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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8-2013 04:4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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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卡斯懊悔自己少算了一件事。他应该在离开祠堂的时候就把祠堂布置成像是霍建守被人闯进来救走的样子。
「如果我是烈哥,你会怎么解释?」魏青唐挡在门内,拉开的铁门和敞开的木门的门锁都好端端地。
「老大,卡斯他……」天狗推开卢卡斯站到门前,卢卡斯即开口打断他。
「霍建守要求见霍逸心最后一面,我成全他,结果被他摆一道,我杀了他。」
魏青唐吸气,抬起右手在卢卡斯额前比了比,他一贯的动作是用指头猛戳卢卡斯额头,但那都是在教训卢卡斯做的或说的一些微不足道的恶作剧或玩笑话。他垂下手,转身走回屋内。
天狗皱眉向卢卡斯打眼色,卢卡斯不理他,跑进屋内杂物间拿了个麻布袋,天狗跟在他身后,把麻袋抢走,倾身贴近他耳边悄声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杀霍建守,我他妈的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多嘴好像也只是坏你的事,但我要你知道,我绝对不会扯你后腿,你如果相信我,就让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帮你?」
卢卡斯伸手把天狗紧贴着自己的身躯推开,天狗和他一样浑身是血,还有汗,但是心跳得似乎比他快,胸口起伏得很剧烈,从他身上散发的热气让卢卡斯感到窒息。
「这是拒绝我帮忙的意思?」天狗的表情很纠结,像在强忍愤怒。他为什么要愤怒?
「你不需要帮我。」卢卡斯绕过天狗走出杂物间,天狗抓住他手腕,把他拉回身边。
「干什么?」卢卡斯嫌恶地甩手,「你那么想要敲诈我?」
「我不要你的钱!」
「那我就只有身体!你想要?」
天狗愣住,抓紧的手松了松,又握紧。卢卡斯见他启唇,心里禁不住紧张。如果天狗说想要,他们以后该以什么方式相处?
「在闹什么?都给我过来!」魏青唐的命令终止了这尴尬的情景。天狗松手,卢卡斯率先跑出去,来到站在监禁室外的魏青唐身后。
「尸体呢?」魏青唐背对着天狗和卢卡斯。
「在车上,我去拿上来。」天狗应道。
「不用。」魏青唐转身,把手机收回衣袋里,他刚才可能刚结束和某人的通话,卢卡斯猜测十之八九是龙允烈。
「人死了,很多事情就更简单。」魏青唐斜眼瞪卢卡斯,卢卡斯立刻垂下头。
「除了你们,还有谁看见他死了?」
天狗望向卢卡斯。
「只有我们。」卢卡斯回答。
「好。」魏青唐伸手挑起卢卡斯下巴,严肃地说道:「你带他出去,他把你打晕,逃走了,下落不明。」
卢卡斯瞪眼看着魏青唐,一动不动。
魏青唐转向天狗续道:「尸体我来解决,你把自己弄干净,带人去找逃走的霍建守。」
「老大,这样的话卡斯会……」
魏青唐突然一巴掌掴向卢卡斯脸颊,再抓着卢卡斯头发把他用力甩到墙上。卢卡斯额头重重撞上墙,顿时头晕目眩,一屁股跌坐在地。
魏青唐在地上呸了口唾沫,朝卢卡斯厉声吼:「你以为你是谁?霍建守是谁?你试试捅我一刀,你会等不到明天日出!」
「你等什么?想跟他手牵手出去?」魏青唐喷着怒火的眼神扫向天狗。
天狗看了眼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的卢卡斯,他无计可施,只能愤恨地握紧拳头,掉头离去。
卢卡斯还未站稳,魏青唐便抓着他头发把他拖到杂物间旁的简陋浴室,转开了水龙头,拿起塑胶水管往卢卡斯头脸喷。
「脱!」魏青唐吼。
卢卡斯不敢忤逆,把身上沾满血污的衣裤脱下,血已经渗透进他裤子,连内裤也染上了血红,所以也必须一并销毁。
魏青唐不停地往卢卡斯身上冲洗,直到他脚下再也没有腥红色的水留下来。
魏青唐把全身赤裸的卢卡斯用同样的方法粗鲁地拖到监禁室,把他双手抬起来铐在顶上的水管。卢卡斯由于身高的关系,双脚只有脚趾头能勉强碰地,手臂被体重拉长到了极限。
魏青唐蹲下来给卢卡斯脚上铐铁饼,铐了左脚,他动作停顿下来。他摸了摸卢卡斯右脚踝的一块疤,深褐色的痕迹绕了他脚踝一圈,内侧有较为狰狞的凸起伤疤。同样的痕迹在左脚也有。
魏青唐把刚锁上的左脚镣铐解开,站起身直视卢卡斯。
「谢谢唐爷。」卢卡斯低声道。
「『魏叔』怎么了?」
「我知道我的身份。」
「是吗?」魏青唐离开监禁室,把门关上。卢卡斯被困在了一片幽暗。
魏青唐要隐瞒霍建守的死,而这必然是龙允烈的意思。卢卡斯暂时想不通龙允烈这么决定的用意,他只是很清楚,自己因此而背了一个显得他很没用的错误。他不仅放走了人,还抓不回人。
卢卡斯预见到自己会被全帮上下鄙视到极致。他也许不用为此付出太大的代价,就如霍建守说的,最多就废只手还是脚。但他很难再混下去。他现在是个即笨又没用的废物。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监禁室的门推开,卢卡斯惊讶地看着魏青唐拿着一套衣裤走进来。
魏青唐把衣裤随手扔下,然后把一枚钥匙塞到卢卡斯双唇间。卢卡斯认得那是手铐的钥匙,他谨慎地含着,免得掉下去后魏青唐不会帮他捡,他腿又短,钥匙若掉得远,他可夹不回来。
「我知道你和天狗一起练过,练成了吗?」魏青唐问,他慵懒的表情已没有一丝怒火。
卢卡斯点头。
「我必须监禁你直到明晚上的会议,你好自为之,时间到了就把自己铐回去。」
卢卡斯再点头。
「你说你知道你的身份。」魏青唐用手背碰了下卢卡斯已浮起红肿掌印的脸颊。
「我也知道,很多人都知道,尤其……是那些很有身份的人。」
卢卡斯陡地精神一震,他瞬间明白了魏青唐话中之意,还有他必须背这窝囊黑锅的用意。他不能承认是自己杀了霍建守。尽管他现在只是帮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混混,但他终究是龙允烈的人,有心人会怀疑是龙允烈暗中要他刺杀霍建守,这样的猜疑会威胁到龙允烈的地位。
卢卡斯亦从这点联想到了龙允烈要隐瞒霍建守的死的原因。霍建守是个情报库,他是让许多人畏惧龙允烈的元素之一,他的死,令龙允烈少了一张王牌,他若下落不明,那大家自然会猜想是龙允烈放了他,并且没有人能找到他,他成了龙允烈的一张暗牌。
魏青唐看着卢卡斯,好一会儿,他扬起嘴角,点点头。
「明白了?哼,你啊,一直很聪明。」魏青唐用食指轻轻戳了下卢卡斯额头。
卢卡斯拧眉,撒娇式地噘了噘嘴。
「……就是运气不比人好。」魏青唐摸了摸卢卡斯的头,手插着裤袋,一步步慢慢地走出监禁室。他打开门上的小窗才把门关上,并留着监禁室外的一盏灯。监禁室因此而不会太闷,也有足够看得到钥匙孔的光线射进来。
卢卡斯无暇感慨,趁着还有体力,他抬起下半身,把双脚勾在水管上,稳稳地咬着钥匙,把双手手铐解开,顺利落地。练成这不足十秒的动作,可花了他千倍的时间,还得忍受天狗在他旁边罗罗嗦嗦地指导。
天狗现在很忙,他负起找出霍建守的任务,而这任务一定会失败。
卢卡斯穿上衣裤,情不自禁回想起刚才和天狗的争吵。
如果天狗要他……如果天狗要他……
卢卡斯抱住自己,痛苦地咬牙。
他不是运气不好,他……总让运气从眼前走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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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8-2013 09:0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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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深夜,赤帮祠堂难得济济一堂。帮主、四位堂主,还有四位半退休状态的长辈占据了会议桌的九个位子,各别带着两或三个手下。难得聚集这么多人的重要会议,单枪匹马地出席有失威风。
剩下一个空位属于霍健守。霍健守最重用的手下响尾蛇带着一个小弟站在霍健守位子后方,他年约三十,身子高瘦精壮,光着的脑袋纹着一条张开血盆大口的蟒蛇。
魏青唐把霍健守私吞大笔公款并早已安排好要远走高飞的证据向众人公开,堂主之一的洛基提出响尾蛇可能也牵涉其中,响尾蛇立即激动地发誓他毫不知情。吴一山,洛基带来的三个手下之一不以为然地哼了哼鼻,嘀咕着也许响尾蛇是想篡位所以栽赃给霍健守。
会议桌上立刻掀起骂战,有人附和洛基,有人挺响尾蛇,也有人劝架,但劝架的声音都被喊打喊杀的吼叫怒骂给淹没。
坐在主位的龙允烈一如既往,神态冷漠,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双臂抱胸,视线低垂,焦点似乎是桌上的茶杯。
这时天狗一个人走进祠堂,大步直走到魏青唐身后,骂战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暂停。
「老大,找不到霍健守。」天狗向魏青唐报告,他呼吸粗重,脸色疲惫,身上散发着浓重汗味,显是在外头奔走了很长时间。
「烈哥。」魏青唐看向龙允烈。
龙允烈没有抬眼看魏青唐,慢条斯理地拿起茶杯啜饮,全场因他的动作而陷入肃静。
「在座的应该都签署过帮规,其实,我自己都不太记得内容。」龙允烈撇嘴,皮笑肉不笑。
「你。」龙允烈抬起右手,食指指向洛基后方,「帮规明文写的死罪有哪几条?」
突然被点名的吴一山张着嘴愣了下,随即慌慌张张地道:「啊……就……出卖老大就得死,还有那……那……」
「带他出来。」龙允烈瞟向魏青唐。他一开口,吴一山便自觉地住了口。
魏青唐靶监禁室的钥匙递给天狗,天狗拿过后就迫不及待冲到监禁室去。他从门上的小窗往里看,卢卡斯双臂高举被吊在房中央,并也正看向他。
天狗开锁后推门进去,卢卡斯竟抬起下身倒挂在水管上,在上面捣鼓了一番便自行解开手铐跳落地面。天狗见他没站稳,立即伸手要去扶他,他侧身避开。
「只是扶一把,我不会厚脸皮想要任何回报。」天狗任手空虚地举着。有点像是要把人迎入怀抱的手势。
「我……」卢卡斯瞪向天狗,「没力气和你多说」卡在咽喉,天狗的眼神除了温柔,他读不到其他含义。
「哼。」卢卡斯哼鼻,大步走出监禁室,到了门口突觉自己这样嚣张出去不太妥,转回身抓起跟在身后的天狗的手,放到自己肩膀上。
「抱歉,忘了你的立场。」
「立场……」天狗低头,摇头苦笑,他收紧五指,掖着卢卡斯回到会议室,推到魏青唐和龙允烈座位之间的空位。
「啊!」吴一山叫了声。卢卡斯是他的小弟,居然不知犯了什么事被关在监禁室。他暗暗希望自己不会被连累。
龙允烈对卢卡斯视而不见,手握着桌上茶杯重复问刚才问吴一山的问题。
卢卡斯挺直身子,口齿清晰,语调平稳:「与法律实施者进行任何有害帮会的合作,向外人提供帮会内部的任何事,向外散播有碍帮会作业的传言。」他在龙允烈喝了茶,放下茶杯前便说完。
「这么说……」龙允烈扫视一遍座上的每一个人,「霍建守罪不致死。」
「但他逃走了,随时可能做出这三件事。」比龙允烈年长的堂主权盛说道,他的头发和胡子都已泛白。
「嗯。」龙允烈闭眼点头,睁开眼续道:「那我宣布,任何人若发现霍健守,当即将他处死,包庇者同罪。」
「那他老婆……」洛基不把话说完,背靠着椅子摇晃。
「那女人没有入帮,帮会无权对他做什么,杀了她也没有好处,我会确保她不会在外面多嘴。」魏青唐接话。
龙允烈指了指魏青唐刚才放在桌上的账目资料,说道:「以霍健守名义注册的这些公司已经回天乏术,但响尾蛇负责的场子都没有被牵连。」龙允烈看向响尾蛇,响尾蛇浑身震了下,一双小眼睛瞪大到了极限,像受惊的爬虫类动物。
「……可见你很精明,霍健守没办法下手。」龙允烈顿了下接道。
「啊哈哈……那……帮会的公司,当然要紧紧看着!」响尾蛇大力拍自己后脑袋。
「霍健守的地盘暂时交给青唐负责,我会再召开一次会议,请座上诸位提名新堂主。」龙允烈再喝口茶,呼了口气,「谁有意见?」
龙允烈的态度越是不以为然,众人从他身上所感受到的气息就更冷咧,好一会儿没人说话,接着便此起彼落地用各种话语表示相同的意思——没有。
按惯例,这时候龙允烈会宣布会议结束和解散,座上有些人已在做准备离席的小动作,比如摁熄手中香烟和喝光杯中饮料。
「洛基。」龙允烈看向坐在他左手边第一个位子的洛基,吴一山正在用打火机给他点上新的香烟。洛基和前帮主龙允炽称兄道弟,交情之好不输魏青唐。不过就没魏青唐和龙允烈那么投缘。
「啊是,烈哥,什么事?」洛基的话和烟一起吐出口。
「他在你手下是不是混得不好?」龙允烈的下巴朝卢卡斯站着的位子摆了摆。
「这……」洛基抬起执烟的手抓头,把问题丢给吴一山,「他是你在带的吧?」
吴一山战战兢兢点头应是,他望了眼卢卡斯,卢卡斯与他对视,随即很不屑地翻白眼,撇过脸去。
「他和霍健守……的事情……有关?」洛基小心地措辞。
龙允烈用手指在茶杯上弹了下,卢卡斯清楚这手势,连忙从龙允烈后方绕到龙允烈左手边去,端起茶壶给龙允烈斟茶。
「回答那个问题。」龙允烈在卢卡斯弯身倒茶时说道。
卢卡斯放下茶壶,深呼吸了下。
「我碰巧撞见天狗绑走霍健守,想沾点功劳,就硬跟了上去帮忙,唐爷让我留在祠堂看守霍健守,霍健守求我带他出去见亲人最后一面,我答应他,结果不小心让他跑了。」
会议室顿响起窃窃私语。
「哎呀,这也太不小心。」洛基苦恼地皱眉,心想该不会要自己负责吧?
「霍健守是不是给了你好处?」龙允烈问。这问题大概大家都想问,但不会有人敢在他之前发问。
「没有。」
龙允烈把椅子推后,站起身,面向着卢卡斯。
「什么好处?」
卢卡斯低下头,吞口水,「我只是同情他。」
「头抬起来。」
卢卡斯咬牙,他知道龙允烈这声命令的意思,他除了唯命是从就没有别的选择。他抬头仰望龙允烈,龙允烈的手掌从他左上方挥下来,他站稳不动,让这猛烈的巴掌准确地砸在脸上。
「你同情一个随时可以出卖帮会最多机密的人。」
「是。」卢卡斯消化着左脸剧痛,尽管他竭力绷紧身子,那一巴掌还是令他身子偏了偏,他很快就恢复原来的站姿,仰脖子看着龙允烈,眼神不敢飘忽闪烁。
「这里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被你的同情心害死。」
「是。」
「这里有多少人?」
卢卡斯转头看了下,「不算我,二十八。」
「去把家法捧好。」
卢卡斯淡定地应是,与此同时,他听见站离他不远的天狗发出很大的吸气声。他克制自己不看天狗,不看任何人。他心里并不如他外在般的冷静,挨打对他来说是常事,但这次很可能会是他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挨打,还是在一群有头有脸的人前挨打。他从杂物间拿出放置所谓「家法」的藤杖,脱下上衣,跪到祠堂神台前,把藤杖高举过顶。
把会议厅和祠堂隔开的屏风墙早已移开,为了让更多人能进入会议厅,此时也让所有人只需留在各自的位子,就能把祠堂一览无遗。
这顿打必须挨得很好看。不能让人觉得龙允烈养着条弱不禁风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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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8-2013 08:3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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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祠堂执行帮会家法是件稀奇的事,这形式太传统,现在帮会里的老大,不论辈分,抓到个犯错的手下一般都是私下教训了事,轻重死活因人而异,不会把人带到祠堂教训。毕竟祠堂不是随随便便能进来,而且按那大多数人应该都不记得了的帮规里有这样一条,家法只有帮主能动,那是多麻烦,谁会希望帮主知道自己手下的人常常犯事?
在场与天狗同辈和辈分更低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情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家法。他们交头接耳,天狗听见有人问这会不会打死?天狗心里也在担心,他心系著那「二十八」。回想上一次卢卡斯挨的次数,绝对是超过三十,这次怎麽可能会更轻?会以二十八打底翻倍吗?多少倍?
「干出这麽愚蠢的事,我想我有责任。」龙允烈坐返座位,他这句话换来座上所有人惊异的视线,不过这些老江湖瞬间就把听到了不得了的事的情绪妥善收敛。
听见这话的卢卡斯也忍不住转头看去,但天狗挡在了龙允烈座位旁边。
卢卡斯因而看见天狗颤抖的拳头。他的视线缓缓往上爬,看见天狗痛苦的脸部表情。他赶紧转回头,以免天狗与他打照面。他知道他会受不了,他知道他会心动。因为只看到天狗抽搐的眼角,他便已经心神不宁。
「唉呀,龙先生,小孩子不懂事,很平常!」
「不懂事的资格,不是人人都有。」龙允烈冷漠地回了一位女性长辈的话,接著再道:「二十八人,一人十下,不屑动手的可以请人代打,洛基,他是你的人,你先。」
天狗这下傻了,两百八十下不把脊椎打断?就算这些人当中会有人放水或手无缚鸡之力,但也一定会有借机会下狠手的人。卢卡斯不是没得罪过人,吴一山就一个宿敌了。那响尾蛇牌运很烂,卢卡斯赢过他一打的昂贵名酒,他输得很不甘心。还有那谁,喜欢的女人倒贴上卢卡斯,当然卢卡斯拒绝了,但男人的脸丢尽了。再来那谁谁,有眼不识嫂子,企图调戏过严佩豫,卢卡斯把他揍得没人认得,天狗是事後才知道。再有那谁谁谁……
「龙先生!」天狗面向龙允烈鞠躬,他决定豁出去求情。
魏青唐突地站起,拎著天狗後衣领把他拉直身。
「基哥,卡斯在你手下都是在打杂跑腿,你也没教过他什麽,带著他最久的还是我。」魏青唐看向龙允烈,深吸口气,沈声道:「烈哥,卡斯让我来教训。」
龙允烈不为所动,自顾自地喝茶。
「一个人动手省时嘛!哎,现在是讲求效率的时代!」魏青唐换了个豪爽的语气。
龙允烈放下茶杯,瓷杯「咯」一声撞在坚硬的桌面。
「取整。」龙允烈瞄向距离他有七尺远的卢卡斯,语调不反映半点情绪,「三百。」
「好!」魏青唐活动著指关节,大步走向卢卡斯,「五分锺搞定。」他把卢卡斯手中藤杖拿下,不让情势有机会发生任何转变,扬起藤杖就打。
小子,如果当初是我把你带回家养,你现在会不会……唉!还是混黑道,怎样都好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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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8-2013 08:3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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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杖被魏青唐挥得呼呼生风,打在卢卡斯娇小然结实的身躯上时发出闷闷的声响。卢卡斯一声声报数,身体偶尔稍微向前倾,脸上除了皱眉便没有很明显的表情变化。在一群经历过枪林弹雨和刀光剑影的狠角色眼前,这顿惩罚还真不足一晒,甚至有人打呵欠。
百来下後,遍布卢卡斯背脊上的青黑淤血逐一皮开肉绽,他背上纹得精细的图画已完全被血肉模糊取代,血腥味弥漫在封闭的室内,开始有人显出不忍卒睹的神情,也有小声表示看不出卢卡斯那麽小只,竟然那麽耐打的交谈。
魏青唐打了两百多下,停下来喘气。卢卡斯喘得比他激烈。
「还行不行?」魏青唐忍不住关心,虽然他尝试控制了力道,可终究是不能打得太轻,偏偏藤杖的杀伤力不小,会打成目前这样子出乎了他所料,所以他已越打越轻,可藤杖无可避免会落在没有了几层外皮的伤口,打得再轻也是剥肤之痛。
卢卡斯点头,痛是当然的,不过还不是最痛的。至少到现在一个数都没有少报。以龙允烈的标准来论,这样只算小惩。
魏青唐把藤杖换手,这是他第三次换手,不换是会抽筋的,他年纪也不小了。
「停。」龙允烈从座位起身,缓步走到魏青唐跟前。
魏青唐不太敢相信龙允烈会大发慈悲,卢卡斯似乎也这麽想,所以依然跪得很挺。果然,龙允烈把藤杖拿走。魏青唐还没打的数不多不少,就二十八下。
龙允烈狠狠瞪了眼魏青唐,魏青唐感到不寒而栗。
「下不为例。」龙允烈说得很小声,大概只有魏青唐和卢卡斯听得见。
龙允烈说完就动手,「啪」地一下,声势比魏青唐从开始到结束的每一下都要狠烈,藤杖带出了鲜血,溅在白净的地面,也逼出了卢卡斯的第一声呻吟。
「呃……」卢卡斯痛得弯下腰,颤抖著声音报数。
「放在哪里,都不会做件值得骄傲的事。」龙允烈话音未落就再挥打。
卢卡斯双手碰地,没来得及报数,龙允烈就接著打。
「啧啧啧……」会议室里的洛基咬著麽指摇头,「看清楚了啊。」
「老大,看清楚什麽了?」吴一山问。
「这条狗啊,主人在乎著啊。」洛基眯著眼,身周和他相同身份的人都默然不语,大家都已心领神会。
天狗数著龙允烈挥的次数,总共四十三下,卢卡斯才报出了三百,来不及报的都没算进去。这是拍武侠吗?要不要这麽严格?
「站起来。」龙允烈这命令残酷得让天狗咋舌。
卢卡斯颤巍巍地起身,跪回地上两次,花了近一分锺才转向龙允烈,把双脚站稳。
「为什麽打你?」
你打我哪需要原因?卢卡斯心里这麽应。
「卡斯感情用事,不顾帮会的利益和安危。」
「说得出口!」龙允烈厉声吼,一巴掌掴向卢卡斯红肿的脸。
卢卡斯勉强站好,龙允烈便又再打,打一下骂一声,他已听不清是骂什麽?龙允烈有时会这样,失去一贯的冷静和严峻,像个怒火中烧的人,随手抓个可怜虫来泄愤。这情形通常不会维持很久。这一次应该是最久的……
「认清你的身份!」「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卢卡斯觉得是自己听错。
「烈哥。」
啊,对了,就是该这时候求情,魏叔就是老大肚子里的蛔虫,老大在乎形象,火成这样,没人出声阻止就熄火是很失威风的。
「跪下!」
「是……」卢卡斯四肢著地,爬著转过身面向神台,高举手臂,他吞口水,满口的血,有几颗牙好像快掉了,他感到藤杖被放置在手中,立即握紧手掌。离天亮还有多久?好像……撑不了太久哇……
龙允烈转身面向会议桌,整理了下衬衫衣领和袖口。
「我希望这样的交代,大家可以满意。」龙允烈看表,「那麽……」
啪!藤杖落地。天狗往卢卡斯奔去。
龙允烈缓慢地侧过身,天狗在试图叫醒趴在地上的卢卡斯。
「关了一天一夜,是我也撑不住。」魏青唐说道。
「哼。」龙允烈用鼻子吐气,「会议解散。」他走出祠堂,站在前厅等候的於摄替他开门。走出门後,他的话声清晰地传进来。
「送他下去。」
X
卢卡斯在一间简陋的小房间醒来,朦朦胧胧地看一眼便认出是他住过四年的地方。龙允烈的房子。
卢卡斯拔掉左手插著的点滴管,找遍了房间没找到手机,只好开门出去,幸好房门没锁。他快步下楼,他的房间是房子最顶端的小阁楼。他在二楼遇到正在打扫的佣人,得知自己睡了两天。佣人告诉他,龙允烈要他待在房间。
没有强制的禁锢,只有一个简单的吩咐,但卢卡斯还是不敢违逆。不过也没办法完全遵守。他在龙允烈的书房找到自己的手机,拨电话给岳凡却无人接听,他便发简讯,然後删除使用手机的纪录,物归原处,方才回到房间。
龙允烈却一天没现身。
医生来给卢卡斯换药,佣人按时送来丰富的三餐,卢卡斯忍了一晚上,第二天再到书房去看手机,岳凡回了他简讯,说是在游轮上,赢了很多钱。真他妈会享受。
卢卡斯神不守舍晃到偌大的客厅发呆,佣人便把早餐放在客厅,他第一次给人伺候,感觉很不踏实,心想这一定得付出代价,龙允烈回来一定又是一顿打骂,罚他那晚在祠堂没撑到天亮。这麽一想,他便自暴自弃了起来,大刺刺地打开电视,端起香喷喷的鱼片粥大吃。这次干脆被打死算了。
怎知,卢卡斯平安地看了半天电视,还在沙发上小睡了一阵,後因午餐的饭香醒来,便继续赖著等开饭。
卢卡斯想不起自己已多久没有这麽放空思维,无人也无事打扰。他开始思考,也许是时候看清现实,岳凡是个烂货。
三天後,龙允烈在早饭时间出现。
卢卡斯到门前迎接,恭恭敬敬地跟随龙允烈到饭厅,他泡茶、倒茶,也倒了咖啡,才站到一边静候。
「今天上不上课?」龙允烈夹起一块烧卖,眉头有点动静,似乎对烧卖不合格的卖相有意见。
「上。」卢卡斯点头。他察言观色,觉得自己处境安全,龙允烈现在是居家模式,爆走指数在零之下,他可以采取轻松一些的语调。
「老大,那烧卖我做的,不好吃的话请别吃。」
龙允烈放下筷子,横了眼卢卡斯,卢卡斯咬著唇低头。
「後天我要到缅甸。」
「辛苦了。」卢卡斯鞠躬。
「青唐会带天狗。」龙允烈喝口咖啡,再夹了块烧卖。
「天狗不是第一次去,你去找他做功课,我要你清楚我们会见到的每一个人。」
「老大要带我去?」卢卡斯兴奋不已,他还没坐过飞机。
龙允烈慢慢咀嚼口中新鲜的食物,摆了摆筷子,「去上课,向学校请一星期假。」
「遵命!」卢卡斯大声应,转身「嗒嗒嗒」地跑上楼。
「我回家换衣服,啊手机我拿走哦!」
两天後,龙允烈、魏青唐、天狗和卢卡斯,四人顺利抵达缅甸。一连三天,龙允烈会见了两组协助联系毒品卖家的中间人,谈妥未来半年的交易。
卢卡斯和天狗全程跟随,纵然是没有开口说话的资格,但他们所见过的人,所听过的谈话,是帮中许多人一辈子也无法接触。
第四日,龙允烈让卢卡斯和天狗自由行,两人放纵地吃喝玩乐一整天,无忧无虑,卢卡斯玩得差点中暑。
第五日,日头比之前几日都烈,卢卡斯真的中暑了,床也下不了。龙允烈命他留在酒店,携魏青唐和天狗去和第一日见面谈生意的人吃饭,饭後便要准备回国。
卢卡斯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突然被人摇醒,他忍住从胃里冲上喉咙的呕吐物,翻出刀子要防身,才看清眼前人是天狗。天狗喘著粗气,满头大汗,衣服上有血迹。
「起来!出事了!」天狗跳下床,快速地收拾行李。
卢卡斯看见龙允烈站在窗边,背对著他。他左右张望,没见到魏青唐的影子。他後来在赶往机场的途中知道龙允烈并没有出席那顿饭局,而是留在隔壁的房间。
魏青唐和天狗在饭局结束後遭人刺杀。天狗逃脱,魏青唐中枪,当场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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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10-2013 12:0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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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允烈第一次见到魏青唐,是多年前的某日深夜,和女朋友之一幽会后归家,车子才刚在车库停好,已关上的家门铁栅突又滑开,接着,龙允炽的悍马等不及铁栅完全开启就冲进来,撞坏了铁栅。
那个时候已接手帮会首领之位的龙允炽,把浑身是血的魏青唐扶下车,大呼小叫地差家中佣人准备急救用品。龙允烈当然是袖手旁观,混若无事地上楼回房,洗澡更衣,待他下楼来想找些饮料帮助睡眠,魏青唐已精神奕奕地在和龙允炽干杯畅饮。
「哟!二少爷!」魏青唐这么叫龙允烈,龙允烈冷冷横了他一眼,见他赤着的上身有许多丑陋的伤疤,而此时他的双手和腰际都缠着厚厚的纱布。
龙允烈没等背对着自己的哥哥回头便转身走进厨房。
「哎呀,那么酷!」魏青唐肆无忌惮地发言,龙允烈当时暗自在心里纳闷哥哥在这手下跟前怎么没有如父亲般慑人的威严?
「别闹他,我这弟弟和我不一样!」龙允炽说,语气就像和朋友说话。
「不会啊,我看你们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
「呸!你他妈说什么!我弟弟俊多了!比我有出息,在英国念硕士学位,念的什么……唉!我也叫不出来!」
「那还真是本事,不过你们真的像,不是气质和长相,我说眼睛啊,一眼就看出来是兄弟!」
龙允烈拿了罐啤酒,走出厨房时,听见哥哥小声对魏青唐说:「别说了,他不喜欢听这些。」
龙允烈哼鼻,龙允炽即转过身大咧咧地对他笑:「早点睡啊!」
「二少爷晚安。」魏青唐跟着说。
龙允烈两人都不理睬,默不作声地上楼。
龙允烈和龙允炽从很小的时候就被以不同的方式教育,也许是在前一年肺癌过世的父亲早就看出他们天赋上的差异。龙允炽学的是打打杀杀,龙允烈则安安分分捧书上学。龙允烈已听惯父亲的手下和弟兄,以及龙家长辈说他们两兄弟不像。父亲就是喜欢别人这么说,龙允炽亦逢人就这么介绍,说自己的亲弟弟和自己天差地远。
然而,龙家没人知道,龙允烈在国外勤劳念书之余,也悄悄地在当地的黑势力范围闯了一片小天地。龙允炽在家乡当黑帮老大时,他也有一群仰赖着他赚快钱的小弟。他不是想证明自己比哥哥能干,他只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也留着龙家的血。
龙允烈不觉得自己和哥哥不相似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所以那晚上他记住了魏青唐这个人,尽管他当时还不知道魏青唐的名字,更不知道看起来和哥哥差不多年岁的魏青唐其实和自己同龄,出生日期只比自己早了一个月。
龙允炽和魏青唐结拜了,所以,他也算是龙允烈的哥哥。
魏青唐死的当天,龙允烈要求刚成为赤帮的生意伙伴的缅甸毒枭找出凶手,否则生意就告吹。毒枭当下没有答允,声称他们不缺赤帮这一个买家,并嘲讽龙允烈这么做十分不理智。
龙允烈毫不动摇,回国后没有按先前的承诺把第一批货的定金汇出去。三天后,毒枭告知已抓到枪杀魏青唐的杀手。经过严刑逼问,杀手供出幕后指使者。但这情报来得晚了,魏青唐遗孀和三名子女在路上遭人劫车掳走,找到时已是烧毁的轿车里的四具焦尸。
凶手的干案手法,勾起了龙允烈上位时的一些往事。那时,他查到龙允炽死于合兴社老大之手,便派魏青唐出手,魏青唐用的是同一手段。
杀手供出的幕后指使者便是合兴社的现任老大,他是前任老大的其中一个干儿子,魏青唐当初看他被吓得尿裤子磕头讨饶,觉他成不了气候,便留他活口。
凶手的身份呼之欲出,对黑道中人来说,这时候就是有杀错没放过,无需搜集任何证据。
事发当晚龙允烈便在祠堂召开会议,决定代替帮会报仇的人选。帮会潜规则繁复,死的是堂主,报仇不能乱来,必须抽签决定,抽中的人若成功后活着回来,就能接手魏青唐的地盘。
「弃权。」洛基是第一个接到抽签筒的人,他举起双手,后仰身子靠上椅背。抽签不是强制性,但是抽到了就必须有所行动。帮会里还愿意玩命的大哥级人物其实不多。
第二个抽签的是权盛,他已年过半百,最近还抱孙了。他垂眼默默看了签筒好一会儿,也后仰身子,撇过脸去。
天狗在魏青唐的位子后方靠墙站着,他抱着双臂,指甲嵌入结实的二头肌,他盯着会议桌上的抽签筒,双眼布满血丝,「不管是谁抽到,我都会自己动手。」他细声说。
卢卡斯规规矩矩地背握双手立正在天狗身侧,对天狗的话没有显示任何反应。他也注视着签筒,轮到响尾蛇抽签,响尾蛇已经接任霍建守的堂主之位,不过霍建守大多数的地盘依然还归魏青唐管。
响尾蛇一刻没有多犹豫,插着四支筷子的签筒一推到面前,他便随手挑一根上来,展示在众人眼前。「唉!」他叹气,把尾端没有染上红色的筷子扔到桌上,抬手用力地擦脸。
卢卡斯看见响尾蛇桌子底下的脚,抽签前剧烈地抖动,抽前后便突然静止,接着就轻松地踩着拍子。卢卡斯撇嘴腹诽,要不是此时气氛严肃,定然会有人吐嘈响尾蛇演技那么差,不如不演,老老实实地怕死还比较像话。
签筒被推到了桌子的对面,轮到仅剩的堂主杨雄。杨雄为人很低调,事不关己总不开口,能说两句的话就不会说三句,包括新上任的响尾蛇在内的五堂主之中,卢卡斯对他的了解最少,尽管目前没有吃过他的亏,却也没有接收过他一丁点的好处或善意。
杨雄细长的眼觑了下签筒,居然抬起来瞪着卢卡斯。卢卡斯心里突地一跳,他很确定此时和杨雄正四目相交,他刻意不回避这突兀的瞪视,以免泄漏了自己的心虚。
杨雄又垂下眼,拿起签筒在手中晃。卢卡斯吞口水,紧张得摒住呼吸。
「我对唐爷的地盘没有兴趣。」杨雄放下签筒。
这带刺的话戳到了响尾蛇。
「雄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抽签是他妈讲义气,才不是为了争地盘!」
杨雄对响尾蛇的质问置若罔闻,他双手抱胸端坐,目无表情地望着桌面。
天狗站直身,老鹰般凌厉的视线依旧锁定着签筒,「既然各位老大抽不到,那就换我们小的抽了!」他大声道。
规矩确实如此。堂主若抽不到,抽签人选就换魏青唐手下几个曾经被带进过祠堂,并且此时也有在场的人。算天狗在内,一共只有三人。卢卡斯不算,他现在只是龙允烈的人。
卢卡斯走到桌旁拿起签筒,里面还有三支筷子,他把三支筷子抽出来,随意地看了眼再准备放回去。
「咳。」杨雄干咳了声。
啪嗒!三根筷子从卢卡斯袖子里滑出来,掉在桌上。每一支筷子的尾端都沾上了红漆。
卢卡斯咬牙,一手握着签筒,一手握着三根干干净净的筷子,一动不敢动。
「我觉得响尾蛇可以再抽一次。」杨雄冷冷说道。
「不用!」天狗大步走到卢卡斯身旁,拿起桌上的一根签,望向坐在主位的龙允烈。
「龙先生,我自认没有人比我更适合替唐爷报仇,抽签根本是浪费时间!如果抽签的用意只是为了决定接任堂主的人,那就更没有意义!唐爷说过,想上位,就争,不管是用什么手段!所以最有资格争取唐爷的位子的人,是有胆子去用手段抽到签的人!」
天狗说完即把筷子塞到卢卡斯手里,看着他说道:「我不拿唐爷的位子,我要是活着回来,你就是我的老大。」
语毕,天狗大步流星地掉头走出祠堂,看背影都能感觉出他的气势汹汹。
卢卡斯紧紧攥着筷子,心里默念了一连串脏话,随即一把拿走桌上另外两根沾漆的筷子,快步追着天狗出去。
龙允烈没有喊住卢卡斯,卢卡斯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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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10-2013 01: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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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狗在车内用力拉住副驾座的车门把,不让卢卡斯开门。
「操!」卢卡斯抬脚踢门,「是兄弟就让我上!」
天狗把车窗摁下,冷眼瞧卢卡斯:「你是我兄弟,你让我上?」
「我那样冒险替你拿签,你跟我开玩笑。」
「所以你是有意识你刚才很危险,我说你,是真笨还是太聪明,雄哥是道上的千王,你还在他面前耍把戏?」
卢卡斯蹙眉,後退了一步,转头望向别处。
「逃避。」天狗启动车子,收回拉著门把的手,放下车子手刹,「你这辈子最拿手就是逃避。」他正要踩油门,後座车门突然打开,他要把身子探到身後去阻止已来不及,卢卡斯坐上了车。
「别浪费时间。」卢卡斯双腿大开坐在後座正中央,昂起下巴,语气像个老大,「我知道罗昆在哪里。」罗昆就是帮会一致认定为需要偿还魏青唐一家五口血债的人。
「下车,你会碍事。」
天狗映照在後视镜的眼神杀气腾腾,卢卡斯要不是知道这男人对自己只是色厉内荏,一定会吓得言听计从。
「哼。」卢卡斯翘起二郎腿,「那你一辈子都找不到罗昆。」
十分锺後,天狗把车驶到一处没有街灯的黄土小径,小径两旁是茂密树林,此时夜空乌云密布,星月皆无,四周除了车灯能照射到的范围就是一片漆黑。
「相信我,别问,专心开车。」卢卡斯用三句话打发天狗投以的狐疑眼光。
车子在路的尽头停靠在一棵矮树旁,天狗持著手电筒跟在卢卡斯身後。两人穿越矮树丛,接著便踩踏在坚硬的光秃地面,抬头可见灰蒙蒙的夜空,迎面是一片树木稀疏的空旷场所,在有限的灯光照明下能看清近处的几座墓碑。
天狗没有多此一举用电筒四处照,他紧跟著卢卡斯,两人途中都踩烂和踢翻了什麽,但都不当一回事。道上混,亏心事做得不计其数,提防活人寻仇还来不及,哪里有闲暇去害怕得罪鬼神这种事?
不久前下了场阵雨,凹凸不平的地面有些湿滑,青蛙此起彼落的叫声保持著不变的节奏。
卢卡斯不小心脚下一滑,没来得及叫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他听到身後的脚步声加快,知是天狗要赶过来,心里不想示弱,便手撑著地要站起,岂知天狗「啊」地叫了声,紧接著便「啪」地扑倒在地,摔得更加狼狈。
卢卡斯傻眼看就跌在自己身侧的天狗,天狗骂了声粗口,撑起上半身,正好对上卢卡斯视线。
天狗额头上粘著块枯叶,卢卡斯忍俊不禁,笑道:「哈!你他妈的摔得也太好笑!」
天狗迅速爬起身,顺便抓著卢卡斯臂膀把他也拉起来,再抬起电筒给他後脑敲了下。
「笑!你摔得很优雅?」
「是──老大你跌得豪迈,小弟我跌得糗。」卢卡斯语气里依旧满是笑意,拍了拍有点隐隐作疼的屁股,继续迈步往前走。
「刚才在祠堂我是说认真的。」天狗跟上来。
「你说话很少不认真吧。」卢卡斯随口敷衍。
「知道就好,以後别叫我老大。」
卢卡斯眉头一紧,加快速度走前几步,天狗没再跟上。
卢卡斯不敢肯定天狗是对自己有所防备,还是为了方便留意四周的动静才保持距离。天狗办事总是很谨慎,若是类似的情景,换作其他人在带路,卢卡斯可以肯定天狗一定会在脑袋里想好各种被算计的可能以及完善的应对方式。
卢卡斯觉得,如有必要,他应该是可以舍弃情感,把天狗算进自己的某项计谋里。所以如果他现在突然转过身,天狗立即摆出防备的架势的话,他认为他是可以接受的。
真想试一试啊。
卢卡斯舔舔干涩的唇,可目的地已抵达,他来不及将这突如其来的想法付诸行动。
「到了。」卢卡斯停下脚步。
天狗用电筒照了照四周,这里仍然是墓地范围,但较为偏远,附近有零零散散的几块简陋墓碑,其中有些只是插在地上的一块腐烂木板。
卢卡斯钻到一处高达腰间的草丛中,天狗的照明尾随著他,照亮他脚下的路。
卢卡斯拿出一把铁铲,指示天狗把电筒照向地面,他所指的地方的泥土看起来很松软,显然是刚挖掘不久後再随意掩埋。
卢卡斯将铁铲插入地面,发出「嗑」一声闷响。他用铁铲把覆盖在某件硬物上的泥土扫开,很快就有一只体积如成人身形的长方形木箱出现在眼前。木箱盖子有很多破裂开来的缝隙,从铁铲敲击到箱盖开始,木箱里便不停传出激烈的碰撞声响,还有人被捂著嘴巴发出的呼叫。
卢卡斯扔下铁铲,在木箱旁蹲下,徒手把木箱边只敲入一半的铁钉拔出来。天狗见状也蹲下来帮他,顷刻就把八根铁钉拔光。卢卡斯把木箱盖子掀起来,推到一旁。
木箱里躺著一个手脚被捆绑,嘴巴被胶带缠著的人。天狗拿电筒照了他的脸一会儿,确认他就是罗昆。
「你做的?什麽时候做的?」天狗问,语气有些不满,像在埋怨卢卡斯捷足先登。
卢卡斯不以为意,他再蹲下,把罗昆嘴上的胶带撕掉。
「别杀我!我真的只是拿人钱财办事!放了我吧……求求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罗昆立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饶。
「你不说那人是谁,要我们怎麽相信?」卢卡斯单手支颊,俯视著罗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罗昆哭喊得更凄厉,卢卡斯忙用胶带再把他嘴封起来。
「我也想做得简单一点,但他不说,才得花这麽多功夫。」卢卡斯站起身,懊恼地抓抓头:「这样逼都不说,大概是真的不知道。」
罗昆点头如捣蒜。
「埋多久了?」天狗再问,话中没了怒气,取而代之的是无奈。
类似的对话方式在两人之间很常发生。天狗常常会对卢卡斯的某个作为表达不满,但旋即就会因为卢卡斯满不在乎的态度而由气愤变为无奈。
卢卡斯看表,「四个小时左右。」
「什麽时候抓了他?」
「今天早上,趁他刚到家门时就把他绑走,出乎意料的容易啊。」卢卡斯雀跃的语气想在诉说早上捡到张开了奖的彩票。
「嫂子出事的时候是中午!」天狗激动回应。
卢卡斯抢过天狗手中的电筒,照向罗昆,说道:「唐爷一家大小不久前给人烧死了,死法和你干爹一样,要我们不相信是你找人做的都很难。」
罗昆睁大了眼发楞,随即就猛地摇头,嘴巴不停发出声音。
天狗把卢卡斯拉到一边,凑近卢卡斯悄声说:「我想他是让人陷害的,要不然你不可能这麽容易抓到他。」
卢卡斯拧眉,对天狗的老实感到些许不快,他抓罗昆时打晕了罗昆的一个跟班,还成功在路上飞车甩掉另一个追上来的跟班,对天狗来说或许是轻而易举的小事,但他能做到可不算容易啊!
不过,罗昆确实是毫无防范。就算他不知道在缅甸雇的杀手出卖了他,他也应该预料到赤帮会从魏青唐妻小的死法联想到他就是凶手。合兴社自从前任老大死了之後就势力大减,在市内的地盘只有赤帮的四分之一,社团总人数恐怕只和魏青唐堂口下的人差不了多少,他这回作了这一单,照理是必须提防随时给人从後面捅几十刀,或是早上一睡醒打开门就被扫射成蜂窝。
卢卡斯故意要说他抓人抓得容易,目的就是要向天狗强调这点矛盾。可天狗的反应却让他禁不住有点生气。
「无论怎样,他已经承认缅甸的杀手是他雇的,现在也问不出指使他的人是谁,总之魏叔的死他必须偿命,真相以後再查。」卢卡斯板起脸孔,走回罗昆旁边,蹲下来撕掉罗昆嘴上胶带,「抓你来这里我就没想过再送你回去,说遗言吧。」
「这没道理!杀手是我找的,但不是都失手了嘛!你们要我的手还是脚就削去好了……还用不著要偿命吧……魏青唐还有他一家子不是我烧死的!我要是做了,哪里还敢留在这里啊!」罗昆奋力哭喊。
卢卡斯抬头,电筒的光由下至上照在天狗脸上,让他的脸孔像极恐怖片里的冤死鬼。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卢卡斯脑海闪过,他便试探性地对罗昆说道:「也没完全失手。」
「那……那龙先生哪里受伤了,我双倍偿还,行不行?呃?我求你们了两位大爷……我是财迷心窍了才答应帮那人做你们老大……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好不好……」罗昆越哭越像个小孩子,他身下的尿骚味也越来越浓重。
卢卡斯大致理出事情的来龙去脉。罗昆受人所托要杀的人是龙允烈,结果死的是魏青唐,然而魏青唐已死的消息还没散播出去,罗昆以为杀手失了手,所以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魏青唐妻小的死,很大可能是那幕後黑手为了把魏青唐的死嫁祸到罗昆身上而作的。若不是他先抓了罗昆,有机会问出这些隐情,罗昆也许就不会有机会说,因为刚才红了眼赶著要去寻仇的天狗可不会给他多余的机会开口。
「哼。」卢卡斯冷哼,站起身并高举铁铲,铲尖瞄准罗昆咽喉,「敢动我老大,你连在脑子里想一想,我都容不下。」他抬抬下巴,「遗言?」
「不要!不要啊!你要什麽?我给你!我都给你!我女人很正点!我让她伺候你!」
卢卡斯挑起嘴角,溢出一声轻笑,「好,我会照顾你的女人。」语毕,他提气,然後用力把铁铲笔直插入正下方的血肉之躯。
天狗主动负责善後。他把装著罗昆尸体的木箱埋得更深,尸体要被发现,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两人自己招或说漏嘴。天狗想起他曾和卢卡斯讨论过市内最佳藏尸地点,偏僻的墓地便是其中之一。
卢卡斯靠著树干在一边抽烟,脚下有个塑料袋,装的是从罗昆手臂削下的一块皮。罗昆在手臂上纹了个以性感火辣著称的好莱坞女星肖像。
天狗处理完後,扛著铁铲走到卢卡斯跟前。
「嗯,走吧。」卢卡斯把烟在树干上拧熄,塞进自己裤袋里。行凶现场还是尽量不留下来过的痕迹好。
「走了之後呢?」天狗问,往旁挪了一小步,挡住卢卡斯要走的方向。
「真相我会去查,堂主你去当,记得多给我方便。」卢卡斯往後退,借以提醒天狗和自己避免肢体接触,否则就得多一个人需要清理身上的血迹。
天狗沈默,他的手电筒照著地面,卢卡斯看不清他脸色。
「人是你抓的,而且还是在龙先生得到情报前就抓的,这三天我只是在等,你却已经在行动,现在你要把功劳给我,是看不起我?」
「你……」卢卡斯歪歪脖子,「言重了。」
「那你说服我,让我看得起我自己。」
「是巧合。」
「我操你妈的巧合。」
卢卡斯垂头重重地呼了口气,无奈地道:「魏叔重用你那麽久了,你接他位子理所当然,也一定众望所归,我上位会让人吐口水淹死。」
「有我在,谁敢?」
卢卡斯拍掌,「哈!天狗老大,气势就是不同凡响。」
天狗突地转过身,不声不响地在原地踱圈,昭示著他的不耐烦。
卢卡斯自知必须适可而止,他可是杀了人,得尽快去销毁喷溅到身上的黏糊糊行凶证据。
「我跟你说认真的,堂主我不可能当,我就算想当也不敢,我以为你明白,我在帮会里完全没有主宰自己命运的权利。」卢卡斯缓缓说道。
天狗停步,背对著卢卡斯。
「唐爷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他说卡斯,说你,聪明,聪明得很危险,要我尽可能看著你,别让你玩火烧须。」
天狗突然感性起来的语气令卢卡斯感到头疼。卢卡斯是不晓得魏青唐这麽看自己,但他知道魏青唐是打从心底在照顾他,不需要天狗提醒。
天狗自顾自地续道:「你自己说,我看得了你吗?我当了堂主又怎样?你如果又闹什麽大事,龙先生一句话要罚你,我能怎样?」
天狗转身,大步回到卢卡斯跟前,提起电筒照著卢卡斯胸前,「你有能力,你应该证明给龙先生看,难道你想一辈子当一……」天狗陡地停口,尴尬地左右看了看,才很不自然地接下去:「你想一辈子当别人的跟班?」
卢卡斯斜眼看向别处,有股冲动想吠一声回应,表示自己就是条狗。
「一辈子的事以後再说,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卢卡斯往旁跨步,越过了天狗,朝返回的路径快步走。
天狗捡起血淋淋的塑料袋,提著铁铲跟上去。
「卡斯!」
「嘘──」卢卡斯回头,把食指竖在嘴前。
「我不管你了!这次我不会听你的!我会告诉所有人,唐爷的仇是你报的!」天狗一点也没有降低声量。
卢卡斯继续大步踩踏著坟地向前,一边说道:「你不好奇我为什麽会那麽快查到杀手是罗昆找的?」
「你在转移话题,没用的。」天狗赶到了卢卡斯身後。
卢卡斯终於按捺不住,停下来吼道:「你就走前面啊!你一直不都是走我前面的吗?」
「我说过,事成了你就是我的老大,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啊!」卢卡斯抱头大叫,「受够你了!非要逼我说吗?」
「你想说什麽?」天狗一脸疑惑地看著卢卡斯。
卢卡斯抱胸,咬了咬牙,轻声开口:「老师……我说岳凡,我从缅甸回来,一到家就见他在吸白粉,他有的分量,价值一两万不会少,我问他哪里偷来,他说和人赌麻将赢的,去的那麻将馆是合兴社开的,说那里的老大很卖他面子,把他当贵客招呼,我说你谁?卖你什麽面子?他说因为他有我啊,跟著赤帮老大出国谈生意的我啊。」
卢卡斯抬眼,依稀看到天狗紧皱眉头的神情。
「我不敢说自己聪明,我只是多疑,合兴社和赤帮本来就乱七八糟一堆血债,龙先生之下,就魏叔最直接牵涉在这些冤仇,我能不怀疑吗?」卢卡斯续道。
「你告诉那男人你出国的目的?」天狗的语气和神色一样纠结。
卢卡斯深吸口气,点头。
天狗放下铁铲,用手掌大力抚脸。
「好,那又怎样?」
「我帮助了罗昆确认龙先生只带三个人出国,很容易刺杀,所以魏叔的死我有责任,我要是还借他的死获得任何利益,那我连做狗都觉得心虚。」
「你没有责任。」天狗再把铁铲扛起,「继续走。」
卢卡斯盯著天狗看了会儿,他从天狗突然的冷静感受到潜藏的危机。
「如果你要动他,我会阻拦。」卢卡斯不掩藏敌视的眼神。
无声的对视持续了数秒。
天狗打破沈默,「你是真的很爱那个人?」
卢卡斯没有回答。他说不出自己对岳凡的情感。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要给岳凡害死,但他做不到潇洒地放弃这个给过自己许多温暖回忆的人。岳凡是他的毒品,他怎麽会爱毒品?而毒瘾也不是说戒就能戒。
「他爱你吗?」天狗接著的问题像把利刃,捅进卢卡斯肚子里翻搅。
「他……」话语哽在喉头,卢卡斯吞了下口水,抿著唇低头,没有说下去。
「我给你两个选择。」天狗用电筒把卢卡斯下巴挑起来。
卢卡斯不悦地挥手拨开电筒。
天狗不以为意,接道:「一,接唐爷的位子,二,尝试阻拦我。」
「哈!」卢卡斯大笑,「凭什麽要我选?我想怎麽样就怎麽样!你想怎麽样也请便!」说罢掉头便走。
「那我再给你一个选择!」天狗在他身後喊。
「我选择立刻离开这鬼地方!」
「接受我!」
卢卡斯怔住。
「你不做堂主,我不动岳凡。」天狗大步来到卢卡斯跟前,他放下手上的所有东西,抓住卢卡斯肩膀,字句和他双手的握力一样有力。
「我要你。」
「啊?」卢卡斯感觉很滑稽,很不可思议,天狗神经错乱了,在演青春爱情剧!
「这个选择很简单,你什麽也不用做,都让我来做。」天狗松开右手,手指轻轻捋卢卡斯耳廓。
「你不知道什麽是爱,我来告诉你,我爱你,就不会让你吃苦。」
卢卡斯张著嘴,不再觉得好笑。他看不清楚眼前物事,只感觉到握在肩膀上的手,还有在抚摸自己脸颊的粗糙手指。
面前模糊的人影逐渐靠近,他感觉鼻梁被对方的头发搔得痒,接著对方的胡渣就刺到了他下巴,对方的嘴进退了两回,蓦地把他开始颤抖的嘴给封住。
天狗疯了。
疯得……好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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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4-11-2013 10:2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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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狗的吻技很好。不会太斯文,也不会粗暴。他会轻咬卢卡斯嘴唇,可卢卡斯不会觉得痛,只感觉到自己被渴望、被占有、被保护……
然而,蚊虫叮咬的不适让卢卡斯无法专心沉浸在天狗的吻,他用力把天狗推开,向后退了两步。
「我很好奇你向未来嫂子告白是在什么地方?也是在这么烂的环境吗?」卢卡斯拍死左手臂上的蚊子,他适才能清晰感受到蚊子的刺深入自己皮肤的刺痛感,他接着又去抓自己后颈,刚抬起手,右臂又再次感受到被蚊子叮咬的疼痛。
「啊——」卢卡斯烦躁地挥舞双手驱赶身周蚊虫,突然一道白光射向他胸口,他立即看向天狗,见天狗拿着手电筒大步向自己走来,胸前的白光也随着他的移动而照向别处。
天狗默不作声走过卢卡斯身旁,视线直盯前方,看都不看卢卡斯一眼。卢卡斯有点诧异,他还作了心理准备要在天狗对自己有所动作前做出反击。天狗可不是善男信女,在这荒山野岭,接吻之后会做什么?卢卡斯不能不妨。
看着天狗逐渐淹没在黑暗的背影,卢卡斯耸肩,快步跟上去。
「我明白了。」天狗突地开口。
「哈?」卢卡斯完全不懂天狗想表达什么?他察觉天狗近来常常把话说得不清不楚,不晓得是不是被他影响了。
天狗停步转身,手电筒照着地面,卢卡斯本能地往后退开。
「我不会辜负你的未来嫂子。」天狗说道,加重「未来嫂子」四字的语气。
卢卡斯顿感胸口仿佛被锤了一下。他一时口快提起严佩瑜,却让天狗当成了他的拒绝。他咬牙,紧握拳头,用沉默消化这一瞬的心痛。他没想到自己会心痛。也许这一痛代表了他最诚实的想法,但天狗不知道。
也好,卢卡斯很快就放松十指,脖子微微向右肩侧了下,装作不以为然。
「你确实是让我选择,不是吗?」
「我取消第二个选项。」天狗转回身继续走,他们已快走出墓园。
「喂!」卢卡斯追上前,抓着天狗肩膀往一旁的树推。
天狗背靠上树干,没有丝毫反抗。
「不准动岳凡!不准动他!」卢卡斯吼道,双手大力摁着天狗肩膀。
天狗往前踏步,卢卡斯压不住,随即就被天狗用同样的方式按在树干上。
「那你就选第一项,然后用你的身份阻止我把你的男人剁碎喂狗!」天狗的唾沫喷溅到卢卡斯脸上。
卢卡斯抬手想擦脸,天狗反应迅速,抓着他手腕高举过头,用力压在树上。
「呃!」手背砸在坚硬树干上的疼痛令卢卡斯禁不住呻吟,天狗即刻就把他的手松开。
「怎么?以为我想暗算你?」卢卡斯抬下巴。
「你会吗?」
「如果有必要,我会。」卢卡斯冷漠回应,心底却热切祈愿——死心吧,天狗,拜托你对我死心,不要逼我在你和他之间作选择,我情愿自己没得选。
「好……很好……」天狗的声音有些颤抖,卢卡斯庆幸此时身处黑暗,他可以看不见天狗的痛苦,天狗也不会看见他的。
「老大就该这样……很好……」天狗走开,一边喃喃自语。
啪!卢卡斯拍自己颈项,天狗的手电筒立即照向他。
「都没有蚊子咬你吗?」卢卡斯抓痒。
天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平时和卢卡斯瞎聊的轻松语气回道:「托你的福,没有。」
「呸!」卢卡斯往地上吐口水,骂了句粗口,「快走快走!我快被吸干了!」说着就大步越过天狗。
天狗拿好手电筒照着前方,一路走在卢卡斯身后,直到抵达他们停车的地方。
天狗车上随时备有大量的清水和几套更换的衣物。借着车头灯的照明,卢卡斯脱光外衣,用水清洗手脚和脸上的血迹。天狗身上的血不多,都是在靠近卢卡斯时沾到的。他换了上衣,再把一套衣裤递给卢卡斯。
「你啊……」天狗摇头,「应该随身携带防蚊剂。」
「是跟你来蚊子才那么多!」卢卡斯蹲着,边洗边抓遍布在双臂和颈项的红肿痕迹。
「哼。」天狗闷哼一声,把衣裤扔在卢卡斯头上。
卢卡斯拿下衣裤站起身,转头即见天狗背过身走开。
「干净了,快点穿上。」天狗沉声催促。
卢卡斯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出狱后直到现在,天狗一有机会就会抓他练拳健身,说人在江湖不能不会打。久而久之,肌肉虽然不至于练得像天狗那么壮硕,但还是有点看头,至少不再像从前那么瘦骨如材,二头肌、胸肌、腹肌都看得出来,两条腿也挺壮,何喜就对他这副身材赞不绝口。但岳凡比较喜欢他以前的样子,埋怨他腰越来越粗,要他少吃一些。
天狗大概是比较喜欢现在的自己,要不也不会想要回避,明明以前在狱中天天坦诚相见,若真的看上自己,应该早就对自己上下其手了吧?
卢卡斯皱眉,狠狠瞪向天狗,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死狗,喜欢我?是喜欢我现在的身体吧!他暗骂,一边把裤子穿上,牛仔裤出乎意料地合身,他再穿衣服,黑色棉织长袖外套也很合身,天狗绝对穿不下。
「衣服你买错尺寸啊?」卢卡斯提起水桶,放回后车厢里。
「没错啊,不是刚刚好吗?」天狗经过他身后,开车门跨进驾驶座。
卢卡斯跟着上副驾座,「磅」地用力关门,翻出车上的烟和打火机,点燃后就跷起二郎腿摇晃。
「安全带,麻烦系上。」
「干嘛买衣服给我?变态!」
天狗愣了下,说道:「买两套有优惠,不就多买一套,我这人是深思熟虑,够专业,老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姑且给你做好准备。」
「瞎说!」
「你不高兴就脱下来,脱。」
「你说的,别后悔。」卢卡斯说着就脱,不一会儿就赤裸裸地翘脚抽烟。
天狗自顾自开车,脸色毫无异样,他开了音响,再把车内空调调小。
卢卡斯恶意没得逞,不甘心,便动手抚摸自己,从胸口到肚子,手掌在小腹流连了一阵,再摸到胯间,捏自己大腿内侧,最后才抓住自己命根。
车速没变,天狗面不改色,一手握着驾驶盘,另一手搁在腿上。
车子驶到了有街灯的公路,须臾就会进入市区,随时有可能遇到交警设的路障。
「好,你有种。」卢卡斯熄掉香烟,爬到后座,把刚才嫌弃的衣裤穿上,坐好了系上安全带,看着窗外街景,闷声不响。
天狗调整空调,车内的温度渐渐凉爽。
「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天狗的语气像个无奈的父亲,在对叛逆的孩子训话。
卢卡斯斜眼瞪后照镜,「彼此彼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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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013 01: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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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二十分钟后抵达目的地,那是罗昆经营的一家海鲜餐馆,餐馆早已打烊,正门已经上锁,侧门外蹲着两个流氓样的男人,路边停着几辆名贵房车,车子周围各有三三两两的人影在晃悠,餐馆二楼的其中一间包厢正亮着灯。
二十分钟前,卢卡斯很客气地请天狗找人确认合兴社里罗昆之下的四位老大是否齐聚在餐馆?天狗的小弟没多久便回复餐馆外确实停着这四位老大的房车。
天狗接着便打算招人马,卢卡斯立即阻止。
「你和我去就够了,今天才死了四个人,警察会盯着,低调点的好。」卢卡斯说。
天狗沉默了会儿,才把手机放下。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叫人在附近埋伏,以防万一。」卢卡斯态度很不以为然地补充。
天狗拿起手机,拇指在手机键上停留了会儿,还是把手机放下。
天狗的车停在餐馆对面街旁,那些把风的人只要不是瞎子应该会留意到,但是却不见任何人有特别的反应。
「以后我们天狗老大的座驾去到哪里都要惹人注目。」
「我再说一次,我不会争堂主的位!」天狗反应激烈。
「我没驾照。」卢卡斯歪着脖子笑眯眯瞧横眉怒目的天狗,「以后还要多麻烦你。」
看表,已快半夜三点,卢卡斯抬头望楼高三层的海鲜餐馆,顶层的螃蟹造型霓虹灯是这一带商店街里做得最高的霓虹招牌,一整个夜晚不会熄灭,绚丽的灯光有七种变化,卢卡斯之前算过。
应该差不多要出来了……卢卡斯把视线移到二楼透出灯光的窗口,里面的重要人物们一定都已经知道魏青唐一家的死讯和死法,而罗昆失踪一整天,稍微有点脑子就该联想到这两件事有关联,所以开会讨论是必然的,但以合兴社目前的势力来说,这些老大应该会一致决定装傻,置身事外,自身利益优先,把血债都推到罗昆身上。
想得美。出席魏青唐家庭聚会的记忆浮现在脑海,卢卡斯不经意蹙眉。
一只宽大的手掌突然轻轻地压在头顶上,揉了揉,手掌慢慢滑下来,粗糙的拇指指腹抚过卢卡斯紧绷的眉棱。
卢卡斯侧过脸,和天狗互相凝视。天狗脸上已没有怒气,明亮的眼眸透着某种卢卡斯不太熟悉的热情。那不是他所熟悉的渴望肉体关系的眼神。
「恕我自以为是一次,请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这样看我?」
这下轮到天狗皱眉,似乎很认真在想答复。
「一时……想不起来。」
卢卡斯暗自咂舌。
「我知道我今天干了蠢事,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不过既然说了,还装傻就更蠢。」天狗边说边爬到后座。
卢卡斯瞪着大眼看天狗,天狗这时的眼神他可熟悉了,他因此有点惊讶,但并不害怕,还略有点自豪,原来出名专情的天狗竟这么渴望自己。
「既然你不要我的心,那我也不会给你,这样你是不是比较自在?」天狗伸出右臂,扶着卢卡斯脖颈,往自己拉近。
卢卡斯没有抵抗,他相信天狗不会伤他,所以无妨,让天狗上,对他也是一种乐趣,而且这么做对现状也有好处,越激烈越好。
天狗亲吻卢卡斯喉咙,鼻子在卢卡斯锁骨探索,卢卡斯主动拉下外套拉链,天狗的双手便探入,握着他腰侧,俯身上前,毫不犹豫地开始用舌头和牙齿玩弄他花蕾。
「呵……」卢卡斯仰颈,诚实地因冲上脑门的快感而发出叹息。他靠着车门躺下,张开双腿,让天狗有更大的空间贴近自己。
天狗的手几乎没有使力,也没有把身体的重量往卢卡斯身上压。
卢卡斯纳闷,他抓着天狗的手用力箍紧自己的腰,然后抬起上身,再重重靠向车门,车身因而略微晃动了下。
「车子停久了会让外面的人起疑,你能不能别那么斯文?」卢卡斯回应天狗疑惑的神情。
「你就那么爱扫我的兴?」天狗坐直身,远离了卢卡斯。
「我已经没有喊强奸了,你会不会要求太多?」卢卡斯禁不住感到烦躁,他现在才知道天狗在性事方面这么不干脆,若这种关系以后要持续,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教育天狗,至少得做到让自己没闲暇分神的程度,那就没机会扫兴了不是?
天狗抓头,撇脸看向别处。卢卡斯不悦地哼鼻,想说你烦?难道我就不烦?现在到底是谁吃亏?
「出来了。」天狗突然沉嗓说道,看向车外的眼神亦变得锐利。
「看吧,给你机会,你不会把握。」卢卡斯弯下身去拿装着罗昆遗物的塑胶袋,后脑勺竟被天狗不客气地用巴掌扇了下。
「办正事的时候认真点。」天狗斥责。
卢卡斯懒得出言吐嘈,回敬了只中指,便打开车门出去。
「各位大哥,晚上好,开会辛苦了。」卢卡斯大步朝海鲜餐馆正门走去,天狗紧跟在他身后,刚从侧门出来的四组人正要走向各自的车子。
「那是赤帮的天狗。」其中一位老大的小弟有点大声地向他的老大耳语。
一听闻是赤帮的人,所有小弟立刻贴近各自的老大,装模作样地掏身上各种部位的口袋。
「对对对,他是天狗,一个打十个的天狗,你们超过十个人了,所以不用那么紧张。」卢卡斯笑嘻嘻,大摇大摆来到餐馆门前的阶梯便止步,在众多戒备和疑惑的注视下提起手中胶袋,啪嗒,血淋淋的人皮掉在地面上,他用脚把人皮摊开。
人皮上的纹身图案依稀可辨。
「是昆哥!」有人发出惊呼。
卢卡斯后退数步,肩膀碰到天狗结实的胸膛,胆子立即就壮了一倍,他深吸口气,扫视一遍那四位脸上各有精彩的老大,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
「有句话说,只把人杀死而别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而死,就等于他还活着,你们可以选择不知道,就当作你们老大还活着,只是不晓得活在哪里?」
嘴角拉平,轻佻的态度跟着消逝,一字一句缓慢而有力地出口:「如果选择知道,想要找他出来安葬,不妨来问我,赤帮卢卡斯。」
语毕,卢卡斯转身就走,速度比来时快些。安全第一,耍帅次要。
「站住!」有人吼。
「有种来追。」卢卡斯回应,天狗已经先他一步上车。从车身的倒影看见后方有人气势汹汹追上来,卢卡斯赶紧跳上车,屁股还没坐稳,天狗便踩油门,顷刻就远离商店街,螃蟹霓虹招牌给抛远,变得比虾米还小。
「你就是会说话。」天狗打破车里的沉默。
「耳濡目染嘛,我会延续魏叔的精神。」卢卡斯懒洋洋地靠着车门。
天狗没搭腔,卢卡斯眼看车子就要驶到自己住所,莫名不爽了起来。
「喂,你现在把我丢下会不会不太负责任?我还不像你,一通电话就一堆人冲来照应。」
卢卡斯探身到前座,天狗慌慌张张地抬手擦眼。
卢卡斯挑眉,安静地坐返后座。
天狗视魏青唐如父,魏青唐的死,对天狗的打击很大。
「记得阿文吗?运毒被判死刑,上个月执行了。」卢卡斯语气平淡地说。
天狗放慢车速,经过每次放卢卡斯下车的地方却没有停车。
卢卡斯接着说:「那小子不错的,我挺喜欢他,他给判刑,我拜托魏叔想办法,魏叔问我,你觉得阿文是个怎样的人?我很努力列举那小子不错的特点,魏叔却打断我,骂我啰嗦,答案其实只有三个字。」
「黑社会。」天狗马上接下卢卡斯的话。
「所以呢?」天狗在公路中央停车,回头道:「没有资格伤心?」
「没有。」卢卡斯果断回道,「因为没用,与其伤心,不如更小心,避免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说得容易!」
「我知道要做很难。」
「我看你做得不错!」
「当然,我在努力,尽了全力。」
眼底不受控制地热起来了,卢卡斯暗暗催促天狗快点转回头去继续开车,他可不想那么娘娘腔地在天狗面前擦眼泪,和天狗比起来他已经够娘娘腔了。
「合兴社有没有人知道你住哪里?」天狗陡然把话题转到卢卡斯不爽的原因。
「有!你还记得我说过魏叔的死是拜谁所赐?」卢卡斯气上来了,怎知一激动,忍得辛苦的眼泪就娘娘腔地落下来了。
卢卡斯瞪着天狗,留意到天狗的视线十分细微地往下移动,显然是在观赏泪珠经过他脸颊的过程。
「看屁!」卢卡斯暴怒。
「你今天脾气很坏。」天狗送上埋怨的嘴脸,却同时也赠上与脸色很不协调的举动,他伸手把卢卡斯下巴上的泪水擦去。
「佩瑜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你跟我回去。」
卢卡斯要开车门,天狗便紧抓住他手臂。
「你又不是没去过我家。」天狗说。
「我家也有人!我不放心!」卢卡斯奋力要甩开天狗的手。
「你管他去死。」
卢卡斯咬牙,他可说不出要天狗别管严佩瑜死活,这局口角没办法赢。
「送我去酒店,然后你滚。」卢卡斯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坚持下车回家。
直到天狗把他送到酒店,他下车,看着天狗的车尾灯消失在转角,他才感到浑身不自在,而挑起他此刻想要有人陪睡的欲望的人就是天狗。
卢卡斯抓乱头发,再对着玻璃门把头发梳理整齐,电召计程车,回家。
抵达家门口时已经快五点,卢卡斯在计程车上抵不住疲累睡着了,致使他这时候除了想躺床睡死便没有其他想法。
门一开,扑鼻就是一阵不曾在家里出现过的古龙水味道。
卢卡斯皱鼻子,低头看玄关杂乱的鞋架,他自己的鞋子不少,岳凡不遑多让,他没数过家里原本有几双鞋,但很快就找出一双陌生的皮鞋,鞋号太小,绝对不是岳凡的鞋子。
卢卡斯知道岳凡常去Gay Bar,他确信岳凡有用他的钱在外面找小白脸来玩,他给自己设过底线,只要岳凡不把人带回来他就不计较,毕竟他自己也会找人睡,今天就差一点点会跟天狗睡。
穿着鞋子进屋,一步步往卧室走,看见吧台有两只酒杯,一瓶见底的昂贵洋酒,一件设计很有时尚感的丹宁外套挂在餐桌椅子上,探头到厨房扫了眼,和早上离开时一样。
天底下还有谁会愿意给这烂男人下厨做饭?
卢卡斯推开卧室门,走廊的灯光照进卧室,地板上除了陌生的衬衫、西裤,和花里花俏的男性内裤,还有一支假阳具、情趣皮鞭,和口球,都是卢卡斯让岳凡给自己用过的玩具。
卢卡斯开灯,看见被窝露出一颗银白色毛发的头,这颗头的旁边是岳凡黝黑的发。
卢卡斯走上前,拉下被单。他心情异常平静,一系列触了底线后该做的事项整齐地在他脑中排列。
他抓住一把白色的头发,硬生生把床上的小白脸拖下床。他庆幸岳凡的嗜好没变,依然喜欢这种看似营养不良的品种,方便他应付。
小白脸惊醒,杏圆的眼睛对着卢卡斯猛眨,颤着声道:「什……什么事……」
真是楚楚可怜。
「小于,穿衣服,走。」岳凡温文尔雅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小于,拿内裤,滚。」卢卡斯很绅士地捡起小于的内裤,递到小于面前。
「诶……诶?」小于来回看床上的岳凡和面前的卢卡斯,不知所措的反应做得很到位。
「老子要睡觉,不想以被害人身份涉入命案你最好动作快。」卢卡斯说着就探手到衣柜后,抓了把铁棍子出来。
「卡斯……」
卢卡斯看向岳凡,不同于地上这个不着寸缕的小可爱,岳凡穿着一身出去晨运都算很帅气的家居服,头发亦没有多乱。
卢卡斯缓缓摇头,岳凡便住嘴,低头用很温和的说辞再次请小于走。
岳凡很清楚卢卡斯什么时候是真发怒,并且会很识相地安抚,这使卢卡斯从来没有机会和他撕破脸皮。
小于终于不继续坐在地上装可爱,他很机灵,第一时间拿了长裤,见卢卡斯依然很耐心地等,才去拿内裤和衬衫,跑出了房间再快速地穿上。
卢卡斯丢下铁棍,铁棍滚到墙边。
「累了吧,上来睡。」
岳凡的嗓音还是很动听。
卢卡斯不予理会,他在书桌抽屉翻了翻,拿出车钥匙和岳凡的皮夹,扔到床上。
房外传来开门和关门声,小于走了。
「轮到你滚,不想碰到你的小于就尽管慢慢来,我先睡,醒来就不想再看到你,车子当作分手礼,我和你到此为止。」卢卡斯把分手意愿交待得清清楚楚,交待完毕就转身进浴室。
岳凡像风一样神速飘到卢卡斯身后,把卢卡斯抱进怀里,亲吻卢卡斯脸颊。
「在外面受气了?」他贤淑地问。
「受气?」卢卡斯冷笑,从岳凡怀里脱出,拎着岳凡衣领把他推出浴室,忿忿松手。
「魏叔死了,你知道吗?」卢卡斯咬牙切齿地问,他其实想分得很潇洒,但情绪有时候还是很难控制。
「魏叔……」岳凡抬头看天花板,像在思索,随即接道:「啊,是那位你说很照顾你的堂主。」
「对,他应该是我活到现在为止最照顾我的人,所以你快点滚,我不想动手。」卢卡斯哽咽。他归咎于习惯。他习惯在岳凡面前真情流露。
「嘘——」岳凡再一次把卢卡斯搂紧,手掌轻轻抚摸卢卡斯背脊。
「你累了,睡吧,我抱你,嗯?」
卢卡斯的脸触碰到岳凡柔软的衣衫,如自然反应般,他往前靠,直到能感受到岳凡的身躯传来的体温。
「难过就哭,老师在。」
你去死,你他妈的什么老师!卢卡斯心里这样骂,却禁不住抬手抱紧岳凡纤瘦的身子,在这感觉不到一点可靠的怀中号啕大哭。
害死魏青唐的幕后黑手,必须死得比罗昆惨,卢卡斯在嚎哭中立誓。
哭泣没有持续很久,惦记魏青唐的死让卢卡斯得以保持清醒。
「好,这样分手也算难忘了。」卢卡斯用岳凡的衣服擦掉脸上的鼻涕和眼泪,才把岳凡从身前推开。
「为什么?」岳凡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卢卡斯,「卡斯,你需要我。」
「是你需要我。」卢卡斯纠正。
岳凡发怔,好一会儿,他低下头,闭着眼睛长长叹口气。
「为什么会觉得我需要带走车?」岳凡从床上拿起皮夹,没拿车钥匙。
「如果可以,我更想带走你。」他打开皮夹,把卢卡斯给他办的信用卡掏出来,放到床上。
「你够了!」卢卡斯从凌乱的书桌上翻出机车钥匙,快步走出房间。
「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要是还留在这里,我会……」卢卡斯决定不了该多狠?他在玄关停步,回头,岳凡站在客厅柔和的灯光下望着他。
「你有三天,想带走什么都行。」无力地留下这句话后,卢卡斯便离开自己的住家。
强势的单方面分手,沦落为狼狈的逃离。
卢卡斯乘着机车,在偏僻的蜿蜒小径飙,翻了车,还好没什么事,他技术不好,没开多快。
突然觉得不久前向合兴社的挑衅做得太低调,那块人皮留下的血迹太容易清理干净,现在多半已经没留下任何痕迹。
把那螃蟹砸了。
卢卡斯这么决定,他在前往海鲜餐馆的途中思考实际该如何执行。
机车回到了市区,卢卡斯避开也许会有路障的道路,驶进一处红灯区。
狭窄的小路很多窟窿,他被迫放缓速度,路中央有个走路歪七扭八的女人,看那身装扮,应该是刚下班的陪酒女郎或找不到客人的夜莺。
卢卡斯摁喇叭,不屑闪躲,这路中央本就不是人行道。
女人回头,样貌出乎卢卡斯意料的清秀,妆不浓,看得出很年轻,要不就是保养得很年轻。
这是个很正的女人,卢卡斯认得,是罗昆临死前,说要让她伺候他的女人。
卢卡斯想起自己答应罗昆会照顾这女人。
「路那么大,你不会绕?」女人口气很大,嗓音很甜美。
「这不是红牌拉拉吗?难得没给人包啊。」卢卡斯手肘靠着机车头,手掌托着下巴。
拉拉打了个酒嗝,她抬手捂嘴的动作很妩媚。
「看上你很久了,就是等不到机会。」卢卡斯接着说。
拉拉张开刚才捂嘴的右手掌,给卢卡斯开价。
「上车。」卢卡斯递出安全帽。
***
次日天没亮多久,卢卡斯到龙允烈家,把该说的都一五一十报告,最后捧着那把成旧的家法藤杖跪好,为自己尝试做手脚让天狗抽到签认错。
「当我什么?请我打,我就该打?」龙允烈冷淡地回应,视线停留在餐桌上的报纸。
「呃……」卢卡斯抬眼偷瞧龙允烈脸色。
「该打吗?」龙允烈一眼扫过来,吓得卢卡斯 愣了下才把头垂低。
「卡斯不敢说。」
「婆婆妈妈就该打,我数到三……」
「不该!」卢卡斯赶在龙允烈的「一」字出口前就回答。
龙允烈轻声笑,卢卡斯见他脸部表情十分放松,确认自己的安全指数很高,便把藤杖垂下,跪坐在脚后跟上,抬头直视龙允烈。他不经意想到昨晚那个小于,坐在地上抬头望自己的无辜神色。他当下并未对那小可爱觉得反感,现在回想还有点想感谢他昨晚的出现,促使自己做了个婆婆妈妈很久的决定。
「老大,有人想杀你,你以后出入要小心。」
「那很新鲜吗?」
「不如多请几个保镖?」卢卡斯早就觉得龙允烈堂堂一帮之主,出入只有于摄一个保镖太少了。
「不需要。」
「要的。」
「闭嘴。」
「哦……」卢卡斯失落地垂下头。
龙允烈慢条斯理阅报,卢卡斯安分地等待最适当的时机才起身。
「护照带了吗?」龙允烈突地问。
「随身携带。」
龙允烈看看表,合上报纸,「飞机一小时后起飞,去找件外套。」
卢卡斯不浪费时间多问,立即起身往自己以前的房间跑,去找件还穿得下的得体外套。
数小时后,他和龙允烈又来到缅甸,同一天,他带着魏青唐的骨灰回国。
龙允烈只嘱咐了两个字:「办妥。」
卢卡斯把魏青唐一家的丧礼办得风风光光。
这些天没有收到警方调查罗昆失踪的风声,显然是没人报案,合兴社选择放弃了这个老大。
魏家出殡前一天,天狗把合兴社四位巨头押来,卢卡斯要他们磕头,做一场给自家人看的戏。
丧礼结束后,龙允烈终于召开会议,各堂主准时抵达时,卢卡斯已和龙允烈在会议室就坐。
尘埃落定,卢卡斯第一次在祠堂有椅子坐,坐下后的第一个感想是想买新椅子,这旧的快给魏青唐坐坏了,似乎随时会散架。
卢卡斯接管魏青唐所有生意,靠天狗的帮忙还不至于太吃力,但他还是主动把之前魏青唐代为接手的霍建守的生意还给响尾蛇,在祠堂开会便少了很多冷嘲热讽。
合兴社前老大的女人拉拉,成了赤帮新任并且也是历来最年轻的堂主的女人。
某个周末的深夜,卢卡斯带拉拉到旗下生意最旺的酒廊狂欢,稀奇的是天狗竟把严佩瑜带来,他从不带严佩瑜来这种声色场合。
「老大,你的。」天狗单手把结婚喜帖奉上,另一手一直没有离开严佩瑜腰际。
「学姐,他真买了铁芬尼钻戒给你?」卢卡斯从天狗手中接喜帖,但不正眼瞧他。
「当然买了,我看过了,很漂亮啊!你也给我买嘛,我要当伴娘,需要首饰的。」拉拉抱着卢卡斯臂膀撒娇,她和严佩瑜已成姐妹淘了。
卢卡斯用喜帖拍拉拉脑袋,然后随手把喜帖放下,捏着拉拉小巧的鼻子说道:「你从现在开始每天给我做一道菜,直到婚礼前一天我就给你买。」
拉拉吐舌头,「哼!那我不如自己买!」
「哦,本事了啊?今晚你埋单。」卢卡斯说完就跳到吧台上,打了个手势让DJ把音响调低,再大声宣布:「天狗老大要结婚,今晚全场算我,女人的!」
激烈的欢呼和掌声骤响,恢复了音量的音乐也更激情澎湃。
卢卡斯跳下吧台,拍拍天狗肩膀,敷衍地说了恭喜,便拉着拉拉挤进舞池跳舞,直到人群逐渐散尽,直到音乐停止,直到有人来告诉他,天狗和未来嫂子先回去了,今晚换人送堂主回家。
「回家?」这词汇卢卡斯已好一阵子没听人对自己说,这阵子天狗当他的司机,都是问他回酒店还是拉拉家?
卢卡斯没告诉天狗自己和岳凡提了分手,但天狗诡异地霸道,自那日向他告白后,就自作主张只带他回酒店,待他租了个小套房给拉拉,天狗才给他酒店之外的另一个选择。就这么过了两个月,这段时间足够岳凡把屋子搬空。
卢卡斯决定这晚回家。那公寓单位怎么说也是龙允烈给他买的,不可能就这么废置下去。
代替天狗的司机先送拉拉回家,再送卢卡斯回久违的家,家门的钥匙卢卡斯在拉拉乱七八糟的小房间翻找了很久才找到。
卢卡斯先察看信箱,信箱里只有一张传单。他来到门前,从门缝看见门内有灯光。
会再看到小于么?这次干脆把小于带走,自己享用。卢卡斯这么想。
推开门,没有闻到小于的味道。
举目所见,屋内的整洁度和两个月前没有多大差别,并未少了任何大件的家具和电器,倒是烟味没有以前浓。
若屋里只有一人抽烟,烟味自然比两个人淡。
卢卡斯走向卧室,房门只虚掩,他推门进去,打开电灯。
床上躺着一个人,有一头乌黑的头发。
卢卡斯爬上床,床上的人霍地起身,回头看见是他,便又慢慢躺下。
「回来了,累吧。」岳凡抬起手,抚摸卢卡斯脸颊。
「瘦了。」
「你也是。」卢卡斯语调冷硬。
「明天一起吃饭?」
卢卡斯闭上眼,只感觉到身体的疲累。他脱去上衣,除去皮带,踢掉鞋子,掀起被单窝进去。岳凡的胸膛靠上他后背,手轻轻环着他腰,嘴贴到他耳边,告诉他,「我爱你。」
卢卡斯摸索着找到岳凡的手,岳凡把他握紧。
一切和他们曾经历过的美好夜晚一样。卢卡斯对那些数量不多的夜晚仍难以忘怀。
卢卡斯吐口气,安心地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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