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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9-2-2012 10:3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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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報復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4-3-2012 03:33 PM 编辑
爲什麽放過了繪聲繪影電臺的那個人呢?
晶晶在黑暗的街上與大夥兒一起走著,一點也不害怕,因爲她知道現在統治了這座黑暗城市的,是屬於她這一類的人,一群產生了鞋寄生變化的人。
她回想起這場變化發生以前的種種。她想起自己怎樣打電話到繪聲繪影電臺的節目,述説關於自己的鞋寄生變化。她想起自己收到曾經最愛的人的喜帖,怎樣在鞋柜前飲泣。她想起自己怎樣在夜店裏寂寞狂歡,遇到一個舞蹈教練般的男人。她想起自己怎樣在夜店裏和萍水相逢的一個男人,說著她愛著一個人卻受了重傷的故事。
她想起自己怎樣在宿醉的第二天,跌倒在床邊,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光腳平地行走。她想起屋友瑞芬怎樣匆忙來找她,展示她那雙也發生了鞋寄生變化的腳。她想起自己怎樣在論壇上認識了一群同樣喜歡鞋寄生的人。
接著發生的事情像多米諾效應,很快地一個接著一個展開;他們聚集在一起,他們到街上遊行示威,他們遇到了鎮暴的部隊,他們在街上走著發現停了電,他們決定展開檢查人腳,把野人腳砍掉的行動。
然後她遇到了那個繪聲繪影電臺的人,躲在垃圾桶後面,全身被汗水濕透。
“晶晶。”她聽見那個人叫出她的名字,更肯定就是夜店那晚遇到的那個男人。
當時她應該把大夥兒引過來,然後解決掉這些野人的。
但是好像有什麽在制止著她。
一種叫做良心的東西。
她可以看著那群人去砍某某陌生人的腳,但是當看到自己認識的人、認識自己的人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做不到。
就算他再不完美,他曾經關心過她。
即使只是那麽一晚在夜店聽她哭訴也好。
走著走著,突然她聽到有人喊了起來:“前面有車子!”
她擡頭,一輛車子正想直直行駛過來,但是他們這伙人已經衝上前去,把車子包圍了起來。
同樣地,他們把車子裏的人逼了下車。本來晶晶失去心情去繼續參與今晚的行動,但是當車主下車求饒的時候,卻吸引了晶晶的目光:“我和我的未婚妻只是要回家而已。”
那把聲音如此熟悉。晶晶轉頭望去,只見自己曾經深愛的那個男人,像個喪家犬,拉著未婚妻的手,在瑟瑟發抖。
或許,她應該上前去制止這群人接下來將要做的事情。
但是晶晶沒有行動。
她感覺到腦海一片空白,像個沒有靈魂的洋娃娃,望著眼前的狂人們把那個男人處置了;他的未婚妻逃過一劫,因爲她也發生了鞋寄生變化。
他的未婚妻跪倒在他身邊,聲嘶力竭地哭喊起來,叫著他的名字。
鮮血在馬路上灑了一地。
晶晶毫無表情地隨著大夥兒繼續移動,冷漠地經過那個男人,和他的未婚妻,一眼也沒有望回頭。
在那一瞬間,她知道,她作出了選擇。
良心與報復的快感比起來,還是差太遠了。
街上回蕩著那個女人的哭聲,晶晶不禁揚起了嘴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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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2012 06: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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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逃生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4-3-2012 03:34 PM 编辑
“清空你的思緒,無形、無體,就像水一樣。水倒入杯中就成爲杯子的形狀,倒入瓶中就成爲瓶子的形狀,倒入茶壺中又變成茶壺的形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效仿水吧,我的朋友。”——李小龍
***
在文素的公寓裏,佈萊德在燭光下拿出手機,試圖聯絡阿修,但是發現一點訊號都沒有。
已經是淩晨四點了。
文素從落地窗望出去,城市陷入一片黑暗,只偶爾有車輛走動,車燈閃爍發出些許亮光。
“手機訊號沒有了。”佈萊德不由得不耐煩地把手機抛到桌上。
“看來我們被困在這座城市裏了。”文素幽幽地説道,雙手輕放在落地窗玻璃上,外面的世界漆黑得仿佛不存在盡頭。
“現在遊行示威結束了吧?”佈萊德站起身。
文素轉過身子:“佈萊德,謝謝你這麽關照我。”
“既然我知道你一個人面對這樣的事情,我就不能放著你不管。”佈萊德借著手機發出的光線,走到文素的身邊:“我們應該離開這座城市。”
文素回頭望了眼停電的城市,瑟縮了一下:“我們跑得了嗎?”
“爲什麽不?”佈萊德輕輕拍了拍文素的肩膀:“離開這座城市,我們有機會擺脫鞋寄生。”
文素聞言,低頭試圖看看自己的腳,但是桌上微弱的燭光不足以照亮她低頭的視線,只見一片漆黑。雖然看不見,但是她能感覺得到雙腳,正在加速變化當中。
鞋寄生,緊緊地攀在她的身體上,像寄生蟲一樣伸出吸盤,咬著她不放,直到目的達成。
她能感覺到自己就快要到達那個臨界點——那個光腳就無法平地行走的地步。
而那時候她就會變成自己也不認識的一種生物。
還是人類嗎?
抑或是鞋子的奴隸?
在那一瞬間,文素有種衝動想把所有的鞋子都丟掉。什麽靴子、高跟鞋、羅馬涼鞋、牛津鞋……在那一刹那像張牙舞爪的怪物,張著血盆大口,等待人類足部血的祭祀。
“爲什麽會這樣?”文素忍不住把壓在心頭許久的疑問說了出口:“爲什麽鞋寄生要發生在我身上?”
“受到影響的是整座城市的人。”佈萊德試圖安慰文素。
“爲什麽是現在?”文素緊緊抓著拳頭:“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完成,我還有噬菌體研究要繼續。”
“你還是可以繼續研究的。”佈萊德急切地說。
“但是如果我不擺脫這種畸形的腳,我將永遠被困在這座城市裏,出不去。”文素説道:“你明白嗎?我不能以異類的身份繼續我的研究。這城市將成爲一座監牢,沒有人會被允許離開,最後將活生生變成一座動物園,供人觀賞而不能有所聯係。”
“現在我們陷入停電和沒有通訊系統的情況,就已經説明了政府的決定。”文素深呼吸了一下:“我們被抛棄了。而這座城市,將重新擁有自己的生活系統,與世界的其他角落毫不相干。”
佈萊德沉默了幾秒:“不會這樣的,你要相信我們有機會逃出去的。”
仿佛沒聽見佈萊德說的話,文素低下頭:“我不想成爲被觀賞的動物。”
“你不會。”佈萊德堅定地回應道。文素擡起頭,對著面前的佈萊德笑了笑:“謝謝你。”
“郭醫生,你真的很有才華的。”佈萊德繼續説道:“我相信你的成就不止是這樣而已。你注定會成功的,我知道。”
“現在我們只是遇到了少許的阻礙。”佈萊德也微微笑了一下:“郭醫生,你要相信你自己啊。”
“或者,我們還能找到其他方法阻止現在這座城市的淪陷的。”佈萊德說。
“嗯,或許吧。”文素應了一聲,又轉身望著落地窗外的夜色。
佈萊德點點頭,走到桌邊坐下。
方法?佈萊德說的話似乎觸動了文素的靈感。
除了逃,還有什麽方法呢?
文素想起了看骨科的時候,在醫院裏見到的各色各類鞋寄生受害者。
他們穿著各種款式的鞋子,就是沒有穿拖鞋的人。
因爲這是鞋寄生啊。
沒有既定的鞋子形狀,腳就不能照著那個形狀生長。
拖鞋開放式的設計,或許就是防止鞋寄生變化的關鍵。
除了穿著鞋子逃,她還能選擇不穿鞋子逃。
是不是,只要光著腳,鞋寄生就不能影響她了呢?
文素匆忙轉過身:“佈萊德,我們不穿鞋子離開吧!”
“什麽?”佈萊德不知道文素的用意何在。
“鞋寄生的關鍵是一雙有形狀限制的鞋子。我們的腳在鞋子裏寄生,就像水倒入容器裏,隨著容器形狀而改變形狀。如果沒有了鞋子,腳就沒有任何限制了。或許這樣,就能暫停鞋寄生的變化啊!”文素一口氣説道。
“所以你要光腳離開這裡?”佈萊德皺眉。
“是的。”文素點頭。
“但是這樣腳很容易受傷的……”
“我寧願光腳受傷,也不要繼續讓這個邪惡的鞋寄生纏著我!”文素激動道。話一說完,文素也被自己嚇了一跳。
那種一而再被詛咒般的怪事纏上的煩躁,在一瞬間爆發出來。
“一分鐘也不願意!”文素說著,馬上動手把腳上的鞋子脫掉。光著的腳板觸碰到冰冷的大理石地板,那感覺冰涼沁脾。
文素暗自鬆了一口氣——自己的雙腳,還可以踏實地光腳站穩。
佈萊德也被説動了:“好吧!我們一起抵制鞋寄生!”
說著,佈萊德也把鞋子脫掉,扔到一旁。
“事不宜遲,我們天一亮,就馬上離開吧!”佈萊德興奮地説道。
“好!”文素望著窗外的茫茫夜色,新希望帶來的雀躍感讓她幾乎等不及天亮。
“還有兩個小時就要天亮了。”佈萊德似乎也能感覺到文素迫不及待的心情。
文素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盯著窗外,内心似乎舒暢了一些。
至少,他們能暫時擺脫鞋寄生的糾纏。
雖然這只是權宜之計。
兩人陷入一陣沉默。良久,佈萊德開口劃破沉默:“郭醫生。”
“嗯?”文素回頭。
“你覺得,到底是什麽造成了鞋寄生呢?”佈萊德問道。他的聲音在冰冷的室内仿佛產生了一點回音。
這個問題,自從發現自己受鞋寄生影響後,文素就不停地自問,但是答案再多,沒有證明仍然只是假設。
“我只知道這是一種突變。”文素深吸了一口氣:“足部肌肉與骨細胞發生了突變增生,才會造成形體的改變。”
“造成細胞突變的原因有很多,例如遺傳基因在細胞分裂時發生錯誤,或者受到外來物質的影響,如化學物、輻射或者病毒;就像癌細胞那樣,正常的細胞產生病變,接著再影響其他細胞病變,最後整個機體就產生異變了。”文素緩緩地説道。
“但是我很確定的是鞋寄生造成的足部形體變化,不單單只是影響原有細胞,造成突變,因爲這樣誇張的形體變化,需要比我們原有足部肌肉與骨細胞數量更多的細胞。換言之,細胞增生了。然而人類通常在進入成年期之後,除非受傷需要重建細胞,是不會再增生足部的組織細胞的。”文素頓了一下又說:“要增生組織細胞,需要一種很特別的細胞,那就是幹細胞。”
“幹細胞能增生任何一種人體細胞,但是它並不受人類意願控制,截至今天仍然沒有人可以破解控制它的密碼。”文素想起幹細胞研討會的内容:“誰能隨心所慾地繁殖、控制幹細胞的機制,他將能擁有猶如上帝般的決定權。失去腳的人可以重新獲得一雙腳,需要心臟移植的人能夠自行培殖多一個心臟供用。”
“所以你是說,鞋寄生是有人控制了幹細胞所做出的實驗?”佈萊德皺眉。
“與其說控制,”文素也坐了下來:“不如說這個人獲得這種能力卻不懂得控制它。”
“爲什麽?”佈萊德不解地問道。
“這不是實驗。”文素凝視著佈萊德:“有人想要使用控制幹細胞的能力,但是卻不小心波及了整座城市的人。”
“這個人或者這個組織,可能不曉得如何停止鞋寄生,又或者是不願意放棄一開始利用鞋寄生時的原因,所以寧願讓我們的城市淪陷,也要繼續讓鞋寄生發生。”文素想了一下又說:“當然,又或者是,根本沒有停止的機制。一旦開始就沒有停止的機會;這樣的情況,也是有可能的。”
而這樣,這座城市就永無翻生之日。
這是文素内心的潛臺詞,但是她說不出口。仿佛不去提到,就不會成真一樣。
佈萊德似乎也明白文素在想什麽,只是輕輕地說:“我們不知道真正的情況是怎樣。”
“嗯。”文素說著,又陷入了沉默。
兩人就這樣默不作聲地,一直等到第一道曙光的出現。
佈萊德把燭光吹熄,站起身:“郭醫生,是時候了。”
文素點頭:“走吧。”
連拖鞋也不想穿上,文素和佈萊德就這樣光著腳跑到停車場,取了車,在逐漸升溫的早晨城市裏,往城市出入口奔馳而去。
未來會是怎樣,文素並不知道。但是還有一線機會,仍要積極嘗試。
不論是逃出這座城市,或者是繼續噬菌體的研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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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2012 01:2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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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樹人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4-3-2012 03:34 PM 编辑
在清晨的路上奔馳著,文素一路上都沒有看到人或車。
時間還太早了吧。
但是諷刺的是,現在時間一分一秒也不能浪費;沒有人知道再繼續拖延下去,鞋寄生會演變成怎樣。
可能死亡的腳步已經靠近了也不一定。
開著車窗,吹著冰涼的晨風,文素和佈萊德兩人像在某個災難電影裏的逃難主角,在空無一人的城市裏,駕車飛馳著。
這讓文素想起不久前的災難片“2012”,裏面有一幕男主角帶著其他人駕車逃離崩塌的城市。想著,她不期然望了眼倒後鏡,看看城市建築物是不是也會突然倒塌。
但是城市建築物還是完好無損,只是多了一分陰森感。人們呢?去了哪裏呢?這時候的人們應該出發去上班了不是嗎?
可是文素又想到這已經是非常時期了,大概也沒有人會照常去上班了。
一路上,在副駕座的佈萊德都保持沉默,望著車外的風景,若有所思。
駕著駕著,文素突然看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個人站在馬路中間,一時間受到驚嚇,用力地急踩刹車。
車子停在離那個人還有一米左右的位置,佈萊德和文素都因爲緊急踩刹車的關係,往前猛地撞到了車子方向盤和儀表板。
文素撫著疼痛的胸口,喘著氣道歉:“對不起,我沒有料到路中間會有人站著……”
佈萊德搖搖頭:“我先下車看看那人怎樣了。”
佈萊德摸著胸口,打開車門,下了車,走向前方那個看起來約莫四十嵗的禿頭男人。
那個禿頭男人以驚恐的眼神望著佈萊德走近,但是卻一動也不動。佈萊德心想,或許是被他們的車子嚇傻了。
佈萊德走上前,伸手拍了一下男人的肩膀,禿頭男人瑟縮了一下,那雙張得老大的眼睛,佈滿血絲。
“你還好嗎?有事嗎?”佈萊德關心地問道。
但是禿頭男人仍然以那雙睜得讓人不舒服的程度的眼睛,望著佈萊德。
“先生,你還清醒嗎?”佈萊德覺得眼前這個禿頭男人表現有點失常。
這時,禿頭男人開口了。他緩緩地張開乾裂的雙唇,像許久未發聲的人在牙牙學語一樣,以極慢的速度,艱難地說著:“救……”
“什麽?”佈萊德把耳朵湊進禿頭男人。
“命……”禿頭男人又吐出一個字,然後突然伸手抓住了佈萊德的手臂,力道之大,讓佈萊德的手臂發疼。
“先生,你放手再説好嗎?”佈萊德嚇了一跳,慾鬆開手,但是禿頭男人緊緊地抓著佈萊德的手臂,怎樣也不肯放開,嘴裏繼續重復著:“救……命……救……命……”
“佈萊德!”佈萊德突然聽到文素大叫一聲,他回頭一看,文素這時也下了車。
文素以驚恐的神情,伸出手,指著禿頭男人,顫抖著說:“佈萊德……你看……他的腳。”
佈萊德低頭一看,只見禿頭男人光著雙腳——但那幾乎已經不能說是腳了。禿頭男人的雙腳是站在地面上沒有錯,但是應該是腳趾、腳板的部位,卻又像流進地表隙縫的水,又像蔓延的樹根一般往四處伸展而去。像拉長的腳板,像更長更畸形的鴨子腳蹼。
有些腳趾甚至已經深入地表,與地表融為一體。
禿頭男人仍用力地抓著佈萊德的手臂,睜著眼盯著佈萊德:“救……命……”
佈萊德一驚之下,伸手推開了禿頭男人,力道大得足以把男人推倒,但是禿頭男人像棵根深蒂固的樹一樣,沒有倒下。
太詭異了,這情景太詭異了。即使見過血腥場面,佈萊德此時卻完全被震懾了,像看見什麽妖怪一樣,喊叫著跑回車子:“啊!!!!”
即使沒有回頭去看那個禿頭男人的腳,佈萊德腦海裏還是不停快速重復播放那個可怕的畫面。他接受不了,接受不到!
“佈萊德!”經過文素身邊時,文素一把拉住了佈萊德。
佈萊德停下來,用力地喘氣。他的心臟仍撲通撲通地在跳著,他根本沒有勇氣回頭去看那個怪人。
爲什麽會這樣?
爲什麽那個人的腳會變成那樣?
因爲光著腳走路的關係嗎?
是因爲光著腳嗎?!
此時的佈萊德内心承受著無比巨大的衝擊,他幾乎想馬上衝回家穿鞋子。
他不要!他不要變成那樣的怪人!!
“佈萊德!冷靜點!”文素拉住佈萊德的手,試圖讓佈萊德冷靜下來。
文素又望了眼前方的禿頭男人。難怪他會站在馬路中間,原來他已經走不動了。
像生根的樹,走不動了。
這情景對文素的衝擊也不小,但是她努力地以理性思考。
鞋寄生,是足部細胞依照常穿的鞋子的形狀而產生形體改變,去適應那雙鞋子。穿高跟鞋,就變成高跟鞋的内部形狀。穿球鞋,就變成球鞋内部的形狀。穿尖頭鞋,就變尖頭腳。
而眼前這個“樹人”,顯然是打著赤腳。
如果鞋寄生的定義無誤,那麽打著赤腳,沒有穿鞋,沒有固定的形體架構,足部發生鞋寄生變化的時候,就會像水流瀉到地上,往四面八方流淌開來。
所以“樹人”是這樣形成的。
“文素,我們回去,我們現在回去穿鞋!”佈萊德顯然也早已作出同樣的論斷,急著要跑回車裏。
“不!”文素卻反對:“我們已經很靠近城市出入口了,只差一點點而已!我們可以逃離的!還有時間,我們來得及的!”
“來,趕快進到車裏,我們趕快離開這裡。”文素說著,把佈萊德逼進了車子,發動引擎,飛快地繞過了那個“樹人”,踩油門往前疾奔。
車子開了約莫十分鐘後,文素又看到了前方有一個人站著——不,不是一個人——待她看清,才發現前方零零散散地站著五、六、七個人。更遠的地方,透過一層晨霧,似乎還能看到有隱約站著的人影。
文素停下了車子,用力深吸了一口氣。是更多的“樹人”。
“回去吧!”佈萊德還未從剛剛的驚嚇中回神。
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了讓人不寒而慄的尖叫聲。一群人逐漸從晨霧裏走了出來;第一個看清楚的是一個拿著一把斧頭的男人。
那把斧頭還沾著紅色的液體。是鮮血嗎?文素抓著方向盤的手緊緊攀抓著,額頭的冷汗直冒。
然後她看著那個拿著斧頭的男人,在其他人的鼓噪下,舉起斧頭,砍下了其中一個“樹人”的腳,“樹人”隨著像一棵被砍倒的大樹,往後栽去,發出淒厲的叫聲:“不要!!!”
那群人像清掃街道的清道伕一樣,又一邊繼續揮斧頭砍斷了其他“樹人”的腳,一邊高喊著:“我們要美化!不要野人腳!”
文素聽著不絕于耳的“樹人”慘叫聲,恐懼與同情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這是什麽世界?
她知道現在她必須馬上開車倒退逃走,但是雙腳雙手卻不聽使喚,只不停地發抖。
“走啊!文素!開車啊!”佈萊德也被嚇到了。
不……這城市淪陷了,而她逃不出去了。
文素望著那群人越來越靠近了,連呼吸也差點停止了。
逃不出去了嗎?
開車啊!開車啊!文素用力地以意志力控制不斷發抖的四肢,艱難地踩下了油門。
“停車!”她聽到了那群人的催魂令。
她的腳又軟了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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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2012 04:5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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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交鋒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4-3-2012 03:35 PM 编辑
“下車!”那群狂人已經把文素的車子包圍了起來,他們大聲喧嘩著,用力地踹文素的車子,發出“嘭!嘭!嘭!”的撞擊聲,車子隨之微微搖晃。
文素望著擋風鏡前方那群狂人發狂的嘴臉,雙手緊抓著方向盤,無法移動。
“喂!下車啊你們!”那群人繼續叫囂著:“檢查時間到!快下車!”
拿著斧頭的男人站在文素能看見的前方,把斧頭抵在地上,在迷彩外套拉上來的頭套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文素卻能感覺到那個男人的目光正鎖定在她的身上,等待著,鮮血的供奉。
這時文素突然感覺到車子一陣輕微的移動,轉頭一看,原來佈萊德伸手替她放下了手閘。
“踩油門,”佈萊德望著文素,似乎又回到勇敢的他自己了:“走,現在就走。”
文素連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直直地盯著佈萊德擔心的臉,沒有任何動作。
“開車,文素,踩油門,踩下去!”佈萊德說著伸手用力地捶了一下方向盤上的汽笛,發出刺耳的“叭——————”的汽笛聲。車外的人群顯然被這惹惱了,更用力地踹著車子,甚至用手裏的木棍等等敲向車子。
文素倒是被這刺耳的汽笛聲喚回了些許魂魄,如夢初醒般回過頭,只見站在前方那個拿著斧頭的男人開始往車子走來了。他緩緩地舉起了斧頭。
不……他就要敲碎車子的擋風鏡了。車子搖晃得更用力了。
佈萊德繼續捶了兩下汽笛:“文素!郭醫生!開車,開車!現在!”
接著文素咬了咬牙,使勁踩下了油門。車子一下子往前開去,車旁的人們不知所措地往四周散開,前面那個舉著斧頭的男人卻沒有移開,仍緩慢地往前走著。
眼看車子就要撞上那個男人,文素感覺到腎上腺素一下子飆得老高,那一瞬間像雲霄飛車疾衝而下的一刻,她控制不了、停止不了,只能隨著重力加速度往深淵墜落……
在離那個男人還有半個手臂的距離的位置,佈萊德突然替文素拉起了手閘,車子猛地停了下來。文素重重地撞向前方。她擡頭,那個男人站定在她的車子面前,斧頭舉了起來。
“下車,逃!”佈萊德說著,打開了車門,然而文素卻像失去了魂魄,仍呆呆地坐在車裏,望著那個男人,舉起斧頭,朝她的方向砍下去。
佈萊德眼見文素沒有下車,以盡可能快的速度,跑到文素的車門邊。眼看著男人的斧頭就要砸下去,他心臟似乎就快要停止了。
打開車門!把文素救出來!
他内心的想法一瞬間大聲得如雷貫耳,他一定要救到郭醫生!
整個畫面似乎陷入默劇,他聽不見旁邊的人的叫囂聲,聽不見自己的腳步聲,只曉得要把文素拉出來。
就在這時候,佈萊德聽到了一聲槍響,接著又是一聲:“砰!砰!”
舉著斧頭的男人突然停住了動作,右腳往下一彎, 接著整個人往一旁摔去,手中的斧頭也落在了地上。
“請你們馬上自動疏散!否則我們就要向你們使用暴力手段!”有人拿出擴音器説道。
文素回過神來,只見晨霧中湧出一群穿著軍人制服的人,出現在陽光下。
“我們要美化!不要野人腳!”那群狂人仍不肯罷休,似乎打算與那群軍人正面交鋒。
“我再重復一次!請你們馬上自動疏散,否則我們就要使用暴力對付你們!”一個拿著擴音器的軍人説道。
“我們要美化!不要野人腳!”那群狂人卻越喊越大聲,抛下文素和佈萊德,轉移注意力向那群軍人走去。
“最後一次警告!”拿著擴音器的軍人又說了一句。
接著“咻——咻——”的槍聲響了起來,催淚彈散發的煙霧迷蒙了整個街道。
文素揉了揉眼,突然有人打開了她的車門。
“快走!”文素轉頭,一個軍人向她伸出手:“不要怕,跟我走。”
她把手交給了這個軍人,然後被拉出了車子,在濃煙中隨著那個軍人逃跑。
煙霧朦朧中她還能聽到那群狂人不放棄的口號聲、軍人的開槍聲。
“別跑!”煙霧中突然有人伸手拉住了文素的手臂,她驚恐地試圖甩掉卻不果:“放開我!!”
帶領著文素的軍人此時完全沒有停頓下來反應的時間,就飛快地拉出手槍,開槍射中了那個攔阻著文素的狂人的肩膀韌帶處,那狂人的手臂馬上不受控制地垂了下來。
文素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軍人又完全不浪費時間地拉著她往前繼續奔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穿過了重重煙霧,拉著文素的軍人終于在一輛灑水車旁邊停下了腳步。
文素用力地喘氣,環顧四周試圖尋找佈萊德的蹤影。那個軍人似乎猜到她的心思:“我們的兄弟會把你的朋友救出來的,不要擔心。”
文素此時才有辦法看清眼前這個救命恩人的模樣,然而在重重盔甲下她也只能看見軍人稜角分明的輪廓和一雙淡褐色的眼睛:“謝謝你救了我。”
軍人只是點點頭,吩咐旁邊守衛的一個軍人看著文素,就又重新衝入煙霧裏,與暴民對抗。
文素頽然地躺在灑水車的車身上,望著才過了一天一夜,就仿佛已經千瘡百孔、滄海桑田的城市。
樹人、砍腳團、催淚彈。
這座城市已經變樣了。
而這一切,竟然只是因爲一種改變足部形體的現象、一場大停電和通訊失聯。
這座城市淪陷的速度,超乎文素的想象。
人性墮落的速度,也超乎了文素的估計。
“文素!”這時文素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發現佈萊德也已經成功被援救了出來,被一個軍人帶過來文素身邊。
“佈萊德!”文素鬆開了緊鎖的眉頭:“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佈萊德說著,露出了一絲痛苦的神情,文素這才發現佈萊德手臂上包了一圈布料,滲著血。
“你的手受傷了!”文素又皺起了雙眉。
“嗯……剛剛不小心被暴民划傷的。”佈萊德苦笑道。
文素檢查了一下佈萊德臨時綁住止血的傷口:“等這裡平復後,再給你仔細包紮,現在先將就著吧。”
“沒辦法。”佈萊德說著,又揚起了一抹苦笑。
“佈萊德,對不起。”文素突然説道。
“怎麽了?”
“如果不是因爲陪我一起逃生,你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文素嘆了一口氣。
“這點小傷,沒什麽大不了的。”佈萊德說著,扯了扯嘴角。
“剛剛如果我可以果斷一些,開車離開的話……”文素回想起在車裏發抖的那一幕,仍有毛骨悚然的感覺。
“我明白的。”佈萊德伸出沒有受傷的手,拍了拍文素的肩膀:“這也證明了我決定陪你一起逃離是對的;如果剛剛只有你一個人遇到這樣的情況,我該怎麽對得起自己?”
“我們都沒事就好。”佈萊德説道。
“嗯。”文素點了點頭。
等到煙霧幾乎散去,喧鬧聲也沉寂了下來。
暴民們終于還是暫時退避了。
剛剛救了文素一命的那名軍人走到文素面前:“你們是試圖離開這座城市嗎?”
文素眯起了眼:“是的。”
“請問現在我們可以駕車離開了嗎?”文素問道,突然感覺到危機意識又湧了上來;這群軍人是敵是友,他們都還不知道。
“聽著,我給你們的忠告是,不要試圖逃離這座城市。”那個軍人以幾近威脅的口吻説道。
文素推開那個軍人,拉著佈萊德就走:“謝謝你們的援助,現在我們要繼續上路了。”
軍人沒有攔阻她,但是卻在她身後說:“現在哪裏都不安全了,你們最好暫時和我們回兵營。”
文素停下了腳步,深呼吸了一下,回過頭:“兵營在城市出入口?”
“是的。”那個軍人坦蕩蕩地回答。
文素又深吸了一口氣:“我們要回去拿鞋子,可以嗎?”
“爲什麽不?”軍人毫無表情地指揮兩個跟班,吩咐他們護送文素和佈萊德回到公寓拿鞋子。
“爲什麽救我們?”文素離開前問那個冷漠的軍人。
“因爲我們和那些人不一樣。”軍人簡短地回答,揚長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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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3-2012 12:5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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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同化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4-3-2012 03:36 PM 编辑
文素知道現在想要離開,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望著臨時搭建的帳篷内部,她在那群鎮暴部隊給她的桌子上,輕輕地用手指來回敲打著。
佈萊德躺在床上,手臂的傷口已經仔細重新包紮過了。他緊閉著雙眼,不知道是入睡了,還是在試圖轉移對手臂痛楚的注意力。
把文素和佈萊德帶回來兵營的部隊成員,說他們是政府派來鎮暴的部隊,留下來駐守查看是否還會有下一波暴動,一切都穩定了才離開。
但是文素懷疑那解釋有多少巴仙的真實性。
“駐守到什麽時候?”文素問那個帶領她和佈萊德的部隊成員。
“直到這裡的情況穩定爲止。”他回答。
“如果鞋寄生的問題不被解決,我們不會有恢復‘穩定’的一天。”文素反問:“那麽你們是不是知道鞋寄生能被阻止、解決?”
“我們還需要更多資料才能了解整個情況。”他官方式地回答。
“所以就是你們也不知道如何停止鞋寄生。”文素不放過面前自稱是來救援他們,卻原來完全沒有解決方法的部隊:“如果鞋寄生停止不了,那麽你們是不是也永遠無法回去總部?你們是不是要‘駐守’在這裡直到永遠?或者直到鞋寄生殺死你們?”
“郭文素醫生。”突然另一個穿著鎮暴部隊軍服的男人開口,並走了過來;文素隱約認出是那個剛剛拿著擴音器的男人。
男人站定在文素的面前;文素以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爲什麽這個人知道她是誰?
“我是鎮暴部隊的隊長。”男人的表情冷若冰霜,微眯著眼,盯著文素:“我知道你是什麽人。在你懷疑我們之前,我希望你了解,我們有更多懷疑你的理由,甚至,有不把你救出來的理由。”
文素頓時語塞,皺眉望著眼前的隊長,隊長卻只是繼續保持著那種不容挑戰的威嚴神情,以眼神暗示文素:如果她不肯表現合作的話,他們也不會對她客氣。
文素抓緊了拳頭,望了眼正在換傷口包紮的佈萊德,咬了咬牙,把湧上心口的氣憤給壓了下去。
她什麽也沒有說,轉身就進入了早已為她敞開的帳篷。
文素的腦袋仍在高速運轉著,思考著這件事情的邏輯性。
到底隊長那番話的意思是什麽?爲什麽他會知道文素的身份?而這個部隊駐守在這裡,又要駐守到什麽時候?
還是,他們本來就知道自己將會駐守在這裡,直到永遠?
難道他們只是被政府派來送死的白老鼠?監視這座城市的同時,成爲城市的一員,連自身也成爲監視的對象,任由政府擺佈。
文素想起大學時上過科學研究方法的課程,在社會科學的範疇裏,有一種研究方式稱爲田野調查,指研究並非在實驗室的理想化狀態下進行,而是直接在自然環境、生態下進行考察。人類學家較常利用田野調查的研究方式;他們爲了觀察、深入了解一個民族、部落的文化、思想中心和社會結構,而暫時加入這個部落,成爲其中一員,與部落成員一同生活、覓食、參與祭典,以自身感受與理解,作爲最終極的研究方式。
然而這一種研究方法卻存在一個陷阱,那就是當科學家爲了研究,而融入這個部落後,就完全被他們同化了,無法客觀地繼續進行研究;最後他們就真真正正地成爲了那個部落的一員,再也沒有離開。
如果這也是一場實驗,這個鎮暴部隊,是不是有一天也會被同化?然後再也回不去?
不,他們到今天還在這裡駐守的緣故,不正是他們已經回不去了嗎?
想到這裡,文素覺得心跳似乎漏跳了半拍。她好像抓到了什麽要點。整件事情的那個核心。
就連這群鎮暴部隊,也已經被世界遺棄在這座黑暗的城市裏。他們是故意被政府派進來這座城市考察情況的,但是他們就像那些被同化的田野研究員一樣,也成爲了這座黑暗城市的一員,於是,他們再也離開不了。
因爲,他們已經是同類。
同類……文素不禁又低頭望了眼雙腳。雖然看不見藏在鞋子裏的畸形的腳,但是她仍忍不住心底發毛。那些穿著軍靴的士兵們,他們藏在軍靴裏的腳,又是什麽樣子的呢?
他們回不去了。這座城市裏沒有一個人離開得了。
文素繼續望著帳篷内部,手指來回地在桌上有規律地敲打著。
這時,帳篷進來了一個人,文素擡頭一看,正是那個在混亂現場把她從車裏救出來的男人。
他已經拿下了頭盔,修剪得極短的頭髮,更顯露出他硬朗的輪廓稜角。
“郭醫生。”他走到了文素的面前,望了眼仍緊閉雙眼的佈萊德:“一切還好嗎?”
文素擡起頭:“我們離開不了這座城市了,對嗎?”
男人愣了一下,在文素對面坐了下來:“其實,我們知道的,可能比你們還少。”
他顯然比剛剛護送文素和佈萊德回來兵營的小卒老實多了。
“你們?”文素挑了挑眉毛:“你所指的‘你們’是誰?”
“你。”他把手臂交曡放在面前的桌上,頭略低,雙眼略朝上盯著文素:“還有你的同伴,還有這座城市裏的人。”
文素的心在那個“你”字被說出時,跳得飛快,爾後發現他並不只是指她,又鬆了一口氣。
“但是你們認識我。”文素也學著他,把身體前傾,盯著對方:“爲什麽?”
“因爲你是蕭秀菁醫生極力推薦進入幹細胞研究行列的醫生。”他回答得很乾脆,完全不拐彎抹角,也不露出隊長那種威脅眼神,但是也不隱藏他眼裏的那絲質疑。
這時換文素愣了一下,然後坐直了身子。幹細胞;她早就想到鞋寄生和幹細胞的關係,但是她卻一直沒有想到蕭醫生或者幹細胞研討會的那些權威。
“你認爲我造成了鞋寄生?”文素露出不屑的表情。
“你的確有嫌疑。”男人也坐直了身軀:“你,蕭醫生、李教授、雷諾斯教授、參與幹細胞研討會的幹細胞研究精英,都有嫌疑。”
“你認爲我爲什麽要製造鞋寄生?”文素聳聳肩;對這樣不公平的質疑,她感到嗤之以鼻。
“我不知道,不如你來告訴我。”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爲什麽你急著要逃離這座城市?爲什麽你不正面回答我的質疑?”
文素氣得站了起來,連珠發炮地反問:“那爲什麽你們還駐守在這裡?爲什麽你們不回去總部?爲什麽你們不能回去?是不是你們也已經是鞋寄生的俘虜?是不是你們的腳也已經畸形了?是不是你們也已經不正常了?”
男人也站了起來,一直保持冷漠的眼裏終于露出了一絲怒火:“是!所以你到底想跟我們一起永遠留在這座城市,當不正常的人類,還是你想停止鞋寄生,恢復正常?”
望著男人生氣的臉孔,文素用力地呼吸了幾下,然後語氣平和地回答:“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不是我開始鞋寄生的。”
男人的態度也緩和了下來:“既然你說不是你,那麽就不是你。”
文素鬆開了緊抓著的拳頭:“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男人望著文素的眼神帶著不解。文素又説道:“你們的鞋寄生。”
“駐守的第一晚就開始了。”男人坦然地回答:“然後我們馬上切斷了所有對外通訊系統。”
“電源也切了?”
“一起切斷了。”
“爲什麽?”
男人深呼吸了一下:“我們不能冒這個險。”
“冒什麽險?”文素皺眉。
“我們不能讓外面的人、總部、政府,知道我們也產生了鞋寄生變化。我們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也已經被同化成異類。我們不能冒著被當成外星人一樣解剖的險,被拉出這座城市。”男人說著,轉頭移開了視線。
“你們已經是異類了。”文素又坐了下來:“政府早就知道你們會被同化。”
“你們的舉動只不過是在對外宣告,你們已經確認外人進入這座城市會被同化的推測;沒有人會敢再踏入這裡一步。”文素說著,回頭望了眼還沒有動靜的佈萊德:“而他們也會確保,我們沒有人能夠踏出這裡一步,去污染他們的世界。”
男人邁開了腳步:“我叫彭志堅,副隊長。郭文素醫生,希望我們能繼續合作。”
說完,他離開了帳篷。
文素回過頭來,把埋頭在了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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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3-2012 02:04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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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階級鬥爭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4-5-2012 03:37 PM 编辑
志堅爬到灑水車的車頂,蹲坐在那裏,透過墨鏡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死城。
正常的人們都到哪裏去了呢?
在街上流連的只有那群可怕的砍腳團、一棵棵等待被解決掉的“樹人”。
想到那些“樹人”的悲慘命運,志堅又不禁嘆了口氣。
但是比起“樹人”,這城市裏其他人,包括鎮暴部隊他們自己,不也一樣面臨著沒有光明未來的命運嗎?
他想拯救這些人,真的。
但是想到他連自己也救不了,又怎麽有能力拯救這座城市?
太陽漸漸地升到了天空中央,地面的溫度開始灼熱了起來。然而陽光也驅逐不了這座城市陷入的黑暗命運。
在警校的文科訓練課程裏,志堅曾念過關於馬克思主義的資料。在馬克思主義裏,社會由各種階級組成,而歷史的推手正是社會裏不同階級之間的階級鬥爭。社會的階級結構會一直改變,也由此推動歷史發展。人類是一種階級式社會生活的群體性生物;當無階級、混亂情況發生,人類永遠會趨向於制定、建立一個新的階級系統,以便能定位每個人在社會扮演的角色和背負的責任。
鞋寄生,加上與外界失聯,讓這座城市的社會階級系統瞬間瓦解。在一片混亂中,就有人崛起,意圖統治這座城市,訂立新的社會階級系統。
那群砍腳團團員,意圖是如此明顯,階級定義是如此扭曲,讓志堅也不禁感到心寒。即使他知道這座城市遲早會發展出自己的一個新社會系統,但是他還是無法眼睜睜看著黑暗的砍腳團,順順利利地成爲大贏家。
就算他們能做的只有延遲這個宿命的發生,志堅也要曾經付出努力去阻止,才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到了最後,誰贏誰輸,現在看起來結果已經顯而易見。鎮暴部隊雖然勝在擁有強力軍火裝備,但是人數上,精神狀態上,長久下來,注定要戰敗。
志堅又嘆了口氣。已經烈日當頭,他感覺熾熱的陽光打在背脊、頭頂上,就像那天他們第一次面對那群砍腳團示威遊行的時候一樣。
當隊長作出把這座城市鎖成一個孤島的決定的時候,志堅就知道,在精神層面上,他們必定會輸。
他又想起郭文素的話: “你們的舉動只不過是在對外宣告,你們已經確定外人進入這座城市會被同化的推測;沒有人會敢再踏入這裡一步。而他們也會確保,我們沒有人能夠踏出這裡一步,去污染他們的世界。”
換言之,鎮暴部隊他們已經被放棄了,被放逐在這座城市裏,永遠都回不去。
對於這樣的命運,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接受。部隊裏早有人想到這一點,他們也早已開始蠢蠢慾動,而志堅卻無法決定自己站在哪一方。
回去?留下來?
志堅搖了搖頭。這時,車下突然有人叫住他:“副隊長。”
志堅跳下了灑水車:“發生什麽事了?”
“報告副隊長,我想問你,郭文素醫生說的,我們有可能永遠都回不去總部,是不是真的?”面前是那個護送郭醫生的同事。
隊長從未向他們明説所採取行動的用意,也一直在告訴他們,一個星期之後他們就可以回總部。
“副隊長,隊長是不是欺騙了我們?”眼前的同事見志堅不回答,又繼續發問。
“不要胡亂做無謂的臆測。”志堅冷冷地抛下這句話,繞過同事,就離開了。
開始了嗎?志堅一邊走著,一邊在腦海裏盤算著萬一叛變真的發生了,該採取什麽行動。
這時,他突然聽到一聲槍響,他的心頭升起不祥的預感。他急忙向槍聲響起的方向跑去,只見隊長的肩膀竟然中了槍,幾個部隊成員鼓噪了起來:“你説謊!你說我們會回去總部的!但是其實你一直在騙我們!”
“你要把我們永遠困在這裡!困在這座不正常的城市!!”他們憤怒地大喊大叫,情緒失控。
“你們不准亂來!”當然也有一群忠心耿耿的部隊成員,支持隊長。
原來已經太遲了,志堅握緊了拳頭,關節都氾白了。
又是一聲槍響,接著各執一詞的兩方開始了打鬥。
“把那醫生抓住!是她害了我們!!”志堅聽見有人這樣大叫著,朝郭文素所在的帳篷跑去。
不!志堅馬上搶先跑到郭文素所在的帳篷,二話不説,就拉著文素和她的同伴,幾乎無目的地地逃離。
“喂,幹什麽?!”文素生氣地想甩開志堅,但是一見到外面混亂的狀況,她也心知不妙了。
“跑!!快跑!!”志堅心裏只剩下“跑”這個念頭。
跑……一直跑到其他人再也追不上他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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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0-3-2012 12:5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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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天亮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4-3-2012 03:38 PM 编辑
“人在生命的歷程中,不徹底絕望一次,就不會懂得什麽是自己最不能割捨的,就不會明白真正的快樂是什麽……”——《廚房》,吉本芭娜娜。
***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小強緩緩起身去梳洗。他一整晚都沒怎麽合眼,腦海裏充斥著太多事情——鞋寄生、砍腳團、晶晶,還有阿修和小霞。
經過還在沙發上熟睡的小霞,小強輕輕地蹲了下來,仔細地端詳小霞的臉龐。緊閉的雙眼,微皺的雙眉,隨著呼吸規律起伏的胸口。她夢到了什麽呢?
小強就這樣望著小霞好幾分鐘,直到坐靠在沙發邊上的阿修突然把一隻手甩到地上,發出輕微的“嗒”一聲,把小強嚇得馬上站了起來。
但是小強站了起來才發現阿修還沒有醒來,還睡得很沉,偶爾發出打鼾聲。
小強轉頭望了眼另一個沙發上的富德,他也還在翹著手臂,閉目養神。
窗外灑進來的陽光把屋子内部照亮了。
小強深呼吸了一下,到洗手間去梳洗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望著鏡子裏一臉憔悴的樣子,他伸手摸了摸下巴長出來的刺刺的鬍渣。
黑眼圈深得像熊貓。他苦笑著,塗上了刮鬍膏,再慢慢地用刮鬍刀把鬍子清除乾淨。然後他又刷了牙,洗了臉,在蓮蓬頭下讓冷水打溼頭髮和身體,精神隨之一振。
梳洗完畢,他換了套衣服,隱約還能聞到自己身上發出的淡淡刮鬍膏和薄荷味洗頭水的味道。乾乾淨淨地,他才感覺到全身放鬆了下來。
小強走到客廳,這時富德已經醒來了,正坐在沙發上,望著窗簾撩起的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師父。”小強喚了聲富德,富德才像如夢初醒般轉過頭來,眨了眨乾澀的雙眼,點了點頭。
小強拉了張椅子,坐在富德前面:“現在一切看起來都好正常,就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這座城市,還在等待拯救。”富德輕輕地說著,低下了頭。
小強嘆了口氣:“接下來我們要怎麽辦?”
“我不知道。”沉默良久,富德終于開口,然後頽然地躺在沙發上,雙手攤在沙發扶手上。
小強望著眼前似乎異常疲倦的富德,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或許是昨晚那場讓人心驚膽戰的與砍腳團的交手,讓富德精神變得脆弱了吧。
“師父,振作點。”小強深呼吸了一下,説道。
富德卻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沉思。
這時,小強身後傳來一些聲音,他轉頭一看,原來阿修和小霞也醒了過來。阿修站起身,扭了扭脖子,聳了聳肩膀,鬆了鬆筋骨。小霞則坐起身,望著早已梳洗、換過衣服的小強,微微笑了笑:“早安。”
“早安。”小強也揚起了嘴角。
阿修踢了踢腿,轉了轉腰,然後就精神抖擻地叉腰說:“天亮了吧?那群膽小窩囊的砍腳變態狂,現在無所遁行了吧!”
“你想怎樣?”小霞此時卻皺起了眉毛,擡頭瞪著阿修。
阿修似乎毫無所覺,仍一臉正氣凜然的樣子,揚起下巴:“我要出去教訓那班只敢趁摸黑,欺負淩辱別人的窩囊廢!”
“教訓?”小霞的語氣裏充滿了明顯的不滿:“凴你一個人,你要怎樣教訓他們啊?”
阿修這時才正眼望著小霞:“我不教訓他們,還是男人嗎?!”
“你不要命了嗎?”小霞猛地站起身,怒火中燒:“你以爲你那麽命大嗎?昨天差點就要被砍斷雙腳,今天還敢去挑戰別人?”
“你到底想找死多少次啊?”小霞氣得跺腳:“你這個魯莽的野人!”
阿修被這麽一指責,怒氣也湧上了心頭:“你才不要那麽膽小好不好!!什麽事情都畏頭畏尾!根本成不了大事!”
“成不了大事?”小霞怒目圓睜:“你是在說我一直在阻礙你成大事嗎?”
“你不要把不同事情放在一起講好不好?!”阿修翹起雙手,冷哼了一聲:“真是蠻不講理的女人。”
“我蠻不講理?”小霞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我不想再看著你這個蠢人去送死!我不想再經歷一次昨天那種怕得要死,卻什麽都做不了去救你的感覺!!”
“你擔心什麽?!”阿修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我現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嗎?你爲什麽要小題大作?”
“你……”小霞這時氣得差點哽咽,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不要管我啦!”阿修撇了撇嘴,邁開腳步就要離開:“反正我沒有那麽容易死的好嗎?!”
小霞連伸手拉住阿修的力氣也沒有了,只是低著頭,很努力地在平順呼吸,什麽也不說。
看著這一切發生的小強内心卻沸騰了起來;當阿修轉身要走,小霞低頭努力忍住不哭的時候,小強感覺到腦海裏有什麽阻止著“衝動”的東西彈飛了出去,他的心跳大聲得像鼓鳴,然後他發現自己站了起來,在阿修愕然的表情下,伸手重重地揮了阿修一拳。
阿修沒有想到小強會向他揮拳,閃避不及,被狠狠擊中,然後踉蹌地往後倒去。跌坐在地上的阿修捂著被打中的右臉,望著小強的眼裏,怒火在快速燃燒起來。
小強這時算是回過神來了,望著地上的阿修,和自己仍握著的拳頭,一臉茫然。
然而阿修已經跳了起來,伸手就是一拳,打在小強的臉上。小強感覺到臉頰一陣猛烈的疼痛,然後身體無法平衡地倒在了地上。
“你發什麽神經?!”阿修望著倒在地上的小強,怒氣騰騰地問道。
“我……”小強卻支吾其詞。
阿修抓起小強的衣領:“你再給我發神經,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
小強掙脫阿修的手,站了起來,然後對上了在阿修身後的小霞的雙眼,那眼神裏參雜著許多複雜的情緒——驚訝、羞憤、悲傷和同情……
小強無法忍受眼前發生的一切、自己做過的一切,憤然轉身,奪門而出。阿修和小霞都沒有追上來。
在晨光籠罩下的街道上,小強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前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到無法呼吸,汗流浹背爲止。
沿路的街道上都沒有人影,小強一個人跑著的腳步聲在寂靜的街道上格外響亮。緩緩升起的太陽,把城市照亮成一片金黃色,溫度也漸漸提升了。
停在路中間,小強彎下腰,雙手壓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地喘氣,汗水從垂下的髮尖和額頭流下來,滴在柏油路上,形成一個個小點。
他的腦海裏又浮現了剛剛在家裏發生的情景。吵架的阿修和小霞、衝動不停勸的阿修、因太擔心而氣得掉淚的小霞、按捺不住心口那股怒氣揮拳打了阿修的自己、被憤怒的阿修還擊,倒在地上的那一刻……
一切似乎發生得太快了,小強在揮拳那一刻,腦袋幾乎是一片空白的,根本沒有時間停下來思考。
如果他能冷靜地把自己的情緒理清的話……
小強搖了搖頭,額頭的汗水仍在繼續流淌。不,他還是會伸手揮那一拳。
阿修那個混蛋。
小霞這麽擔心、這麽緊張阿修的安危,但是阿修卻好像完全不領情,還要嫌小霞麻煩。
這樣一個關心自己死活的人,爲什麽還會忍心傷害她?
如果小強是阿修的話,一定會非常珍惜小霞這樣的好女孩的。天知道他多麽想成爲小霞如此緊張的對象。
沒用的阿修!小強蹲了下來,感覺到太陽正在烤著他的背部和頭頂。
“沒用……”他低頭望著地面,喃喃自語。
其實,最沒用的人,大概是他自己吧。
沒有能力保護想保護的人,也沒有勇氣誠實面對自己的感情。
真是沒用的笨蛋。
小強抱著膝蓋,把頭埋在了手臂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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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1-3-2012 12:1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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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逃避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4-3-2012 03:39 PM 编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強才突然聽到街上傳來“嗒、嗒”的緩慢腳步聲。
他擡起頭一看,不遠處能看到富德正慢慢地踱步向小強走來。緩慢的、吃力的腳步。
小強沒有移動,也沒有站起來,只是繼續安靜地蹲著,任由熾熱的陽光把他的汗水蒸發到空氣中。
快中午了吧。他低下頭,望著柏油路上,一小點一小點,他滴下來的汗水。
這時富德漸漸靠近了。小強深呼吸了一下,雙腿因蹲了一段長時間而感覺開始麻痹了起來,但是小強像是要懲罰自己一樣,仍沒有站起來。
那一陣像輕微電擊的感覺,仿佛有千百隻螞蟻在皮膚上爬行。小強咬咬牙,繼續蹲著。
“不回去嗎?”富德走到小強的身邊,也緩緩地蹲了下來。
小強擡頭望了眼富德:“阿修那傢伙沒去送死吧?”
富德勾了勾嘴角:“他被你打了過後,情緒無法平復,一個人坐在那裏生悶氣。”
“就像你現在這樣。”富德繼續説道。
小強移開視線:“有什麽悶氣好生的。”
“他第一次被你打,大概一時很難接受。”富德一臉滿不在乎地伸展了一下手指。
小強嗤之以鼻:“有的時候,他很需要被教訓。”
“你也是擔心他去送死所以才教訓他嗎?”富德瞄了一眼小強:“還是,你有其他理由呢?”
小強吞了口口水:“沒有什麽其他理由。”
“那你爲什麽在這裡一個人生悶氣?”富德的語調仍非常平靜,倒是小強越來越不耐煩:“我沒有在生悶氣。”
“是嗎?”富德又露出輕蔑的笑容:“還記得我們關於觀察的那堂課嗎?”
“怎麽?”小強明顯只是在敷衍富德,但富德仍自顧自地説話:“我相信你也明白,你騙不了我的。”
小強皺眉:“我喜歡誰,與你無關。”
“現在這種非常時刻,我們必須團結一致,怎麽能夠像一盤散沙?”富德也皺起了眉毛。
“團結?”小強轉頭盯著富德:“郭醫生、佈萊德呢?他們現在應該已經離開這座城市了吧?”
“我當初也應該跟他們一起離開的。留下來跟你們拼什麽啊?”小強越說越憤怒。
富德深呼吸了一下:“你真的要走的話,現在走也可以。”
“但是,你就這樣離開,你喜歡的人知道爲什麽嗎?她連你因爲她而要走,都不知道。”富德又說道。
“她知道了又怎麽樣?我喜歡小霞!阿修的女朋友,小霞!”小強說著激動了起來:“我怎麽能夠讓她知道我一直都在喜歡她?”
“不能,不能。”小強一直搖頭:“我不能讓小霞知道我喜歡她這件事。”
“爲什麽?”富德問道。
“我們是朋友。”小強感覺到内心一陣苦澀:“你明白嗎?我們只、是朋友,沒有其他了。”
“我不希望她逃避我,我不希望她覺得自己無法給我我想要的關係,而遠離我。我不希望因爲我這愚蠢的情感,而使我們的友情變質。”小強說著,嘆了口氣。
“早就變質了,不是嗎?”富德說。
“至少在她心裏,我依然是她常常照顧的小弟弟,她依然是阿修的女朋友。”小強說著,低下了頭。
“小弟弟也會長大啊。”富德說:“你也會有反過來保護她的一天。”
“她已經有阿修了。”小強輕輕地說道。
“但是你並不是那樣想的。”富德又笑了笑:“要不然你剛剛也不會出手打了阿修一拳。”
小強答不上話來。
富德平靜地說著:“與其逃避自己的情感,承認它,對自己,對別人,都比較好。”
“逃避?”小強這時像被踩中尾巴的狐狸般,倏地站了起來,指著富德:“與其勸我不要逃避,不如你先不要逃避吧!”
富德也站了起來:“我逃避什麽?”
“蕭秀菁醫生!”小強此時的情緒如此激動,他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從鞋寄生發生開始到現在,你一直都在逃避,對蕭秀菁醫生避而不談!”
“她明明嫌疑那麽大,但是你一直都不願意去質疑她,爲什麽?”小強抓住了富德的手臂:“你寧願去調查那個什麽李教授,你也不要去調查蕭秀菁醫生,爲什麽?”
“是不是你和蕭秀菁醫生有什麽瓜葛?還是其實你跟鞋寄生事件有關?其實你也是幕後幫兇?”小強繼續逼問富德:“你是不是也有份得到什麽好處?!”
“停!”富德推開小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小強卻仍緊緊抓著富德的手臂:“你不要以爲只有你會觀察別人!你觀察我,難道我就不會觀察你嗎?”
“你觀察我?”富德這時倒是有點錯愕。
“師父,你不要忘記我是你的徒弟,我是從你身上學東西的!”小強在那一瞬間似乎變了另一個人,暴戾而猖狂。
富德不管手臂被小強抓得幾乎瘀青,眯著眼:“你觀察到什麽?”
“我觀察到的可多了!”小強放開了富德的手臂,指著富德的鼻子:“你在鞋寄生發生前夕,一直都在暗中和一個神秘人通電話、交易,而這個人,套你說過的話——擁有鞋寄生的關鍵;而你可能也一直在跟蹤幹細胞研討會裏的某個人,因爲你選擇在那裏給我上課。你跟蹤的那個人是誰我不知道,但是跟你通電話的那個神秘人,如果不是蕭秀菁醫生本人,就一定是和蕭秀菁醫生有很緊密的關係的人。而且,你對這個人的感情也有一定的深度,因爲你這麽相信她!你甚至不願意懷疑她!”
富德倒抽了一口氣:“你……你想太多了,我並沒有偏袒——”
小強不等富德說完,又打斷他:“你說啊,你是不是在逃避?你是不是不願意面對、接受蕭秀菁醫生就是幕後主謀的可能事實?”
“住口!”富德終于勃然大怒起來,大吼了一聲:“我知道她不是主謀!”
“你凴什麽知道?”小強仍不肯放過富德:“你說啊!你不要再瞞著我們!”
“蕭秀菁醫生不是主謀!我接了一個案子,跟蹤了她快一個月,完全沒有什麽值得懷疑的活動!”富德生氣地説道。
“你接了誰的案子?那個神秘人是誰?”小強窮追不捨。
富德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望著小強,用力地呼吸了幾下,接著恢復平靜的語氣:“蕭芷玲。”
“誰?”小強挑眉。
“蕭芷玲,蕭秀菁醫生的女兒。她一開始找我,是想跟蹤她母親,看看蕭秀菁醫生有沒有和另一個研討會的教授展開情侶關係。”富德說著,頽然地垂下了頭。
“那個跟你通電話、給你鞋寄生關鍵的人,就是蕭芷玲?”小強問道。
富德點了點頭。
“難道這還不足以構成嫌疑嗎?她竟然能夠告訴你鞋寄生的關鍵,這代表她和鞋寄生之間必定有非常密切的關聯,不是嗎?”小強這時像抓著有力證據不斷抨擊被告的律師,富德像無法替自己辯護的被告,站在原地,等待審判。
“你爲什麽不肯懷疑她?難道就因爲你跟蹤了蕭秀菁醫生快一個月,就能下定論,蕭醫生不是主謀嗎?”小強繼續問道:“萬一蕭醫生在一個月以前已經有了鞋寄生的計劃呢?萬一她是幕後推手,只交由其他人進行計劃呢?萬一,那個幕後主謀其實就是蕭芷玲呢?”
“夠了!”富德怒瞪小強:“如果蕭芷玲就是幕後主謀,她會那麽笨地給我鞋寄生的關鍵嗎?她會那麽笨地讓我把矛頭輕易地指向她嗎?”
“藍富德。”小強這時倒是出奇地冷靜:“永遠不能讓情緒影響你的推斷。記得嗎?你第一個教我的事情。”
富德又深呼吸了幾口氣,平復了怒氣。
“她不可能是……”富德幽幽地吐出這幾個字,語氣虛得連他自己都無法被説服。
“不要逃避,師父,不要逃避。”小強抓著富德的肩膀,說道。
這時,街道遠處卻突然響起一發槍聲,接著又是一發,隱約能聽見打鬥聲,從遠處漸漸靠近小強和富德的位置。
“發生什麽事了?”小強感覺到背脊的汗毛聳立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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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1-3-2012 11: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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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追殺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4-3-2012 03:40 PM 编辑
“跑!快跑!”志堅拉著文素的手,奮力地向前跑,佈萊德也跟在文素的後面,拔腿狂奔。
文素能聽到身後那些追上來的部隊成員,高喊著要把她抓住報復這場厄運:“都是那個醫生!抓住她!抓住她!!!”
一股巨大的恐懼感幾乎把文素吞噬掉,她只有不停地跑、用力地跑,仿佛稍一慢下來、停下來,就會被身後追殺的人們抓住,然後以酷刑侍候。
她爲什麽會被捲入這場糾紛中?
爲什麽她要為這樣一個鞋寄生,連生命也可能不保?
爲什麽是她?
她一邊跑著,内心那把忿忿不平的聲音像每跑一步就被放大一倍音量般,在她的腦海裏,像鈡鳴一樣響亮刺耳。
爲什麽?!
這時,志堅猛地停下腳步,文素整個人撞向志堅的背部,鼻子一陣猛烈的痛楚。
“怎麽了?”文素氣喘吁吁地問志堅,感覺到雙手因恐懼在微微發抖。
志堅還沒來得及回答,佈萊德已經緊緊抓住了文素的手:“跟在我旁邊。”
文素擡起頭,才發現在他們三人面前,早上那群砍腳團又出現了,顯然意志仍然還沒被早上的那場交鋒打敗,只是拿著斧頭的人換了另一個擁有一雙外凸得有點誇張的眼睛的男人,像金魚眼一樣。
“真是巧啊。”那個魚眼男慢條斯理地逼近,身後砍腳團衆人露出猙獰的神色,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的樣子。
“哼。”志堅知道這時他們三人已經是前後被夾攻,無處可逃:“你們真是陰魂不散。”
面對這些瘋狂的人,鎮暴部隊第一守則:臨危不亂。
他們越瘋狂,你必須越冷靜。
絕對不能被他們影響、擾亂、挑畔起激動的情緒。
“喂!抓住那個醫生!”這時身後追捕志堅他們的部隊成員也趕到了,文素的心跳快得讓她幾乎承受不了;佈萊德緊緊牽著文素的手,力道因緊張而越來越大。
文素很想逃,但是這時候,他們還能逃到哪裏去?
後面有追捕她的叛變部隊,前方有大開殺戒的砍腳團。此時的她,陷入四面楚歌的險境,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她的腦袋刷地一下變空白,只能眼睜睜望著叛變部隊朝她衝來,立在原地,什麽也感覺不到,只感覺到心撲通撲通地跳著,血液裏的腎上腺素濃度飆得老高,讓她幾乎窒息……
“蹲下來!”志堅突然大喊一聲,伸手用力把文素壓下去,接著“砰”的一聲,一發子彈從文素的頭頂穿過,差點就打中文素。
這麽一驚嚇之下,文素的思緒又恢復了正常運轉速度,她轉頭望向子彈飛去的方向,不偏不倚射中了砍腳團其中一人的手臂,那個女人“啊”地一聲叫了出來。
那一聲慘叫仿佛是另一場戰役的開端,魚眼男見狀,像一隻野獸般嘶吼了一聲,又大聲咆哮:“兄弟姐妹們,我們要奪回屬於我們的城市!把這些野人趕走!”
“為犧牲的兄弟姐妹們報仇!衝啊!”說著,魚眼男帶領著砍腳團整20多個人,衝向那群追上來的叛變部隊。
叛變部隊眼見不妙,也紛紛拿出武器,把焦點先放在發狂的砍腳團身上。
砍腳團的人也不甘示弱,舉起鐵棒、巴冷刀、木棍、長矛、菜刀等等,與叛變部隊展開了第二場戰役。
叛變部隊在緊急情況下,使用了散彈槍,開了幾發;砍腳團的人仿佛受到某种莫名的召喚,狠狠砍向部隊成員的脖子、刺向部隊成員的肚子,慘叫聲和呼喊聲交織成一片,眼前一片腥風血雨。
志堅趁兩方人馬正忙著迎戰對方,無暇顧及志堅他們,馬上拉起文素,就往右邊的小巷跑去:“快逃!”
佈萊德也急忙跟上志堅和文素,未料他們三人卻被一個砍腳團的人擋住去路。
“喂,還想跑到哪裏去啊?”面前站著的是一個拿著巴冷刀的高大女人,踩著一雙高跟鞋,那張嘴巴咧開得意的笑容,張開的程度如此誇張,讓文素他們心裏不由得升起了一股詭異感。
志堅的手摸向了口袋中的佩槍。
“我最討厭不合作的人了!”眼看志堅就要把槍拔出來,女人以詭異的快速度,踩著高跟鞋奔向了他們三人,舉起巴冷刀,就要往志堅的臉砍過去。
“啊!!!”文素控制不了心中那刹那間就要目睹志堅的臉被砍爛的恐懼,放聲大叫起來。
説時遲,那時快,志堅的手飛快地從槍鞘裏拔出短槍,就在巴冷刀就快劈到他臉上的時候,往女人的手開了槍。
在文素驚嚇的喊叫聲和女人中搶的痛呼聲中,志堅趁女人反應不過來,一腳踢向她的腹部,女人往後重重地倒下,手中的巴冷刀“咯”一聲掉在地上。
志堅不給文素和佈萊德回神的時間,又催促他們往巷子裏跑了起來。
“那個醫生跑了!不要給她逃掉!抓住她!!”身後又傳來叛變部隊的叫喊聲。
“副隊長!!”文素轉頭,身後有三個叛變部隊的人追著他們:“副隊長!你這樣對得起我們嗎?!”
“不要跑!!把那個醫生交給我們!!”文素費盡力氣地跑,身後的人也窮追不捨。
“副隊長!你再跑我們就開槍了!!!”文素忍不住又轉頭,只見追著他們的其中一人拔出了一把槍,瞄準了文素的額頭。
“砰!”隨著一聲槍響,文素的心臟似乎停止了,在那一兩秒之間,世界似乎也靜止了,陷入一片死灰的沉寂。
接著她聽到了一聲慘叫聲,世界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吵雜的打鬥聲又貫穿她的耳膜。那個剛剛拔槍的部隊成員跪在地上,眼裏寫滿不甘與不解,嘴裏仍不停地喃喃自語:“爲什麽?爲什麽?”
那個跪倒的部隊成員緩緩地面朝地倒了下去,只見他的背部是一大撇皮開肉綻被砍傷的傷口,深可見筋骨,觸目驚心。他的兩個同伴反應過來,其中一個猛地跳上那個從後襲擊的砍腳團的人,扭打成一團,另一個趁文素還沒回過神來,衝向文素,一把抓住了文素的手臂,把她拉向了自己。
“你冷靜點!”志堅望著自己曾經的同伴情緒不穩的樣子,也不敢輕舉妄動。
“副隊長!”挾持文素的部隊成員緊緊地用手臂鎖著文素的脖子:“你到底站在哪一邊?你現在就選一邊!”
“我站在不傷害任何無辜的人那邊。”志堅語氣堅定地説道,伸開雙手,要同伴鎮定下來。
“你不選,是不是因爲隊長的決定,你也有份?”同伴氣得聲音也發抖了:“你是不是也有份決定我們被抛棄在這座鬼城市的命運?”
“你是不是也有份欺騙我們?你這樣對得起我們嗎?”他說著,雙手壓得更緊了,文素幾乎無法呼吸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欺騙你們。”志堅緊盯著同伴:“我也不想被鎖在這鬼地方。”
“所以我們必須解決鞋寄生。現在,你手中的那名醫生,她擁有關鍵,我們只有靠她,才能拯救這座城市,拯救我們自己。”志堅凝視著同伴,眼角仍不忘觀察就快無法呼吸的文素:“難道你不想正正常常地離開這裡嗎?難道你不想一併解決鞋寄生嗎?她是關鍵,我們都需要她,放開她吧!”
同伴的態度似乎有點放軟了,志堅繼續説道:“難道你不想光榮地回家嗎?以正常的腳,回到你的妻子和孩子的身邊,以英雄的身份回到國家的懷抱。”
聽著聽著,同伴的眼淚掉了下來,手也漸漸地鬆開了,文素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我想回家,副隊長,我真的很想回家,正常地回家……”說著,同伴的手垂了下來,讓文素跑回去志堅身後。
“跟我們走吧。”志堅以憐憫的眼神望著同伴,伸出手。
誰知道,這時同伴的身後卻傳來另一聲槍響,原來是剛剛和砍腳團扭打的那個部隊成員,在打鬥的混亂中開了槍,誤射中了同伴。
同伴摸著滲出鮮血的心口,一臉愕然地緩緩跌坐在地上。
“不!”志堅衝過去扶起同伴,扭打中的部隊成員也在這時候成功制服了砍腳團的人,正全力往志堅他們追來。
“快離開吧……”倒地的同伴這時虛弱地望著志堅:“我要……回……家……了……”
“了”字才落,他的眼睛閉上了。
“走!”佈萊德用力把志堅拉了起來,志堅朝犧牲的同伴留下了最後一個同情的眼神,又與文素和佈萊德繼續踏上亡命的路途。
穿過巷尾,他們三人轉向右邊,只見遠處有兩個人影,立在路中間。文素和佈萊德正疑惑人影看起來很熟悉,等跑近了才發現竟然是小強和富德,佈萊德趕忙伸出雙手用力地揮著。
“文素?!佈萊德?!”小強驚呼。
“喂!不要跑!”身後追捕文素和志堅的叛變部隊仍沒有放棄追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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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3-2012 12:0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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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結論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4-3-2012 03:41 PM 编辑
經過一整天的奔跑,文素此時的體力已經消耗到了極點。
即使她仍聽得見身後追殺的人的叫喊聲,她的理智仍告訴自己必須要繼續逃亡,但是她的意志卻在這時候就快被磨光了,她的雙腳漸漸地無法跟上心跳的步伐,她的靈魂似乎就快從慢慢失去體力的軀體内飛越而出。
“撐著!”志堅回頭向文素喊了一聲,他抓住文素手臂的力道又喚醒了文素僅剩下的一點意志。
就算是這樣,那一點點正在被耗損的意志力也不足以讓文素逃得過身後緊緊跟上的追殺者。
她的呼吸變得沉重,隨著硬撐的步伐,氣息漸漸地變弱。
就快不行了……她的腦海裏響起這麽一句話,然後她的雙腳不聽使喚地軟了下來,她的手從志堅的手裏滑落,嚴重的暈眩感吞噬了她。
“起來!起來啊!”她聽見有人在叫她,但是那聲音卻像穿過好幾層玻璃,朦朧不清。
像墜入了另一個世界裏,只剩下頭頂耀眼的陽光,把她的視線籠罩。
最後她聽見“砰”的一聲槍聲,然後她就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
志堅舉著手槍的手紋絲不動,但是他的表情僵硬,眼角微微地抽搐著,出賣了他内心激動的情緒。
他望著左腳膝蓋被子彈射中的叛變部隊成員跪倒在地上,一臉不忿氣地又重新抓穩適才才想要瞄準文素的槍支;這一次,槍口對準的是志堅。
志堅聽不見對方的喃喃自語,時間似乎慢了下來,他看著昔日同生共死的伙伴,此時把槍口對準自己,手指緩緩按下扳機。
“砰!碰!”一聲槍響伴隨另一聲槍支走火聲。
跪倒在地的追殺者的右肩也吃了另一發子彈,手中的槍支掉在地上,往側方向走火誤開了一槍。對方按著右肩,血汩汩地流出,透露出痛苦的神色。
“走。”志堅吞了口口水,把手槍袋好,和佈萊德擡起文素,頭也不回地朝目瞪口呆的小強和富德走去,表情冷漠:“郭文素醫生需要休養的地方。”
小強忙帶領志堅他們回到自己的住所;身後那個追殺者沒有再跟上來。
一行人默默地穿過無人的街道,回到小強的住所,小霞見到進門的衆人,又驚又喜:“佈萊德!!郭醫生?”
接著她以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志堅,但是志堅完全不理會小霞,只是兀自和佈萊德把文素擡到沙發上,放下。
“我去拿毛巾。”小強忙衝到廁所去。
佈萊德放下文素後,也整個人頽然地坐倒在地上,緩慢地呼吸著。
“喂,你不是說要帶郭醫生逃離嗎?”此時阿修也難掩驚喜之情,但是開口又是對佈萊德的冷言諷刺。
佈萊德只是擡眼瞄了一下阿修,勾起一抹疲倦的微笑:“你不是說要與鞋寄生開戰?”
“就等你一起啊!”阿修這時也笑了起來,推了一下佈萊德,已經筋疲力盡的佈萊德差點被推倒,又被阿修扶正過來。
“大家都沒有什麽事,太好了,都休息一下吧。”小霞鬆了一口大氣。
趁佈萊德和文素還在恢復過來,小霞質問了志堅的身份,志堅也冷冷地交待了自己的身份和遇見文素和佈萊德的經過,以及城市停電失聯的原因、部隊發生内訌的事情。
“你們對鞋寄生掌握的資料,有多少?”富德聽罷志堅簡短地説明自己的身份,馬上單刀直入問道。
“不多。”志堅深呼吸了一下:“通過我們高科技的調查資源,我們只能確認鞋寄生的啓動和幹細胞非自然增生有關聯,而且有很大人爲的嫌疑。從這點來看的話,矛頭直指的就是近日在這座城市舉辦幹細胞研討會的蕭秀菁醫生、李教授、雷諾斯教授、所有參與幹細胞研討會的相關精英,而這當然包括了郭文素醫生。”
頓了一下,志堅又繼續説道:“然而我們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麽讓足部幹細胞發生非自然增生,到底有什麽機制可以停止它。所以我們需要找到相關的人填補我們對鞋寄生認識上的空白,但顯然郭醫生並不能幫上多少忙。”
“你們手上又有多少資料?”志堅說完,又把問題抛向富德。
富德欣賞起眼前這個年輕人快速觀察之入微及理性猜測之大膽:“跟你們得出的推論相去不遠,也跟你們一樣抵達了一個死胡同。”
“我們找過了李教授,但他矢口否認和鞋寄生有關聯。”小強補充道:“他有一個患有狼瘡紅斑症的胞弟,所以我們第一個就找上他。”
志堅點了點頭,似乎在消化這事情。
“所以最大嫌疑的幾個人中,我們還剩下雷諾斯教授、蕭秀菁醫生。”小強說道,富德的心又一沉。
“但我們時間不多。”志堅望著衆人:“相信你們也知道砍腳團的崛起,還有剛剛我提到部隊内訌的問題,現在這座城市只等他們誰勝誰負,然後被統領。可是他們誰贏都好,這座城市肯定就要淪陷。”
“我們必須在那之前,找出鞋寄生的關鍵,然後想辦法停止鞋寄生。”志堅又深呼吸了一下:“否則等到城市淪陷被瘋狂勢力統治,一切就已經太遲了。”
“可是不去一個一個找幹細胞研討會的骨幹成員,我們該如何掌握停止鞋寄生的機制?”小強嘆了口氣。
“輻射。”文素突然開口,衆人才驚覺文素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轉了過來:“是輻射。既不是能診斷出的病毒、細菌,也沒有任何特定傳染管道——這不是傳染,這是輻射干擾。”
文素賣力地坐了起來:“我一直想不通鞋寄生傳染的機制;毫無關聯性、毫無固定模式、毫無共同帶原體……剛剛我才突然想到,原來我一直都往錯誤的方向去想了。”
“鞋寄生擁有地域性,它只存在我們這座城市裏不是嗎?這是棲息空間帶有污染物造成的現象。鞋寄生是幹細胞非自然增生現象,沒有錯,而如果有一種污染物能造成這樣的現象,那便是輻射物。”文素說完,搓揉了一下太陽穴。
“輻射物?”富德這時臉色大變:“輻射物可以是一種金屬,小至一個小球大小對吧?”
文素點了點頭:“是的,一種放射性金屬,像鐳那樣。輻射量和帶有放射性的金屬大小沒有太大關係,是金屬内含有的輻射濃度高低的分別罷了。”
富德的臉色更沉了,一瞬間他似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師父,怎麽了?”小強緊張地叫了一聲富德。
“現在。”富德的呼吸急促了起來:“現在,馬上去找蕭秀菁醫生!”
“怎麽——”不等小強把問題問完,富德已經從座位上跳起來,匆忙衝出了門口,小強忙追上去,其餘衆人也急忙跟了出去。
富德奔向小強前一天晚上棄之而逃的車子,開車門進入車内,見小強也跨了進來,馬上叫道:“開車!現在就去找蕭醫生!”
阿修和小霞也急忙跳進了小強車裏。
志堅此時也二話不説,直接撿起前一天那群砍腳團的人混亂中抛下的木棍,用力敲向停在路邊的另一輛車子,打開車門,不消幾秒就發動了引擎。佈萊德扶著文素,也隨著志堅的叫喚,坐進了車裏。
兩輛車以高速往蕭秀菁醫生的暫時居所別墅奔去。
“師父,爲什麽突然……”小強還想問富德,卻被富德打斷:“不要再問了,開車!”
而在車後座的阿修和小霞,也各自望著左右兩邊的車窗,陷入沉思。
很快地,一切就會改變,小強心裏想道;這座城市、鞋寄生、師父、包括小強和阿修、小霞之間。
他們抄遠路繞過砍腳團、叛變部隊打鬥地點,直飛到半山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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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3-2012 03:1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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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萌芽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4-3-2012 03:42 PM 编辑
“親愛的倫納德,你要永遠誠實地面對人生,永遠;你也要了解人生的本質,才能夠真正地熱愛生命,才能夠學會放下。倫納德,請一定要永遠記住我們度過的這些年,永遠記住我們之間的愛情,將我們曾擁有的每一個時刻定格成雋永……”——電影“此時此刻”,弗吉妮婭•伍爾夫。
***
每次感到無助的時候,蕭秀菁就會想起丈夫的葬禮。
一種家族遺傳的腦癌帶走了那個在她記憶裏,曾經深深愛過的一個男人。她丈夫逝世多年以後,記憶裏丈夫曾經的一言一笑,已經漸漸地變得模糊不清。然而,他葬禮時的容貌卻在秀菁的回憶裏鮮明如昨日。
她記得葬禮的那天,丈夫的表情很安詳,就像睡着了一樣。他的手工整地叠在腹上,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教堂裏她聽見丈夫妹妹的追悼詞,仿佛音質被扭曲的世界,什麽都變得很緩慢。
她當時已經懷有九個月身孕了。摸著滾圓的肚皮,她沒有哭,只是靜靜地看著、聽著葬禮進行。大家都很體諒她作爲懷孕的未亡人,情緒大受打擊,不適合上臺 說什麽。她的安靜也被大家解釋為受到打擊的表現。
丈夫驟逝的消息傳來時,秀菁哭得不能自己。但是在葬禮的那天,她的心底卻有了什麽變化。其他人都在暗自嘆氣、抽泣,但是她卻一點也沒有想哭的慾望了。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像一棵幼小的苗芽,在她的内心悄悄地湧出了地表。它給秀菁的心房帶來了一點細小的亮光;它是勇氣和希望的種子,正在慢慢萌芽。秀菁想,是肚子裏的孩子給了她勇氣。
爲了孩子,她必須堅強起來。即使深愛的丈夫離開了,她也一樣必須讓孩子擁有美好的家、美好的未來。不能再脆弱下去,她對自己說。爲了孩子,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丈夫離開了,她更要更加地堅強勇敢,一個人撐下去。
帶著那天葬禮上内心那顆勇氣的種子,秀菁咬牙生下、帶大了唯一的女兒,也為女兒熬過了無數醫學上的挑戰。從那天起,每次她感到無助、脆弱的時候,就會想起那一個她人生發生了永恒轉變的轉捩點。丈夫葬禮上,那一絲在她心底蔓延的亮光。
那一個難關她都可以度過了,還有什麽能難倒她?
秀菁深吸了一口氣。自從丈夫過世後,她堅強地生下孩子,卻不幸地發現女兒有天生的足部殘疾。抱著女兒的那一刻,她又陷入了繼丈夫死訊後,第二次同樣強烈的無助感。
女兒的右腳先天性發育不良,在腳踝以下只是一個比例小得誇張的腳板。然而望著女兒熟睡的小臉,秀菁告訴自己,總有一天,她要讓女兒像其他人一樣正常地走路,擁有正常的一雙腳。
即使那條路多麽艱辛,她也一定要達成這個承諾。吻著女兒溫暖柔軟的額頭,她的淚輕輕地滑了下來。
這世界上,再也沒有另一個人比女兒更靠近記憶中她曾經深愛的男人。
這世界上,再沒有人比女兒更重要。
然而實現這個承諾的路途卻荊棘滿佈。秀菁走上了幹細胞研究這條路,卻還是面對一次又一次失敗的實驗,一次又一次,突破不了的瓶頸。但是她一直都沒有放棄。爲了女兒的幸福未來,她不能放棄。
就在幹細胞在器官增生方面的研究似乎再也沒有前進的餘地的時候,秀菁和李教授一起發現了一種神奇元素——他們甚至還沒為這個不知名元素起名字。
這一個金屬元素不存在於既有的化學元素表上。它是一種放射性元素,擁有比一般已發現的放射性元素更長的半衰期,意味著它的放射性在短期内弱得不足以造成什麽影響,然而卻也同時意味著它蘊藏的能量是如此巨大,能維持放射能量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
發現這個金屬元素完全是一次契機,又或者是上天對秀菁的憐憫。踏破鉄鞋無覓處,秀菁卻從一个匿名包裹裏第一次見到這個金屬元素。送包裹者只説明自己從某個管道得到一塊隕石碎片,但因自己對隕石的研究不深,希望交給有識之士發掘其價值。
只是爲什麽把一塊隕石寄給秀菁這麽一位幹細胞生物學家,而不是宇宙物理學家或礦物學家呢?秀菁一開始以爲這是個玩笑,把那一小塊閃著詭異紫藍色光芒的金屬球放到一邊,完全不以爲意。一直到和也是研究幹細胞的李教授合作進行研究,兩人閑聊時談起這隕石,李教授躍躍慾試去看看隕石,他們才一同發掘了這顆小球的威力。
在李教授的建議下,他們給小球加溫,把小球的半衰期縮短,並拿白老鼠、兔子和猴子做實驗,看看會有什麽影響。結果他們赫然發現猴子的腳發生了緩慢而輕微的畸形變化。組織切片觀察所得告訴他們,猴子的幹細胞增生了足部組織。
這個驚喜的發現讓秀菁和李教授兩人欣喜若狂,更加用心地埋首鑽研這顆小球。他們把小球的半衰期再縮短至極限,給實驗猴子套上鞋子,最終得出了這是一個能控制幹細胞隨著足部受限形狀增生足部組織的放射性元素的結論。
雖然目前爲止他們只發現了這個金屬元素對人類足部的影響,而沒有影響其他器官再生的現象,但是李教授仍然對這個金屬元素滿懷希望。
“這只是開始。”秀菁記得李教授欣喜的眼神,像有一把火在他的眼裏跳躍著。
“腳的再生,只是開始。接下來,我們可以控制它,再生手、再生心臟、再生腎臟、再生腦。”李教授飛快地說著,興奮的神情與平時嚴肅的他很不一樣。
但是對於秀菁而言,只要能夠再生腳,就夠了。
她就能兌現對女兒許下的承諾。
摸著還帶微溫的手機,秀菁又深呼吸了一下,然後伸手把那張只通過一次電話的手機預付卡從手機裏取出,折成兩半,丟入壁爐内,望著它發出“啪啦啪啦”的聲響。
“有人找上來了,小心。”她的耳邊仍回蕩著李教授剛剛撥通手機,說的話。
這一顆小球,本該是福音。秀菁望著壁爐内的火舌漸漸吞噬手機卡,坐了下來。
它應該為這世界帶來希望,就像女兒在丈夫離去後帶給她希望一樣。它應該為人類造福,讓所有有需要的人都能夠擁有美麗的雙腳。
但是秀菁沒有料到,半衰期極致縮短的這個放射性元素,卻放射出了強大得足以影響整座城市的輻射量。
鞋寄生,她想起新聞主播這樣形容這一場“傳染病”。
手機卡已經在火海裏燃燒殆盡。
無論如何,秀菁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她必須爲了女兒,堅強勇敢地繼續走下去。
即使要毀滅一座城市,也不足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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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3-2012 10: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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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別墅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4-3-2012 03:42 PM 编辑
小強在蕭秀菁醫生的別墅面前緊急踩下刹車,富德幾乎不等車子完全停下,就已經打開車門,跳了下車。
跟在他們後面的志堅也不浪費時間,停下車子,就跟著富德的腳步跑到別墅門口。小強等人也忙步下車子,跟上前去。
富德急切地按下大門旁的電鈴,不一會兒傳出一把女聲:“你們是誰?”
“蕭秀菁醫生。”富德的呼吸急促:“我想請問你幾個關於鞋寄生的問題。”
“你這是什麽意思?”對方明顯不悅。
然而這也已經透露了不少訊息。
“我是彭志堅,國家防暴部隊副隊長,請與我們合作,允許我們向你了解一些問題。”志堅開口説道。
“對於鞋寄生,我沒有什麽資料能提供給你們。對不起,請回。”蕭醫生冷冷地回答。
望了眼面前那一道建造牢固的不銹鋼大門,志堅知道即使開槍把門射開,也只是浪費火力的事情。
“幹細胞。”富德又開口,語氣比剛剛冷靜了不少:“關於幹細胞在再生醫學上的貢獻,相信你必定能給與我們專業的見解,蕭醫生。”
對方沉默了幾秒:“現在並不是討論紙上醫學的時候,先生,你知道的。”
“紙上醫學?”富德很快地反應過來:“我想,到了這種時候,幹細胞再生已經不僅僅是紙上談兵了,而是活生生,活在這座城市每個人的身體裏、雙腳裏。”
“你說,不是嗎?”富德語帶譏諷地問道。“這正是屬於幹細胞發揮的時候啊。”
“現在並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煩請見諒,各位請回。”蕭醫生飛快地說完,關上了麥克風,留下門前毫無辦法的七個人。
“現在怎麽辦?”小強首先問道。
“後門。”志堅瞄了眼大門前裝設的閉路電視:“但是我們必須分頭行事,以防敗露。”
壓低了聲量,志堅望著小強、阿修和小霞,説道:“駕車往回走約十分鐘是一個陡峭的轉彎,你們三個等下駕車到那個地方,我和富德從後門進入別墅。”
接著他又轉身對文素繼續說道:“郭醫生,因爲你和蕭醫生之前有過交情,我希望你能夠引蕭醫生繼續跟你在大門前説話,盡量拖延時間,減低蕭醫生對我和富德行蹤的注意力。”
“至於你,你能在這裡看著郭醫生,以防萬一嗎?”志堅又問佈萊德。佈萊德點了點頭。
“好,現在,請你們盡力配合劇情需要,我沒有時間解釋了,非常抱歉。”說完,志堅突然用力地推了佈萊德一下,伸手就抓住文素的領子,對著驚慌的文素説話,卻是說給在身後的富德聽的:“藍富德,現在揮我一拳!”
富德聞言,馬上也融入了志堅安排給閉路電視前的蕭醫生的劇情,伸手從後打了志堅的頭部一拳,力道也沒有比平時小。
志堅痛得叫了一聲,鬆開了手,摸著頭,轉過身,掏出手槍,對著衆人划了一個半圈,然後又開口:“富德,過來制伏我!其他三個,駕車走,兩個小時後回來接應!郭醫生,看著你的朋友!”
說完,富德猛地撲了上去,志堅被撞向後,槍口朝天開了一槍,小強和小霞、阿修急忙跑向車子,開車急速往志堅説好的地點,文素則蹲下來,查看佈萊德擦傷的手肘,眼角卻一直瞄著富德和志堅,心撲通撲通地跳著。
富德毫不留情地使勁攻擊志堅,志堅也奮力反抗,兩人扭打成一團。志堅冷不防用力揮了富德一拳,富德登時眼冒金星,雙腳往後一軟,志堅趁機跳起來,跑向別墅右方的草叢堆裏,富德搖了搖頭,振作了一下,也追了上去。
此時別墅面前只剩下文素和佈萊德兩人。就在文素還在猶豫是否是時候去按下電鈴,透過門邊的通話器,蕭醫生竟先開口了:“郭文素醫生,是你嗎?”
文素感到心漏跳了半拍,站起身:“蕭醫生,是我,是郭文素。”
佈萊德繼續躺在地上,假裝昏了過去。
“蕭醫生,這些人認爲幹細胞是鞋寄生發生的原因,所以懷疑起所有幹細胞研討會的人。”文素小心翼翼地說著:“鞋寄生,是幹細胞增生足部細胞組織的現象。”
“就算是這樣,也未必和你我有關。”蕭醫生的語氣透露一絲不耐煩。
“是輻射吧?”文素心裏又湧起了質問蕭醫生的衝動。
如果真的是蕭醫生製造出鞋寄生現象, 那麽就是她讓這個城市淪陷,就是她讓文素陷入生死一線間的逃亡過程。
想著想著,文素就感到了強烈的不忿。
“什麽?”蕭醫生仍不肯承認。
“影響城市人們的腳發生變化的,是一種放射性能量,對吧?鞋寄生是一種區域性的現象,它不是傳染病,是區域性的集體形體突變。而這樣的現象,和輻射污染現象的種種表現非常吻合。”文素不疾不徐地説道。
“有可能是輻射污染。”蕭醫生同意道,但語氣卻明顯變弱。
“蕭醫生,我只想知道,真的是你嗎?”文素抓緊了拳頭:“鞋寄生,真的是你製造的現象嗎?”
蕭醫生的語氣一沉:“郭醫生,你我雖然認識不深,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是那種會想要利用鞋寄生那樣的東西,來毀滅一座城市的惡人。”
“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但是誰不會爲了心裏最關心的人事物,鋌而走險?”文素皺眉:“到頭來,沒有人能脫離嫌疑,包括你。”
“我有什麽理由要破壞這座城市?”蕭醫生躁怒道。
“我不知道你會爲了什麽原因而要去毀滅這座城市,但是你一天不證明不是你,我不會走。”說完,文素又放軟了語氣:“我也寧願相信你不是那個幕後主謀,所以請你讓我進去,跟你談談,讓你來告訴我,不是你,好嗎?”
“是不是我,有那麽重要嗎?”蕭醫生的語氣又冷漠了起來。
“重要。”文素説道:“因爲不管是不是你,這個幕後主謀害我曾經差點就要因爲他而被槍殺。這個人,要為這個負責任。我決不會輕易放過他。”
“總之,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蕭醫生按下鍵,關了麥克風。
文素望著面前諾大的別墅,此時四周只剩下草叢被風吹過的“沙沙”聲,以及佈萊德微弱但平穩的呼吸聲。
午後的風吹來,文素感到一陣茫然。
沒有了志堅的指揮,也失去了和蕭醫生的聯絡方式,現在的她不知道該做什麽才好。
就在這時候,別墅大門突然“嘀”地一聲,自動敞開了。
驚訝地望著敞開的大門,雖然不知道究竟是陷阱抑或是接近真相的入口,文素徑直踏入了別墅。佈萊德聽見大門敞開的聲音,也坐了起來,看見文素踏入別墅範圍的身影,馬上跳起來。
看著郭醫生,這是他答應的角色責任,佈萊德腦海裏閃過這句話,接著也進入了別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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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3-2012 11:4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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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打架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4-3-2012 03:43 PM 编辑
風吹動了山邊的草叢,搖曳的茅草發出“沙沙”的聲響。
停在山邊的車子旁,阿修蹲在路邊,一下沒一下地拔著腳下的小草,眺望著遠處的山湖。小強和小霞則站著,身體靠在車門上。三人都靜默不語。
他們照著志堅的吩咐,在這個地點等了快一個小時。
“小強。”阿修首先開口劃破了沉默:“你今早爲什麽打了我一拳?”
小強感覺到心跳變的很快、很快。“我,我只是一時衝動。”
“你知道的,鞋寄生、砍腳團。發生太多事情了,我一時失去了理智。”小強努力地辯解道。
“是這樣嗎?”阿修繼續眺望著遠處的湖水,天氣涼爽了起來,湖面一片深青色。
“是啊。”小強放在身後的手不自禁地握緊了車門把手又放鬆,發出突兀的“噠、噠”聲:“對不起,我不應該那麽衝動的。”
“是我衝動了吧。”阿修輕輕地説道,讓小強的心又收緊了:“讓你們擔心了,是我不好。”
“你該向對方道歉的人不是我,是小霞吧!”小強突然提高了音量,說完他自己也被嚇了一跳:“我……我只是覺得,小霞比我更擔心你……那是當然的,不是嗎?”
阿修這時緩緩地轉過頭,擡頭望著小強:“小強,你喜歡小霞嗎?”
“什麽?”小強激動下用力地放開抓得緊緊的車門把手,發出響亮的“噠”的一聲:“阿修,你不要亂説,我怎麽敢——”
“喜歡就喜歡啊,哪還有什麽敢不敢的。”阿修不等小強說完就打斷他。
“我……”小強頓時語塞,轉頭瞄了眼也正張大雙眼望著他的小霞,不自然地吞了口口水:“我喜歡小霞……就是朋友的喜歡。”
“僅此而已。”小強頓了一下,又補充道。說完這四個字,小強仿佛能聽見心裏有什麽跌碎了的聲音。像一支打破的毒藥瓶,頃刻間毒藥侵入了他心臟的每一條血管,心痛得無以復加。
“嗯。”阿修回過頭,繼續盯著湖面幾分鐘,接著突然站起身,轉身就對著小強的臉揮了一拳。
措手不及的小強只感到臉頰一陣激烈的疼痛,還沒反應過來,又被阿修另一拳打中,整個人往地上摔去。
倒在地上,小強擡頭睜開腫痛的眼睛,望著阿修又是一拳打中他的腹部,讓小強痛得“啊嗚”一聲叫了出來。阿修沒有停手,但是小強也沒有還手,只任由阿修像打沙包一樣向他揮拳。
“喂,住手!阿修,你做什麽?!快住手!”小霞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嚇到了,用力拉著阿修,阻止他繼續揍小強。
但是阿修不理小霞,仍然繼續揮拳毆打小強。
眼見無法阻止阿修,小強又毫無反抗的意願,小霞情急之下,伸出手臂擋在了小強身上:“住手!!”
阿修驚訝地看著小霞,舉起的拳頭,愣在空中好幾秒,才緩緩地放了下來。
站起身,阿修走到一旁,手插褲帶,繼續眺望湖面。
小霞鬆了一口氣,忙轉頭查看小強的傷勢;小強被打得鼻青臉腫,鼻血直流。
“小強,你還好嗎?”小霞擔心地拿出手帕給小強擦拭鼻血。
“謝謝你。”小強不答,反而輕輕地說了這麽一句。
“謝什麽?”小霞皺眉:“看你被阿修打成這樣……”
“我沒事。”小強甩開小霞的手,猛地站了起來。
小霞也站起來:“你怎麽了?”
“別管我。”小強這時卻完全改變了態度,轉身坐在一顆大石頭上,神態冷漠。
望著眼前兩個本來是同事兼朋友的男人,現在閙成這樣,小霞此時感到大爲不解:“你們在搞什麽?!阿修你爲什麽打小強?!”
阿修這時轉過頭來:“因爲他對你比我對你好。”
小霞愣在那裏,望著阿修,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對不起。”小強仍低頭坐著。
阿修沒有説話,只是又回頭凝望著遠處湖面。
小霞站在兩人的中間,一時間無法反應。
又一陣風吹來,草叢的“沙沙”聲蓋過了他們三人之間突兀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小強站起身:“是時候回去蕭醫生的別墅看看情況了。”
“我來開車。”阿修也轉身,往車子走去。
看著兩個男人仿佛沒有打過架一樣,沉默地進入了同一輛車子,小霞也輕輕地跨入了車子。
阿修發動了引擎,車子一陣輕微振動。
小強坐在一旁,隻字不語。
草叢搖曳聲漸漸地蓋過了他們車子的引擎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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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3-2012 01:1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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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蕭醫生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4-3-2012 03:44 PM 编辑
翻過圍牆,富德發現自己已經立足在蕭醫生的別墅範圍內。緊跟在他後面,志堅也身手敏捷地翻越過圍牆,雙腳輕輕地落在軟軟的草皮上。
富德的臉還隱隱作痛,但相比之下他認為自己給志堅後腦的那一拳,應該造成更大的痛楚。
志堅給富德打了個眼色:“走吧!” 然後就躡手躡腳地伸手微微轉動了一下後門的門把,沒想到門卻輕輕地就被推開了。
望著輕易得過份,似是陷阱般的被推開的後門,志堅和富德交換了一個眼神。此時一陣風吹來,被推開的門隨之被吹動,發出一聲輕微的“吱呀”聲響。
志堅下意識伸手拉住了門把,兩人又對望了一眼,志堅推開了門,進入了別墅內。富德尾隨志堅的腳步。
文素這時應該在引開蕭醫生的注意力了吧?富德一邊想著,一邊跟隨志堅摸索整個底樓,看看是否有人。
廚房裡、客廳裡、門關前,都空無一人。接著他們緩緩地爬上了鋪了土黃色墨西哥圖案的地毯的樓梯。
漸漸地,富德聽見了蕭醫生說話的聲音。他的步伐穩健,但內心卻翻騰不已。
兜兜轉轉,最終他還是必須回頭過來,面對蕭醫生就是鞋寄生幕後主謀的可能事實。
這些姓蕭的人。富德的腦海裡閃過芷玲稚嫩的臉上,掛著一抹狡狤的微笑,似在嘲笑富德的愚昧,嘲笑富德對她的信任。
蕭醫生的聲音越來越清楚了,再踏上幾個梯階,一個轉角,他們將與這個美麗聰慧的科學家,這個掌控了幹細胞卻選擇毀滅這座城市的女人,正面交鋒。
富德感到呼吸一陣急促;甚至已經到了這個節骨眼,他還不知道蕭醫生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什麼呢?一個喪夫並獨自帶大一個女兒,在幹細胞醫學研究上闖出一條血路的女人,會為了什麼,要把一座城市置之於萬劫不復的局面?
一切線索皆無法解釋蕭醫生的動機。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蕭醫生的背影映入眼簾,富德看著她關上了麥克風。
志堅回頭望了眼富德,伸手指了指蕭醫生,做出反綁的手勢,富德點了點頭。
富德和志堅慢慢地逼近了,蕭醫生仍沒有轉過頭來,只是低頭,輕嘆了一口氣。
為什麼呢?富德還在不停地以既有的資料和蛛絲馬跡去推測蕭醫生的一舉一動,然而所有的線索都接到一個寫著問號的死胡同。
似乎終於察覺到房間裡除了她,還有別人,蕭醫生突然轉過頭來。當她看見志堅和富德就站在她身後,她嚇得整個人站了起來,馬上伸手抓住了放在桌上的一把科爾特45口徑M1911自動手槍。
志堅停下了腳步,望著舉起手槍,對著他的蕭醫生。
“你們是誰?”抓著手槍的手紋絲不動,蕭醫生盯著志堅和富德的眼神,就像眼前是練習箭靶一樣,銳利但缺乏對生命的憐憫。
一瞬間,志堅以為自己只是一圈又一圈,射中重點部位就能獲取更多分數的槍場箭靶。
“蕭醫生。”富德首先開了口:“我相信你已經和郭文素醫生通過話,知道我們冒昧來打擾你的目的。”
“冒昧?”蕭醫生挑了挑眉:“你們擅闖民居,不止是冒昧那麼簡單,你們已經觸犯了法律條文。”
“你非法持械,威脅警方官員,阻礙警方辦事,”志堅飛快地說著,頓了一下:“你還製造了鞋寄生現象。”
“我相信為了追捕鞋寄生的始作俑者,我們的行為並不犯法,也不冒昧。”志堅盯著蕭醫生的雙眼:“蕭醫生,你好,我是國家防暴部隊副隊長,彭志堅,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調查行動,與我們合作。”
“我和鞋寄生一點關係也沒有,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誤會。”蕭醫生冷靜地說著,手裡的槍還是直直對準志堅的額頭。
不理蕭醫生的辯解,志堅繼續問道:“鞋寄生是如何被製造出來的?”
“我說了鞋寄生與我無關。”蕭醫生冷冷地回答。
被槍口對準的瑟冷感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志堅。他凝視著蕭醫生黑色的眼珠:“蕭秀菁醫生,請你告訴我們,鞋寄生是怎麼一回事,並且提供停止鞋寄生的方法。”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們再這樣討論下去只是在浪費時間。”蕭醫生的手指微微地在扳機上加重力道。
“蕭醫生,”志堅微低頭,雙眼往上看著蕭醫生:“我們都知道,你就是鞋寄生的幕後主謀,別浪費時間在這裡兜圈子了。”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拿出證據來啊!”蕭醫生說道。
“你要證據?你在實驗室把玩的那顆小球就是證據。就是它對吧?”富德說道:“就是那顆小球發出輻射造成鞋寄生的吧?”
“你怎麼知道小球的事情?”蕭醫生抓著手槍的手微微動了一下。
“別想再跟我們兜圈子了,快從實招來,如何停止鞋寄生!”富德喊道。
“你胡說!我又有什麼動機要這麼做?“蕭醫生激動道。
志堅感覺到心臟稍微加快了跳動的速度;他並不一百巴仙確定鞋寄生就是蕭醫生製造的,然而時間太少了,他必須用非常方法得到他想知道的事實,更何況,藍富德如此信誓旦旦,更沒有必要嘗試相信蕭醫生是無辜的。
威嚇嫌犯是其中一種讓犯人招認罪行的速成法;讓對方誤以為你掌握比他想像中多的資料,以言之鑿鑿的方式誤導對方相信你早已知道他的罪行,在驚慌失措下,給出關鍵訊息。
然而,顯然地,面前的蕭醫生並沒有那麼輕易被擺佈。她盯著志堅的眼神仍然冷漠,抓著手槍的手仍然穩當。
或許,這個方法,對蕭醫生不管用。志堅如此想道。
就在這個念頭閃過腦海的那一瞬間,蕭醫生把手槍拉下幾寸,扣下了扳機。
志堅飛快地往左邊閃去,但是子彈還是射中了他的右邊胸膛。
志堅還沒反應過來,蕭醫生連眼也不眨一下,又朝他的膝蓋開了一槍。
志堅整個人倒在地上,摀住滲血的胸膛,感覺到膝蓋一陣劇烈疼痛。
此時蕭醫生的手槍又對向了富德。
富德望著突然中槍倒地的志堅,又望向舉槍對著准他的蕭醫生,腎上腺素在那一刻直飆頂點,他轉身就要跑,卻突然聽到了一把熟悉的聲音:“媽。”
富德抬頭一看,竟是芷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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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3-2012 01:1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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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動機
本帖最后由 Irumi 于 24-3-2012 03:44 PM 编辑
芷玲這時站在房門口,雙目鎖定在蕭醫生身上。
蕭醫生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訝,手槍慢慢地放了下來。
富德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蕭醫生又發狂,只能站在原地,聽著倒地的志堅發出痛苦呻吟聲。
“真的是你嗎?”芷玲幽幽地問道。那雙初相識時總是閃著愉快亮光的眼睛,此時冷冷地望著蕭醫生,就像蕭醫生舉槍企圖射殺志堅時候的那一抹冷漠眼神一樣,如出一轍。
“媽,真的是你製造了鞋寄生嗎?我剛剛都聽見了你們的對話。”蕭醫生沒有回答,芷玲又繼續逼問。
“別相信這些人的話,他們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蕭醫生深吸一口氣,回答。
“我根本沒有動機要這麼做。”蕭醫生仍想狡辯。
“不,你有。”芷玲卻語氣堅定地說道,雙手微握拳。
說著,芷玲彎腰,緩緩地抬起長及地的藍色長裙,露出一雙穿著高跟鞋的腳。
接著她撐在桌沿,脫掉了右腳上的鞋子。蕭醫生倒抽一口氣:“芷玲……”
然而芷玲並沒有停下動作。脫掉鞋子後,芷玲赤裸的右足就展現在富德和蕭醫生的面前。
“這就是你的動機。”芷玲因單腳的姿勢往前踉蹌了一下,又很快地把自己穩住。
在富德面前的是一隻看起來像小孩腳的右足,形狀看來像還在發育當中,五趾界線模糊,腳踝和腳跟相接的那一個微凹的地方也不明顯。
又踉蹌了一下,芷玲才又穿上了鞋子。站穩,她又開口:“打從我出世起,你就利用你的身份和關係,把我天生腳殘的缺陷從記錄中洗掉。”
“還記得嗎?媽,你說,我不會永遠這樣。”芷玲深吸了一口氣:“那時候我就在想……不,是從那時候起,我就不停地想起,你討厭我的腳,你討厭我的缺陷,你討厭我是這樣一個有殘足的女兒。”
“或許我不夠完美,不配做你的女兒吧。”芷玲雙眉緊鎖,握緊了雙拳:“自從鞋寄生發生後,我的直覺——不,甚至是事實,一直告訴我,你就是幕後主謀。”
“我偷聽到你和李教授的對話,我在你的實驗室裝了偷聽器。雖然你一直很小心,但是還是有一次你在實驗室里和李教授談到了幹細胞增生足部細胞的事情。”芷玲繼續說道,眼裡透著一絲悲傷。抑或是同情?富德的心揪疼了一下。
“你偷聽我和李教授的對話?”蕭醫生似乎有點生氣。
“但是我仍然不願意相信,你知道嗎?我雖然百般懷疑你,但是當事實呼之慾出的時候,我卻還想相信你。”芷玲的眼裡似乎閃著淚光:“不是你,不是你,不會是你;我一直這樣催眠自己。我像被撕成兩半,一半懷著對真相的渴望,一半卻希望催眠自己。你知道這樣多痛苦嗎?一邊懷疑你,卻一邊相信你?”
“所以,”芷玲深呼吸了一下:“媽,請你告訴我,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你製造鞋寄生嗎?我只想從你口中確認這件事情。”
“是,是我。”蕭醫生這次倒回答得很乾脆:“但我是為了你才這麼做。”
“你看看你,右腳很快就要和大家一樣了,你就快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走路,不再一拐一拐的了。”蕭醫生說著,露出一絲欣慰的神情。
“但你有問過我嗎?你有問過我這是我要的嗎?”芷玲的淚在眼眶裡打轉:“媽,我覺得我這樣很好,不需要再改變什麼!我覺得這樣的我很正常!”
頓了一下,芷玲用力地吸了一口氣,把淚忍住:“但是,我在你眼裡,一直都是不正常的一個殘廢對吧?”
“現在我來告訴你,我不需要,也不稀罕你製造鞋寄生來'治療'我的腳!我喜歡我的腳,我喜歡我是我,我希望你也一樣!”芷玲的拳頭關節都泛白了:“媽,收手吧。停止鞋寄生吧,好嗎?”
“停止吧,我不想變'正常',我不想變成除了本來的自己以外的另一個樣子。”說著,芷玲的淚終於也滑落了臉龐。
“芷玲……”蕭醫生也頹然地垂下了肩膀:“不,你不明白,鞋寄生不能停止,不能……”
“為什麼?”芷玲問道,噙著淚水。
“你現在還年輕,你不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以後你就會感謝我的。”蕭醫生搖了搖頭。
這時,樓梯口傳來了腳步聲,蕭醫生反射性地又舉起手槍,三人同時望向發聲處,正是文素和佈萊德。
“砰!”蕭醫生的手指滑了一下,不小心開了一槍。望著對著自己的手槍,文素停住了腳步,腦海剎那間空白了幾秒。
到底要為鞋寄生死多少次?那是唯一穿過她腦袋的話。
世界彷彿又陷入緩慢而沉默的粵劇。
接著她感覺到身後的布萊德用力把她推到一旁,然後她聽見佈萊德一聲慘叫;她轉頭,看見布萊德腹部中槍,血大量地流出。
聲音和顏色又重回到文素面前的畫面。她大叫了一聲:“不!”
蕭醫生突然猛地衝到樓梯口,用力地推開富德,越過芷玲,抓住了文素:“我可以為我女兒做任何事!我只想要她健康快樂而已!你們不要再逼我!”
望著被蕭醫生挾持的文素,富德額頭直冒冷汗。
“走!”蕭醫生以手槍對著文素,硬架著文素離開。
“不……”文素擔心地看著倒在地上的佈萊德,但是卻只能照著蕭醫生的腳步,離開佈萊德身邊。
富德只能朝文素點了點頭,示意他會看著佈萊德,要她先照顧自己的安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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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4-3-2012 10:3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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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毀滅
蕭醫生和文素的背影消失在底樓的樓梯轉角。
富德忙跑上前去查看志堅和佈萊德的傷勢;志堅的右胸和右膝蓋中槍,佈萊德則腹部吃了一發子彈,兩人皆血流如注,富德一時間差點無法思考。
“你包紮你身邊那個,我來包紮這個。”倒是芷玲先鎮定地開口,指了指比較靠近她的志堅。
富德回頭望著臉上仍帶有淚痕的芷玲,此刻她的雙眼裏跳動著的是堅毅和勇氣;富德點了點頭。
芷玲撕下志堅的袖子和褲管,把他的傷口暫時綁起來;富德脫下佈萊德的上衣,繞過他的腰,包紮住流血的腹部。
“不要管我,”佈萊德一臉扭曲痛苦,抓住富德的手臂:“趕快去找郭醫生,把她救出來……”
富德反過來抓著佈萊德的手腕,盯著佈萊德的雙眼:“郭醫生我一定會救,但我也不能不管你死活。”
“走吧,走,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志堅也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望著芷玲的眼神是一種複雜的情緒:“停止鞋寄生,答應我,好嗎?”
芷玲怔怔地望著志堅,無法言語。
“停止鞋寄生,你可以的……”志堅的眼神漸漸地轉變,帶著信任和堅定。
芷玲繼續凝視著志堅雙眼好幾秒,才終于吐出一個字:“好。”
“走吧,時間不多了。”志堅嘴角因痛楚而抽搐了一下。
芷玲點點頭,深呼吸了一下,站起身,朝富德走去:“我想我知道我母親會把郭醫生帶到哪裏去。”
富德擡頭,站起身,又擔心地望了眼佈萊德和志堅,佈萊德倒是使出僅剩下的力氣吼道:“走!你們快走啊!”
“走吧!”芷玲不等富德反應過來,伸手牽住了富德的手,拉著他跑下了樓梯。
富德只能跟著芷玲用力地跑著,跑下樓梯到達地樓,再穿越客廳跑到廚房。芷玲蹲在廚房地板一個看起來像是排水管通道蓋子的旁邊,伸手用力地拉起蓋子,但是蓋子一動也不動。
“下面是一個地窖,我母親以爲我不知道,但是她每次和李教授進行秘密討論的時候,都會跑下這個地窖,掩人耳目。”芷玲仍不放棄把蓋子拉起來,雙手用力得青筋浮現:“如果鞋寄生啓動的機制在這屋子裏,它必定被隱藏在這個地窖裏,而且他們現在一定在這個機制的面前。”
富德忙幫忙芷玲把蓋子拉起,但是蓋子沉重得驚人,他想必定是被人從裏面使用重物反鎖了。
“你一早就知道蕭醫生和李教授使用小球輻射的事?”富德這時忍不住問道。
“我並不一百巴仙確定,我才找上你……”芷玲吞了口口水,回答。
“嗯。”富德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下去。
兩人繼續努力把蓋子拉起來。
“唔……”芷玲使勁全力,仍無法拉開蓋子,一鬆開手反而整個人因衝力而往後摔去。
富德扶起芷玲:“你沒事吧?”
芷玲點點頭,又站起身,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從廚房儲物柜裏拿出兩支鉄鈎:“我們試試看把它撬開。”
望著絲毫沒有放棄意思的芷玲,富德不期然又想起剛剛她與蕭醫生坦誠相告的那一幕,不禁為如此柔弱的一個女子,竟有一顆那麽堅強的心,而肅然起敬。
此時的芷玲,漸漸地與富德内心深處一個模糊的影像,幾乎合而爲一。她們是那麽地相似,那麽地勇敢,那麽地聰明,那麽地讓人憐惜。
富德接過鉄鈎,和芷玲一起開始用力地試圖撬開蓋子,兩人一句話也沒有再説。
在他們努力之下,蓋子底下發出“咚”的一聲,蓋子似乎開始鬆動了一些,然而還未能完全被撬開。
富德和芷玲兩個人那麽用力地撬開蓋子,此時已經汗流浹背。
“你讓我想起一個人。”富德突然開口,雙眼仍望著腳下的蓋子和鉄鈎。
“誰?”芷玲反射性地問道,也一樣繼續聚精會神地撬開蓋子。
“曾經我認識一個人,她和你很相似;一樣聰慧,一樣獨立,一樣勇敢。”富德不回答,反緩緩地回憶起内心深處藏著的那一抹倩影。
“嗯。”芷玲輕輕地應了一聲,讓富德繼續說下去。
蓋子又發出“轟”一聲,更加地鬆動了。
“你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你說我結過婚,即使很愛她,但是卻沒有辦法與她在一起嗎?”富德繼續用力地把蓋子拉起:“我真的很愛很愛她。”
“但是,她給我的最後一句話,卻是‘我恨你’。”富德説話的語調仍平平淡淡,沒有什麽高低起伏。
“嗯。”芷玲也不多說。
“她是第一個我那麽深愛的女人。”富德又繼續説道:“但是,最後她卻選擇離開。”
“或許,我應該照著她的意願,忘了她,忘了曾經這麽愛過。”
此時蓋子似乎鬆動得幾乎就要成功被撬開了。
“有的愛,”芷玲開口:“在離開以後還會一直存在,在心底,永不消逝。”
芷玲轉頭正視富德:“在愛過的人心裏面,永誌不忘。”
此時,蓋子正好成功被撬開了,發出響亮的一聲“咯拉”聲。蓋子底下是一條通往地窖的樓梯。
“快下去吧!”芷玲拉住富德,就奔向了樓梯。
在靠近樓梯尾部的時候,他們聽見了蕭醫生的説話聲:“這是不可能的!你明白嗎?我不可能停止鞋寄生,我做不到!”
終于到了地窖,富德看見蕭醫生正與文素在談判,情緒激動,文素也顯得情緒激烈:“爲什麽不能?你說啊,爲什麽?!”
“因爲這是我僅有的能拯救我女兒的東西!我很抱歉整座城市都受到了影響,我也不想這樣!但是我怎麽樣也不能停下那東西!”蕭醫生吼道。
“你只要銷毀那個放射性物質,停止它發出輻射,影響市民發生鞋寄生現象,就可以了啊!爲什麽做不到?”文素也大聲吼回去。
“因爲……”蕭醫生突然低下了頭:“因爲現在它已經不能被移動了,唯一的方法就是在原地引爆它,才能一次過銷毀它。”
“而且……我手上只有這麽一個這種神奇的放射性物質,銷毀了它,我該如何救我的女兒?她永遠都沒辦法正常回來了……”蕭醫生說著,肩膀微微顫抖。
“那個東西在哪裏?”文素問道。
“在這裡,就在這個地窖裏。”蕭醫生説道,突然整個人蹲了下來:“我真的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那東西在哪裏?我要銷毀它。”文素不爲所動,逼問蕭醫生。
“你休想銷毀它!”蕭醫生擡頭又大叫:“你現在移動它一分一毫,整棟別墅都會化爲灰燼,你也要死在爆炸當中!”
文素倒抽了一口氣。
“我只想我的女兒正常,我只想她快快樂樂而已,這樣也有錯嗎?”蕭醫生又垂下頭,聲音有點顫抖。
“媽。”芷玲突然開口,蕭醫生擡頭:“芷玲!”
芷玲的眼眶漸漸地又蓄滿了眼淚:“媽,別再這樣了。”
她緩緩地走向蕭醫生,向蕭醫生伸出手:“我答應你,什麽都照著你的話去做,好嗎?”
“我知道你都是爲了我好。”芷玲說。
“你終于明白我的苦心了嗎?”蕭醫生驚喜地抓著芷玲的手,站起身。
“我只有你一個母親啊,媽。”芷玲微微地笑了起來:“我們重新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吧,放了這些無辜的人吧。”
“讓他們離開吧,答應我,媽。”芷玲輕輕地揉著母親的手掌心。
“只要你想要,當然可以。”蕭醫生抓緊了女兒的手,喜極而泣。
芷玲轉而向文素說:“郭醫生,走吧。”
接著她輕輕地鬆開母親的手,走向富德,緊緊地抱了他一下,在他的臉頰印下一個吻,在他耳邊很輕很輕地說:“永誌不忘。”
然後她推了富德一下:“現在,快走吧。”
富德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和文素離開了地窖,回頭望了眼,接著跑到客廳,正要轉上樓梯口,遇到了兩個小時後來接應的小強、阿修和小霞。
“師父,怎麽了?”小強緊張地問道。
“佈萊德和志堅在樓上,把他們扶下來,然後離開這裡!”富德氣喘吁吁地説道。
“那鞋寄生怎麽辦?”小強又問。
“總之,我們先離開!不要再問那麽多,照我的話做!”富德氣急敗壞地丟下這麽一句,小強他們趕忙奔上樓,扶起志堅和佈萊德,一行七人又匆忙跑出了別墅。
臨走前,富德又回頭望了眼別墅,似在看什麽,但又看不見。幾秒鐘後,他還是拔腿逃離了那棟藏著被詛咒的放射性物質的別墅。
世界會從此改變嗎?富德一邊跑著,一邊忍不住想道。
或許會,或許不會。
他們跳進了車子,開動引擎,猛踩油門,飛下山。
坐在阿修駕的車子裏,富德望著前方蜿蜒的道路,内心升起一股深重的哀傷。雖然他並不知道結果會是怎樣,但是他卻有一種預感,覺得這個故事的最後,是一個悲劇。
車子繼續奔馳著,過了幾分鐘,他們的後方突然傳出一聲猛烈的爆炸聲:“轟轟!”他們的車子甚至因爲爆炸的氣流而稍稍搖動起來。
富德擡眼,從車子倒後鏡裏看到遠處的別墅葬身火海。阿修嚇了一跳:“發生什麽事了?!”
“繼續開車,不要停。”富德冷冷地開口,阿修不再說什麽,油門踩得更用力了。
富德一直凝視著倒後鏡裏的別墅,逐漸從視野裏變得模糊,直到消失不見。
他們一直奔馳到城市裏,才停下車。
踏出車子,阿修牽著小霞的手,回頭眺望還能看見一點橙色火焰的山邊別墅,手不自禁地抓得緊緊的,小霞輕輕地搓揉著阿修牽著她的手,也望著那遠處的一點。
小強和文素也下了車,沉默地望向燃燒的蕭醫生的別墅。
他們就這樣站著望了好幾分鐘,小強和文素才又重新開車,把受傷的志堅和佈萊德送往醫院。
“富德,走了。”阿修叫了一聲富德,然而富德卻好像沒有聽見,仍站在原處,凝視著山邊的別墅。
阿修又叫了幾次,見富德沒有反應,就拉著小霞,先跨進了車裏,坐在車裏默默地等富德。
“永誌不忘。”富德的耳邊仍回蕩著芷玲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蕭芷玲犧牲了自己,與蕭醫生同歸于盡,銷毀了造成鞋寄生的那個放射性物質。
世界會因此而有所改變嗎?這座城市還來得及恢復原狀嗎?
一切是不是已經太遲了呢?
他不知道這座城市、這個世界,會不會因此而改變,但是他知道,他的内心深處,從此以後將住著一個叫蕭芷玲的女子。
她和曾經深愛的那個她一樣聰慧,一樣勇敢,一樣堅強。
他會記得她多久,他並不能肯定。但是此時此刻,他能肯定的是,芷玲在他心底深處鑄成了一些變化,一些確確實實的變化。
一直到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別墅仍在燃燒,天空輕輕地飄起了細雨。富德深吸了一口氣,打開車門,進入了一直在等著他的阿修開的車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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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4-3-2012 10:3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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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存在
夜裏下起了一場細雨,晶晶搖搖晃晃地走在街上,聽著自己的高跟鞋鞋跟在地面上划出“噔、噔”的聲音。
她的身邊沒有別人,街上視線所及之處,也沒有一個人影。
她一個人走在街上,任由雨絲打在她的身上、髮上。她感覺到冰冷從内至外,把她整個人包裹起來。
好冷。她想道,擡手望了眼沾滿鮮血的手掌,又重新把手蓋上滲血的腹部。
血還在不停地從她傷口流出,雨水把她的血沖到她的腿上、地上,地面顯現了淡紅色的流水,緩緩流走。
這座城市會變成怎樣?她在心裏自問道。
鞋寄生會演變成怎樣?他們會贏嗎?還是他們這一類人最終還是要輸?
走著走著,她一個不穩,整個人倒臥在地上。雨水打在她的臉上,她閉上了雙眼,也不再掙扎起身。
不管結局會是怎樣,她相信,在某個角落,鞋寄生還會一直存在。
一直存在。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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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9-10-2012 01:2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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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umi 发表于 18-1-2012 12:42 AM
“我要獨家新聞!你聽見了嗎?我是說獨家!”麥當勞的一個角落,是繪聲繪影網上電臺的固定開會地點。此時, ... 有時候佈萊德午夜夢迴,還會墮入當時瘦瘟疫爆發時的噩夢恐懼,以爲那場瘟疫還沒過去,他一直沒有辦法從噩夢裏醒來。他 有一段缺了哦。
“我會在下午把你最後的雇用費匯入你的銀行戶口,謝謝你的偵探服務。” 芷玲避而不答,反而慾結束話題。 雖是繁體字,也應該是: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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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6-10-2012 03:3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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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yzicfish 发表于 19-10-2012 01:29 PM
有一段缺了哦。
超感謝你替我抓bugs!!
然後那個“他”那邊其實是不小心刪少了一個“他”字,哈哈~刪掉了。
另外那個“欲”字也更正了~
再次感謝你那麽細心地看這篇小説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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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2-9-2013 11:4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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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看了开头....蛮吸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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