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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时空] 《姐就是个传说》 作者 : 瑞者 ( 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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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6-2-2011 07:4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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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佛祖化身
说实话,其实魏小花这个时候已经后悔了,在大风大雨里面纵马疾奔是个什么样的滋味,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是不知道的,尽管她是坐在李志高的身后,大半的风雨已经都被前面这个身材略显单薄的男人给挡住了,但是她还是感觉到难受极了,尤其是脑子里还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比如遇上狼群怎么办?走错了方向找不到水源没有吃的怎么办?淋了雨生了病怎么办?万一又被魏王派人逮了回来怎么办?
想得太多的结果就是越想越害怕,想劝李志高掉转马头再回去,才一张口风啊雨啊就灌了进来,根本就发不出半点声音。
马跑了整整一夜,在天亮时分停了下来,这个时候雨也止了,风也停了,两个人连带一匹马,都累得口吐白沫了。
“妈呀,怎么还是天茫茫,野茫茫,风吹见草不见羊呀……”魏小花勉强打起精神往四下一瞧,顿时就哀嚎起来。
李志高苦笑一声,道:“你是饿了吧。”
他艰难地从马上下来,一落地两条腿就打摆子,毕竟不是专业骑兵,疾行了一夜,他还能站在地上已经算是不错了。又把魏小花从马上扶下来,在行李里面翻了翻,找出一包被雨水打糊的干粮。
“在这里歇一会儿,先吃点东西。”
魏小花看着糊得跟烂泥似的饼糊糊,看了半天也没能下口,这东西卖相实在太难看了,本来有食欲的,一看也没了。
“吃吧,淋了一夜雨,又吹了一夜风,现在不吃点东西,待会儿又饿又冷就更难受了。”李志高倒没有嫌弃饼糊糊卖相难看,他对逆境的适应力比魏小花想像的还要高,不过话说回来,李志高又不是什么大家公子,能吃苦是自然的。
魏小花叹了一口气,捏着饼糊糊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含糊不清地道:“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以前她做什么出格的事,都不曾向人道歉过,因为她自认自己没有害过别人,就算是做错了,承受代价的也只是自己,比如错收刘寄奴的木簪子,比如不知天高地厚地戏弄顾先生,比如一堵气跑来参军,但是这一次,却真的是连累到李志高了。
这草原一望无际,不是土生土长的草原人,根本不可能辨得清方向,而且经常在草原上出没的草原狼也是一大威胁,比草原狼更可怕的是草原上的马寇,连魏军守护的嫁妆车都敢抢,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下手的。而他们两个人身上携带的干粮和水只够吃五六天的,要是这几天里没有找到可以补给的部落或集市,就算运气好没碰上草原狼或者马寇,饿也饿死他们了。
想到这里,魏小花真是悔极了。
“别担心,我不是带你逃出来找死的。”李志高瞥了她一眼,生平第一次见到魏小花这么没精打采的样子,有点不习惯,又从行李里面拿出一个小木盘,对着四周比划了几下,又用脚在草底上画出几条线。
“这是什么?”魏小花瞪大眼睛,这个小木盘她没见过,可是样子却有点熟悉,好像上辈子在电视里面看到的风水先生走山寻穴的时候老拿在手上的那个,看,上面还画着伏羲八卦呢。
“这是天盘,参军前顾先生送给我的,可以用来辨别方向,判断时辰。”李志高随口答道。
“噗……”魏小花一口饼糊糊喷了出来,古代指南针呀,还兼手表的功能,这就不怕迷路了呀,想到这里,她乐观的心态又回来了,不禁又开始胡思乱想,“我说,不会还能占卜吉凶吧?”
李志高奇怪地望了她一眼,道:“我与老师学习的日子还浅,易学尚未入门,若是老师在此,应该能够做到。”
“呃……”
魏小花噎了一些,难道还真的能?那顾先生不真是高人中的高人,呸,看他那副老顽童的模样,鬼才信。
正在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把两人同时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就见前方有一匹马慢吞吞地踱了过来,马脖子上的铃铛一晃一晃,待走近了些,才看清楚,那马上坐着的居然是一个光头和尚,高眉深目,似乎还是个外国和尚。只见那和尚闭着眼睛,合掌合什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诵什么经,只是这会儿正好天空上的云有些散了,太阳从东方露出了小半张脸,阳光正好印在那和尚的脑门儿后面,闪闪发光。
和尚?和尚!
魏小花猛地跳了起来,指着那和尚大叫一声:“佛祖化身?”没办法,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所见到的和尚,只有梦中的那一个,这时偏偏在绝境之中又遇到一个,不由自主地一下子就想到佛祖化身上去,于是下意识地就喊了出来。
李志高离她近,被她突然这么一叫,耳朵嗡嗡作响,连天盘都没拿住,砰地一声就掉地上了,吓得他连忙捡起来,又擦又抚,唯恐损坏了一点半点。
至于那个和尚,反应更是强烈,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也不忙着爬起来,换个跪拜的姿势,双手伸直,脑门儿贴地,口中高呼:“南无阿弥佗佛……小僧鸠摩罗什,拜见佛祖。”
魏小花张大嘴巴合不起来。鸠摩罗什?怎么听上去有点像天龙八部里面那个番僧,不过那好像是三个字,难道金先生不是胡扯瞎编出来的人物,而是历史上真有其人?跟眼前这个还是亲戚不成?
鸠摩罗什拜了半天,没听见什么响动,一抬头只见两个年轻男女目瞪口呆地站在前方不远处,和尚眯着眼睛打量了片刻,然后恍然大悟,跪着膝行到魏小花面前,再次双手伸直,脑门儿贴地,口中高呼道:“拜见佛祖。”
砰!
李志高手一抖,天盘扔了出去,正中和尚脑门儿上。
和尚兴奋地高呼:“此乃当头棒喝也,鸠摩罗什拜谢佛祖赐教。”
魏小花:“……”
这哪儿是什么佛祖化身,根本就是一个念佛经念傻了的番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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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6-2-2011 07:4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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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犯傻
经过一番交流,魏小花终于知道,这个鸠摩罗什是从龟兹国来的,一路东行,昨天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风大雨,让他跟从人走散了,结果他不认得路,于是干脆闭着眼睛默诵佛经,放马脱缰而行,他认定冥冥中自有佛祖指引正确路途,果然,佛祖便将他指引到了魏小花的面前。
“果然是个傻和尚……”魏小花掩面无语,她本来还以为来了一个救星,谁知道也是个迷路的,看来只能把希望放在李志高身上了。
李志高这会儿正拿着天盘翻来覆去地检查,连摔了两次,千万别摔坏了,不然可就真没办法了。
鸠摩罗什是个好奇心特别旺盛的和尚,看见天盘上刻画的八卦图案似乎极有意思,眼珠子恨不能都粘上去,奈何李志高对天盘宝贝得很,只是不给他看,鸠摩罗什便眼巴巴望着魏小花,道:“佛祖,此物可否……”
魏小花一个大毛栗子敲在他的光脑壳上,没好气道:“别叫我佛祖,谁跟你说我是佛祖了?”
鸠摩罗什振振有词:“小僧于冥定之中,听得天外来音言及‘佛祖化身’一语,睁眼便见到女施主,可见女施主便是那佛祖降于人间的化身。”
魏小花顿时翻起了白眼,感情这傻和尚诵经诵到一定境界了,可谓是全神贯注的投入到那个佛经的世界里,把她下意识的一声大喊当成天外来音了。
“那为什么不是他,你明明是同时看到我们两个人的吧。”魏小花指指李志高,就算是真有佛祖化身,也应该是李志高更像一点吧。
鸠摩罗什更加振振有词了:“佛祖有化身亿万,男相女相皆有,且那天外来音分明是女声。”
魏小花气结:“那是我喊的好不好。”
鸠摩罗什更虔诚了,一副“看,你自己都承认了”的眼神望着魏小花,气得魏小花恨不得在他那只光脑壳上再敲几下,看能不能把这傻和尚敲开了窍。
“好了,已经确认了,这个方向就是东,咱们只要往东走,一定可以回到盛乐。”李志高摆弄了半天的天盘,终于做出了决定。
魏小花张大嘴巴看了他半晌,最后哭笑不得道:“你弄了这么半天,就是在找东方?”
看了看刚露出云层的太阳,她深深地开始为以后的行程而担忧,就再怎么不辨方向,她也知道,太阳升起的地方就是东方呀。
李志高看到她的动作,也抬头看了看太阳,然后俊脸一红,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太阳一出来,三人身上原本被雨打湿的衣服很快就干了,休息得差不多以后,就上马奔东而去。
没有走出远,就碰上一群人扯着嗓子在那里大喊鸠摩罗什的名字,傻和尚立刻摆出一副有道高僧的架势,骑在马上念了一声佛号,那声音嘹亮高昂,在草原上荡漾开去,立时就把那群人全部召集到身边,只听得魏小花大吃一惊,暗自琢磨,所谓佛门狮子吼,也就这样了吧,看不出这傻和尚中气还这么足。
那些人一见到鸠摩罗什,高兴极了,又是叩又是拜,折腾了半天,才算是表达完欣喜之意,然后纷纷跟在鸠摩罗什后面。
“大师,从人既已寻回,那么我等便在这里分道吧。”李志高冷眼旁观了半天,大概是觉得人多目标大,万一魏王派人追来,很容易就被寻到,所以立刻提出要分道扬镳。
魏小花在一边连连点头,深表赞同。被这个傻和尚叫了一路佛祖,叫得她大感头疼,能在这里甩掉这个傻和尚最好。
鸠摩罗什依旧是一脸虔诚:“小僧为求大道,只身东进,如今佛祖就在眼前,岂有弃之他去之理。”
魏小花整张脸都绿了。
这还不算完,因为鸠摩罗什口口声声喊她佛祖,于是他那群从人也跟着向她叩拜起来,嘴里不知道喊的是哪里的方言,反正居然没一个喊出的口号是相同的。
这哪儿是佛教旅行团,看长相,听口音,根本就是一个小型的国际友人访问团吧。
就在魏小花准备拉着李志高落荒而逃的时候,后方突然窜出一小队骑兵,将他们一帮子人全部团团围住,二人顿时大惊,只当是魏王派人追来了,可是瞧衣着又不太像,正在惊慌间,远处又有大队人马呼啸而至。
“尔等何人?从何而来,去往何处?”领头的将领将他们一行人细细打量之后,突然高声问道。
李志高拉着魏小花往后缩了缩,将鸠摩罗什顶上前去。于是傻和尚双掌合什先念了一声佛号,然后才道:“小僧鸠摩罗什,自龟滋而来,应姚大王所邀,前往秦国讲授佛经,宏我佛法。”
“原来是龟滋国师,失敬了。”将领似乎听说过鸠摩罗什的名字,脸上微有惊容,语气也尊敬了些,又问道,“既然大师是受姚秦所邀,又因何与魏人走在一处?”
魏小花听得一惊,拉着李志高的衣袖低声问道:“他怎么知道咱们是魏国的?”
李志高不自在地扯回衣袖,无奈道:“衣服露了破绽。”
魏小花怔了一下,才发现他们两个人身上穿的还是魏军中的制服,顿时无语,暗恨怎么就忘了换衣服呢?不过话说回来,想换也没得换。
鸠摩罗什这时却已经反问道:“何来魏人?”
李志高知道躲不掉了,只得走出来,苦笑道:“大师,我等即魏人。”言毕又向那将领作揖,道:“我等欲归盛乐,并无他意,还请将军放行。”
鸠摩罗什却道:“非也,汝乃居士,她为佛祖,何来魏人。”
魏小花脸又绿了,这傻和尚根本就是纠缠不清了,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情况,她可不想被人当成妖孽给绑在柱子上一把火烧了。
果然,那将领哈哈大笑,不再理会鸠摩罗什,令他带从人自行离去,却把李志高和魏小花扣了下来。可是鸠摩罗什认定魏小花就是佛祖化身,哪里肯离去,高念着佛号,道:“佛祖身在何方,小僧便在何处。”只不过根本就没人理会他,除了他那群跟着一起念佛号的从人。
李志高和魏小花被推到那将领面前,脸色都微微发白,尤其是魏小花,那眼珠子更是轱噜噜乱转,估计正在酝酿一肚子马屁。
那将领一笑,道:“你们不必害怕,某有话要问你们,只须老实答了,某自放你们离去。但,若有一字不实,某与你们讲情面,某的刀可不认你们。”
他先还和颜悦色,但讲到后面,却已是气势如虎,尤其是手中的刀,在他话音方落的那一刻,突然一跳,弹出了半个刀身,刀光凛冽,配着那如虎气势,当真是威猛无比。
魏小花当场吓得脚一软,一肚子马屁全飞了,人也躲到了李志高的身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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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6-2-2011 07:4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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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不叫的狗
还是李志高镇定些,只是瞳孔微微缩了一下,然后道:“不知将军想问何事,若要打探魏军军情,恕我不能告知。”
将领弹了弹刀身,沉声道:“你不怕死吗?”
李志高挺了挺胸膛,傲然道:“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大丈夫立身处事,当以信义为先,我虽已离魏营,但誓死不言魏营之事。”
魏小花在背后死命地掐他腰上的软肉,有这么说话的吗?你当你是徐庶呀,身在曹营心在汉,不吭一声还被曹操当宝供着。
于是李志高刚说完豪言壮语,下一刻脸就拧成了一团,疼啊。
“原来是个读书人,怪不得风骨傲然。”将领居然还真没有怪罪下来,似乎这个时代,所有的人对所谓的风骨都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喜爱与崇拜,“某不为难你,不问你魏军军情,只问你打听一个人,可行否?”
李志高想了想,这个问题似乎无什么要紧,便道:“将军宏量,若我知之,必全盘告之。”
“魏营之中,可有一名百夫长,名叫花木懒的?”将领问了。
李志高一怔,随即面色怪异起来,魏小花更是好奇,从李志高身后探出半个脑袋,问道:“你找花木懒做什么?”
李志高一挥手,啪地一声将她拍了回去,魏小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嘴太快,弄得想否认都不行了,只能怏怏地在李志高耳边低声道:“我不认得这个人呀……”
显然,人家知道你。李志高在心里暗自腹诽,只觉得魏小花闯祸的本事是一天比一天高,小时候他还能收拾一下烂瘫子,可是现在眼看着似乎有收拾不下来的可能,他便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他跟小时候一样,躲着魏小花走路多好啊,那得少掉他多少麻烦。
不用说,这将领就是刘寄奴了,其实他撤退的时候,是跟魏小花往反方向跑的,可是为了摆脱魏军的追踪,刘寄奴愣是在草原上绕了一个大圈子,结果跑到最后,他反而跟魏小花撞上了。只不过相隔七八年,他早已经认不清魏小花的模样,更何况因为淋雨,魏小花的头发都打湿了,垂了下来,挡住了额头上的伤痕。衣裳又被风吹干了,已看不出少女身形,只像个瘦弱小兵。从衣着上,他猜出这是两个魏营逃兵。
刘寄奴问了问题,却见那两个魏营逃兵久久不答,顿时便有些恼了,喝道:“怎么,你们还想试试某的刀口锋利否?”
魏小花脚又软了,躲在李志高身后,连忙道:“认得认得,花木懒,魏营第一勇士嘛,对吧,二牛哥?”
李志高呛了一下,咳了几声,才面色怪异道:“是。”
没错,魏营第一勇士,只不过是别人替她打出来的威风。
刘寄奴也怔了一下,狐疑道:“真的?”
魏小花拼命点头:“比珍珠还真,不信你问他。”
李志高又一次面色怪异地点头。
刘寄奴比较相信读书人的诚信,顿时开怀大笑:“好,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如此巾帼,不知羞煞多少男儿。幸哉,快哉,弟兄们,走!”
魏小花瞪圆了眼珠子,盯着纵马离去的刘寄奴,吓傻了。
“他他他他他……难道是……是……”
“刘家郎!”李志高补全了她说不出来的话。
魏小花一缩脑袋,不吭声了,过了半晌,她才偷偷摸摸嘀咕一句:“看着也蛮有男人味的嘛……”
李志高听得清楚,立时脸色铁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目送刘寄奴远去之后,魏小花二话不说,拉着李志高就此奔逃。此时她并不知道,魏王发现她和李志高失踪之后,大为震怒,派人四处搜捕,其中一支人马又与刘寄奴相遇,双方大战一场,各有死伤,倒便宜了魏小花和李志高,一路平安无事逃回了中原。
当然,说逃也不准确,正确的说法是被姚秦派出来迎接鸠摩罗什的使团,一路护送到了秦国境内,目的地直达历史上最著名的城市之一——长安。
魏小花本来是很不情愿来长安的,她更想回家,看看爹娘,但是鸠摩罗什死活要跟在她后面,而姚秦的使团显然是不可能让这位秦王请自邀请的高僧就这么跑了的,于是尽管在名义上是护送,事实是,她和李志高是一路被押送进长安的。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
魏小花如是抱怨,李志高直接翻了白眼儿,这个动作魏小花一路上不知道做了多少回,他也不自觉地学会了,很不客气地回了一句:“福祸无门,唯人自招。”
言下之意,谁让她嘴巴太快,没事吼一嗓子“佛祖化身”,麻烦惹上身甩不掉了吧。
魏小花被气得恨不能踢他一脚,什么男人嘛,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是温言软语体贴安慰吗?
“李志高,你肯定娶不到老婆。”她毒舌了一回,带着三分恶意。
李志高斜睨了她一眼,回应道:“你也肯定嫁不了人。”
魏小花气结,指着他的鼻尖道:“刘寄奴肯定愿意娶我,他说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她学着刘寄奴当时的口气,虚荣心那叫一个满足。
“他也说了,如此巾帼,羞煞多少男儿。”李志高用眼白对着魏小花,故意四下张望,做出找寻的模样,“在哪里,巾帼在哪里?”
他万分肯定,那刘家郎要是知道魏小花的本性是这幅德性,肯定有多远跑多远。
“李志高,君子口不出恶言!”魏小花怒极,这个讨厌的男人,就不能让她得意一回吗?
“君子也不当谎言欺人。”李志高一幅我是老实人的表情。
自此,这一回的口头交锋魏小花完败,这是她第一次打嘴仗输给别人,这才知道,原来李志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从入了魏营以后,那个性是一天比一天讨厌,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她在额头上画了乌龟也只能怒而不言的臭小子了,果然还是老话说得好,会咬人的狗平时都是不叫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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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2-2011 05:0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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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热闹
“咦,怎么不说了?”鸠摩罗什捧着纸笔过来,“居士与佛祖对答,一言一义皆有奥妙,小僧愿录之成卷,传于后人。”
魏小花的脸顿时又绿了,抢过鸠摩罗什手里的纸,揉巴揉巴,扔进了臭水沟里。
“佛祖说了,写在纸上的都是狗屁,记在心里的才是真言,傻和尚你傻就傻吧,知不知道难得糊涂也是一种人生境界,去吧去吧,别老在我眼前晃悠,什么时候把‘难得糊涂’这层人生境界揣摩透了,什么时候你也就成佛了。”
为了证明“写在纸上的都是狗屁”这句话是至理名言,魏小花还花了一番唇舌将西游记的故事大概讲了一点,只把结局停在了唐僧一行取到了无字真经那里。看,佛祖给取经人的也都是没有字的经书,由此可见,真正的经文不是录在纸上的。
鸠摩罗什对唐僧跋涉万里只为取经宏法的行为佩服得五体投地,高呼一声“吾辈当如是”,哪里知道,唐僧的原型,要在几百年后才出生呢,就这么被魏小花忽悠着去体会“难得糊涂”的人生境界去了。
“你啊,只会欺负老实人。”
李志高在一边为鸠摩罗什说了一句公道话。这一路上他跟鸠摩罗什在一起谈论佛典,倒也大有收获,对鸠摩罗什深感佩服,更知道鸠摩罗什并不是傻,而是痴,痴心于佛学,所以才成就了他的高僧之名。再又想到自己的老师顾先生,亦得益于一个痴字,才有了名士风骨,世人皆敬服。
魏小花撇撇嘴,不以为然,老实人可不就是被人欺负的嘛,她不忿上回打嘴仗输给了李志高,见李志高整天跟着鸠摩罗什学习佛经,便故意搅和,道:“哪有人像你这样做学问的,先从郑博士学儒,又与顾先生学老庄,现在又跟傻和尚学佛,仔细想想,你可有哪样学精了的?全而不专,废柴也。”
李志高被噎了一下,转念一想,反觉得她说的颇有道理,于是自个儿反省去了,算是默认让魏小花又扳回一城。
抵达长安之后,魏小花和李志高就被安排在驿馆里休息,鸠摩罗什也在,秦王亲自来驿馆迎请鸠摩罗什入宫讲法,对魏小花这个“佛祖”却没有在意,世上只见有精研佛法的高僧,谁曾真的见着佛祖了,何况这佛祖还是个少女,秦王甚至还怀疑,鸠摩罗什该不会是对这少女动了什么歪心思,这才借口要跟在这少女身边吧。若真是如此,鸠摩罗什这个和尚倒好控制了,送他几个美女便是。
可怜鸠摩罗什就这么被秦王扣上一顶花和尚的大帽子还茫然不知,喜滋滋地跟着去了。
魏小花也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反正有人供吃供喝还供钱给她花,虽然损失了自由,但是事不由人,她有什么不乐意地,干脆就换了女儿妆束,终于把李志高送的那根铜簪子给插在头上了,算是把迟来的及笄之礼给补完。
长安自古就是名都胜地,来都来了,自然要好好地游上一游,就在魏小花对李志高提起想出去游玩的建议的时候,李志高若有所思,道:“老师交游甚阔,长安城内亦有知交,前往求助,或许能说动秦王得以脱身。”
“顾老头那怪脾气,还交流广阔?”魏小花狐疑着,别是仇人满天下吧。
李志高瞪了她一眼,道:“尊师重道是何意,你可知之?”
得,又要念经了,魏小花立刻捂住耳朵认错。
李志高看着她,无可奈何地叹气:“罢了,带你上门求人,只怕反要坏了老师的名声,我独去,你自个儿玩去吧,只有一点,不许再惹祸了。”
魏小花翻着白眼,这什么话呀,她就这么见不得人吗?好歹她也是魏家一朵小花儿,爹见爹爱,娘见娘乐的。
不过求人这种事儿,魏小花还真有点不大乐意,她也是有自尊的,不想看别人的脸色,不得不说,这也是穿越者的通病,哪怕再无能,再没本事,骨子里总带着点毫无道理的优越感,似乎做为穿越者,她天生就该比古人聪明似的,尽管事实上她也没哪儿比别人强。
李志高的提议正合她的下怀,当下连连保证自己肯定不惹祸,就连蹦带跳地跑去逛街了,临走前还拉着李志高的手,道:“二牛哥,这回真是辛苦你了,我知道求人的滋味不好受,但你是男人,要有担当,我是女人,只能在背后给你安慰,放心吧,等你回来,我给你煲一锅心灵鸡汤,保证洗去你一肚子的委屈。”
李志高:“……”
好吧,至少魏小花的鸡汤一定是好喝的。他也只能以此当做安慰,指望这个女人能在背后为他出谋划策,似乎只有等下辈子了。
魏小花上辈子是到过长安的,当然,跟她现在游的这个长安显然是无法划上等号的,眼前的这个长安,远远还不能体现出它做为千古一都的大气辉煌,更不用谈什么深厚的文化底蕴,走路都能捡古董,挖土都能出古墓,这样的评价对现在的长安来说,还太高了。
破败,狭小,相比于魏小花印象中的长安来说,眼前这个长安只能用这两个字眼来形容,它甚至比洛阳还不如,她似乎听刘野柳提过,因为长年战乱,曾经繁盛的汉都长安被来来去去的军阀祸害得几乎十室九空,自汉以后,长安这座城市已经完全衰败了,虽然现在它又成为了秦国的都城,但是建设永远比破坏要难得多,直到今天,长安也没有办法完全重现被当年汉武之时的繁荣兴盛。
也许,长安真正要再次繁荣起来并且超越曾经的辉煌,只有等到几百年后唐朝建立了吧。在长安的大街上溜达了一圈,魏小花逛得有些无趣,这地方既没有洛阳的人文之气,又没有想像中那么繁盛昌盛,实在没有什么可逛的,如果它现在不是秦国的都城,只怕还会更破败。要说唯一跟洛阳有点像的,就是佛教气息挺浓郁,这可能跟秦王崇佛有关,街上经常能看到有和尚在讲经说法,一圈人围在那里听。要是没有鸠摩罗什的话,魏小花大概也会去凑个热闹,可惜她被这个傻和尚叫了一路的“佛祖”,实在是被叫怕了,现在看到和尚就想躲远点,哪里还有去凑热闹的兴趣。
“快,快去东街口,有人打架……”
正在魏小花觉得无趣准备回驿馆的时候,突然有人在街口大叫,这叫声一出,只见呼啦一阵,满街的人就全都跑去东街看热闹了。
魏小花目瞪口呆怔了半晌,怎么这里的人这么爱看热闹?全都冲过去,也不怕别人打架自己遭池鱼之殃?
想是这么想,她自己也难掩好奇,抱着这么多人一起凑热闹,总不至于自己会是最倒霉的那一个的想法,于是屁颠颠地跟在一群人的屁股后面看热闹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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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2-2011 05:0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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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故人
打架的地点在一个十字街口,原来是两辆马车面对面地碰上了,大概双方身份相当,后面跟着的随人也差不多,不存在势大势小的问题,于是谁也不肯让路,非得要对方让自己先过,争执不下的结果就是打了起来。
偏偏这打也不是跟街头小混混打群架一样,一窝蜂地就冲在一处,你一砖头我一菜刀地打,而是跟两军对垒双方各派出阵中强将出来单挑差不多,很是讲究风度,所以才有这么多人跑来看热闹,不然谁闲着没事,跑来看混混打群架呀。
正巧街口还有个茶水铺子,原本这个时间没有什么客人,因着这一出,空空的铺子里立时就全满了座,伙计手忙脚乱地烧水送茶,还不忘伸长脖子看外面的人单挑。可见喝茶看戏地习惯,自古有之。
魏小花来得赶巧,茶水铺子里还剩最后一个座儿,偏她前面正有一个人进了铺子,眼见要赶不上座儿只能站着看热闹了,她急中生智,大叫一声“刚烧的水,前面的客倌让让,小心烫着”,前面那人吃了一惊,连忙让开,于是她瞅着空仗着身量小,一矮身从那人身边窜了过去,抢入了座儿。
被抢了座儿的那人哭笑不得,但见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模样儿也怪清秀的,抢了座儿也不羞,只双手握在胸前拜了几拜表示歉意,眼眸流转间还透着几分俏皮,也只能叹了一口气,就这么认了。他总不能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吧,闹起来,他就不是来看热闹的了,反而要变成被人看热闹。
魏小花见那人果然不与她计较,便放下心来,伸长脖子往外看去。这时场中已经打过两场了,似乎双方各胜了一场,于是这第三场就分外重要,赢的人可以先过路,输的人就得让开路,可谓是里子面子都得输干净了。
第三场的人选迟迟没有选出来,双方各自商量了一阵,一致决定,要请外援,于是便有一人出来喝道:“对面的陈家蛮子听着,我家最强的高手不在这儿,且等我派了人喊他来,再与你打。”
被称为陈家蛮子的一方也毫不示弱,派了人出来回道:“诸家的秃子听着,我家最强的高手也不在这儿,且等我派人请了来,与你再战。”
魏小花卟哧一声就笑抽了,她看到那被称为诸家秃子的人,果然秃了一个鬓角,虽然用一顶方帽掩着,但是明显没能全掩住,仔细瞧还是能瞧得出来的。
那诸家秃子显然最忌讳被人喊秃子,跳着脚大喊道:“秃子怎么了,大王新迎入宫的鸠摩罗什大师,比我还秃,有本事你骂他秃子去呀。”
这下子魏小花笑得几乎滑到桌子底下去了,可怜的傻和尚,真是无辜之极,好端端地躺着也中招。
那陈家蛮子听得狂笑不已,道:“你若剃光了头上那几根鸟毛,脑门儿也烫几个戒疤,我陈阿蛮就尊你一声诸大师,如何?”
诸家秃子气急败坏,骂道:“蛮子就是蛮子,别以为穿了衣裳就能装人样儿,滚回你的深山老林里去当猴大王吧……”
魏小花这回听出来了,看来这陈家蛮子不是汉人,也不是羌人,估计祖上就是某个汉化了的少数民族,虽然现在已经有了汉姓,穿了汉衣,但是在一般人眼中,他们还是蛮子。
就在双方对骂得声嘶力竭的时候,两个外援几乎同时赶到了,一个是从屋顶上跳下来的,没办法,四面的路口全部被看热闹的人挡住了,根本就走不进来,只能翻墙爬屋顶,然后跳进打架现场。另一个却是飞马疾驰,见人不停,竟一拉马缰高喝一声“起”,那马四蹄腾空,在半空中横跃了将近二十米远,一下子跳进了场中。
这个出场实在太帅了,围观群众顿时爆出一声“好”,掌声四起,群情激昂。魏小花更是拼命鼓掌,帅,太帅了,原来电视里面飞马跃涧也是有现实依据的,不是凭空捏造。
鼓掌鼓了半天,魏小花忽然觉得有些不对,那骑马的小帅哥怎么越看越眼熟,再仔细打量几眼,耶,可不就是那个倒霉的刘勃勃嘛,换了一身银白盔甲,帅气得跟个白马王似的,怪不得她刚才没立刻认出来,高头儿长高了,嘴唇上方还有一抹青茸茸的绒毛,小家伙也开始向着男人发育起来了,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单薄孤僻的少年模样,只有眼神还没变,如受伤的狼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看着看着,她又咧开嘴笑了起来,小家伙还活着,真好。
刘勃勃是那个陈家蛮子一方的外援,有着这一层关系,魏小花又是个典型的帮亲不帮理的性格,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站在了陈家蛮子一方,拿着筷子狠命地敲茶碗,恨不能敲出一曲命运交响乐来。
“加油,刘勃勃加油!”
这时刘勃勃已经和诸家秃子一方的外□起手来,不知他从哪里学来的蒙古摔跤,脚下一拌便将对手狠狠摔了出来,人群中立时暴出一片喝彩声。女孩子的声音又尖又细,夹杂在无数地喝彩声中,分外明显,却让刘勃勃略略分了一下神,便被对手抓住机会,一脚踢在胸口,连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体。
“好!”
人群中又暴出一片喝彩声,气得魏小花跳脚大骂墙头草,在她看来,刚才给刘勃勃喝彩的人,就不应该再给对方喝彩,不过别人哪有她这样的帮亲不帮理的性格,只看哪个打得好,自然就给哪边喝彩。
“刘兄弟,对手厉害,莫分神。”陈家蛮子大声喝道。
刘勃勃揉了揉胸口,疼痛让他骨子里的如狼一般的血性涌了上来,眼神一收,不再理会刚才听到的那个直呼自己名字的女声,狠狠盯着自己的对手,如寒夜饿狼盯着等待许久的猎物。
那对手本有些欺他年幼,但被他的眼神一盯,竟背心突地一凉,觉察到了危险,顿时更加谨慎,拔出挂在腰中的刀,开始在场中慢慢绕着圈子,只等刘勃勃露出破绽,便一击制敌。
刘勃勃赶来得急,并没有携带武器,那陈家蛮子便解下自己腰中的一柄长剑,凌空扔了过去,高喝道:“刘兄弟,这把百炼精钢剑,助你胜敌。”
魏小花看到刘勃勃接过长剑,一把拔了出来,阳光下明晃晃的剑身反射着寒光,极为刺目,她顿时脸色大变,动刀动剑可不好啊,一不留神就会有死伤,这时候她再也没有了刚才看热闹的心情,惊呼一声:“刘勃勃,你要小心呀。”
刘勃勃听到了她的喊声,但这一次他没有回头,而是低喝一声,先发制人,一剑向对手扫去。
眼看就要刀剑相交,人群外突然响起一声佛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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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2-2011 05:0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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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又一个和尚
“阿弥佗佛……”
这佛号声如清乐一般,自天空荡漾而来,似乎钟鼓鸣于耳际,又似天音直入人心,人群攸地一静,就连即将相交在一处的刀剑也顿了一顿,便在这一顿之间,杀气全消,刘勃勃收剑后退,那对手也执刀而回。人群里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便见一个和尚缓步而来,神态悠闲,似闲庭漫步,又似行于云端,目光于每个一个人的面上扫过,只见慈悲无限。
魏小花看傻了眼,她总算是真正见到一个有高僧气质的和尚了,那个鸠摩罗什不算,尽管在秦王面前他也是一副高僧相,但是只要一开口喊出“佛祖”两个字,高僧立刻就变成了傻僧,让她实在没办法把那个傻和尚跟高僧划上对等号。
可是这个和尚大不一般,穿了一身白色的僧袍,那是真正的白呀,一点尘土都不沾的,纯净得像天边的白云一样,魏小花虽然很喜欢白色,但她平日是绝对不敢穿白色衣衫的,随便走几步路,也没碰上什么东西,白色上总要沾点灰尘啥的,再美丽的颜色,沾上了尘土,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会使美丽失色。
眼前这个和尚能做到纤尘不染,已经是不容易了,更难得的是他的眼神,慈悲,太慈悲了,慈悲到你在他的眼睛里除了这两个字便再也看不到别的,如果要形容一个人的眼神深遂如海的话,那么这个和尚的眼神就是用慈悲化成的海,只需被他这么瞧上一眼,好像心灵也跟着变得纯净了几分似的,怪不得连刘勃勃这样狼一般的性子,也不由自主地收剑后退。
妈呀,难道这个和尚才是真正的佛祖化身?魏小花又想歪了,她想像不出,除了佛祖化身之外,还有哪个和尚能做到一出场就鸦雀无声,化戾气为柔和。虽然鸠摩罗什当初在草原上那一声佛号就把远在几里之外的从人们全部召集过来的威力也不下于白衣和尚的这一声佛号,但是他后来的表现太傻了,以至于完全抹杀了他那一声佛号的威力。
“刀剑无眼,出必伤人,二位施主何不放下刀剑,立地成佛?”白衣和尚走入场中,声音清朗,手中的佛珠在腕间晃动,虽然没有做出特别的举动,但一举一动就是那么地吸引人。
刘勃勃眼神微微一缩,像是从美梦中惊醒一般,身体蓦然绷紧,冷冷道:“某誓成魔,大师不必费心了。”
语毕,他一甩手将剑甩给了陈家蛮子,翻身上马,顺着和尚来时人群里让出的那条小道,飞驰而去。
“哎……等……”
魏小花一见他说走就走,顿时急了,连忙跳起来向刘勃勃招手,让他等一等,可是一个“等”字才出口,便赫然发现自己已成了人群中的焦点,赶紧讪讪地坐了回去,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个木头柱子。
刘勃勃似乎没有听到一样,头也不回地纵马走了,倒是那白衣和尚的目光在她打了一个转,然后微微一笑,几步走到她的面前,道:“女施主身俱佛性,颇有慧根,可愿入我佛门?”
魏小花几乎就翻了白眼,这调调跟梦里的那个和尚真像呀,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用说了,肯定就是佛祖化身了。
于是她轻咳一声,道:“大师,您眼神儿不好,走路小心些,别踩了石头,踩了石头也无所谓,就是不要踩着花花草草,花花草草也是生命,踩着它们多不好,您说是吧?”
言下之意,大师你看错了,我没有什么慧根佛性,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没见有那么多花花草草等着你去滋润呢。
白衣和尚笑得高深莫测,双掌合什,念了一声“阿弥佗佛”,却并不再言,魏小花如蒙大赦,一低头,从和尚身边窜了出去,逃也似地跑了,却在转出两条街后,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
“贫僧慧远,女施主身有一劫,非和尚不能化解,慎之慎之。”
这一招太神了,魏小花当场脸绿无比,是吓的,这和尚如果真是佛祖化身,说出来的话就肯定是真的,完了,她这下子前途莫测了,难道又是来点化她的,非要她出家做尼姑才能化解劫难?
横冲直撞地跑了一阵,身后突然有人搭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后一拉,魏小花倒退了几步,尖叫道:“我不出家,我不去做尼姑……”
“织女!”
短短两个字,把她从极度不安中解救出来,诧异地回头一望,原来拉住她的人不是那个白衣和尚,而是早已经离去的刘勃勃。
“原来是你,吓死我了。”魏小花拍拍心口,“我不叫织女,一直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其实我叫魏小花。对了,刚才我喊你,你怎么不理我?”
“我不知道是你。”刘勃勃的表情挺无辜,望着她的眼神,有点像找到了家的小狼。
“那现在你又知道了?”魏小花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痒痒的,被依赖的感觉似乎挺不错的嘛。
“我觉得像你。”刘勃勃的耳根子微微有点发红。
这话魏小花爱听,笑嘻嘻地放过他,又踮起脚尖比了比身高,然后惊奇道:“你又长高了。”
刘勃勃胸一挺,道:“我已经成年了。”
“那是你们鲜卑的算法,按汉人的算法,你还是小孩,以后跟人决斗这种傻事不许再做了,就是忍不住拳头痒痒,也不许动刀动剑,刚才可吓死我了。”
魏小花算了算,今天自己似乎被吓了好几回了,莫非这长安跟她八字不合,犯冲?
“我不怕。”刘勃勃握了握拳,昂起下巴,“我是最强的。”
“强你个头。”魏小花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因为身高的差距,没拍着,只拍到了背,“好不容易从魏王手下找回一条小命,你就珍惜吧,你知道不知道淹死的都是会游水的,战死的都是当兵的。”
刘勃勃摸摸后脑勺,不吭声了,明知道她不爱听这个,他不说就是,反正遇事的时候,他是宁可战死,也绝不后退半步的。
魏小花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想起自己答应要给李志高煲心灵鸡汤的,便道:“我回去了,不跟你聊了,你也早点回去,啥时候空了来找我玩,我就住在驿馆里。”
刘勃勃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又忍住,只把马牵过来,道:“上马,我送你。”
魏小花大乐,拍着刘勃勃的背道:“还是你最体贴人,将来一定会讨女孩子的欢心。”
刘勃勃的耳根子又红了。
魏小花哪里管他耳根子红不红,四肢并用地爬上马背,兴致勃勃地指着前方,大声道:“弟兄们,向前冲锋。”这是当百夫长当出威风来了,把刘勃勃当成她百人队里的士兵指挥起来。
刘勃勃怔了一下,没吭声,抓起马缰在前面牵着,慢吞吞地走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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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2-2011 05:0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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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当猪喂
“太慢了啊……”魏小花有点不满意。
刘勃勃又看了她一眼,突然撒腿就跑了起来,那马与他心灵相通,他一加速,马也跟着加速,魏小花感受着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开始还觉得挺惬意,但渐渐地发现速度越来越快,她那点烂骑术顿时就不够用了。
“慢点……慢点……该死的,刘勃勃你怎么能跑得比马还快……”
这位魏营第一“勇士”此时已经跟死狗一样抱紧马脖子,说什么都不敢松手了。
刘勃勃这时才笑了起来,得意地甩甩手臂,道:“我就是这样从魏国逃出来的。”
“你行。”魏小花竖起大拇指,不得不服。
刘勃勃被夸得满心欢喜,偏偏又要做出不值一提的表情,明明嘴角都往上翘出了一个明显的弧度,可是眼角却死命往下拉着,表情滑稽得可笑。
魏小花看得大乐,骑在马上一拍刘勃勃,这回总算让她拍到脑袋了,道:“乐就乐吧,憋着做什么,笑要畅快笑,哭要痛快哭,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那什么流血不流泪、打落牙齿和血咽什么的都是屁话,你别学这假惺惺的一套。”
刘勃勃想了想,然后点头,道:“说得是。”
然后他便放声大笑起来。
要说刘勃勃不发狠的时候,也是英俊少年一个,当街这么一笑,还真有点阳光灿烂的味道,极为引人注目。再加上他在长安城内的知名度似乎也挺高的,于是立时便有人喊了一声:“咦,是骁骑将军。”
于是呼啦啦一群女子围了过来,对着刘勃勃拉拉扯扯,将胡人女子开放豪爽的风气尽显无疑,像刘勃勃这样年轻的将军,往日里又是极冷酷的样子,哪能不招女人爱呢。
魏小花顿时嘟起了嘴,她把刘勃勃给逗笑了,怎么就让别人的女人摘了桃子呢。刘勃勃也骇了一跳,赶紧把脸孔板了回去,推开几个靠得太近的女子,冷喝一声:“滚。”
狼的气息一露,那些女子顿时吓得作鸟兽散。
魏小花愣了一会儿,终于拍着马脖子大笑,道:“你还是板着脸好了,这里的女人,比晋国的女子还豪放呢。”
想当初她跟着李志高去吴郡的时候,那些女人虽然也调戏过李志高,但手段明显含蓄得多,哪里像秦国这里的女人,差点就把刘勃勃身上的衣服都给扒了。
刘勃勃一脸不高兴起来,闷不吭声地将她送回了驿馆,直到魏小花的身影消失在门内,他才眼神一沉,跳上马背,纵马挥鞭而去。
李志高回到驿馆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一大片,魏小花的心灵鸡汤煲了又煲,鸡骨头都快煲烂了,才看到了他。
“怎么一身酒味?”她把李志高拖回了房里,鼻子闻来闻去。
李志高确实有几分醉意,呵呵一笑,道:“是喝了点,周世叔盛情难却,我又是代表老师去拜访的,不好推拒。”
“喝的是花酒吧。”魏小花脸黑黑的,酒味里还夹着脂粉味,都不用仔细闻,稍稍分辨一下就清楚了。
李志高的几分醉意顿时不翼而飞,连忙坐直身体,目不斜视,道:“周世叔命家中姬妾侍酒。”
魏小花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那你就喝了?”
“这、这……能不喝吗……”李志高额际有点冒冷汗,“那个……魏小娘子,我口渴,有汤吗?”
“没有。”魏小花端起汤鸡,怒冲冲地往走,“就是喂猪也不给你喝。”
李志高:“……”
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呢?坐在那里怔了片刻,他突然福临心至,赶紧追了出去:“魏小娘子……魏小娘子……那个汤……你就当我是猪喂了吧……”
“噗……”
魏小花被他逗乐了,手一晃,鸡汤就洒了大半,看得李志高直顿足,高呼“惜哉”,魏小花终于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道:“灶上还有一锅呢,惜什么惜,有本事你全部喝光,我就大仁大量,不生你的气。”
李志高在看到那满满一锅的鸡汤后,就不再喊“惜哉”了,他又不是汤罐,就算真是只猪,也喝不光这一锅鸡汤。
看着双手叉腰盯着他喝汤的魏小花,李志高在心中无奈地叹气,原来还是个妒娘子,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李志高这一天的拜访并没有收到什么成效,毕竟他名声不显,只是仗着顾先生的名头,人家才招待他罢了,不过他也不着急,想要脱身也不一两天的事情,其实如果鸠摩罗什肯点头,他们早就可以离开秦国的,不过要说服这个脑子里一根筋的和尚,难度不比他四处求人来得小,所以李志高还是宁可去求人了。
在李志高来说,求人也不是什么坏事情,一来顾先生所结交之人都是名士,拜访认识一下,互相交谈,也有增长见识的好处,二来这些名士的子侄、弟子中,亦不乏见识卓绝之辈,与之相交,身心皆畅,所以李志高根本就不着急,而且他今日也已经拜请周世伯给自己的老师顾先生送去一封信,想来顾先生收到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来了,到时候有顾先生出面,秦王多少要给点面子放行的吧。
唯一让李志高有点困扰的就是,自这天起,魏小花给他订了一系列规矩,如不许让女人靠近三步之内,不许接受女人的馈赠,哪怕是走在路上投过来的瓜果也不可以,不许对女人笑,看到女人就要板起脸,不许跟女人说话,哪怕是礼节上的招呼,等等诸如此类,让李志高不禁困惑起来,当年出名的妒妇如谢夫人者,管谢安先生,似乎也没有这么严格吧。
严格不严格,这是见仁见智的事情,至少在魏小花看来,李志高唇红齿白一副谁见了都能推倒的模样,没有刘勃勃那样凶狠如狼的气质,如果不让他跟女人保持距离,只怕用不了多久,就真的要被秦国的女人给推倒了。
只可怜了李志高,从此每在宴席上遇到女人,便面有苦色,退避三舍,惹得同行之人好奇探问,他搪塞了几次,最后实在搪塞不过去了,只得如实说了一句“家有母虎”,顿时惹得众人轰堂大笑,自此,魏小花也算是名声在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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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2-2011 05:0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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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母虎来否
待得知魏小花也是顾先生的弟子后,这些人又都好奇了,能得顾先生这样的奇人青睐,又性如母虎的女人,不能不见,于是一群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子弟就逼着李志高将魏小花带出来见一见。需知长安城里胡风甚重,男女礼教上,不似晋国那么严格,开放得很,李志高推辞了几次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得应下了,心中却对魏小花不抱什么期望,只希望到时候不要丢人丢大发了才好。
对于吃喝玩乐,魏小花还是有几分兴趣的,毕竟整天待在驿馆里也没什么事干,忒无趣了,于是李志高一提起,她就爽快答应了。出丑?她怕什么出丑,本来就不是什么才女,她也不装那根蒜,真想欺负人的话,她像对付顾先生那样,抄袭几首诗,就能压得那群人说不出话来了,不过魏小花还不屑这样做,就算是对付顾先生,也不过是开玩笑的意味更多,谁知道顾先生竟然就当真了,弄得像根尾巴一样甩不掉,她可不想重蹈覆辙。
咱就是去长见识,外加吃喝玩乐的。
魏小花很准确地给自己定了位,然后高高兴兴地打扮起来,衣裳不用太华丽,合身就好,首饰也不用戴多少,李志高的那样铜簪子就足够,虽然廉价了点,但是镶上那颗大珍珠,立时就把身价提了上去,戴着也不会掉份儿。胭脂水粉,那就算了,她虽然不是天生丽质,但好在年纪还小,皮肤还嫩,随便打点腮红,就是青春活力美少女一枚,比谁都不差。
李志高看到她打扮好出来,眼有点直,半天才憋出一句:“到了那里,多笑,少说话。”
魏小花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对她就这么没信心,什么叫分寸,她还懂的。
出驿馆的时候,刘勃勃竟然就站在大门口,似乎正要进来的样子,一看到魏小花和李志高走出来,小家伙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魏小花却高兴地挥手“嗨”了一声,提着裙角跑上前去,高兴道:“真是赶巧不赶早,我和二牛哥正要去吃喝玩乐,你去不去?白吃白喝不用给钱的哟。”
这下子轮到李志高翻白眼了,文人雅士的集会,到了她嘴里就是白吃白喝的宴会,什么风雅都没了,唉,天下刹风景者,无出魏家小娘子其右也。
刘勃勃想了想,道了一声:“去。”
于是二人行就变成了三人行,李志高看了看刘勃勃,然后风度翩翩地一揖,算是认识了,不过刘勃勃却轻哼了一声,没回礼,李志高倒也没在意,他在魏军营中待了一段时间,知道胡人大多性情直爽,但不知礼,没什么好计较的。
魏小花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互动,想起什么便道:“刘勃勃,你今儿是来找我的吗?”
刘勃勃略一点头,拍了拍牵在手中的马,道:“带你去骑马。”
“真的?”魏小花高兴了一阵,又垂头丧气,“我骑术不好,跑快了会摔下来的。”
李志高在一边点头,他骑术也不好,不过出于男人身体上的天生优势,跟魏小花比起来还是强些,他也考虑要不要练练骑射,这段日子跟那些名门子弟交往,深觉自己在这方面完全无法跟那些人相比。
“我教你。”刘勃勃见李志高在边上点头,顿时仰起下巴。
“我也没有毅力啊,怕苦,怕累……”魏小花眼巴巴地,似乎在问有没有不苦不累还能学好骑术的办法。
李志高咳了起来,这个女人,连藏拙都不懂。算了,她哪儿是不懂呀,根本就是天性率真,有什么说什么,虽然有时候让人哭笑不得,但至少也不是坏事,这样的性子,不用费心琢磨,让人省心。
刘勃勃拧起了眉,似乎真的在思考有没有不苦不累还能学好骑术的办法,想了半天他也没吭声,实在是想不出来。
魏小花顿时咯咯地笑了起来,拍着刘勃勃的背,道:“傻小子,你还当真呀,噗哈哈哈,我逗你玩的。”
刘勃勃:“……”
李志高拼命咳嗽,对着魏小花使眼色,矜持,矜持呀,动作不可以这么粗鲁,这里不是魏军军营了,刘勃勃也不是她的那些兵丁,可惜她看见也当没看见。
“二牛哥,你身体不舒服么,要不咱们回去吧,我给你请大夫去……”魏小花冲着他挤眉弄眼,有意调侃。
李志高很干脆地转过头去,不再去管她了。对牛弹琴的次数多了,他也就不弹了,白瞎费工夫。
集会的地点在小阳山,名虽为山,其实就是长安城外一个小山岗,岗上遍植花木,郁郁葱葱,几处飞檐在树木的掩映下中露一角,隐约还有佛钟声传来,却原来坐落着一间寺庙,集会场所就安排在寺庙当中。
魏小花一看到寺庙就有点打退堂鼓,她现在最怕见到的就是和尚了,不过人都已经来了,这时候再说不去了,李志高肯定又要对她念经了,看看两个男人在她身边一左一右地走着,她给自己鼓劲儿,咱这也算是左青龙右白虎了,有神兽庇护,唔,神挡杀神,魔打杀魔,她怕啥。
才走到庙门口,便有知客僧迎出来,问明来意之后,将他们一行三人引入了寺庙后方的一处空地上,那里早已经安置好了宴席,人还没有来全,只有了了数人坐在那里闲聊,忽有一人瞥见李志高进来,顿时大笑迎来,道:“汝家母虎来否?”
李志高顿时大窘,魏小花白了她一眼,大大方方地上前,道了一个万福,然后方笑道:“公子欲闻虎吼否?”
那人不意她竟然如此坦承,顿时讪讪不知如何做答,长施一揖及地,道:“搪突佳人,还望见谅。”
魏小花一笑,没跟他计较,母老虎又怎么了,她是为了李志高好,又不是害他,所以她一点也不怕被人说她悍。
李志高这才解除窘意,上前介绍道:“这位是陈闵之公子,今日之主人,闵之兄,她就是魏小娘子了,还有这位……”
他正要介绍刘勃勃,那陈闵之已经笑道:“这位不必介绍,认得认得,是刘将军呀,真是稀客,请入座。”
刘勃勃没搭理他,只看魏小花入了座,他便在魏小花的旁边坐了下来,也不管他坐的这块地方根本就没有铺席子。
陈闵之奇异地望了他一眼,这才知道刘勃勃并不是李志高带来的,而是跟着魏小花来的,心中顿时对她又另眼相看了几分,要知道刘勃勃自从归秦后,便被封为骁骑将军,职位是不高,但是他的身份非同小可,乃匈奴三部首领之子,虽说被魏军打灭,但势力仍有残余,加上手中又握有军权,秦国那些望族子弟想与他结交,他都爱理不理的,只跟那陈家蛮子有几分交情,属于那种平时想邀都邀不着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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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2-2011 05:0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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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放倒一群
这时旁边几人也纷纷过来见礼,便由陈闵之一一介绍,正在寒喧客套的时候,又来了一群人,却是有男有女,一路欢声笑语地过来。陈闵之告了一声罪,又迎了过去。
魏小花乐得没人打拢,拉着李志高和刘勃勃,便笑道:“不管他们,来,吃。”
“你还真是来吃喝玩乐的……”李志高无可奈何地望着她,“一会儿他们要是考校你的才华,可怎么办才好?”
魏小花肚子里有多少货色,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也不知道当初她从哪里听来那么一首奇怪的词赋,连记都没记全,把顾先生弄得死缠不放,可今日来赴宴的人,大都是心高气傲的少年男女,可没有顾先生那份痴性,必是要与她一较高低的,到时岂不就露了陷,只怕连累顾先生都要名声受损。
“怕什么,我不行,你上。”魏小花毫无惭愧地把责任推到了李志高的身上。
刘勃勃在旁边适时地补上一句:“不怕,他们笑话你,我帮你揍人。”
魏小花大乐,又拍着刘勃勃的背,道:“好兄弟,够义气,来,我敬你一杯。”
宴席上的酒,用的是那种酸酸甜甜的米酒,后劲有点儿大,但喝的时候不觉得,只觉得很好喝,所以魏小花就不客气地拿来当饮料了。
李志高服了,无话可说。
正是怕什么来什么,立时便见有几个平日里最爱斗文辩玄的少年子弟过来了,李志高头皮一麻,只能迎了上去,将人引到一边,只盼自己能将他们全部辩倒,好让魏小花逃过一关。
魏小花虽然吃喝得高兴,不过李志高的表情她是全看见了,想想也不能让他太为难,再说了,这里这么多人,难道李志高还能全部拦下不成,再长几张嘴皮子也不够用呀。
想了一会儿,她捅捅刘勃勃的腰,道:“那里有棋,你拿过来,我教你下棋。”
办法其实很简单不是,只要自己一直忙着忙着忙着,别人总不好在她忙完前打断,那样做是没有修养的表现,这修养二字不管在什么时候,对这些望族子弟都是很重要的。
刘勃勃倒是无所谓,不管是吃喝还是下棋,反正跟魏小花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觉得心里宁静,似乎又回到了当初他饿得快要死去,却被她捡了回去,那一刻的感觉,他此生不忘。
把棋拿了过来,魏小花就开始教刘勃勃下五子棋,围棋很让人向往,可惜她不会,五子棋简单得多,随便把规则一讲,刘勃勃就懂了,两个人就兴致勃勃地开始下棋,谁输了一盘谁就喝一杯酒,不一会儿,刘勃勃就连灌了三杯,不过很快他熟悉了下法,就开始有输有赢。别看刘勃勃一副冷酷的模样,其实心细缜密得很,而魏小花却是典型的马大哈,下了十来盘后,她就完全不是刘勃勃的对手了。
“不下了,不下了……”看着堆在面前十几杯没有喝下的酒,魏小花开始耍赖,虽然是米酒,虽然很好喝,但是她没那大的肚皮,灌不下。
刘勃勃也就顺着她,道:“一杯酒抵一个故事。”
魏小花眼睛一亮,连忙道:“好,讲故事我会呀,我的故事可多了……”想到这里,她又噗哧哧地笑,“给你讲个花木兰替父从军……噗……”
她自己乐得直拍桌子,假花木兰讲真花木兰的故事,有什么比这更可乐的。
“花木懒?”刘勃勃奇怪地看着她,“你自己的故事吗?”
“不是花木懒,是花木兰,兰花的兰,我讲,你就听着,别问来问去,不然我可不讲了。”魏小花将一杯酒推到了刘勃勃的面前。
刘勃勃很干脆地一饮而尽,然后抿着唇等着听她讲。
当下魏小花就手舞足蹈,开始讲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她这里讲得高兴,旁人却见她跟以孤僻冷傲而出名的刘勃勃相处得这么融洽,纷纷投以怪异的眼神,有几个胆子大不怕刘勃勃地,就凑过来听,魏小花也不拒绝,不过规矩都讲清楚了,听一个故事就得喝一杯酒,这些人听她讲得有趣,便接过酒喝了。
于是从花木兰替父从军到梁山伯与祝英台,从白蛇传到大闹天宫,从哪咤闹海到柳毅传书,魏小花的故事层出不穷,虽然说这个时代不是没有动人的故事,但到底没有这些经过无数代人演绎过的来得跌跌宕起伏,往往只短短几句话就交代过了,哪里像魏小花讲的,□迭起,于是来听她讲故事的人也越来越多,到最后干脆演变成以魏小花为中心,众人围成了一个圈子,侍女立于身后,只要她开始讲一个新故事,侍女就主动给众人斟酒,十几个故事讲下来,酒量不好的人已经醉倒了,仗在席上呼呼大睡者有之,手舞足蹈者有之,笑而高歌者有之,就算没醉的,也是面色潮红,兴致高昂,真是百形百态,各有不同。
李志高早已经见怪不怪了,魏小花搞出的花样,他就没见过有一次是相同的,这女人,说她满腹才华,那是假的,可是满腹鬼点子,那真是谁也招架不住,别人在宴会上,不是引经据典地辩驳,就是歌以咏志,再不就是弹琴,跳舞,来上一曲高山流水酬知音,她倒好,不弹不唱不吟不辩,只讲故事,也不知道她肚子里哪来这么多故事,讲了十几个也不见词穷,倒是把众人灌醉了一大半,这下可好,他也不用担心有人为难她了。
李志高这边满意了,魏小花可没满意,她的目标是灌倒所有人,这还有一小半在那里撑着呢,时不时还给她鼓掌叫个好,于是她继续讲,中国的民间传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就讲国外的,只把人名换成中国人的,什么海的女儿,什么白雪公主,什么茱莉叶和罗密欧,又是十几个故事下来,总算,把人全部灌倒了。
“讲完,收工。”魏小花口干舌燥地也灌了自己一杯酒,算是润喉,然后冲李志高昂昂下巴,“看到没有,不用你,我也能放倒一群。”
李志高哭笑不得,一指刘勃勃,道:“他怎么办?”
“啊?”
魏小花一扭头,这才发现刘勃勃也醉了,伏在她脚下,早已经呼呼大睡了。她顿时傻了眼,怎么把人送回去,刘勃勃住哪儿她还不知道呢。
不知道刘勃勃住在哪里,也就没办法通知人来接他,反正凭李志高和魏小花两个,是没本事把人送回去的,别的不提,单只刘勃勃带来的那匹马,没有他在旁边压阵,两个人连靠近都不能,真是什么人骑什么马,那马连瞥着魏小花的眼神,都像狼一般。
没奈何,李志高只得临时充当主人,指挥那些望族子弟的随从,将各自的主人扶回去,又拜请了知客僧,在寺庙里收拾了一间厢房,把刘勃勃安置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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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2-2011 08:3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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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名分
不知道刘勃勃住在哪里,也就没办法通知人来接他,反正凭李志高和魏小花两个,是没本事把人送回去的,别的不提,单只刘勃勃带来的那匹马,没有他在旁边压阵,两个人连靠近都不能,真是什么人骑什么马,那马连瞥着魏小花的眼神,都像狼一般。
没奈何,李志高只得临时充当主人,指挥那些望族子弟的随从,将各自的主人扶回去,又拜请了知客僧,在寺庙里收拾了一间厢房,把刘勃勃安置下来。
二人回到驿馆时,天色已经黑了,鸠摩罗什却从屋里出来,一看到魏小花,就高唱一声“阿弥佗佛,佛祖,您可回来了。”
魏小花的好心情立刻全飞了,黑着脸道:“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不是佛祖。”
鸠摩罗什被反驳的次数多了,也不跟她辩白,只微微一笑,道:“小僧等候多时了。”
“你等我做什么?”魏小花奇怪了,转念一想,又道,“你不是在宫里给秦王讲经吗,怎么出来了?”
鸠摩罗什双掌合什,正色道:“今日小僧入定中突然心有所动,算来佛祖当有一劫,是以特来告之。”
魏小花脸又绿了,这是继那个白衣和尚之后,又一个说她有大劫的,顿时心里一慌,气急道:“你们这些和尚是怎么回事,一个个不当和尚,改当算命先生了?”
“法到自然处,心中自明之。”鸠摩罗什从袖袍里摸出一尊玉雕的佛像,只拇指大小,郑重地交到魏小花的手上,“这尊佛像是小僧自幼佩之,终日持之诵经百遍,自有灵性,送予佛祖避劫。”
魏小花也不客气,接过来看了看,玉质似乎不咋的,但是佩戴久了,光泽度还不错,看上去也挺圆润的,这大概就是上辈子听过的所谓高僧开光的避邪佛器了吧。不管有没有用,先戴上,至少求个心理安慰,她算是被这些和尚给吓怕了。
“阿弥佗佛。”
鸠摩罗什见她戴上了,似乎也放心了,念了一声佛号,转身便离去,宽大的僧袍在夜幕中微微鼓起,背影看上去,似乎也有了几分和那白衣和尚类似的气息。
呀呸呸呸,魏小花猛地摇头,是心理作用,一定是心理作用,谁让这个傻和尚今天变得神神叨叨的。
“大师佛法精深,言必有物,你这几日还是不要出去了。”李志高对鸠摩罗什的信服度,远高于魏小花,他与别人不同,是真的和鸠摩罗什学过佛法的。
魏小花本来就是个宅性,今天已经玩够了,加上长安城里也没什么好逛的,于是难得地听了一回话,第二天开始就装起了家里蹲,每天躲在屋里舞针弄线,说是要给李志高做一双合脚的鞋子,以慰劳他每天在外奔走的辛苦。
李志高一听这话,每天往外跑得更勤了,大有要把现在穿的这双鞋底磨破的架势,把魏小花逗得直乐呵,于是做鞋子也做得更得劲了。
刘勃勃酒醒以后,又跑来驿馆来找了她一次,看到魏小花在给李志高做鞋子,那张英俊脸孔就拉得老长,隔天就穿了一双破靴子来找她,看得魏小花哭笑不得,只得给他量了脚,答应再做一双新的给他,刘勃勃这才满意地去了。
李志高知道这事以后,也没说什么,隔天从外面买了一双靴子回来交给魏小花,那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他是让魏小花把这双靴子交给刘勃勃。
这个举动又把魏小花逗乐了,调侃他道:“我又没嫁给你,你管我给谁做鞋子呢。”
李志高奇怪地瞪着她,道:“莫非你还想着嫁给那刘家郎不成?”那语气,似乎除了他,魏小花不可能再嫁给别人了。
“不行吗?”魏小花有点反感他的语气,脸拉了下来,什么态度嘛,难道她还愁嫁不出去不成?
李志高长叹了一声,什么也不说了,只是又送了她一本《女诫》。
魏小花把《女诫》扔了,想了一夜还是没想明白,李志高凭什么那么肯定她嫁不了别人?于是一早又把《女诫》捡了回来,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还是没看明白,于是怒冲冲地把《女诫》摔在了李志高的脸上。
“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李志高把《女诫》从脸上拿下来,叹气道:“你看了?”
“看了。”
“还不懂?”
“不懂又怎么了?”魏小花不服气道。
李志高有点痛心疾首,用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盯着她看了许久,见她仍是一脸迷惑,最后只能无奈道:“自魏大伯许我随你入军营起,便已应了你我的婚事。”
“嘎?”魏小花愕然,“我怎么不知道?”
“你与刘家郎的婚约不曾解除,此事怎好明说。”李志高哭笑不得,他本来以为魏小花是故意装傻,所以一直也就没跟她挑明,以免她难堪,结果原来她是真的不明白,“魏大伯命我随军照顾于你,少男少女,孤男寡女,朝夕相伴,岂能没有名分?”
“所以……你才送我那根铜簪子?”魏小花终于恍然大悟,“那我不是成了一女嫁二夫了?”
李志高:“……”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她为什么总能想到不该想的地方去?他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了。
魏小花倒是没有在意,在她看来,她跟刘寄奴再相逢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再说了,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刘寄奴,木簪子的事,那是她年少无知才干下的,本来就不能算数。倒是要嫁给李志高这件事,让她犯愁了。
李志高什么都好,相处了这么久,她对李志高也是有几分喜欢的,虽然骑马打仗都不行,偏偏就是很有安全感,嫁给他没什么不好的,可就是……他太会念经了,以前学儒的时候,对她念论语,后来跟了顾先生学老庄,就动不动给她讲庄子的寓言,现在又跟鸠摩罗什学了佛经,念经的功力那是一天高过一天,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魏小花有种将要陷入没顶之灾的错觉感,该死的,这个不会就是和尚口中的大劫吧,如果真的有劫的话,她觉得没有比这更严重的劫难了,她的后半辈子呀,从此水深火热。
“呜呜呜,我还是比较想嫁给三牛呀……”大半夜的,魏小花忍不住发出了哀嚎。
隔天一早,魏小花眼泪汪汪地拿着树枝,在驿馆后面的一棵梨树下,写下了自己的心声: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理想很好,但始终只是理想,在实际行动上,为了顾惜小命,她还是整天蹲在驿馆里寸步不离。只是,有句老话,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所以,该来的始终还是会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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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2-2011 08:3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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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清规
祸是刘勃勃带来的,这小家伙大概天生命里带煞,走哪儿就要把祸带到哪儿,自从他投靠了秦国以后,就直接导致秦国和魏国之间的关系紧张,这且不提,偏偏他还没有什么自觉,老往驿馆跑,直接使魏小花又一次进入了秦王的眼里。
鸠摩罗什口中的“佛祖”,刘勃勃亲近的女人,不通先生的弟子,魏军中的女逃兵,这四重身份合在一处,直接给魏小花的头顶上笼罩上一层迷雾般的光芒。
这样的女人,自然是要见一见的。
于是秦王下令,召魏小花入宫。
魏小花顿时傻眼了,脑袋上顶着个王字的人,她不是没见过,魏王可不就是,但是眼下这情况不一样不是,魏王是熟人,秦王可是陌生人,脾气什么的都弄不清楚,万一一句话说错了,那是要掉脑袋的。
其实当初秦王来迎接鸠摩罗什入宫的时候,魏小花隔得远远的见过一面,印象里是个花胡子老头,其实以她的眼光来说,秦王也不算老,五六十岁的年纪虽然不年轻,但没有意外的话,后面还有十几二十年的活头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古人寿短是普遍现象,所以秦王也算是个老头儿了,气色不太好,胡子灰白灰白的,但精神头儿还不错,说话中气也足。
长安这一亩三分地儿,说白了就是秦王的自留地,不管怎么不情愿,魏小花还是要奉召入宫的,只急坏了李志高,把宫里的规矩对着她耳提面命,一天说了不下三十遍,听得她耳朵都快起了茧。
入宫的那一天,鸠摩罗什闻讯而至,向秦王请命,要出宫亲自迎接“佛祖”进宫。
“既然大师执意,那么便如大师所请。”秦王瞅着鸠摩罗什,笑得意味深长。
鸠摩罗什哪里知道秦王肚子里打着什么主意,一得应允,便兴冲冲地往驿馆来了。这时驿馆大门前,却有一个白衣和尚席地而坐,手里捏着一个法印,宝相庄严,忽见他来,便起身双掌合什一拜:“阿弥佗佛,慧远有礼。”
“阿弥佗佛。”鸠摩罗什愕然止步,回礼。
“世间有人,打我骂我,辱我欺我,吓我骗我,谤我轻我,凌虐我,非笑我,以及不堪我。如何处治乎?”白衣和尚面含微笑,淡淡问谒。
鸠摩罗什沉吟半晌,合掌一礼:“请大师教我。”
白衣和尚又道:“我若知之,何需来问你。”言毕,便起身离去。
鸠摩罗什似痴了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眉间深锁,直到被魏小花窜出来一巴掌拍醒。
“傻和尚,你怎么站在这里发怔?”
原来魏小花在驿馆里等秦王派人接她,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她自己倒性急了,跑出来看情况,结果一眼就看到鸠摩罗什像尊石像似的,站在大门口一动不动。
“佛祖?”鸠摩罗什看到魏小花,像见了救星一样,忽道,“世间有人,打我骂我,辱我欺我,吓我骗我,谤我轻我,凌虐我,非笑我,以及不堪我。如何处治乎?”
魏小花噗哧一笑,脱口道:“这还不简单。只是忍他,敬他畏他,避他让他,一味由他,不要理他,谦逊他,莫睬他,再假以时日,你且再看他。”
这对佛谒后世流传甚广,所以魏小花几乎想也不想就说了出来,说完了才发现不对,这好像是几百年后的两个和尚留下的佛谒吧,怎么提前出现了?而且下半句还是自己透露出来的,她顿时有种泄露天机的错觉,该不会……惹什么祸吧?
“呀呸呸呸呸,我乱说的,傻和尚你别听什么信什么,秦王这么尊重你,谁敢打你骂你,辱你欺你,吓你骗你,谤你轻你,凌虐你呀,活腻歪了不是。”她恨不能把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全部收回肚子里去。
鸠摩罗什长叹一声:“多谢佛祖教我,佛祖旷达,小僧不如也。近日小僧忽地心血不宁,怕是自身要遭逢祸事,今有同门示警,怕是要应验了。”
“呀呸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瞎扯什么呀,人都是自己吓自己的,只要你心志坚定,怕个球呀。”魏小花最怕听到这种预言性质的话了,一着急连粗话都说出了口。
鸠摩罗什哂然而笑,道:“佛祖所言甚是,小僧侍佛之心素来坚定不移,无论何种磨难,万难改变。佛祖,小僧前来迎你入宫,可曾准备好?”
魏小花回头一望,李志高在身后十步远的地方担忧地望着她,于是便笑指着鸠摩罗什,道:“有傻和尚罩着我,放心,没事。”
转而又对鸠摩罗什道:“可以走了。”
李志高对着鸠摩罗什遥遥一拜,什么也没说,但是拜托之意,不言而喻。
鸠摩罗什念了一声佛号,回施一礼,算是应承了。
秦王宫和魏王宫比起来,要陈旧一些,也狭小一些,不像王宫,倒更像是后世电视剧里年久失修的县衙放大版。不过魏小花既然不是来旅游的,所以也就不在意了,整个长安城都破败了,难道还指望能在这里看到如唐朝大明宫一样的辉煌气派吗。
带着几分忐忑不安的心情,魏小花在一间偏殿里拜见了秦王。近距离看到这个老头儿,就觉得不那么可怕了,至少这老头儿身上没有魏王那股杀气,所以对天性有些没心没肺的魏小花来说,威慑力就没那么强了,要不是对方脑袋上顶着个王冠,到底有几分威严气派的话,指不定她就自来熟地凑过去拔人家的胡子去了。
秦王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老好人一般地呵呵笑着,道:“倒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娘子,大师眼光不错。”
这话却是对鸠摩罗什说的。
鸠摩罗什还沉浸在那对佛谒里,一时间也没有听清楚秦王的话,只微微颔首,不管秦王说的是什么,他都表示赞同。
魏小花得了称赞,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儿。不料秦王下一句话却急转直下,让她整张脸都绿了。
“既然大师喜欢,今日起,此女便赐与大师,另再加赐四位美人,与此女一同服侍大师。”秦王拍拍手,殿外便又进来四个打扮得十分素净的少女,一个个都娇俏得很。
“谁若先为大师诞下子嗣,本王赐金一百。”
鸠摩罗什还在走神儿,没听清,继续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秦王哈哈大笑,道:“大师也同意么,好极,大师乃神人也,岂能不在人世间留下子嗣,偏去守什么清规戒律,无趣之极。”
听到“清规戒律”四个字,鸠摩罗什总算清醒了,脸色大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前答应了什么,正要上前拒绝,可秦王却不容他说话,大袖一挥,道:“大师若对她们不满意,本王便赐死她们,另选大师喜欢的女子前来服侍。”
鸠摩罗什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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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2-2011 08: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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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顶撞
魏小花几乎就跳脚了,要不是看殿门口立着两排全副武装的卫士,只怕她就要扑上前去给秦王来上两脚了,忍了再忍,鸠摩罗什不说话,她终还是忍不住叫了起来:“大王欲对佛不敬乎?”
秦王有点出乎意料,看了她一眼,也不恼,只道:“本王善待大师,如何对佛不敬?小娘子不愿服侍大师乎?此为大不敬,当斩!”
说最后两个字时,秦王眼一瞪,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扑面而来,吓得魏小花脚都软了几分,心里大骂脑袋上顶着个王字的人都不是东西,心中便有点犹豫起来。这时候要是顶风而上,她大概会有两个下场,要不是从此成为贞女烈妇名扬天下,要不是就从成了秦王刀下冤魂,看眼前这架势,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比前者大得多。
要是退让,她也未必会失去什么,鸠摩罗什这傻和尚比秦王好糊弄,敢碰她一下,她断他子孙根,不过话说回来,傻和尚一看就是个死心眼儿,心里只有佛祖了,也未必会真的按秦王的旨意去办。唯一可恨的是,自己大概也从此名节尽毁,李志高那笨蛋跟她从此无缘。
靠,魏小花在心里恶狠狠地又爆了一次粗口,不干,打死她也不干,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自由,毋宁死,她就是嫁给刘寄奴那抢肉的混蛋,也不能没名没份地跟着一个和尚呀,那岂不是一辈子守活寡?
“大王欲坏佛门清规,那是大王的事,小女子管不着,但小女子心中敬佛爱佛,不敢充当大王帮凶,大王若要斩小女子,小女子立而受死,但欲使小女子侍鸠摩罗什大师,万万不能。”
既然豁出去了,魏小花也就努力表现得大义凛然,大有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姿态,其实心里早已经求爷爷告奶奶了:头上长满包包的大和尚,你救了我一回,可千万再救我一回呀,只要你不抛弃我,我保证从此天天给你烧香,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当尼姑,我绝不做道士……
也不知道是不是佛祖没有听到她的祷告,反正是没有什么神迹什么,只有秦王被一再顶撞后的怒火。
“好,好,区区一个小女子,竟敢对本王如此不敬,你欲坚贞,本王便成全你,来人,拖下去,斩!”
“大王不可对佛祖不敬。”
关键时刻,鸠摩罗什终于发威了,伸手一拂,来抓魏小花的两个卫士就被推得连退十步,好像站都站不稳了。
傻和尚还有这一手?魏小花眼都瞪圆了,不会是少林功夫吧?转念一想,少林寺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哪来的少林功夫,达摩祖师现在大概还在娘肚子里睡觉,不过话又说回来,达摩跟鸠摩罗什都是番僧,说不定有什么渊缘,鸠摩罗什的功夫大概也说不定就是少林功夫的源头呢?生死关头,她还有闲心开小差,可见那跳脱乐观的性子是自骨子里带来的,没得治。
秦王勃然大怒:“自大师入秦以来,本王有可怠慢之处?大师一衣一食,本王皆亲自关照,自问无负大师之处,大师也欲负本王否?”
鸠摩罗什沉默半晌,长叹一声,双掌合什道:“请大王放归魏小娘子,从此但凡大王旨意,鸠摩罗什无不遵从。”言毕,他又看了旁边四女一眼,“这四位女施主,鸠摩罗什收下便是。”
也不知是不是顿悟了什么,他这时候倒不称魏小花为佛祖了,不过魏小花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恼怒地望着他,道:“谁要你舍己救人了,你以为你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犹的地藏王菩萨,呸呸呸,传出去就是因我魏小花而坏了一位有道高僧的修行,不但被人骂死,将来要入地狱的也是我。”
鸠摩罗什合掌微笑,道:“世间有人,打我骂我,辱我欺我,吓我骗我,谤我轻我,凌虐我,非笑我,以及不堪我。如何处治乎?慧远和尚以此考问于我,蒙魏小娘子解答,鸠摩罗什心中有所得,不觉委屈,只觉欢喜。”
魏小花瞪圆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又是那个白衣和尚干的好事。
“傻和尚……你真是傻得没治了……”
她只能跺了跺脚,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她是任性,但从不想害人,对于死亡,其实死过一次的魏小花并不怎么害怕,只有不舍,舍不得疼她爱她的父母,舍不得李志高、李三牛、刘小鹿这样的玩伴,舍不得这大好世界花花草草,但是真的面临死亡的时候,她也是可以昂首挺胸的,她真的不需要鸠摩罗什为她受这样的委屈。
秦王冷眼看他们对答,这时方道:“既然大师求情,本王允了,只是这女子顶撞本王,不可不罚,自今日起,逐出秦地,永不得再入。”
魏小花跺了跺脚,什么破地方,不让她来,她还不爱待着呢。
鸠摩罗什微笑道:“请大王允我相送。”
这一点秦王倒是没有为难,得了鸠摩罗什无命不从的承诺,他心怀大畅,自然也就不跟魏小花这么一个小小女子计较了。
两人出了秦王宫,魏小花这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鸠摩罗什道:“你修行这么多年,说不要就不要了,值不值呀,我跟你认识才多久,犯得着吗?”
鸠摩罗什始终都是微笑着,道:“只要心志坚定,怕个球呀。”他把魏小花曾经说过的话,一字不错的复述出来。
魏小花张口结舌,愣了半天才气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不管你了。”
说着,赌气扭头就走,鸠摩罗什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道:“不必担心,小僧虽承诺对大王无命不从,但观大王气色,阳寿已将近矣。”
魏小花脚下一拌,差点跌倒。
“傻和尚,原来你也很奸诈呀。”半天,她憋出这么一句话来。果然,做和尚的都不能小看,不管是看着傻的还是不傻的。
鸠摩罗什还是微笑表情,道:“太子年幼悍勇,一旦继位,必有杀伐,你应早日远离是非之地,西、北皆不可去,不若往南为好。”
对这一点,魏小花深表赞同,道:“我也这么想的,该死的,要不是魏王一纸征兵诏,我全家早搬到晋国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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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2-2011 08: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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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送别
说话间,驿馆已经近在咫尺,远远看到李志高在大门前来回踱步,鸠摩罗什适时止步,从宽大的袖袍里摸出几卷书册,道:“小僧只能送到这里,这是小僧这些年译出的几卷经书,小娘子若往南行,还请替小僧积些许功德,选一法地,授与信徒。”
“这个包在我身上。”魏小花接过经书,拍着胸脯担保。
鸠摩罗什合什一礼,念了一声佛号,便转身离去。
魏小花看看手中的经书,又看看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想想今天发生的事,突然就感慨起来。
“还是个傻和尚啊……”
这时李志高已经看到了她,快步过来,正好看到鸠摩罗什远去的背影,道:“怎不请大师入内一坐?”
魏小花撇撇嘴,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只没好气道:“坐什么,这地方咱们住不得了,快收拾东西,赶紧跑路吧。”
李志高大惊,道:“发生何事?”
魏小花气嘟嘟地把秦王宫里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李志高只听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料不到秦王竟然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来。
“老糊涂,老糊涂,人老就糊涂。”魏小花想骂都不知道怎么骂,“傻和尚这下子可惨了,你有什么法子能救一救他?”
李志高摇摇头,道:“大师佛心坚定,必不苟且,且声名远扬,秦王不敢将他怎样,不足为虑,倒是你……”他瞅着魏小花连声叹气,她怎么有本事跑到一个地方就把祸闯到一个地方呢?
“我……我又怎么了?”魏小花被看得有点恼羞成怒,她这段时间安分得很,啥也没干,整天蹲在屋里舞针弄线,再是安分守己不过,是倒霉事自己跑到她面前的好不好。
李志高想想,发生这种事,确也怪她不得,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只道:“你打算往何处去?”
“自然是回家了。”魏小花想也不想,“回家把爹娘接出来,还有你的爹娘兄弟,一起搬到吴郡去,到时候你就可以当个小官实现梦想了,我也可以……”后面那个“宅在家里”她没说出来,怕李志高听不懂,而且也挺没志气的,自己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
李志高却误会了,以为她要说的是“我也可以嫁给你”,顿时脸色微窘,不好意思了。
“喂喂,咱们要回家,你脸红什么?”魏小花也奇怪了。
李志高:“……”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加上李志高又担心秦王会出尔反尔,不放魏小花走,因此只往几个顾先生的旧交那里辞行了一番便带着魏小花匆匆走了。临行前,与李志高相处比较好的几位望族子弟闻讯而来,对魏小花敢在殿上顶撞秦王力保贞洁的行为大加赞赏,知她从此不能入秦地,很是遗憾,于是馈赠了不少财物,其中又以陈闵之最为慷慨,不仅赠财物,还赠了两个身强力壮的部曲,说是一路上充当护卫。魏小花自然是眼巴巴地想收下,不过这种无缘无故却收人钱财的事情,她也不敢随便伸手,只能看着李志高。
李志高这次倒也没有故作清高,全部收下了,毕竟全家搬迁,所费不少,没有财力支持,恐怕魏李两家走到半路就要饿死了。
两人带着陈闵之送的部曲,走出长安城不到十里,那两个部曲忽然停了下来,露出警戒的神色。
“陈旺,怎么了?”李志高停住脚步问道。
这两个部曲是兄弟俩,哥哥叫陈旺,弟弟叫陈盛,原是山中猎户,身手不错,后来被陈闵之看中收为部曲。李志高以前见过他们几次,对他们的沉稳机警很是赞赏,所以陈闵之这次就把这兄弟二人送给了他。当然,名义上是送给魏小花的,不过在陈闵之眼里,送给魏小花跟送给李志高,其实没什么区别。
“有马。”陈旺言辞简练,有点没头没脑。
还是陈盛的心性略微洛络一些,解释道:“三里之外,有一匹快马,正往咱们这里疾奔而来。”
“一匹?”李志高有点疑惑,如果是几十甚至上百匹,还有可能是秦王反悔了,派人来把魏小花抓回去,只有一匹就有点奇怪了。
“这么远你们也能听到?”魏小花吃了一惊,然后一拍巴掌,“是刘勃勃,一定是他。”
出城前,魏小花也曾经找刘勃勃道别,但是没找到人,说是去军营了,魏小花只能作罢,托人给刘勃勃留了告别的口信。不过依刘勃勃的性子,一旦知道,会追出来也不奇怪。
说话间,那马已经出现在他们眼前,果然,骑在马上的少年,不是刘勃勃又是谁。
“嗨,刘勃勃,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魏小花招着手,高兴极了。
刘勃勃拉住马缰,从马上一跃而下,跑到魏小花的面前,神情严肃道:“秦王欺负你,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带人杀进秦王宫,取秦王的人头来。”
“嘎……”魏小花的笑容僵住,愣了一下,然后示意刘勃勃蹲下来。
刘勃勃不解其意,半蹲下来。
魏小花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骂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满口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小孩子家家的,这么凶狠小心以后找不到媳妇。”
刘勃勃被打懵了,撇撇嘴角不吭声。
“好了,送也送了,你回去吧。”魏小花踢踢他,“我决定要搬到晋国去,以后你要是想我了,就来吴郡找我。”
刘勃勃摇头,道:“我不走,送你去晋国。”
“别,在长安城里,你挺安全的,离开了长安,魏王一定会再派人来抓你回去。乖,听话,回去吧。”魏小花像抚摸小狗似的,在刘勃勃脑袋上又抚了几下,顺毛捋。
刘勃勃固执地摇头不肯。
魏小花有点恼了,骂道:“你现在有什么本事保护我,魏王那么在意你,你要是跟在我身边,岂不是要连累我跟你一起,又被他逮回去,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魏军里逃出来的。”
刘勃勃被打击了一下,脑袋瞬间耷拉下去。
“好了,回去吧,快回去,不许跟着我,不然我生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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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惊闻
像赶鸭子一样把刘勃勃给赶了回去,魏小花这才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也挺想带刘勃勃走的,小孩子一个,独自留在长安,形只影单,连个亲人也没有,怪可怜的,可是长安再怎么不好,对刘勃勃来说,却是最安全的地方,毕竟只有秦王才能给他提供庇护,不然魏王的大军早就杀过来了。
回过头来,见李志高和陈家二兄弟都瞪着她,魏小花忍不住瞪眼:“看什么?”
陈家二兄弟连忙垂下脑袋,不看了,心里却暗暗称奇,骁骑将军素来孤僻,倒对这魏小娘子十分依从,奇事也。
李志高叹了一声,道:“我看这刘勃勃气宇峥嵘,不是久居人下之人,怕要惹出什么事来。”
“你担心他?”魏小花嘻皮笑脸。
李志高白了她一眼,他是担心她,怕她受刘勃勃的连累,不过一想此去后也未必能再相逢,也就安下了心,不再说什么。
却说行了十天半月后,魏小花又突发奇想,想跟李志高分道扬镳,一个往章路县去接人,一个往吴郡去,她还振振有辞,就算要举家搬迁,也得先有人去吴郡打点吧。
话是有理,可是李志高实在是怕了她那惹祸的性子,心想有我跟着尚且三天两头出点事情,若自己不在,没人治着她,还不得翻了天去,于是说什么都不肯。
便在两个人争论不休的时候,突然天降大雨,把两个人淋得跟落汤鸡似的,亏得陈旺陈盛二兄弟熟悉地形,总算在天黑前,带着他们赶到一处村户人家落脚,才进门,就见一人蹲在门槛内对着雨丝高吟:“路漫漫兮其修远……”
两下一打照面,都怔了。
“老师,您怎在此?”李志高赶紧施礼。
那对着大雨吟诗的不是别人,正是顾先生。
顾先生脸一板,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也不理会他们,摆明了一副生气的样子,弄得李志高和魏小花面面相觑。
“他生什么气呀?”魏小花哼哼唧唧,虽然披了蓑衣,但是这么大的雨,她身上的衣裙还是湿了好几处,粘乎乎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所以她也懒得理会顾先生,径自到村户人家给安排的客房里去换衣裳了。
结果衣服换到一半,又听到顾先生在隔壁房间里高吟:“有女不孝兮……有徒不肖……”
这是指着和尚骂秃子,明摆了是在骂魏小花嘛,她顿时也来气了,姑娘给淋得跟落汤鸡似的,你当老师的不来安慰,一见面给脸色看,给了脸色还不够,还骂她,哪有这样的道理。
赶紧换好了衣服,魏小花就气乎乎地冲进了顾先生的房间。
“老师,我哪里不孝了,哪里不肖了?”她一屁股坐下来,大有顾先生不还她清白她就不走了的意思。
顾先生又哼了一声,拧过头不理她。
李志高闻讯而来,看着这师徒两个,哭笑不得,只得上前打圆场,道:“老师,弟子们许久不见您,可想念得紧。”
顾先生脸色缓了缓,可是一见魏小花跟斗鸡似的表情,他又恼了,一拍桌子,骂道:“想我,是想气死我吧,想我顾长卿一世英名,竟教出两个当逃兵的弟子,真乃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李志高和魏小花再次面面相觑,感情顾先生是为了这个而生气,魏小花挠了挠后脑勺,这个……好像是自己有错在先呀,不管放在什么时候,当逃兵总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她自己是没怎么在意,倒忘了考虑别人的想法。
顾先生得了理,脸色摆得更臭了,就差没从鼻子里哼出两个气圈来。
李志高想了想,便在顾先生面前跪了下来,道:“老师,是弟子带着魏小娘子逃出魏营,弟子知错,请老师责罚。”
魏小花一看李志高都跪下了,得,自己也跪吧,反正跪自己的老师也不丢脸。
“老师,你别怪他,是弟子一时大意,露了女儿身,迫于无奈,二牛哥才带着我当了逃兵。”
顾先生脸色又好看了些,道:“当真?尔等不是因为怕死,才当了逃兵?”
“自然不是。”
这时两人好像默契十足,一个道“二牛哥智勇双全,战无不胜”,一个道:“魏小娘子善拢人心,一呼百诺”,说完了还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冲着顾先生用力点头,以证明所言不虚。
智勇双全,战无不胜,这是真的,不过都是对内不对外,善拢人心,一呼百诺,这也是真的,所谓要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男人的胃,自古以来就是至理名言。嗯嗯……至于要怎么理解,那就是顾先生的事了。
顾先生的脸色顿时又好了很多,盯着魏小花看了几眼,然后叹了一声,道:“果真是个女孩儿了。”
听得魏小花一脸黑线,果然,顾先生以前根本就没把她当女孩子看待。
“如此说来,也怪不得你们,起来吧。”
顾先生开了金口,两人便顺势起身,魏小花素来是能拍马屁的,赶紧就跑过去给顾先生捶捶腿,揉揉肩,讨好道:“老师,这都是我的错,要是再小心些,便没事了。”
真正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顾先生这时的心思已经完全偏袒到两个徒弟身上,道:“怪不得你,怪不得你,是那魏王有眼无珠,谁让他瞧不起我徒儿。”
听他那口气,大有“女儿身又怎么样,我顾长卿的徒弟,就算是个女的,也比一百个壮男强”的意思。
魏小花听得直乐,嘴上顿时又是马屁连篇,直听得李志高都快捂耳朵了,这时顾先生却突然又愁眉苦脸,道:“话虽如此,到底是连累你爹娘要受牢狱之苦呀。”
魏小花大惊,失声问道:“我爹娘怎么了?”
原来,自她和李志高跑了之后,魏王派人百寻不着,大怒之下,派人将魏什长夫妇给抓到了盛乐去关了起来,顾先生试图营救,魏王发下话来,说是一日不见魏小花,一日不放人,便在这时,顾先生收到了李志高托人送来的口信,知道两个徒弟居然跑到了秦国,立时便连夜启程,来寻他们,路遇大雨,便投在了这村户人家,偏巧,李志高和魏小花居然也在同一日投在了这户人家。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不是这场大雨,双方便要擦肩而过了。
知道事情始末,魏小花心中大悔,眼泪顿时便下来了。
“我确是我不孝,我这便回盛乐去,哪怕被砍头,也不能连累我爹娘。”
说着,不顾外面大雨倾盆,她就要冲出去,被李志高和顾先生联手拖了回来。
“胡闹,便是要救你爹娘,又岂在这一时,若你淋出个好歹,谁去救你爹娘。”顾先生斥道,“再者,便是要救你爹娘,也需好好谋划,岂有任你送命之理,若是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亦是不孝。”
魏小花冲不出去,心中又急又悔,“哇”地一声便大哭起来,任顾先生和李志高百劝不止,她的眼泪打湿了李志高的袖口,他便无可奈何地哀叹一声,对顾先生道:“老师,这屋外大雨,屋内小雨,看,弟子身上又湿了。”
有他这一打岔,魏小花虽没有笑出来,但到底还是不好意思扑在他身上哭了,只用力踩了他一脚,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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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2011 03:3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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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都是佛祖
这一夜到底没睡好,次日雨一停,魏小花就催着上路,恨不能长了翅膀会飞,一天就飞回盛乐去。顾先生和李志高倒是能体会的她的心情,不顾路上泥泞难行,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她上路了。这户人家原养着一头毛驴,顾先生买了下来,让魏小花坐上去,魏小花心里虽然急,但也不是不明理,反而把顾先生赶到了毛驴背上,嘴上还道:“你跑着还没我走着快,这毛驴可不就是为你备着的。”
顾先生被她气得胡子直翘,指着她的鼻尖骂道:“不肖徒,你敢瞧不起我?”
魏小花这时怎么有心思跟他斗嘴,直接一转身就跑了,她要以事实证明,她走着就是比顾先生跑着快。顾先生牵着毛驴追了半天也没追上,反累得呼呼直喘,只得爬上了毛驴背,口中哼哼哧哧的,似乎觉得很没有面子似的。
李志高跟在后面,看着这对活宝师徒,肚子里几乎笑抽了筋。
行了不到半日,太阳便出来了,泥泞的地面被晒得半干,道路顿时就容易行走,师徒三人的速度也快了起来,总算在天黑前赶到一个小县城落脚,刚要进城门呢,就见一个白衣和尚冲着他们合掌念了一声佛号。
“怎么又是你。”魏小花的脸顿时扭曲起来。她觉得这个和尚就是乌鸦嘴,说她倒霉,她果然就倒霉了,而且还是一桩接着一桩来。
“女施主正在劫中,贫僧岂有无视之理,佛门普渡众生,女施主正是待渡之人。”白衣和尚微微一笑,以她的无礼并不在意。
跟梦里那个满脑袋包包的和尚还是同样的口气,魏小花这时已经连跟他争辩的心情都没有了,直接就问道:“我要是跟你出家当尼姑了,你能救我爹娘出来吗?”
要是白衣和尚点头,她二话不说就削发去。
“胡说什么呢。”白衣和尚还没有回答,顾先生就一个毛栗敲在她的后脑勺上。
“小徒无礼,请大师海涵,不知大师尊号为何?”顾先生虽然是个怪异不通的脾气,但是对佛门还是有些尊重的,佛门经义他也曾经研究过一阵,但终因翻译、流传等等因素,所研不深,所以一看白衣和尚这副高僧相,顾先生的“痴”病就开始发作了,大有要把白衣和尚拖到边上讨教个三天三夜的意思。
“贫僧慧远,欲与先生等一路同行,不知可否?”白衣和尚神色一正,越发显得宝相庄严了。
“可,大可……”这个要求正中下怀,顾先生乐得手舞足蹈,从毛驴背上跳下来,“大师,请坐,请上坐。”
魏小花翻起了白眼,请人入坐,有往毛驴背上请的吗?
李志高也是哭笑不得,只在心中暗道:老师的毛病又犯了。
白衣和尚微笑:“不如一路缓行。”
“也好……也好……”顾先生喜滋滋的,把毛驴扔给李志高,亦步亦趋地跟在白衣和尚身边,“大师,佛有亿万身相,何解也?”
白衣和尚伸出手指,在自己身上点了一点,道:“吾为一相。”然后又在顾先生身上一点,“汝为一相。”接着手指又伸到魏小花和李志高的身上,“汝等亦为一相。”
最后,手指四下环绕一圈,又上下一指,道:“草木有灵,应为一相,鸟兽有性,各有各相,天地有德,本为一相,众生皆有众生相,若细数,何止亿万身相。”
很好,很强大,魏小花在肚子里腹诽,按白衣和尚的说法,就是天地万物,全都是佛祖,哦不,应该是全都有成为佛祖的可能。她素来讨厌这些神神叨叨的话语,自是不爱听,只拉着李志高快行几步,与他们拉开距离,不听便是。
李志高有点不愿意,道:“岂可错过大师妙论。”
魏小花踢了他一脚,道:“妙什么妙,难道你还想跟着他出家做和尚吗?省省吧,佛家的因果循环什么的,最是无稽,不修今生修来世,骗谁呢,谁见着来世…… 呃……”她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可不就算是来世,顿时有点词穷,但是偏偏又是从骨子里不信这一套,哪怕是自己亲身体验过了,她也还是抵触得很,干脆一转语气,勉强又肯定了一下佛家的经义,“也唯有劝人行善这一点还值得听一听,只是行善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所以也不必听了,只须心里明白便行。”
李志高笑了起来,道:“劝人行善何止佛家独有,夫子亦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话虽不同,理却一样。”
他还要说什么,魏小花已经受不了他了,伸手往前一指:“前面那家是不是客栈?”
李志高被她一打断,睁着眼睛往前细看,果然是家客栈,顿时便忘了要说的话。
当夜留宿,顾先生拉着白衣和尚讲了一夜的佛法,到了隔日早上爬不起来,只气得魏小花恨不能拿个OK绷把这两个人的嘴巴都堵上才好。
顾先生见魏小花脸色不好,这才讪讪地收敛了许多,自此不再拉着白衣和尚彻夜讲法,只在白天行路的时候不停地讨教,为此还特地又买了一辆牛车,结果把身上的盘缠都花光了,如果不是离开长安城的时候李志高收了许多财物,只怕师徒三人就要饿死在半道上了。
如此紧赶慢赶,两个月之后,师徒三人才算是赶回了盛乐,一进城,魏小花就想直接进宫找魏王,被顾先生和李志高死死拦住。
“莫急在一时,且先打听清楚情况,再行谋算。”
白衣和尚这一路上倒没怎么缠着魏小花,基本上他所有的时间都被顾先生占去了,这时方才低念一声佛号,对魏小花道:“此行凶险,有性命之忧,往日种因,今日得果,好坏只在一念之间,女施主当慎重。”
魏小花只得强按下性子,留在客栈里等消息,顾先生和李志高自是出去奔走,整日不曾回来,魏小花心中焦虑万分,唯恐爹娘已遭不幸,干脆就一下狠心,重新换了男装,没有入宫,却是去找库莫儿了。
在她的心中,库莫儿就是大好人,又有义气,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赌一赌库莫儿不会出卖她,若能瞒着魏王把她爹娘救出来,自是最好不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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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2011 03:3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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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劫
库莫儿虽说平日里都住在宫中,不过他在宫外也是有住处的,只在轮休的时候出来住一住,魏小花也没有把握一下子就找到他,不过是碰碰运气罢了,偏也正巧,这一日正是库莫儿轮休,从宫内出来,还没进自家门呢,就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在自家屋前乱转,仔细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汉家小子,你怎地在这里?”
魏小花一见他,来不及怪他嗓门儿太大,只扑过来急问道:“库莫儿大哥,我爹娘怎么样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库莫儿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怪异起来,盯着他仔细看了一会儿,才突然道:“汉家小子,你真是个女的?”
魏小花愕然:“你怎么知道?”
“那你还敢回来?”库莫儿脸都绿了,左右看看,一把将她拖进了屋里,关上了门。“不单我知道,大王和王后都知道了,你还以为能瞒得了所有人……”
要说魏小花的身份暴露,还真不是淋雨那次导致的,那时也是李志高和她一时慌乱,事情没有考虑清楚,其实当时魏营里那么混乱,真没有人认出她,还是她跑了以后,魏王百寻不到,一时愤怒派人去章路县把魏什长夫妇抓了起来,这才发现,魏家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分明还小,那参军的又是哪个?
这时候魏王要是再猜不出魏小花是个女的,那他可真是天字第一号傻瓜了。自己竟然让一个女人给愚弄了,魏王的愤怒可想而知,那一日光是被他踹坏的大门都有七八扇,更不要说被砸烂的桌案和摔破的碗碟了。
找,上天入地,也要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女子给他活着抓回来。魏王下了严令,忙坏了一大票人,偏偏好死不死的,王后也下了严令,杀,把这个坏我魏国军威、惑我大王之心的妖女碎尸万断。
两个截然相反的命令,又将一票人为难到死,大王的命令要听,可是王后的命令也不能无视呀,左右为难之下,这票人干脆就消积待工了,宁愿被责办事不力,也不想得罪大王或王后中的任何一方。
所以说,魏小花能平平安安地一路抵达盛乐,其实,真的得谢谢这帮子办事的人。可是她不露面还好,一露面,可就让库莫儿为难了,他是讲义气助她逃跑呢,还是尽职尽责将她送到魏王面前呢?
“是我闯的祸,怎么能让爹娘受累。”魏小花一脸坚决,“我有胆子闯祸,自然也有胆量承担,只是我爹娘他们……”
“你爹娘无事,虽被大王关入大牢中,但并不曾吃苦受罪。”库莫儿连连摇头叹气,也不知道是骂她糊涂还是赞她勇敢好了。
“我投案了,大王真的会放我爹娘吗?”
库莫儿神色一正,道:“大王一诺千金,从不虚言。”
“好,那库莫儿大哥你就绑我入宫吧。”魏小花反正是豁出去了,也不婆妈,不就是一死吗,姑娘我又不是没死过,上回是枉死,这回好歹也混个孝名,也不白死,指不定一眨眼她就又转生了呢。
“你真是……”
库莫儿简直就被她感动了,可是私放魏小花,这样的事他还是没胆子做出来,义气固然重要,但怎么及得上他对魏王的忠诚。
“算了,我看大王也未必有杀你之意,到时你记得多多求饶,兄弟我也会替你求情,大王一心软就……”
说到这里,库莫儿也觉得自己这话听上去没什么诚意,大王会心软吗?若是会心软,大王早就死过不知多少回了,不过大王没有杀意倒也是真的,不然下达的就不是抓捕之命,而是和王后一样的格杀令了,对于这一点,库莫儿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只要魏小花进宫后别顶撞大王就好。
事情至此,魏小花也没有什么回头路了,写了一封信让库莫儿派人送到客栈去,然后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呃,小女子一去兮盼复还了。
明明知道这一去是九死一生,魏小花也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她还是万万没想到,杀机会来得这样快,库莫儿找了两匹马来,两人一路急行刚刚到宫门口,正要下马,便有一支冷箭从暗地里袭来,正中她的心口。
只觉得剧痛袭心,魏小花哎哟一声,翻身从马背上摔下来。
“刺客!”
库莫儿大叫一声,惊动了守卫的卫兵,立时警号之时高起,整个王宫之内都警戒起来。又是几支冷箭对准倒在地上的魏小花射来,库莫儿已有了准备,大喝一声,竟将整个马身往魏小花身前一推,那马惨鸣一声,已是身中数箭。
借着马身的遮挡,库莫儿一把将魏小花从地上抓起,复又翻身上了另一匹马,然后俯下身子,一路向宫门冲去,一边冲口中一边高喝:“快开宫门。”
就在他的身后不远,冷箭如雨,已有几支射中了马屁股,痛得那马嘶嚎一声,跑得更快了。
宫墙上守卫的卫兵早已经看清楚他的模样,对于大王的贴身侍卫首领,自然是认得的,这时听得他大喊,便立时命人打开宫门。库莫儿一冲而入,并不停马,只高喊道:“严守宫门,命人搜捕刺客,还有……马上请大夫……”
最后几个字传来时,他人已去远,听不大清楚了。
不过盏茶的工夫,魏王已经收到消息,震怒之下,下令全城搜捕,又把库莫儿狠狠斥责了一顿,然后才向魏小花看去,只见她昏迷不醒,心口中的那支箭还没有拔出,胸前的衣襟已被鲜血渗透,上下起伏,证明人还有着一口气儿,巴掌大的脸蛋上面没有一丝血色,显得惨兮兮的,从不心软的魏王还真的心软了一下,被她所欺骗的怒火也减退了几分。
“真是个倒霉蛋……”魏王狠狠骂了一句,又怒道,“大夫还没有来吗?”
库莫儿神色萎糜,应道:“已经命人去请了。”
“太慢了。”
魏王在原地踱了几步,焦躁不安,便在这时,门口侍卫通报:“王后求见。”
“让她滚。”魏王暴喝一声,魏小花遇刺,而且还是宫门口,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除了王后之外,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大王,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吗?”慕容明珠闯了进来,神情间又是愤怒又是悲伤,“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
魏王冷笑一声,道:“你做错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慕容明珠高高地昂起头,大声道:“我什么也没有做错,我命人截杀这个贱人,是为了维护大王你的威信。堂堂魏王,岂能为一女子所愚弄。”
“不错,她是该死,但是你不该命人在宫门口就截杀她。”魏王神色阴狠地瞪着慕容明珠,“今日你敢在宫门口截杀她,他日,你就敢命人在宫门口截杀我。”
“大王,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慕容明珠的眼泪几乎要落下来,却又强自压回去,“我是你的妻子,我们荣辱与共,我怎么会做不利于你的事情。”
“人心叵测。”魏王冷笑,“某自部族被灭后,母亲带着某千里逃亡,便再也不信任何人心,即使是你,我的妻子。下去吧,她若不死,你自无罪,她若死了,某再与你计较。”
“我诅咒她,我诅咒她死……”慕容明珠怨恨地盯着魏小花,“我只恨,准备不足,没有来得及在箭矢上涂毒。”
她恨恨地转身离去,直到走出殿外,眼泪这才掉落。她不是不能容人,魏王就是在后宫里再收百个、千个美女,她也能容下,她只是容不得,自己的夫君心中有着一个比自己更重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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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2011 03:3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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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还没死
这时有内侍领着大夫急急而来,慕容明珠抹去眼泪,脸色一沉,拦住那大夫道:“你若敢救活那贱人,我要你全家都死。”
大夫被唬了一跳,差点跌倒,自是心惊胆颤,待进了大殿见到魏王,犹自发颤,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魏王心急,直接免了他的礼,让他给魏小花检查伤口。大夫一看之下,顿时满脸黑线,先前被王后威胁,他还以为是什么要命的重症,哪里料到只不过是区区皮外伤,这样的伤势,不用他治,洒了药静养几日便能好。
“大王,这位小娘子无碍。”无可奈何,大夫只能如实禀报,这样的轻伤,他就想治死,那也死不了呀。
魏王大怒,骂道:“一箭中心,昏迷不醒,岂能无碍。”
大夫哭笑不得,道:“箭尖入肉时,被硬物挡了一下,去了力道,虽中要害,可只入肉半分,实在无碍,小娘子昏迷不醒,多是被吓的。”
魏王愕然,亲自检查了伤口,果然不深,可以说只破了一层皮,倒是从魏小花身上发现一尊玉佛像,只剩下半截身子,想来箭尖先是射中了玉佛,将玉佛截断,然后才刺入皮肉,看着血流了不少,可伤势还真是轻得不能再轻了。
库莫儿在一边瞧得高兴,便趁机道:“花兄弟……啊,是魏小娘子,果真有福气的,汉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必真是如此。”
魏王瞪了他一眼,闷声道:“一点轻伤,就被吓昏,实是个没胆子的。”语气中大是鄙夷,可是神色间却有些欣喜。
库莫儿跟在魏王身边多年,这时哪还不知道他心中已无半点杀意,想了想便又道:“既然魏小娘子已是回来,那她的爹娘……”
魏王眉一皱,片刻后方道:“放了。”却是想到魏小花醒来后,不知要怎么哭闹不休,他只这样想着,便觉心烦,反正人也逮回来了,还拘着她爹娘做什么。
于是库莫儿领命而去,魏王则命人将魏小花送入偏殿休养,包扎上药,又留了侍女照应,一应事情,都等她醒来再说。
却不知此时,顾先生和李志高已经收到了魏小花的信,急切间,又听闻宫门口发生的刺杀,顿时大急,倒是白衣和尚笑道:“劫已过一重,大吉,大吉。”
李志高急乱了分寸,道:“大师妄言,生死不知,何来大吉?”
“莫对大师无理。”顾先生敲了他一下,却又眼巴巴地望着白衣和尚,“还请大师指教。”
白衣和尚依旧微笑,不以为忤,道:“施主是关心则乱了,莫担忧,且等贫僧明日入宫,自有分说。”
这个时候,魏小花正在做梦呢,梦里又出现那个满脑袋包包的老和尚,闭着眼睛在那里念经。往日她听得念经声就头痛,这时也不知怎地,却一点不打扰那老和尚,只静静听着。
不知过了多久,老和尚念经完毕,睁开眼睛望着她,道:“施主,你可悟了?”
“悟了悟了。”魏小花点头如捣蒜,“下回转生时,别让我带着记忆去,做人还是傻点好,你说我要是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哪里会想着要宅,哪里会想着去替父从军,肯定是安安分分嫁人生子,一辈子就这么混过去了,哪会落得又一个枉死的下场,可怜我爹娘都还没有救出来。”
感情她以为自己已经被箭射死了,想想自己自重生以来干的这些事儿,竟无一件是有意思的,全当又白活了一场。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人因知之而苦,生而知之更苦,可若不知,便真的不苦么?”
魏小花气馁,道:“那依老和尚的意思,干脆不要做人好了,知也苦,不知也苦,还不如做个无知无觉的草木,岁岁枯荣。”
“那施主若是此刻往生,愿做人,还是草木?”
“人。”魏小花想也不想。
“为何?”
“有苦也有乐呀。”魏小花脱口而出,然后一怔,脑中竟真有些悟了,是呀,这些年她也挺快乐不是,虽然做的事情都没有意义,但她还是过得挺快乐的,有爱她的爹娘,有宠她的老师,有对她不离不弃的李志高,这些都是快乐的源泉呀。而上辈子呢,虽然衣食无忧,可是她一点都不快乐,除了在网络的世界里寻找安慰之外,她的生命毫无意义,死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是解脱,哪里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多的不舍。
老和尚手中突兀的出现一朵花儿,用两根手指拈着,便是拈花一笑,不再言语。
然后,魏小花就醒了。
魏王那张越看越觉得可恶的脸孔就在离她不足十步远的地方,正坐在案边翻看一份奏章,听到响动,头一抬,然后冲着她横眉毛竖眼睛。
“还没死啊。”
魏小花正为自己还活着而感到欣喜,被魏王这么一冲,全没了,一下翻身而起,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于是面目都扭曲了。
“我爹娘呢?”
“放了。”魏王随口道,起身走近,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魏小花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捂着心口重新倒下去,疼得她眼泪汪汪的,没有止痛片的时代,还是很痛苦呀。
魏王瞧不起她的窝囊样,鄙视道:“伤口入肉还不足一分,看你这样子,哪里像某军中勇士。”
魏小花气结,道:“谁爱当勇士谁当去,大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体恤下情,感情这伤不在你身上,你就不知道疼。”
“某身上的伤,多了去,还就没像你这样的。”魏王猛地一拉衣裳,露出大半个胸膛,上面疤痕交错,有深的,有浅的,有新的,有旧的,看得魏小花眼都直了。
“这么多的伤口,大王你还能活着,可真不易啊。”她惊叹着,突然觉得,自己身上这点小伤还真连个屁都不是。
魏王收拢衣裳,哼了一声,隔了半晌,忽然又道:“听闻汉家女子若被人看去了身子,就要嫁与那人,可有此事?”
魏小花“啊”了一声,突然遮住胸口,这才想到,自己伤在心口,既然伤口已经包扎了,显然女儿身已经暴露,一时间惊慌无比,脱口便道:“汉已经灭亡很久了,我是魏国女子。”
是的,虽然汉已经灭亡很久了,但是当年汉朝的强大,汉朝的影响力,还是深远得很,这些胡人旧照称呼中原以内的人为汉人,而不是叫秦人,燕人,晋人。可是魏小花直觉不妙,赶紧开始否认自己是汉人,不然按照汉人传统,难道她还真要嫁魏王不成,想得美,别以为是个女人就想嫁皇帝,她宁可嫁刘寄奴那小子,也不嫁魏王。
“既是魏女,某便召你入宫。”魏王反应也快。
“大王,您还是让我回军营吧。”魏小花想着回家大概不可能了,看魏王也没追究她女扮男装的事情,她只得退而求其次,反正入宫是万万不能的。
魏王一连被顶了两次,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冷冷道:“君令如山,岂有你讨价还价的地方。”他堂堂一个魏王,讨要一个女子,居然还不能顺心如意,岂有此理。
“大王莫非要强抢不成?”
魏小花心中虽怕,可是连秦王她都敢顶撞,何况是更熟悉的魏王,想想她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一连顶撞两个脑袋上顶着王字的人,嗯,了不起,她都开始佩服自己了。若是放在上辈子,她也可以扣着脚丫子蓬头散发地对别人说:不要迷恋姐,姐就是个传说。
强压之下,她又跑了心思。
魏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上前一步,抓住魏小花的胳膊,怒道:“强抢又如何?”
“来人啊,救命啊,堂堂魏王强抢民女啦……”魏小花很干脆地耍起了无赖。有句话怎么说的,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嘛。
“你、你……”魏王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甩开她的胳膊,一脚踢翻旁边的桌案,又狠踩了几下,终于怒冲冲地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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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2011 03:3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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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救星
他一走,魏小花这才蔫了,在床上蜷成一团,眼泪汪汪的,完了完了,她这可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关键是来了还出不去了,难道自己非得当个母老虎,然后跟一群母老虎争风吃醋?靠,这样的日子她打死也不过。
现在魏小花才深切地怀念起李志高的好,她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她拼命闯祸,他不离不弃,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听话,还能福祸与共,长得也不赖,本事虽然不大,但到晋国混个小公务员还是可以的,除了爱念叨这一点之外,简直就是完美无缺呀。
早知道,在秦国的时候,跟李志高把生米煮成熟饭多好啊,看魏王还敢强抢不,到时候他就不是强抢民女,而是强抢民妇了,传出去,他的名声就彻底烂大街了。她就不信,魏王会不好面子,这是男人的通病,除非真是不要脸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其实,魏宫里的地方她熟呀,半夜偷偷跑掉的机会,也许应该可能是有的,想当初刘勃勃不就是从魏宫里逃掉吗?魏王看守刘勃勃,肯定比看守她严吧,刘勃勃都能跑掉,她还就不信她会跑不掉。
人的潜力都是被逼出来的,魏小花坚信这一点。为了不像上辈子那样,沦落到将死视为解脱的地步,她说什么也要逃出这囚笼,想把她关在笼中当金丝雀养,门儿都没有。
魏小花越想越来劲儿,也不蜷着了,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她的伤本就不重,就是失了点血,还不知道有没有400CC呢,连普通献血的额度都没达到,之前那副蔫样儿,倒有一大半是吓出来的,这时候她心潮起伏,就觉得浑身是劲儿,哪里还有失血受伤后的虚弱无力。就只见她一会儿贴在窗户上察看外面的动静,一会儿蹲在门后面顺着门缝看外面有没有看守,一会儿又趴在沙漏面前,研究现在大概是半夜几点,直到确定现在正是夜深人静,看守最稀松的时候,她就毫不犹豫地爬着窗,一溜烟地跑了。
“跑了?”没隔多大一会儿,魏王就收到消息,他怒极反笑,道,“让她跑,某看她能跑多远。”
别说,魏小花还真是挺能跑的,她本来就熟悉宫里的事情,地形呀,换岗时间呀,连哪儿有狗洞她都知道,加上魏王又没有刻意逮她,于是她一直跑到宫墙边上,才又蔫了。
宫墙太高,这可不是刘小鹿家的篱笆墙,再给她两只手,她也爬不出去。万里长征她都跑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里,偏差了最后一里过不去,有什么比这更气人的吗,这表示她之前的行动全都白费了。
算了,还是考虑不周,她应该先想办法从库莫儿那里偷了出入宫门的腰牌,然后再跑,趁现在没人发现,赶紧回去躺着吧。打草惊蛇的事儿,她不干。
可惜魏王好像早猜到魏小花会打什么主意,一连七八天,她就没见过库莫儿影子,实在忍不住了,一打听,可好,库莫儿让魏王罚了,闭门思过三个月,这意味着,至少三个月,她别想再找到逃跑的机会,毕竟别的侍卫跟她可没有库莫儿那么深厚的交情。
难道自己只能望墙兴叹?就在魏小花挖空心思想着逃跑的法子的时候,耳朵边上突然传来一阵嗡嗡嗡的声音,乍一听还以为是有一大群蜜蜂,仔细听去,却是有和尚在念经。
“喂,你过来。”她冲着魏王派过来服侍兼监视她的侍女招招手,“你听听,是不是有和尚念经的声音?”
那侍女莫名其妙,侧着耳朵听了一阵,回道:“只有蜜蜂嗡鸣。”
魏小花顿时垮下脸,完了,完了,自己快要被逼成幻听症患者了,连蜜蜂叫都能听成和尚念经,可恶,为什么不是李志高念经呢?至少声音也比和尚念的好听点嘛。
“不过这几日确实有个和尚,在宫门外讲法,一连讲了七八天,今儿一早被大王请入宫中。”那侍女又补了一句,直听得魏小花眼睛一亮。
和尚……和尚耶……和尚=救星,不知道是因为老梦到一个和尚,还是因为鸠摩罗什给的玉佛像救了她一命,现在魏小花一听到和尚两个字,就直觉跟救星划上了等号。
然后慢了一拍,她又想到,不会就是那个口气跟梦中老和尚一模一样的白衣和尚吧,哈哈,一定是来救她的。
有了这个想法,魏小花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抓着侍女问道:“那和尚在哪里,快带我瞧瞧去。”
侍女怎么敢让她乱跑,连连摇头,几乎都要跪下来求她安分点,魏小花思逃心切,哪里顾得上体谅别人,姑娘我自身都难保了,舍己救人的事她干不出来。于是她故计重施,在地上打滚耍无赖,口中还威胁道:“不得了,我的伤口又裂开了,看,看,血都出来了……”
侍女被她的举动吓坏了,压着她仔细一看,哪有什么血,倒是绷带被她这么一滚,有些松了。可也真怕她这么滚下去,真把伤口滚裂了出血,到时大王震怒,自己的命可就保不住了。没奈何,侍女只得带着她去了。
魏王正在一处高台上听法,居高临下,远远见魏小花来了,眉头一皱,命人将她带上了高台。只要魏王不露杀气,魏小花就不惧他,只管瞅着和尚一看,果然是白衣和尚,顿时喜极,道:“大师,果真是你。”
白衣和尚微微一笑,双掌合什道:“女施主否极泰来,恭喜。”
“恭喜什么呀,我可愁死了。大师可有法子救我出宫?”魏小花故意当着魏王的面问,她就是要让魏王知道,她不乐意留在宫里当他的女人。
魏王的脸色一瞬间黑得跟锅底一般。
白衣和尚只是轻笑,伸手在她眉间轻轻一点,道:“便在十数日间。”
“真的,可能再早些?”魏小花欢欣无比,几乎跳了起来。
魏王大怒,起身道:“来人,将这妖僧与某逐出盛乐。”
“你干什么呀,人家出家人可不打诳语……”魏小花还想顶几句,一见魏王眼中杀气隐显,自己背上寒毛倒竖,顿时便当起了缩头乌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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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2011 03: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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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姐就是个传说
白衣和尚从容起身,向魏王略施一礼,道:“如此,贫僧告辞。临前尚有一言,大王姑妄听之。大王天人之姿,虽幼遭不幸,但功在千秋,唯杀戮过多,恐伤天年,贫僧留经一卷,还望大王常常诵之,或可消灾妄。他日若有不可解之事,不妨求诸于佛法。”
言毕,飘然离去。
魏王若有所思,片刻后又冷哼一声,道:“某命自有某主之,阻者必杀,一命之下,谁敢违之。”
“大王威武。”魏小花适时拍起了马屁。
魏王狠狠瞪了她一眼,道:“死,或做某的女人。”
“那我还是死好了。”魏小花把头一伸,你爱砍就砍,姑娘我舍不得的东西再多,也没有舍不得这颗脑袋。
魏王气急败坏:“难道做某的女人还不如死?”
魏小花伸出三根手指,道:“大王若能应我三个条件,我便做大王的女人。”
“讲。”
“第一,逐尽后宫女子,包括王后在内,大王此生,只得我一人为妻。”
魏王的脸色瞬间又黑了,喝道:“放肆。”
魏小花也不理会,自顾自地又道:“第二,日后旦凡夫妻间,我说一,大王不许说二,我往东,大王不许往西。”
“放肆!”这一次却是侯乙弗喝出了声,这个汉家女子简直是胆大包天到不知死活,竟然连大王的威严也要冒犯。
魏小花缩了缩脖子,仍是将第三条又说了出来:“第三,我若要做什么事情,大王须得由着我,顺着我,依着我,闯了祸也要护着我,此生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魏王原本黑沉的脸色,在听到第三条时怔了怔,半天才道:“第一二条绝无可能。”言下之意,却是第三条保证能做到了。
于是魏小花爱莫能助地摊摊手,道:“如此,大王不足以为我夫。”
“莫非你还待一生不嫁?”魏王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能满足她三个条件的男人。
“那又如何?”
魏小花其实无所谓得很,她跟这个时代的女子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她从不认为,没了男人就会活不下去,更何况,她现在的年纪真的还小呢,打从心底,她是不想嫁的,如果真的得非嫁不可,她也得挑个肯应承她这三个条件的,不知道李志高会不会答应她第一个条件呢,后面两个就不用问了,那家伙早已经做到了。要是他肯答应,那她也就不想着李三牛那个没长大的任性孩子了,二话不说,立刻就嫁。
魏王气得几乎想活活掐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女子。
“看来是某一直太过宠你,竟将你宠得如此不知好歹,某堂堂魏王,岂会受制于你区区一个小女子,既如此,莫怪某不知怜香惜玉,你愿也好,不愿也好,三日后,行大婚之礼。来人,召告天下,某三日后娶妃。”
“大王强抢民女呀……”
只是这一回,无论魏小花怎么耍无赖,都不曾让魏王心软,反倒真把伤口给崩裂了,也不知为何,这伤口一裂,竟血流不止,魏王这才有些慌了,命大夫前来诊治。
伤口是重新处理好了,但奇怪的是,魏小花却昏迷过去,直到大婚之日到来,也没有醒过来。这样一来,大婚自然是办不成了,魏王却焦躁暴怒到了极点。
“庸医,治不好王妃,某便砍了你的脑袋。”
虽然大婚之礼没有能举办,但王妃的尊号,还是提前落到了魏小花的脑袋上,要是她还清醒着,一准被砸得生疼。
大夫吓得屁滚尿流,诊了又诊,治了又治,就是弄不清楚魏小花昏迷的原因,无法对症下药,不过十日,竟对魏王道:“小人无能为力,大王还是早日为王妃准备后事吧。”
魏王怒极,亦痛极,这才想起当日白衣和尚曾说,若有不可解之事,不妨求诸于佛法,急派人去寻白衣和尚,却哪里还找得到人,只在白衣和尚讲法的地方,发现一纸留书,上言:幽兰生于深谷,移之则枯,鸟雀嬉于山野,笼之则亡。
魏王犹豫许久,眼见魏小花气息一日弱于一日,终于下令,命人送她返家荣养。不料命令才下达,魏小花就突然醒了过来,要吃要喝,中气十足,气得魏王干瞪眼,一股杀机在心中来回绕了半天,终于隐去,转回自己的寝宫,喝起了生平第一回闷酒。
侯乙弗在一边劝道:“不过一女子,无倾城之貌,无天人之姿,唯善调羹尔,非独一人,大王何必恋恋不舍。”
魏王一口酒下肚,反问道:“王后美否?”
侯乙弗怔了一下,答道:“美。”
“你喜与王后相处,还是喜与王妃相处?”
侯乙弗又是一怔,低声道:“不敢冒犯王后。”
砰!
魏王一拍桌子,怒道:“直言。”
侯乙弗犹豫了片刻,才道:“王妃讨喜。”
慕容明珠很美,身份也高贵,偏偏却难以让人亲近,只因她的美她的身份,都只能让人仰视,而她亦自持身份,莫说对其他男人,便是对魏王,也时常发脾气,魏王是何等人物,若不是尚有借助慕容部的地方,岂能容她如此放肆。如此情境之下,莫说喜欢她,不提防她就是他心胸宽广了。
而魏小花却不同,她没有架子,喜欢做饭菜,也乐意与人分享,相貌虽不如王后美,但整天笑嘻嘻的,谁看了心情也好,偏偏又不同于一般的女子,惧魏王如虎,她对魏王不仅不惧,还时常顶几句,但见风头不对,又马上卑躬屈膝,比谁都狗腿,等风头过了,马上又得瑟起来,实在是让人气不得也笑不得,偶尔逗逗她玩,还怪有意思。
侯乙弗早已经发现,不仅是大王,宫中无论是哪个男人,每每对着魏小花的时候,便是心情再不好,几句话一说,再吃点她做的东西,心情便能迅速转好。莫说大王喜欢她,其实宫中大多数侍卫都是喜爱她的,否则凭她那几手连猫都杀不死的剑法,哪可能坐稳百夫长的位置。
“你都知道王妃讨喜,莫非某还不如你有眼光?”魏王的酒,越喝越闷,拍着桌案大吼,“某哪里不如人,区区一个小女子,竟敢三番四次顶撞某,难道某堂堂魏王,竟还配不上她不成。”
侯乙弗半天没说出话来,好久才无可奈何道:“大王,你既喜她不同于一般女子,又何必将她视为一般女子,她若唾手可得,便不是她了。”
魏王一口酒呛在胸中,咳了几下,将侯乙弗的话在口中反复念了几遍,终是怅然若失。
“莫非,某便得不到她了?”
“只看大王,欲拥江山,还是欲揽美人。”
侯乙弗一针见血,终于刺破魏王最后一点希望,沉默了许久,才道:“明日送王妃出宫,对外……便称病亡。”
“是。”
这一夜,魏王大醉。
魏小花就像飞出了牢笼的鸟儿,扑腾扑腾地直往家飞,才出盛乐城,但见返家的必经之路上,一行人,老老少少,顶着日头已经等了很久。
“爹,娘,还有弟弟,李大叔,李大婶,还有大牛哥,大牛嫂,刘先生,小鹿儿……嘻嘻,你们怎么都在呀?”
她像只欢快的鸟儿,围着大家转来转去。
“小花儿,你可想死为娘了。”刘氏扑过来,一把抱住她,哭了好半天,才在秦氏的劝慰下渐渐止住。
魏小花被她哭怕了,连忙闪到一边,又拉着刘小鹿的手道:“你怎么也在?为什么不见你娘?”
刘小鹿如今也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原还陪着秦氏一起劝慰刘氏,这时一听魏小花问,立时眼圈也红了,道:“我娘半年前病故了。”
“啊,对不住,我不知道……”
魏小花这才发现刘小鹿一身素白,明显戴着孝,立时连连道歉,半年前,正是她跟着李志高逃到秦国的时候,哪里知道家中发生的事。
刘小鹿抹抹眼睛,又道:“多亏了魏大伯、李大伯还有三牛哥,才让我娘风光下葬。”
魏小花听到李三牛的名字,眼前一亮,正想问这小子有没有做到将军,魏什长已经过来了,道:“天色不早,有什么事情路上慢慢说,先上车吧。”
却是三家人坐了两辆牛车过来,这时魏家、李家都上了车,但刘先生和刘小鹿却留下了,目送他们两家人离去。
魏小花一边向刘小鹿挥手,一边奇怪地问魏什长:“他们怎么不跟咱们一起走。”
魏什长没开口,却是刘氏含笑答道:“咱们是往晋国去,小鹿儿与三牛订了亲,自是要留下的。”
魏小花听得目瞪口呆,刘小鹿怎么跟三牛搞上了?再追问详细,才知道,原来当初刘家向李家提亲,李老拐儿也没拒绝,只是这事关系李志高的终身,而这孩子又是自小就有主意的,李老拐儿虽然对刘小鹿很满意,但是到底没敢一口应承,只说等李志高问过再定,但事实上却已经把刘小鹿当二儿媳妇看待了。
可是谁也料不到,李志高追着魏小花去了盛乐,后来会发生参军的事,魏什长回去把他的意思跟李老拐儿一说,这孤男寡女,随军同行,没有名分怎么行,不得以,李老拐儿只能同刘家摊牌,刘小鹿要嫁也行,却只能为妾了,毕竟凭魏李两家的关系,魏小花无论如何也是不能为妾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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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2011 03:3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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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刘家是什么脾性,怎么肯让自己的女儿为妾,于是这婚约自然就不了了之,本来刘家对魏李两家都有些怨忿,刘先生更是与魏什长、李老拐儿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但哪里料到,刘妻张氏却突然病倒了,刘家本贫,刘先生是个不事生产的,全靠张氏纺纱织布过活,如今张氏一倒下,生活都成问题,哪里还负担得起医药。却是魏李两家同时伸手相助,送粮请医,刘先生再脾气孤傲,此时也不得不低头接受。
可是张氏终还是没有挺过去,缠绵病榻几个月,还是闭了眼。恰逢这时李三牛因做战勇敢,屡立战功,从伍长升到了千人将,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将军,但是好歹也是威风八面了,得意地实现他曾经的誓言,骑着大马回来探亲。见刘家正在办丧事,可怜家中无儿哭灵守孝,他便自告奋勇,充当了一回临时孝子。
有一个将领当孝子送葬哭灵,张氏可谓是死得风光,刘先生有感魏李两家的恩情,再加上看李三牛也是前途无量,就动了把刘小鹿嫁给李三牛的心思。再说刘小鹿虽然不喜欢李三牛这一类型的男人,但是见他为自己母亲尽孝,心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父亲既然有了这个意思,她也就没有拒绝,便在百日之内先跟李三牛订了亲,只等孝满再嫁。
“对了,怎么不见老师和二牛哥?”
魏什长含笑合道:“举家搬迁,岂能无人事先打点,他们已于五日前就动身往晋国去了。”
魏小花嘟起了嘴,不满道:“不管我了呀。”真是无情无义的男人,亏得她在宫里的时候还想着他。
魏什长大笑,道:“慧远大师做保,保你今日必能出宫,又何需担心。”
“哼,我看他改行当算命先生去好了。”
魏小花哼哼着,她对和尚始终没有好感,也就鸠摩罗什那个傻和尚还可亲可爱些,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爹,娘,李大伯……我跟你们说,以后千万不要放和尚进家门,这些和尚呀,最会神神叨叨,万一使了坏心眼,你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起白衣和尚在自己额间的那一点,魏小花就心有余悸,当时她脑中便有些昏沉沉,还当是自己受伤引起的,后来昏迷了十数日,醒来以后再一回想,就知道定是这白衣和尚做的手脚。幸亏他没有坏心眼儿,否则,她可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可对大师不敬。”魏什长在她脑袋上一拍。
魏小花立时蔫了,忠言就是逆耳呀。
因有老有小,又是举家搬迁,两家人行程极慢,到达晋国吴郡时,已是半年之后,路上经过一间香火鼎盛的寺庙,魏小花便将鸠摩罗什给她的经卷留下了,那寺中主持翻阅之后,如获至宝,对她是千恩万谢,请她留名,魏小花只是摆摆手,蹦跳着去了,跑了没多远,不小心拌着树根,结果从坡上一路滚了下去,都是软土,人没滚伤,只狼狈了些,哪里料到那主持正好低头合什相送,一抬头不见了她,只见羊肠曲折,草随风扬,哪里还见方才的送经人,还当是佛祖显灵,当即便将寺名改成了显灵寺,在魏小花滚下去的那个地方,立了一碑,详尽记述了今日之事,引得后人膜拜不已。
结果魏小花一行人还没抵达吴郡,显灵寺的事情就已经传了过去,李志高是知道鸠摩罗什让魏小花代传经卷的,一听之下,苦笑不已,一个传经的小事都能弄成如此风波,心中对魏小花实在是无语之极。
不过经此消息,他也知道家人快到吴县了,差不多日子,他便到天天到城门口去守侯,不过三日,便等来了一行人。
“你真的要娶我?”
一碰面,魏小花第一句就是问这个,别说李志高了,就连她娘刘氏都听得脸一红,对着秦氏掩面道:“我这女儿没教好,妹妹请担代些。”
秦氏只是笑,魏小花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是什么脾性她还能不知道。
李志高窘极,不理会她,只向魏什长和父母行礼。
“喂,你是不是真的要娶我?”魏小花追在他屁股后面锲而不舍。
“小花妹妹是急着嫁了吗?”李大牛的妻赵家娘子在一边取笑她。
魏小花一番白眼儿,下巴朝天,道:“谁急着嫁了,他爱娶不娶,本姑娘又不是没人要,大不了回魏国当王妃去。”
“你、你……休想。”李志高又窘又急,说话都结巴了。
“那你就是想娶了。”魏小花赢了一城,笑得眯了眼,“为什么想娶呀?”
李志高已经后悔,早知她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都是让人难以回答的,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搭理。当下扭头便跑。
魏小花也不在这个问题上逼他,李志高什么脾气她还能不了解,打死他也说不出喜欢两个字,逼急了,他肯定要跟她扯一堆什么责任呀道义呀,听这些她还不如看论语去。
于是魏小花只在后面伸手做喇叭状大喊:“喂,李志高你听好了,我魏小花是只母老虎,娶了我你这辈子就别再想娶别人,连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都不行,你可要想好了再决定娶不娶呀。”
结果,魏家在吴县安居的第三天,李家的聘礼就送到了魏家。
一年之后,婚礼举行,顾先生当起了主婚人,乐得合不拢嘴。虽然魏李两家只有一墙之隔,但李志高还是骑着马,带着花轿,绕城一圈,将魏小花抬进了自家门。
半路上,忽听到河边垂柳下,几个童子一边捏巴一边唱道:“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日见军贴,可汗大点兵……”
“停停停停……”
魏小花在花轿里听清楚,顿时下巴都掉了,这不是木兰辞吗?怎么会有的?
李志高驭马过来,满脸黑线道:“又怎么了?”按魏小花惹事的本事,他真有点担心这花轿能不能顺利进李家门。
“你听。”
魏小花掀开盖头,示意他仔细的。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李志高听完,撇撇嘴:“别听了,不是说你。”
魏小花翻翻白眼,道:“美化一下,这不就是我了吗?”
其实她真是有点怀疑这木兰辞就是美化版的魏小花从军记,因为她可不信,这个时代还有哪个女子能像她这么大胆敢女扮男装去替父从军,而且名字刚好又叫花木兰,跟她的花木懒只差一字,关键是,花木懒乍一听上去,跟花木兰的发音差不多。
哈,这首木兰辞一出,姐还真是个传说了哇。她顿时有点沾沾自喜。
“别做梦了,快走快走,误了吉时,当心老师骂人。”李志高将她的盖头又盖上,赶紧远离河边。
便在不远处,却有两人坐在酒肆之中痛饮,其中一人笑道:“刘将军,你让我做这木兰辞,可不知这世上是否这样的奇女子?”
“自是有的。”那刘将军手中把玩着一只木簪,神情间似惆怅不已。
“却不知在何处?”
“已亡故。”刘将军思及当日,他数袭魏营,终未能一见,只在草中捡到这只木簪,旁有腐尸一具,面目已不可辨。可怜一代巾帼,竟横死沙场。未能救回魏家娘子,他也无颜再见魏家人,只能颓丧而归。
“惜哉,只是刘将军为何不让我在木兰辞中言明?”那人似是不解,既已亡故,为何还要说她归见天子,重著女儿装。
刘将军痛饮一碗酒,良久方叹道:“她于某心中,不死。”
“将军痛哉否?”
刘将军久久不言,他心中的懊悔,惋惜,又岂是一个痛字能言尽。
与此同时,魏王纳妃不久王妃病亡的消息传到秦国,刘勃勃也不知从什么途径知道那王妃居然就是魏小花,心中痛极,上书力呈秦王对魏用兵,甘当先锋直取魏都,恰逢此时秦王病逝,新王登基不宜用兵。
刘勃勃数度上书,都被驳回,自此日夜操练,磨刀霍霍,以待时机。
数年后,魏王迁都称帝,天下哗然。
刘勃勃再度上书请求秦王出书讨伐,再次被驳。刘勃勃遂叛秦自立,改姓赫连,建国为夏,自号大夏天王,尊大单于。此后征战四方,对魏、秦数度用兵,又在黑水之畔,建一座大城,名为统万。建成之日,驰骏马绕城三圈,直至日落月升,刘勃勃望天高呼三声:“织女,统万城在此,魂兮归来。”
这一切魏小花都不会知道了,这个时候,她正怀里抱一个,背上背一个,手里再提一把菜刀,追着李志高满院子乱转。
“说,你是不是又去喝花酒了。”
李志高满脸苦笑:“今日是老师请酒,请顾家姬妾陪酒呀……哎哎,小心别摔着孩子了……”
他张开伸匆匆奔上前去,将几乎就要摔倒的魏小花抱了个满怀,顺手将菜刀扔得老远。
秦氏、张错、赵家娘子在屋里做着针线,时不时看一眼窗外。
“小俩口感情真好啊……”
这戏码,三五天就闹一出,看着也觉得热闹,年轻,就是好啊。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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