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谷成 于 5-1-2010 01:29 PM 编辑
小瑜离开后的日子,我的生活象拔掉电源的收音机,失去了音乐的律动。 有一天,我反复在书桌上划着她的名字,才发现《小瑜》其实和《小偷》的字型很相近。 我豁然嘲笑自己,原来小瑜才是那只蟒蛇,她不仅叨走了我的心情,也夺了我情感的原动力。 为了麻醉自己,我依然在网上写诗、装着没事发生的样子、继续和天使瞎掰。 我以为写诗仍然是一件快乐的事,直到网友忍不住问我:“你的诗,怎变得那么灰蓝?” 我才醒悟,写诗已不再为了揣测他人的心情,倒是变成自己的心情晴雨计。 当然,也有朋友如斯安慰我:“不就是一个女人吗?” 我没有异议,也试着去忘记她,不然我不会发现,要忘记一个人,实际上比背诵一本字典还难。 我愈是努力想忘记的事,就愈是疯狂地着想起所有事情,几乎是著魔似的。 但愿我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我不知道。 事实上就是因为那个努力,我才会想起她的,可惜我后来才明白这个道理。 然而生活的考验并不容许我喘息,小瑜才离开没一个月,负责D座病楼的何师兄却紧急入院了。 本来只是寻常不过的咳嗽,后来却发现吐血,才惊觉得事态严重。 隔一个星期我去看他时,喉头已插一条小管,鼻上夹着氧气小管。这时他已经无法讲完整句话了,只能透过眼睛和我们交流。医生摇头说,是末期肺癌,而且已经扩散至全身。 再过没几天,他就含恨地走了。 从一开始,我一直很小心地避免谈起何师兄的事,他的骤然去世,对我是不啻是一记非常沉重的打击。 接踵而来的打击使让我意识到,何止爱情而已,现实的生活也从无公正而言。 为什么象他那样尽心服务的人、象他这样善良的人,却不得善终?为什么是他? 这一系列的问题都没有答案,有的只是众说纷纭。 我想,这个世界上的事情,都无法以单纯的对与否来介定它的意义,信仰不过是堆积在假设上的救生筏而已,我们迟早要发现其虚无和空洞。而假设,却是一个漫无边际的问题,有时太宽阔了,就象站在海边了望对面的孤岛一样让人无助。 顿然间,我觉得一向以来支撑着信仰的踏板消失了,信念开始土崩瓦解,思维的碎片始如虱子乱蹦。 而且,我觉得再也不适合去医院了;光是看着医院里的一景一物,我就会觉得痛苦。 因此我向刑师姐请了无限期的长假。 此后的一段时间,我象是走在没有声音的世界里,觉得自己说话的方式很奇怪,对别人所说的话也不明所云。许多本来再正常不过的事物,蓦然都变得奇怪。 我不晓得是否经历着卡夫卡说的异化(Alienation)现象,只知道有一天站在镜子前的时候,瞬然产生一种超现实的幻觉。 我纳闷着头颅上,怎会生出这些细管形的黑色物体,它除了覆盖在头上,怎么看都不象是自己所熟悉的一部分。正当如此想的下一瞬间,我仿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思绪、还有一些不知道如何谓称的东西,正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在镜中卷曲着、甚至断裂成好几个部分。 我想,若不是皮囊仍然完好地包覆着自我,我也许会象玻璃碎裂成一地,再也扶不起来。 瞬然经历的毕卡索式奇想,着实让我吓了一惊。也许再那么下去,我会精神分裂。 於是透过室友的介绍,我决定去参加一个以笑来治疗伤痛的活动。 我还记得,当我进入该活动会场时,工作人员要求我们把手机熄掉。 接着大约三十多人在六百方尺的房间内围成一个圆圈。在主持人的带领下,我们先做出拍手的暖身动作,齐学狗叫:“WO WO……” 然后主持人说:“想象自己是一只狮子,伸出两只锐利的爪和舌……” 大家都照做了,彼此因为对方的怪模样而敞怀大笑出来。 最后主持人又说:“幻想自己买了张彩票,翻开报纸一对,哗,竟然中了头奖……” 在场的各人闻言,表现得非常雀跃,好象真的中了奖,笑到见牙不见眼。 但是笑到极致的时候,我竟然流泪了,而且哭得稀里哗啦的。 虽然如此,部分的情绪压抑却也因此得到疏通…… ―――――――――――――――――――――――――――――――――――――――― 你在你的四周围,画下一道圆。你说,这是我的界线,请你不要踏进来。 我沿着你画的线,绕你走一圈。我说,这是你的局限,外面的世界,你走不出来。 *写给《保护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