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语

马盛辉

         就像窗外飘落的雨丝，正在跟灰蓝的海面无声地交谈一样，我们在低矮的玻璃桌面下，用脚板轻轻碰触，说着无声的脚语。就像武侠小说中以内功将酒逼出脚底般，我们也将苦涩的曼德宁咖啡通过脚板输送给对方。然后闭上眼睛，在体内分辨，哪些是你输送过来的咖啡，哪些是你的体温。感觉到你的脚趾间洋溢着无声的笑，像鱼群在珊瑚礁间的流窜……

         我偷偷睁开眼睛，望着你忍住笑而深陷的酒涡。也许能躲在你的酒涡里面更好，像原始的穴居人般，将你的笑声错读成某种温柔的地震。你的脚板轻轻推了我一下。仿佛在警惕我练内功冥想之际，不可滋生妄念。可是我们练的不就是梦幻吗？我用脚板传达了这句话。你的酒涡稍微浅了些。梦幻随时可能从我们紧贴的脚板间溜逝。还是已经沁入我们的血液中了呢？

         我们聆听彼此的呼吸，继续着无声的脚语。咖啡和体温，都各自冷却了。你这才睁开眼睛，却不看我，而转头望向窗外。你用趾尖推了我一下。我跟着你的视线望去，仿佛看到梦幻像一张记载着我们脚语的透明飞毡，飘过雨丝，飘过灰蓝的海面……

         两个星期后，我用那部比我们的脚掌还要短小的手提摄录机，拍了一部短片。整部片的镜头都笔直地指向地面，只拍人物的脚。拍人物谈话时脚的动作，也拍人物沉默时脚的动作。有些穿着鞋，有些穿着袜，有些赤脚。除了脚走路时拖过地面的声音，其他都是画外音。也尾随人物的脚跟拍留下的足印。甚至尘埃。拍时，自己也从脚的姿态去猜想和揣摩人物的表情，心境。脚，真的是可以交谈呵。所谓的电影“脚本”，不外如此。

         你在电脑荧幕上看了一遍又一遍。“看久了，感觉上好像自己的头也不见了，”你低声笑道。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你。还好，你这句话是用口切切实实说的。不是脚语。“那片名呢？”你问。“就叫《脚踏实地》。” “哦…也就是说，踩着梦幻，不让它飞走？”怎么听起来很像那种激励小品的文句呢？良久，我才说“脚，不懂得，也不喜欢跟地谈话，脚只喜欢跟脚谈话。”于是，我爬过去，将摄录机的镜头对正你的脚板。

草莓公主

脚也可以写的一篇好文章！
写的很好噢~

马盛辉

原帖由 草莓公主 于 28-9-2007 01:46 PM 发表
脚也可以写的一篇好文章！
写的很好噢~

不过是借脚谈到比较暧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