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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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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9 03:5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引子:深夜




深夜,无月,只有星辰,发出微光。

  它来了!

  这是一只手,一只完整的女人的手,手臂苍白,毫无血色,表皮像打了一层蜡一样,发出刺鼻的气味,醒目的红色指甲,泛出冷冷的星光。手臂上的肉还保持着鲜嫩并富有弹性,如同还连在一位妙龄少女的身上,但很明显,这是一只单独的手,它正违反万有引力悬浮在半空中移动着,没有人会这样举着手走路的,它是以人类关节不能旋转到的姿势走动着。它要去哪里?

  这一带是城里最后一片还未拆迁的老式民宅,一人高的院墙,狭窄的小弄,低矮的平房,稍微大户的人家,院墙内还围着一个小花园。那只手在其中一户人家院门口停下了,似乎在观望什么。这户人家,红漆的老木门,院墙内是一坪草皮,老式的砖瓦平房,房门口有一间狗舍。屋内一片漆黑,毕竟现在是深夜,屋里的主人都已经熟睡。那只手娴熟的翻越了院墙,朝房门口靠近,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狗的鼻子比人类灵敏二百倍,而狗舍中,正伏睡着一头纯种的德国狼犬。有陌生的气息在靠近,越来越浓烈,狼犬耸了耸鼻头,立起朵,睁开了眼睛,先半蹲伏着,随即完全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痰鸣般的低呜声。狼犬正在向陌生的生物发出警告,这是最后的界限,你若是再向前进,我将发动攻击!纯种的德国狼犬不需要经过特殊训练就具有天生的攻击性,它不会像普通家犬那样狂吠不止,它先是发出低声的警告,若你不予与理睬,它会立刻发动攻击。这头狼犬的爪子扒着地,原本属于狼的眼睛像灯泡一样露出凶光,[这样行不行?]嘴裂开来,露出尖利的牙齿。这头站立着的狼犬身高近一米,加上尾巴身长近两米,体格相当高大,但是那只手似乎不怕,它继续朝狼犬的领地入侵。

  毫无征兆的,狼犬突然发起了进攻,它从狗舍中扑出,一跃而至,“呼啦啦”将七八米长的粗铁链拉得笔直,血盆大口对准了那只手。可这只手似乎早计算好了的一样,狼犬扑到铁链的尽头,刚好距手还有半尺距离,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狼犬势尽,腾空落地,这只手陡然一长,从空中“呼”的抓落,在狗鼻子上狠狠的一击。狼犬吃痛,又扑了上来,可它扑了四五次,始终够不着那只手,无奈之下,它暴躁的狂吠起来。这只狼犬的声音,竟然比普通家犬大了一倍。声音,划破了平静的深夜,响彻在这片民宅上空。四周不少居民,都被惊醒了,而那只手,也随着犬吠声,向后退去,没入黑暗之中。

  屋内灯亮起,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睡衣的斯文男子开门出来,只见那狼犬仍在狂吠不止,他再看看四周,并无人影。那男子道:“盛!住口!这么晚了你叫什么叫!回屋睡觉去!”

  这头叫盛的狼犬停住了叫声,退回狗舍,却不住的低声呜咽,像有说不出的委屈。这时,左首有叫骂声传来:“三更半夜的,叫丧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右首也有人骂道:“马来人,你那蠢狗再无缘无故的乱叫,小心我到法院告你去!”

  这马来人男子忙赔不是道:“对不起!对不起!已经没事了,大家去睡吧。”

  右首的人嘟嘟囔囔的骂道:“已经三天了,好人也给折磨出病来了。”

  马来人男子解开盛脖子上的铁链,道:“今天晚上进屋睡,别再乱叫了,要乖乖的,知道么。”他突然好似想起什么,不由打了个冷战,双腿微微的抖动起来,喃喃道:“难道是那只手?都过了快一年了,难道它又来了么?”

  夜,又归于平静,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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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2009 03:5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回忆中的手(1)

一年前

  马医生原本不叫马恋晴,是一个叫“小晴”的打工女未使他改了名。小晴虽是乡下来的,却比好多城里姑娘还水灵,大概她家乡的山水特别养人吧,她的皮肤像桃一样白里透红,浑身散发着自然天成的少女气息,这让闻惯了城里姑娘的香水气的马医生神魂颠倒。刚开始恋爱时,马医生对她特别好,她生病了,马医生就从医院请假,跑到她的单身公寓里又当医生又当护士。那公寓里没有别人,房东一家移民到国外去了,厂里的女孩也不和小晴来往,因为她漂亮得让她们妒忌。她说她在这座城市有一个女且们,以前住在这儿,但搬走以后再也没露面。马医生一会儿冲药,一会儿削水果,一会儿喂她罐头,等她不想吃什么了,就坐在她床头,拉着她的手和她呢呢喃喃,有时抓起那只手亲个没完。

  手,是小晴身上最性感的部位,又薄又软,又白又玲珑,还不像城里姑娘的手那么凉。那双手,从小到大没干过什么重活,只留下迷人的山野之气。马医生从她的手指甲吻到胳膊,吻那有些汗毛的胳膊背面,吻那迷人的肘窝,吻到短袖下面,那一截又松软又圆润,散发着幽香,似乎本该让胸脯鼓起来的青春活力都注入到这里了。再往上是她的禁区,马医生要解她的衣领时,她总是收起胳膊,死死护住胸部。马医生并不勉强她,只把她的胳膊翻过来,往回吻,从那雪白的、隐隐透着血脉的上臂内侧,吻到让人心痒的臂弯处的窝窝,吻她的脉搏,吻到富有弹性的前臂,吻到手腕,吻那更明显的脉搏,再回到手上……马医生有时觉得,单独把这只手带回家去过一夜也是蛮不错的。小晴劝他回去上班,他说:“我舍不得你。”小晴笑着问:“舍不得我哪儿?”他就把小晴的手放在唇上,说:

  “舍不得这只手。”

  “那就把这只手带回医院去吧。”小晴笑着说。

  “不,我把它带上床。”马医生也在开玩笑。

  马医生改名字的事,一开始也像个玩笑。他和小晴有时不得不在网上见面。马医生值夜班,闲着没事就上网打开QQ,而小晴肯定在那儿等着他。她是在网吧上网的,十点半以后网吧老板把门反锁上,这个打工女未就和许多沉溺于游戏的半大小子一起留在乌烟瘴气的网吧里,熬一通宵,第二天还要硬撑着去上班。她在QQ上的头像是一个有齐肩短发、大眼睛的小阿姨,当她在线时,彩色的头像看起来在笑,当她不在线时,灰色的头像看起来在哭。他们网上聊天,比见面时更直接,马医生多次痛苦地表示应该做爱,而小晴要他证明这份爱是真的,他们纠缠了多少个通宵都离不开这话题,马医生用了很多种说法证明他真的爱她,小晴都不满意,因为到现在为止马医生都没有把她带回家见见父母。最后马医生说:

  “我把名字改成‘马恋晴’总可以了吧。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小晴觉得这更荒唐,改名字要通过派出所的,难道一趟一趟去派出所办手续比带女朋友见见父母还麻烦吗。可是马医生是当真的,他们相约在派出所户籍处,马医生在那儿有一个熟人。当着小晴的面,他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恋晴”。

  “名字是一辈子的事,”他说,“你瞧,我这一辈子都会‘恋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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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2009 03:5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回忆中的手(2)

马医生的“恋”终于得到了报偿。当他血脉贲张地脱“晴”的衣服时,她温顺地躺着,闭上了眼睛。然而,当马恋晴抖落小晴最后一件内衣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小晴的胸部,长了两个又小又瘪的乳房,这还不算什么,从她肩胛之间到两乳正中,竟然生了一片呈倒三角形的胸毛,约寸余长,黑色浓密,看上去就和欧美的雄男一样。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黑色的胸毛格外令人作呕。马恋晴就要下床,突然,小晴睁开眼睛,像八爪鱼一样缠上了他,翻身将他压住,做着完全是男人才该做的动作。马恋晴被压在下面,无奈地忍受着阴阳倒转的残酷仪式,眼角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在这个过程中,小晴流了血,这让有经验的马医生很意外,因为她的行为根本就不像一个处女。第二天早晨,马医生还看见小晴刮胡子和腿毛,他明白自己干掉了一个野人。

  他开始躲小晴。小晴来电话,他不接;和小晴一起去过的地方,他不再去;夜里,他也不敢再上QQ。白天打开QQ,那灰色的小阿姨头像总在狂跳,打开它,总会冒出大段大段的哭诉。小晴反过来说服马医生:“你是爱我的,只不过还没有适应我。”她放弃了工厂的工作,一天天在医院门口死等马医生,对门卫、医生、护士们,甚至对病人的家属们说:我是马恋晴的未婚妻。马医生可以从医院的小门出去,但他已无法走出小晴布下的感情罗网。同事们对他议论纷纷,领导找他谈了话,要他注意作风问题。于是他索性找小晴摊牌。

  他来到院门口,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娘在门房里坐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过去让他神魂颠倒的那个尤物。稍微想了想,他又明白了,这是在故意让他难堪。于是他冷静地走过去,低声说:“你先回去,我到公寓找你。”

  小晴冷笑:“公寓,我快睡在大街上了。我已经为你丢了工作!”

  人们嬉皮笑脸地围过来。马医生厉声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晴爆发出凄厉的笑声,使那些看热闹的人的笑容消失。“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敢承认!我就知道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狼……大家快来看,这个马医生,他把我干了,现在不想要我了!这个流氓!你们都来看啊,这个流氓医生,不知骗了多少女人,女病人也要当心他啊……”

  医院门诊楼和住院部的窗户几乎全打开了,楼上楼下无数眼睛盯着马医生。马医生一光扇在小晴脸上。

  小晴捂着脸,坐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马医生对旁人说:“大家不要理她,这女的是个疯子,我肯定长得像她以前的男人。其实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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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2009 03:5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回忆中的手(3)

大家一看小晴的穿着,倒信了七八分。小晴抬起头来,抹掉泪水,逼视着马恋晴:“这是你说的?这就是你说的话?”

  马医生:“废话,我还要上班,请你离开。”

  小晴的眼里射出了毒焰。正好一名护士推着器械车经过,小晴一跃而起,从车上抓起一把手术刀,对准自己的手腕:

  “叫你去上班!”

  众人慌了手脚,小护士尖叫起来,几个医生想夺手术刀,小晴却把自己的手腕划出了血,他们不敢再上前,只劝小晴有话好好说。马医生突然吼道:

  “别拦着她!”

  众人惊讶地瞧着马医生。马医生对小晴说:“你不是想死吗?容易,我教你,你拿刀的方法根本不对,要横着握,这样才能用上力,位置还要再高点,那里才是大动脉,放血比较快。”

  小晴与马医生对视了几分钟,忽然笑了。当啷一声,手术刀从她手里落下来,小护士赶紧扑过去拣起刀。小晴诅咒般的笑声尖锐惨烈,让人毛骨悚然,好像是积蓄了几世的仇恨在宣泄,笑着笑着,她又哭起来。大家议论这女的真是个疯子,让他赶紧滚蛋吧。门卫把她往外撵,医生劝护士和病人们回去。小晴被推到马路边,她蹲下来啜泣,娇嫩的手捂着一头乱发。马恋晴忽然有些心酸,等人走光,他来到大门外,蹲在小晴身边,低声说:

  “给你一笔感情损失费,怎么样?”

  小晴掏出一张怀孕诊断书。

  马恋晴愣了愣,说:“打胎的钱我也出。”

  小晴说:“我会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做亲子鉴定。”

  在马恋晴心里,有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让她消失,消失,否则你会和一个母猩猩过一辈子。”但他温和地说:

  “我下班以后找你商量,别在这儿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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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2009 03: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断手(1)

商量的结果是,等医院分房子就扯结婚证,扯了结婚证再通知双方的父母。马医生坦白地说,他父母不会同意他娶一个农村姑娘,而小晴也不想让家乡人知道她未婚先孕。小晴的婚姻状况证明,可以到大街上花钱做一个假的,马医生呢,找单位开证明就行。实际上一切都是扯淡,单位只有在马恋晴结婚以后才会给他分房子,他父母根本就不会干涉他的事,他以前带了那么多女孩回家他父母早就懒得管了。马医生没打算和小晴结婚,只需要一段时间来下那个决心。他用了五个月。在这期间,他好汤好菜把小晴的肚子伺候大了,小晴做了假证明,而马恋晴那些拖延的借口,她再也无法忍受——什么单位领导出差盖不了章,房子就要分下来了再等一等……小晴扬言,再这样拖下去,她替他找单位领导。于是马医生的决心笃定了。他通过院里的实习生骗出一个手术包,到街上买了一个可以装一百公斤化肥的塑料袋和一口提起来拖地的大衣箱,把手术包和塑料袋装在大衣箱里,来到小晴的公寓。他说:

  “房子分下来了,明天就搬家。咱们在这儿吃最后的晚餐。”

  小晴抱着他欢呼雀跃。马医生轻轻推开她,把衣箱深深地塞到床底下,然后去厨房做饭。他把肉放在案子上,忽然觉得不踏实,就大声叫小晴来帮忙。他唯恐上帝让小晴产生对“搬家用的”大衣箱的好奇。那箱子,他已经计划好每一寸空间的用途。小晴来到厨房,一边洗菜一边打听新房子的格局,马医生讲得头头是道,但他知道,太阳出来的时候,小晴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像她从来不曾来过一样,一个医生有能力彻底推翻一个生命曾经存在的证据,不论她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多少年,不让她留下哪怕一个红血球。

  最后的晚餐开始了。马医生亲自布置餐桌,一方白布香巾铺在桌面上,正中放了一个三叉烛台,三个心形的粉红蜡烛在烛台上燃烧着,烛台两旁各放了一个水晶玻璃瓶,左边瓶里插一朵玫瑰,右边瓶里插一朵康乃馨,连餐巾都叠成了心的形状,瓷盘、餐叉,无不光洁明亮,高脚水晶杯里,各用牙签刺了一枚樱桃放在里面,要是倒上香槟,别提有多浪漫了。马医生打开香槟,对小晴说:“来,为我们明天搬新家,干一杯。”

  小晴的杯子底,早就有医生为她准备的药粉,很薄很薄的一层,无法和长期沉积下来的水垢相区别,用香槟一冲,它们就完全地溶于酒中了。马医生看小晴轻轻呷着香槟,目光柔和,充满浪漫与温馨,但他的腿在桌子下面颤抖。“她已经喝下去了,”马医生想,“一切已经无法改变,只能向前。”饭后,小晴带着微笑陷入了昏迷。马医生拍了拍她,她伏在桌上一动不动。马医生来到窗前看,街上黑灯瞎火,行人稀少。他拉上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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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2009 03: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断手(2)

他把小晴往屋里抱。小晴在他怀里就像断线的木偶一样,四肢软软地垂下来,手脚都拖地了。她怀胎六月,体重增加到了六十公斤,马医生抱着有些吃力。他索性把小晴拖着走,拖进卧室,扔在床上。

  他打开功放机,免得后面的动静让人听见。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充斥了整个房间。他坐在床上,点燃一支烟。他并不急于动手,因为药力持续时间长达六个小时,在这期间他甚至有时间考虑到底要不要下手。但想到小晴醒来以后给他一生的影响,他觉得这事不可以后悔。“这就是犯罪吗?妈的,犯罪就是一种不得不执行到底的计划,一种启动后就不可逆转的程序。”他真正义无反顾的时候,烟头已经撒了一地。“当!当!当!”时钟敲了三下,已经是凌晨三点。马医生狠狠地掐灭了最后一只烟头。

  他剥光小晴的衣裳,用绳子缚住小晴的脚踝,将毫无知觉的小晴倒吊在床栏上。小晴的手无力地搭在地上,随着身体的晃动,她的指甲在地板上划出刺的声音,她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散开,遮住了半边脸。因为肌肉已经不受控制,她的嘴也张开了,舌头像粘附在口腔里的肿瘤,软软地垂吊出来。马医生无心细看,他找来一个脸盆,放在地上正对着小晴的头。然后,他解开了手术包。

  经过高温蒸馏消毒的手术包,由三层褐色的布包裹着。关于布的颜色,马医生在医学院就已经知道,它们本来应该是白色的,只是由于每次手术都积淀一部分血色,它们才变成了褐色。马医生掀开一层布,又一层,这两层的作用是隔绝外界的细菌、病毒,保护里面的手术器械不受污染,在医院的手术室里,它们是可以用手触碰的。掀开第二层布以后,露出一个弯弯的盘子,里面有无菌棉球、镊子、手套等基本器械,它们主要用来消毒隔菌。虽然这不是手术,但马医生习惯了严格按手术规范来约束自己。静夜中,命运交响曲强有力的节奏让他的心狂跳不止。他来到厨房,一遍又一遍地洗手,渐渐把这儿当成了医院的手术准备室。水流的哗哗声,以及冲刷手臂的冰凉触觉,也让他感到熟悉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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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2009 03:5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断手(3)

马医生戴上了手术手套,揭开第三层手术包。这里面,才是手术器械:手术刀柄、手术刀片、手术钳、止血钳、尖嘴钳、拉钩、大拉钩、剪刀、剥离器,它们都整整齐齐地列在一起。

  马医生抚摸着小晴的颈部,这白皙的部位曾使他销魂。他把手术刀按上去,那一向稳健的手开始颤抖。然后,锋利的手术刀划开了小晴颈部的皮肤,血珠渗了出来。马医生用棉球蘸干它们,让视野保持干净。皮肤下面是筋膜裹着的肌肉,那是一层薄薄的透明的肉质膜,透过它,可以看见血管的搏动。剥去筋膜和肌腱,那条因心跳而汩汩脉动的颈部大动脉就暴露在空气中了。马医生的呼吸也不规则起来,在下手前的最后一刻,他仍犹豫了一下,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刀下去,就是一尸两命。而小晴肚子里,那个涌动的小生命,是他马恋晴的亲生骨肉。他手心里的汗没有停过,他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样的镜头:

  在医院的产房里,医生们穿着手术衣,带着橡胶手套,不住地对产床上的人说:“使劲,再加把劲。我看到头了,已经看到头了。对,吸气,用力!好,好,头已经出来了,再来。”孩子的上半身露出来了,医生手里的器械哐当落在地上……

  不,这不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一幕。一团黑呼呼的东西,正从小晴的下身拱出来。马医生知道没有回头路了,真的没有了。他闭上眼,手术刀熟练地割破了小晴的血管,小晴体内的血,就像挤牛奶一样,被她的心脏一箭、一箭地挤出来,滴落在脸盆里,起初还有滴答的声响,渐渐地,颈部的血和盆里的血连成了一线,一种熟悉的血腥味也涌了出来。这种味道,乍一闻有些恶臭,但把它吸入鼻腔时,就会感到它是咸咸的,甚至还有些回甜。今天,马医生感觉这股味特别浓烈。是因为没有戴口罩吗?还是因为大量的出血?他不知道,也无心再去知道。

  他颤巍巍地除下手套,哆嗦着又点燃一支烟,在床上倒挂小晴的那一头坐下来。伴随着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他嘴里叼着烟,架着二郎腿,右手手指在膝盖上轻快地敲打着,免得自己太紧张。他并未注意,有两行泪,从小晴的眼角流下,滴入了盆中的血。

  盆里的滴答声再度响起,命运交响曲却嘎然而止,竟在这个时候——停电了。四周一片漆黑,黑暗之中,只有烟蒂的那一点火光。夜,死一般地沉寂,只听见血滴在盆里的声音:“答,答,答,答……”就在这浑浑噩噩的夜里,小晴被倒吊的身体,突然动了,发出一阵“悉索”之声。马医生知道这是生命里最后的挣扎,是本能的反应,在这番挣扎之后,心脏就再也不会跳动。但他还是将指关节捏得发白,连烟头烫到了指缝也毫无感觉,他只感到口干舌燥,吞咽困难。在黑暗中,他摸索着,慌慌张张,打翻了什么东西。他听到玻璃瓶落地的声音,手肘又撞在了家具尖角上,可能出血了。他跌跌撞撞地,总算找到蜡烛,点亮放在桌上,又取出一面镜子,对着镜子揩去脸上的斑斑血渍。在镜中他蓦然发现,小晴笑了!那是怎样一张苍白的笑脸啊!马医生颤抖着回过头,看见小晴依然倒悬在床头,就像一块腊肉,她的头下,是一盆尚未凝固的血,正冒出丝丝热气……这时,音乐声又响起来,把马医生吓了一跳。屋内又是一片灯火通明,他这才看清,小晴圆睁着眼,张着嘴,一部分血流进了嘴里,洁白的牙齿被染成了褐色,那嘴唇,却因流干了血而呈现出一种乌白的肉色。马医生关掉功放,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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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2009 03:5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断手(4)

他看看时钟,快到凌晨三点半了,时间不多了。他来到床前,祈祷:“小晴,你可千万别怪我,是你逼我的,我也不想这样做。原谅我哇!下辈子,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对你好!”

  做完祈祷后,他搬开血盆,把小晴的尸体解下来,平摊在地板上。她的身体冰凉冰凉的,泛出阴森森的寒气。马医生又一次举起手术刀。眼下的组织和结构,他是那么地熟悉,从哪里入刀,怎样绕过骨关节、避开肌肉丰厚的地方,怎样挑开韧带、割破关节囊、分离,这样的手术他不知做过多少台,这次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是在对一个死人做手术。先从第七颈椎处入刀,切断颈部的肌肉群和韧带,小晴的头滚落一旁。随后分离肩关节。

  小晴的手臂很美,像莲藕一样,手指修长,指甲呈略尖的椭圆形,涂着红色的指甲油。马医生曾怪她的指甲油太女夭艳,小晴总笑道:“都是为你涂的,要是哪一天你负了我,就用它抓破你的脸。”马医生长时间看着这条手臂,心生惧意。他总觉得那尖尖的红指甲会突然跳起来,抓向他的脸,不过,这只手并没有动弹。马医生继续着他的手术。大腿和小腿要分开,小晴大腿根部,有个类似手臂的纹饰,马医生曾问她,这是怎么来的,她说:“是古印度的索情纹,要是爱你的人有一天交了新欢,那么,他们双双都会被这只手掐死。”

  马医生心头一惧,又朝那双手看了一眼。那苍白的手臂,直直地放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命令自己停止胡思乱想,接着把膝盖骨单独放在一边。下面,就是是最重要的部位了——躯干。

  小晴的腹部已经很明显,必须将她的腹部切开,取出里面的内脏和那个已经呈现的胎儿,不然,箱子里装不下。马医生小心地在小晴腹部横向切开一个口子,剥离腹膜,暴露出子宫和大肠,又将子宫划开,取出胎衣包裹着的胎儿。六个月的胎儿,已经完全具有人形,马医生将胎儿举在手中时,惊愕地发现,他还有心跳!这样柔嫩的生命,离开了母亲的保护,很难生存,马医生将这个胎儿和他母亲的子宫、大肠、肾、脾等内脏,一古脑儿装进他早就准备好的那个大塑料口袋里。尽管他早已见惯这些器官,可是今天的尸体发出的气息,还是令他翻胃,他冲进洗手间,搜肠刮肚地呕吐起来。等他可以抑制自己对那种气味的反感,又从洗手间出来,已经是凌晨三点四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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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2009 03:5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断手(5)

马医生从房间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大衣箱,开始收拾房间。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一滴血流下,也不会有任何打斗或挣扎的痕迹,邻居们会认为他们搬家了,一切都天衣无缝。马医生不禁对自己的犯罪天才得意起来,全然忘了他刚才还在瑟瑟发抖。“嗯,头放在这个位置,大腿在这个位置,小腿在这里,躯干,最主要的部分,应该放在中间,这口箱子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多么合适,正好还剩下两块地方,这儿,放一只手,这儿,这儿,这儿……”马医生忽然慌了神,另一只手呢?另一只手!另一只手不见了!!他脑海里马上出现五根指头拖着整条手臂像螃蟹一样快速爬动的画面。“它跑了?为什么地上没有血迹?难道因为放干了血?嗨,我在想什么!”他击打着自己的头,“不可能,你是个医生,怎么能相信这些,这都是电影里才有的镜头。那只手在哪儿?快想想,天要亮了,你快想起来啊,你把那只手放在哪儿了!”

  他在房间里四处搜寻,这次,他不仅仅是手足发抖,他脸部的肌肉、眼部的肌肉,里里外外,从头到脚,全都瑟瑟地抖着,手心也全是冷汗。小晴的公寓里家具很少,也很干净,马医生快速但细致地排查着。

  床下!

  没有。

  灶台下!

  没有。

  厕所里!

  没有。

  洗衣机下面!沙发后面!高组合!矮组合!衣柜!冰箱!

  十分钟后,马医生可以肯定,没有,那只手,已经不在这间公寓里了!

  他走回到大衣箱旁,有些发怵。衣箱里那些器官,仿佛在动。他惶恐地关上了衣箱,坐在衣箱上,不敢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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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2009 03:5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断手(6)

四点了,再不走,街上就会有人。他横下心来:“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鬼怪不成!”他提着大衣箱,反锁了门,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公寓,径直朝城郊走去。在城郊,有一个他早就挖好的大坑,这里是他和小晴郊游时常来的地方,只属于他们俩。马恋晴心想:“小晴,你不是想要温馨浪漫的感觉吗,我现在把你埋在这里,也算了了你的心愿。”他将大衣箱和手术包都扔进去,把土填平,并尽量让这片土看起来和周围的土没什么两样。等他弄完这一切,天已蒙蒙亮了。

  马恋晴还不放心,等天完全亮起来,他又一次来到小晴的公寓。当他打开门的一刹那,眼前的情形让他触目惊心——

  公寓的地板上、墙裙上,全是血淋淋的红字,全都是“马恋晴,我恨你!我要杀了你!我要你不得好死!”一类的词句。

  一屋的腥臭味,血迹未干。地上那盆血,已经凝固,但只剩下了一半。显然,墙上的字是用盆里的血写的,而写字的,是一只手!

  马医生飞快地关上门,盯着地板上的字迹。确确实实,这是用手指写出来的字。但为什么它只写到墙裙那么高呢?他想了想,忽然明白了——

  那只手,只能爬那么高,再往上,它会掉下来。

  马医生在房间里重新找了个遍,没有找到那只手。他不敢再耽搁了,他把那半盆凝血剁碎,倒进了抽水马桶,再用抹布挨个擦干净那些血字。然后他打开窗户透气,出去买涂料和滚筒。又一个通宵,他把房屋粉刷一新。又一个早晨,他把门锁上,永不再来。他回到医院,希望时间能让他淡忘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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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2009 03:5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涂红色指甲油的手(1)

起初的几日,马医生惊魂不定,夜夜噩梦缠身,白日精神恍惚,更让他惶恐不安的是,他总觉得有什么人在暗中监视自己,不管走到哪里,都有这样的感觉,是警察,还是——那只手?

  有一天,他穿着体恤,走过街头,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仰着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当他从小男孩身旁走过时,孩子好奇地问:“叔叔,为什么你背上有只手?”

  马恋晴魂都吓掉了。他扭头看,伸手摸,背上什么也没有。他抓住小男孩的衣领,厉声问:“你看见什么了!那只手在哪里?它在哪里?”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一副表情,但那小男孩在傻愣了几秒钟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的母亲闻声赶来,一把抢过他,一面安慰他,一面骂:“你有毛病啊!这么大的人,欺负小孩子。自己穿那么奇怪的衣服!小孩问一声,又没说你什么,你凶什么凶!哦,宝宝乖,宝宝不哭,妈妈在这里。你看什么看!衣服上印一只手印,小孩子问一问都不可以么!神经病!”

  马恋晴将衣服扯了一下,这才看清,原来自己体恤是那种背上印了个黑手印作装饰图案的。同时他想起了,这也是小晴给他买的。当初他问小晴,为什么买这样的衣服,小晴说:“现在流行这种花式嘛,穿上很有性格哦。”

  马恋晴大步离开,心想:“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崩溃了。”他知道,小晴并未离开,而是将自己缠得更紧了。

  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小晴的死,并未给他带来解脱,反而使他心里蒙上一层负罪感,使他的灵魂笼罩在恐惧之中。白天,他害怕小晴的尸体被警察发现,晚上,他害怕那只手俟机报复。他感到,那只手躲在暗处,无时无刻不跟在身后。小晴究竟聚集了多少怨气在那只手上?一想起这些,马恋晴就惶惶不可终日。

  他在回家的路上走着。灯光昏暗,看不到一个人影。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不是真实的,这是梦。可是,这次,这个梦又将把自己带往何方呢?

  快到家了,心爱的狼狗“盛”没有像往常一样远远地跑出来迎接他,家门口长满了杂草,四周的墙也都斑驳残缺,好像几十年没人居住了。马恋晴身不由己地向前走着,无法停下脚步,也无法闭上眼睛,他知道,前面将看到的,永远是他想象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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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2009 03:5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涂红色指甲油的手(2)

家门口为什么挂上了大红的灯笼?红艳艳的烛火像鬼眼一样,在门口晃动着。两个白纸糊成的灯笼挂在红灯笼的中间,上面写着他不认识的字。他推开门,看见花园变成了废墟,一人高的杂草在月光下照出各种鬼影,张牙舞爪,咄咄逼人。各种高大的巨石假山不知什么时候立在了园子里,风刮过,吹出凄厉的惨号声,尖锐刺。马恋晴感到心跳加快,他想往回跑,可是整个人像被什么推着似的一步步前移,离门越来越近了,那大门就像地狱的鬼门关,是那样地狰狞可怖。

  马恋晴心里在狂呼:“不!不!别过去,别进去!让我回头!让我回头!”

  可是他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他继续前移,进入了黑呼呼的屋子,那阴冷的风使马恋晴全身汗毛倒立。房间里地板的铺陈、家具摆设,全都无比熟悉,这是他的家啊,每一处装修都是他亲自监督完工的。可是,这种平静的气氛,更让他感到有怪异的事要发生。他听不明白里屋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是什么,不像风声,但是很熟悉。那是什么呢?马恋晴一直告诉自己:“别去,别去。”可他的身体依然循声而去。

  近了,声音也越来越清晰,马恋晴听出来了,那是哀乐,难怪如此熟悉。里屋的门开了一条缝,光线从缝里透出来。马恋晴伸出右手,轻轻推开门,“吱呀——”这声音显得漫长而响亮。

  里屋烛火通明,有人在这里设了一个灵堂,红烛、红灯笼亮着,哀乐不断,纸钱在盆里燃烧。马恋晴放眼看去,黑色的巨大帷幕,将后面的死人与前面拜祭的地方分割开来,帷幕顶端是一朵大白花,白花下面有张相片,相片上的人衣衫周正,西装革履,头发漆黑油亮,但是没有脸。相片两旁对联写着“千古长存”、“永世同在”。相片正下方,是个桌案,案板上放着香炉、两只烛、一把香,烟雾了了,烛光摇曳。再下面,是三个蒲团,供人拜祭用的。桌案底下,是一台旧的双卡录放音机,哀乐就从这里传出。蒲团旁边是一个火盆,盆中纸钱未熄。帷幕微微晃动,不知是风,还是刚刚有人进了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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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2009 03:5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涂红色指甲油的手(3)

马恋晴脚步未停,一步,一步,朝帷幕走去,同时,一阵阵腐臭的气息从帷幕里传出,越来越浓烈,令人作呕。他掀开帷幕,帷幕后面点着电灯,放着冰棺材,棺材尾部放着一碗清油灯,马恋晴知道,这是给死人引路的长明灯。冰棺材接上电源,里面的尸体可以长久地冷冻起来。可是很明显,这个冰棺材没有接电源,棺材盖也是打开的。里面的尸体已经发臭,仅用一张薄薄的白布盖着,只不知到底是谁。

  马恋晴心想:“一定是小晴。除了她不会是别人。”

  蓦然,棺材里的尸体坐了起来,盖着白布的尸首与马恋晴对视着。马恋晴又伸出手去,揭开那白布。在白布揭开的一瞬间,马恋晴一跤跌坐在地上,向后滑动,布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马恋晴最熟悉的人——他自己!

  坐在棺材里的马恋晴,身上的白布完全滑落,坐在地上的马恋晴,看见棺材里的自己容貌清晰可辨,但右手臂不见了,肚子上还开了一个大洞,腹腔中已经被掏空,就像他给小晴做的一样。阵阵恶臭就从那空腹中传出。

  坐在地上的马恋晴拼命蹬腿,想让身体后退,可是每次蹬腿都是地往前移动,自己身体根本没动,还在冰棺材前面,还是看见那个马恋晴的空洞腹腔。这时只听“桀桀”怪笑,小晴从冰棺里钻出来,原来,她躲在那个马恋晴的下面。她跳出棺材,抚摸着那个马恋晴的脸,对坐在地上的马恋晴说:“你是不是也害怕变成这样?可是你为什么让我变成这样啊!”

  地上的马恋晴说:“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逼我,你非缠着我,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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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2009 04:0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涂红色指甲油的手(4)

小晴就笑了,她的脸依然那么苍白,那笑,就是被倒挂在床头时的惨笑。那声音,那味道,也一样。地上的马恋晴感到胃里翻江倒海,和在小晴的公寓里一样。小晴突然从棺材里取出一个长满黑毛的蠕动的东西,递给坐在地上的马恋晴。马恋晴看清楚了,那是个小孩,毛茸茸的小孩,眼睛、鼻子、嘴巴,都有模有样,正裂开嘴,朝自己笑呢。

  小晴对地上的马恋晴说:“这,就是你的小孩,就是我们的小孩!你喜欢吗?”

  马恋晴强忍着没吐出来,挤出一个笑容,拼命地点头:“喜欢,喜欢,非常喜欢!”

  小晴将孩子递过来,那黑黑的长毛,像钢针一样。小晴亲昵地对马恋晴说:“既然喜欢,你抱抱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呀,你抱抱!”

  马恋晴哆嗦着,强迫自己伸手去接,就在快接触到毛孩的一瞬间,小晴突然又将孩子抱了过去,她身上的衣服如同灰烬被风吹走,她的身材突然变好了,乳房丰满坚挺,胸部的毛也没有了,肌肤吹弹得破。在灯光下,小晴注视着自己的乳房,那白晰的高耸的乳房,还有乳房上那花蕾般可人的乳头,她幽幽地说:“如果我是这样子,你喜不喜欢?”

  马恋晴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喜欢,喜欢。非常喜欢。”

  小晴道:“你真的喜欢吗?”她突然用两只手提着小毛孩的两只脚,她的脸开始变得狰狞,她的笑意开始变得诡异,她尖声笑道:“你喜欢这样吧!啊,哈哈哈哈!”

  她的胸部开始逐渐缩小,乳房开始干瘪萎缩,胸口倒三角形的毛渐渐长了出来,腹部雪白的肌肤开始渗血,从胸骨下端到肚脐下裂开一道口子,大肠掉出来了,小肠掉出来了,还有子宫、膀胱,以及腹腔里所有的器官,都掉出来了。

  地上的马恋晴大叫道:“不要!不要!”

  他想退,退不掉,想闭上眼睛,也闭不上,只听小晴尖声笑道:“你喜欢这样吧!啊!哈!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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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2009 04:0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涂红色指甲油的手(5)

她将那小孩撕裂了,从大腿根处,撕成两片,黑色的毛和血肉模糊的尸体,那种种恶臭更加强烈。小晴尖声笑道:“你喜欢这样吧!啊!哈哈!哈哈哈!”

  她的右手掉了下来,小晴凄厉地叫道:“我的手!还我的手来!”

  那只掉落的手,惨白的手臂,红得发亮的指甲,径直朝地上的马恋晴飞来……

  “不要!”马恋晴大叫一声,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他不知道,这样的恶梦还要做多久,这样的折磨还要持续多长时间。

  经过多次噩梦的煎熬,马医生克服了恐惧,他终于在工作时不去想那件事了,而那只手,似乎再也没出现过,甚至要从他的记忆里消失了。可事实上,真是如此吗?他依然不时做噩梦,那只手依然每次都出现,他用了很多安眠的办法,效果都不太好。他也专程去请教过心理医生,但是他不敢配合医生做催眠试验,他怕暴露自己的秘密。于是他依然经受着各种恶梦的洗礼。

  一晃半年过去了,这天晚上,马恋晴百无聊赖,打开qq,准备找好友聊聊,谁知道,qq上没有一个好友在线。他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小晴在时,两人常常聊通过通宵,总有说不完的话,即使小晴早些下线,也会挑逗他:“我睡了,我们一起睡吧。”“今晚我要洗澡,我们一起洗吧。”“今晚在梦里,我是你的。”就是这些的话勾得马医生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马恋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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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2009 04:0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涂红色指甲油的手(6)

马恋晴心中懊恼道:“如果小晴能像一个真正的女人那样温柔,如果她没有长那东西,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吧。”想到这儿,他很自然地想到了那只手,心想:“到底它会去哪里?怎么就不见了呢?”

  他拍着自己的脑袋,暗想:“说好了不去想这些事情!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呢?”

  正在这当儿,马恋晴看见浏览栏上的qq在闪动,而它竟然是——是小晴的头像!没错,那个有齐肩短发的小阿姨!马恋晴心头一颤,闭上眼想:“眼花了,是眼花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小晴的头像依然在跳,在闪。马恋晴惊魂未定,迟疑了半天,才用颤巍巍的手拖动鼠标去点开头像,他生怕看见小晴在月光下惨白的那张脸。只见来人说道:“马子,好啊!”马恋晴仔细看,她在陌生人栏里。

  他心头迷惑,问:“你是我马子,还是我是你马子?”他又看来人姓名,那是一个叫“花子”的女孩。

  马恋晴自嘲:“真是笨蛋,这qq上用同一头像的人数以万计,你害怕个什么劲?”

  他又挖空心思回忆,这个叫花子的女孩到底是谁。终于,他想起来了。前几日,他在一个文学网的网站上浏览,网站首页推荐了一篇名为《寂寞的女人》的文章,他点开一看,写得臭极了,当即匿名发表评论:“这样的文章也能首页推荐,管理心灵漫笔栏目的编辑真是瞎了眼!”写这篇文章的人就叫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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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2009 04:0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涂红色指甲油的手(7)

第二天,他又觉得那篇文章还有点值得他回味的东西,又一次点开了这篇文章。这次,他依然不看好这篇文章,但他发现,那个叫花子的人回复了他的评论,她这样写道:“我就是这个栏目的编辑,你觉得这篇文章有什么不好,或者有什么建议,可以提出来。我也欢迎大家批评指正,我会好好改进,但你这样匿名骂人就不对。有什么事可以与我联系,我的qq是4025****3。”

  马恋晴心想:“这个编辑蛮大胆的嘛,直接跟我较上劲了,难道我怕你不成。”于是他用登陆名回复道:“这篇文章平庸之极,看了半天,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把一件简单的事演化得极其复杂,弄巧成拙。这一点,从点击率很高而留下评论的人很少就足以证明。我就是那个匿名骂你的人,我的qq是46****1。”

  马恋晴在网上的名字已改成“马恋晴”,他心想:“这个名字本身就很抽象,没想到这位花子小女且居然把自己的名字简化成‘马子’了,或许因为她叫花子,所以称呼别人也都叫什么‘子’吧。”马恋晴马上回复过去,问:“你就是《寂寞的女人》的作者,你很寂寞吗?”

  过了很久,花子才回复道:“没有男人的女人,都是寂寞的。”

  马恋晴飞快地打字:“哇!这样经典的话你也想得出来,真不愧是做网络编辑的啊。”他连加了三个叹号,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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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2009 04:0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涂红色指甲油的手(8)

 花子回答道:“嘻嘻,这是我们文学社里一名编辑说的,他的名字里也有个马字。对了,你说那篇《寂寞的女人》写得不好,哪里不好,能具体指出来吗?”

  马恋晴:“我仔细读过两遍,压根就没读懂你到底写的是些什么。”

  花子:“你没看懂并不表示这篇文章写得不好啊,你太武断了。”

  马恋晴:“那名大作家曾经说过,让人看不懂的文章就不是好文章!”

  花子:“哪个作家?”

  马恋晴一笑,打字:“就是我说的。”

  花子:“哈哈!臭美吧你!”紧接着,她发了个吐舌头的黄头娃娃过来。

  马恋晴回复的表情是蜡笔小新光着屁股顶足球,嘴里还叫着:“噢咧,噢咧。”……

  他把花子加为好友。那天他们聊到深夜两点,更神奇的是,入睡之后,那只困扰他睡眠长达半年之久的手终于没在梦里出现。此后每晚,马恋晴都要和花子聊上一会儿,花子也是每晚必在。两人都是文学爱好者,聊得非常投机,但马恋晴想与花子视频聊天时,花子却总是以没有摄像头为由拒绝。马恋晴不由暗想:“都说网上无美女,莫非她丑得出奇?”

  马恋晴与花子渐渐熟悉起来,知道她是一所中学的语文老师,18岁就做了班主任,兼做某文学网心灵漫笔的责任编辑,平日休息时爱在网上发表文章,据说没有男朋友。但是让马恋晴充满幻想的原因却是:花子在她的个人简介中写得很清楚,她与马恋晴竟然在同一座城市里。马恋晴磨破了嘴皮,终于说动花子见上一面。

  花子穿了件米色的连衣裙,个子不高,梳了两条大辫子,在头上挽成一个花式,长得很娇小玲珑,身段不能与模特儿相比,但至少也算中上水平,特别是她的气质很文雅,一看就知道是秀外慧中的贤妻良母型女孩。马恋晴靠过去,花子刚好齐他肩高,两人站在一起,倒也般配。花子没想到,这个自称是医生的男子长得如此一表人才,她被马恋晴那斯文的儒雅气质深深吸引。两人见过两次面,一场轰轰烈烈的网恋就拉开了序幕。

  马恋晴又一次拥抱了幸福,他终于可以不去想那只手的事情了,而且也再没有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然而就在两人相互熟悉,关系准备更上一个新台阶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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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2009 04:0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涂红色指甲油的手(9)

那天,马恋晴得知花子小女且生病了,请了假去看她,花子小女且很感动,两人在床榻旁聊了一会儿。

  花子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打着点滴,40度的体温让她昏昏欲睡。马恋晴捧着她的手,安慰道:“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别担心,有我这个大医生在,这点小毛病不算什么。”

  花子淡淡一笑,道:“你这个大医生,肯定用这个方法泡了不少病人吧?”

  马恋晴心头一惊,马上想起以前,他也是这么捧着小晴的手,小晴也是这样问他,当时,他刮着小晴的鼻子道:“没羞,你以为我是花花公子阿。”

  小晴笑了,她笑起来是很迷人的,她的笑声,和卡通片里的公主的笑声一样,是那种娇美动人的声音。小晴说:“你少来了。你长这么帅,会没和女生交往过?”

  马恋晴一脸严肃,信誓旦旦地说:“真的,你是我第一个交往的女孩子。以前,我从未和女孩子交往过。我可以发誓,我——”

  小晴将手指压在他唇上,说:“我信你了,别随便发誓,誓言是庄重神圣的。我要让你记住,你只对我发过誓。不许你对别的女人发誓!”

  马恋晴轻轻将小晴的手拿开,说:“我发誓,我不会对别的女人发誓,只对小晴发誓。”

  他们的笑声回砀在公寓中,那时,一切都被幸福包裹着。

  “哎哟!”马恋晴腿上吃痛,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原来是花子在他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花子虎着脸道:“被我说到痛处了吧!早就知道,你这个流氓医生,最爱在那些小女生生病、心灵需要慰籍时,趁机揩油。”

  马恋晴一脸无辜,解释道:“不是!我……我……”

  花子牙尖嘴利,白齿红唇道:“你什么你?说不出话来了吧。刚才看你出神就知道你不对劲,说不定是在数用这种方法追了多少个女孩子吧。哼!”她抽回手去,把头别向一边,转过身子,用屁股对着马恋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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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2009 04:0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涂红色指甲油的手(10)

 马恋晴急道:“没有,我,我冤枉,我,我发誓!”

  “嘻。”花子在床那头笑出声来,但她回过头,依然一脸严肃的表情,问:“老实交待,究竟追了多少个女孩子?”

  马恋晴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一个,只有一个!”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以前告诉花子的是,他从未交过女朋友。花子很小气的,而且,嘴很厉害,这次,不知道她又会说什么。

  没想到花子气色稍霁,语气柔和了许多:“我就说嘛,你年轻有为,又长得这么帅气,不可能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今天我不激你一下,还不知道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其实,过去怎么样并不重要,只要你能忘记过去,真心面对我,我不会介意你的过去。”

  马恋晴长嘘一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他马上说:“我是真心的,除了这件事,我从来没瞒过你什么,不是吗?”

  花子又随意问:“那么,她长得很漂亮吧?”

  马恋晴随口答道:“嗯,还行。”他回想小晴,她的容貌真的很姣好,鹅蛋脸,柳眉杏眼,高俏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仅从相貌上来看,小晴比花子还要好看一些,自己就是被这幅相貌给迷惑住了。可要是脱光衣服来比呢?马恋晴眼睛的余光瞄在花子衣领的开口处,真希望自己的眼光能像剪刀一样,“咔嚓”几刀就让花子把身体最美的部位展露出来。

  花子又随意问道:“你们交往了很长时间吧?”

  马恋晴收起心思,答道:“不长,就一年多时间。”此时,他开始感到不妙了,花子不会这样没完没了地问下去吧?

  果然,花子脸色一变,刨根问底:“那么,你们为什么要分手呢?”随后摆出一种你不告诉我就休想我再理你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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