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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hanel8

[穿越时空] 《绾青丝》作者:波波 ( 完结 ) ~强烈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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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4-2011 10:0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竟有这事?”我大惑不解,难道是因为我昨天对他的态度不好,让他心生离意?即使是这样,也不用留书出走,不辞而别呀?
  “是。可师傅的衣物行李都好好地放在屋内,财物也未带走。我有些担心,师傅到底是去了哪里,不会有什么意外吧?”冥焰舔了舔唇,又道,“而且,我在他屋里闻到了很浓的通心草香的味道,更是担心,本想出去找找师傅的,没想到被刚刚那个番女缠上了。”
  “通心草香?”我不解地道,“那是什么?”
“啊,那是师傅用来养蛊的一种香,那香是用通心草制成的,发出来的味道,是给师傅养的‘五瘟蛊’吸一次通心草香,那香吸得过多,蛊虫就会精神亢奋,好斗。师傅每次都是在月亏之夜,在蛊室燃一支香,给蛊虫吸饱之后,再放出其它的恶蛊与‘五瘟蛊’厮斗,‘五瘟蛊’每吸一次香,功力都会升一级,师傅这蛊养了二十年,据说非常厉害,我平时想看一下,师傅都不准,说万一他控制不好,可能救不了我。可是昨天不是十五,师傅却给‘五瘟蛊’吸香,而且屋内余香味道特别重,恐怕吸的香也是平时的好几倍。我去养蛊房看过,封‘五瘟蛊’的坛子也不见了。”   
我想起傅先生说过,“五瘟蛊”正是他们部族的族长授予他接掌族长之位的蛊术,想来定是蛊中最厉害的一种。傅先生怎么会突然把这么重要的蛊带出去?他养了二十年的蛊,必是有大用处的,说不定是用来对付那个玛哈……我悚然一惊,脑子里灵光闪过,莫非他知道玛哈的下落?他昨日告诉我那些事时,提到玛哈,脸色总有些异样,我当时只当他是心中愤恨,根本没有深思,现在想来,应是他心中有事,可恨我当时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我一把抓住冥焰的手臂:“冥焰,我们得快找到傅先生,我怕迟了就会出事……”转头对小红道:“小红,让铁卫来见我,我要多让些人出去找。”
  “姐姐想找师傅,不用那么多人的。”冥焰见我脸色大变,脸色严肃起来,“我可以通过搜魂引感应到师傅的气场。只要师傅没有离开京师,我都能找到他。”
  我瞪大眼:“那你还等什么?赶快感应啊!”
  冥焰闻言立即盘腿坐地,闭上双眼,双手结扣,半晌没有一丝反应,倒是脸色越来越严肃,眉头也越拧越紧。我焦急地看着他,差不多过了半盏茶功夫。冥焰猛地睁开眼睛:“不好!”
  “怎么了?”我赶紧道。冥焰从地上站起来,脸上也带上一丝焦灼,“师傅的气场很微弱,时断时续,想是随时都会消失的样子。”
  “他在哪里?”我一听更是着急,冥焰举步往外走:“我是从东南面感觉到气场的,如果没有错,应该是在东郊。”
  我跟着他往外走,迎面赶来的铁卫见我们过来,抱拳道:“少夫人,马车准备好了。”
  我点点头,脚不停步地吩咐道:“云乾,云巽,云坎,云兑,你们四个跟我们走。”
  马车在大道上疾驰,飞快地出了城,奔上了乡间土道,心底的焦灼令我们毫不在意道路的颠簸,驰出十来里远,前方连稍微宽敞的土道都快消失了。窗外已是一片荒野,人迹罕至,天快黑了。傍晚的天空中盘旋着黑漆漆的乌鸦,发出令人心悸的惨叫声。马车停了下来。云乾在窗外沉声道:“少夫人,前面有两条小路,马车都过不去了。”
  我和冥焰下了车,前面果真有两条小道,我看向冥焰:“应该怎么走?”
  冥焰闭目片刻,睁开双眼,指着右边的小路。果断地道:“这边!”
  “我们快走!”马车既然过不去,只好走路了。云乾拦住我:“少夫人……”
  “怎么?”我诧异地看着他,云乾垂首道:“少夫人,这条路过去就是京郊有名的乱葬岗,少夫人还是要过去……”
  乱葬岗?他这样说的时候,正好一阵阴风吹过来,我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配合着乌鸦的惨叫声,还真有些心里发毛。我强自镇定道:“我不怕鬼……”
  云乾赶紧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少夫人,您可能不知道,葬在这里的人只是草草掩埋,有些早夭的孩子甚至是随意丢在这里,经常有尸首被野狗掏出来吃,我怕遇到这种情况,吓着夫人……”
  他还真吓着我了。我忍不住抓紧了冥焰的手,冥焰见状,赶紧道:“姐姐,不如你就呆在车里,我一个人过去看看就行。”
  “不,我要去!”与其留在这里担心,还不如跟着一起,而且铁卫如果分成两组,真遇到什么危险我怕左右不及,“我的眼神又不好,看不清楚的。大家一起去。”
  这条路越走越是荒凉,四处杂草丛生,渐渐地,果然开始看到一些孤坟,越往前走,坟场越清晰地呈现在我们面前,天色也越来越暗,我紧紧抓着冥焰的手,心里直打鼓,忍不住开口说话,想令自己不去刻意感受坟场恐怖气氛。
  “冥焰,你这搜魂引是法术么?可以用来找人?”我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轻声道。
  “不是法术,姐姐。”冥焰笑了笑,解释道,“其实是师傅教的一种比较特别的内功心法,运行这种心法的时候,能够感受到相似或相同的一些气场,因为师傅也练过,所以我能感应到他的气场。”
  “哦……”我恍然,又有些失望,“这么说,如果用来找其他人是不行的了?”
  安生失踪了这么久,一直没有消息,我本来还以为这搜魂引可以帮忙把他找出来呢,看来还是不行,也不知道安生现在到底是生是死?我叹了口气,冥焰大概猜到我在想什么,握住我的手紧了紧,轻声道:“姐姐,别太担心,安生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我无奈地笑了笑,也就是一句宽慰人的话,这么久没有消息,真的能平安回来吗?这当儿,脖子上的黑龙玉突然有些发热,我怔了怔,摸了摸黑龙玉,确定我没有感觉错误,那玉的确开始渐渐变热,奇怪,黑龙玉为何会突然对我示警,难道这地方有什么诡异不成?正胡思乱想间,一阵腥风吹过,我掩住口鼻,什么味道这么恶心?前面的云巽和云乾停下来:“少夫人……”
  “怎么?”我抬起眼。云乾和云巽指了指前面,向来镇定自苦的脸上露出一丝骇色。我举目一望,脸色一白,恶心的感受顿时强忍不住,张口就吐出一口水。冥焰扶住我,面露忧色:“姐姐,没事吧?”
  “我……”我想说我没事,一开口,一口酸水又冒了出来,吐得昏天黑地,冥焰抚着我的背,给我顺气,等我好不容易吐干净了,他递了一颗药丸过来:“吃下去!”
  我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就被他强塞进嘴里,逼我吞下肚。然后冥焰站起来,给每个铁卫都发了一颗药丸,大声道:“都吃下去,就没那么难受。”
  他这样说了之后,我果然觉得好多了,甚至觉得空气中地腥臭淡了很多,胸口也不再觉得恶心。我舒了口气,抚着胸口道:“这是什么药?”
  “是辟毒虫蛇鼠的,吃了这药之后,毒虫蛇鼠不会近身,又可解毒。”冥焰看了看前方,脸色严肃,“我怕那些虫蛇尸身里还有没死绝的,所以先让你们吃颗药防身。”
  原来如此。我抬眼看看前方恐怖的场景,眼前一个广阔的坟场,黑压压,密密麻麻,铺满了各种各样的虫尸:蜈蚣,蝎子,蜘蛛,毒蛇,蟾蜍……只是没有一只是完整的,那些虫子全都是七零八落的,像是被人五马分尸。蜘蛛和蟾蜍破碎的身体上带着彩色的毒浆,蝎子的蜇刺硬绑绑地回散着,毒蛇和蜈蚣断线一截一截,有的断截还有缓慢地蠕动……这些丑陋的毒虫,如果只是一两只,倒还不至今人恐惧成这样,但是一大片坟场,铺满了这些东西,腥臭冲天,就算不会脊背发麻被吓死,也会被恶心死,怪不得黑龙玉要对我示警了。
  “姐姐,你别过去了。”冥焰见我脸色发青,再看四个铁卫也不太好看,握紧我的手,“我进去看看,这里有这么多毒虫,我怕还有什么其它的毒物,你们去了反而不易对付,就留在这里等我。”
  我再也无法坚持己见,点了点头:“你小心一点。”
  “我晓得,姐姐放心。”冥焰松开我的手,提了口气,身形一跃,飞入那满地虫尸中,起纵之间,已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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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4-2011 12:1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1章 怨灵
  我和铁卫呆在原地。冥焰进入坟场好半天了,还没有出来。满地黑压压的虫尸间,东一团西一团地闪烁幽蓝的鬼火。云乾在地上点起一堆火,昏黄的火光照亮了前方一团小小的空间,光影在地上悠悠的晃动,仿佛鬼影从坟墓里攀爬出来,柴火的“噼叭”声,火的燃烧声,混着风声,交织着,让人心底不安。坟场里的一棵枯树上,停满了乌鸦,没有地方落脚的那些,便在空中盘旋,阴风阵阵,眼前的乱葬岗令人感觉到恐怖和诡异,一只乌鸦被另一只抢占地盘的挤下枯树,“呱……”地发出一声惨叫,我吓得身子一颤,只觉得毛骨悚然。冥焰怎么还不出来?他不会出什么事吧?我只觉得心悬起来,越提越高,我有些后悔没有跟他一起进坟场了,如果跟他在一起,好歹我总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好过现在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地等候。
  “呱……”又一只乌鸦被挤下树,惨叫一声,扑打着翅膀窜上夜空。我咬了咬唇,作出决定:“我们进去看看。”
  几个铁卫互相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都凑近火堆,各自抽出一根燃得正旺的粗木棍,护到我身边。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冥焰给的药真是有效,吸入的空气中仍是闻不到多少腥臭味。几个人踏入虫尸之中,脚下踩着那些硬绑绑,软绵绵,滑溜溜,湿漉漉的毒虫尸体,我背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全部冒了出来。蹒跚着走了几步,云乾突然道:“前面有人!”
  我抬眼看过去,黑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却听到云乾的语气里带上两分惊喜:“是冥少爷回来了!”
  我赶紧瞪大眼看着前方,又过了一阵,我才看到一个朦胧的人影从黑暗里显示出身形来。再近了些,果真是冥焰,只是他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怀中还抱着一个人,等他的身影落入火把的光线中,我才看清他抱着那个人,不禁失声惊呼:“傅先生?”
  他脸色青白,眼皮无力地阖着。一身是血,身上的衣服已经烂成了碎布条,半边身子都没有皮肉,只剩个血肉模糊的骨架。我捂紧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冥焰双目赤红地道:“姐姐,先回马车上再说。”
  我赶紧点头,冥焰抱着他飞快地往前冲。我在铁卫的搀扶下高一脚低一脚地跟在后面,等冥焰把傅先生抱上马车,我赶紧对云乾道:“快回侯府。”
  “等等,姐姐。”冥焰制止道,“先不忙回去,路上太颠了。姐姐,你进来,师傅有话跟你说。”
  我赶紧钻进车厢。云乾点了灯笼递进来,挂在车厢顶端,在昏黄的光线下,傅先生脸白如紫,,失去皮肉的左手和左脚骨骼怪异地摆在地板上,左肩到贫骨有了皮肉,能清楚地看到一排排带着肉屑的胸肋下红通通的心脏,肠子等内脏从腹腔滚落出来,却没有流出多少血,想来血已经差不多快要流干了。寻常人伤成这样。一条命早见了阎王了,而傅先生却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我咬紧唇,又惊又怒道:“是谁把傅先生伤成这样?是什么人干的?”
冥焰没有回答,手一直贴在傅先生的胸口中,半晌,傅先生眼皮微微一动,吃力地睁开眼睛。
“师傅?”
“傅先生?”
我和冥焰同时出声,傅先生眼睛缓缓一转,看到我在车厢里,眼神似乎有一丝欣慰,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半晌,才费力地发出微弱如蚊蝇的声音:“少……夫人……”
  “傅先生?是谁?是谁做的?是不是那个玛哈?”我只觉得心中有火在烧,眼睛发干,竟然流不出一滴眼泪,傅先生嘴唇动了动,声音又微不可闻,我低下头,凑近他:“你想说什么?”
  他眼珠转了转,看向冥焰,费力地道:“傀儡……蛊……”
  “师傅!”冥焰双眼通红,不停摇头。傅先生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竟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那条明明已经没有皮肉的左手,竟抬起来抓紧冥焰的手腕,费力地催促:“快……”
  泪从冥焰眼中滚落,他看出傅先生眼里地坚决,咬了咬牙,胡乱地抹了把脸,将傅先生左碗上粗粗的银镯子的镯扣松开,然后打开镯扣,那镯子原来却是一个空心的。我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幕,只见空心的镯子里慢慢爬出一条白胖胖的肉虫,样子有些像蛆,但却有蚕那么大,全身白得透亮。那大白虫懒洋洋地四周张望了一下,慢吞吞地爬进傅先生的鼻孔里。我张口结舌地看着这一幕,抬眼看向冥焰,见他紧张地注视着那条正在把胖身子拼命往傅先生鼻孔里挤的大白虫,屏声静气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我莫名地也跟着紧张起来,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放缓了。那大白虫终于把身子全部挤进傅先生的鼻孔。冥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傅先生似乎也舒了口气,闭上眼睛,那大白虫爬进去一会儿,傅先生露在左胸肋骨下面微弱起伏的心脏,突然节奏有力地搏动起来,仿佛被打了一支强心针,刺激得快要瘫痪掉的心脏重新开始工作。
  我惊讶地看着那颗红通通不断搏动的心脏,一句话也说不出。脖子上的黑龙玉跳动了一下,又开始升温,我心中一动,黑龙玉遇到邪恶之物才会示警。自从离开那虫尸遍地的坟场,黑龙玉的温度就开始退去,此际又热起来,这蛊虫莫非……我情不自禁地摸着脖子上的黑龙玉,尤在胡思乱想,傅先生突然睁开眼睛,平静地望着我,淡淡地扫了一眼我的脖子,轻咳了一声,开口解开我的疑惑:“少夫人,我让冥焰给我下了傀儡蛊,这蛊虫需以心脏为食,我用它换取最后半刻跟你说话的时间,所以,我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仔细听。”
  他这句话说得毫不费力,想来是因为那只傀儡蛊的缘故。我赶紧点头,不敢多问,只听他往下讲:“少夫人,本来峥少爷中降这个秘密,我是准备带进棺材里去的,隐瞒了你这么久,实在是对不起。”
  我赶紧摇头,我或许在初闻到那个事实时,有些怨愤,却没有真正怪责过傅先生。傅先生目光灼灼地道:“傅某这些年来生存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目的,不过是找玛哈为妻儿报仇而已,没想到我等了二十年,还是斗不过玛哈,少夫人是傅某生平仅见慧敏坚毅的女子,傅某不能完成的心愿,请少夫人代傅某完成。”
  “我答应你。”我点头,慎重地允诺,“这个玛哈也是我的仇人,就算先生不说,我也不会放过他。”
  傅先生微微一笑,似乎很欣慰的样子:“傅某还想提醒少夫人,这个仇并不好报。当年玛哈被降术反噬,身受重伤,我却一直找不到他,仿佛既往不咎凭空从这世上消失一般,而几年后,他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重新练降,加害峥少爷,这些事,如果没有一个很有势力的人帮他,他一个人肯定是做不到的。”
  我点点头,看来傅先生跟我想到一起了:“先生觉得当年云天奇,并不是加害云峥的主谋,对不对?那先生觉得云家二房可是在后面包庇他的势力?”
  傅先生摇摇头,轻声道:“当年云天奇猝死,侯爷心里一直存有疑虑,只是顾及到家族表面的平衡,所以没有再追究这件事。不过这些年侯爷并没有放弃对二房监视和控制,如果二房能出一个在后面包庇玛哈的人物,恐怕不太可能。”
  “你的意思,他们当年和外人有勾结吗?”我心中一动,二房的人不是笨蛋,明知道老爷子盯着他们,还敢不怕死地包庇玛哈?只怕在事败之后就会立即杀人灭口啊,还会任那玛哈活着?如果二房当年是和外人勾结加害云峥,这件事就说得通了,那玛哈定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人的棋子,他对那个人定有着极大的用处,所以才能好端端地活到现在。
  傅先生笑了笑,并不作答,我心中却已肯定,手心冒着汗,我吸了口气,这件事,似乎越来越复杂,越追查下去,牵扯的人越多,这件事的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阴谋?照傅先生的推测,那玛哈给寂将军下降,必定也与幕后那个势力有关了?我的手心有些湿润,如果那人给寂将军下降的目的是针对皇帝,那么当年那些事,扯来扯去,似乎又与皇权争斗扯到了一起。
  “先生是怎么找到玛哈的?又是如何被他伤成这样?那玛哈人呢?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他?”我连声道。刚才傅先生都说自己斗不过玛哈,他被玛哈伤成这样还吊着一口气,想必那玛哈也一定还活着,只是不知为何,他没有杀死傅先生,难道他也身负重伤,无力免除后患?
  傅先生微微一叹:“少夫人,我当初故意打草惊蛇,就是想通过寂夫人让玛哈知道,却已经知道他回来了。那玛哈收到风声之后,为了怕我把消息泄漏出去,一定会来找我。少夫人昨日来询问我之前,我已经收到玛哈用‘飞龙蛊’传来的信息,约我在东郊坟场见面。我自知与他这场斗法无可避免,也作好了与他同归于尽的准备,所以才将峥少爷中降的实情告知夫人。我知道玛哈已经练成了二口牵魂降,必定功力大增,但二品牵魂降到底强大成什么样?谁也没有见过,不过是传说。傅某准备了二十多年,也将蛊术练至炉火纯青,我不信我的‘五瘟蛊’斗不过他,何况我已经做好了与他同归于尽的准备。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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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4-2011 12:1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咳了几声,喘着粗气道:“想不到,玛哈的力量竟然强大到我根本不能想象的地步,我的‘五瘟蛊’只是让他受了一点轻伤,而我却被他伤成这样。他以为我当场就死了,却不知道,我在到来之前,就给自己下了‘养生蛊’,只要蛊虫不死,我就能吊着一口气,所以才能等到冥焰找到我……”
  我听得毛骨悚然,这些闻所未闻的蛊术也太厉害,太神秘了,可傅先生的蛊术这么厉害,而且准备了二十年,抱着必死之心与玛哈决战。竟然只能让他受一点轻伤,那玛哈的降术到底强大到什么程度?谁才能消灭他?
  “我有点疑惑没想通。”我望着傅先生,“既然云峥当年是玛哈受人指使给他下降,但云峥却没死于降术,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幕后那个和玛哈肯定知道,他们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固然是因为云家提高警惕让他们不可能再下手。另一个原因,只怕也是猜到云峥身边有位高人相助。就像先生能猜到给云峥下降的是玛哈,那玛哈也同样应该猜得到帮云峥压制降术人的是你,他既知道你在云府,为何一直没有找你?”
  “正因为他知道我在云府,才要躲起来。”傅先生看着我道:“其实当年以我的功力,是根本不可能压制得住牵魂降的。就算是最末品的牵魂降,也不可能。我能用情蛊压制住它,是因为那降术本身就有缺陷。我如今见识过二品牵魂降的强大,知道被降术反噬是多么可怕的事,玛哈当年被降术反噬,身负重伤,功力严重受损,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命。就算他躲着养了几年伤,却不能恢复功力,所以他下在峥少爷身上的五品牵魂降是勉强而成的,既然事败,他功力未复又不可能打败我,必然会躲起来养伤练功。因为有人包庇他,这二十年来,他不但养好了伤,还练成了二品牵魂降,才会在功成之后,找我报仇。”
  那玛哈与傅先生斗法之前,想必也有一番对谈的。所以傅先生能将这些事推测出来。我点点头,仍是疑惑:“那玛哈既然复出,为何不先找你复仇,反而先去害寂将军?他就不怕被你查到吗?”
  傅先生怔了一下,突然笑了,“少夫人,若不是你,我怎么能知道寂将军被下了邪降?只怕寂将军被他的降术害死。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对付寂将军,也许是他身后的势力的要求,他没有急着来找我复仇,也许觉得他有大把时间,可以把正事忙完了再慢慢对付我。没想到我因为你的关系,知道了寂将军中了邪降,他这才感觉不妙,要取我性命。”
  却是因为我?若不是我找傅先生请教寂惊云的怪异状况,傅先生也不会去打草惊蛇,卓娅也不会加快催眠寂惊云,寂惊云就不会行刺皇帝,蔚家大哥也不会死,而玛哈也不会马上来找傅先生,傅先生也不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不知不觉的,原本与这些恩怨纷争根本无关的我,却成了为一系列变故的中心,成了一条引索。
  而现在,我已经和这些恩怨纷争紧紧地纠结在一起,我逃不开,也不能逃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傅先生:“那么玛哈这么厉害,我们岂不是根本对付不了他?”
  “也不是毫无办法……”傅先生地的唇角动了动,“七天之内,若能找到玛哈,就一定能对付他……”
  “什么办法?”我赶紧问,傅先生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似乎气息渐弱,只听到一声轻微的闷响从他心脏的位置传来,我低头看去,却见那心脏破了一个洞,探出一只白胖胖蛆头,我大骇,傅先生断断续续地道:“少夫人,‘傀儡蛊’……快吃完我的心血,我坚持不了多久……你快……快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我赶紧低下头,将耳朵贴近他唇边,只听到傅先生嘴里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叽叽咕咕地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我诧异地抬头,想问他在说什么,没想到头才刚刚一动,傅先生的头也跟着向上一抬,我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刚刚悬在他下颌位置的黑龙玉,被他一口咬在嘴里。
“傅先生?你做什么?”我大吃一惊,想到黑龙玉从他嘴里拔出来,他的嘴死死地咬着黑龙玉,头就凑在我的脖子上,我竟不能拔动分毫。
“姐姐,你别动,师傅不会伤害你。”一直守在旁边的冥焰突然出声,我因为黑龙玉被傅先生含在嘴里,既无法抬头看到冥焰的表情,也无法看到傅先生的表情,但冥焰的声音安抚了我,我不敢再动,只觉得傅先生身体像是突然冒出一股股黑气,将我整个人都包裹起来,我觉得全身发冷。突然,傅先生嘴里的黑龙玉似乎缓缓不断地开始放射着热力,抗拒着那股黑气,我的身子渐渐又暖起来,那黑气又冒得更厉害,我又觉得冷……两种力量似乎在相互斗法,像是要拼命把对方压制下去,黑气越浓越冷,那玉也越热越烫,我时儿像身处在冰窖,时儿又像置身火炉,身体感受着冷热交替的酷刑,只觉得身子越来越黑,越来越无力,黑龙玉似乎感应到我的虚弱,热力一缓,那黑气趁机将它压制住,奇怪的是,当黑龙玉的温度完全消退了,傅先生的嘴一张,黑龙玉从他嘴里滑出来,他的头直挺挺地倒下去,黑气继续将我笼罩着,围着我身上渐渐聚集在一起,凝结成小小的一团,在黑龙玉上若有似无地缭绕。我看着这奇异的一幕,低头望着脖子上的黑玉,呆住了。
  “师傅……”冥焰的哭声让我回过神,转头看向傅先生,我倒抽一口气,差点失声惊叫,只见地上的傅先生,身上仅余的皮肉已经委缩枯竭,全身焦黑,胸部成了一具带皮的骷髅头,面容扭曲狰狞,整个看起来像一具被风干烤干的僵尸。
  “怎么会这样?”我又惊又惧。冥焰抬起泪脸,低声道:“师傅给自己下‘傀儡蛊’,就是与蛊神达成一种契约,以形神俱灭,不再转入六道轮回的代价,将临死前的怨气,转成怨灵,附身在姐姐的黑龙玉上,七日内,怨灵可以让黑龙玉发挥出强大的力量,但是师傅却……”
  形神俱灭,不再转入六道轮回?傅先生竟愿意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来对付玛哈?我吸了口气,望着车厢内那具形状骇人的带皮骷髅,咬了咬唇,轻声道:“傅先生,放心,我一定尽力达成你的愿望。”
  话音刚落,那具骷髅竟然在我和冥焰面前完全散架,瞬间化成一堆黑色的粉末。明明没有风吹进来,那些粉末却像被风吹走似的,向车厢外飘去。
“师傅……”冥焰哽咽道,伸手徒劳地想抓住那些飘走的黑粉。
“冥焰……”我难过地抱紧他,“让傅先生安心去吧……”
  那些黑色粉末终于完全飘走,车厢的地板上甚至看不出一丝异样的痕迹,原来一个人可以消失得这么干净彻底,身体不留在尘世,元神不轮返地府。我闭上眼睛,傅先生,纵使这个时空再也不会有你存在的证据,但我和冥焰,会一直记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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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4-2011 12:2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2章 借钱
  那个玛哈只是受了点轻伤,这么说,我只有七天的时间,可以启动黑龙玉的力量来对付他?可是我不知道个玛哈在哪里,我该怎么引他出来呢?
  这一晚,侯府中只怕不止我一个人睡不着。冥焰肯定在房里伤心,我严令铁卫不得泄露这天晚上发生的事,铁卫对傅先生从车厢中消失虽然不敢问和胡乱猜测,但心中肯定也是觉得奇怪的。思考了一晚,待天亮了,我才去找老爷子,给他汇报昨晚的情况,同时,希望听听他的主意。
  老爷子对傅先生的故去没有表示出太多的情绪,人活到他这个岁数,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何况是在云家这种勾心斗角的大家族里成长起来的,早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天可怜见的,我最初怎么会认为云家是特别的,云家家族和睦呢?是云峥把我保护得太好了,让我没有早日看清这侯门深院的丑陋?云峥呵!我想念你,可是有时候,又好怨你,真的好怨你……
  “爷爷,傅先生说,当年二房的人极有可能和外人串谋,加害云峥,你对此怎么看?”我迫切想知道老爷子的分析,以他的精明,起码应该锁定住几个嫌疑人才对。老爷子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神情不置可否,我疑惑地催促:“爷爷……”
  “丫头,我倒想知道,只得七天时间,你要怎么引玛哈出来?”老爷子不理我的问题,反倒向我提问。我想了想,能引玛哈现身的,大概只有当今天子了,我已知皇帝有救寂的心思,如果我能求他在七天之内启动神鼎。那么玛哈一定会有所动作,黑龙玉就能发挥它的威力……只听到老爷子缓缓道:“事有轻重缓急啊,丫头……”
  “我明白了,爷爷。”我站起来,“我马上进宫。”
  在宫门候旨的时候,没等着皇帝的人,倒让太后先给请去了。我心中虽急,也不敢不去见她。却不知太后召我,又有何事?行了礼,太后赐座,笑道:“叶丫头,你今儿来得正好,本宫正好有些事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不明所以,只听太后道:“丫头,皇上选秀也有一段时日了。今年这些孩子,我看也就你们云家想容的长相品行气度家世,最是合我的心意,当得起这母仪天下的担子,你觉得如何?”
  我略略一惊,太后这意思,是想立想容为后?虽然上次她也跟我提过这件事,不过语焉不详。哪及得这次这般赤裸裸地称赞示好?何况立谁为后,和谁商量也轮不到我来拿主意,太后突然这么做,有什么用意?我该如何回答呢?若是以前,我定不会反对的。还可绝了太后老以为我想和皇帝怎样怎样的想法。可是,在知道云峥遇害与二房的人脱不开干系之后,在知道二房人的野心之后,我怎么还能容忍二房出一个皇后?
  “娘娘,臣妾觉得此事不妥。”我考虑半晌。冒着被太后误会的危险,也不能让想容做上皇后的位置。
  “哦?”太后显然没想到我会拒绝得这么直接。表情微微一怔,“理由呢?”
  “娘娘想必知道,我们想容以前是订过一门亲的。”我在心中斟酌着字句,“想容福薄,未过门未婚夫就过世了,虽然蒙皇上圣宠,有幸入宫伴驾,但到底德容有亏,坐这皇后之位只怕难以服众。
  堂叔公当初悔了莫家的婚,把孙妇年纪耽搁大了,云想容以十九‘高龄’入宫,早已是宫内的笑柄和她‘趋炎附势’,‘攀龙附凤’的‘证据’。在皇宫这么势利的地方,只怕想容的日子并不好过,一旦坐上后宫主位,只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我当什么事儿呢。”太后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看不是想容福薄,是她福厚,她那未婚夫就是承受不了她的福气,才早殪了,这样的福气,当然只有皇上才受得住。”
  真是死活都由她说,我不自然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应对了。太后见我毫无欣喜之色,脸色略为一沉,“叶丫头,莫非你还有别的想法?”
  “太后明鉴。”我心中一惊,知道太后又犯了疑心了,赶紧跪地道,“臣妾是真的担心有损皇上圣名,臣妾完全是出于一片忠君爱国之情,绝无私心。”
  “瞧把你急的,快起来坐。”太后呵呵一笑,“本宫当然知道你是出于一片忠君爱国之心,云家世代忠良,对朝廷忠心耿耿,本宫心里明白着呢。”
  我舒了口气,谢恩落座,太后不紧不慢地道:“叶丫头,云家这些年帮朝廷做了不少事儿,本宫都铭记于心。显德十三年,黄河决堤,朝廷跟曜月国打仗又打得国库空虚,是你们云家拿了钱出来帮朝廷度过了难关,显德十七年,潮州大旱,也是你们云家带头捐资,帮了朝廷的大忙;显德二十二年,你们云家又帮南海抗倭军筹措了大笔军饷……丫头,你们云家这些年的功劳,本宫可一直都记着。”
  记着,未必是什么好事呢。我暗暗心惊,原来朝廷每隔几年都会借着名目找云家要一笔钱?不知道是不是皇家阻止云家势力扩张的手段呢?太后无端端地提起这些事,莫非……心下有些恍然,莫非又是想找云家要钱?所以,她才迫不及待地想向云家示好?可皇帝要找云家要钱,一句话不就行了?除非数目会大到令云家有可能会拒绝,所以才给云家许个封后的愿?
  我顿时心中有数,既然我手中握住了筹玛,还不好和你谈判么?不动声色地听着太后历数云家的功绩,我的唇角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
  太后噼噼叭叭说了一大堆,我只是淡淡地笑着,不发一言,倒要看看是谁先着急,果然,太后见我全无反应,有些沉不住气了:“叶丫头,本宫今儿找你来,是有件事儿,想找你们云家帮忙。”
  “太后言重了。”我见她话说到这份儿上,也不敢拿势,赶紧道:“敢问太后为何事烦扰?”
  “本宫听说前几天江南巡抚给皇上上的折子,南方的奸商连成一片囤盐囤米牟利,现在米价盐价暴涨,民怨四起,朝廷养这些没有用的臣子,竟然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懂得向朝廷要钱高价购盐米以平米盐价。”太后气愤地拍桌道,“朝廷经历了前几年的北疆之乱,皇上登基,体恤百姓疾苦,下令减免了全国三年赋税,如今国库不丰,哪里还拿得出钱给那些没用的蠢才浪费!”
  “娘娘说的是。”我淡淡地垂了睫,柔声细语地道:“就算有心救了,这笔钱,给那些官吏一层一层盘剥下去,能拿来真正用到实处的,却已没有多少。”
  太后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你这话可说到点子上了,叶丫头,你说皇上应该怎么做才好?拿钱给他们,可如今国库里根本没有这笔钱,可真是犯难啊……”
  “娘娘,南方的奸商为何突然囤盐囤米?皇上没有着人查么?”我觉得奇怪,囤盐囤米,不都是天灾人祸时奸商们才趁乱牟利么,如果天曌国天下太平,奸商们怎么会无端端冒着激怒朝廷的危险搞浑这一池水?
  “说起这个,更是令人生气。”太后恨恨地道:“江南巡抚的奏折上说,奸商为了抬高米盐价,制造谣言,说什么异星出世,天下即将大乱,百姓哄抢米盐时发现米盐已经全被奸商囤积了,为了牟利竟然胆敢编造如此谣言愚民,无视朝廷律法,着实可恨得紧,这现在却不是追究他们的时候,得尽快将此事平息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异星出世,天下即将大世?这话仿佛在哪里听说过,我蓦地想起正是前几日听段知仪提过,“北方天空有煞星出世”,心中一惊,这谣言与段知仪师傅的预言春回大地相吻合,当中可有什么关联或玄机?想到最近围绕着皇帝发生这么多事,朝堂之上又起事端,这些事之间可有联系?想到皇帝前两日还为寂惊云的事情费着神,又要想着国事天下事,简直是里里外外不得安宁,我心中幽幽一叹,他当这皇帝还真是辛苦啊。如果南方奸商囤米盐一事不是那么简单,而与最近发生的事有关的话。我还真不能让那些人如了意去。
  “太后请宽心,云家愿意为皇上分忧,替国库承担这次平价的费用。”要平整个江南地区的粮价盐价,断不会是个小数目,没有几百万两银子根本别想揽下来,平日里我起码也该请示了老爷子才敢作主。今天敢立即答应太后,一则我盘算是差不多又到了云家该大出血的时间了,老爷子心中肯定有数;二则此事若与最近发生的事有关。我断不能让那幕后操纵的人如了意去。没准还能通过此事查出点蛛丝马迹;再则,可以利用这笔钱,断送掉二房出个皇后的可能,一举三得,老爷子定不会怪我。
  “叶丫头,你真是本宫的贴心儿。”太后说了这么半天,就是在等我这句话。此时吃了定心丸,顿时眉开眼笑。我笑了笑:“娘娘,这本是为人臣子应尽的本分。倒是南方那些不利的谣言,得尽快平了下去,否则后果堪虞。”
  “叶丫头,你是真心在为我们皇家打算呀。”太后有些感动,“你放心,皇上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今日早朝的时候,皇上宣布了一道圣旨,说昨日梦见太祖皇帝,太祖皇帝启示他去太庙斋戒祭天,为江山百姓祈福。念完七七四十九天的平安经,就能化解异象。这圣旨明儿就能通过各地的快驿,传达到天下去了……”
  “皇上出宫了?”我怔了怔,皇帝竟不在宫里,那我岂不是白来一趟?这也太小题大作了一点儿。平粮价的款子一到地方,那些谣言不是立即就会不攻自破了么?为何还要大张旗鼓地在太庙里呆四十九天……不对,四十九天?我心中一惊,太庙?那护国神鼎岂不是正安置在太庙?想起段知仪所说,护国神鼎妄动之后,皇帝会有七七四十九天处于危险当中,难道皇帝去太庙名为祈福,实际却是为了救寂惊云?我只知道他在这四十九天内会有危险,却不知道他在段时间都得一直呆在太庙,妄动神鼎,到底危险到了何种程度?若是那幕后人让玛哈趁机对皇帝下手……
  我浑身冷汗,顿时不敢再想下去。只听太后道:“不错,皇上已经去了太庙,这段时间,朝堂上的事他交给千翌监国,他若知道云家帮了朝廷的大忙,一定会欣慰的。”
  我看着太后笑得心满意足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凛,这点子怕不是皇帝出的。他有整整四十九天不能临朝,不可能不担心,若是朝中起了什么变化,他该如何应对?如果九王真的对皇位有野心,让他监国,恰是皇帝一招以退为进,将九爷推到前台,反而束缚他的手脚。又怕他暗中使坏,所以才临行在即,将一个大麻烦,几百万两银子的事甩给九爷,让他去头疼,却不想这位太后爱子心切,跑来搅局,坏了皇帝的部署。
  我叹了口气,虽然想到刚刚那些事,也不好给这位太后讲明白了。还是赶紧赶到太庙去看看能不能帮皇帝什么忙才好。我垂首道:“太后,臣妾出来太久,也该告辞了。不过……”
  我故意欲言又止,太后温和地道:“你这丫头,有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我跪到地上,恳切地道:“娘娘,关于立想容为后一事,还请娘娘思虑周详再作定夺,这次云家为朝廷助救,只怕会惹来闲话,说想容这个皇后是用钱买来的。云家承了太多皇恩,再受此深恩实在惶恐,更怕族中子弟得意忘形,引来外戚专权这类非议,请太后三思。”
  太后未必会怕皇后的位置是用钱买来的这样的闲话,不过“外戚专权”这四个字,她可要好好考虑一下了,以云家的家势,她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我见太后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心知自己这番话说到她心里去了。想容这个皇后,此生无望。
  “叶丫头……”太后起身,亲知扶我起来,感触地道;“你真是深明大义,咱们君家委屈你们云家了……”
  “臣妾惶恐。”我低眉顺目,一副谦恭模样。想容,别怨我一句话断送了你的前程,怨只怨,你生在云家二房,生成了云天奇的女儿,从知道云家那祖训的时候开始,所有一切可能会伤害到我诺儿的绊脚石,我都会毫不留情地铲除。用你的前程,换来太后对我的信任,太值得。我平静针对太后行了个欠身礼:“太后,世妾不打扰您休息了,先行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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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4-2011 12:2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3章 图腾
  出了宫门,乘上马车,还没来得及说话,突感马车一阵剧烈的摇晃,马儿嘶叫一声,狂躁不安地跺着蹄,我和小红在车厢里被荡得东倒西歪,勉强抓住车窗,撩开车帘,见几个铁卫正在合力拉紧躁动不安的骏马,地面仍在摇晃,铁卫们有些稳不住身形。
  “怎么回事?”我大声道。
  “少夫人,好像是地震!”云乾立即道。
  地震?我立即道:“快避到广场开阔的地方,避开那些华表高柱,离得远一点。”
  这震动的水平摇晃的,说明离震源中心比较远,古代没有那么多高层建筑,再加上在这开阔无异物的朝圣广庭,只要离那些高柱子远一点,不会被它们倒下来砸到,就相对安全。
  不过奇怪的是,京师自天曌开国建都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地震,怎么会突然地震呢?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震动并不太强烈,也没有持续多久,待地面不再晃动。我立即对小红道:“小红,你回府跟爷爷说,请他筹笔钱送到户部,是用来平南方粮盐价的,详细情况等我回家再跟他呈明。”
  “姐姐不回去吗?”小红怔了怔,我摇摇头:“我要立即赶去太庙,没有时间再回府耽搁。”而且太庙那里不知道有什么危险,我有黑龙玉护着,铁卫又有武功,小红手无缚鸡之力,还是把她支走的好。
  小红见我表情严肃,不敢再问,我转头铁卫道:“云乾,去太庙。”
  不知道皇帝是否已经启动神鼎救寂惊云,我十分担心玛哈趁乱而出,抢在我到达之前下手,让傅先生一番心血白流。地震之后。京师的街道上聚满了人心惶惶的百姓,虽然只是轻微地震,大家的房屋都稳如磐石,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但对于从未经历过地震的京师百姓来说这已经足够令他们感到恐慌。人群聚集在一起,都在问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大地震怒?我看着车窗外的些百姓们仓皇愚昧的表情。心中一紧。这个时候,如果被有心之人乘机散布一点儿不利的谣言,整个京师都会乱了。
  然而我却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太庙那边的事比这里紧急得多,街道上的人太多,马车无法快速前行,好容易才驶出城。云乾立即纵马在官道上疾驰,我忧心如焚,不断撩开窗帘看行到了哪里,却见到城郊的情况比城内糟糕得多,田野间的农舍大多是土坯泥屋,刚才那场地震,让许多农家的房屋或多或少地受损,有些房屋甚至完全塌了。有百姓聚在房前失声痛哭,好不凄惨。
  马车奔驰了近一个时辰,渐渐地,进入了太庙的范围,居民是早就看不到了。行道也拓宽了,道路两旁植满了高大的松柏植物。再驰了一段路,道路两边渐渐出现一些高大肃穆的石人石马,再行一段,应该就到太庙的第一道牌坊了。越往前走,车窗外的天色越发阴沉,天空流卷着阴暗的乌云。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样子,无端端就刮起了凌厉的寒风,卷着地上的落叶漫天飞舞。
  风沙扑面而来,车帘被风卷得直往车厢里扑飞,我放下窗帘,抓住扑在脸上的车帘,索性撩到一旁,用勾子束了,露出前方的风景来。冷风直往车厢里灌,云乾回头道:“少夫人,您……”
  “我没事,继续往前走!”我不理被风吹得纷乱的头发,大声道。脖子上的黑龙玉蓦地一烫,又蓦地冰凉。我吃了一惊,低头一看,却见原来萦绕在黑龙玉上若有似无的黑气,蓦地浓烈起来。黑气如冰,黑玉在黑气里烫如火石,我心中一紧,扬声道:“云乾,前面可能不太对劲儿,大家小心!”
  “是!少夫人!”铁卫在外面齐声回答。前方隐隐可见太庙第一道牌坊的轮廓,空气里夹杂着湿气,冷风裹着腥臭向我们扑来,我吃了一惊,这味道,这恶心的味道,太像昨天晚上在东郊乱葬岗里,那一地虫尸的味道。马儿开始躁动不安,黑龙玉也在我的脖了上躁动不安,我吸了口气,那股腥臭味更深,令我几乎又要吐出来。我捂住口鼻,难道那玛哈已经来了吗?心中焦灼如焚,我大声道:“再快一点!”
  但马儿却不肯听话了,停下脚步在原地不安地嘶叫,云乾狠狠地抽着鞭子,那些马儿就是不肯往前,连铁卫身下的马也开始躁动着不肯往前冲。动物的直觉是最灵敏的,前方一定有古怪,我当机立断:“下马,我们走过去。”
  云乾将我从车里扶下来,无人驾乘的马儿们嘶叫着惊恐地往后退,我们无心去管那些受惊的马,顶着强风往前疾走。腥臭味越来越浓,前方的天气越来越暗,厚重的乌云低得仿佛直压在我们头顶,前面的牌坊越来越近,耸立在高大的石阶之上,仿佛高耸入云。行在前面的云乾突然停下来:“少夫人你看……”
  我向前望去,硬生生抽了一口凉气,眼前所见的,可不正是我昨晚见过修罗地狱?连刚才那狂躁的冷风在这里也安静下来,化成一阵阵微微的阴风。前方数步,各种毒虫密密麻麻地铺满一地,只需看一眼满背的鸡毛疙瘩就会瞬间迸起。只是,与昨日不同的是,那些残败的虫尸之间,还东一个西一个倒着许多禁军的尸体。虫尸与人尸之间仍有许多活的毒虫:五颜六色的毒蛇在里面蜿蜒地游走,有些一堆堆地纠结在一起,有些竖着高高的身子,吞吐着殷红的蛇信;蝎子举着高高的尾刺,在同伴尸身上快速地爬行;又胖又肥的毒蜘蛛正从禁军的尸体里破体而出;粗长的蜈蜙从死去的禁军的鼻孔里爬进去,又从耳朵里爬出来……
  “老天!”我骇得倒退几步,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不禁令我又惊又惧,连几个铁卫的脸色也变得惨白。若是只有几只毒虫,他们或许还能应付,可是这里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毒虫,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谁能从这里穿出去,通过一层层关口,进入到太庙?
  一只丑肥的毒蟾蜍冷不丁跳到我脚边,向我身上蹦来,满背的脓疮喷出雪白的毒浆。“少夫人小心!”云乾拨剑欲挑开那毒物,谁知还不等那剑落到它身上,那毒物却像是撞到什么东西似的弹飞出去,“咯……”的一声,跌到地上,翻起雪白的肚皮,瞬间便得硬梆梆。
  我们都吃了一惊,这才发现,我脖子上的黑龙玉,不知何时开始,正缓缓地流淌着一股黑气,那黑气似乎极沉,像水一般流淌到地上,再似烟一般升腾到半空,在我们面前形成一道淡黑色的屏障。这边的动静似乎惊扰到那修罗场里还活着的毒物,那些毒虫全都停止了动作,我似乎能感觉到那些毒的眼神,全都像箭一样冷冰冰地落到了我身上。
  我暗叫不好,惊动了这些低等生物,连偷偷逃跑都不再可能。几个铁卫也如临大敌,全都拔出剑,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那些一动不动的毒虫。严阵以待。眼前的黑色屏障似水如烟在半空中流动,似乎流转成一个巨大而模糊的圆形图案,图案中有五团若隐若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那些毒虫在静静地“瞪”着我们半晌之后,突然开始动了,却没有蜂涌而至地向我们奔涌过来,反而像见了鬼似的,开始往后退。我吃了一惊,和铁卫们面面相觑,若所思地打量着眼前这道黑气屏障,难道是这东西吓住了它们?我咬了咬唇,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前面的黑色雾屏蔽也跟着往前推去,似乎被微风带动了一下,图案怪异地扭曲了一下,就是这微弱的弹动,却令到前方的毒物们像疯了似的,拼命地往后退,往后挤。我心中一亮,莫非这些毒虫怕这怪异的东西?我壮了壮胆,又向前迈出一步。那黑幕又向前飘了两步,那些毒虫就像退潮的洪水一般,争先恐后,车仰马翻地拼命往后退,唯恐跑慢了一步,转瞬之间,便退得干干净净。地上只余了死去的人和死去的毒虫,少了那些活物,那些死去的毒虫没有昨晚在乱葬岗看到的那样多了,起码有部分地面露了出来,勉强可以行人,这才看清,死在这牌坊附近的禁军,怕有五六十人。
  若不是有黑龙玉相护,只怕我和几个铁卫今晚得死在这里。我暗暗舒了口气,看着前方的黑雾屏障,却不知护我的到底是这玉,还是玉上那股怨气?我端详着眼前这团黑雾,却见它的图案越显清晰,圆圈里那五团看不清的黑雾也渐渐显开了形,形成一个的镂空图案的图腾,那镂空的五个形状,正是蛇,蝎子,蜈蚣,蟾蜍和蜘蛛。阴暗的天气中,那个巨大的黑雾图腾,随着阴风飘然浮动,这原本令人心惧,异常诡异的画面,却使我惊魂不定的心,略为一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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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4-2011 12:2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4章 破阵
即使那些毒虫已经如退潮的洪水般尽数退走,我心里仍是有点恐惧,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这些毒虫毒蛇,我能强撑到现在没有转身逃跑,除了仗着有黑龙玉护体,有铁卫的保护,有为云峥报仇的信念支撑,还极为担心太庙内两个人的安全----寂将军和皇帝。
  “进去看看!”我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不管怎么样,我已经没有退路,也绝不可能后退。那玛哈虽然能召来这许多毒物,但有这道黑雾,应该无碍。我看着前方那仿佛是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的黑雾屏障,这就是傅先生用形神俱灭的代价换来的怨灵么?我脑子里的幽灵,一直是或黑色或白色,只得两个黑乎乎的眼洞,水毒一样飘浮的东西,想来这怨灵与幽灵不属于一个品种。
  踏上牌坊的石阶,铁卫护着我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虫尸,一边留神着是否还有完全退走的毒虫,但地上除了破碎的虫尸,所有的活虫的确是退得干干净净,一路只见四处伏地,死状凄惨的禁军士兵。怨灵开道,一路无阻,很快的,我们来到第二座牌坊下,牌坊下的石阶上,却守着五只毒虫,却与刚才退走的那些毒物不同,这五只毒物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普通货色。从左边依次数过来,是一只全身莹白,如玉雕般的蝎子;一条通体青翠,双眼血红的青蛇;一只红得刺目,大如螃蟹的蜘蛛;一条闪耀着孔雀蓝千足蜈蚣;和一只浑身乌紫,如一团肉瘤的蟾蜍。
  看样子,如果刚才退走的那些毒虫是小兵,这五只就是毒虫大军的主帅了。想到这个比喻,我有些想笑,脊背无端端地冒出冷汗,虽然眼前只有五只毒虫。我却一点也敢大意,也许它们比刚才的“千军万马”还要可怕。戒备地打量完它们,我和铁卫都不敢轻举妄动,半晌,那五只毒物却似乎没有攻击的意思,姿势奇异地交换了一下位置,摆成一个五星顶点的位置,伏在原地。一动不动。奇怪,难道它们也怕这怨灵?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前面的黑雾屏障,却见那道黑气越来越浓,那圆形的图腾越发清晰,图形中的五虫图案,正对了地上那五只毒物的位置,下一个瞬间,那黑雾向着地上扑去。图腾镂空出的部分,正好嵌入地上那五只毒物,仿佛钥匙正对准了锁眼儿。咦?这五只东西连反抗都不反抗一下,就欣然受死?这玛哈养的鬼东西也太逊了些吧?亏我刚才还把它们想得那样厉害。
  我胸前的黑龙玉升温得厉害,却见那五只毒物一嵌入黑雾图腾中,全身竟渐渐发出透亮地莹光来,白红青蓝紫五道光芒,越来越亮。竟似要化入黑雾当中,我越看越觉出不对,这五只东西怎么像是认主似的,莫非它们并非玛哈所养,难道……我心中一震,莫非这就是傅先生养的“五瘟蛊”么?所以此际才对这黑雾怨灵如此服贴。莫非昨晚在乱葬岗,傅先生就是用这“五瘟蛊”召来的那一地恐怖的毒虫,本是用来对付玛哈,没想到玛哈过于强大,不但破了他的蛊术,重创傅先生,还收了他养的这几只毒物。用来对付今天这些禁军士兵?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不错,那玛哈原本就有“小蛊王”之称,就算当年他们的族长没有将“五瘟蛊”之传给他,但他既能盗走秘藉,偷学过练制“五瘟蛊”秘术,所以才能破除傅先生的术法,并将这五只东西收伏?这怨灵是由傅先生的怨气幻化而来,如今这五只毒物见了它,以为见到旧主,才如此驯服?
  正当我惊疑不定之时,却见一那团黑气越缩越小,渐渐将那五团荧光包裹起来,仿佛将那五蛊瘟吞进肚了,那团黑气随即化成一道细丝,飞回到我胸前,重新缠绕到黑龙玉上,牌坊下的石阶上,哪里还有五只毒物的身影。这几日见到的诡异之事太多,我此时反倒不再感到震惊和诧异,倒是几个铁卫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瞪着这一幕,脸上像见了鬼似的。
  过了这道牌坊,再走一段路,就是太庙的山门,山门寂静,地上倒着的不再是禁军士兵,而身着侍卫服的大内侍卫。我又是惊又是心焦,急忙踏入山门,迎面立着十余根高大的大理石图腾柱,柱子上雕着狰狞的天神和恶鬼的图案。石柱后是高耸的数十级石阶,巍峨的太庙遥遥立于石阶之巅。我毫不犹豫地往前走,石柱林里空然莫名其妙地冒出阵阵白雾,不由一惊:“大家小心!”
  却没有人应我,我悚然一惊,回头一看,见铁卫都离我不远的分散着,才舒了口气:“云乾,大家小心一点……”
  蓦地收声,突然觉得不对劲儿,几个铁卫在我前面不远处走来走去,一脸焦灼,我看到他们张嘴大叫,却听不到他们发出的叫声,他们左顾右盼,就像在找人似,明明只需数步就可以到达近在眼前的我的身边,却在石柱之间穿为穿去,就像完全没有看到我似的。这些石柱有什么古怪?莫非是什么奇门阵法?我大声叫他们的名字,可他们却似乎完全听不到我说话似的,我想钻到石林里把他们拉出来,可是等我走到他们面前,却发现眼前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冷汗渐渐地从额头渗出来,难道我们被困在这石柱林里了么?可是,我明明可以清晰去看到前方的石阶,我试着往前走,没走几步,就从石柱从里脱身而出,到了石阶前,转头去看阵法里,几个铁卫还在林里乱穿,明明没有多大的地方,明明只有几根石柱,为什么他们在里面就仿佛互相都看不到似的?如同瞎眼苍蝇一样乱转?为什么我又能轻易地穿出这个石柱林?
  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黑龙玉,莫非是这玉在帮我?还是怨灵帮我?它一步一步地指引着我往前,替我铲除掉前方路上的障碍,就是要引我去见那个恐怖的玛哈?我咬咬牙,看了一眼被困阵法里的铁卫,掉头踏上石阶,被困在那阵法里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却没有时间等他们脱困了。
  汉白玉的石阶冰凉而光滑,我扶着右侧的石阶,气喘吁吁的,黑龙玉不安地跳动着,提醒着我前方有异,我放轻脚步,平缓呼吸,弓着身继续向上攀爬。前方传来浓烈的血腥味,雪白的石阶上,有艳红的鲜血像溪流一样缓缓地流淌下来,我心中一震,捂住嘴,这石阶顶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脚不可避免地踩在血溪上,我更加放轻脚步,却加紧速度往上走,还差数步到达顶端之时,突然听到有人突然哈哈大笑。我吓了一跳,还以为被人发现了踪迹,左右一看,却不见人,那笑声却是从上面的广场传来,我赶紧加快两步,窜上台阶顶端,刚刚站稳,见左右两侧各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巨大圆鼎,赶紧蹲到左边的铜鼎后。我特意看了看这个铁鼎,两个都是一样的款式,看来应该不是护神鼎了。偷偷探出头,观察眼前的情况。却见眼前是个阔大的圆形广场,太庙正在广场正中。此时,庙门紧闭,庙门外却如同恐怖的修罗场,鲜血流了一地,地上还坐着数十个人,每个人都坐得直挺挺,闭着双眼,脸色白得吓人,而那些血是从那些人身上流淌出来的。
  广场里刮着奇怪的风,刚刚我明明听到有发出狂笑,却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更为奇怪是,风明明是眼睛看不到,只能由身体感觉的事物,却明白地看到那风是青色的,在那几十个人间刮来刮去。正大惑不解时,那风却突然说话了:“小皇帝,你以为你躲在里面不出来,本王就奈你不何?”
  我大吃一惊,风怎么会突然说话了?而且那声音与刚刚的狂笑似乎是同一人发出的。难道那风只是由人带起的,只是速度太快,我看不清那人的影像?太庙里悄无声息。那风却越刮越愉,风中声音怪笑着道:“你的祖宗倒有先见之明,几百年来竟然一直养着血魂死士来保护妄动护国神鼎的子孙,不过,这些血魂死士的血魂阵对本王来说,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小皇帝,本王就同你耍耍。看你还能撑多久……
  话音未落,从太庙的门窗缝隙中,突然暴射出夺目的金光,金光铺天盖地从房舍屋宇中透射出来,整个太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源源不断的发光体,冲破了压顶的乌云。那阵怪风跌出一个身着青袍的人。狼狈地扑倒在地,怪风戛然而止。那人抚着胸从地上一跃而起,退出数米,怒笑道:“哼,别以为仗着护国神鼎就能奈何本王,现在要用它救你那大将军的命,我看你能把它的灵力分出多少来对付我,等耗尽护国神鼎的灵力。我要捉你这小皇帝,易如反掌!”
  我捂紧唇,瞪着这个背对着我青袍人,莫非他就是那个玛哈?太庙里还是悄无声息,听了这人的话。我确实皇帝和寂惊云已经在里面了,也许皇帝已经开始启动神鼎在救寂将军了,如果照这青袍人所说,护国神鼎的灵力根本支撑不了多久的话,那皇帝和寂将军岂不是非常危险?
  果真,那些金光渐渐地淡去,从明显的射线变成飘浮的金屑。天空那些乌云一寸寸压下来,仿佛就要将这太庙的屋顶压破。青袍人桀桀地怪笑起来,怪声叫道:“小皇帝,护国神鼎的灵力要耗尽了吧?睁大眼看着,本王怎么破你这血魂阵!”
  话音刚落,那些直挺挺地坐在地上血魂死士,全都猛然睁开眼睛,从地上跃起来,移动身形,摆出一个阵势,移形换影之间带起地上的鲜血,一时血雨漫天。死士齐声喊道,地上鲜血,奇异地腾飞起来,一颗一颗的血珠定在半空中,如搭在弓弦上的剑,蓄势待发,隐在巨大铜鼎身后的我,莫名地感受到来自血魂阵的强大压力。
  青袍人冷笑一声,扬袍一挥,下一秒,袖子里也不知道冒出一些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以我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冲上去,血魂死士见状,齐声喝道:“杀!”只一瞬间,那些血珠便如同得令一般,疾射而出,绵软的血珠在空中被拉成了血刃,带着毫不留情割碎万物的气势,冲向青袍人。青袍人轻蔑地哼了一声,冷笑道:“不知死活!”身形一闪,顿时不见了人影。血刃在半空中那些数不清的黑东西挡住,两种极端强大的力量冲撞着,制造着能量的乱流,黑与红,在半空中轰鸣乱舞,纷纷坠落。而这时候,惨叫声从血魂阵里传出,那一个个的血魂死士,像被人用利刃从身体里切出,切成一片一片的碎片,他们的身体不知道被什么强大的力量毫不留情地扭曲,割裂,撕碎。我从未见过这样血腥恐怖惨绝人寰的杀戮,脖子上的黑龙玉不安地躁动着,黑气凝聚,仿佛就要冲出去。
  一个又一个的血魂死士倒在地上,这个可怕的青袍人,摧毁这个血魂阵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果真如他所说,这血魂阵在他眼里不过是扮家家酒。青袍人在阵中现身,穿过那些不断惨叫的血魂死士,目不斜视,一步一步地走向太庙的大门,最后一个血魂死士在被片成生鱼片之前挥拳向他击去,拳头还没有落到他身上,手臂便被无形的刀刃肢解威数段,掉到地面上。那个血魂死士瞪着自己掉到地上的手臂,还不等他回过神来,他的脑袋就从肩膀上掉了下来,身体断成数截,“咚”一声倒地。青袍人看也不看他眼,径直走到太庙大门数级石阶下,冷笑道:“你这胆小如鼠的皇帝,我已经破了你的血魂阵,还不出来受死!”
  他嘴上这么说着,脚步却停了下来,他只要步上台阶,就能推开门进入太庙,为何只是停在那里说着侮辱的话?莫非他对太庙里的一切还有什么忌惮?太庙里还是没有声音,青袍人怪笑道:“小皇帝,你再不出来,本王可就要进去了……”
  “你不敢的。”太庙里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我的心一紧,正是皇帝的声音。只听他平静而冷淡地道:“就算你破了血魂阵,你也不敢进来。”
  青袍人静了片刻,突然狂笑起来:“我敢?我刚刚怕你在里面设下陷阱,的确还有些顾忌,若是你并没有救那位大将军,我对那护国神鼎还真有几分忌惮。可你刚刚说话时,气浮不定,定是强撑着一口气在与本王说话。护国神鼎需要真龙天子的心头血和精气作引才能开启,你施术之后身体虚弱,想必已经将神鼎的灵力耗尽,本王一只手指便能摁死你,还有何惧?”
  说话间,青袍人的右手已经蒙起一团青气,话音未落,扬手凌空向太庙大门击去,太庙大门在震天的巨响和漫天的尘埃中解体崩溃,木门的碎片在巨响中颓然倒地。青袍人一步一步地踏上石阶,厉声道:“小皇帝,拿命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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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4-2011 12:2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5章 偷袭
  “住手!”脖子上的黑气凝结成一团,带着我疾冲了出去。青袍人跨进太庙大门门槛的腿缩回来,转身看我。我忌惮这人的恐怖,不敢离他太近,所以看不清他的五官和表情。那人轻哼了一声:“终于忍不住出来了么?你是何人?”
  原来我隐藏在铜鼎后面,早就被他发现了。我沉住气,不答反问:“你是否是玛哈?”
  “嗯?本王的姓名,有二十多年未被人提起了,你这小女子是如何得知的?”青袍人一甩衣袖,负手而立,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我双手紧握成拳,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过去:“你果然是玛哈!”
  这个,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害死了云峥!我睚眦欲裂,几乎将牙咬碎:“为什么,与云家有什么仇恨?为什么要下手加害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
  “云家?”他似乎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不为然地轻哼了一声,“你云家的人?”
  “我是你当年加害那个婴孩的妻子,云峥的未亡人。”我步步走近他,立于石阶之下,终是把他那张脸看清。那玛哈两鬓染霜,脸却不太老,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正当壮年的样子,宽鼻阔嘴,脸长着异常粗长的眉,铜铃般的眼睛下生着浮肿的大眼袋,泛着青影。他怪笑一声道:“原来你就是那病痨子的老婆,云家找到你,怕是费了些功夫。”
  原来他当真知道云峥未死,情蛊的事,也必然清楚。我狠狠地盯着他,咬牙切齿地道:“玛哈,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你为云峥偿命。”
  “就凭你?”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怪笑起来,“别以为你带着一只怨灵就能把我怎么样,你身上的祥气完全被怨灵压制住了,想必身怀的神器也不过尔尔,本王是降神的门徒,普通神器还伤不到我。想报仇?下辈子吧!”
  脖子上缭绕的黑气已经浓黑如墨,黑龙玉完全隐在黑气里,也感受不到它的一丝热气。我不禁有些心惊。以玛哈的功力,能一眼看出黑气的来历并不奇怪。他与傅先生同出一族,知道中了情蛊之人想娶妻生子需要神器相助,也不奇怪。而黑龙玉到底是什么品级的神器,我却一无所知,它真能对付眼前这个强到变态的人吗?若它真是冥焰的觉魂,那与变态斗法的时候,会不会有所损伤?
  “你背后的人是谁?“我不理他的嘲讽,”指使你加害云峥的人是谁?“
  “本王为何要告诉你?”玛哈冷哼一声,“你既来到这里,想必是想阻止我杀这小皇帝儿的,那本王就先解决了你!”
  话音刚落,罡风拂面,杀气袭来,我还来不及往后退,黑气已经转瞬之间将玛哈团团包围。我赶紧退到一旁。却见那黑气将玛哈包裹起来,那玛哈就像被裹在一个黑布袋里,不停地拉扯挣扎,跌下了台阶。黑气之中,若隐若现的五瘟蛊图腾渐渐显现出来。白赤青蓝紫五团荧光在黑气中偶尔闪耀,玛哈在黑气里闷声道:“原来这怨灵是克列夏召唤的,本王倒是小瞧了!”
  他似乎被困住了,一时无法脱身。我抬眼见太庙大门被玛哈击碎,大门洞开。赶紧向上跑去,上了石阶。我踏进太庙大门:“皇上!”
  “你来干什么?还不快走!”太庙里的光线比室外暗,我眼前一黑,一时看不清屋内的情况,只听到皇帝气怒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来送死吗?快走!”
  待眼睛稍稍适应了室内的光线,我分辨着他话音的方向,小心往前走。只听到皇帝气急败坏的声音震怒道:“朕叫你快滚!你听不懂吗?”
  我终于能看清室内的情形,室内正中,有个数级台阶的平台,平台上面,平躺着一人,盘腿坐着一个人。平台的半空中,悬着数根铁链,下端系着个镏金莲花座,座子上面,放着一个鼎,那鼎并不大,只比庙里的香炉略大一些。那平台下的地面上,似乎是有个巨大的圆形图案,有点像太极八卦的样子,但却比太极八卦图多分了两份出来。将那圆一分为四。每份的圆点的位置,都摆了一个样式奇特的玉制法器。圆型图案外围的八方,各立了一尊黑木人俑,雕的却是我从未见过的神像,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各带着一只我同样没有见过的怪兽。
  看起来,这似乎是一个阵法的样子。我不理皇帝的咆哮,径直走入阵中,没见什么怪异的情况出现,心中一定,径直踏上石阶,步上平台,在暴怒的皇帝面前跪下来:“皇上息怒。”
  “你……你好得很!竟然敢不听朕的命令……”皇帝怒极,抓起身侧的黑刀,架到我脖子上,气得身子轻颤,“信不信朕杀了你。”
  那似乎是寂惊云的冰魄刀,刀锋的寒气逼得我皮肤上的鸡皮疙瘩一个个弹起。我平静地看着他,他只穿了件白色的丝袍,胸口浸出鲜红的血迹,我蹙了蹙眉:“皇上受伤了?”想起刚才玛哈所言,启动神鼎需真龙天子的心头血作引,站立起来,“皇上要处罚臣妾,等离开了太庙再说,这里很危险,那个玛哈随时都可能进来。”
  “你也知道说这里很危险,还跑来做什么?”皇帝轻咳道。我抓住刀背,将刀轻轻从我脖子上移开:“那人是皇上敌人,也是臣妾的仇人,臣妾一定来。”
  “来送死么?”皇帝将刀丢到身侧,神情有一丝无奈,“朕走不了,也不能走,你自己快走。”
  “为什么?”我看向躺在身侧的寂惊云,他的脸色红润,平静,就像是睡着了似的,“寂将军已经没事了吗?”
  “没有大碍,醒过来就好了。”皇帝疲倦地闭了闭眼睛,我才注意到他脸白如纸。“朕根本动不了,解除惊云的那邪降耗尽了护国神鼎的祥瑞之气,朕必须呆这个阵法里,以心头血和精气祭养神鼎,七七四十九天之内都不能出去,直到神鼎恢复原状,否则……”
  他停下不再说,我却已知道那个否则的后果可能我无法想象的严重。我抬眼看向悬在头顶上方不远处的神鼎。那材质非铁非铜。非玉非石,有些像七彩琉璃,这神鼎要天子血和精气来祭养,到底是神器还是魔器?我轻声道:“可是外面保护皇上的人都不在了,万一那玛哈冲进来,你和寂将军……”
  “我在这阵里,他没那么容易伤到我。”皇帝淡淡地道。“太庙神龛的香炉,先左后右各转三圈,地上就会打开一个地道口,你从那里出去,那个人不会伤到你的,快走。”
  叫我走,丢下昏迷不醒的寂惊云和全身无力的皇帝,独自逃命。真亏他想得出来。我抓紧了他身侧的冰魄刀,欠身道:“地道凶险未知,臣妾想借寂将军的刀一用。”
  “嗯。”皇帝看了我一眼,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我抓了冰魄刀,步下平台。向太庙大门走去,皇帝在身后急道:“不是那边。”
  “谁说不是?”我微微一笑,抓紧了冰魄刀,头也不回地走出太庙,将皇帝一声震怒的“荣华夫人”抛在身后。太庙外,怨灵仍在和玛哈纠缠,这一会儿功夫,又不知从哪里爬来那五种毒虫,将玛哈包围起来,我知道这五瘟蛊阵是傅先生召唤的怨灵所施,倒没有刚开始那么害怕,只是那一地毒虫阻在前面,要冲进去确实需要一些勇气。
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拔出冰魄刀,双手紧紧握住刀柄。那玛哈与怨灵纠缠着,此际正是下杀手的好时机,只有杀了他,才能保障太庙里皇帝和寂将军的安全。此念一动,我当即不再犹豫,咬紧牙,不看地上那一地的毒蛇毒虫,只死死地瞪着那个被怨灵缠住人,握刀冲上去。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嗤!”那把刀插进黑雾当中,我清楚地听到了锐器插入血肉时发出的沉闷的响声,刺中了!心中一喜,更是毫不迟疑,狠狠将那刀往前送去,直至那刀被刀柄阻住,再也无法深入。黑雾中传出一声痛哼,骤然一股大力向我击来,将我弹飞出去,我跌进毒虫堆里,眼冒金星,胸口一阵闷痛,一口血已经从嘴里喷出来,溅了满胸。
  好痛,这种痛楚,像是身体骤然被四分五裂一般。玛哈在怨灵黑气里发出一声怒吼,那团黑气越胀越大,黑气中仿佛有个黑洞,形成一个漩涡,正源源不断地将黑气吸进去,毒虫们惊慌失措地逃窜,黑气被漩涡越吸越少,渐渐显出一个人形,我瞪大了眼,那漩涡原来是玛哈的嘴造成,黑气被他一口不剩地吸进了肚子里。怨灵似乎在他的身体里挣扎,他的皮肤下,一会儿脸上冒出一个包,一会儿额上冒出一个包,像是岩浆冒出的热泡,在他的皮肤下沸腾,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但这恐怖的场景并没有维持多久,只听到“啵”,“啵”数声短促地破碎声从他的皮肤下传来,那些来及逃走的毒虫,纷纷炸开,像是在身体里装了似,被炸开了花,一时之间,破碎的虫尸和恶心的浆液此起彼伏将这片地方染得花花绿绿,玛哈的脸却恢复如常,我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眼前这一幕,不用花脑子想,也知道他已经收伏了怨灵。却见他右手握着插在他腹上的刀柄,左手指着我,恶狠狠地道:“你这贱人,竟敢偷袭本王,你以为把刀能耐何得了本王吗?”
  说话间,他已经将冰魄刀从腹中拔出来,抛到地上,那刀上竟然一丝血迹也不见,玛哈冷笑道:“本王原想逗克列夏多耍一阵,既然你这贱人这般不知死活,本王也不与你们再玩游戏……”说话间,他指着的手臂源源不断地伸长手爪向我脖子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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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4-2011 09:2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6章 被掳
  眼前一黑,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被玛哈将脖子扼住的时候,一个黑影蓦地冲上前去,直直地袭上玛哈的手臂,我定睛一看,却见那黑影,竟是一条青烟缭绕的黑龙,那龙将玛哈的左臂吞进肚子里,龙头一下子窜到玛哈的肩膀,只听到“咔嚓”一声,那玛哈手臂竟然被青龙一口咬断,吞进了肚子里。
  异变突生,我完全怔住,不知道突然冒出的黑龙是怎么回事,却见那黑龙缭绕于身的青烟,尾部拖曳着,似乎是从我的胸口冒出来的,我低头一看,胸前的黑龙玉飘浮着,那玉被我刚才吐出的血染得血渍斑斑,黑龙喷出的那团火焰,红得耀眼。我怔怔伸手托住那块黑龙玉,蓦地想起当年在沧都府衙大牢的那一幕,龙婆用血礼企图骗走我的黑龙玉,却不知为何召唤出了一条黑龙,这龙,莫非就是当日我在牢中见到那一条么?
  这一切不过是瞬间所思,却听到玛哈惨叫一声,身形跃远,右手按住左肩,瞪着那黑龙。黑龙吞了他的左臂,也没有立即攻上去,只是竖着半身,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却听到玛哈传来一声怪笑,笑声中却似乎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觉龙?竟然是觉龙?”他蓦地放声大笑,仿佛刚才断了一臂的事情也忘记了,狂喜地叫道:“真是天助我也,想不到你这贱人身上的神器,竟然是冥王觉魂所化的觉龙。觉龙现身,冥王的真身也必将现世,一品牵魂降练成之日指日可待……”他蓦地转头看我:“说,这块玉是谁给你的?”
  我不理他,只怔怔地看着那条黑龙,当日在沧都府衙大牢,那条龙只是个虚幻的影像,而今天这条黑龙。却仿佛是一条活生生的真龙,它怎么会突然冒出来?我挣扎着想撑起身子,胸口一抽,一阵闷痛,忍不住又喷出一口血,血珠溅到黑龙玉上,龙口的红玉一闪。原本与玛哈对峙的黑龙暴怒地嘶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冲去。玛哈蓦地容到空中。惊声道:“你这贱人竟然是觉龙的宿主?”
  宿主?又是什么?我全身发痛。脑子昏昏沉沉的,黑龙玉浸了我的血,黑龙就如此暴怒,莫非是我的血启动了神器,将这条黑龙召唤了出来?玛哈跃至空中,躲闪着黑龙的进攻,只听到他念出一串怪异难懂的咒语。他的身子蓦地在半空中,分成了五个,看得我目瞪口呆,这……人居然会分身术?只是他本尊断了一只左臂,他分出的其他四个分身,一样没有左臂。五个人在半空中摆成一个怪异的阵法,迎上咆哮着冲过来的黑龙,五人一龙纠斗在一起。阴风大盛,在半空中形成巨大的漩涡,将五人一龙卷在风里,我被阴风刮得睁不开眼,完全不知道斗法的情形。只听到耳边风声呜咽,树叶被风刮得哗啦啦乱响,我的头发被风刮得狂风乱舞,身上的衣服也被撩得猎猎作响。一声响雷在半空中炸开,我顶着风,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却见乌云大作,电闪雷鸣,那漩涡般的阴风已经变成了龙卷风一般,在轰雷声中,一道刺眼的闪电从半空中刺向龙卷风的风眼,龙卷风里暴出数声闷响,瞬时间,光影乱流从风中激射开来,暴射出的能量流像是利刃一般,四散乱射,所到之处,无坚不摧。一利刃乱流飞过我的腿边,左腿立即被割开一条血口,还来不及呼痛,更多的能量乱流射过来,我避无可避,闭上眼睛,罢了,这样结束一切也好,云峥,你可还在奈何桥上等我?
  身子一轻,似乎被人抱进怀里:“姐姐,你怎么样?”
  他的语气焦灼,我睁开眼,迎上他黑亮的眼睛,意识有一秒钟的混乱:“冥焰……你来接我走么……”
  “姐姐别怕,我会救你出去的!”冥焰的身子缓缓下降,我的神智一清,才发现我被他抱着,正从半空中往下降落。刚才千钧一发的那一刻,原来是他及时赶到,将我从能量利刃的乱流中救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我一惊,那玛哈正要找他呢,刚才我听得明明白白,冥王的真身可以助他练一品牵魂降。那玛哈若是知道冥焰就是小冥王,不是正好给他送上门去?冥焰抱着我落地,离开那些能量流能溅射到的范围,我着急地推开他:“你来干什么,快走!”
  正在此时,一声轰然巨响从前方传来,我转头看过,却见那龙卷风蓦然炸开,一龙一人从风里被弹开,黑龙掉在我前方不远的地方,那玛哈不知道何时,又从五变成了一人,跌落在远处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剧烈的阴风仿佛一下子消散了,我看到一动不动的黑龙,惊得魂飞魄散,挣开冥焰向它扑过去,它死了吗?它是冥焰丢失的觉魂,若它死了,冥焰岂不是永远都成了失魂之人?
  还没往前冲到一步,我就跌到了地上,左腿上传来钻心的巨痛,我倒抽了一口气。“姐姐……”冥焰赶紧抱住我,将我送到黑龙面前,我看到黑龙的身体微微地抽搐,它的全身的鳞片掉了无数,失去龙鳞的地方有无数狰狞的恐怖伤口,正潺潺地流着鲜血。我的眼泪顿时盈满眼眶,黑龙的嘴里呼着一口微弱的气息,眼睛茫然地睁着。它还活着,还活着……我的手抚上它的头,泪一下子滴到它的脸上:“别打了,疼不疼?疼不疼?别打了……”
  眼泪浸进了黑龙的龙鳞里,它的目光似乎清澈了一些,呼出的气息逐渐有力。
  黑龙转过眼睛,温和地看着我,头轻轻抬起来,在我的手上温柔地蹭了蹭。我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一滴接一滴地滴到它的脸上:“乖,快回去,回黑龙玉里去。”话音刚落,一滴泪又滴到了它的脸上,黑龙的身子颤了颤,身上开始缭绕起青烟。龙体在青烟中,渐渐淡去,淡成一个虚幻的龙影。胸前的黑龙玉渐渐发出一丝温热,我低头见龙口的红焰一闪,那股青烟就慢慢地聚到黑龙玉上,缓缓不断地被黑龙玉吸进去,不多时,就吸光了青烟。地上只余了一地血渍。刚刚那条黑龙,却已不见踪迹。
  黑龙玉恢复了平静,我舒了一口气,抬头道:“冥焰……”却见他捂着头一脸痛苦地立在我身侧,我大惊:“冥焰,你怎么了?”
  他放开手,脸色有一丝茫然。低头看了看我,眼神渐清澈起来:“刚刚突然些头痛,不知道怎么回事。姐姐别担心,现在已经不痛了。”
  我心下了然,定是黑龙受伤,使冥焰产生了一些感知,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起什么来?我拉住他的手,冥焰蹲下身。我柔声道:“冥焰,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我追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不知道,我家里本来正陪诺儿玩呢,突然心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人在跟我说姐姐很危险,要我赶快去。”冥焰挠挠头不解地道,“我也顾不上多想,就往外跑。结果碰到小红回来说姐姐去了太庙,我就径直赶来了。还好赶得及。刚刚那些气流像刀一样利,可真是危险极了……”
  “冥焰……”我握紧他的手,他仍是没有恢复记忆,却因为与我之间有黑龙玉的联系,所能感知我危险,我心中百感交集,“谢谢你……”
  “姐姐胡说什么?什么谢不谢的?”冥焰不高兴地看了我一眼,扭头看到玛哈躺在远处,“姐姐,刚才是怎么回事?姐姐来太庙做什么?那人是谁?怎么会有一条龙住在姐姐玉里?那龙怎么会和他斗法?……”
  他一迭声地发问,我哑然失笑,这才想起到哈来,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我走不过去,只得道:“冥焰,他就是玛哈,你帮我看看他死了没有?”
  “他就是玛哈?”冥焰的眼睛蓦地瞪大,脸色一变,语气僵硬起来,“他就是师傅和姐姐的仇人么?”
  我点点头,冥焰蓦地站起来,举步向玛哈走去,在玛哈的面前看了一阵,蹲下身,探向他的鼻端,转头道:“姐姐,他已经死了……”话音未落,躺在地上的人却闪电般地伸手,在冥焰身上疾点数下,冥焰顿时瘫倒在地上,我骇得魂飞魄散:“冥焰……”抬头狠狠地瞪着玛哈,不敢置信地道:“你……你竟然装死?你把冥焰怎么样了。”
  “不装死让他毫无防备,本王怎么能制住冥王之子?”玛哈怪笑一声,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觉龙果然厉害,本五练成二品牵魂降,已是金钢不坏之身,那觉龙竟能削了本王大半功力,受此重伤。”
  金钢不坏之身,是了,我想起来了,这才觉出自己的莽撞,怪不得我用冰魄刀暗算他,他根本一点事都没有。恐怕他的身体凡间的兵刃根本拿他没有任何办法。我看着他抓着冥焰的衣领从地上站起来,心急如焚:“什么冥王之子?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贱人,你想骗我?”玛哈冷哼一声,看着手中的冥焰怪笑道,“这人与刚才觉龙的神息完全一致,分明就是小冥王的真身,本王今日这伤受得真是值得,虽然杀不了小皇帝儿,却抓住了梦寐以求冥子,等本王练成一品牵魂降,再来铲平这太庙……”
  “你胡说,他是什么冥子,你快放开他……”我心胆俱裂,向着玛哈爬过去,冥焰,冥焰,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玛哈看到我悲痛令人欲绝的表情,哈哈大笑道,“贱人,你不用担心,本王会让你们同生共死,你脖子上的觉龙玉既是这冥子的觉魂,也是练降的必备品,跟本王走吧……”
  他将冥焰搭到肩头,飞身而至,一把拎起我的衣领,我奋力挣扎,玛哈不耐烦的扬手便向我劈来,却被一颗石子将手弹开。他“咦”了一声,抬眼望向前方:“又来了一个不怕死的?”
  我转过头,见到刚刚从石阶下踏上太庙广场的黑袍人,心中一震,竟然是他,那个一再救我的鬼面人。鬼面人对玛哈嘶声道:“放开他们!”
  “本王现在没空跟你玩,今日就留你一命!”玛哈冷哼一声,迅雷不及掩耳地拎起我的衣领,嘴里不知道念了一句什么,眼前突然一花,我只觉得掉入一个无力无际虚无飘缈的空间,太庙,广场,鬼面人,都不见了踪迹,只得身畔这个勒住我脖子的玛哈,我的胸口闷得透不过气,眼前一黑,意识接着跌入了虚无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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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4-2011 09:2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7章 火焚
  我仿佛昏过去很久,又仿佛只昏迷了一会儿,意识浮浮沉沉,我觉得自己仿佛处在一个热烘烘的空间里,当我呻吟着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倒在滚烫的地面上。空气很热,很稀薄,嘴唇被烤得仿佛干裂了,我想开口,发现嘴唇粘在了一起。我舔了舔唇,睁开眼睛,眼前很昏暗,我一时看不清自己到底身处在什么环境,想起昏迷前的情形,我和冥焰被玛哈一起掳走,启唇呼唤:“冥焰……”
  我的声音又干又哑,仿若游丝,没人应我,耳边有“隆隆”的声响,仿佛烈火烧烧的声音,我忍住全身的酸痛,勉强撑起上半身,打量着眼前的环境。这仿佛是一个山洞,洞顶悬着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地面上有高大的石笋,像厅柱一样直达山洞顶端,地面却仿佛有人修整过,很是平整,还铺着方正的石砖。不知道哪里传来的火光,映得山洞鬼影幢幢,光怪陆离。前方传来仿佛野兽一般粗重的喘息,我撑起身,拖着伤腿和一身酸痛,努力向着发声向爬过去,绕过两根粗大的石笋,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个宽敞的洞厅。
  我一眼就看到厅里盘腿坐着一个青袍人,尽管我视力不好,仍看出那个人就是玛哈。他似乎是在运功疗伤,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头顶上不断冒出青烟,那粗重的喘息声正是他发出来的。他前面不远处的地方,躺着三个大腹便便的孕妇,正惊恐万状地抱拥在一起低声抽泣,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恐惧。几个孕妇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火池,池中不知道是用什么作燃料,燃着熊熊烈火,火舌几乎窜到了半空。这洞里的光线,完全来自这火池中的火。怪不得这洞里这么热了,这么巨大的火池,也不知道要用多少柴火才能烧得这么旺盛。玛哈身后几步远有砌好的石阶,上面有个不大的平台,平台上放着一只巨大的石鼎,石鼎的双耳上盘着毒蛇,石鼎里不断发出“悉悉疏疏”令人背心发麻的声音。石鼎后的洞壁上,雕刻着一个巨大的鬼脸。眼如铜铃,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尖厉的獠牙,表情凶恶狰狞。
  冥焰在哪里?我打量完这个洞厅的环境,却没有发现冥焰的身影,心中不由一紧,难道冥焰已经遇害了?正惊疑不定的时候。那玛哈突然伸手,一个孕妇被他凌空抓到面前,几个孕妇吓得失声尖叫,叫得最惨的就是那个被他抓到面前的孕妇。玛哈轻哼一声,右手按上孕妇的肚子,骤一用力,手指就扎破了孕妇的肚皮,他抓肚皮往旁边一扯。那孕妇的肚子就被他分开,孕妇还来不及惨叫,脖子一歪,立即就断了气。我伸手捂住嘴,堵住嘴里惊恐的尖叫。而那两个看着这血腹恐怖的开膛破肚一幕的孕妇,早就吓昏过去。玛哈往孕妇肚子里一抓,抓出一个血淋淋的胎儿,张嘴便向胎儿啃去,咬得“咯吱”作响。
  “唔……”我毛骨悚然。张口便喷出一口酸水。这个魔鬼!他竟然在吃人!他竟然在吃孕妇肚中还未出生的胎儿!我心里一阵阵恶心,差点把胆汗都吐出来了。恐惧像一只巨大的怪手,扼紧了我的呼吸。落到这样的魔鬼手里,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玛哈吃掉一个胎儿,又开始运功。我泪流满面,强撑着酸痛的身子,咬了咬牙,沿着洞壁一点一点地往前爬。冥焰,冥焰你到底在哪里?你是不是也被那恶魔……我不敢想,心里充满了对这魔鬼的仇恨,冥焰……
  全身很痛,我抓得很慢,身体磨擦在地面上,发出悉疏的声响,我不怕惊动玛哈,在这个洞穴里,即使他看似在运功,无暇理会我的举动,但我的一举一动只怕根本在他的控制之中,我也没做梦能逃出去,我只是要上前去,问他到底将冥焰怎么了?
  那玛哈突然伸手,将面前那具孕妇尸体挥出去,尸体径直落入前方的火池之中,火焰瞬间吞没了那孕妇的尸身,油脂让火苗猛地窜高数米,他这一挥手我这才发现,玛哈被黑龙咬掉的那只左臂全无,肩上是一个黑乎乎的血窟窿,不由生生地抽了一口气。
  玛哈将那孕妇尸体挥走之后,凌军一抓,又抓了一个昏迷的孕妇到面前,右手落到她的肚子上,做撕裂状。我见状大惊::“住手!”
  玛哈转头看一眼,冷笑道:“你凭什么让我住手?”
  “你,你这魔鬼,你怎么可以吃人?”我第一次懊恼自己竟然找不出更好的话来阻止这个恶魔,这种话落在这恶魔的耳朵里除了惹来他的嘲笑,起不了任何作用。可难道叫我眼睁睁看着他将人开膛破肚却不出声,我又做不到。
  “我喜欢吃就吃,你能奈我何?”那恶魔果真带着嘲弄的语气,“若不是觉龙将我功力削去大半,本王怎会用胎婴来疗伤?”说话音,他的右手也不闲着,使劲一拉,又将那孕妇的肚子生生拉开,鲜血四溅。
  “你,你这恶魔,混蛋……”我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不得扑上去将这恶魔碎尸万段,如果眼光能够杀人,这恶魔早被我千刀万剐了。玛哈“桀桀”怪笑着,将孕妇肚子里的胎儿摘出来,往嘴里一边塞,一边嘲弄道:“省口力气吧,有力气骂人,还不如哀悼一下自己一会儿的命运,你也比她们多活不了多久。”
  他的脸上血淋淋的,双手也沾满鲜血,嘴里“咯吱”地嚼着胎儿的血肉。我闭目转头,不敢看那血腥恐怖的场面,这场面只怕会让我做一辈子噩梦。等那可怕“咯吱”声消失,我转头看他,见他又闭上眼睛开始运动。我看了看前方那孕妇,咬了咬牙,忍着痛楚,拼命向她爬过去,爬到那孕妇身边,我使劲儿摇她:“醒醒,你醒醒……”
  那妇人茫然地睁开眼睛,我赶紧道:“你快起来,快逃出去……”那妇人见到我,像见了鬼似的,惊叫一声,双手捂面,嘴里疯了似的道:“别过来,别过来……”我又气又急,抓住她的手臂:“他现在抓不了你,你快逃走……”那妇人却像发了疯似的,猛地推开我,双手撑地,不停地往后缩退,惊恐万状地道:“别过来,别过来,另杀我……”眼见她已退到那火池边缘,我瞪大眼,焦急地大声喝道:“别退了……”却已迟了一步,那妇人尖叫一声,身子已经坠入到火池之中,火焰“轰”的一声乱窜开来,直扑到我脸上,我赶紧将头埋到地上,听到头发被火苗熛到“滋滋”炸响,一股蛋白质的焦臭味瞬间充盈在空气之中。
  我狼狈地拂了拂头发,抬起头,那孕妇已经被火池吞没。我难过地闭上眼睛,听到身后传来玛哈恼怒的声音:“你这贱人,竟敢破坏王本疗伤,简直是找死!”
  我转头看他,那玛哈第二轮的运功已经结束,缓步向我走来。我冷笑道:“我不破坏,就活得了吗?落在你手上,早晚都是一死,找不找死有什么区别?”
  “你这贱人,死到临头还要给本王找麻烦。”玛哈冷冷地看着我,眼中突然暴射的邪光令我心底发毛,我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咬牙道:“你将我弟弟怎样了?”
  “你弟弟?”玛哈眼中透着一丝邪意,“你说的是冥子吧?”
  “他不是冥子。”我大声反驳,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到底将他怎么样了?”
  “本王说他是,他就是。”玛哈“桀桀”怪笑道,“本王竟然能抓到传说中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冥王之子,真是降神保佑,天助我也。等本王练成一品牵魂降,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看这世上还有谁敢逆本王的意?哈哈哈……
  他得意地笑起来,笑了两声,突然像岔了气儿似的咳嗽起来,捂着胸口晃了几下,跌坐到地上,我见他脸色蓦地变得蜡黄。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下来,心中明了,这玛哈受的伤只怕不是一般的重,看来他刚刚连吃了两个胎儿,并没有将自己的伤治好。
  我见他这模样,心下稍定,冷笑道:“只怕没那么容易。你如今半死不活,等我们的人找到你,你就是死路一条。”这恶人受了重伤,功力肯定大不如前,如果能拖到皇帝或云家的人找来,也许不能制住他。
  玛哈听我这样说,一翻白眼儿,阴声道:“你以为本王这洞府这么容易找得到吗?等那些蠢才找到这里。我的牵魂降早就练成,他们来了也是白白送死。”
  “既然我早晚都是死,你能否让我做个明白鬼?”我在脑子里盘算是怎么能他身后那个黑手套出来,尽力拖延着时间,“你当年,是怎么加害我夫君云峥的?我听傅……克列夏说,你当时被降术反噬,受了重伤,连活命都难,怎么还能窜到云府作恶?”
  “克列夏当然想我死了。”玛哈没有察觉到我的用意,一提到他的宿敌傅先生,果真被我引得打开了话匣子。可惜本王福大命大,关键时刻总能遇到贵人相助,我当年被降术反噬,受伤潜逃,克列夏竟然集合南疆八十八洞察之力追捕我,让我无处容身,好在我被一个女子救了,将我藏在她家里,否则我可能逃不出南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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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4-2011 09:2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你这样恶人,竟然有这样的好运气。”我冷哼道,“不知道谁瞎了眼会救你这种人。”
  “哼哼,本王的运气一向不错,否则千年难遇,仅传说中听闻的冥子怎么会被本王遇到?”玛哈斜睨了我一眼,见到我气结的表情,嘲弄的道:“那女子么,倒是跟你们云家有点瓜葛,她就是你公公的小老婆绮罗。”
  我怔了怔,纵然我心中认定他与绮罗,与云家二房都有勾结,此际听到他亲口说出来,仍是震了一震,我咬牙道:“果真是你勾结绮罗加害云峥!”
  “我可没勾结她,那绮罗愚蠢得很,拿刀逼在她脖子上也不会去害人。”玛哈的语气中带上几分不屑,冷冷地道,“本王不过是略施小计,利用了她一下。”
  “此话怎讲?”当年云峥遇害的真相就要呼之欲出,双手在衣袖下握紧,我身子绷得紧紧的。玛哈嘲弄道:“当年你夫君生下来是早产儿,身子孱弱,绮罗知道我们族中有一种养生蛊,可以令他这样的早产儿恢复健康,就来求本王赐她一只,本王正好顺手推舟,将刚刚练好的五品牵魂降降引给了她,等她把以为是养生蛊的降引种到小世子身上,本王就启动降引,引发牵魂降,可惜当年本王重伤初愈,练的牵魂降尚有欠缺,否则克列夏的情蛊,怎么可能克制本王的牵魂降?”
  他说得滔滔不绝,我却恨得几乎咳出血来,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我尝到了腥咸的血味。这个无耻之徒,说着自己所做的伤天害理之事,竟还如此洋洋自得!我的云峥,惊才绝艳的云峥,竟是死在绮罗的好心和这个无耻之徒的卑鄙阴谋中,我好恨!
  “你好卑鄙,那绮罗救过你的命,你不但不知恩图报,竟然还如此陷害她?你就不怕她的冤魂来找你讨债么?”指甲陷入掌心,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心中那团熊熊燃烧的怒火,提醒自己还没有套完话,不能让怒火烧得失去理智。
  玛哈斜了我一眼,“桀桀”怪笑道:“本王将灵魂交予降神换取强大的力量,不再转入六道轮回,你以为还会怕什么因果报应吗?”
  是,是我天真了,他根本是个疯子,岂能以常人的道德来谴责他?最重要的是引出那幕后人,我溶及了口气,抑制住身体的颤抖:“是谁,当年是谁让你给云峥下降?到底是谁?”
  玛哈脸上浮出一个怪异的笑容,缓缓站志来,“本王差一点中了你这贱人的计了,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套本王的话是想拖延时间,好让人找到你们。”
  “你这么厉害,还会怕么?”我戒备地看着他,心中的盘算被他看穿了,看来是再也无法套出那个幕后黑手了。
  “等本王练成了一品牵魂降,自然不怕。”玛哈冷笑道,“本王也不再挂牌子。”他右手一挥,往半空中一击,洞穴上方突然传来“哗啦啦”一阵铁链的响声,我抬头一看,骇然大叫:“冥焰……”
  从洞穴顶端竟然垂下一根粗长的铁链,铁链下方,绑着一个人,正是冥焰,他悬在半空中,下方正是吞吐着烈焰的火池,只要铁链一断,他就会跌入火池这中。“冥焰……”我奋力向着火池边爬去,顾不得那火烧火燎的热粮扑头盖脸地打在我的脸上,身上,“冥焰,你怎么样?”
  他却闭着双眼没有回应,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玛哈在身后阴声道:“本王会儿取下你的觉魂玉,将冥子的觉魄禁锢在降神口中,再用的心之火化去冥子的肉身,抽出其余魂魄,只要本王以冥子的三魂七魄为引,练成一品牵魂降,就可以脱离降神的掌控,这世上再无人可与我匹敌,哈哈哈……”
  我扭过头,愤恨地看着玛哈:“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到黑龙玉。”心念一生,我奋力扑向火池,我就算葬身火海,也不会让黑龙玉落到这个恶魔的手中。哪知背后蓦然传来一股吸力,还未等我因过神来,已经被玛哈抓住背心。我他手底奋力挣扎:“魔鬼!妖人!这黑龙玉认我为主,你拿不下来。”
  “哼哼,本王拧断你的脖子,看拿不拿得下来。”玛哈怪笑一声,另只手蓦地抓住我的脖子。我恶狠狠地瞪着他,就算是死,我也要死死记住他的样子,我就算做鬼,也要回来找他报仇!扼住我脖子的手蓦然用力,我呼吸一紧。突听到“嗖嗖”两声破空之声。玛哈的手背上瞬间插上两只圆圆的齿轮状的飞镖。血顿时溅了出来。玛哈闷呼一声,我脖子一松,被他丢到地上,我边抚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抬眼看去,却见前方伫立两个人,一个正是数次救我的鬼面人,另一个,居然是段知仪。
  “玛哈,寻常兵器伤不了你,不知道这浸过黑狗血的飞镖,滋味如何?”段知仪慢条斯理地笑道,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憨气?鬼面人却不说话,只是缓缓举起手中的剑,我一个不懂武功的人。也能感受到他全身凌厉的杀气。玛哈哼了一声,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拿到本月座前献丑,看本王如何解决你!”说话间,身形已攻上前去。鬼面人扬剑迎上,段知仪在一旁扬声道:“乾裂,坤离,坎破,巽腾……”那样子,似乎是在指点黑衣人以阵形迎战,我无心观战,转头看向吊在火池半空的冥焰。他仍旧闭着眼睛,呈昏死状态。也不知道玛哈对他施了什么邪法?我爬到火池边,冥焰,冥焰,你应我一声,我在心里焦急地唤着他的名字,却不敢发出声,怕骚扰到段知仪发声,影响鬼面人与玛哈的决斗,这玛哈了大半功力,但毕竟是个强到变态的妖怪,也不知道鬼面人到底能不能将他制伏。
  段知仪念完一段,迅速奔到我面前,蹲下身道:“云夫人没事吧?”
  我抓住他的手臂,像抓住一块求生的浮木,连声道:“帮我救救冥焰,快帮我救救他……”
  段知仪站起来,打量着火池及洞壁四周,蹙眉道:“这里没有可供攀援之物,我们身上又没有绳索之类……”他的目光落到火池右侧一条高入洞顶的石笋上,眼睛一亮,“啊,有了!”
  段知仪奔到鬼面壁雕前的大石鼎处,伸手将盘蜛在鼎耳的毒蛇揪下来,又从鼎里捞出数条毒蛇,蛇尾连蛇头地打结连起来,连成一条毒蛇绳,拖着转到火池右侧,我愕然地看他拖着那条毒蛇连成的绳索,他就这样随意地拿着,仿佛那些蛇是互物一般,一点也不怕会被那些毒蛇缠上身咬他一口。他从石笋上攀到半空,手中的蛇绳抛出去,正好缠在那根悬吊着冥焰的铁链上,他一寸一寸地收紧毒蛇绳,那铁链顺着毒蛇绳牵过来,我提心吊胆地看着这一幕,生怕那些晕绳会从半空中突然断掉,但那些蛇绳却老老实实,一分一分地将冥焰移向了段知仪攀爬的石笋面前。
  哪知此时,却听到与鬼面人缠斗的玛哈怒道:“想救冥子?别作梦了!”话音刚落,也不知道他施了什么法术,绑住冥焰的铁莲突然断开了,冥焰直直落入烈火之中。我的眼睛蓦地瞪大,冥焰掉入火池的一幕,像慢动作一样一格一格的呈现在我的眼前,他慢慢地下坠,慢慢地下坠,衣袂被热浪舔卷着,我突然能无比清晰地看到他的衣袂被热浪带得微微飘动,他苍白的脸,紧闭的双眼,微颤的睫毛,紧抿的双唇,细致的毛孔,皮肤上的茸毛,还有他银白的发丝,每一根,在热粮中飘舞的样子,亮得刺眼。他明明是那般快速地下坠,快得让任何人都来不及将他救上火池,可在我的眼中,却是那样慢,慢得仿佛我一冲去,就能抓住他下坠的身体。
  “冥焰……”我不能失去你,我能再失去任何一个爱我的人。巨大的恐惧使我滋生出无穷的力量,我竟然拖着伤腿爬了起来,迅速地扑入火池,准确无误地抱住他的腰,心中骤然一松,我喜悦地轻喃,“冥焰……”
  烈焰将我们包围,失而复得的喜悦盈满心胸,我甚至感觉不到烈焰焚身的灼痛。“云夫人……”耳边传来段知仪惊恐的呼声,下一步,似乎听到鬼面人发出了狂乱如受伤野兽般的嘶叫,然后,就只剩下“轰隆隆”的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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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合魂
  火焰将我和冥焰团团围住,当我开始感觉到全身的灼痛,意识开妈溃散时,一道黑影从我胸前疾窜出来,逼开烈烈的火焰,像蛇一样盘旋在我和冥焰身上,将我们紧紧缠裹起来。
  黑龙……模模糊糊地知道它是谁,又是你来救我了?它的出现带起了厉风,团着我和冥焰旋转,将层层烈焰逼退,隔绝在厉风旋转形成的屏障之外,风我的脸上扑扑作响,头发随风扑打着我和冥焰的脸。冥焰……恢复一点神智,瞪大眼,冥焰苍白的脸在我眼前,没有一丝血色:“冥焰,冥焰……”
  我的左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腾出右手拍打他的脸,但冥焰却没有一点儿反应。我们不停地坠落,这个火池仿佛永远也到不了底端,黑龙缠住我们,将我的身体稳在烈焰中。上下左右全红彤彤的火焰,黑龙带出的厉风在火焰一波波的侵袭和包围中越来越微弱,火焰重新袭卷过来。黑龙护着我们在火焰里翻腾,似乎想挣脱烈火的包围,但那火根本看不到边,看不到头,厉风渐渐消失,黑龙的皮肉似乎陷入了烈火之。我又惊又急,既怕黑龙没有厉风的到损伤,又怕它再也支持不住,我们全都会葬身火海。身子蓦然一凉,黑龙全身在厉风消失之后,蓦地冒出阵阵青烟,它的身体渐渐化成了一道浓厚的烟雾,龙形的烟雾裹着向升腾,越往,烟雾渐渐地淡去,黑龙渐渐变成一个浅浅影子,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不要……”那是冥焰的觉魂啊,不要消失,不要丢下冥焰……胸前的黑龙玉突然飘浮起来,玉身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渐渐地移向冥焰的额头,黑龙的影像越来越淡,我又开始感受到火焰的灼热。黑龙玉碰到冥焰的额头,立即紧紧地贴在他的额上,与此同时,缠绕在我们身上烟雾般淡淡的黑龙幻影骤然消失,全身化成无数星星点点的金芒,冥焰额头上的黑龙玉在黑龙消失的瞬间,蓦地放射出强烈的白光。向四周扩散,将包围我们开炮击碎,逼退,不能近身。光影中,一直紧闭双眼的冥焰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神采,黑龙玉冥焰的额前越陷越深,似乎活生生嵌入到他额头去的迹象。那玉每陷入一分。四散的白光就越暴亮一分,冥焰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痛楚的表情,只是将眼瞪得老大,仿佛一个毫无知觉的木头人。我不知道眼前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办法和能力阻止,只眼看着黑龙玉在冥焰的额头若隐若现,刺眼的白光断放射,我完全看不到火焰。眼只得这片耀眼的光影。我半眯起眼,不敢直视那耀眼的强光,就近观察着冥焰的反应,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随着黑龙玉的隐现。冥焰的满头银丝,竟渐渐地变成蓝色,白光每暴闪一次,冥焰的头发就蓝上半分,等黑龙玉完全隐入冥焰额头。冥焰头发竟然完全奕回了我初次见他时漂亮的宝蓝色。
  我激动万分,隐隐猜测出眼前这情形到底是怎么回事。黑龙玉本来就是冥焰的觉魂,此际定是感受到冥焰和我身处的险状,所以重新回到了冥焰的身体,与冥焰的两魂七魄合体归位,既然冥焰头能恢复原状,是否表示他同样很快就能恢复记忆?
  我还猜测,冥焰的眉头骤然紧皱,口中发出一声痛呼:“呀……”刚刚无神的眼中突然暴射出一道的精光,他的身体蓦的展开,将我弹飞出去,我急速地往下坠落,看到他四肢伸展开,呈大字形地站光影正中,他的身体逆着光,在身后强烈白光下,他的身体则成了一道黑色的阴影。黑与白,那样对比强烈地冲击着我的视线,像动漫中无人能敌的战神。
  冥焰……泪漫出眼眶,我欣慰地闭上眼睛,他到底是神子,不管是否能恢复记忆,都没有那么容易被人害死。我跌出那道光影圈,身边火焰不知道被光影逼到了哪里,只觉得四周漆黑片,虚空一片,是地府吗?我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有一丝期待的欣喜,云峥,我来了……
  “姐姐!”腰突然被人紧紧揽住,冥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姐姐别怕,我救你上去!”
  我睁开眼睛,冥焰的全身散发着一团薄薄的光晕,仿佛被包围在一个圆形的光影泡泡里,光影泡泡东一点西一点地闪烁着彩色的星光,蓝发美少年被光影一圈圈衬托着,如同长着洁白羽翼的天使。我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喃喃低事:“冥焰……我死了吗?”
  他低笑一声,笑声中含着一丝睥睨天下豪气:“姐姐,谁死了你也不会死,我会保护你!”我怅然若失,冥焰,你知道,其实我并不惧怕死去,可他并不清楚我的所想,话音刚落,冥焰抱着我以一飞冲天的姿态,往上冲去,四周又出现了火焰,我和冥焰包包围在光影泡泡里,火焰逼近来,扑打在光影泡泡之上,抽打出无数细小的光影泡泡来,像鱼嘴里吐出水泡一样悠悠荡荡地飘上空中,却不能奈何光影泡泡中的我们分毫。当火焰的威胁完全无力的时候,那震耳的轰隆声,气势张狂的扑打乱舞,全都变成一场滑稽的笑话。冥焰就这样抱着,以这种强势的姿态,冲破火焰的包围,冲出火池,破火而出的刹那,他身上的光影蓦地拉长,映亮了整个洞穴,然后,冥焰抱着我轻飘飘地落地,站在到火籽边的地面。
  “云夫人?”不可置们的惊呼从前方传来,我转头看去,正迎上鬼面人的目光,虽然他戴着面具,但我却似乎能感觉到他面具下的目光正定定地落在身上。他跪坐火籽边上,右手捂着左肩,鲜血正潺潺地从指缝中渗出来。段知仪蹲在他身旁,正扶着他的肩膀,看到我和冥焰从火中跃出,惊喜地对鬼面人道:“真是云夫人,云夫人没死,她还活着。”
  鬼面人一直没出声,只是定定地看着我,我无法获得他面具下面怎样的表情。冥焰将我放下来,我举步向他们走去,左腿骤然一阵剧痛,这才想起我的腿上有伤,冥焰赶紧抱住我,放我坐到鬼面人面前,我怔怔地看着他的伤口:“你受伤了?痛不痛?”
  鬼面人看着我不出声,身体却有一丝轻颤,不知道是不是伤口痛得厉害。段知仪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和冥焰,“我们还以为夫人死了。夫人和冥少爷能从地火中逃生,真是奇迹。”
  我无法解释我和冥焰逃生的那一幕,只得笑了笑,转头打量了一下洞穴,不见玛哈,赶紧道:“玛哈呢?”
  “在那里!”段知仪伸手一指,却见洞穴正中的地面上,有一堆黑色的粉末。我讶异地道:“那是玛哈?”
  “正是。”段知仪道。就像他们对我和冥焰从地火中死里逃生感到惊讶一样,我同样对他们能杀死玛哈感到震惊,毕竟我亲眼目睹过玛哈强大得非人的力量,虽然他和黑龙斗法失去了大半功力,受了重伤,但亲眼看到他变成一堆粉末,我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是你们将他杀死的?”山洞比起跃入火池之前破烂多了,地上到处散列着断裂的石笋和钟乳石,那个石鼎也碎成了放齑粉,可以想见,当我和冥焰被困在地火之中的时候,这个洞穴发生了多么惨烈的激斗。
  “是我师弟。”段知仪笑道。我怔了怔:“原来恩公是段先生的师弟。恩公多次搭救妾身性命,今日还帮妾身报了大仇,请受妾身一拜。”我撑着身子跪起来,准备磕头,那鬼面立即松开捂在伤处的手阻拦,虚扶住我,嘶声道:“夫人,不用了!”
  “可是……”我抬眼见他伸在我面前的手血淋淋的。也不再行这些虚礼,赶紧道,“恩公受了伤,要赶紧医洁,我们快离开这里。”
  段知仪扶着鬼面人站起来,我转头看向冥焰,却见他正蹲在玛哈化成的那堆黑色粉末前,若有所思。“冥焰。”我出声唤他。“怎么了?”
  他笑了笑。起身走过来,:“没事,段先生,我姐姐腿受了伤,请你替我背她出去。”
  “冥焰,你要做什么?”我抓住他的手,难道……我看向玛哈化成的那堆黑色粉末,“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那个玛哈……“
  “没事的。姐姐,没事。”冥焰赶紧安抚我,“我只是不太放心,想留下来再查看一下……“他话还没有说完,地上那堆黑色粉末,突然像被风刮起来似的,扑向了石壁上那个狰狞的鬼头浮雕。冥焰脸色一变,一把推开我:“快走!段先生。快带我姐姐离开这里!”
  段右仪脸上也变了色,想是看出什么不对,也不多言,立即就抓紧我的手臂:“云夫人,快走!”
  “走得了吗?”山洞里突然响起玛哈的声音。尖厉得震动洞壁的石块纷纷掉落,“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话音未落,那个鬼头浮雕突然动了起来,像是变活了似的,半空中悬着一个巨大的鬼头。似石非石,似沙非沙,似烟非烟,扭曲着,晃动着。似实非实,似虚非虚,狰狞的变幻着各种表情,虎视眈眈地望着我们。
  “请降神?”段知仪失声道。那鬼面尖厉地笑起来:“不错,本王以肉身幻灭的代价,献出灵魂请出降神,誓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就凭你!”冥焰冷笑一声,跃上半空,迎上鬼头,“今日本少爷就灭了你这降神!”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骤然暴射出强劲的白光,就像我之前在地火中见到的那样,照得人睁不开眼,那鬼头咆哮着向冥焰冲去,张开血盆大口,那嘴大的不像巨大的黑洞,冥焰冷哼一声,挟着光影跃入鬼头的口中,鬼头立即合上大嘴,耀眼的光华刹时无踪。
  “冥焰……”我心胆俱裂,想冲上前去,鬼面人伸手拦在我面前,段知仪紧紧抓住我的手臂,“云夫人稍安勿躁,冥少爷未必有事!”
  却见那鬼头合上嘴巴,一张不断扭曲,晃动的凶恶鬼脸似乎极为痛苦,那张脸像气球一样,一会儿膨胀成数倍,一会儿又急缩回原状,仿佛有人在拉扯着那张鬼脸,一会儿脸颊被扯得老宽,一会儿下巴又被扯得老长,鬼脸在半空中纠结,翻腾,咆哮,似乎挣不脱什么束缚,随着它剧烈的挣扎,山洞也剧烈地摇晃起来,洞壁上又不断地被它震落下碎石,黑衣人和段知仪把我架到离那鬼头颇远的地方,避开纷落的碎石。段知仪蹙眉道:“这山洞怕是塌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不,冥焰还没有出来!”我惊恐地看着他们,“我们不能丢下冥焰……”
  “云夫人……”段知仪似乎想说服我,我尖声道,“我不听,我一定要等他,要走你们自己走,我绝不会丢下冥焰……”
  话还未说完,洞穴之中突然光影乱闪,我抬头向那鬼头看去,只见从那鬼头的眼睛,耳朵,鼻孔,嘴巴这些洞里,突然暴射出耀眼的白光,像镭射灯一样,随着鬼头的翻腾扭曲,将这洞壁照得如同镭射闪耀的迪厅一样动感雪亮,那鬼头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咆哮着像个失去控制的皮球一样在洞壁乱撞。鬼面人和段知仪用身体将我护住,我只听到那鬼头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地惨叫,洞壁瞬间光华万丈,那鬼面像被光箭光刀从脑袋里生生破开,“嘭”的炸成千万碎片,无数沙石纷纷从半空中掉来,山洞一阵地动山摇,烟雾重重。一个人影从沙石烟雾里弹跳出来,落到我们面前:“山洞快塌了,快走!”
  “冥焰……”我抓住他的手臂,欣喜得掉出眼泪,“你没事就好了……”
  “我没事,姐姐,那玛哈已经彻底被铲除了。”他拦腰抱起我,闪开一块从洞顶掉落的钟乳石,往外奔跑,“我们快走!”
  我勾紧他脖子,从他的肩头看到鬼面人和段知仪也紧跟着奔出来,舒了口气,谢天谢地,大家都没有事,这两天的遭遇,像是做了一场荒诞恐怖的怪梦,如果不是左腿还在一阵阵抽搐,我几乎会以为这一切是我产生的幻觉,幸好,这场不可思议的怪梦,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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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4-2011 09:3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9章 回府
  这个山洞真是隐蔽,等我们跑出来,我才发现山洞的出口竟然是在一处悬崖的峭壁上,上不关天,下不着地。身后不断传来轰隆巨响,段知仪抓住峭壁上方悬落的绳梯道:“云夫人腿受了伤,冥少爷背着云夫人先上去。“想来他们这前就是用这架绳梯垂到洞口的。冥焰点了下头,放我到他背上,抓住了强梯。我转过头,眼睛看向鬼面人左肩人不断冒血的伤口,蹙眉道:“你们呢?”段知仪看了鬼面一眼,笑道:“云夫人放心,我们随后就上去。”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几个人都被颠得有点儿站立不稳,冥焰赶紧抓住绳梯,如猿猴一般灵巧地向上攀去,稍时便已立在悬崖顶端,站在崖顶,仍不是能感到地面隐隐晃动,想必那山洞坍榻十分剧烈。冥焰背着我转身,见段知仪和鬼面人陆续攀爬上来,我才松了口气,虽然脚下的地面仍在微颤,但在山岩之巅持到落日白云,感觉到丝丝凉风,至此才真正有了逃出生天的感觉。
  “我们现在在哪里?”我轻声问。不知道这山岩离京城远不远?我们该怎么回去呢?
  “这里是四经山主峰,离京师尚有一百八十余里路程。”段知仪答道。我吃了一惊:“一百八十余里?”这么远?这古代的路可不比得我前世的大马路,何况是这样崎岖难行的山道,我蹙眉道:“你们是怎么来的?是又是怎么找到我们?我们怎么回去?”
  “我们怎么找到夫人的,一言难尽,等回了京师再仔细告诉夫人。至于我们怎么回去……”段知仪说完,指了指前方,我转头一看,立即大喜:“小黑小白?”
  “侯爷知道夫人去了太庙。借给我们用的。”段知仪微微一笑,“若非侯府这两世神驹,只怕我们也不太容易能迅速赶到这里。”
  段知仪虽然被皇帝封了个司天台监副的官儿,却因为在京师没有落脚处,我仍让他留在侯府居住,所以此次才能带着小黑小白来救我们。说话间,两匹神驹已经奔至我们面前,小白亲昵地用头蹭了蹭我。我摸着小白的脸。见小黑不耐地轻声喷气,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话说回来,小黑那厮野性难驯,一向不太让人近它的身,这次怎么会让他们骑来?我好奇地道:“小黑能让段先生近身,倒是难得。”
  段知仪但笑不语,却见小黑凑到鬼面人面前,盯着他的伤口,轻轻嘶叫了一声,又碰了碰他没有受伤的肩,神情似乎极为关切。我大为惊奇,还未及细想小黑怎么会对这个陌生人这样亲近,只听冥焰道:“姐姐,天快黑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点点头,却听鬼面人嘶声道:“在下还有事,就此告辞。”
  我怔了怔,见鬼面人已经转身要走,赶紧道:“恩公留步!”
  他的身子一顿,我关切地道:“恩公为何不与我们一齐下山?你受了伤,应及早下山诊治才是。”
  鬼面人没有转身,背对我道:“这点狎我自己能处理,云夫人不用挂心。告辞。”话音刚落,鬼面人便径直往前奔去。“恩公……”我失措地唤了一声,那鬼面人却不停下来。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当中,我转头看向段知仪:“段先生,这……”
  “云夫人,我师弟脾气古怪,一向独来独往,不善与人打交道,你不必介意。”段知仪笑了笑,“夫人还是尽快赶回京师,省得侯爷挂念。”
  也是,等回了侯府,再找段知仪问个明白,这个一再救我的鬼面人到底是谁?段知仪这般轻松的表情,看来他是笃定他这位师弟的伤没有大碍。冥焰将我小心地放到小白的背上,再跃上马背。段知仪抓住小黑的缰绳,也跃到它背上。小黑在原的微微踏了几步,倒也不怎么抗拒,就任他骑上了背,随后,两匹神驱便载着我们风驰电掣般飞速而归。
  抵达京城,已是半夜,城门紧闭。奇怪的是,城门之上灯火通明,守城的官兵比往日多出许多,戒备格外森严。云家铁卫守在城门之外,见到我们回来,大喜过望,我也大喜:“云乾,你们是如何从太庙脱困的?”
  “回少夫人,是段先生助我们脱困的。”云乾见我平安无事,似乎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我回头看向段知仪:“段先生,大恩不言谢,先生以后有用得着妾身的地方,妾身一定倾力相助。”
  “云夫人言重了。”段知仪神色淡定。云乾他们想是早和守城的官兵沟通好了,城门缓缓而开,我们顺利地进了城。进了城之后现城内较之往常清静不少,街上根本没有行人,往日街市喧嚣的场面不见了踪影,倒是不进有巡夜的官兵,见到我们的车骑,大声查问,云乾报了永乐侯府的名号,出示了通牒,才被人放过去,并一再警告速速回府,不得在街上逗留。
  “京中发生何事?”待那队官兵走了,我诧异地道。
  “回少夫人,前日京中发生地震,京城流言四起,人心惶惶,九王下令全城戒严,不准百姓聚众妄言。”云乾四下看了看,低声道。
  果真如我那日赶去太庙前所料,我蹙紧眉:“先回府。这里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回了府再说。”
  本想不惊动人悄悄回府,不想小红她们根本就没睡,听说我回来,激动地冲了出来。段知仪回府后不便再跟过来,自回了房去。冥焰把我背回房间,宁儿和馨儿赶紧去帮我准备热水,冥焰把我放到床上,小红看到我的伤腿,眼泪立即滚了出来,我有些无力地看着她们熬得红通通的眼睛,笑了笑,“没事了,都收拾收拾回去睡吧。”
  “姐姐的腿伤得赶紧诊治。”小红抹了抹眼睛道,“我去请大夫。”
  “不用了,我帮姐姐上药包扎。小红姐姐去我房里拿我的药箱吧。”冥焰帮我脱掉鞋,卷起裤腿,露出小腿上那条看似狰狞,却早已不再流血的伤口,他接过宁儿拧干的热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我腿上干涸的血渍。仔细地避开我的伤口。我倒忘了,冥焰跟傅先生学的东西,可光是道法蛊术,还有医术。
  我看着冥焰低垂的脸,他专注地处理着我腿上伤口,神情镇定平静,比起当年在沧都初遇他时,几乎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他的蓝发零乱地垂在额头……蓝发!我瞬间僵直了身体,之前遭遇那些事情,太过惊险离奇,让我没有时间去细想,冥焰的对发变回了蓝色,是否有黑龙玉合何有关?我的手抚上脖子,脖子光秃秃的。从来到这个时空便一直陪着我持黑龙玉,是真的不在了。冥焰,那玉既与你合为一体,是否你也恢复从前的记忆?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是心慌还是心喜。我怔怔地看着他专注的表情:“冥焰……”
  “我弄疼你了?”他抬起头,紧张地道。我赶紧摇了摇头,迎上冥焰的眼睛,有一丝怔忡,那眼睛里,除了关切,并无多少复杂的情绪,我忐忑地试探:“冥焰,你有没有想起以前的事?”
  “什么事?”他随口问,神情自然地将手中的毛巾递给宁儿。小红把药箱拿来了,他赶紧接过来,打开药箱,翻出几个瓶瓶罐罐,拨出塞子,拿出药碗,将几个药瓶里的药末倒在一起,又倒了些不知道什么药汁调成药泥,用竹片拨到我的伤口上。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一气呵成,似乎一点也没受到我问话的骚扰。我蹙了蹙眉,难道冥焰还没有恢复记忆?可是那觉魂不是已经回到他体内了么?莫非黑龙玉并不是让他恢复记忆的关键?我尤在思量,却听到冥焰吃惊地道:“姐姐,你不痛么?”
  “什么?”我回过神,这才觉出敷在腿上的药灼得伤口火辣辣的疼痛,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冥焰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我还道姐姐的腿没有一点反应,吓死我了。”他一边说,一边拿了纱布,帮我把腿伤包扎起来。小红担忧地道:“冥焰,姐姐的腿伤多久能好?不会留下什么后患吧?”
  “只是皮外伤,虽然伤口看起来很可怕,不过没有伤到筋骨,不会留下后患的。”冥焰包好伤口,笑了笑,“等姐姐的伤口好了,我再帮姐姐调去疤的药,保证不让这条疤留下痕迹。”
  “那倒无妨。”我淡淡一笑,对小红和两个丫鬟道:“行了,你们也累了,去睡吧。”
  “那我也回房去了。”冥焰开始收拾药箱,“姐姐好好休息。”
  “冥焰……”我看着他,心中尤在疑虑,“你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姐姐又是指我丧失的记忆吗?”冥焰眨了眨眼,一脸坦然,“我真的没有想起什么。”
  “可是你怎么突然能对付玛哈了呢?”我咬了咬唇,道出心中的疑惑,“你怎么能破他的妖术呢?”
  他怔了怔,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笑道:“姐姐还真把我给问住了。我其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从地火池里出来,身体好像变得很奇怪,体内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涌生出来,当对着那个玛哈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已经冲上去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身体比脑子里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似的,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已经和他斗上了。”
  是这样吗?难道只是因为黑龙玉与他合体,令他身体恢复了一些异能,但还没有启动他的记忆?我见他苦恼地思索,叹了口气,也不再逼问,拍了拍他的手道:“知道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改天再说。”
  等他们全退出房去,我躺在床上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想到玛哈的恐怖,心中禁不住一阵后怕。不知道皇帝和寂将军的情形却是如何?京中这几天的形势又是如何?还有段知仪和那个鬼面人,怎么会突然跑来救我?鬼面人一次又一次地救我,每一次都是在我最危险的时候,绝不可能是巧合,他到底是谁?还有他的伤,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脑子里想的事越来越多,越来越乱,辗转反侧,竟是越来载清醒,直到过了三更,才撑不住疲极的眼皮,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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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4-2011 09:3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0章 水落
  上半夜睡得极不踏实,我不断梦到玛哈在洞中生吃孕妇腹中胎儿的一幕,只觉得全身发软,冷汗潸潸。偏偏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而我分明听到夜里窗外传来的低微的虫鸣。我心知是梦魇了,迷信的说法是被鬼压住不能动弹,我前世的时候曾经经历过一次,明明醒着,却无法发生声音,无法移动肢体,就像灵魂附在一具尸体上面,我极力想摆脱这种恐惧,却苦于无法动弹,后来是母亲半夜起来帮我盖被子,见我一身冷法,出声唤我,我立即就清醒了。
  虽然曾经经历过一次这种场面,也知道梦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出于渴望拥有意识的本能,我还有些惊惶。正当此时,我突然听到床边仿佛有人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不禁毛骨悚然,在经历过还魂重生,知道有冥府之后,这声叹息配合着我此际的状况,听到耳朵里,仿佛鬼叹。我的呼吸急促志来,更是想奋力摆脱无法起身的困境,那鬼叹似乎停止了,然后,我听到电脑内有轻微的响动,在这静夜里却格外清楚,我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立即睁开眼睛,气喘吁吁地转头,内室哪里有什么人?
  仔细辨听了一阵,外室也没有从我任何异响。小红在床尾那侧的小床上睡着正熟,我也不好叫醒她,伸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暗笑自己疑神疑鬼,看来还是被玛哈吓过之后留下的后遗症。重又闭上眼,这次到是很快睡沉,一夜无梦。
  醒来天已大亮。洗漱过后,奶娘把诺儿忽了过来,我的宝贝儿见到我,笑眯了眼,凑上来要我抱。小红赶紧扶住我,深怕我抱诺儿的时候跌倒,我失笑,我的眼睛在看到冥焰跌入火池时不药而愈,他们还都不知道呢。本想告诉她,想了想,又把话吞到肚子里,我的眼睛不方便,给我挡了不少麻烦。特别是来自宫里的麻烦,若是让那些人知道我的眼睛好了,只怕让我避之不及的事又会接踵而来,还不如继续享受着半盲带来的轻闲。
  陪诺儿吃过早餐,我准备去见老爷子,向他禀报玛哈这件事。原想先找段知仪的,下人说他去了司天台衙门。才想起他如今是有工作的人,白天要班,小红说我腿上有伤,准我下的,我只得坐上了云峥的轮椅,她推我进老爷子的院子,云德正从里面走出来,见我坐在轮椅上,眼中有一丝诧异。脸上却不动声色,欠身行礼:“少夫人要见侯爷?”
  “爷爷起来了吗?”我笑了笑,云德道:“起来,正在见客。”
  “见客?”我倒诧异了,老爷子自缠绵病榻以来,虽然有很多人来探病送礼。但老爷子基本上都不怎么见客,只让安远兮去打发了算数,这次这客人老爷子肯见,想必有些来头。云德解开我的疑惑:“是景王殿下!”
  原来是他。我恍然:“既然爷爷在见客,我迟些再过来。”
  小红推我离开院子。我让她随便推我在园子里逛逛,眼睛半瞎了一年多,如今好了,倒颇有些新鲜,不知不觉到了金莎和福生的授业书房,远远地就见着两个孩子从收房溜出来,我摇了摇头,这两孩子又逃课。示意小红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见两个孩子偷偷溜进了马厩,跑到关着小黑和小白的厩前,有些好奇这两孩子想干什么,我示意小红推近了些,躲在墙后,听到福生正在发问:“金莎,这马儿真的能帮我们找到安生吗?”
  安生?我怔了怔,探出头去,凝神静听,只听到金莎肯定的道:“一定能。我阿爸说过,马儿最有灵性,最聪明了,何况它们还是神驹。我把安生的衣服拿给它们闻一闻,它们一定能凭着这个味道找到安生的。”
  我有些愕然,什么时候这马也变得和警犬似的了?心中不觉又是好知又是感触,杨不到这两孩子还记着找安生这事儿。安生失踪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虽然云家已经下令让全国各地的云家势力帮助查探,可是一直没有什么消息,真是叫人担心。正想着,突然听到金莎道:“你别拿到小黑面前去……”我抬头一看,见福生拿了衣服凑到小黑鼻下,不由大惊,想阻止已是不及,小黑的脾气那么野,不发飚才怪。果然,小黑猛地嘶叫起来,喷着气跳起来,张口就向福生咬去,金莎吓得大叫,说时迟,那是快,却见到一个人闪电般地窜出来,将福生一把拉开,小黑一口咬到那人的手上,似乎怔了一下,松开了口,不安地拿头蹭了蹭那人。
  “阿牛哥哥!”金莎吓得脸色发白,扑上去,抓住他的右手:“你有没有被咬伤?”
  “没事,小黑没有咬下去。”安远兮淡淡一笑,想抽出手,金莎拉住不放,“让我看看。”
  安远兮只得由她,我也有些担心,见金莎撩开他的衣袖,露出手臂,手臂倒真是伤,不过不是被小黑咬的新鲜伤口,而是一块旧疤,那是被灼烫后留下的白色的橘皮状疤痕。我记得那道伤,是那年他为了帮我筹钱助我解决绣庄的负债,去帮人抄忆,打翻烛台烫伤了手臂留下的,只是还没等他手臂上的痊愈,我和他已经从爱变成了陌路人。我望着他的侧影,一时有些怔忡。
  金莎放开安远兮的手,松了口气道:“幸好没事。”安远兮笑了笑:“都说了没事了。”小黑喷了喷气,伸出舌头舔安远兮的手,金莎笑骂道“幸好阿牛哥哥没事,不然真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老是欺负人。”小黑不屑地喷了她一口气,安远兮摸了摸小黑的脑袋:“小黑,别胡闹!”
  小黑晃了晃头,听话地别过脸,金莎对福生笑道:“这小黑,就只肯让阿牛哥哥碰它,别人都近不了它的身,你下次别这么莽撞了……”
  福生连连点头,我听到金莎这句话,却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身子顿时僵硬起来。一直以来困扰我的问题,仿佛突然有了答案,我无力地靠在轮椅上,想到心中那个大胆的推测,越想越是震惊。昨日我还在惊奇,小黑怎么会让段知仪他们骑它,如果……如果安远兮就是那个鬼面人,小黑自然不会抗拒他。还有刚刚他手上那道伤,我越想,越觉得像我早产那晚,抓破鬼面人的衣袖,看到他手臂上那一道,虽然是晚上,但因为隔得近,我看得十分清楚。我倒抽一口气,极力在心中否定这个猜测,如果安远兮是鬼面人,他一介文弱书生,怎么会在短短的时间内突然拥有这一身高强的武功?
  我虚弱的表现吓坏了小红,她弯腰连声道:“姐姐,你不是不舒服?”我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事……”
  “我送你回房……”小红不由分说地推着我赶紧出去,这番吵动已经惊动了马厩前的三人,安远兮抬看到我,怔了怔。两个孩子看到我,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往安远兮身后一躲,我反倒笑了:“躲什么?怕我吃了你们?”
  “阿花姐姐……”金莎和福生红着脸站出来,我嗔道,“你们知道自己不对了,我也不骂你们了,还不快回去上课。”
  两个孩子如释重负,赶紧拉着手跑开了。我转眼看向安远兮,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几乎没有什么血色,是昨天流血过多?见我打量他,安远兮垂了睫,低声道:“大嫂……”
  我定定地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但他的表情却异常平静,静了片刻,他欠了欠身:“大嫂,我先行一步。”
  “等等。”我唤住他。他怔了怔,抬睫看我一眼。我转头对小红道:“小红,你先回房去,我有些话想同小叔说。”
  “可是……”小红看了持安远兮,有些迟疑。我坚持道:“回去。”
  小红噘了噘嘴,瞪了安远兮一眼,有些不情愿地走了。安远兮垂睫道:“大嫂想同我说什么?”
  我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淡淡地道:“我想去湖心亭坐坐,你推我去吧。”
  安远兮有些诧异地看着我,却只迟疑了半秒,就走过来,抓住轮椅背上把手,木轮沉闷地碾压在地面上,我沉默着,他也沉默着,一路无言,直到来到湖心亭,彼此都未再出声。
  湖心亭其实只是荷塘水榭尽头的一座木亭,遗落在枝繁叶茂的荷塘中,幽静清雅,与周遭隔绝开来,是夏日纳凉的好去处。我望着荷塘久久不语,安远兮候了片刻,终是忍不住出声:“大嫂……”
  我沉默着,有些迟疑和心怯,不敢轻易揭开这层幕布。安远兮见我不出声,顿了顿,又道:“大嫂的腿……怎么了?”
  我失笑,说多错多呵,安远兮,你刚才自我出现便没有对我为何坐在轮椅上表现出一丝诧异,这会儿又装作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轮椅上。坐在轮椅上的理由可能有好多种,你怎么就那么断定我是腿有事?我转过脸,平静针看着他:“把手给我。”
  “呃?”他仿佛没有听明白,愣了一下,“什么?”
  我的唇角动了动,望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把你的手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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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4-2011 10:5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1章石出
  他站着不动,如果此时他还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他就真的是书呆子了,他垂下眼睑,既不动,也不开口,只是一径沉默。我由此是真的肯定,他就是鬼面人,那个每当我危难之时,便挺救我的神秘侠客。是什么原因,才能让他时时留意我的行动,并救我于危难之中?当初他既然放弃了我,为什么还要多事管我的死少?安远兮呵安远兮,你到底想什么?
  “你的伤……怎么样?”我按捺住心中的波澜,看着他苍白的脸,他流了那么多血,又不知道怎么连夜赶回京城,若无其事地扮作衣着光鲜的云家二少爷,那伤,可有好好料理?
  他仍旧沉默,既不否认,又无法坦言,我见他这样子,知道是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的了,可终究是心有不甘:“你是不是,应该有话对我说?“
  关于他的武功,他与段知仪的师兄弟关系,他何以能时时知道我的行动,都是我心底的谜。他背后做了这么多事,暗中帮我这么多忙,我能层层剥开当年云峥中降的真相,现在想来,似乎总得缘于人暗中相助,当我想知道什么的时候,总有人出来为我解惑,就像这突如其来的段知仪。我心中暗惊,他是否已经知道当年绮罗冤死的真相?
  他的睫毛颤了颤,终于肯抬眼看我,半晌,却只得一句:“我无话好说。”
  无话好说?好一句无话好说,我的手搭在轮椅两侧,骤然抓紧扶手,半晌,缓缓松开,淡然一笑:“我没事了,烦请小叔让小红来推我回去。”
  他定定地看了我片刻,也不言语,转过身。身影方动,我低唤:“远兮……”
  这是我们重逢以来,我第一次唤他的名字,他的身子一顿,僵在原处,我望着他的背影,声音有一丝软弱“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我?”这是我心底的一根刺,纵然我怎么刻意忽略它的存在。它始终刺在我心里,安远兮,你对我既然无情,又何苦处处帮我?你若对我有情,双是为了什么要放弃我?如果我没有遇上云峥,我也许再不会相信这人世还有真情。你如此伤我,我一直驼鸟般地不敢问原因,到今天,总该给我一个理由。
  他的身子颤了颤。伫在原地,没有出声,也没有回头。半晌,他举步踏出湖心亭,往前走去,背影如同当初在篱芳别院与我诀别时那样决绝。我闭上眼睛,轻嘲一笑,当初我对他的一片真心。亦不能让他放下心底的秘密,如今又怎会满足我仅仅是不甘心想了解真相的心情,也罢,我以后,都不再问了。
  小红匆匆赶来推我回去。用了午膳,得知景王已经告辞,我让小红推我去见老爷子。云德帮小红把我连同轮椅一起抬进屋去,进门见老爷子躺在躺椅上,正咳得厉害。赶紧让小红推我过去:“爷爷,你怎么样?”
  老爷子咳得说不出话。小红赶紧给老爷子倒了一杯水,云德将躺椅放高了一点,扶起老爷子,我将茶杯递到老爷子唇边:“爷爷,喝口水,润润喉咙。”
  老爷子抿了一口温水,下一秒,一口猩红的鲜血蓦地喷进茶杯,将杯中的水染得通血,我大惊:“爷爷!”赶紧移开杯子,掏出丝绢擦拭他唇边的血渍,一面对云德道:“快,快去太医院,请太医给爷爷瞧瞧……”
  “云德……”老爷子唤住急忙往外冲的云德,“不用了。”
  “爷爷!”我又急又慌,“你都咳血了,怎么还不让太医……”
  “丫头……”老爷子拍了拍我的手,疲倦地笑了笑,“我没事,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其他人都出去吧。”
  小红和云德退出房去,我抓住老爷子的手,忧心忡忡:“爷爷……”老爷子心脏不好,身体越来越差,我是心里有数的,可也从来没有咳过血呀,在我的印象里,古代但凡病得咳血,那是绝无活路了,可老爷子是云家的顶梁柱,谁出了事他也不能有事,否则还不知道这侯府会乱成什么样子。
  “丫头,你先说说你这几日的情况。”老爷子闭上眼睛,轻声道。我按下心底的担忧,从那日去宫中找皇帝,太后找云家借钱开始讲起,一直讲到太庙遇到玛哈,我和冥焰一起被掳,洞中醒来所见,直到鬼面和段知仪赶到与玛哈斗法,最后消来玛哈,山洞坍塌赶回侯府。老爷子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有几次我认为他睡着了,哪知我刚刚停下来,老爷子就轻声地道:“继续说。”把我这两日的经历讲完,对于我刚刚发现安远兮就是鬼面人的事,我迟疑了一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对老爷子讲。
  老爷子听完,半晌不语,我看着他闭着双眼的脸,有些忐忑:“爷爷,我没能套出玛哈背后那个人是谁,对不起。”
  老爷子睁开眼,看着我笑了笑:“你已经尽力了,这次险些害你丧命,是云家委屈你了。”
  我含泪摇头:“是叶儿没用,连是谁害了云峥都查不到。”
  “云家这么多年都查不到,又岂能怪你。”老爷子咳了一声,眼神蓦地冷冽如霜,“不过如今,倒是有了一些眉目。”
  “爷爷知道那人是谁了?”我惊讶地看着他。老爷子看着我,唇角浮出一抹意叶不明的笑容:“叶丫头,今儿景王来见我,你可知他是为何而来?”
  我摇了摇头,心下狐疑,老爷子这样问我,莫非那幕后黑手与景王有关?老爷子缓缓道,“京中传出流言,皇上妄动神器,引发地震,是上天震怒,要降罪世人的征兆,不止京城百姓人心惶惶,连朝堂之上也颇多揣测。朝廷颁昭天下,说皇上梦到太祖皇帝神启,早知有这场地震,所以专程去太庙为天下百姓祈福,百姓的骚乱才暂时压住,但朝堂的质疑之声却未止息。”老爷子顿了顿,又道:“如今太庙方圆十里都被羽林军把守戒严,并严禁朝中官员前去骚扰,景王来找我,说听到这些谣言,十分担心皇上的现状,又怕皇上真的妄动神器,想请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去太庙一行,证实皇上和神器皆无恙。”
  听起来,景王的来访是合情合理,并无不妥,以景王殿下一贯的仁名,遇到这种事当仁不让地站起来,也合乎他一贯的作用。我蹙眉道:“京中怎么会有这样的流言出现?那地震,真的皇上妄动神器引发地吗?”若是真的,那皇上可谓有先见之明,知道妄动神器引发地震会引起百姓恐慌,所以先编了个去太庙祈福的谎言,还特意要求等他走后第二日才公告一下,就是想等地震后稳定民心。
  “那地震倒真有可能是妄动神器引发的,保是这流言来得蹊跷,怕是有人暗中散布。”老爷子点头道。我心中一动:“爷爷是指,这散布谣言之人,就是那个幕后黑手?爷爷知道他是谁了?”
  老爷子目光一闪,缓缓道:“不就是今儿来这位。”
  “景王?”我吃惊地道,“何以见得是他?爷爷是从哪里判断出来的?”
  “其实我一直不敢断定是他。这么多年,我怀疑过京中很多士族世家,甚至先帝,也在宫中和各世家安插了不少眼线,但当年那件事,却一直没有什么眉目。那人肯定知道,得罪本侯的厉害关系,云家一定不会善罢干休,所以做得滴水不漏,不过这件事,前几日突然有了转机,我安插在景王身边的眼线,传回来一份消息。”老爷子的表情变得阴狠起来,“我由此才真正确实那人。”
  怪不得老爷子见过景王之后,会咳血了。原来之前老爷子已经知道他是当年的幕后黑手,只怕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要不动声色地与他周旋,一口闷气堵在胸口,等他走了,才把那口血咳出来。景王!我回想起那个看来仁厚亲善,毫无狷狂之气的男子,咬紧了唇,是他!是他!原来是他!双手紧紧捏着丝绢,无意识地揉搓着,我吸了口气:“那份消息怎么说?”
  老爷子从怀中取出两页薄纸,那纸被揉得皱皱的,似乎被人捏在掌心里很久,有些字迹略略被汗水浸得晕染开来,所幸还不至影响阅读。我努力平复了下心情,仔细阅读那纸上的内容,越读越是心惊,特别是读到那段“无极门原是景王暗中培植的势力,然门主楚殇势力渐大,不受钳制,景王深为忌惮,着蛊王对其下蜘蛛降,在官兵围剿楚之日,引动降术,令其暴毙当场。被官兵斩杀,复收回无极门的掌控权……”
  我认为是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瞪大眼重新读了一遍,仍是白纸黑字,一字不假。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心里一阵翻江倒海。楚殇?不是被我设计害死的么?怎么会是蛊王对他下了毒降?一直以来,我背负着杀人害人的罪孽。虽然从来没有后悔过。但我也从来不敢去面对这件事,没想到,楚殇的死,我竟不是唯一的凶手!
  老爷子见我面容失色,缓缓道:“这条消息里终于有了蛊王的蛛丝马迹,有了景王和蛊王勾结的线索,本侯查了二十年,终于查到这条消息……”
  我失神地道:“这条消息,可靠吗?景王为什么要加害云峥?”
  “至少有一半的可信度,当年我在先帝和景王之间选择了拥立先帝登基,景王当时也是颇为失落的,只是他一直表现得仁厚淡泊,本侯才不敢确定。”老爷子道:“如果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报复本侯。还与二房的人勾结,以期谋夺云家的势力……”老爷子冷笑一声,寒声道:“我会让他后悔他当初的决定!”
  姜到底是老的辣,只推测那个幕后人是景王,老爷子就立即判断出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原来当年景王和老爷子还有这段心结。若真是这样,我几乎都要认同老爷子的判断了。我咬紧唇:“可惜这条消息,不能作为证据。”
  “所以我准备让崎儿跟那个眼线接触一次,再问问详细情况。”老爷子淡淡地道,目光却冷。“只要确定是他,哼……”
  我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崎儿指的是安远兮,不由诧道:“为什么要让小叔去?”这件事我们一直都没有告诉安远兮,老爷子怎么突然插进来?
  老爷子咳了一下,脸色微微一正:“丫头,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现在也是时候跟你说了。其实我找到崎儿没多久,就让他接掌了云家的隐势力,隐执事的位子,我已经交给他两年了。和云家安插在各地的暗桩接触,本就是他份内的事。”
  我愕然地看着老爷子,两年,即是我与云峥刚成亲没多久,老爷子就和安远兮相认,还把隐执事的位置交给了安远兮?怪不得安远兮能时时刻刻掌握我的行踪,他只需让个隐卫盯着我,随时向他报备就可以了。可是,以老爷子的精明,怎么会贸贸然把云家的命脉交到刚刚相认,能力和心性都不了解的孙子手上呢?何况当时的安远兮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老爷子把我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问,其实若不是崎儿因缘际会,得平遥散人收之为徒,得享福缘,我也是不敢轻易把隐势力交给他掌管,事实证明,他的确做得很出色。”
  “平遥散人?”那个地仙?是了,段知仪叫他师弟,我后来根本没有去细想,那个平遥散人是他的师傅。他怎么会遇到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仙人?又怎么会被他收为徒弟,依老爷子的说法,这是他与我分手这后,又在我嫁给云峥没多久之前的时间内发生的事,他的武功,是那段时间突然获得的么?
  “他的武功,是平遥散人传给他的?”一不留神,我竟问了出来。老爷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表情若有所思:“你知道崎儿会武了?那你知道他就是救过你多次的鬼面人了?”
  我怔了一下,点点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老爷子眼睛里有意味不明的光芒闪动,半晌,嘴唇微微一动:“叶丫头,峥儿虽然故了,但你始终是云家的当家主母,你做事一向有分寸,爷爷也很放心。你和崎儿以前的事……我也清楚,不过……”
  “爷爷!”我顿时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心中顿时又羞又气,老爷子是在暗示我不可越轨么?是怕我和安远兮旧情复燃,搞出什么叔嫂乱伦的丑闻来么?脸火辣辣地烧起来,委屈的眼泪含在眼眶,一时间心灰意冷,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为云家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我咬了咬唇:“我是小叔的大嫂,我把自己的身份记得很清楚。”
  “咳咳……”老爷子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垂下眼睑道,“嗯,崎儿这些年流落在外,把终身大事也给耽搁了,你是他大嫂,长嫂如母,也替他上上心,早些为他选一房好妻室,我也安心了。”
  我硬生生将眼泪逼回眼眶,不让它滚出来。“我晓得了,爷爷尽管放宽心。”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僵着脸,欠了欠身,“爷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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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4-2011 10:5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2章 因缘
  云德把我连人带椅从老爷子屋里搬出去,刚刚放稳轮椅到地面上,我叫住他:“德管事,你马上让人去一趟户籍司,请个媒官来。”云德应声出去,小红推我回房。我一路上沉默不语,胸口堵着一口闷气,加上怨愤的情绪,令我的心情恶劣到极点。小红感觉到我的情绪不佳,乖巧地不多问,刚推进舒园,听到我房里发出一声轰然巨响,然后听到诺儿的奶娘惊呼一声:“小世子,快别……”
  我吃了一惊,小红赶紧加快脚步推到我房前,扶我踏上石阶,我忍着腿伤的痛楚,急步冲进房去:“诺儿!”
  诺儿坐在我房内的地板上,拍打着不知道怎么躺在地上的吉他。见我回来,他停下拍打琴弦的手,扬起笑脸:“娘亲……”奶娘赶紧抱他起来,跑到我面前,“少夫人,小世子一定要玩夫人的琴,奴婢……”
  我听不进她的话,只顾着检查着诺儿可有摔伤,见他没事,才舒了口气。奶娘一脸紧张地看着我,我笑了笑:“我还当诺儿出了什么事,他要玩也没什么打紧,只注意着别让弦割伤了手。”
  小红扶我坐到软榻上,诺儿伸手过来,我抱住他,他软软的身子紧偎过来,我微笑着看着那张和云峥一模一样的眼睛,有一丝恍神。云峥……我已经很努力了,努力做好云家的媳妇儿,诺儿的娘亲,把云家当成自己的家,把老爷子当成自己的亲人,可是你不在了,我做得再好也不够,我再怎么努力,老爷子对我心有猜忌,我真的很难过,很灰心,很想放弃。云峥,我带诺儿走好不好?不理什么云家,不理什么责任,你好狠心,留我一个人面对这一切……诺儿软软的脸在我的眼前晃:“娘亲……弹咚咚……”我怔忡地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透过他仿佛看到我深爱的人,唇角噙着一丝微笑:“叶儿……”
  “云峥……”我欣喜地低叹,抚着诺儿的脸。紧紧抱住他。诺儿在我怀里不舒服地挣扎,“娘亲,痛……”
  “姐姐?”小红见我神智有些昏乱,赶紧摇了摇我,“姐姐,你把诺儿抱着太紧了,他不舒服。”
  我清醒过来,赶紧松开诺儿,他爬到一旁,指着被奶娘捡起来的吉他:“娘亲,弹咚咚,诺儿听……”
  我笑起来,接过奶娘递过来的吉他,随手拨出一串音符,诺儿眼睛顿时一亮,兴奋地抓着我的衣摆:“娘亲。弹咚咚……”我怔了怔,这孩子竟然喜欢吉他的声音,作为永乐侯世子,我的诺儿以后可能会被逼着学很多他不一定喜欢东西,做很多他不一定喜欢的事。所以我从不约束他的喜好,能让他更多地享受到一份简单的快乐,也是好的。我笑了笑,不禁认真起来,叮叮咚咚地弹了一首《小松树》。诺儿兴奋地拍着手,奶声奶气地跟着曲子哼哼。竟隐约成调。我笑盈盈地看着他,云峥,我们的诺儿是多么聪明,弹完这首曲子,几乎没停立即弹起Akon的《Mnlonely》,当初听这首歌的时候,我就想,以后一定要用这首歌来哄孩子,虽然歌词并不适合孩子听,不过从开始就穿插在歌中的奶声奶气的不断唱着“寂寞,我是寂寞先生”的声音实在太逗趣,我每次听都忍俊不禁。果真,当我嘴里发出这样的声音的时候,诺儿瞪大了眼,傻乎乎地看着我,连手都忘了拍,小红和奶娘也是瞪大了眼,忍不住捂着嘴“哧哧”偷笑。我反复弹唱着这一段,省去那大段的说唱,诺儿只呆了一会儿,就跟着我奶声奶气地唱“搂……你……搂……你……”这下子,连我也憋不住笑,把吉他搁到身侧,一把抱过诺儿,亲到他的小脸上,笑道:“宝贝儿……”
  笑闹一阵,诺儿有些困了,我让奶娘带他去睡觉。小开心果一走,我的笑容淡下来,手无意识地拨着吉他的琴弦,望着窗外奶娘抱着诺儿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云峥,如果诺儿能简单地长大多好,我不喜欢他陷入到侯门深宅的阴谋算计中,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带着他走得远远的,离开这个乌七八糟的地方。窗外骤然吹进一阵和风,微微撩起我耳鬓的发丝,我闭上眼睛。云峥,云峥,我想你,想你,想得都快透不过气了,你说你是清风,那我把我的思念托给风,你能收到吗?垂着眼睑,手指在琴弦上拨动起来,我跟着调子,轻声哼唱:
  想要长相厮守却人去楼空,红颜也添了愁。
  是否说情说爱终究会心事重重,注定怨到白头。
  奈何风又来戏弄已愈合的痛,免不了频频回首。
  奈何爱还在眉头欲走还留,我的梦向谁送。
  离不开思念,回不到从前,我被你遗落在人间。
  心埋在过去,情葬在泪里,笑我恋你恋成癫。
  离不开思念,回不到从前,我被你遗落在人间。
  心埋在过去,情葬在泪里,笑我恋你恋成癫。
  情愿梦醒成空偏又多折磨,只见红颜消瘦。
  是否说痴说狂终究会泪眼婆娑,注定不能重逢。
  奈何风又来戏弄已愈合的痛,免不了频频回首。
  奈何爱还在眉头欲走还留,我的梦向谁送。
  离不开思念,回不到从前,我被你遗落在人间。
  心埋在过去,情葬在泪里,笑我恋你恋成癫。
  离开思念,回不到从前,我被你遗落在人间。
  心埋在过去,情葬在泪里,笑我恋你恋成癫。
  云峥,想你的时候,心痛着,却又快乐着。我不能停止这种自虐的快感,如贪吸毒品的隐君子,你美丽的谎言是温柔的刀,每一次想你,思绪都如同被一寸一寸的凌迟,我用血肉模糊的心痛换想你的甜,饮鸠止渴。云峥呵,这一生还有那么长,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颓然按住琴弦,琴音骤然而止,我幽幽一叹。小红走过来,轻声道:“姐姐,别弹了,歇一歇吧。段先生回来了,在外面侯着呢。”
  我抬起脸,把吉他搁到一旁:“快请。”
  转眼看向窗外,果见段知仪侯在室外,小红把他请进室内。段知仪看着我点了点头:“云夫人!”
  “段先生请坐。”我示意他坐下,终于等到段知仪从司天台衙门回来了,困扰我那些疑惑,正等着他来解答。
  “先生相救之恩,妾身不胜感激。”之前我对段知仪的突然出现,以及为何助我尚有不解,在知道了鬼面人就是安远兮之后,一切想不通的地方都联系起来了。我看着段知仪的眼睛:“妾身有些问题,想请教先生。”
  见他点头,我径直道:“日前京师这场地震,别人或许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知道这定瞒不过像先生这样的奇人,我想知道,若护国神鼎当真被人动了,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景王真如老爷子所言,是那个幕后黑手,当初因为争位不成才对云峥下手,而老爷子那份情报的内容若无诺,当年楚殇领导的无极门,竟是景王一手建立的,连楚殇都只是他安排的棋子,那么,他对皇位肯定也有着不小的野心。只是这人心计深沉,将心思潜伏得极深,这样一个苦等机会,或者说是在努力制造机会,想谋篡位的人,在皇帝离宫之际的大好时机内,会做些什么?
  玛哈虽然死了,但因为刚死不久,景王未必就知道,即使他要派人到玛哈藏身的洞里去查看,也因为那洞被山石所堵,不是一时半刻可以疏通的。如果我是他的话,首先要确定皇帝的生死,只要皇帝没死,就继续制造流言,或者在京中搞点儿什么祸事出来,把一切罪名都归到皇帝妄动神器上,这事若闹大了,甚至可以逼皇帝下罪己诏,引咎退位。
  怪不得他要如此着急地联络朝中老臣去太庙面圣了,名为关心,实则是想确定皇帝到底死了没有,只要他确定皇帝死了,就可以明正言顺地谋划那个位子。当今天子无嗣,这皇位自然沦落到皇族旁支身上,如像他这样的皇步,或者像九王那样的皇弟。无论皇帝生死与否,形势都不容乐观,难怪皇帝走之前要让九王来监国了,只怕就是想以九王来牵制朝廷中的各股势力吧?九王背后有凤太妃和凤家的南疆军作后盾,如果皇帝不测,他是继位的有力人选,而其他各股势力想要夺位,即便是皇帝死了,也得先掰倒九王。
  《恋你》作词:何启弘演唱:万芳
  越想越是惊疑不定,这么说皇帝是早知道朝堂之上不止有一股势力对他的皇位虎视耽耽了。他甘冒这么大的风险救寂将军,只怕不仅仅是因为寂将军是他的心腹大臣,国之栋梁,或许主要是想通过这件事,将朝中潜伏的那些势力提到明处,伺机一网打尽?
  心中的线一股一股地理顺,景王,你想做皇帝,只怕没那么容易,莫说皇帝对我有照拂之义,就管是与我毫无关系之人,我也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算计云峥。景王!君慕玄!我叶海花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那日皇帝不肯离开太庙,要在太庙那个阵法内呆足四十九日,复原神鼎的灵力,否则会有严重的后果,他不肯说那后果是如何,我也要尽快打探出来,否则让景王占了先机,先行作了部署,可就不妙了。
  段知仪怔了怔:“移动神鼎的后果,那日知仪不是告诉夫人了?会影响皇帝的气运,七七四十九日之内,空门大开,无所依持,任何邪物都可以置他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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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4-2011 10:5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再没有其它的恶果了?”我心中闪过一丝什么,快得让我抓不住,总觉得还应该有些什么,一时偏又想不起来。见段知仪肯定地点头,我揉了揉额头,舒了口气:“没有就好。”皇帝在太庙那个怪异的阵法中,应该是安全了,皇家护身保命的阵法,不用想也知道是采为厉害的。玛哈已死,应无人再能破解,而太庙方圆十里都有羽林军驻守,想行刺更是不可能。皇帝既然敢动神器,必然对自身的安全有周全的部署,这点倒不用我担心。
  想通这一层,稍稍安心,我抬眼看着段知仪,微笑道:“麻烦先生了,先生忙了一天回来也该累了,你回房歇着吧。”
  段知仪看着我,笑了笑:“夫人没有疑问了?”
  我想了想,摇摇头:“暂时没有了。”
  段知仪看着我,片刻不语,眼中却充满了打量之色,我略觉奇怪:“先生为何这样问?“
  “昨日在四经山,夫人似乎有很多疑问在。”段知仪静静地道,“不想今日夫人问出的问题,却与昨日完全无关。”
  我想起昨日从玛哈藏身那洞中出来,追问他们是“怎么来的?怎么找到我们的?”那些话,心中苦笑,我既已知安远兮是那鬼面人,那些问题不是就迎刃而解了么?何需再问?至于安远兮怎么成了平遥散人的徒弟。怎么练了那身高深的武功,我已问过他,他既不肯说,我再问又有何用?只要我知道他不管如何绝不会害我,就够了。
  “原来夫人知道我师弟是谁了。”段知仪虽然单纯,却不愚笨,见我沉吟不语,立即猜到原因。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微微一笑:“我师弟断不会对夫人言,是夫人慧敏过人,猜中的吧?”
  我眼神一黯,苦笑不语。段知仪叹了口气:“我现在才知道,何以师弟对夫人的事如此上心?”
  这话由段知仪说出来。算是交浅言深了,我蹙了蹙眉,知道自己不该任他继续说下去,可是偏偏又无法制止他,因为他接下来说了一句:“师弟虽然不肯说,知仪却不忍见他如此受苦,总该让他受的苦得有价值才是。夫人想知道他是如何拜到家师门下的吗?”
  我怔怔地看着他。无法言语,段知仪笑了笑,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叹道:“师父这数十年隐居巍山,已经很久不曾下山云游了,那日他发现在夜空天河两端,各有一颗从未见过的星星突然出现。师傅从从没有见过这两颗星星,掐指一算,突然面色一肃,收了平日的玩笑之态,对我说要下山一趟,没过多久,就带了师弟回来。”
  我望着他,专心倾呼。段知仪接着道:“师弟刚来的时候,整天沉默不语,也不理人,每日除了吃饭都呆在房里,望着一幅画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我听师父说他脑袋受了伤还没有好,开始还以为他被砸傻了,直到有一天,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趁他吃饭没回来,跑到他房里找出那幅画,想看看他整天在看什么,结果被师弟回来撞到,冲过来夺走我手里的画,寒着脸对我说了他到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出去!’我才知道,原来他不是没有情绪的傻子。”
  我咬紧了唇,垂了眼睑,只听段知仪道:“那幅画,真是奇怪,我从未见过可以把人画得那样有趣,一个乌龟身子顶着个大脑袋,那脑袋的五官全是变了形的,我却一眼看出那画中的人是师弟……”
  我闭了闭眼睛,费力地开口,声音有一丝暗哑:“段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段知仪顿了顿,似乎是笑了一下:“夫人不愿意听,我便长话短说。之后不久,师父带着师弟闭关,帮师弟打通了全身经脉,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不仅是武功,还有奇门遁甲之术,与教我的方法截然不同,不止亲自示范,口口传授,时时点拨,尤觉不够,甚至涉险为他寻来断魂崖的马龙果,助他一夕之间获得一甲子的内力。”
  “平遥散人何以对他如此厚待?”原来如此,原来安远兮一身的武艺是这样来的,我望着段知仪,“先生不怪尊师厚此薄彼么?”
  “我与师弟的福缘不同,家师传授我的是修仙之道,传授师弟的却是人杰之道。”段知仪笑了笑,淡淡地道:“至于家师为何对师弟鼍眼相看,倒未细说,只言师弟有他自己的命数,他有自己的劫要度,债要还,他若劫度债清,则助于天下苍生。家师交待我,不管何时,只要师弟向我开口求助,我必得帮他。”
  我听得有些懵懂,什么劫?什么债?又怎么扯上了天下苍生?但段知仪知之甚少,恐怕只有安远兮这个当事人才最清楚。段知仪接着道:“没过多久,师傅便让师弟下山。后面的事我知道得也不详尽,家师归天后,其实并未让我来京师,只是前不久我收到师弟的灵识传信才赶来的。师弟只简单地说是云老爷子找到他,原来他竟是云家的二少爷,老爷子知道师弟师从家师,十分欣慰,委以重任。若没见夫人,没有去那洞中救夫人,没有看到师弟见夫人坠入地火池中几欲成狂的样子,知仪倒是挺为师弟高兴的……”
  “段先生!”我打断他的话,平复了一下思绪,“先生是世外高人,自不把世俗礼仪放在眼里,只是在云府说这样的话,只怕会为我和小叔惹来麻烦,请先生慎言。”
  “师弟的事,知仪本不想多言,也知和夫人说这些非常失礼。”段知仪笑了笑,温和地看了我一眼,“不过,知仪怜惜师弟的心情,只望夫人凡事三思,莫再伤他。”
  我伤他?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伤谁?在这侯府大院,我对他是能避则避,还要如何?老爷子已经在暗示我警告我了,我受的伤害又有谁来怜惜?段知仪看到我愤愤的目光,笑了笑,低声道:“知仪回来时,见到德管理请了官媒来,目前恐怕还在前院候着。这件事,师弟恐怕不知道吧……”
  我这才明白过来,何以段知仪会对我说这么多越礼的话,原来是见着了云德请回来的官媒。这件事真会伤到安远兮?心里“咯噔”一下,有些迟疑,随即想到老爷子的那番话,我无奈地微微一笑:“段先生,活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义务和责任,便是随性如你,也有需遵循的东西,比如尊师的嘱托。有些事,是不能由着我们的性子来的,这俗世自有它的规则。”
  段知仪默默地看着我,半晌,点了点头:“知仪僭越了。告辞。”
  看着他转身出去,我半晌无语,小红进来见我这样呆坐着,迟疑了一下:“姐姐……”
  我淡淡地看她一眼:“官媒来了?”
  “是,在前院候着呢。”小红赶紧道。我理了理衣服,平静地道:“请她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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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4-2011 10:5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3章 丧亲
  官媒进屋给我见礼,我请她坐下,打量了她一眼,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媒婆,大都打扮成一个德性,头上包个抹额,穿得花花绿绿,腮红和唇角的黑痣是必不可少的故作多情缀,但这位嬷嬷却打扮得极为端庄,看上去像小户人家的夫人,也不像电视里见到那些媒婆一样一见面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心下反倒生了些好感,笑道:“嬷嬷怎么称呼?”
  “妾身夫家姓刘。”官媒有礼地道,接过馨儿奉上的茶,道了声谢。我笑了笑:“今儿请刘嬷嬷来,是想请嬷嬷给咱们侯府的二少爷作个大媒。嬷嬷回去替咱们留意一下京中的在家闺秀,选个德容兼备的好姑妈,这事儿办成了,云家一定重谢刘嬷嬷。“
  刘嬷嬷笑道:“荣华夫人,侯府这样的豪门望族,结亲自然也要选个门当户对的,只是皇上刚刚进行了选秀,京中名门望族的姑娘,多进了宫了,现下倒不好选呢。”
  我倒忘了这一茬,想了想,笑道:“云家这样的门楣,倒不一定要豪门望族来锦上添花,只要姑娘德行好,就是小家碧玉也成的。”
  刘嬷嬷点头道:“有夫人这句话,妾身一定尽力帮夫人将这件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我笑了笑,示意小红将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那一切拜托刘嬷嬷了。”
  刘嬷嬷坦然地收下红包,笑道:“那过两天妾身就将画像拿到府上给夫人挑选。妾身不打扰夫人,先行告辞。”
  等她出去,我的笑容淡下来。刚刚段知仪说那番话又浮上心头,这件事要不要先同安远兮说一声呢?思量片刻,想到他的伤,终是决定等官媒的画像送来了,再和他谈。我抬起头。叫过宁儿:“宁儿,你跟厨房说一声,这段时间给二少爷准备些补血养气的药膳和补品,先让厨子安排个膳食单子给我看看,你一会儿把前些日子老爷子送来的人参和血燕拿过去。”
  宁儿应声出去,我让馨儿把吉他收起来,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小红,冥焰今儿怎么没过来?”
  平日里他每天都要到我这里来看我的。是不是昨天精力消耗太多。太累了?也不知道觉魂和他合体之后,他有没有什么不适?小红笑道:“冥焰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缎子姐姐寻药,姐姐莫担心。”
  我笑了笑,这孩子真是个急性子。觉魂已经和他合体,他仍是没有以前的记忆,不知道冥王对他的惩罚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其实我心里。对冥焰没有恢复记忆,既忧又怕,还隐隐的仿佛松了口气,不是我不想他恢复记忆,而是我怕他恢复了记忆,面对现在的我会伤心。他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却负了他,心里不是没有愧疚的。可如今我无心也无力对他的付出做出任何回应,我欠冥焰的,,只能等下辈子还他了。
  还有安远兮,老爷子竟然把整个隐势力交给他执掌,如今老爷子既然知道景王极可能是那个幕后黑手。肯定会对他的一举一动上心,相信过不了多久会有更多的情报传回来。我如今最关心的,是安远兮从景王身边那个暗桩那里会了解到什么资料。楚殇之死的真相,还有无极门的那些错踪复杂关系,想到当初铁山郡暴乱。我遇到那些无极门的杀手,如果景王是无极门的掌控人。那说明铁山郡的事是他一手策划的,景王一直没有放弃过对云家出手,看来是真的觑觎云家这份家财,有了云家的钱做后盾,他谋位就有了保障。我冷笑,景王,好个景王!我若让你轻轻松松就如了愿,我就不叫叶海花!
  在房里查看了这几日的帐簿,发现太后要的钱爷爷还没有支出去,而有本帐薄也透着些古怪,心中正在疑惑,宁儿来推我去主厅用膳。老爷子身体越发不好,每日除了晚膳,坚持一家人一起吃之外,其余时间都呆在房里。我让奶娘抱着诺儿,随我去到主厅,见厅里除了老爷子,安远兮和云德,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精壮老头,老爷子正拉着他亲热地聊着话,见我进来,笑道:“叶丫头,你来得正好,来见见修叔。”
  修叔?我有些诧异地看向那个陌生男子,那男子见我进来,赶紧站起来:“云修见过少夫人。”
  云修?我望着那张与云德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再看云德一脸喜悦之情,蓦地想起他是谁了,他是云德的父亲,云府的大总管云修。这人据说是老爷子的心腹,对老爷子忠心不二,十几年前为了老爷子和云峥的病,带了些人出海寻仙,只望能找到灵丹妙药帮主子治病,却一去没了消息,很多人都猜测他可能已经死在海上了,没想到这会子突然冒了出来。我赶紧道:“修叔免礼,妾身腿上有伤,不能给您见礼了。”这云修虽然是家仆,但是云家的地位不比二房的那几位执事低,我对他也得客客气气。
  “少夫人客气了。”云修仔细看了我一眼,眼神一黯,“云修离府数年,走时峥少爷还拖着我的手让我早日回来,没想到等我回来时,峥少爷已经……”说着,两行热泪已经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听他提起云峥,屋子里顿时一阵沉默,老爷子幽幽一叹,脸上也带上一抹痛色。
  我听云峥说过,这位大总管以前很疼他,心中也是一酸,强笑道:“修叔别太难过,云峥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为他如此伤心。”
  云修擦了擦眼泪,见到我身后奶娘抱着的诺儿,迟疑了一下,道:“这……是不是小少爷?”
  我赶紧让奶娘把诺儿抱到他身边去,柔声道:“诺儿,叫修爷爷!”
  “修爷爷!”诺儿乖巧地扑到他身上去,“诺儿抱抱!”
  “嗳,小少爷!”云修手忙脚乱地抱起诺儿,看着诺儿清秀的小脸,老泪又滚出来,“小少爷长得跟峥少爷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眼眶微红,任何人在我面前提到云峥,我都忍不住想要落泪。老爷子见我泫然若泣的表情,赶紧道:“云修啊,好不容易才回来,别提那些伤心的事,咱们老哥俩好好喝一杯。云德,你爹今天回来真是难得,你也坐下来一块儿吃。”
  围桌而坐,桌上已经摆满佳肴,老爷子和安远兮面前分别还摆了两道药膳,老爷子平日里就是吃着药膳的,安远兮见他面前也摆了两道,怔了怔,抬眼看了看我,又垂了眼睑。这一顿饭我和安远兮都没说话,桌上只听到老爷子和云修聊天的声音,云修讲他这些年在海外的新奇见闻,我听得心不在焉,老爷了却感兴趣地听着,听得兴起,云德偶尔也插嘴问上几个问题,顿饭倒不因我和安远兮的沉默吃得冷场。
  饭毕,老爷子拉着云修回他房里,说要与他秉烛夜谈。我见老爷子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破坏他的兴致,只唤住云德,交待他不可让老爷子太过劳累。云德点头去了,我抬眼见安远兮也站了起来,他看了我一眼,低声道:“谢谢大嫂!”我见他面前的药膳盘子都空了,扯了扯唇角:“小叔客气了,这本是我应该做的。”比起你为我做的,我做的这些实在算不得什么。安远兮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欠了欠身:“那我先走了。”
  我点了点头,安远兮踏出厅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我怔忡片刻,对小红道:“小红,推我去院子里走走。”
  坐在荷塘边,感受着温暖的阳光,看到荷塘时厒出一茎嫩嫩的花苞,才恍然已是初夏,我来到这个时空,不知不觉,已有四年时光。才四年呵,为什么我觉得仿佛已经经历了一生这么漫长?我的身体,我的情感,都垂垂老矣,再没有初入异世的锋芒,想到四年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我唇角一动,泛起一丝苦笑。那样的桀骜不驯,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吧?
  “姐姐!”远远似来一声呼唤,我抬起眼,见冥焰急冲冲地奔过来,不由笑了笑:“什么事跑得这么急?你刚回府吗?用了晚膳没有?”
  “姐姐,不好了。”冥焰不理我一连声的问话,跑到我身边,蹲下身道:“我刚刚在街上听到这个消息。寂将军他……他……”
  “他怎么了?”我诧异地道。冥焰吸了口气,沉声道:“寂将军他死了!”
  “什么?”我惊得站起来,腿上骤然一痛,又跌坐到轮椅上。我不敢置信抓住他的手腕,“你从哪里听来的?会不会听错了?寂将军怎么会死了?”
  皇上明明用护国神鼎解了寂惊云身中的邪降,虽然那天我离开之前寂将军还没有醒,可是皇上也说过他已无大碍,怎么突然就死了?冷汗潸潸。寂将军在朝堂局势如此混乱的节骨眼儿上出事,那皇上会不会也出事了?
  “我没听错,我一早起来去各大药铺给姐姐配药,听到街上好多人都这么说,还说将军府已经挂了白绫出来,寂将军的灵柩已经运到将军府了。”冥焰赶紧道,“我还听人说,是宫里传来的消息。寂将军前几日被闯入皇宫行刺皇上的刺客重伤,今日不治身亡,九王爷向皇上请旨,追封寂将军为忠勇王,秉笔尚仪寂平安加封加承恩郡主。”
  我心中大乱。昭书怎么写寂将军的死因,都是表面说辞,寂将军难道是真的死了?强自镇定了思绪,我立即道:“冥焰,你让铁卫备车。随我去将军府,我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让小红把安远兮请来:“小叔,麻烦你让人查查太庙那边的消息,看看有什么异状,还有宫里也不要忘了打听一下。”
  安远兮点头应了。铁卫护着我出门,匆忙赶到将军府,将军府果然一片素缟,我看到大门外结的白绫和悬挂的白灯笼,只觉得眼睛一花,身子忍不住晃了晃。老管家林后见到我,忍不住跪到的上哭起来:“荣华夫,我家将军,我家将军他……您帮我去劝劝我家小姐吧,将军的灵柩一运回来,她就像傻了似的呀……”
  “平安在哪里?”我扶起他,沉声道。
  “在……在灵堂……”林后用袖管擦着眼泪,抽泣道。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已经有收到消息前来吊唁的朝官和武将了,沉声道:“林伯,你是将军府的老人了,将军府现在不比寻常,平安还小,遇到这种事一定心神大乱,下人们更是手足无措,你可要帮她撑着,这会儿可不能没了主意,让人看笑话。”
  林后听了,赶紧点头:“夫人说得是,老奴失礼了,老奴带夫人去见小小姐。”
  去了灵堂,入目即见黑色的棺椁摆在房间上首,平安身着孝服,正跪在棺椁右侧,她身后是平日里侍候她和寂将军的丫鬟小厮,也跟着跪了一地,她的贴身丫鬟正在旁边哭着劝慰道:“小姐,您别这样,你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
  冥焰赶紧推我过去,我看到平安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像一具死气沉沉的木偶娃娃,心中一酸:“平安!”
  她仿佛根本听不到我叫他,没有应声,也没有任何反应。她身边的丫鬟哭道:“荣华夫人,小姐她……”
  我试探着将手放到平安的肩上,放缓了语速,温和地道:“平安,我是叶姐姐,你抬眼看看我。”
  她眨了眨眼,眼睛迷茫地转向我,我赶紧唤她,“平安,好姑娘,要怕,姐姐在这时在……”
  她失去焦距的眼睛渐渐有了一些神采,眼睛望了我半晌,突然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姐姐,我二叔死了呀,姐姐,我没有二叔了,我再也没有亲人了,姐姐呀……”她扑倒在我双膝上,嚎啕大哭,眼泪浸湿了我的较裙。我的眼泪掉下来,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哽咽道:“哭吧,哭吧,把你的伤心和难过都哭出来,不要憋着……”
  她哭得像只失的小兽,破碎的哭声一声未完一声又起,稍时,撕裂的哭声戛然而止,平安伏在我的膝头一动不动,我赶紧抬起她的脸,她的脸上犹带着泪痕,已是生生哭晕过去。
  “平安!”我心中一紧,赶紧招过两个丫鬟,“快把你家小姐扶回房去,再让人去太医署请位太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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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4-2011 10: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4章 争执
  寂家上下乱成一片,主人死了,主母下落不明,寂府上下并不知道赛卡门被皇帝“请”进了宫,少主人又伤心过度晕过去,寂府下人像无头苍蝇一般仓皇无措。好在林伯是寂府的老家人,跟了两代主子,见过些世面,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也渐渐有条紊地安排府中大小事务。太医来看过平安,说她只伤心过度,一时气闷晕了过去,并无大碍,我嘱咐她的丫鬟小心侍候着,然后让冥焰推我去灵堂。
  灵堂上,黑色的棺椁像钢针一样刺眼。我给寂将军上了一柱香,林伯又迎进一位朝官,拜奠寂将军,我让冥焰请林伯过来,低声问道:“林伯,寂将军的柩送回来,你们可有见将军一面?”
  “有的。”林伯含泪点头,“小小姐不相信将军死了,哭着闹着坚持开棺,见到将军躺在棺里,小小姐才止了哭闹,就像傻了似的,唉……我家将军和小小姐真是可怜哪……”
  我蹙起眉,这么说,寂家已经验明正身了?门外匆匆跑进一个寂府的家仆,对林伯道:“林后,九王爷来拜奠将军了。”
  林伯吃了一惊,赶紧出去相迎,一会儿,见他躬身请进一个带着两个侍从的素服公子,正是九王爷君千翌。他目不斜视地接过寂府下人递来的香,对着寂惊云的棺椁道:“寂将军参遭蒙难,为国捐躯,实乃国之不幸。将军忠君爱国,平北疆之祸,屡建奇功,实乃朝廷之栋梁,三军之楷模,惜将军英年早逝,千翌怆然哀泣,将军英魂有灵,以鉴吾心,愿英魂早日安息。”言毕,躬身三拜,将香插到香炉之上。
  九王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眼有泪光,听得众人唏嘘不己。朝官见九王来了,纷纷上前见礼,九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转眼见我坐在轮椅上。怔了一下,上前行了一礼:“荣华夫人也来了?”
  “妾身惊闻噩耗,赶过来拜奠将军,看看平安。”我欠身还礼,“平安悲伤过度,身体抱恙,无法相迎。失礼之处,王爷莫怪。”
  “怎么会,本王十分体谅承恩郡主失去亲人的痛苦。”九王微微一叹,“朝廷失去一位良将,本王之心痛,也不亚于承恩郡主。”
  “是啊,妾身听闻这个噩耗,简直不敢相信。”我叹了口气,看着九王,试探道,“王爷,寂将军怎么走得这么突然?”
  “下官等也很想知道,何以寂将军会突然暴毙?”门外踏进一个人。听到我的问话,也大声道。我抬头望去,却见门外踏进几个身着素服的朝官,刚刚那句话正是为首的那个人问的。
  “下官见过监国大人!”刚到的几个朝官给九王行了礼,九王表情淡然地轻嗯一声。几个人见九王面色不豫,互看一眼。便到灵柩前上香。领头那朝官上完香,行完礼,突然凑到棺前,抚棺哭道:“寂将军,你武功盖世,天下间何人能伤得了你?怎么会被刺客害死……”
同他一起来的朝官赶紧上前扶住他,抬眼看了灵堂众人一眼,愤声道:“尚大人说得不错,寂将军死得不明不白,当中定有冤情,朝廷一定要彻查到底,为将军讨回公道,不让奸险小人的阴谋得逞!”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一些武将已经站起来,激动地嚷:“李大人,你说咱们大将军是被人害死的?此话当真?”其余众人也面带惊疑之色,林伯听到此言,更是瞠大了眼,又惊又怒:“这……这……”九王微微蹙了蹙眉,望着那李大人道:“李大人何出此言?”
  李大人看了九王一眼,目光扫向众人,字字铿锵地道:“寂将军神勇无双,战功彪柄,是从千军万马中闯出来的人物,岂会被几个小小的刺客所害?大家不觉得奇怪吗?”
  朝官武将议论纷纷,一个武将大声道:“不错,咱们大将军是天曌国的战神,武功天下无敌,什么刺客能伤他?”
  一位朝官插言道:“既是刺客,所行必非正大光明的手段,寂将军是被暗算的。”
  那尚大人冷哼道:“前几天寂将军还在宫中养伤,也没听说病情有变。如今皇上刚刚到太庙为天下百姓祈福,将军却突然伤重不台,当中定有蹊跷,定是有人趁皇上不在,谋害将军妄图不轨!”
  “尚大人,那人是谁?”早有暴躁的将士按捺不住,拔刀怒吼,“我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为大将军报仇!”林伯从刚刚听到尚大人的哭诉便惊白了脸,此际更是忍不住,突然跪到九王面前,哭道:“王爷,你定要为我家将军伸冤哪……”
  我冷冷地看着这几个仪愤填膺的样子,抿紧了唇。寂将军被刺客所伤本就是皇帝放的假消息,他死亡的真相是因为被下了降,而这个原因我却不能说出来,只由得他们互相猜忌,不过对于寂将军死亡的消息,我到现在心中还不敢置信,皇帝明明用护国神鼎救了他,怎么他又突然死了?我那日离开后,皇帝在太庙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一时心浮气躁,恨不得立即赶去太庙,找皇帝问个清楚。
  “太医说寂将军的确是伤重不治,不过听几位大人这么一说,本王也觉得有些蹊跷。”九王是何等灵巧聪慧之人,立即顺着尚,李两位大人的话头应和道,“皇上委托本王监国,本王也想查清此事,定不辜负皇上的重托。”
  “那监国大人准备如何查证这件事?”那李大人想必是个急性子,立即追问道。满屋的眼睛全都盯着九王,九王看了李大人一眼,把问题丢回给他,“李大人认为呢?”
  李大人义正辞严地道:“下官认为,应该先将替寂将军诊治那些太医抓起来,严加审问。寂将军的灵柩也应暂时移往刑部,请验尸官为将军验尸,查出将军的死因。”
 众人一听,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不待九王开口,已经有一个朝官站出来道:“李大人,皇上听闻将军过世,哀痛不已,下旨封寂将军为忠勇王,交待无论何人都不得对忠勇王有丝毫不敬,此刻大人要求开棺验尸,必得惊扰王爷遗体,实乃大不敬,恐怕……”
  “严大人这话差矣,是礼仪重要,还是查明寂将军死亡的真相重要?皇上与寂将军君臣之情挚切,必不至让寂将军蒙冤而死!”李大人冷哼一声,看向九王,大声道:“监国大人以为下官的意见如何?”
  我蹙起了眉,这个李大人言语之间对九王颇有质问之意,语气又冲,莫非是和寂将军相熟要好的同僚么?这几位朝官突然来寂府灵堂说这番话,看似为寂将军抱不平,言辞之中却有挑拨之意,似乎有把事情闹大的意思,莫非平日与九王是政敌?可是九王向来不太理朝堂上的事,又与百官交好,这几位大人怎会贸贸然针对他呢?莫非……我心中一动,这几个人是受人指使的?九王微微蹙了蹙眉,不待开口,门外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谁在这里吵成这样?闹闹嚷嚷的,成何体统?”
  我抬眼看去,呼吸一窒,进来的却是景王君慕玄。我顿时心头雪亮,只怕这几个正是受他指使,这会儿皇帝不在宫中,委托九王监国,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莫不是想指责九王监国不力,有失职之嫌?他好取而代之?九王迎上去,欠身行礼:“王叔!”其余众人也纷纷给景王见礼。我冷眼旁观,见景王面色不悦地扫了堂内众人一眼,径直走到灵柩前取了一柱清香,凑到烛上,点了香,对着棺椁拜了三拜,说了一番和九王刚刚差不多内容的话,插上香,背着双手,转过身,脸色不豫地道:“你们刚刚在寂将军灵前吵什么?朝廷命官怎能如此失仪?”
  堂内鸦雀无声,刚刚吵得最大声的尚大人和李大人也不敢吭声了。我心中更是笃定,这几人必跟他是一党的,倒故意把他王爷的面子抬了个十足十。九王将刚才众人的议论跟景王说了一遍。景王幽幽一叹,沉声道:“既然大家都认为应该彻查寂将军的死因,开棺验尸倒是大有必要。”
我唇角冷冷一勾,在心中揣测着景王的用意,只感觉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替寂将军翻案是假,验证他是否真的死亡才是真,毕竟寂将军死得过于突然,连也不敢相信他是真的死了。何况景王还抱着皇帝有可能会救寂惊云的希望,若寂惊云真的死了,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帝根本没有动用神器,那景王的一切部署都成了泡影,所以他一定会查实这关键的一步。
  耳边只听到景王的声音继续飘荡:“皇上才去太庙几天,朝中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早知如此,本王昨日就算是闯关,也要跟皇上商量一下……”
  闯关?我挑了挑眉,九王诧道:“王叔昨日去过太庙?”
  “不错。”景王点点头,叹道:“可惜本王被羽林军拦了下来,言皇上下旨祈福期间不见任何人,没有见着皇上的面。”
  “皇上下旨不见任何人,怎么会知道寂将军身亡的消息,还颁了圣旨追封王位?”尚大人看了九王一眼,语气不善,“监国大人是几时见到皇上的?”
  这话矛头直指九王,分明是咄咄逼人的质问了,便是九王雅量再好,再礼贤下士,在这满屋朝官面前,脸上也有几分挂不住。九王眼中闪过一丝嗔怒,他身后的侍从已经出声大声喝斥道:“大胆,竟敢对王爷如此无礼!!”
  尚大人双眼一瞪,喝斥回去,“你才大胆,不分尊卑,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儿?”那侍人一听就火了,正待开口,九王摆了摆手,眼睛看着尚大人,耐住性子道:“尚大人,皇上虽然不在宫中,并不表示他不清楚朝堂的事,皇上身边也自然有人联络本王,你勿需操心。”言下之意,是你管得太多了,管好你自己的份内事吧。
那尚大人被九王暗贬暗训了一顿,老脸一红,大声道:“那可难说,皇上就算是在太庙为天下百姓祈福,也没理由不见臣子,本王怀疑有人假借皇上之名,愚弄朝廷百官……”
  “胡说八道!”景王听他越说越不像话,瞪了尚大人一眼,怒道。“你当文武百官都是没脑子的么?”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只是担心……”尚大人也来了脾气,紧绷着脸,双眼一凌,闪过一抹厉色,一字一字地道:“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
  “嗡”的一声,举座哗然。前来吊唁的文臣武将皆硬生生倒抽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既惊又惧。这话是任何人都担不起的,便是向来温雅淡然的“雅王”,脸色也沉了下来。九王身后的侍从更是急了,怒道:“尚大人慎言!那圣旨是皇上御笔亲题,盖着皇上从不离身的玺印,难道还有假不成?尚大人如此质疑我家王爷,到底是何居心?”
  “下官对朝廷,对皇上一片赤诚之心。绝无并点私欲。”尚大人冷冷地道,“只是自从皇上离宫之后,朝堂之上发生的事太过不寻常,难道下官连质疑的权利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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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4-2011 10:5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人像斗鸡一样斗起来,互瞪双眼。这话题太敏感了,满屋朝官无一敢上前插嘴,只是脸上的表情各异,不可避免地都带上几分疑惑。显然都受了尚大人那番话的影响。我心中一动,也不由有些猜忌,自从那日我离开太庙,就没了皇上的消息,九王这监国之职虽然皇上当着朝臣授予的。但如果皇上的情况不妙,这监国变成国君,岂非名正言顺?
  “都别吵了!”景王喝斥两人,怒道:“你们当自己是菜市的商贩么?”
  “景王殿下。您德高望众,您看此事应该如何解决?”李大人见尚大人被景王斥责之后不再出声。赶紧道。
  “皇上委托九皇侄监国,自有其法与其联络,这也没错,我们见不着皇上,不等于九皇侄见不到。”景王沉吟片刻,缓缓道:“不过寂将军之死,确有可疑之处,我也赞同尚,李两位大人的意见,将寂将军的灵柩运至刑部开棺检验,九皇侄,你以为如何?”
我心中暗骂景王真是只老狐狸,表面上看起来似乎真是在为九王和尚李两位大人圆场,实际上他什么事情都没有解决。他前一句话说只有九王才能见着皇上,联络皇上,看似在为九王辩解,实际是坐实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嫌疑。后一句话则分明是站在那几个朝官一头,逼着九王低头,暗贬这位监国大人,有监国之权又如何?众人还不是以我景王马首是瞻。
  九王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缓缓抬起眼,看了全场一眼,正待开口,灵堂外却冒出个女子的声音:“谁敢开我二叔的棺?”
  “平安?”我失声道。转眼看去,见平安在丫鬟的掺扶下走进来,身后跟着我曾经见过的风清和一个壮年男子,平安怒目横视:“谁敢?”
  “承恩郡主,我们怀疑将军之死另有隐情……”那尚大人赶紧上前解释,被平安狠狠瞪住,打断他的话头,“所以,你要开我二叔的棺,要验尸,要将我二步开膛破肚,不得善终么?”
  尚大人脸色一变,“郡主误会了……”我见平安愤然的眼神,猛然想起天曌国的风俗,人死之后,若尸身破损或不完整,则归于不得善终之类,灵魂会在地府受尽酷刑,沦为畜牲道。平安气势逼人,仿佛一夜之间脱了满身稚气,长成大人,她再次打断那尚大人的话,怒道:“我二叔一生忠君爱国,为朝廷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临死却有人要折腾他的尸身,让他灵魂不得安息,沦为畜牲道,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景王尴尬地咳了一下,笑道:“平安,其实验尸也不一定要开膛破肚……”
  “就是外部检查我也不准,我不准有人对我二叔的尸身不敬!再有人敢提验尸二字,我立即将他从将军府轰出去!”平安怒道,小手一挥,打断景王的话,毫不给景王面子。景王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又不好和一个晚辈女子计较,只得隐忍不发,额头青筋直冒。
  九王看了景王一眼,微微一笑,对平安道:“平安,你说得对,朝廷不养无能的官员,我们会用其他办法查将军的死因,本王向你担保,绝不会有人妄自惊扰寂将军!”说着,眼睛扫了扫全场,扬声道:“你们说,是不是?”
  “是!”“监国大人说得有理……”形势立即逆转,景王心中只怕恨得吐血,半晌强笑道:“平安说得也有道理,寂将军为天曌国戎马一生,英年早逝,实在令人痛心,可恨本王竟不能得见将军最后一面……”
  平安看了景王一眼,欠了欠身:“殿下有心了,今日将灵柩运回府,万事仓促,原本是想明日布置好让各位大人瞻仰二叔的遗容的。没想到就来了这么多人,平安也不好叫景王殿下和各位大人再跑一趟。风将军,打开棺盖。”
  他身后那壮年男子去把棺盖打开,我才恍然悟出他的身份,这人是寂将军身边的副将,风清的爹。景王站到棺前,凝视着棺中人,掩面痛哭,“寂将军……”朝官见他如此作状,也纷纷逼出眼泪,平安也不去劝,他哭了半晌,抹了眼泪,对平安说了一番她珍重之类的话,然后让其他人依次上前瞻仰,折腾了好一阵,众人才纷纷散去,九王对平安安抚一番,向我施了一礼,也离开了将军府,灵堂清静下来,我让冥焰推我上前,扶我勉强站起来,我看向棺中躺着的人,那人果真是寂惊云,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双手端放在腹部,手下压着一把黑漆漆的刀,正是寂将军的冰魄刀。我倒抽一口气,那刀跟寂惊云一起在太庙,此际却随寂惊云躺于棺椁,这人必是寂惊云无疑了,之前的一丝不敢置信,也烟消云散,心中顿时难受无比,想起来到这个时空,寂将军对我颇为关照,没想到那样豪爽的人,竟会……
  “姐姐,你的腿不宜长站。”冥焰把我扶到轮椅上坐下。我擦了擦眼泪,见平安呆立在一旁,拉住她的手:“平安……”此时说什么话安慰她都是多余,那种失去亲人的至痛,我感同身受。
  “姐姐,别担心……”倒是平安抹了脸上的泪,强笑道:“我没事,家里就算只剩我一个人,我也会把将军府撑起来,不让人看寂家的笑话……”
  “平安,你长大了。”我看着她脸上坚毅的神情,心中一酸。人的一生中要经历多少生离死别的痛苦?难道每一次的成长都要以痛苦作为代价吗?可是我们又能承受多少痛苦的灾难呢?我怔怔地望着平安哀伤倔强的脸,发现没有人能给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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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4-2011 10:5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5章 财富
  回府赶紧去老爷子房里,想将寂将军发生的事告诉老爷子,修叔竟然还在老爷子房里,见我有事和老爷子商量,才跟老爷子行了礼退出房去。我将寂府的情形一一告之,老爷子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不知道老爷子心思如何,一时不好开口,半晌才迟疑地道:“爷爷……”
  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睛,表情平静,“你料得不错,那尚李几个,确是景王一党。”
  “景王已经开始行支了,他针对九王,不知道是不是对太庙的情况有所警觉?”我蹙眉道。
  “太庙情况如何根本无关紧要,只要皇上不在宫中,这便是他绝妙的机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老爷子淡定地道,“丫头,你猜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他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罪名安到九王头上,只要皇上真的出了事,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擒拿逆臣。”我略一思索,心中已然雪亮,“虽然他不敢肯定皇上的生死,但是为了落实九王的罪免,他一定会派人前去刺探,若皇上死了,正遂了他的意,若皇上还活着,只怕会部署行刺。”
  “你说得不错。”老爷子微微点了点头,表情波澜不惊,像是早就对景王的计划的了解于胸。我想了想,又道:“他想一箭双雕,可是九王身后有凤家的南疆军,景王手中却没有兵权,他怎么敢冒此大险?莫非他还有什么底牌没有拿出来?”
  “凤家的军力远在南疆,远水救不了近火。”老爷子唇边泛起一丝冷笑,“羽林军只听天子号令,他也动不了。不过,皇上不在。寂将军一死,他手上的兵力就自然落到他的心腹下属手上,如果‘德高望重’的景王以雷霆之速查出‘谋害’寂将军的人是九王,那些寂将军的旧属势必对他感恩戴德,九王伏诛,皇上遇害,景王身为先皇兄长,可顺势登位。控制朝堂和京中的局势。等风家的军队获悉赶来,已是不及,天下大局已定。”
  “那我们应该如何阻止?”我听得心惊肉跳,“破坏他诬陷九王的行动吗?”
  老爷子看了我一眼,淡淡一笑:“云家不必卷进去,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我微微一惊:“爷爷……”
  “景王,九王,皇上,皆不是易与之辈。”老爷子漠然地道。“今日景王在将军府逼迫九王,引得人心浮动,你以为老九会束手待毙么?至于皇上,既然走出离军这步险棋,将朝堂暗伏的势力摆到明处,就自有部署。云家去凑什么热闹?”
  他的表情淡漠,声音却冷得叫人心颤。我望着老爷子,犹豫半晌。终是将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问出来:“爷爷,你有没有想过做黄雀?”云峥对这天下没有野心,我相信,可是老爷子呢?他也没有野心么?
  他的目光凛厉地扫向我,冷冷地不发一言。我被他冰冷的眼神盯着有点冒冷汗。半晌,老爷子冷笑道:“本侯还有几天好活?争来这烫手的山芋,你和诺儿孤儿寡母保得住么?”
  我咬了咬唇,心中却浮起一丝暖意,只要他心中还在为我们母子考虑。我就心怀感激:“是叶儿失言了,对不起,爷爷。”
  老爷子轻声一哼,道:“本侯不稀罕君家这天下,但是,也绝容不得一个天曌盛世。”
  我悚然一惊,“爷爷?”
  老爷子的眼中冒出寒光,咬牙恨道:“君家人害我云家血脉,当真以为本侯还会愚忠于他?当年峥儿中降,我抱着命悬一线的峥儿在朝圣殿外跪求三天三夜,望先皇能用护国神鼎救我峥儿一命。可那个我一手扶上皇位的皇帝,不但避而不见,还让君臣劝谏我以家国天下为重,家国天下……哈……本侯连家都保不住,何以卫国?”
  竟还有这一段过往?我望着老爷子愤恨的目光,眼中微酸,当年,他抱着云峥在朝圣殿外跪求先帝时,是怎样一种心情,当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眼睁睁地被磨灭后那种灭顶的绝望,是怎样的令人窒息?不管他对我如何,他对云峥,却是一片真真正正的护犊之情,爱护关切之心绝非作假。
  “所以,爷爷才要在京中大乱时,给朝廷加一把火?”我吸了口气,想到那笔怪帐,“江南盐商米商囤米盐牟利的事,是爷爷操纵的吗?”
  老爷子讶异地看着我,半晌,竟笑起来:“这么快就被你猜到了?爷爷没看错人,丫头,以后云家,唯你才能担起来。”
  “爷爷太看高我了。”我摇头苦笑,“我不过是看南边报的帐簿有些不对,再看爷爷没有筹那笔答应借给太后的钱,加上这几日发生的事,才想到的。”
  “这些日子发生这么多事,你险些丧命,回府还能理清思路,注意到这个问题,自是你的本事。”老爷子心情大快,“云家的当家主母,自当如你般胆大心细,处变不惊,且能随机应变,思虑周详。”
  被老爷子这样夸,我还真有些受不起。我的脸红了红,思虑道:“爷爷,这笔钱我已经答应了借给太后,如果你不想给,以什么理由拒绝呢?”
  “谁说我不错她?”老爷子笑了笑,“不过是拖几日,让朝堂的局势更乱一些,也让我看到这次江南盐祸能达到多在的效果。”
  我有些不解,老爷子心情好,也有了耐心解释:“这些年我苦心经营,超越先祖,将云家的家业渗透到全国各地,别人都以为云家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可是叶丫头,你知道爷爷真正的用意吗?”
  老爷子这话大有深意,我低头思索起来。云家的生意除了矿业,漕运,织造,还有开遍全国的米行,酒楼,当铺。甚至我以前存钱的“聚宝钱庄”云家也占有一半以上的股份。从老爷子这次能操纵江南盐祸一事来看,只怕云家的势力还渗透到了其它的行业,这些操纵着民生大计的生意,是国家命脉。自古以来的皇帝提防士族,也忌弹着巨富大贾,借“囤货居奇,祸害百姓”为名。将商人排在了“士农工商”之末。冠以“奸”名,赋予“贱”籍,就是怕商人坐大,因为对皇帝来说,商人既是让国家昌盛繁荣可或缺的助力,又是极有可能扰乱国家秩序的隐患,商人也同士族一样读书识字,但商人比士族更聪明灵活,更精于算计,且深诸进退之道,一理掌握国家的命脉,即成统治者卧榻之虎,所以大多数巨商都成了统治者养肥再宰的猪。而云家既是士族又是商家,比纯粹的商人占尽更多先机,老爷子又精明过人。更懂进退和谋算,才变成了连朝廷都要忌惮的悍虎。此次的江南盐祸,已让南方动荡,朝廷头疼,而对云家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如果云家操纵的产业全部乱了行市,天下起码乱上五年,我现在才真正明白,以前富大康对我说“永乐侯跺跺脚,这天下都要震的。”是绝无半分虚假。
  “财富对个人和国家的作用,人人都清杨。可财富过于集中给个人和国家造成的后果,却非远见卓识者不能晓得。”我望着老爷子,缓缓道:“乱国乱民乱天下!”
  我有些明白云家不争天下的原因,云家的财富可乱天下,却不能安天下。老爷子说得通俗,我们孤儿寡母守不住,因为云家没有忠于家族的兵权襄助,得了天下也会转瞬即失。没有一个上位者可以容忍他手下有兵权,金钱两手抓的臣子,相对于商人对皇权的隐形威胁,来自兵权的威胁则是赤裸裸和血腥震慑的,且兵权的权力往往系之一人,上位者除一人即呆让其整个家族毫无保障,而财富集中的威胁是潜伏的,缓慢的,即便除去一人一族,其数十数百年经营出来的根深蒂固的影响力,仍然会撼动整个国家的行市。经济侵略,永远比其他侵略来得更为深远和彻底。我到现在才由衷地佩服当年云家先祖的远见,在敛权和敛财中,选择了后者,才得保云家这百余年的平安,即使如今这平安也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云家一直都是皇帝打击的目标,景王这次发难,不管最后是谁成功,财雄势大的云家势必将成为上位者的下一个牺牲品。老爷子操纵此次盐祸,既是试探也是示警,看云家财富对天下的影响力到了何种程度,即使以后朝廷查出与云家有关,也不敢轻举妄动。
  “丫头……”老爷子抓住我的手,眼睛亲切得发亮,“你能想明白这个,云家真是后继有人了。”
  “爷爷,叶儿至今才明白爷爷的苦心,真是愚笨。”我见老爷子这么激动,眼中亦是一热。之前我受了点委屈就想着带着诺儿远离是非,却不知道我们早就已经是是非圈中人。我是云峥的妻子,永乐侯府的少夫人,世子的母亲。我和诺儿的命运,早已和云家密不可分,既然我享受着云家带给我们的尊贵地位,富贵荣华,锦衣玉食,就得担起家族兴亡和延续的责任。老爷了为了云家,如此长远绸缪,煞费苦心,我实在不该与他锱铢必较地斗气。
  想通了这个,对朝堂和云家又有了些全新的认识。从老爷子处理对待景王和先帝仇恨的态度上,我也学到了不用事事亲为紧逼不放,而应把目光放得更长远,以对自己最有利,最省力的方式,彻底消灭敌人。至于皇帝,我心中微微一叹,希望命运垂怜,不要把我和他推到对立的位置上,我永不想和他那样聪明到可怕的人成为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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