冷了,爹爹是自作自受,两个哥哥将来也不见得有好下场,从此后,各自天涯,再不相见罢!
赵颜轻轻叹了一口气,寻思着云淡和叶昱买她来做什么。大概,是要在这府上当丫鬟吧,只是,买一个丫鬟,需要花五百两银子吗?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赵颜听见身后传来云淡的声音,“夫人,你走慢些,人又跑不了。”
她慌忙转身,怯怯的抬眼去瞧,果然失望的发现,叶昱并没有出现,只是,那个快步赶来,被唤作夫人却作少女打扮的女子,为何瞧着有几分眼熟呢?
赵颜正纳闷的上下打量她,却见她停下脚步,微微一笑,轻声道:“三姑娘,许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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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1-2011 11: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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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世事无常
赵颜听见温柔的声音,再见她款款施礼的动作,脑中蓦然浮现出一个名字,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三姑娘认出我了?”温柔微微一笑,这才注意到她头发些微凌乱,身上的衣裳又脏,想必在这几天在路上压根就没有好好洗漱过,不禁将叙旧的话咽了下去,只笑道:“一路奔波劳苦,想必是很累了,不如我让人预备香汤,三姑娘先沐浴,回头换件干净衣裳,我们再舒舒服服坐着吃茶说话。”
赵颜犹豫了一下,终究不知该怎么称呼温柔,最后只点了点头,万分忐忑的随着小瑞去了。
及至赵颜走开,云淡才从怀里取出两张契书递给温柔道:“这张是赵姑娘的卖身契,还有这张,是赵家在京里的绸缎铺契书,只等她摁个手印,铺子就归到她名下了。”
温柔接过,点了点头笑道:“我说前几日叶昱怎么不见了,问旁人,都说不知道,还白担了好一阵子心,原来是同你一起去元昌了,怎么都不说一声?”
云淡笑道:“我俩并未约好,只是在城外撞见的。他说他去收敛亡父草埋的遗骨,后来听我说了赵三姑娘的事,想去元昌瞧瞧,这才结伴同行。”
一番话,倒让温柔想起了初遇叶昱时的情形,心里十分感慨,低头默然了半晌方问道:“他亡父的遗骨带回了?”
云淡点了点头。
“回头你帮着料理丧事,定了抬棺下葬的日子,记得告诉我一声。”温柔为了让叶昱能渐渐淡忘掉对她的感情,已经很久没有私下里与他单独对谈了,只等哪一日,他能豁然了,也许他们还能回复以往的友情。
且说赵颜此刻褪去身上衣裳,泡入温然适中的浴水里,这才感觉心情开始慢慢放松下来。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往日在赵府里受尽白眼的丫鬟如花,如今会以这样一种身份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微妙。
那么,她找自己来又是为了什么呢?赵颜微微摇头,不管为了什么,哪怕只在这府里作个丫鬟,也比在家里受气,比卖到勾栏里去卖笑强得多。
想起勾栏,自然忘不掉云淡和叶昱,不知为何,云淡瞧上去分明比叶昱更俊朗些,她却只有面对叶昱时,会觉得心跳加快,面红耳赤。这难道就是有缘……
赵颜正想着小女儿的羞人心事,小瑞恰在外头问道:“赵姑娘,水凉了,需要添点热水吗?”
“不用。”赵颜连忙拒绝,生怕小瑞进来瞧见自己脸红,但随即想起自己已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了,只怕将来要与这小瑞共事,连忙又谢道:“小瑞妹妹……谢谢你,我若是需要什么,再喊你……”
“姑娘是客,无须这么客气。”小瑞一笑,转身守到门外去。
客?她算是什么客呀!只差家破人亡了,只求一席容身之地……
赵颜想着,心里又感伤起来。
待她沐浴完,拿起小瑞替她准备在旁的衣裳,只觉触手柔滑,心里不由诧异,仔细瞧那衣裳,竟是上好的绸缎裁成,心里不由又惶惶起来,连忙向外喊道:“小瑞妹妹,你怕是拿错了衣裳吧?” 小瑞在外掀了帘子,瞥了一眼,笑道:“没有错啊!这是姑娘在京都之前,夫人就让人裁好的,你试试合不合身。”
她这么一说,赵颜更是无措,怎么都想不明白温柔心里是何主意,只得忐忑的将衣裳换上,梳了头,又跟着小瑞往温柔住的梧桐轩去。
才进门,就见桌上已列了各色糕点鲜果,温柔一个人坐在桌旁低头看书,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见是她,站起身笑道:“再过一个时辰才摆饭,我想着你此刻必定饿了,就预备了点心,你吃些,先垫垫肚子。”
“我……”赵颜心里不安,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道:“夫……人,你有什么事要做,还是直接吩咐我吧……”
温柔微讶,随后向小瑞丢了个眼色,示意她先退下去,这才笑道:“赵姑娘不用这么客气,喊我的名字温柔就行了。”
温柔?赵颜默念,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但已不是她现下能喊得了,正要开口,只听温柔接着道:“我这正有一事要请姑娘帮忙,既然你应了,那回头可不许推脱。”
“夫人只管吩咐……”赵颜低下了头。
温柔见她不改口,笑着摇摇头,拿起书里夹着的两张契书递给她道:“还请姑娘帮忙收下这个。”
赵颜诧异接过,低头一看,惊道:“这是……”
“这是赵姑娘的卖身契和你家在京都留的一家绸缎铺的契书,你收好了。”温柔说着又笑道:“姑娘别误会,我请你来这里,不过是想略尽心意,报答一下当初你娘亲一力周全我赎身出府的恩情,没有别的意思。眼下你只管安心在这里住下来,等找到合适的落脚点,想搬的话再说。”
“这怎么能行……”赵颜摇摇头,实话道:“我娘当初只是与二娘赌气,谈不上什么恩情……”
温柔笑道:“这我知道,可当初你们母女俩都未曾薄待我,哪怕她是在与李氏赌气,才周全我赎身,到底也是份恩情。何况--”她停顿片刻,坦然望着赵颜道: “实告诉姑娘吧,你家落到如此地步,与我和小环脱不了关系,不过这是你爹他咎由自取,我心里毫无愧意,只是连累到你,我很抱歉。”
赵颜讶然望向温柔,不知该恨她还是不该恨她,随即想到小环的遭遇,推及己身,怔立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悄悄抹泪道:“我爹实是咎由自取,我大哥和二哥也不是好人,即便不是因你的缘故,赵家也迟早要败落……小环,她还好吗?”
“嗯。快成亲了。”温柔点了点头道:“刘嫂这些天乐坏了。”
“刘嫂?!”赵颜听见这个名字,心里浮起复杂的情绪,“刘嫂没死么?小环事发的那天夜里,我听见李氏悄悄嘱咐管家,要买通狱卒,不许她活着出大牢……”
“没死,不过被流放出去了,也受尽了苦楚。”想起这些事,温柔心情不由沉重起来,摇头笑笑道:“不说这些事了,你快吃点东西吧。”她说着,将桌上一碟水晶虾饺往赵颜面前推了推道:“我记得你以前爱吃这个。”
“嗯。”赵颜心情复杂的夹起一只水晶虾饺,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咀嚼了半日,又叹了一口气道:“我娘也喜欢吃这个的,你走了之后,有两回她还提起过你……”
温柔默然点了点头。
赵颜搁下筷子,想了想将那绸缎铺的契书递还给温柔道:“这铺子你还是收回去吧,我从前只知弹琴写字,做生意的事从没留意过,连算盘都不会打,就算你把铺子交给我,也会维持不下去的。再说,又哪有女儿家抛头露面去站柜台的道理……”
“这你不必犯愁,铺子我会招人替你料理,每月按数给工钱就成了。”温柔不接契书,沉吟片刻道:“只是方才我与云淡商议了,他说近来接手了许多家铺子,能管事的掌柜和帐房都散出去了,暂时寻不到合适的人,只得请我一个朋友替你经营两日,回头有了人手,再把他换回来。”
赵颜闻言含泪起身下拜,要谢温柔成全,温柔赶紧扶起她道:“姑娘不要客气,只管在这梧桐轩先住下,歇上两日,我到时再带你上铺子里去瞧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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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1-2011 11:3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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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姻缘不定
赵颜在陆府住了下来,温柔照顾的很精心,衣食总是无缺,但她仍旧郁郁不乐,一来担心着父亲,二来还惦记着叶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他一面。
她原以为叶昱和云淡一样,是陆策的亲随,后来在婢女面前旁敲侧击了好几回,才弄明白叶昱不是陆府的人,因他从未来过,婢女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云淡那里,她是不敢去打听的,怕被窥悟了心事,温柔这边,她踌躇了好几回,也没敢问。即便问了,又如何?她一个未出嫁,又没有亲人作主的姑娘家,哪能自己择配?于是越发觉得未来得道路很迷茫,她总不能一辈子住在陆府吧?
这天一早,温柔打发人来让她梳洗装扮了,说是一会要去铺子里瞧瞧。
赵颜恹恹的描了眉,施了一层薄薄的粉黛,才随着婢女往门外走去,跟在温柔身后上了马车。
“怎么,住在这里不习惯吗?”温柔瞧出她眉间隐的愁绪,不禁问了一句。
赵颜摇摇头,半晌方道:“不知我爹眼下如何了。”
温柔对赵远山这人是深恶痛绝的,没有盼着他死,已经算是很平和的心态了,让她宽慰赵颜,说赵远山会长命百岁的套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只轻轻叹了口气,望着车窗外的街道不语。
车轮滚动声里,两人各怀心事。
温柔昨夜是歇在外宅里的,此刻身边跟的丫鬟是裁云,她陪坐在车里,看看温柔,又看看赵颜,笑道:“赵姑娘,我家夫人常说处世应顺其自然,你想太多也没用,不如将心放宽些吧。”
话是这样说,但怎能放心呢?赵颜点了点头,还是默然无语。倒是裁云说起这两日去温家那里帮忙叶昱安葬亡父的事情,手舞足蹈的样子,引得温柔转头笑望着她,压根没人注意到赵颜的脸突然变得通红起来。
绸缎铺不太远,很快就到了。
温柔先下了车,与叶昱和新雇来的伙计站在那里说话,赵颜被裁云从车内扶出来,抬眼就瞧见叶昱说话的时候,无意中往自己这边瞥了一眼,心立刻跳得猛烈起来,诧异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面上还带着一抹温和的笑容,整个人从阴冷转成了明朗,这是她从来也没见过的另一面。
裁云扶着赵颜的手,突然感觉到她身子微颤,转眼又见她脸色绯红,忙问道:“赵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句话,说得温柔等人都往这边瞧来。
温柔只当赵颜是发烧,上前将手搭在她的额头上试了试温道:“夜里着凉了?要不要回去休息?”
此刻赵颜哪里愿意走?只摇头道:“不用,我真的没事,可能是天太热了……”
“那去铺子里坐着喝杯茶吧。”温柔说着,将赵颜往铺子里引,待到坐下,才将她介绍给铺子里的伙计认识,又指着叶昱笑道:“你们俩想必已经认识了,我就不介绍了。叶昱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事你交给他办,是可以放心的。”
“嗯。”赵颜不敢与叶昱对视,只端着茶点了点头,而叶昱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的落在温柔的身上,怕她发现,又急急挪开。
等赵颜歇了一会,温柔才领她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又指着楼上道:“上面是搁货的地方,灰大,就不用上去瞧了吧。”
赵颜心念一转,忽然坚持道:“还是上去瞧瞧吧。”
“好。”见赵颜似乎不再像往常那样,说起铺子的事就漫不经心,温柔总算也觉得放心了一些,毕竟这家铺子,今后是赵颜安身立命的基础,她自己要是不上心,别人替她着急也没用。
两人上楼,赵颜发现楼上有两间屋子,一间里堆着满满的绫罗绸布,另一间则摆着一张床铺,像是住人的地方,不由问道:“有人住在这里?”
“铺子里有个伙计家离得远,夜里住在这里,方便看铺子。”
赵颜低头一沉吟道:“我……想住到铺子里来。”
“嗯?”温柔诧异道:“住这里?”
“对。”
温柔摇头道:“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太不安全了!”
这几日赵颜在陆府住着,没事常与小瑞小瑜聊天,多少听说了一些温柔的事情,笑道:“你从前不也在铺子里住过么?”
“那不一样。我身边有家人,还有小环和叶昱,可你现在是一个人。”温柔皱眉道:“这事关你的安全,我不放心。”
“没关系的。”赵颜似乎铁了心想住在这里,笑道:“我总不能一辈子住在陆家,我想着现在铺子里住一阵子,回头再找间合适的宅子,搬了去就是。至于安全,横竖这里地方大,我买个丫鬟,再请那家远的伙计住在楼下守着就成了。”
“你让我考虑考虑。”温柔熟识赵颜,知道她的性子里带点怯弱的天性,眼下突然这样坚持着要一个人搬出来住,她还真觉得有些反常。
“别考虑了。”赵颜托着温柔的衣袖哀求道:“这里是京都,夜里各处都有官差巡查的,铺子又在主街上,往来人多,不会不安全。”
温柔看她这样坚持,倒不好再说什么,只问,“你确定真要搬出来住?”
“嗯。”赵颜半点犹豫都没有,就点了头。
温柔低头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道:“好吧。”不管怎么说,赵家败落到如此地步,与她和陆策脱不了关系,赵颜不记恨已算是难得,强着她别别扭扭的住在陆家,也实在不是道理。
见她答应,赵颜喜道:“横竖我没什么随身的东西,一会就不回去了,倒要烦你借我个丫鬟先使两日,让她顺手将我床头搁的一只楠木小匣带来就成。”
“这么急?”温柔真觉得反常了。
“嗯。”赵颜点头道:“这家铺子外头挂的还是赵家的牌子,我虽无能,总不能学着两个哥哥将家业再败出去。住在铺子里,早晚也能学点记帐的本事和做生意的门窍,将来就能独立支撑了。”
她说出这样有志气的话,温柔倒不能阻拦她了,只笑道:“那我回头再让人送些动用的家什和衣裳被褥来。你住着,凡是都留点神,夜里铺门上了板,若是有生人敲门,千万别开。”
“我记下了。”赵颜缓缓点头。
两人相携着往楼下走,恰好瞧见叶昱低着头在那里记帐,身边站着笑吟吟的裁云,在替他磨墨。只是裁云生性活泼,哪肯规规矩矩的做手里的事?又扭着头在与边上的伙计说话,一不留神,蹭了不少墨点到衣袖上,急得在那里跺脚道:“哎呀呀,才上身的衣裳,怎么就污成这个样子!”
叶昱瞥了她一眼,见她又跳又叫,反将衣袖上的墨迹又蹭到鼻尖上去了,不禁笑道:“让你别帮忙,你不听,这下反帮了倒忙吧?”
“我这不是好心么,你还怨我……”裁云说着泪汪汪起来,“回头还得随着夫人去温家,这让老夫人瞧见了,又要说我不会过日子……”
“你只当没听见不就成了?横竖温柔她不会怪你。”叶昱说着,让裁云将帕子拿出来,沾了点水,替她将鼻尖上的墨迹抹净。
裁云常去温家,见了人都有说有笑,就连一向不爱搭理人的叶昱,瞧着她那天真烂漫的样子,与自己的妹妹有两分相似,也没法狠着心不睬她,因此两人是极熟的。此时叶昱替她拭墨,毫无异样心思,裁云更是随意,踮脚仰头,一面由着叶昱替她擦拭,一边还在与伙计说话,两人都觉得这样十分自然,但赵颜瞧见这一幕,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温柔察觉到了,转眼去瞧她,见她脸色泛白,眼里似也盈着些水光,目不转睛的盯着叶昱与裁云,心下立刻恍然,原来赵颜的反常,全是为了叶昱!难怪这样急就要搬到铺子里来住,不过叶昱当初将赵颜从家里救出来,赵颜对他有好感也实属正常,只是感情的事最忌剃头挑子一头热,却不知叶昱对赵颜的倾慕究竟知不知情……
想到这里,温柔苦笑着摇了摇头。叶昱这小子,生性执拗,有时候还挺迟钝的,恐怕对赵颜的心事还一无所知吧!她又转眼瞧瞧裁云,觉得裁云这样天真活泼,心思单纯的女孩,要是能与生性稍嫌清冷的叶昱在一起,也是不错的一对。
温柔为难了,不知该替裁云还是赵颜牵线搭桥,但她随即想到,叶昱一定不愿意自己从中周旋,替他作什么红娘,还是撂开手罢!感情这种事,该顺其自然,由他自己去作主。何况谁知道他的姻缘是眼前这两名妙龄少女,还是仍未出现呢?
“走,下去拿帐本给你瞧瞧。”温柔想着,拉着赵颜继续往下走。
赵颜勉强藏起满腹的心事,点点头,随着她下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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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1-2011 11:4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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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百年好事
不知道今年是不是所有人都命犯桃花,温柔将赵颜留下,带着裁云回府去时,竟然撞见洗竹和小瑞两人在花树底下窃窃私语,瞧他们面上那含情带笑的模样,用手指想温柔都能知道他俩之间一定有些暧昧。
她没动声色,想瞧瞧绕回梧桐轩去,谁知洗竹到底练过点功夫,耳力也比寻常人要好,听见脚步声,转眼见是温柔,不禁讪讪的低了头道:“夫人。”
“嗯……”撞破别人说情话,尴尬的反倒是温柔,她加快步伐想要脱身离去。裁云不明所以的跟在后头,还频频回望。
“夫人留步。”洗竹出声道:“爷寻了你半日,眼下在临风轩呢!让我见了夫人就知会一声。”
“我知道了。”温柔站定想了想,忽然回头笑道:“你若是定了主意,趁早和他说去。”
洗竹被她一句话闹了个大红脸,小瑞也手拧着帕子,咬唇笑而不语,唯有裁云,仍旧懵懂着,直到走得离他俩稍远,才不解问道:“夫人,定什么主意?和谁说呀?”
温柔笑望着她道:“你要是心里有了主意,也记得趁早告诉我。”
“说什么呢?”裁云被搅得更迷糊了,长长的眼睫扑扇了两下,眼里满是疑惑。
温柔不同她解释,只让她上梧桐轩去,嘱咐小瑜给赵颜送铺盖去,自己则转身穿过一条林荫道,往临风轩那里去。
陆策坐在桌案前执笔疾书,写到一半忽然停下来,抬眼就瞧见窗外温柔身着一袭海棠红单裳,掠起被风吹得拂面的柳枝,匆匆向这边走来,不觉站起了身,迎到门外。
“走这么急做什么?”陆策见她鼻尖上渗出了细细的汗,不觉伸手抽了她笼在袖里的帕子,替她轻轻擦拭。
“洗竹说你找我。”温柔笑着从他手里抽回帕子,照样笼进袖里,边往屋里走边道:“我这不是怕你等急了吗?快说,找我有什么事?”
陆策不语,只朝着桌案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温柔走过去,见一案的大红喜贴,不禁“呀”了一声,转回头望向陆策道:“离成亲的日子还有两个多月呢,怎么这样急?”
“早预备好了,到时就不慌张了。”陆策走过来,很自然的伸手环住温柔的腰,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淡淡笑道:“我写贴写腻味了,找你来磨墨添-香。”
温柔只觉耳轮被陆策说话时的气息轻轻拂过,痒嗖嗖的,连忙拍开他的手道:“大白天的,别闹……”
陆策没有松手,反倒环得更紧了些,唇轻轻贴上了她的后颈。不知为何,婚期愈近,他觉得日子过得愈慢,从前还没觉得,眼下一刻不见,就如隔三秋,虽没有想到心慌,但是脑海里总拂不去她的影子,做什么事都容易跑神,想的全是她的音容笑貌。
温柔被他搂着,感觉很安心很舒适,也不再说话了,只是反手轻轻抚着陆策的发,心里感慨,似乎从云州回来后,每日都被琐事缠身,两人很少有这样独处的时光。此时此刻,她再没有别的期盼,只愿这样静好的岁月,能长长久久。
院里一阵风过,轻轻拂动眼前的珠帘发出泠泠的撞击声响。
温柔眨了眨眼,透过那微晃的珠帘,看见的是一片铺天盖地般的红。两位喜娘满面带笑,不停的在屋里进进出出,一会捧了香粉来,一会又取了头面衣裳来,而温柔端坐在那里,任由裁云在梳子上沾了刨花水,将她的头发理得通顺服帖,再轻轻的盘起髻,插上一直累丝嵌宝石金凤簪,又点上额花,染了唇红,妆点出喜庆华贵的模样。
时光匆匆,分明前一刻还觉着日子悠长,怎么一晃两个多月就过去了?温柔有些恍惚的望着镜中那盛妆的女子,这人,真是自己吗?瞧上去熟悉却又陌生。
“新娘请起身,要换吉服了。”喜娘抖开缕金绣凤的大红长裙,送至温柔面前。
外屋里,温妈妈扬着嗓子喊,“好了没有?吉时快到了,这可耽误不得!”
刘嫂笑着掀起珠帘道:“别急,就快好了,误不了。”
院子里唢呐喇叭吹得欢快,邻家的孩子们在满院的嫁妆堆里挤挤嚷嚷,闹着要看新娘。温刚捧着簸箩,大把大把的往院子里撒喜糖,逗得那些孩子一涌而上的疯抢,而门外则围着许多瞧热闹的姑娘媳妇,在那里低声说笑。
温柔从最初那恍惚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比往常沉重了许多,这也难怪,那么沉甸甸的头面首饰和衣裳压在身上,想挺直脊梁都觉得有些困难,加上天气炎热,那吉服密不透风,她的汗是一层接一层的出,很快就花了脸上的妆,慌得喜娘连忙拿帕子替她抹汗,又接着往她脸上敷厚厚的脂粉。
这个时候,温柔终于开始怀疑那皇帝老儿将婚期定到大夏天,是不是有意在整她和陆策。陆沉舟和陆凤林都不是爱面子喜奢华的人,若不是圣上亲赐的婚事,压根不用这样大张旗鼓的操办,那她也不用受这样的罪了。难道,这就是痛并快乐的感觉?
陆策此刻胸前簪着花,带着迎亲的队伍,骑在马儿一路往温家赶来,他这会对皇帝老儿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分明数日前谢正瑞曾下旨说身体不适,成亲之日就不用他们赶到宫里去谢恩了,谁想今日一大早,又遣了内侍来,说想见两对新人,那回头进宫一耽搁,原定的拜堂吉时是指定赶不上了,只能往后推延,连带的洞房花烛夜也得跟着往后推……
温家门外围的姑娘媳妇瞧见迎亲队伍来了,连忙避到一旁,有几人瞧见陆策骑在马上那丰神俊朗的模样,顿时羞怯的低下了头去。院子里,也不知是哪家的孩子高喊了一声,“新娘子请上轿!”爆竹声就跟着铺天盖地般响了起来。
新娘上轿讲究三催四请,即便温柔在人多杂闷的屋子里待得感觉快要窒息,却还得摆出一副矜持的模样,在一声连一声的催请声里,稳如磐石般坐着。
“姐姐——”小环走过来执起温柔的手,脸上带着笑,眼里却露着恋恋不舍。
温柔压根不像这里的新嫁娘,临上花轿前要哭得死去活来,她只是笑吟吟的望着小环道:“做什么闹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我就算成了亲,也会常回来看看的。”
“嗯。”明知温柔说的是实话,但小环眨了眨眼,还是没忍住,滑出了成串眼泪,又忙背转身去悄悄擦拭。
倒是温妈妈急着在她耳边轻声催道:“柔儿,你倒是哭两声哪!谁家的大姑娘出阁前不哭?回头嫁过去,要让旁人笑话,让夫家瞧不起的!”
“笑话?”温柔站起身来,嫣然一笑道:“成亲是喜事,哪有哭的道理?今日我绝不哭!”
说不感伤,其实是嘴硬,她心里也有连喜悦都压不下去的淡淡怅然。终于,要嫁作人妇了,要是爸妈和爷爷能瞧见这一刻,该有多好!温柔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不看任何人,只伸手接过喜娘递来的一只盛着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的绘着百子图的描金剔红沉香木匣子,随后轻抚了抚身上的衣裳,由裁云搀扶着,仰起头就向门外走去。
今日跨出这门槛,她就要道别过去,开始崭新的人生了!温柔紧抿着唇,唇角微微上扬,极力克制住自己不去回首往事,她怕眼泪真的落下来!
爸、妈、爷爷——
若你们在天有灵,能看到眼前这一幕,就请相信,女儿将来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下去,请你们安心、安息!
温柔走到门前,被灼热的阳光刺得微微眯起了眼,但目光穿过挤挤挨挨的人群,一眼就望见笑吟吟立在院中的陆策。两人默默无声的对视了片刻,陆策缓缓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新娘子出来了!”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恭喜恭喜啊!”
“新娘子好漂亮啊!娘,我也要穿新娘子的红衣裳!”
“去,一边玩去,等你大了,自然有穿红衣裳的日子!”
……
院里围观的人群喧闹起来,但此刻陆策和温柔的眼中只有彼此,耳边萦绕的话语声,都仿佛被自动过滤一般,显得飘渺而遥远。
温柔微微一笑,提起裙摆就要往门外跨去。
这是喜娘在里屋慌张的追了出来,大声喊道:“哎!喜帕!喜帕!新娘子还没蒙上喜帕呢!”
温柔的眉头不由自主的微蹙了蹙,这神情尽落入陆策的眼里,他一只手拉过温柔,另一只手将喜娘手里的喜帕一抽,团进自己的衣袖里,淡淡笑道:“要这让人气闷的东西做什么?”说着,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就带着温柔,转身大步往远门外走去。
陆策天生就有一种能令人悦服的气质,众人听见他这不羁之言,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暗想这样热的天,让新娘蒙上喜帕,坐在密不透风的花轿里,的确有些不合适,万一闷昏了可怎生是好?于是都大点其头,连声感叹“有理”起来。
直到温柔被送上了花轿,温妈妈才回过神来,一拍身旁温刚的脑袋道:“你傻站在这里做什么?按规矩须得你将你姐姐抱上花轿的!”
“可是姐姐已经上轿了呀!”温刚被拍的委屈,捂着脑袋道:“总不能将她请下来,再抱上轿一次吧!”
“你!你气死我了!”温妈妈眼见裁云和喜娘都急追到花轿旁,院里围观的人群也跟着向外涌去,再没心绪与温刚计较,只跺脚抱怨道:“这不哭不闹又不蒙喜帕,这这这……这成何体统啊!”
“花轿就要走了,你不赶着上去与柔儿再说两句话,在乎这些做什么?”刘嫂在旁一把拖着温妈妈就往门外奔。
小环与温刚两人跟在后头,相视一笑。
花轿停在门首,温妈妈颇煞风景的拽着轿中温柔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低声叮嘱着她过门后需要做到的三从四德。
街角处,叶昱隐在墙后,默默望着这一切,知道喜娘高喊一声,“新娘子起轿了——”才黯然转身,缓缓地往小巷另一头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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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1-2011 11:4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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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矛盾心情
大太阳下,盛妆的两对新人并排而立了。
温柔鼻尖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沈梦安的一双眼睛总偷偷往她身上溜,而安宁公主渐渐不耐烦起来,开始扯裙跺脚,唯有陆策,仿佛压根不在意那毒辣的日头,仍旧气定神闲的立在那里。
“父皇究竟搞什么鬼?这样的大喜日子,竟让我站在这里晒太阳!“安宁公主一边抱怨,一边拿帕子拭汗,结果将脸上的脂粉弄得一塌糊涂,边上陪侍的宫女见了,慌忙要替她补粉,却被她不耐烦的轰开道:“走开!别烦我!”
殿内,谢正瑞端坐在明黄缎绣九龙的软榻上,沉着脸,分明心情不佳。他传见两对新人,原有许多话要殷殷宽勉叮嘱,但事到临头,竟又十分不耐烦见他们。
贵妃在旁觑看他的脸色,端了一盏莲子茶递过去,柔声道:“他们在外头站了小半个时辰了,还是宣进来吧,别耽误了拜堂。”
谢正瑞接过茶喝了两口,沉默不语。
贵妃见机又道:“旁人尚可,公主从小娇生惯养的,怎受得了这样毒辣的日头?别到时中了暍,心疼的还不是圣上?”
听了这话,谢正瑞脸色稍缓,搁下茶盏道:“朕这是不甘心哪!明知道被陆策那小子给算计了一遭,偏偏还要当着众臣的面亲口赐婚……”
“谁说不是呢?瞧他长了一脸聪明相,没曾想肚子里竟是草包一团,放着好好的公主不肯要,非要娶那个平名女子。”贵妃摇着头叹息,但她心里其实还是欢喜的,到底沈梦安是她的侄儿,能娶公主,是沈家的荣耀,也是将来九皇子争位的一大臂助。
陆策是草包?那被草包设计的他又算是什么?谢正瑞听了这话十分不喜,又沉下脸道:“趁着朕主意没改,宣他们进来吧!”
内侍手执拂尘快步走出大殿,对着阶下等候的温柔等人,尖着嗓子高喊:“宣——安宁公主、沈梦安、陆策、温柔晋见!”
安宁公主吁出一口气,鼓着脸气呼呼的带头就走,慌得跟在后头的宫女,连忙替她抬起长长的裙锯。
沈梦安瞥见陆策悄悄执起温柔的手,皱皱眉,很无奈的快赶几步,跟上公主进殿去了。
四人在谢正瑞面前跪下,三呼万岁,又转拜贵妃,口称万福金安。
“平身吧。”谢正瑞看见安宁公主一头的汗,不觉怜惜心起,气闷也消了大半。
“父皇,您怎么让女儿在外面晒了这许久的太阳!”安宁公主老实不了多久,一站起来,就开始抱怨:“平日还总说最疼女儿,都是骗人的!”
安宁公主在谢正瑞面前撒娇惯了,说话都是口无遮拦的,倒是温柔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情形,再悄悄朝上位瞧了一眼,见谢正瑞望着安宁公主,一脸的疼爱不舍,突然觉得他虽贵为天子,到底也是位父亲,对待喜爱的女儿的态度,其实和普通人也差不了多少。
“朕这还不是为了你好?”谢正瑞无奈的望着安宁公主,“你这急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不借着此时略煞煞你的性子,回头嫁到沈家,难道还能像在宫里时一般胡闹吗?”
“女儿什么时候胡闹了?哪回去沈家是没有规规矩矩的向丞相和丞相夫人请安?”安宁公主极不服气,转头望向沈梦安道:“你说是吧”
沈梦安尴尬的笑笑,实在不方便作答。
“这称呼该改改了!”谢正瑞无奈的摇摇头道:“记得朕的话,今后别总这么浮躁,要举止端庄些知道吗?”
“哦。”安宁公主低下头,不以为然的皱了皱鼻子。
谢正瑞心里甚是不乐意将女儿嫁给沈梦安,但谁让她自己挑中了这个驸马,除了沈梦安谁都不想嫁呢?不愿女儿难过,这婚事他也只得认了。说到底,他先前一再犹豫着要不要见安宁,也是因为心情复杂难过,怕自己一时舍不得,脱口就收回旨意悔了这婚事的缘故。没想到克制了半日,此刻见到她,还是无比难过,突然就不想再多与她说话了,将目光盯向沈梦安,盯了他半晌,想要叮嘱点什么,最后又颓然摇了摇头。
大殿内沉静下来,温柔忧心忡忡,她仍旧想不通皇帝老儿究竟为什么要突然传见他们,生怕临时又生出什么事来,阻了婚事,但悄悄抬眼望向陆策,见他神色自若,不由自主就安了心。
片刻后,谢正瑞的目光转向陆策,忽然没头没脑道:“好!很好!”
“草民愚钝,不解圣上之意。”陆策微微笑着,沉着应对。
“你分明清楚的很!”谢正瑞哼一声,想将心里的怨气发泄到陆策身上,只是还待再说时,瞥见贵妃脸上欲言又止的神色,又轻叹一口气道:“罢了,你今后别忘了朕待你和陆家不薄,须尽心为朝庭效力便是。”这才是他要见陆策的真意!
陆策心里微惊,他一向知道激流勇退的道理,陆家掌了许久兵权,在朝中势力甚大,颇受猜忌,若是不知收敛,继续在朝中执掌大权,难免会惹祸上身,因此他经常惹怒谢正瑞,不是恃宠而骄不知进退,实是想退出这暗涛汹涌权势纷争,保全陆家,保全自己,过逍遥无忧的日子。但谢正瑞此刻的话,表面听来是指赐婚的隆恩,要他感念,其实却分明带出点还想重用他的意思,不由得他不担忧。
好在他多少也研究过历代的帝王心理,了解些权术之道,深知谢正瑞自己是不会用他了,留着他,只是为了将来让新君提拔,好让他感念知遇之恩,尽心辅佐新君,眼下瞧着谢正瑞身体还算康健,且不必顾虑太多,若是到时真不想再回朝庭效力,找个借口推脱过去便罢,于是笑道:“草民对朝廷对圣上一向都是忠心不二的,即便不在朝庭做官了,也一定会克守律法,修身洁行。”
话没法说透了,谢正瑞也听出了陆策话里的含义,瞧瞧他的通达谙练,再看看沈梦安一脸的懵懂无觉,对这个驸马加倍不欢喜起来,心情一下子降到了谷底,懒待再说,扫了四人一眼,挥挥手道:“朕身体不适,你们这就退下去,预备成亲拜堂吧。”他说着,站起身来,也不等他们谢恩告退,就背着手,往后殿走去。
“父皇,父皇——”安宁公主急了,“您不是答允要御驾沈家,替女儿脸上增彩的么?”
谢正瑞脚步微顿,但没有回头。
“这孩子,都要嫁人了还这么急躁。”贵妃追了两步,听见这话,停下脚步回头笑道:“你父皇身体不适,就让他好生歇一会,回头我再劝他。淑妃娘娘还在鹤宁宫等着你去见上一面,别让她久候,你这就同驸马去吧!”
淑妃是安宁公主的生母,出宫前是必定是要见上一面的,安宁公主“哦”了一声,眼望着贵妃离去,才转头望着沈梦安不解道:“父皇似乎不太高兴?”
“何止是不太高兴,简直是很不高兴。”陆策淡淡笑着,向沈梦安拱拱手道:“驸马爷,我这就先告辞,回去拜堂了。”说着,他牵起温柔,大步往殿外走去。
沈梦安恨陆策恨得牙痒痒,偏偏今日是他和公主成亲的日子,又在宫里,还需收敛,免得得罪了身旁这位脾气焦躁的公主,当场闹起来,那他的人头真要落地,只得转头望向公主道:“圣上是舍不得你嫁,你……要是也舍不得离他而去,咱们可以考虑将婚期延后……”
他仍在做垂死挣扎,可是不巧遇上这位天真的不解世事的公主,纳闷的盯了他半晌,道:“胡说什么哪?婚期怎能延后?走走走,去见母妃。”
沈梦安被公主一把拖住,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满脸挣扎无奈的跟着往鹤宁宫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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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1-2011 01: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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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洞房之夜
陆府大宴宾客,门庭若市。
不过陆策和温柔进宫一趟耽搁了吉时,陆凤林又翻了历书,最后定了酉时三刻让他俩成亲,因此温柔下了花轿,先被引到僻静处歇息静候。好在这里没有不许新娘吃东西的习俗,温柔虽然没胃口,多少也喝了一盏莲子银耳羹,小睡片刻,再由喜娘替她补了妆,候得天色渐黑,才被搀扶至正堂里去拜堂。
这里拜堂的习俗,与温柔从前在电视电影里瞧见过的不太一样。她和陆策并不需要拜天地,只一次拜了陆沉舟、陆凤林和在场的亲朋众友,喜娘就端了两杯酒来,让他们喝个交杯,还美其名曰“合欢酒”。
不知道酒里掺杂了什么物事,喝起来味道带点苦涩,十分古怪,而且是当着长辈与一大群陌生人的面做出这样亲密而有暧昧的姿势,温柔不由自主就面红心跳起来,偏偏这群围观的人还不放过他们,此起彼落的笑喊着“再来一杯”,连陆沉舟都跟着起哄,她和陆策就被迫各喝了三杯酒下肚。
喜娘在他们喝酒的时候,絮絮叨叨的说着些早生贵子,白头偕老之类吉祥话,因为凑得太近,温柔微一抬眼,就能瞧见亮堂堂的烛光下陆策那线条优美的唇近在咫尺,连忙将目光再上移一些,又对上他那双深邃而含着笑意的眼,慌得闭上眼睛就将酒一口灌下,惹得围观的众人又大声哄笑起来。
喝完合欢酒,陆策照倒要留下劝着众人喝一巡喜酒。温柔则被两名喜娘搀扶回洞房,不过她边走,脑子里边还不断回想着陆策方才的眼神,总觉得里面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偏偏又没法问的,只得将疑惑搁回心里。
洞房设在陆策住的临风轩,里外早都陈设一新,入目便是铺天盖地的红。院门前高挑着红灯笼,门窗上贴着红喜字,桌上燃着一对儿臂粗细的红喜烛,就连床幔也换成了一色的软红纱,朦朦胧胧,叠叠层层,说不尽的旖旎韵致。
屋里很安静,但时不时有阵阵的笑语喧哗声顺着风儿隐约传来。
温柔坐在床边,双手叠放在腿上,睁眼看着两名喜娘领着几个婢女在里里外外的忙碌,想到一会就要洞房花烛,她心里既喜又慌,简直都不知道是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还是慢一点了。
“爷大概还要耽搁一会才来,夫人先吃点东西可好?”裁云很贴心的端了酒菜来摆在桌上。
“我不想吃,你们吃吧。”尽管这一天都没吃多少东西,但温柔仍然没有饿的感觉,她只是觉得越来越紧张,手心里都快渗出汗来了。
“难怪夫人没有食欲,这天也实在太热了。”裁云想了想笑道:“我看还是去取两碗冰镇酸梅汤来,夫人喝了开开胃,好歹吃两口东西。”
冰镇酸梅汤!在这念头就是夏日里最佳的解暑饮料了,若是能一气灌下一大碗,一条冰线顺着喉咙蔓延下去……
想想都过瘾!温柔连忙点头道:“好,你多取一些来,我只想喝那个。”
裁云应了一声,笑吟吟的就往外走,谁想却被一名喜娘给一把拉了回来,阻止道:“不能喝那个。”
“为什么?”裁云懵懂不解。
喜娘为难的的望望裁云,这分明是个未经人事的黄毛丫头,该怎么对她说?只得敷衍答道:“太凉,喝了伤身。”
“让她去拿吧。”温柔笑道:“我的身子可没这么弱,往年热极了,连冰都嚼过,喝两碗酸梅汤不妨事的。”
“不成!绝对不能喝!”喜娘慌忙摇头。
“嗯?”温柔困惑的望着她。
这喜娘一时不知怎么解释,吱唔了半晌,最后方灵机一动道:“往日怎么吃喝都无妨,但今儿可是夫人大喜的日子,一生只有一次的,万一喝坏了肚子岂不是煞风景?”
想想喜娘描述的情形,似乎的确很尴尬的,温柔蓦然红了脸,低声咕哝道:“不喝就不喝罢!”
话刚说完,温柔瞧见喜娘松了一口气,就顺手拿了簸箩要往床上撒干果,不由自主的想起上一回与陆策“洞房花烛”时被粟子硌到的狼狈情形,连忙站起道:“拜托,能不能不要在床上撒这些硌人的东西?” 喜娘笑道:“这是规矩,不能改。”说着不等温柔再说,抓起一把干果就往床上撒去。
只要是规矩,没有不能改的。但这道理与这喜娘说不通,温柔只得掰着手指无奈的坐下,不过不知为何,这会她觉得身上有些燥热起来,看看窗户禁闭,便吩咐裁云开了窗。
微凉的夜风带着沁脾花香一阵阵吹进来,裁云站在窗口直呼“凉快”,但为肉却觉得越发热了,刚想站到窗口去吹凉风,另一名喜娘就慌忙将窗子给禁闭了起来。
“透透气都不许吗?”温柔恨得牙痒。
“不是不许。”喜娘笑道:“这时辰姑爷该进房了,若是不关窗,岂不是有些不便?”
温柔被说得哑然无言,干脆闭了嘴,忍着热,继续在那里坐着。
两名喜娘收拾好屋子,见陆策还未进来,就站在桌旁匆匆吃了点酒菜。裁云按照温妈妈事先交待好的,等他们吃完,收拾好残肴欲走时,就从荷包里取出两个红包塞到她们手里。
喜娘们接了红包,拿手掂了掂份量不轻,喜得连忙向温柔施礼道谢,其中一位还悄悄从袖里摸出一只小巧的瓷罐,递到温柔手里道:“这个,夫人请收好。”
“这是什么?”从没听说过喜娘要回礼的,温柔想要将那瓷罐打开瞧瞧,谁想那喜娘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就让她再也抬不起头来,紧攥着那个瓷罐,脸涨得通红。
“夫人,我走啦!”裁云被喜娘们带着往外走时,喊了温柔一句。
温柔压根没听见,只出神的望着地面。裁云还待再喊,已被两名喜娘拽了出去,随后房门就被“碰”一声带上了。
屋里顿时寂静下来,这时温柔才回了神,听着自己卟卟的心跳声响,她愈来愈紧张了,正在懊悔自己穿越前为什么不多谈两回恋爱,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紧张无措的时候,陆策已经推了房门进来。
“等久了?”陆策站在门边,望着坐在摇曳烛影里的温柔微微一笑。
温柔反应过来,如同受了惊的兔子一般跳起,急急将手里攥的瓷罐往枕头底下塞去,口里慌张道:“还好……不太久……”
该死!是不是心思歪的时候,听什么话都会想到歪处去?明明陆策说的是寻常不过的一句话,她一回想,却又品出了别的含义,急忙又改口道:“不,是一点也不久!”
陆策微微一怔,随即恍悟她的心思,忍不住就轻声笑了。
听见他笑,温柔愈发羞臊起来,暗怨自己没出息,明明都不是头一回进洞房了,怎么比上回还要紧张慌乱得多?不过怨归怨,心里还是有个细微的声音在替自己辩解,上回是假洞房,这回是玩真的,绝对不一样……
陆策走过来轻抚了抚她的发,笑道:“我有这样吓人吗?瞧你出的这一身汗。”
他的语气温和轻松,让温柔的紧张稍稍缓和了点,不觉脱口抱怨道:“大热天的裹着这一层层的厚衣裳,又不许人喝冰镇酸梅汤,还不许开窗,能不出汗吗?”
“嗯,那的确是热极了。”陆策忍着笑点头道:“不如,将外面的衣裳脱了?”
温柔此刻处于完全没有半点主意的状态中,听他这么说,条件反射的就去解扣子,刚解开两颗扣子,忽然想起不对,连忙又扣了回去,结巴道:“我……我不热,我不脱……”
看着她那慌乱无措又娇羞之极的模样,陆策说不出是怜惜还是疼爱,心跳不由自主就快了起来,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低着声促狭笑道:“你不脱,我可脱了。”
“不……不要吧……”温柔继续结巴着,脸都快烫成火炉了,但人有急智,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微松了一口气道:“回头有人来闹洞房,看见你连衣裳都脱了,不知要说出什么话来呢……”
“闹洞房?”陆策摇头笑道:“你是在我祖母留下的书里看见过这样的习俗吧,事实上成亲是不需要闹洞房的。”
温柔这才想起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不完全与原来的世界相同,连忙低头掩饰道:“我……我不知道,我娘没告诉我这个……”
陆策知道她是答允了自己祖父,有些话不能挑明了说,也不在意,只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逗她道:“请问夫人,我热得很,究竟能不能脱衣裳?”
“你……你……”没道理不许他脱,温柔只好临时做鸵鸟,“你随意……我……我去洗个澡……”她说完捂着脸就掉头往一帘之隔的内室里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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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1-2011 01:3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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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春宵正长
温柔在这世界里住得也算久了,没少抱怨过沐浴的不便,可是对陆策房里的浴室,却惊叹过许多次,那简直是一座小型的室内游泳池!池里的水是天天换的,永远洁净,也不知被动过什么手脚,总是保持在适宜的温度,天热时稍凉一些,天冷就能看见一池的氤氲热气,哪怕不洗澡,疲惫了在池中泡泡,也是一种享受。
此刻陆策被隔在帘外,温柔不再感觉那么紧张了。她走到池边拿手试了试水,温凉温凉的,稍解了她心里的燥热,恨不得直接跳下去洗个清爽。于是回头望了望门上的纱帘,虽薄透,但覆了好几层,绝对不担心帘外的人能看见帘内的情形,她松了一口气,刚要探手去解衣扣,就见纱帘被掀了起来,陆策缓步走了进来,微笑道:“巧了,我也要洗,一起。”
“你……你故意的吧……”温柔瞧见他眼里那微带促狭的笑意,解衣扣的手十分无奈的缩了回去。
陆策一笑,不答,只将外裳宽了下来,随手挂在一旁的檀木架上。
温柔偷瞄一眼那件衣裳,再瞄一眼再在脱中衣的陆策,叹气道:“我……让你先洗……”
陆策好笑的将转身而去的她一把拖了回来,凑到她耳旁轻声道:“我要洗很久,你裹着这么多衣裳坐在外面就不嫌热么?不如,一起洗……”
热!怎么会不热!谁大夏天裹着一层又一层的锦衣也会受不了,尤其是眼下与陆策贴得这么近,耳里听着他那带点沙哑和暧昧的声音,又被他说话时带出的气息拂在颈间,温柔不知怎么就觉得浑身越发臊热起来,真想立刻泡到水里,心意不禁就动摇了。
陆策不再说话,笑望着她的脸,开始伸手替她解衣扣。
外裳被宽下,丢在脚旁,陆策还要伸手替她除中衣,却被温柔一把握住了手,她低着头,声若蚊吟道:“我自己来……”
陆策此刻心跳的也很急,摇摇头,将她的手轻轻拉开,继续解着她的衣扣。
他的手指仿佛带着火花,每回不经意间触碰到她裸露在外的颈间肌肤时,她都能感觉到一抹微灼的热度,再悄悄抬眼看他的脸,仍是带着淡淡的笑,只是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那投射在眼睑下的睫影,那醉人的眼神,那微微起伏的鼻翼,还有那轻抿着的唇……
温柔闭上眼,不由自主就往他的唇上轻轻吻去,瞬间沉溺在那一片灼热的柔软中。不看,不想,随着心的指引去贴近,也许这样就不会紧张到尴尬,不会羞怯到无措。
陆策没想到温柔会主动吻上来,先是微讶,但继而就被点燃了一直克制在体内的欲望,呼吸急促起来,将她一把搂在怀里,辗转深吻。
两人不知缠绵了多久,直到彼此都感觉快要窒息,才念念不舍的分开了胶着在一起的唇。
温柔喘息不定,目光迷离的望着陆策,想到他已是自己的夫婿,是将一生陪伴呵护她的人,心里对他的爱意就再无法控制的泛溢开来,她展颜,恍惚一笑,听见他在耳边哑着声音道:“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听不听?”
“唔。”温柔此刻哪里还说得话来?更没有半分好奇,只是随着他的话语声缓缓点头。
“我很热。”陆策的声音真是哑得仿佛被火灼烤过一般,他也已经失控,眼里带着掩也掩不住的欲望,一边继续褪温柔身上的衣裳,一边缓声道:“若是你不在眼前,哪怕再多喝一坛合欢酒,我都不会失控成这个样子……”
“那酒……”温柔回想前情,些微隐在心里的疑惑一一得到解答,终于恍然,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拜堂喝合欢酒的规矩也实在是画蛇添足,她眼下的迷醉,又岂是因酒而起?实在酒不醉人人自醉……
说话的片刻,陆策已将她身上的中衣褪了下来,温柔浑身只着小衣,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事实上,这里的衣裳都不暴露,哪怕是小衣,同现代那些吊带背心,小热裤比较起来,遮的肌肤都要多些呢!只是身处的环境不同,气氛不同,眼下又是洞房花烛时分,温柔怎么都没法穿着这衣裳坦然面对陆策。
陆策知她羞怯,也不勉强,只褪去了自己身上的衣裳,温柔扭着头,眼角瞥见陆策的衣裳一件接一件的被褪到地上,尴尬欲死,更不敢抬眼,只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片刻后,耳边响起水花溅起的声音,知道他已入了浴池,温柔总算吁出一口气,可是随后就觉手腕被一把握住,她惊惶转眼,望见陆策带着魅惑笑容的面孔,心里一跳。
陆策手上微一使劲,将温柔拖入了池中,惹得她失声低呼。不过力道算得恰恰好,温柔跌入池里的时候刚巧被他搂进怀里,并没有呛着水,只觉得一半身子沉在温凉的水里,而另一半身子贴在陆策灼热的肌肤上,意识逐渐迷乱起来。
“唔。”陆策低下头,贴着她的耳道:“这次不用费劲摇床了。”
“你——”温柔又羞又窘,话还未说出来,陆策的唇就贴在了她的唇上,轻轻吐气道:“嘘,不要说话。”
情迷意乱之下,温柔不由自主就伸手搂住了陆策的脖子,两人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陆策顺着她的唇愈吻愈下,轻声呢喃,恣意迷乱的恍惚间,温柔忽然记起喜娘临走前塞给她的那瓷罐据说抹了以后就不会痛的药,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去拿,就听见陆策那仿佛飘忽遥远又近在耳旁的声音道:“柔儿……别怕,我会轻一些的……”
院子里起了凉风,树叶被吹得沙沙轻响,风从窗缝里透进,摇得烛光微微晃动,门上的纱帘也被吹得缓缓飘起又荡下,荡下又飘起。
夜色温柔,春宵正长。
子夜时分,淡淡的月光从窗纸外照射进来,一地霜白。
温柔从沉睡中醒来,耳边听着陆策匀净的呼吸,脸上渐渐绽出微笑,忽然觉得相爱的两人在一起,执手百年,相携到老,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吧!对她来说,未来还很漫长,可是不管在哪里,过怎样的日子,只要有陆策相伴,就能远离孤寂,没有俱畏……
她心里满溢着甜蜜幸福的感觉,搭在陆策胳膊上的手不由自主就搂得更紧了些。陆策一动,转醒过来,看见温柔十分依恋的靠着自己,微微一笑,挑起她散落在枕旁的一络青丝,轻轻缠绕在指尖,柔声道:“醒了?”
“嗯。”温柔一笑,将头往陆策那边挪了挪,半张脸都埋在了他胸前。
“柔儿,你将来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陆策搂紧她,在她耳旁轻声问道。
温柔眯着眼想了想,轻笑道:“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很想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也想吃遍天下的美食……”
“就这么简单么?”陆策淡淡笑道:“那今后我们去游山玩水,寻着一处喜欢的地方,就停下来开两家铺子,住一段时日,等腻了,再逛去别处。要是想家了,也可以回来待上一两月,陪陪家人,这样可好?”
温柔缓缓点了点头,慵懒笑道:“其实,我只是这么说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什么样的日子,都是我想要的。”
“嗯,再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正好。”陆策的手顺着温柔的发慢慢往下移,他低声道:“我是陆家的独子,从小受尽宠爱,可是在遇见你之前,一直很孤单……”
这话温柔深有同感,不由脱口道:“我也是……”话到一半,她忽然醒起她眼下的身份,可不是独女呢,还有温刚这样一个弟弟,连忙收住了口。
“也是什么?”陆策翻过身,轻轻压住了她。
温柔轻咬了咬唇,笑望着陆策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嗯。”陆策压根不揭穿她,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道:“好!那趁着天还没亮,我们继续努力……”
温柔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见陆策那荡魂摄魄的笑容慢慢在她眼前绽开,下一刻,她的唇又被吻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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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1-2011 01:3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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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棠风庙集(结局)
五年后,棠风城。
正职庙会,沿街摆满了各色小摊,大街上人来车往,纷纷拥拥。
有个捏泥人的摊子前挤满了年岁不等的孩童,俱都睁大着眼睛,瞧着摊主十指灵动飞快的捏弄着那一团团泥巴,须臾一个活生生的泥人小像就被捏了出来,咧大的嘴,弯月眼,憨憨的笑容,猛一瞧,真与站在摊子最前面的一位小男孩一模一样,惹得众孩童在那里大声叫嚷,“给我捏一个——”
这阵喧哗吸引了远处一位年约四岁,身着淡粉色布衣,长相甜美可人的小女孩,她低头看着怀里揣的一纸袋糖炒粟子和香喷喷新蒸出来的小豆糕,忽然将豆糕往身旁的年青女子手里一搁道:“娘,我去那边瞧瞧。”
话一说完,她抱着那袋糖炒粟子就钻入了人群,那年青女子手里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想要拉她已然晚了,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挤入人群,慌得直推身旁的丈夫道:“还不快把萌儿追回来!”
“怕什么?由她去逛逛吧。”那年青男子淡淡的笑着,顺手将妻子怀里的婴孩抱了过来。
“说得轻巧,若是被拍花子的拐去怎么办?”年青女子怨怪着丈夫。
“拍花子的拐她?”年青男子笑道:“你忘了上回她在家门前玩耍,有个拐孩子的无赖拿了一颗糖想哄她走,反倒被她整了么?”
这事确是有的,那拐孩子的无赖拿着糖哄萌儿去别处玩,谁想她反从怀里摸出一块荷叶包裹的糯米糍粑,一本正经的说爹娘嘱咐过,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即便要拿,也要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于是接了无赖的糖,把糯米糍粑递给无赖了。
无赖心急着要她吃糖,好迷昏了她抱走,她又反问无赖为什么不吃她送的糯米糍粑。无赖哪知道她在糯米糍粑里包裹了一大团的辣椒酱,敷衍着咬了一大口,被辣得整个嘴都肿了,她却站在那里拍着手笑喊:“教你个乖,陌生人给的东西,再馋也得忍着,可别混吃!”
想起那件事,年青女子忍不住垂眼笑了。这个孩子也不知像谁,满肚子捉弄人的鬼主意,小小年纪就跟人精似的,成天钻在房里捣鼓一些整人的玩意,现下她那间房子里“机关重重”,进去的人再谨慎小心,也要中招,别说她和丫鬟了,就连丈夫等闲都不敢往女儿房里去,就怕一不留神着了道。
“还不是你惯的她?都快无法无天了!”年青女子口里抱怨着,但到底没有去追,只目望着女儿跑远的方向,瞧着她在泥人摊前站定,才放心下来,低头瞧瞧手里的小豆糕,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还好,大街上现买的糕,这小丫头还没工夫动手脚。
“她还算有分寸,不会无缘无故就捉弄人。”年青男子淡淡笑道:“我们去左近逛逛吧,回头再来寻她。”
且说萌儿挤至泥人摊前,一边踮着脚看摊主捏泥人,一边剥着糖炒粟子吃。她身边三四个贫家孩子闻见糖炒粟子的甜香味,被惹得馋涎,注意力渐渐从泥人身上转到了她手里的糖炒粟子上,眼睁睁盯着,一个劲的咽唾沫。
萌儿察觉后倒也大方,一把一把抓着纸袋里的糖炒粟子分给那几个贫家孩子,别人向她道谢,她摇摇头一本正经道:“几个粟子罢了,不足挂齿。”
几个孩子聚在摊子前嘻嘻哈哈的边吃粟子边看捏泥人,这时也不知打哪又来了一个衣着华美的女孩,看上去也不过五岁左右的样子,但肌肤莹润胜雪,小小年纪已是一副美人胚子的模样,只是脸上的神色倨傲,瞧人的时候都是睨着眼的,见这几个孩子在分吃糖炒粟子,她虽然也想吃,嘴里却嚷道:“你们脏死了,离我远一点,别弄脏了我身上的衣裳!”
萌儿听见这话,偏着头瞧了瞧那小女孩,忽然一笑,捡了一只糖炒粟子递给她道:“吃一个?新上市的粟子,很甜的。”
她笑的比糖炒粟子还要甜美,仔细瞧起来,样貌不比那小女孩逊色,更胜在气质清甜,而且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很难令人抗拒的亲和力,此刻那小女孩看看她脸上的笑容,再瞟一眼她那身洁净的细布衣裳,不由自主就伸出了手去,将那糖炒粟子接了过去,掏出锦帕轻轻擦了擦,这才放到嘴边用力一咬——
“哇——”
小女孩仰着头大声哭起来,惹得身周的大人小孩都莫名其妙的看她。不远处,守在一乘轿子旁的一名官差打扮的中年人慌忙奔过来,紧张追问道:“小祖宗,怎么好端端的又哭了?”
“她——”小女孩抽着鼻子,边哭边指着萌儿道:“她给我吃石子……硌了我的牙……”
“哗”身周的孩子都笑了,萌儿也笑了,吐吐舌头道:“谁让你骂我们脏?这下吃了更脏的石子吧?”
那官差摸着脑袋不明所以,自家的姑娘从来不吃别人给的东西,嫌脏,就算接了这小女孩给的石子,一眼就能瞧出来,也不会傻得咬下去吧?他不知道,萌儿随身的荷包里总是带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那石子是她不知在哪捡的,看着模样很像粟子,觉得有趣才藏起来的,想着今日逛描绘,爹娘一定会买糖炒粟子给她吃,因此带着打算捉弄人,没想到还真被她逮着了机会。
小女孩在众人面前受了奚落,面子下不来,哭嚷得更大声了,一个劲的喊着,“把她抓起来!关到大狱里去!”
官差为难了,就这么点小事,总不能真把那孩子捉起来吧?在说看她身上的衣着虽然简朴,但气质不俗,也不像是寻常孩童……
“刘三,怎么回事?”停在一旁的轿帘被掀开了,坐在轿里的女子瞧上去不过二十来许年纪,但生了一张绝美的脸,声音又异样悦耳,惹得路人都驻足往这边看。
官差一边哄着那小女孩,一边苦着脸向那轿中女子道:“夫人,姑娘被人欺侮了。”
“那就捉起来,回头让老爷仔细审审。”轿中女子嗔怒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人教吗?”
此言一出,围观路人纷纷议论起来,有认得的,开始摇头叹息,说这是县太爷的家眷,这下捉弄人的小女孩可要倒霉了。
刘三为难道:“夫人,欺侮姑娘的是个孩子……”
“我看这事就算了吧。”守在轿边一身秀才装扮的男子低声劝着。
“管她是谁,捉起来!捉起来!”小女孩跺着脚一叠声的喊,见刘三在旁犹豫着不动手,她冲上前去,小手一扬,就向萌儿脸上扇去。
萌儿反应是快的,将身一偏,右足踢出,轻轻巧巧,就将那小女孩给绊倒在地上。
“哇——”那小女孩淌眼抹泪,哭得更大声起来,“你欺侮我……我叫我爹打死你!”
“没出息。”萌儿不但不怕,反倒还笑道:“让你爹来打我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你自己打死我呀!”
刘三上前去扶那小女孩,但她蹬足甩手的就是不肯起来,倒将刘三踢了好几脚,还扭头求助道:“娘……有人欺侮我你都不管!”
“刘三,你还愣着干什么?”娇中女子走了出来,亲自将女儿抱了起来,这才打量了萌儿两眼,结果大吃一惊,只因她生得实在太像某个人了……
她转头无措的去忘守在轿边的男子,唤道:“景轩,你过来瞧瞧,她……”
那男子正是裴景轩,他仍是孜然一身,眼下在石磊府上当琴师,教的自然是石磊与沈梦宜生的女儿,石晚晴。
裴景轩跟着上前打量了萌儿两眼,也是大吃一惊,“她……难道是……”他自知那名字压在沈梦宜心里数年了,从来没被忘却过,话到了嘴边,实在吐不出来。
石晚晴被沈梦宜抱在怀里,对娘和琴师的反应感到十分奇怪,但她小小年纪怎会多想,况且从小被宠溺到了极点,骄纵不堪,此刻心里只想着将萌儿捉起来打死,一叠声嚷道:“娘,你快让刘三捉了她呀!”
那萌儿见围观的人愈来愈多,而沈梦宜好裴景轩也目不转睛的打量她,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心里多少有点怯,正不知所措间,却听得人群里有个淡淡的声音道:“萌儿,快出来,咱们要走了。”
“爹——”萌儿欣喜的转头四望,可是身周围的全是人,她实在挤不出去。
沈梦宜听见那声音浑身一震,忍不住也跟着转头去望,却见陆策从人群里走出来,瞧都没瞧她一眼,只向着裴景轩点了点头,尔后牵起萌儿的手又往人群外走去。
“娘!她要跑了!捉她,捉她呀!”石晚晴还在大嚷,眼睁睁看着陆策牵着陆萌,在拥挤的人群里犹如闲庭信步般渐渐远去,陆萌甚至还回过头来,向她作了个鬼脸。
“晚晴,算了,回家去吧。”裴景轩瞧了瞧站在那里愣神,目望着陆策远去的沈梦宜,再瞧瞧石晚晴,不觉摇了摇头。
“不行,我爹是县令,我外祖父是丞相,我舅舅还是驸马呢!谁都不可以欺侮我!”和几句话是石晚晴成天挂在嘴边的,一不如意就大嚷着要把人捉起来。
人群顿时哗然起来。
沈梦宜和裴景轩往常听惯了不觉得怎样,此刻听见石晚晴在大庭广众之下还这样喊,颇觉丢脸。沈梦宜抬手欲打女儿,但终究下不了手,只在她脸上轻轻一拍,怒声道:“别嚷了,回家!”
石晚晴一愣,随即不甘的大哭起来,在沈梦宜的怀里一个劲的扭。往常这招很好用,不管有什么事,沈梦宜都会投降,但这次却没得到回应,反被丢进了轿子里,沈梦宜也弯腰上了轿。
轿子被官差抬起,裴景轩跟在轿旁,听着石晚晴的哭声,回望望陆策消失的方向,心里暗想:县令?丞相?驸马?顶什么用?眼下九皇子新登基为帝,请了陆策好几回都被婉拒了,但遇到什么为难的朝政大事,新皇仍会遣人询问陆策的意见,这是朝廷上下每个官吏都心知肚明的秘密了……
陆萌被陆策领回温柔身旁,知道自己今日的小小恶作剧闯了祸,只低头望着鞋尖不语。
温柔好气又好笑的望了她一眼道:“别盯着鞋尖,看你爹,问他今日该怎么罚你!”
“爹——”陆萌立刻露出一个甜美的笑,仰头望向陆策,小心翼翼的以商量的口吻道:“罚我回去陪着小弟弟玩好不好?”她不喜欢和新生的弟弟陆隐玩,嫌他一天到晚只会吃喝拉撒哭,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只有睡着的样子很可爱,她会忍不住去轻摸他的脸,于是算准了逛完庙会回去,小弟弟就该睡沉了,若是这样罚她,她心甘情愿。
陆策哪能不知她心里转的主意,沉着脸瞥了她一眼道:“想都别想!”
温柔在旁忍不住要笑,只转了头望远处。
“那……罚我做什么?”陆萌失望之极。
“限你十天之内把曾祖母留下的诗集抄三遍,否则下月回京都,你就留在这里继续抄。”陆策不看她,扶着温柔往前走。
“还抄!”陆萌失声惊呼,从小到大,那诗集她抄了有无数遍,都堆满了一书架了,现下让她倒背都没问题了。她跟在后面急急追上,求饶道:“抄一遍行不行?”
“不行!”
“我都会倒背了!”
“那就当练字!”
“罚我蹲马步踩梅花桩不行吗?”
“不行!”
……
四人渐行渐远,庙集又恢复了原先的喧哗热闹,仿佛方才的事,从未发生过……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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