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长篇 【阿卡锡秘录】 AKASHIC RECORD － 第八十八回 (22/4/2010)

谷成

　　海丽雅特用右手将脸颊上的眼泪擦掉，另一手却抱紧格伦。她浑身还在发抖，但不是因为淋了雨，而是已经没有力量去目击眼前上演的血腥屠杀。

　　这是个梦，她跟自己说。

　　但即便是梦，不见就是虚妄的。就好象一出豁足全力的演出，当演员忘掉自己时，戏就成真了。所以人生如梦，梦即人生。

　　海丽雅特低下了头。她直接俯视着格伦仰起沉睡的脸庞，头发几乎披到了他的脸上。

　　那张脸是她眼下可以寻求安慰并汲取力量的地方。此时格伦的鼻端发出均衡的呼吸，脸颊上甚至有些淡淡的红色。不知不觉中，海丽雅特也感到一阵睏意，然后意识开始模糊。渐渐地，她的心神从杂乱转至平静，平静化入深沉。

　　最后周围的杂音时都消失了，世界被暂时排斥在意识的门外。

　　她睡着了，意识在子宫的水域中漂浮……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边又响起一阵急促的风声，她才恍然惊醒过来。才张启双眼，一记迫击炮正落在离她们的不远方，瞬间爆发了。

　　一圈紫光闪过海丽雅特的瞳孔，她赶紧抱着格伦伏下身去，接着是烟尘四溅。

　　海丽雅特咽了一下口水，意识到自己差点就被梦境攻陷了。

　　啊，差点就要坏事了。

　　看来这个梦境正努力地透过各种情景，不断地攻占她的意识防线，使她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昏沉。一旦失去最后的一丝空明，她就会陷入梦的蛛网中，再也无法挣脱。

　　当今之务，应该先从这个疯狂的地方撤离出来。只有保住了自己的神识以及格伦的性命，才有可能逃出梦境的囚囿。

　　海丽雅特于是再次打量四周。她发现前方的山高林密，重峦叠障。双方的交火完全集中在向着山的那片树林中，似乎敌人都是从山的那头过来的；倒是后方的树林似乎是向着山谷的方向，那里没有半声枪响，而且树木比较稀疏。由于得到充沛的阳光，灌木长得比较浓密，是个理想的撤退区。

　　然后她乘着枪声稍微停歇的间隔，忍住脚痛将格伦拽起来，将他的右手环过自己的后颈，再吃力地将他揹离那片草坡。几分种后，她们已经冲过森林周围高可及人的草丛，消失在幽暗的树林间。

　　亚热带的深林里，藤本植物随处可见，它们沿着树干活枝丫，从一棵树爬到另外一棵树；从树下爬到树顶，抑或从树顶倒挂下来，交错缠绕，好像一道道稠密的网。

　　海丽雅特穿过浓密的灌木丛中，不断把拂面藤蔓拨开，沿着斜坡小心的前进，直到抵达一个听到流水声的地方，她才缓下脚步。此时远方的枪声已经细如游戏场里传出来的电子枪击声，只有间歇爆响的炮声，仍然摇撼着撕裂空中的湿气，惊动林中鸟兽的非蹿而过。

　　走到这里海丽雅特已经精疲力尽。

　　说实在的，格伦的重量不轻，尤其是揹着他穿过这片崎岖不平的林子更让她的背部肌肉像裂开了似地疼，腿上的肌腱及伤口也正在剧烈地抗议。因此她找了一处比较平整的地方，将地上纠结的蔓草压到一旁，再让双膝跨在格伦的大腿两侧，双手很小心地将他的头部放下。

　　海丽雅特喘下一口气，并在一棵巨树旁坐下。这时她的头顶上只有高大的乔木铺展雄冠，从它的叶尖间歇地垂下水滴，落到地面的一些附生植物上，如藻类、苔藓、地衣、蕨类以及兰科植物等等。它们都附着在乔木、灌木或藤本植物的树干和枝桠上，就象巨人身上的一厚厚的绿衣，有的还开着各种艳丽的花朵。

　　现在没人注意到她们了，至少她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也许格伦很快就会从梦中苏醒过来，到时候她们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此时，格伦翻了一下身子，仍然熟睡着，姿势也是惯常的婴儿姿势，膝盖几乎蜷到胸口。

　　海丽雅特注视着他的睡姿，自己觉得睡意又来了。她不是没尝试抵御，但是实在撑不住了。这一连数日的折腾让她都没好好睡上一觉，现在她一心只想争个小睡。因此她调整了坐姿，让后背略向树身倾斜。却在这时，她突然停下了动作。

　　是她听到了什么动静？还是她感觉到附近的碎石有所松动？

　　不是的。什么事也没有。她细听之下，发现一切都没有改变。

　　林中只有虫的叽声和附近的流水声，偶尔也会传来枪炮的响声，除此以外。尽是一片死寂。

　　虽然如此，她还是感到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向她趋近，果然不出所料，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把熟悉的声音。

　　光听到那把声音，就让她觉得一下子手脚冰冷，就像是掉进了最深的冰窖。

　　“嘿，宝贝，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声音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将她的疲睏瞬间冲刷而走。

　　海丽雅特拼命让自己看起来很淡定，可是她的牙齿仍然紧张得打颤。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根本就动弹不得。

谷成

　　格伦张开眼睛时候，他发现自己沐浴在一个光的经验里——他正在光的承托中逐渐上升。

　　当格伦浮出宇宙时，他经历了一种生命回顾。

　　这是一段宁静的体验，他的一生宛如倒时序的影片快速地上映（奇怪他竟然看得明白）。那一刻他感觉周围非常安静，那是一种前所没有的安静。

　　下一秒他却看见了宇宙，无穷无尽的旋涡和星辰。星云就象无数闪亮的白丝从各个方向射入永恒，世界则一片阒然。

　　格伦突然不觉得悃了，反而能感受到一种超凡脱俗的清明，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没有形体，只是一种纯然的意识。

　　那是一种没边没际的觉察，万物如能量波行散出去，如花朵无尽地向外开放。他很清晰地觉察到宇宙中每一个星体——不规则的螺旋形尘埃臂、释放着五颜六色不同物质的星云、来自中央星的猛烈的紫外线辐射，并且沿着气体墙形成的暗塔、星系和气体尘埃组成的宇宙蜃景……

　　除此格伦似乎还能感受到星与星之间的拔河：它们的引力就象正在咝咝作响的电流网，就象透明的气流那样的横在他的四周。当他聆听的时候，他听到宇宙有一种背景的嗡嗡声。这个声音非常明确，很象降Ｂ音键。

　　格伦从来不曾听到这样的声音，以至他仿佛身处于一个星群密集的市集之中，各种星际的噪音从四面八方涌进来，象风一般地穿透而过。接着他听到一阵柔和的音爆，从某个遥远的方向发射出来。

　　当格伦把意识调距的时候，远方的一个小天体忽然在他眼前放大。他见到由两个拥抱中的星系共组成的星云——那里有两条由气体和恒星所构成的臂弯。

　　只见顺时针扭转的臂弯向上方伸展，形成一个U形回转，并与另一条从下面逆时针扭转的臂弯形成联动。而在两个星系的核心处，却显得出奇平静的黑暗。能见物质正从那两个黑暗处喷流而出，犹如打在洞穴墙壁上的一束手电筒光束。

　　格伦瞬间明白了那些光束不是从中心喷发出来，而是附近被吸进黑暗处的星尘，它们正在垂死挣扎。

　　那是两个互相旋转的黑洞，是一对正在“跳华尔兹”的黑洞，这是它们的终极之舞，也是它们最后一次展示舞姿。当曲子结束时，它们将最终合并成单一的黑洞。

　　当格伦默默看着两个黑暗点的时候，说也奇怪的，他分别看到两幕不同的景象，宛似电影在脑中播映。

xia0

一口气从第一回拜读到第八十七回，只能用“过瘾”两字来形容
很有看电影的感觉……我甚至能想象电影里的画面活生生地在眼前上演。

不知怎的联想到了Matrix还有Vanilla Sky这两部电影，可能都是在探讨真实与梦境之间微妙差别吧。至于ARC，多多少少令我想起电玩里的Umbrella公司。喜欢抽丝剥剥茧的呈献手法，让人欲罢不能的追读。

男主角格伦……我把他想象成汤汉斯了（囧）

（以上纯粹个人看法）

谷成

一口气从第一回拜读到第八十七回，只能用“过瘾”两字来形容
很有看电影的感觉……我甚至能想 ...
xia0 发表于 9-5-2010 02:04 AM

谢谢你的支持。估计还有二十回左右，但是我需要一段时间来沉淀、并整理最后的结束篇，一但准备就绪我会陆续写下去。

敬请光临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