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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鬼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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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2-2012 11:4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darius_tan 于 21-2-2012 11:45 PM 编辑

据说,在某座大学女生宿舍楼的洗手间里,曾经有位女生上吊自杀。  据说,这栋宿舍的很多女生夜里上厕所时,都曾经看见一位穿白衣的女孩。  传说中的这间洗手间,是很老式的那种,从正门进去,是一个几平方米的小房间,里面有一条长长的水槽,水槽上有七八个水龙头,供学生在此洗衣服。小房间侧面,开着一个小门,小门内是公共厕所,一共有六个蹲位,分布在厕所两边——全部由水泥砌成,敞着口,没有独立的门。  这天夜里,某间寝室的一名女生突然内急,又害怕洗手间的传闻,不敢上厕所。在床上辗转许久,终于不能忍受,下了床,一个人慢慢地朝洗手间走来。  洗手间内的灯光十分微弱,而厕所里的灯则早已坏掉,一直没有修理好。这女生走进洗手间,心里已经有点忐忑不安,再走到厕所门口时,只见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在门口站了一阵,犹豫许久,终于还是生理需求战胜了恐惧心理,走了进去。  厕所里虽然没有灯,但是她对这里非常熟悉,便很自然地走上右边第二个位置——这是她平常习惯使用的位置。  从地面到蹲位有一级台阶,由于里面很黑,常常有人在夜里走到有人的位置上去,十分尴尬。这名女生在上台阶之前现仔细地朝上面看了看,借着洗手间内传来的朦胧灯光,确定里面没有人,这才上去。  蹲位虽然没有门,但是设计得十分封闭,人蹲在里面,外面的人只能看见里面人的头部,何况厕所非常黑暗,根本看不见其他位置的情况,因此这名女生并不能确定其他位置是否有人。  她蹲下去之后,忽然想起另外一个十分流行的传闻:在厕所的茅坑里,会有一只红色的手伸出来,找人要手纸。  她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个故事,但是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她越是害怕,就越是忍不住要想。  然后她立刻低头朝茅坑里看去——这厕所非常老式,茅坑依旧是水泥砌成,并非冲水马桶——还好里面并没有红色的手伸出来。  她为了不害怕,便朝她所在位置的外面看去,想看到一点洗手间传来的光,获得一点安慰。  这样朝外一看,她最先看到的,自然就是对面的位置。  对面位置的情形,让她的心猛地一跳,全身刹那间迸出了冷汗。  那里,从那个位置里面,弯弯曲曲拖出一道雪白的衣裾,一路拖下来,沿着台阶,铺成流水般优美的形状,极其华美自然。  这女生立刻忘记了“茅坑里的手”的传闻,转而想起关于这个洗手间里吊死的女生的事情。她紧紧盯着那幅衣裾,想确定究竟是否自己看错了。  那衣裾不仅纹理清晰可辩,起伏之间质感分明,显然绝不是看错。  “冷静,冷静,世界上当然没有鬼。”她拼命地安慰自己。  然后她推测可能是对面有位女生在上厕所,然而这里存在几个问题。如果对面确实有人,为何这衣裾一直动也不动?为何在她进来时那人连个招呼也不打?女生们胆子都是很小的,深夜上厕所,能够碰见同伴,绝对是要打招呼说话以壮胆色的。  还有,如果对面有人,即使是再不讲卫生的女孩子,穿着这么白的长裙,总该会有一点爱惜,绝不至于任裙裾拖在厕所里地面上而毫不理会。  想到这里,她头皮一阵发麻,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胡乱想,睁大眼睛猛盯着那个位置,生怕里面会突然走出一个面色苍白的白衣女子,又或者突然从天花板上垂下一双惨白的光脚板。  那个位置一片漆黑,除了那幅流泻的衣裾,什么也看不见。  这女生盯得久了,脖子有些发酸,但是她不敢转过头去——她害怕再次回过头时,面前突然站着一个人。她就这样一直盯着,为了消除恐惧,开始轻轻哼歌。  她的歌声,又轻,又细,在寂静的厕所内突然响起,反而更加增添了恐怖气氛。她自己听得害怕,立时停住不唱。厕所又重新恢复安静。  而对面的位置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使她更加肯定,那里绝对没有人。  终于解决完生理问题,她慢慢地站起来,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那衣裾。当她完全站直的一刹那,那衣裾突然消失了,地面上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她吓得几乎要立刻离开。  但是,她又是个绝对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人—— 一个人可以不信鬼,却总免不了会怕鬼,人心就是这么矛盾——她不能接受这厕所真的有鬼这种事情。  她呆立了几秒钟,又原地蹲了下去——那衣裾又出现了,形状丝毫未变。  似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那一瞬间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她飞快地从上面走下来,走到对面位置前,探头朝里望——里面空空的,没有人,也没有鬼。而那幅衣裾,自从她走下她的位置后,便再没有出现。她在对面蹲位前寻找许久,地面上除了湿漉漉的水,再没有别的东西。  她的勇气已经差不多消耗尽了,只是她明白,如果今夜不弄清楚这件事,她恐怕以后再也不敢上厕所了。  想了想,她又返回原来的蹲位,蹲下去——果然,衣裾又出现了。  如此往复数次,她已经可以肯定这是光学的奇妙现象——只是,是什么光造成的呢?  她这样想着,四处寻找光源。除了洗手间的灯光之外,厕所里开着一扇窗,那窗很高,几乎接近天花板,银白的月光从那里穿过,她估计了一下角度——月光照射时,恰好投射在衣裾的部位——衣裾就是这样形成的——月光摊铺下来,在台阶上形成弯曲的形状,仿佛衣裾。  是的,一定是这样。  只是月光为何会那样有质感?为何有了月光,厕所里还是如此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这女生还有诸多疑问,但是她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说法,匆匆离开厕所。  走在走廊里,被冷风一吹,她蓦然想起一件事,最后的胆量在刹那间崩溃,她迈开大步狂奔回寝室,整栋楼都能听见她劈啪的脚步声——她想起,厕所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窗口——自从那名女生在窗口上吊自杀之后,窗口便被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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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1-2-2012 11:4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2. 没有脸的妖怪~~

说到出租车这门行业,似乎流传着许多不可思议的故事。每次我搭上出租车,一定会跟司机先生聊天,他们的人生阅历丰富,总有说不完的话题,短短聊上几分钟,正愁找不到故事题材的我,灵感立时涌现。底下这则故事就是一位司机先生告诉我的。 

  阿明是个上班族,为了多赚些奶粉钱,准备孩子的教育费,下班后还兼差开出租车。这天晚上,他在便利商店买了提神的罐装咖啡,载着客人从城市来到了偏僻的郊区,光是这趟路程,一张千圆钞票就塞进了口袋,钞票上印的伟人还对着他微笑呢! 

  「回程时要是能载到客人就太好了……」阿明喃喃自语。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他四处张望,这一带感觉很荒凉,又靠近山边,有些路段连路灯也没有,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有些忐忑不安。阿明的驾驶技术算是不错的,一路上虽状况百出──不是小黑狗突然冲向车道,就是在转弯处轮胎因为打滑,差点跌进山沟,但都能化险为夷,好不容易开进省道,紧张情绪才暂时舒缓。 

  此时却下起骤雨,豆大的雨滴「叭哒叭哒」落在挡风玻璃上,任凭雨刷拼命左右挥动,前方路况仍朦胧一片。好在省道上车子并不多,阿明不觉放慢了车速,还不忘叨念:「老天爷帮帮忙,让我顺利载到客人!」 

  雨依旧哗啦啦的下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老天爷真听见了阿明的祈求,在不远的前方,出现了一个招手的人影。 

  眼尖的阿明随即把车子停在路旁,摇下副驾驶座的车窗。抬头一看,是个披头散发,脸色苍白身材削瘦的女子,全身淋得湿答答,似乎已在路旁久候多时。阿明随即问道:「小姐,要搭车吗?」对方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我要到第二公墓附近,可以麻烦你开快点吗?我赶时间……」 

  雨下得很大,阿明听的不是很清楚,后门打开后,女子悄声钻进后座,「砰」的一声把门关上,阿明随即踩油门向前奔驰。 

  女子坐上车后始终一语不发,加上这风雨交加的天气,车内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阿明吞了吞口水,却不敢看后视镜,深怕看见不该看的东西。俗话说得好,「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阿明仗着这点,把心一横,壮起胆,破了沉默:「小姐,你好文静,怎么都不说话……」 

  他稍微瞄了一眼后视镜,后座的女子仍低着头一语不发。 

  「真奇怪,怎么都没有反应?」疑心生暗鬼,阿明愈想愈觉得不对劲,虽然对向车道偶尔还有一闪即逝的车灯,可是在他车子的前方和后方都没有来车。他再次向后座女子确认:「小姐,刚才你是说要到第二公墓吗?」 

  正当此时,车子进入了弯道,为了闪躲迎面的来车,他方向盘猛地一转,只听见后座「磅当」一声,他感觉那女子的头正好撞在驾驶座侧边! 

  阿明把方向盘打稳后,回头一瞧,只见女子低垂着头,长发披散,脸色十分苍白。 「小姐,你没事吧?」他试着用颤抖的手触碰女子的头,长发倏地分开,苍白的脸庞上竟然没有五官,白糊糊的就像个蛋壳! 

  一阵电流立刻窜上他的背脊。 「我的妈呀,果真见鬼啦!」阿明大叫着,吓出一身冷汗。一阵慌乱中,车子开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加油站,他巴不得立即停车向加油站员求救,没想到紧急煞车后再回头一看,女子已不见踪影。 

  「真是有够衰……怎么会载到这种客人?」 

  阿明吓得语无伦次,比手画脚老半天,又拼命指着他开的那辆出租车。 

  加油站员猜想阿明八成在路上撞了邪,于是陪着他查看车子后座,却发现车门夹着一只女用皮包,后座下方──竟是一个假人!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加油站员建议阿明回头找那个女子,但阿明早吓坏了,直说:「不!不!你一定要陪我去,真的太可怕了!」

  加油站员只好硬着头皮坐上副驾驶座,一路提心吊胆的循原路开回去;不久,就看到那名拦车的女子在路边跟他们招手。下车见了女子,阿明立刻说:「小姐,你把我吓死啦!我还以为见鬼了!」 

  「呀!你这人怎么也没看客人上车就跑了?」女子忿忿不平的说。 

  原来,拦车的女子是服饰店老板,家住第二公墓附近,本来她打算把店里的模特儿放在后座,自己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座,没想到后边车门才关上,阿明就把车开走了,连带着她的皮包也被车门夹住。至于那个假人,因为车子剧烈晃动,先是往前倒,后来他紧急煞车时又摔到后座下边,所以当他回头时才会不见踪影。 

  阿明既惊讶又羞愧,折腾了半天原来是乌龙一场。说来说去,还是心里住着的疑心鬼在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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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1-2-2012 11:5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3. 午夜的问候

天气是在椰子入睡前开始转变的。刚才还闷热难忍,这会儿便开始电闪雷鸣。

  这样的天气应该是很惬意的,因为一场暴雨就在眼前。凉爽的风透过窗子抚开窗帘,闪电在瞬间划亮夜空。

  然后,一声闷雷“轰隆隆”巨响,炸碎了椰子刚刚感觉到的惬意。她的心里感到了一丝恐惧----今夜只有她一个人,未婚夫桥到百里之外的白城出差了。

  椰子抓起枕边的电话拨一串熟悉的号码,可等了几秒钟,却是机械的声音“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无法接通……”

  椰子生气的将话筒扔掉:在最需要他的时候却……这时,窗外又一阵闪电,接着,一声异常响亮的炸雷响起,“轰隆隆!!!”椰子感到身体一震,心脏像触电一样一阵痉挛,她惊恐得差点叫出声来!

  雨声在瞬间响起来,凉意浸透了椰子整个身体。她本能地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将薄薄的毯子紧紧裹在身上。又一阵风掀开窗帘,电闪将窗外的树影印在雪白的墙上,张牙舞爪狰狞可怖!

  椰子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心里一阵阵发怵。她颤抖着身子起身下床,走到窗前准备将窗子关好。

  这时,又一阵风猛地掀开窗帘,闪电瞬间将房间照亮。就在那一瞬间,椰子从梳妆台的玻璃镜中看到自己身边站着一个人!

  椰子吓得魂飞魄散,“啊”地一声尖叫!----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未婚夫桥!----可是,桥怎么会在这里呢?他应该在百里之外的另一座城市啊!

  椰子惊魂未定,下意识打开了灯。瞬间房间里亮如白昼。她看到除了自己没有别人!椰子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梳妆台,一切正常!

  这时墙上的挂钟敲响,刚好午夜零点!

  椰子靠着墙,喘了几口气。她回想着刚才那惊恐的一幕,心想一定是自己的眼花了,一定是自己太想念桥了,想此刻桥能在自己身边。可是,她又怎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呢?分明是桥,她不会看错。她与桥相恋五年,连桥在太阳下的影子她都能一眼辨出,何况是镜中的影像?就算那影像只是闪电的一刹那!

  椰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扑向电话开始拨号。可是,话机里仍然只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见鬼,真是见鬼了!平日里桥的电话一向都是开机的,怎么今晚?一阵恐慌袭上心头,想起刚才的影子……椰子差点哭出来。

  “铃~~~~~~~”这时电话突然响起来。椰子被铃声吓得一哆嗦,她抓起电话,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椰子吗?睡了吗?”是桥!桥的声音!一如往昔般温柔。

  “桥!我,我怕……”椰子像是溺水的孩子抓到了救生圈,“桥,你在哪里?外边打雷,好响,我被吓坏了!”

  “宝贝,不怕,不就是打雷吗?我还在白城呢,明天才能回去。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早些休息,好吗?”桥的声音听起来很真切,只是有些空洞。可能是夜太静了吧。

  “桥,我刚才.....刚才打雷的时候,我,我看见你了!”椰子吞吞吐吐地说。

  “不会吧!你是不是太想我了?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乖乖的睡,好吗?”桥的声音依然温柔,像是镇定剂将椰子的心平静下来。也许刚才真的是太紧张了吧。椰子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椰子,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的心都会在你的身边。椰子,我永远爱你。”说完,桥挂上了电话。

  此时窗外的雷雨已平息下来。一阵睡意袭来,椰子渐渐沉入梦乡……

  而第二天,桥还是没能回来。警察来的时候,椰子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桥是在前一天夜里往家赶的时候出事的。风雨路滑,车子滑下几十米的深沟……桥被送进医院,但已经太迟了。他流血过多,终于在零点之前永远失去了心跳……

  椰子终于倒了下去。她醒来的时候,想起了桥最后对她说的话:“椰子,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的心都会在你的身边。椰子,我永远爱你……”

  椰子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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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2-2-2012 12:0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3. 恶报

我坐在楼下的长椅上乘凉。

  暮色中,有个小孩朝我走过来。

  是个男孩,大约五岁左右。

  按理说,这么大的孩子,应该有大人带着他,可是,我四下看看,除了我,附近没什么人。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脸。

  这楼上的孩子我基本都见过,可是,我没见过他。

  他的头发有点自来卷,小脸蛋圆鼓鼓的,很可爱的样子。只是,他的衣服有点脏。我想,他妈妈一定是个邋遢人。

  他停在了我的面前。

  “叔叔,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宝宝,什么事?”

  他低头想了想,说:“要地震了。”

  我吓了一跳:“谁告诉你的?是爸爸妈妈说的吗?”

  他摇了摇头,然后,离开我就走了。

  我怔怔地望着他的背。

  这个小小的孩子一直朝前走,终于消失在小区里的一片桃树后面。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一直在回想这个古怪的小孩。

  小时候,在农村,我遇到过地震。

  那是深秋,天气突然燥热起来,已经凋谢的桃花重新又开了,鲜艳得不正常。

  夜里,狗疯狂地叫,嗓子都叫哑了。还不停地用爪子扒门,看样子极其烦躁、惊恐、不安,好像看见了什么巨大的恶魔。

  而自私的老鼠,根本不向谁通报消息,它们拖儿带女倾巢出洞,顺着墙角惶惶逃窜。

  还有蚂蚁,成群结队,朝远方搬家……

  自然灾难来临之前,很多动物都是有感应的。

  在这方面,人却一窍不通。

  我们依靠科学,科学是绕了很多弯的东西。它比不上灵性和直觉。

  自从我在城市定居之后,和动物们越来越疏远了。

  我住在市中心,8楼。据说,我住的这栋典字楼可以抗8级地震,可那只是理论。鬼知道8级地震来了,它能不能挺住!

  ……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孩,他告诉我:“要地震了。”

  我没有脱衣服。

  我翻来覆去不敢睡。

  我一直在想,假如这楼房突然摇晃起来,我该跑到哪里。

  有人说那时候应该躲进卫生间,因为那里面狭窄,还有很多管道,支撑性好。万一困在砖石里,还可能有渗漏的水。

  有人说那时候应该站在阳台上,弄好了就落下个残疾,死不了。

  有人说应该用软枕头垫在脑袋上,躲在床下……

  无论怎么做,都仅仅是把生的希望由万分之一变成五千分之一而已。

  ……一抹晨曦悄悄把黑夜演变成了清早。

  我忽然感到自己很滑稽。

  一个成人竟然让一句童言搅和得一夜没睡!

  这天黄昏,我又下楼去乘凉了。

  我想再见到那个小孩。

  我在长椅上坐了大约半个小时,那个小孩从那片桃树后面出现了。

  那是他昨天消失的地方。

  他朝我走过来。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我。

  终于,他停在了我面前,定定地说:“叔叔,要地震了。”

  我摸了摸他的小脸蛋,问:“你是谁家的孩子?”

  他没理睬我,而是朝灰暗的天空看了一眼,露出一丝杞人忧天的神情。

  我也朝上看了一眼,天像很正常。

  “宝宝,你听过《放羊的孩子》吗?不能说谎呵。”

  “我没说谎。”他诚恳地说。

  “那你怎么知道要地震了?”

  这句话好像犯了忌,他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了,掉头就走。

  我望着他的背影,满脸诧异。

  他又消失在了那片桃树后面……

  这天晚上,虽然我脱了衣服,可还是失眠了。

  我在想那个孩子,他为什么要跟我翻脸……

  过了半夜,我才睡着。

  一夜平安。

  这天晚上,我又来到楼下乘凉,等那个小孩。

  我等了很久,才看见他从那片桃树后面走出来。

  他的脚步有点迟疑。

  我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他就慢腾腾地走过来了。

  毕竟是小孩,他的心里似乎还有昨夜的芥蒂,看我的眼神有点闪烁。

  “要地震了。”他又说。

  他的执著把我逗笑了。

  “你今年几岁了?”

  “四岁。”

  他竟然才四岁,比我猜测的还要小。

  “你家什么人在地震局工作?爸爸?”

  他摇了摇头。

  “妈妈?”

  他又摇了摇头。

  “那是你吗?”

  他没有笑。

  突然,他好像听到了什么,转身朝那片桃树看了看,然后回过头急匆匆地对我说:“要地震了!”

  说完,好像有人在召唤他一样,转身就跑了,跑向了那片桃树。

  一阵子风吹过来,送过来浓浓的桃花香气……

  这天晚上,我上床就睡了。

  不知道几点钟,我突然被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惊醒!

  整个楼房地动山摇。

  我的双腿一下就软了。

  地震来啦!

  放羊的孩子第三次说“狼来了”,那狼不就真的来了吗?

  我穿着三角裤就冲下楼去。

  什么卫生间,阳台,床下面……地震发生了,只有一个本能的反应:往外冲!

  在楼梯上,我摔了几个跟头,最终,我还是屁滚尿流地跑了出来。

  我站在了楼与楼之间的空地上。

  有月光,不是很亮。

  我四下看了看,似乎没有人察觉到地震了,所有的窗子都黑糊糊的,除了我,没有一个人跑出来。

  我心里暗暗庆幸:老婆和孩子多亏回农村探亲了,不然……

  我的孩子也是四岁多。

  想到了孩子,我立即就想到了那个卷发小孩,心中骤然感到一阵阴森!

  他怎么知道要地震了?

  他从哪里来?

  楼房似乎又一次摆动起来,这次似乎比刚才更剧烈。

  惊惶中,我突然发现楼角有个黑影。

  我走近几步,定睛细看,竟然是那个卷发小孩,他背朝着我,在那里手舞足蹈,又蹦又跳。

  最初的一刹那,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楼上有几个窗子先后亮起来,好像熟睡的楼房惊恐地睁开了一部分眼睛。

  接着,楼道里就传来了杂乱的奔跑声:“咚咚咚咚咚!……”就像楼房猛烈的心跳。

  我大惊。

  我不是在做梦!

  小孩似乎发现了我的存在,他像触了电一样停止了蹦跳,猛地转过头来。

  由于黑,他的脸一团模糊,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睛射出凶狠的光。

  楼房里的跑动声又消失了,没有人跑下来。

  “你看见什么了?”他问我。

  “我……没看见什么呵。”我拙劣地说着谎。

  “你肯定看见什么了。”他说着,把身子彻底转向了我。

  我弯下腰,探着脑袋,想尽量看清他的脸。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我终于轻轻问了出来。

  他不说话了,直直地盯着我。

  “你怎么了?”我不自然地笑着问。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冷不丁说:“你想不想去见识一下我家的房子?”

  “想。”

  我说这句话完全是鬼使神差。

  或者,我的潜意识知道,即使我拒绝也拒绝不了。那么,还不如去探一探他的根底,见一见他的父母。

  “你家在哪儿住?”

  “你跟我走就行了。”说完,他转身就朝那片桃林走去。

  我跟在他后面。他一直没有回头看。

  走过那片桃树,他继续朝前走,一直把我领出了小区大门。外面的灯光就不那么明亮了。

  他像一个正常的孩子那样,在黑糊糊的马路上蹦蹦跳跳地走。我忽然觉得自己太多疑了,也许他就是个淘气的孩子而已,玩得太晚了,不敢回家了……

  我住的地方叫爵士小区,算是个高档小区。小区内有漂亮的公园,有各种各样的儿童游乐设施,附近几个小区的居民经常带孩子来玩。

  也许,我把这个孩子送回家,他那粗心大意的父母还会不停地道谢……

  可是,刚才地震的时候,他为什么在那里莫名其妙地又蹦又跳?

  四周越来越暗。

  他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我决定,不再跟他走了,趁他没有回头,悄悄走开!

  说来很怪,这个念头刚一产生,他就停下了,慢慢回过头来。这时候,我更看不清他的脸了。

  他什么都没有说。

  不过,我从他模糊的脸上感到了一种威力,只好继续朝前走……

  我跟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孩一直拐了几个十字路口,连路灯都没有了,四周变得一片漆黑。

  我越来越恐惧了!一个四岁的小孩怎么可能单独跑出这么远?

  终于,他一直把我领进了一个很破旧的小区。所有的窗子都黑着,小区里似乎没有一个人。

  我根本不知道现在几点钟,应该是半夜吧。

  最后,他停在一个黑糊糊的门洞前,回头等我,还是不说一句话。

  我跟他一起进去了。

  电梯里总算有了灯光,尽管很昏暗。我看清了他的脸,神经一下绷紧了——他的脸竟然在这黑糊糊一路上发生了变化,骤然老了许多,甚至爬上了皱纹!

  他只有一米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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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2-2-2012 12:0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看什么?”

  他的声音也苍老了许多!我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我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却装作没事一样问:“几楼?”

  他突然咧嘴一笑,然后电梯就落了下去,根本不像是正常升降,简直是坠落一样的速度!我的五腑六脏都堵在了嗓子眼!

  “地下!”他在飞速坠落中冷冰冰地说。

  我转头惊恐地看了看那电子指示灯:B5、B6、B7、B8、B9……

  而他一直看着我笑。

  B23、B24、B25、B26、B27……

  “宝宝”终于说话了。他一字一顿地说:“这里,就是白云小区,2号楼。”

  如果说,电梯让我的身体坠入了深渊,他的话就让我的心跌进了地狱……

  白云小区正是我的建筑公司承建的啊!

  两年前,这个城市遇到过一次地震,5级,白云小区里有一栋楼塌,就是2号楼。

  当时,楼里总共有63口人,都成了肉饼。

  除了这栋新盖的楼,整个城市只有一些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发生了倒塌。

  我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后来,我花了很多钱疏通这件事,由于有地震做掩护,我逃过了一劫……

  我钻进了2号楼,早成了废墟的2号楼!

  ……B98,B99,B100。

  电梯停下来,门慢慢地打开。

  地下100层有多深?

  地下100层是什么地方?

  我猛地朝后退了一步——我看到,电梯被一根钢丝吊在半空中,就像钟摆一样,悠悠荡荡,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朝上看,不见亮。

  朝下看,没有底。

  “这就是我要让你见识的房子,现在,我把这个房子送给你了。”说完,“宝宝”就朝电梯外走去。

  “你去哪儿?”我叫起来。

  “我要顺着钢丝爬上去,爬100楼,到地面。再爬8层,到你家!”

  “这是什么地方啊?”

  “这是地狱第十九层。”

  此时,房产,金钱,都不重要了,我只想出去!“你带我走!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他冷笑了一下:“我,只要命。”

  我老婆叫橙子。

  她领着孩子从农村回来了。

  车站离我家很近,她没有给我打电话,在车站直接坐出租车回家了。

  这时候是黄昏,天阴着,好像要黑了一样。风很大。

  她到了楼下,她无意中朝家里的窗子望了一眼,有个和儿子差不多大的小孩,正在黑糊糊的窗子里朝下看,见她抬头,一下就不见了。

  橙子诧异了。这是谁家的孩子?

  她领着孩子乘电梯上了8楼,揿了揿家里的门铃,门被打开了,我出现在门口。

  “回来了?”

  “回来了。”

  “谁在这房子里?”

  “没有人啊。”

  “就你一个人?”

  “就我一个人。”

  橙子一边说一边和儿子进了门。

  “刚才我怎么看见一个小孩的脑袋呢?”

  “你看的一定是楼上的窗子。楼上的小孩在家,你听。”

  橙子一听,果然楼上传来孩子的跑动声:“咚咚咚咚咚!……”

  我已经把饭做好了。

  橙子和儿子一起洗了手,坐下吃饭。

  吃着吃着,橙子停止了咀嚼。她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最后停在墙角的钟上。

  那是一个高大的老式座钟,很昂贵。

  “那个钟怎么走了?”

  “我不知道。”

  “你没有拿出去修?”

  “没有啊。”

  “那它怎么可能走呢?”

  橙子一边说一边走近那个座钟。

  “喀哒,喀哒,喀哒,喀哒……”

  她打开座钟,仔细查看。

  几个月前,橙子给座钟上劲儿的时候,不小心把它的发条拧断了。现在,它仍然没有发条,可是,它却在不紧不慢地走起来!

  橙子迷惑了。

  这就好像一个没有心脏的人突然慢腾腾地朝前走了。

  她回过头,我正定定地看着她。

  而刚才还在饭桌上吃饭的儿子不见了。

  “你怎么了?”橙子问我。

  “我怎么了?”

  “你的眼神怪怪的!”

  “有点头疼。”

  “那你去躺一会儿吧。”

  “噢,我去躺一会儿……”

  我站起来,直挺挺地走进了卧室,然后转身把门轻轻关上了。

  客厅里只剩下橙子一个人了。

  座钟在她身旁走着:“喀哒,喀哒,喀哒,喀哒……”

  风越来越大,打在窗子上,“啪啪”地响,楼房似乎都被吹得摇晃起来。

  外面刮起龙卷风,十人见了九人惊。刮跑了天上的星,刮平了地上的坑。刮倒了百年的松,刮走了松上的鹰。刮倒了打猎的人,刮掉了手中的弓……

  橙子感觉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有些不对头。具体哪里不对头,她也说不清。她慌里慌张地叫了一声:“儿子!”

  书房的门慢慢打开了,露出了儿子的脸。

  他的脸变得有些阴沉,他看着妈妈,低声说:“你是在叫我吗?”

  “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

  “你一定在干什么!”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要地震了……”

  “胡说!你听谁说的?”

  儿子一下来了脾气,吼起来:“要地震了!”

  然后,他“啪”地把门关上了。

  橙子突然相信了儿子的话。

  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无发条的座钟为什么会突然走起来。也许,现在已经有轻微的地震了,只是,人还察觉不到而已。而钟摆是最灵敏的东西,大地有一点摇晃,它就会摆动起来……

  可是,是谁告诉儿子要地震了呢?

  能不能是有一只老鼠在后面抱着钟摆晃悠呢?

  她慢慢走近它……大吃一惊!那黄铜钟摆上,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像,是个人,随着钟摆悠来荡去!

  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是她能感觉到,这个人好像在风声中痛苦地望着她。

  她记得买这个座钟的时候,钟摆上根本没有什么图案!

  她急忙走进卧室,想叫我出来看看,可是,床上空荡荡的,我已经不见了!

  她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我会去哪里。

  她又推开书房的门,儿子正在玩电脑——乡下没电脑,他憋坏了。橙子轻轻坐在儿子身旁,说:“儿子,你刚才说要地震了,是谁告诉你的?”

  “王淘伯伯呵。”

  橙子猛地打了个冷战。

  我拿下白云小区这个大工程,签字的关键一支笔就是王淘,王淘是个官。于是,我给王淘送了白云小区一套房子作为答谢。王淘不是傻瓜,他不可能亲自住在这套贿赂房中,再说,这样的房子,他也瞧不上眼。他拱手把这套房子送给了他的一个情人。地震那天,他正好在情人那儿浪漫。两个人在做爱的时候,被压成了标本……

  橙子惊惶地问:“你什么时候见过王淘伯伯?”

  儿子说:“刚才他不是一直在我家吗?”

  橙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一下就掉进了深渊!

  她考虑了一下,颤颤地问:“你今天有没有见到爸爸?”

  “爸爸?没有哇。”

  “那你说,刚才我们从车站回到家,家里的那个人是谁?”

  “是王淘伯伯啊。”

  橙子软软地瘫倒了。

  这时,门铃响了。

  在狂叫的风声中,橙子隐约听见我在门外说:“开门,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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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2-2-2012 12:1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4. 806宿舍的灯


在我们807对面有一间空置的寝室,没人知道空置的原因。

  我们学校的住宿条件很差,地方脏乱不说,寝室还小得可怜,你可以想象一下,八平方米住八个人是什么样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宿舍里居然还有寝室空着,这,正常吗?

  为此,整栋楼的学生都怨声载道,我和室友们也天天跑到管理员阿姨那去倒苦水,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听着。

  直到有一天,发生了那件事,所有的怨言都消失了。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也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吧,12点以前楼道里就空无一人了,我也缩进被窝里,关掉灯与室友们开起了卧谈会。

  谈着谈着大家都困了,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准备进入梦乡。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很缓慢,从楼道向这边走过来,越来越近。

  我也没在意,心想可能是谁刚去上了厕所吧。不过往常去上厕所的同学因怕冷都跑得很快的,像今天这样慢慢腾腾地倒不多见。

  不过管他呢,人家是跑是走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是快睡吧,免得明天早自习又迟到。

  我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

  突然,那脚步声停了!就停在我们寝室门外!

  不,不对,不是我的寝室!是我们对面的806寝室!

  接着,外面响起了轻微的钥匙开锁的声音和关门声,想必是那人进806去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管理员阿姨吗?不,不可能,我住进来这么久还没见她进去过。那么——难道是学校又安排什么人住进去了?

  太过分了!我怒火上涌。我们住宿条件这么差,这么拥挤,也不帮我们解决解决,现在倒让她一个人住一间寝室!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我倒要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能力独占一间寝室!

  我轻轻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只见806的灯果然开着,只是在一个劲儿地闪,可能是接触不良的缘故吧。

  我上前敲了敲门,没有人回答,再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回答,我火了,道:“有人在吗?请开一下门好吗?”

  我话音刚落,806的灯就一下子灭了,我一惊,心想你也太目中无人了,今天太晚,闹起来怕不好看,等明天早上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这样想着,我狠狠地瞪了806一眼,转身回屋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跑到管理室质问管理员阿姨,她听了之后脸色变得惨白,用惊恐的眼神死死盯着我,说:“你……你真的听到脚步声,看到806的灯在闪?”

  “是……是啊,怎么了?”

  “是不是在午夜12点之后?”

  “是……是啊。”

  “不……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好吧,我就告诉你,不过你听了可别害怕。”

  “害……害怕……”

  “三年前,806住了四个女学生,其中一个叫阿慧,不仅人长得漂亮,学习也很刻苦,每晚都过了12点才从自习室回来。我们见她这么努力,也都给她开绿灯,让宿舍楼的门一直开到午夜之后。”

  “那后来呢,阿慧她怎么了?”

  “死了。”

  “死了?”我惊呼。

  “死了,就在三年前的冬天,就像昨天那么冷,她也是12点后才回来。那天806的灯坏了,开关漏电,室友们忘了告诉她,她又有心脏病,一开灯心脏病就犯了,死得好惨。我到的时候她的室友都昏了过去,她的眼睛瞪得好大,那灯啊,就这样一闪一闪——”

  “不——”我惨呼一声,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从那以后,再没有人吵着要住806了。

  午夜12点过,管理员阿姨在走廊里巡视,她的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其实,806里存放的是她的一些物品,那些东西来路不正,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就利用三年前的一场意外编了个天大的慌言,昨晚那脚步声是她发出来的,灯也是她打开的,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吵着要住806的人吓跑,没想到进行得这么顺利。

  她得意地笑了,这时,背后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一惊,转过头,却没有一个人影。

  “谁?”她问。

  没有人回答。

  突然,806的灯一下子开了,那灯一闪一闪……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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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2-2-2012 12:2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5.既要让你听见,还要让你看见


今天我已经在自家的沙发上睡了一早上了,我这样一直睡到快下午要过完了时。家里来了人,是邻居张孃孃,张孃孃和我妈妈的说话声把我吵醒了,就算她们的声音不把我吵醒,我睡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是要醒了的,不过我也许正在作着春梦吧!是不是我刚刚才梦到脱下了一个美丽女孩的裤子呀!我色心一起正要扑上去,结果让吵醒了。不过我也没有被全吵醒,算是半睡半醒了。所以,我并没有起来,主观意识上也不想自已醒过来,作梦时被打断是很烦的,多数人会睡下去,接着作梦。我现在也是这样了。不过春梦是不可能接着作下去了,我也就成了半睡带半醒的迷离,模糊又糊涂的清楚听着张孃孃和我妈妈的说话声。虽然我听的清楚,但我也不知道记不记得她们是在说什么了,也许是社会的问题吧!这些内容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和我无关不属于我该记的。

  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这样我听了一阵,我就快全模糊的又睡下时,半睡半醒间接着梦到有人在念着这句话:

  在德国,起初他们追杀共产主义者,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共产主义者;

  接著他们追杀犹太人,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后来他们追杀工会成员,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成员;

  此后他们追杀天主教徒,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是新教教徒;

  最后他们奔我而来,

  却再也没有人站起来为我说话了。

  ——马丁·尼莫拉

  以上的话念完了。

  我又听到了两个男人的说话声从我家门外传了进来。声音很大的,我又被吵得从就快要进入全模糊到半醒到全醒,烦。

  先一阵那两个男人说话声还好,是在我家门外,然后我就听着两人的声音是进了我家里发出的了。我就想着,外间不是有张孃孃和我妈妈在呀!我想她们会过去问他们为什么进我家的,我翻了下身子,准备接着睡,也许还能再作一个春梦。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这样的对话:

  “你肯定吗?”

  “我肯定,就是这家了,他家里还有台电脑呢!”

  烦,我又翻了下身子,睁开了眼睛,我看见外间和这间的门口处有一个成年的陌生的男人头从门墙后伸出来,头在门墙位置一看就知这人很高可能1米8吧!这男人脸上的表情通过他的眼睛一看就像是作贼的,一躲一闪的,从心里发着虚的那种。

  我靠,什么人呀!随便进我家,我妈妈和张孃孃难道不知道他们进家了吗?为什么不管管,我准备起来问一下。可这时我看见那男人走了进来并往里面放我电脑的哪间走进去了,他高长的身影在经过我睡着枕在长沙发边的头时,我不知为什么只觉眼睛一黑,全身就软了,但是他走路带动的空气所形成的小小风儿,还是让我才刮没两天的光头感觉到了。

  我想起来,可是睡意不知为什么前所有的大起来,我从全醒又要变成全模糊了,我终于是没有模糊,短短的几秒钟里,我的内心中那种我的家被入侵的感觉,紧急地让我知道我不能睡着了,我要醒过来,虽然我的身体好软,可是我不保卫我的家我能指望谁来保护呢?警察还是政府,警察到时只不过是来帮我收尸,政府如能帮我火化就已经很好了,中国人的命运就只能自已保护自已。我记得好像刘德华唱的有首歌里有歌词还说家是自已的城堡,我的家我的城堡只有我自已能来流血保卫了。

  我的烂道理是不是很多呀!好了,现在我醒过来了,我坐了起来,我朝里间放有我电脑的房间大喊着:“喂,喂......”我的哪么大的喂除非是聋子,何况是一个刚刚进去的能说话的成年男人......我喊第二声喂的时候,我就都已经自已跟自已说里面没人了。

  反倒是听见我声音的张孃孃说着:“出什么事了,吓我一跳。”张孃孃和我妈妈忙着走进来了。

  我如同等来了救兵一样,召急的说着里间进去了一个男人,我妈妈紧走两步进了里间,而后退了出来,莫名的看着我说:“里面没有人呀!”我自然是分辨加坚持,所以语气分外肯定的。

  “我们一直在外间,没有看见有人进来呀!”我妈妈说。

  “要是有人进来怎么我们连脚步声都没有听见呢?”张孃孃说。

  是呀!没有脚步声,我也没听见有脚步声,我的坚持和肯定一下子就全部阵亡了。

  可是,可是......不对呀!我刚才明明有感觉到有小风从我的头上过的。我遇到的是......

  “你是睡野了吧!我已前也经常这样的。”我妈妈说。

  我莫然的说不出话来。

  而后,张孃孃和我妈妈又走了出去,我的头我现在才觉着有点晕,隐约中我又听见张孃孃和我妈妈在说着经过市政府大门前有看见好多工人打着布条聚在了哪里......什么地方咋晚又有人被杀了,血滴嗒滴嗒的一马路都是......

  一切还好了,真的不是有坏人进了我的家,虽然我知道是有什么刚才来到,现在不知去了哪里。我看见了,也听见了,我也信任我自已。可要真的是有坏人进了我自已的家,我能保卫得了我的家这个最后的城堡吗?

  不知哪家的音乐声这时飘进了我的耳朵,进入了我昏昏的头脑里。

  “既要让你听见,还要让你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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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2-2-2012 12:2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6. 幽灵客栈

神秘木匣

   窗玻璃上传来细密的雨点敲打声,警官叶萧静静地站在窗前,注视着一片烟雨中的城市。

  突然,门铃响了。

  叶萧的心里猛然一抖,那种奇怪的预感又产生了。他先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小心地打开了房门。他看到了一张年轻男子的脸。

  “周旋?”一个熟悉的名字立刻脱口而出。叶萧眼前这张苍白削瘦的脸,瞬间清晰了起来,他的脑中立刻就浮现起了那段亲密无间的岁月。

  对方的嘴角微微一撇,那是一种奇特的表情,他用沉闷而缓慢的语调说:“叶萧,幸亏你还记得我。”

  叶萧急忙点点头。对,是他——周旋,他学生时代的同学。从小学一年级直到高三毕业,他们一直是最要好的朋友,用情同手足来形容也绝不过分。

  周旋随便捡了张椅子坐下,有些拘束地说:“你一定感到很意外吧?”叶萧给他倒了一杯水。同时,他注意到周旋的手里,还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皮包。“对,我们上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两年零七个月前,我们同学聚会的时候。”周旋脱口而出,仿佛早就把时间计算好了。“你记性真好。”

  他微笑着点点头,仔细地端详着周旋苍白的脸,特别是那双似乎永远都被一层薄雾覆盖着的眼睛。叶萧记得过去在读书的时候,周旋就有一张具有忧郁气质的脸,这张脸能够让他赢得某些女孩的好感,有时候这会让叶萧感到隐约的嫉妒。

  “叶萧,我在书店里看到了关于你的书。”“关于我的书?”叶萧尴尬地笑了笑,“你看了哪一本?《猫眼》还是《神在看着你》?”“还有《夜半笛声》。事实上是全部,全部与你有关的书,我都已经从头到尾的看过了。所以——”周旋忽然停顿住了,他怔怔地看着叶萧,手里紧紧地抱着那黑色的皮包,看起来就像抱着包炸药。“所以你才来找我?”叶萧听到这里,已经意识到周旋可能有麻烦了,他冷静地问道:“说吧,发生了什么事?”周旋紧盯着他的眼睛,许久都没有回答。但叶萧能够从他的眼睛里,发现一丝深深的恐惧,叶萧轻声地说:“周旋,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吧,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周旋看了看窗外,终于点了点头。他的手微微颤抖着,缓缓拉开了黑色皮包的拉链。叶萧也小心地把目光投入了包里,怪不得从外面看上去鼓鼓的,原来皮包里面有一个黑色的盒子。

  他把盒子从包里捧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子上。叶萧低下头,仔细地看着这只盒子,大约有30厘米长,20厘米宽,15厘米高。

  黑色的神秘盒子躺在叶萧的桌子上,单从外形看更像是一个骨灰盒。两个男人静静地围绕着它,窗外的雨水不停地流淌着,再加上阴雨天昏暗暧昧的光线,使得这房子在刹那间,平添了几分令人窒息的气氛。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叶萧的心头,他咽了一口唾沫,注视着盒子问道:“就因为它?”“对,就是它。”

  叶萧看了一眼周旋的眼神,总觉得他的眼神里藏着些什么。叶萧深呼吸了一口,小心地伸出手触摸了一下盒子,原来是木头的材料。然后,他更加大胆地端起这木盒子掂了掂分量,手上的感觉并不重,最多不会超过5公斤重,其中大部分应该是木头盒子本身的重量。

  盒盖上有一把很破旧的锁,但看起来密封得很好。盒子表面涂抹着一层暗红色的漆,但也许时间太久远了,颜色变得非常暗淡,看上去和黑色没什么区别。在昏暗的室内光线下,这木盒发出一种深沉的反光,就好像黑人的皮肤上的光泽。木盒子表面还有一些雕花的纹路,看起来像是几十年前人们日常生活的用品。“这只木盒子——”周旋立刻纠正道:“不,应该叫木匣。”“木匣?对,这是古文里的叫法。”叶萧不自觉地想起了聊斋,然后,他把手伸向了木匣上的那把锁。“别去动它!”周旋非常紧张地叫了一声。

  叶萧的手就像触电了一样又缩了回来。他立刻警觉了起来,紧盯着周旋的眼睛问:“怎么了?难道这木匣里藏着什么非同寻常的东西?”

  周旋的眼睛里有种茫然的东西,他缓缓地说:“现在,就让我把这只木匣的来历告诉你吧。”

  现在,房间里空气越来越潮湿,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缓缓地弥漫开来。叶萧盯着周旋的嘴唇,静静地聆听他讲述这神秘木匣的来历……

  周旋是这样叙述自己这次奇遇的——

  其实,周旋也是一个作家。在几年前,他在一家杂志上发表了自己的第一部小说,那是一部犯罪小说,讲述了一个人是如何在巨大的社会压力之下,一步步堕落为杀人犯的故事。从此,周旋有了一定的名气。他接二连三地出版了好几本书,内容大多是发生在古代的爱情故事,而小说的结局都是以凄美的悲剧而告终。

  最近,周旋又在筹划一本新的长篇小说。虽然已经构思了大部分,但总觉得有一些思路还没有理清楚,那种感觉是非常痛苦的。但他一直有种预感,在某一天灵感会降临到自己身边,这将是一把打开心灵秘密花园的钥匙。为了找到这灵感,周旋开始在大街小巷上闲逛,用他的眼睛捕捉任何可能成为灵感的东西。

  就在十天以前,晚上八点左右,周旋徘徊到市中心那片有人工竹林的地方。当他感到有些厌倦时,一辆公共汽车靠站了。

  周旋根本就没看清这是几路车,一等车门打开,他就飞快地跳了上去。他不知道这辆车开往何处,他也不想就此询问司机,他只是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他投完币以后,才发现这辆公共汽车里非常拥挤,整个车厢里站满了人,四周飘荡着一股难闻的汗渍气味。

  就在此刻,周旋看到了一个空位子。

  是的,就在靠近前门的地方,有一个座位空着,似乎这个空位就是专为了周旋的到来而准备的。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他还是准备坐下。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见了空位子旁边坐着的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看起来很年轻,披着乌黑而散乱的长发。虽然车厢里很暗,但借助着从车窗外边照射进来的灯光,周旋还是看清了她的脸庞——她是非常漂亮的那种,年纪最多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肤色显得十分白皙,更像是那种面无血色的苍白。周旋注意到她的眼睛很黑,很大,闪烁着一种特殊的眼神,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周旋忽然有些胆怯了,对视着她的眼睛,他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他甚至怀疑对方的目光里隐藏着伤人的匕首。但周旋还是说不清这女子的眼神里包含着什么,是善意还是恶意?是邀请还是拒绝?或者是绝望中的求助?

  在最初的恍惚之后,周旋终于看清了——血迹。

  没错,那女子的身上有着一摊摊殷红的印迹。在她那一身雪白的衣服上,那些血红色的污迹就像是冬日里绽放于雪野的梅花那样醒目。

  更重要的是,周旋看到这个女子正向他摊开双手,似乎是在展示什么,也像是在祈求什么。在她的手上,也全都是那红色的污迹,甚至在她那苍白的脸上,也沾染着几点腥红,显出一股残酷中的俏丽。

  周旋的背脊一阵冰凉,他立刻联想到了一幅鲜血淋漓的场面。怪不得,周围那么多人站着,却没有一个敢坐在那女子身边的空位子上。

  他犹豫了片刻。面对这个浑身是血的女子,他该怎么办?最大的可能是退缩,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转过脸,向拥挤的车厢后部挤去。可是,当周旋看到她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还有那双向他摊开着的血手,他觉得自己应该帮助她。终于,周旋看着她的眼睛,向她会意地点了点头。

  他坐在了她的身边。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缓缓地笼罩在周旋的身上。他紧张地不敢说话,总觉得四周所有的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似乎已经把他当作了精神病人,或者是罕见的胆大包天的好色之徒。

  当周旋坐下以后,女子的眼睛依然一直盯着他,那种奇特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看着她身上刺眼的血迹,周旋想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嘴巴张大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想说:“需要我帮助吗?”可是,看着她的眼睛,周旋就是不敢开口,似乎那眼神里有某种魔力,迫使他保持沉默。

  现在周旋希望她能够首先说话,把原因告诉他,他会尽力而为帮助她的。可是,她的双唇却一直紧闭着。

  公共汽车继续前行,不知不觉间,已经停靠了好几站,周旋丝毫不关心这些,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他只想帮助眼前的女孩子。

  她是谁?她为什么会这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周旋的心里一阵胡思乱想,他罗列出了种种可能性,最好的一种是这个女孩爱上了他,最坏的一种是浑身是血的女孩当场拿出一把刀子捅死了他,处于中间的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最后两人各奔东西,形同陌路,本来就是嘛。

  就在这个时候,终点站到了。人们纷纷走下了车门,包括司机,最后,空空荡荡的车厢里只剩下周旋和身边的女孩。

  周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怎么了?”

  她淡淡地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回答:“谢谢你能坐在我身边。”

  “这不算什么。”周旋总算露出了一些笑容,“你身上是什么?那些红颜色的,是血迹吗?”

  她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受伤了?”

  这回她摇了摇头。

  周旋这才稍微放心一些了:“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我可以帮你。”

  “你能帮我?”她以怀疑的口气说。

  其实,周旋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来帮助别人。可是,当他刚上车的时候,她以那种无助的目光和表情看着他,这难道不是一种求助吗?

  “告诉我,我怎么帮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周旋是有些心虚的。他必须要承认,若不是眼前的女孩有一种令人无限怜爱的美丽的话,他才不会留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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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2-2-2012 12:3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就送我回家吧?”

  周旋点了点头,至少这个他还能办到。

  她终于站了起来。周旋紧紧地跟着她下了车。

  下车以后,周旋在她耳边轻声地问:“你家在哪里?”

  “请跟我来吧。”

  此刻,她的声音非常轻,就像一只猫在叫唤。他想也许这女子真的出了什么麻烦,她会不会遭到了袭击,需要一个男人来保护她。周旋大胆地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了她:“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

  她没有回答,继续怔怔地向前走去。周旋心想她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自然,女孩子遇到受袭的事情,一般是不愿意对别人说的,在她们看来也许这是一个污点,还是不问为好。不过,这种情况下她应该报警。就算急着回家,也完全可以坐出租车,为什么要坐公共汽车呢?周旋还是无法理解。

  现在,周旋跟在她身后走着,看着她那一身沾染着血迹的白衣,在黑夜的背景下特别的显眼。周旋还注意到她的身体有些微微地发抖,或许,她心里很恐惧,她在恐惧些什么?

  也许周旋应该伸出手,搂着她的肩膀,搀扶她一把,因为她惊魂未定。可是被她误会为另有企图怎么办?

  周旋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这里是市区边缘的高尚住宅区。周围是一栋栋单独的小楼,每栋楼前都停着中高档次的私家车。

  她带着周旋走进了其中的一栋小楼,在底楼的一扇防盗门前,她摸索了半天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房间里的灯光亮了起来,那光线白得让周旋有些晃眼,他用了好几秒钟才从黑暗中过渡到光明。他看到了一个非常宽敞的客厅,大约有七十平方米大小,房间四周布置着简洁的玻璃装饰,在明亮的白色灯光下发出各种角度的反光。

  正当周旋呆站着的时候,那女子已经跑进了里间。周旋不敢乱动,只能继续站在客厅里,这时候他注意到墙壁上挂着那女子的大幅照片,那是张黑白照片,背景非常模糊看不清楚,她的眼睛在照片中处于中心和焦点,就连根根睫毛都清晰地显现出来。

  “谢谢你。”身后传来了她的声音。周旋紧张地回过头来,看到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脸和手上的污迹也全都消失了,只是脸色还依然苍白。

  “看来你的确没有受伤。”周旋后退了几步,“如果你没有事,那我走了。”

  “等一等,你叫什么名字。”“周旋。”

  她点了点头,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周旋,也许你的人生,会因为今晚而改变。”

  什么意思?周旋立刻怔住了,难道是某种暧昧的暗示?他不敢再留下去了,他怕自己会失去控制。

  “对不起,我想我该走了。”

  周旋转身走到门口,身后又传来了她的声音:“周旋,你还记得来这里的路吗?”

  “我——记得。”

  她还期望自己会再来吗?周旋的心里又是一抖,他匆匆地说了声:“再见。”


神秘女人的神秘嘱托

   自从那天晚上的奇遇以后,周旋一直都心神不宁,那女子的眼神总仿佛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像是要向他倾诉什么。他的小说再也构思不下去了,他绞尽脑汁地想了三天三夜。最终周旋明白了,那把灵感的钥匙,就在那晚的神秘女子的手中。

  他要找回这把钥匙。

  等了三天以后,周旋终于去找那女子了。他这才明白了她的那句话:“你还记得来这里的路吗?”其实,她早就料到他还会来的,或许她正在等着他呢。

  周旋又坐上了那辆公共汽车,坐到终点站下来。按照三天前的记忆,他走进了那条幽静的小路,很快就找到了那片高级住宅小区。现在他的脑子变得异常清晰起来,几乎连眼前的每一块门牌号都能记得,于是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目的地。

  周旋走进楼里,犹豫了片刻,终于按响了门铃。

  很快,他又见到了那张脸。

  “你终于来了。”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扬了扬眉毛,用慵懒的口气说:“我已经等了你三天了。”

  周旋小心地走进那宽敞的客厅,尴尬地说:“我只是来看看你是不是好了。”

  “我本来就很好啊。”

  她抿起嘴笑了笑,看起来脸色也比上次红润多了。

  周旋坐下来说:“那上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次?上次我已经忘记了。我也想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你记得我。”

  她微微笑了起来:“我当然记得你,周旋。”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

  “不为什么,我就是知道。”

  周旋总觉得她那副表情似曾相识,他冷冷地说:“你说话的口气就像个女巫。”

  “女巫?你说的好,我喜欢这个称呼。还从来没人这么叫过我,谢谢你。”她又笑了起来,坐在周旋的身边说:“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我叫田园。”

  “田园——很好的名字。不过,我还想知道更多。”

  “为什么?”

  “因为那天晚上的奇遇。”周旋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是一个作家,正在构思一部长篇小说。我想你会给我灵感的。”

  田园点了点头,用一种夸张的语调回答:“对,你需要灵感,得不到灵感你会很苦闷。”

  “你似乎很了解我?”

  “事实上,我了解你的一切。比如——你的生日。”

  说完,她就将周旋的出生年月,一字不差地给报了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周旋吃了一惊,他仔细地想了想,那天晚上她不可能看到他的身份证的。

  “这不算什么。我还知道——你家的电话号码和地址,你的父母和家庭,你写过的几本书的内容和细节。”

  周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紧紧地盯着田园的脸,努力在自己的记忆里寻找着。不,除了上次奇遇以外,过去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女子。

  “你调查过我?”

  难道从一开始起,这就是一个引他上钩的阴谋?或许,一切都是她事先安排好的。可眼前这神秘的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周旋既不是著名人士,也没有家财万贯,为何要偏偏选中他?

  她不回答。

  周旋继续追问:“你是什么目的?是要利用我吗?”

  “你说对了。”她挑衅似地回答。

  “既然,你知道我那么多,那你也要让我知道你的一些事,这样才公平。”周旋又注视了一下这房间,看不出有第二个人居住的迹象:“你是一个人住吗?”“是的。”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田园停顿了片刻后回答:“我是搞戏曲的。”

  “演员?”“可以说是吧。”

  周旋点了点头,怪不得她有这样迷人的气质,并且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他的视线又落到了墙上那张大幅照片上。

  田园忽然说:“周旋,我想请你为我办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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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2-2-2012 12:3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终于把最重要的话说出来了。”周旋睁大了眼睛,靠近她说,“告诉我,你要我为你做什么?”“先等一下。”

  她站起来,快步走到里间去了。

  周旋等了大约一分钟,直到田园捧了一只黑色的木匣走出来

  周旋瞪大了眼睛,盯着田园手中的木匣,看起来就像捧着个骨灰盒。

  “周旋,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放心吧,这木匣子里面装的不是骨灰。”

  她把木匣缓缓放到了周旋面前。

  “那里面是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田园冷冷地回答,“你所要做的,是替我保管好它。”

  “保管?”周旋拧起眉毛想了片刻,他真的猜不透,眼前这女子的心里究竟想些什么。不过,如果仅仅只是保管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好吧。我答应你。”

  田园微微一笑,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谢谢。”

  瞬间吹气如兰,她口中呼出的气息轻抚着周旋的耳根,让他的两腮有些泛红了。

  “不过,就算是保管也应该有时限,总不能让我守着这木匣一辈子吧?”

  “那当然,最多一个月。”“没问题。”

  周旋实在想不出,只不过代她保管这木匣一个月,能给自己惹出什么麻烦来。不过,这木匣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田园又拿起了木匣,小心翼翼地交到了周旋的手中,幽幽地说:“记住,不要擅自打开这只木匣。”

  手里的木匣感觉凉凉的,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透过木匣表面渗入了他的体内。周旋身体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田园又说了一遍:“周旋,请记住不要擅自把木匣打开。”

  “好的,我不会打开它的。”

  “谢谢你。”

  她回退了一步,冷冷地盯着周旋手中的匣子。然后,她又给了周旋一只黑色的大皮包,让他把木匣放到皮包里。

  田园吁出了一口气,又叮嘱着说:“请记住我的忠告吧。还有,好好保管它,千万别弄丢了。”

  “那当然。”周旋靠近了她,“田园,你看起来有些紧张?”

  “不。”她摇了摇头,又退了一步说:“我只是有些累了。”

  “你是在要我走吗?好的,我现在就走。”

  周旋带着木匣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回过头来问:“田园,我今后还能来找你吗?”

  “随时随地都能来。”

  木匣提在包里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周旋不再说话了。他匆匆离开这里,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像玻璃碎片一样洒在他的脸上。

  从田园手里拿回这只神秘的木匣以后,周旋就把它牢牢地锁在自家的保险箱里。

  第二天,周旋就离开了上海,根据一家外地出版社的安排,他要去那里和出版社的责任编辑,商谈一下关于书稿的问题。

  在那座炎热的城市里,周旋度过了非常无聊的几天。周旋的大部分时间并不是在谈稿子,而是在各个旅游景点闲逛。

  三天过去了,周旋一无所获。他的心里非常烦躁,而且那里的炎热让他喘不过气来。终于,他感到自己非常渴望见到一个人——田园。

  她在叫他。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远隔几百公里,但好几次周旋的耳边,似乎真的听到了她的声音。那声音先是如丝如缕,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然后又是声嘶力竭。是的,田园在召唤着他。

  一想到她,周旋立刻就买了张火车票,连夜赶回了上海。

  从火车站出来,他在茫茫的人流中踌躇了一会儿,突然有一种被淹没了的感觉。最后,他拼尽全力冲出了人流,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田园的家。

  一个小时后,出租车横穿了半个上海,开进了那片幽静的小区。周旋背着旅行包,风尘仆仆地跑进了田园的那栋小楼。

  周旋按响了门铃。没人开门。

  他又猛按了几下门铃,里面仍没有任何动静。忽然,一个五十多岁的保安走过楼道,注意到了背着个大旅行包的周旋。

  保安警觉地叫了一声:“干什么的?”

  周旋怔怔地说:“我是来访客的。”

  保安的神色变得有些异样,指着田园的房门说:“你是找住在这扇门里的女人?”

  “对,发生什么事了?”“她死了。”

  保安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

  瞬间,周旋感到背上的旅行包变得异常沉重,直到他浑身无力地靠在墙上。不,这不可能,他大声地问:“她是怎么死的?”

  “今天早上,钟点工按时来为她打扫房间,结果发现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当时已经断气了。不过,我们还是把她送到了附近的医院。中午的时候,警察也都来过了。”

  “告诉我,她被送到了哪家医院?”

  在知道了那家医院的名字以后,周旋飞快地冲了出去。

  半小时后,他抵达了那家医院,并找到了为田园做死亡鉴定的医生。

  医生初步推断田园的死因是心脏病突发。不过,因为送来时已经死亡几个小时了,确切的结果还需要等尸体检验的报告。医生还向周旋详细描述了死者的外貌特征,没错,她确实是田园。

  周旋不敢再追问下去了,他与这个不幸的女子不过是萍水相逢,如果再追根究底只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飞快地跑出了充满消毒药水味道的医院。

  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周旋闭起了眼睛,挡风玻璃上仿佛浮现起了田园的脸——她死了,她居然死了。除了名字和职业外,周旋还对她一无所知。可他心里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同窗几年的好友故去那样,极度的复杂而酸涩。

  是的,她很漂亮,也许还很富有。她还是个戏曲演员,一个引人注目的女戏子。可现在就这么死了,死在自己的床上。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周旋忽然想到,田园在这个世界上,还留下了一样东西——木匣。

  木匣正锁在他家的保险箱里。

  周旋回到家里,尽管一身的臭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但他还是钻到了保险箱前,小心地转动密码打开了箱门。

  他多希望里面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木匣——他的手摸到了木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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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2-2-2012 12:3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摸到了田园的皮肤,一个死去的美丽女人的皮肤。周旋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停顿了片刻,终于把木匣从保险箱里捧了出来。

  周旋把木匣放在桌子上,呆呆地看着它。

  黄昏时的夕阳从朝北的窗口射进来,一片金光洒在木匣上,让周旋感到不寒而栗。

  这是田园委托他保管的东西,不,这是田园存放在他手中的遗物。

  人已经死了,木匣还留着。周旋痴痴地盯着它,仿佛田园的生命已转移到了这只木盒子里。

  他一直这样呆坐着,直到夜幕降临,房间里一片昏暗。

  电话铃响了。

  急促的铃声让他浑身颤抖,他看了看电话机,又看了看桌上的木匣,不自觉地把催命般的铃声与这木匣联系了起来。

  他终于站了起来,喘着粗气接起了电话。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他才长出了口气,原来是他父亲打来的电话。周旋还是有些意外,虽然同在一座城市,但他已经两年没和父亲联系过了。父亲在电话里喋喋不休地关照了起来,让他注意休息保重身体。周旋敷衍了几句,让父亲放心后挂下了电话。

  直到这时候,周旋才注意到他的电话机里有留言。他讨厌随时随地都能被别人找到的感觉,所以他外出的时候不太开手机,就在家里安装了录音电话。

  他随手打开了电话录音,立刻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周旋,请把那只木匣,送到幽灵客栈,在——”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周旋的冷汗立刻冒上了额头。天哪,这是田园的声音。

  然而,她的话似乎还没有完,因为磁带还在继续转动着……

  但机器里却似乎听不到什么声音——不,周旋听到了——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喘息声,这是田园呼吸的声音,但声音实在太轻了,如果不是特别仔细的听是听不到的。或许,当时田园的身体离话筒有一段距离。

  周旋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电话留言,田园那极其细微的呼吸声,通过电话机传入了他的耳中。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组画面,这美丽的女人给他打电话,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就倒在了床上,而话筒则随着电话线悬在半空,在接近地板的高度不停地摇晃着。

  磁带又转了几十秒,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停止呼吸了。

  她的房间里一定像死一样寂静,没有任何声音来打扰她。但愿她走的时候并不怎么痛苦。周旋呆呆地看着电话机,磁带还是在继续转动,如果对方不把电话挂掉,那么磁带将一直转动下去,记录下对方话筒里所能收集到的所有声音,直到这卷磁带走到最后一毫米。

  半小时以后,磁带停止了转动。

  此刻,窗外已一片漆黑了。

  周旋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把带子倒回去,再从头到尾重新听了一遍。还是跟刚才一样,田园打了一个电话来,留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中断了,接下去只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直到什么都听不到。但她的电话始终都没有挂,这卷磁带就这样一直录到了最后。

  笼罩在黑暗中的周旋转过身,看到了桌上那只木匣的黑影,只感到不寒而栗。他连忙站起来打开了所有的灯,照得房间里亮如白昼。田园留给他的木匣,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桌子上。现在,他真怕这只木匣会突然打开……

  周旋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又重新检查了一下电话录音,根据机器上的时间记录,田园打来电话的时间,是今天早晨6点20分。

  他记得医生对他说过,推断田园的死因是心脏病突发。或许,就在田园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她的心脏病突然发作,而那段话只说到一半,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去了。

  周旋继续猜测下去:上午钟点工来打扫房间,发现了田园的尸体,当时钟点工吓坏了,叫了救护车把田园送到了医院。然后警察也赶到了,对她的房间进行了现场勘察。至于她的电话机,在照相和提取指纹以后,又被重新挂上了。这样,周旋的电话就又能打通了。

  现在,最大的疑问就是田园的电话留言。

  他把那段录音特地拷贝了一卷带子,然后又重新放了一遍:

  “周旋,请把那只木匣,送到幽灵客栈,在——”

  幽灵客栈?

  周旋用一种寒冷的口气,又把这四个字复述了一遍。

  这一遍他终于听出来了,在田园的话语里隐约带着痛苦。或许,当时她已经感到自己心脏病发作了,在最危险的关头,却给周旋打了个电话。在电话留言里,她请周旋把那只木匣送到一个叫“幽灵客栈”的地方。留言里最后一个字是“在”,她想说的一定是“幽灵客栈”在某某地方,也就是要把地址告诉周旋。接下去她就说不出话了,死神很快就带走了她。

  幽灵客栈……幽灵客栈……幽灵客栈……

  周旋的嘴里喃喃的,反复地念着这四个字,仿佛是一句有魔力的咒语。惨白的灯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心脏在胸口乱跳起来。

  他大声地喘着气,紧捂着心口,把目光投向了桌子上,那是田园留给他的遗物——幽灵客栈的木匣。

  “幽灵客栈?”

  叶萧拧着眉毛吐出了这四个字。仅仅听到这名字就足够让你不寒而栗了,更何况这是一个美丽神秘的女子,在临死前留给你的电话录音。更要命的是,她的临终留言有头无尾,刚说到一半就死去了,把后面没来得及说出的半句话带进了坟墓。

  “其实,真正令我感到极度恐惧的,是被她带入坟墓的后半句话。”

  周旋终于吁出了一口气,端起杯子大口的喝水。不知不觉中一个小时过去了,他把这一场离奇的遭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叶萧。

  “你非常害怕,所以就想到了我这个做警官的老同学?”

  “没错,这些天我寝食难安,每夜都被噩梦打扰,田园的影子总是浮现在我眼前。更要命的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木匣子——”

  话音刚落,周旋和叶萧便一齐把目光投向了木匣。

  “你真的没有打开过它吗?”

  叶萧低下头仔细地盯着木匣,又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它的表面,单从手感上来讲,与普通的木漆盒子没什么区别。

  “绝对没有。”

  “好的,不要轻易打开它。”叶萧缓缓踱到了窗前,细密的雨水打在窗玻璃上,外面依然笼罩在一片烟雨中,他和着窗外的雨声说:“在心脏病发作的生死关头,人们首先会想到吃保心丸,或者打电话叫救护车。但田园却要给你这个萍水相逢的人打电话,要你把这只木匣送到一个叫幽灵客栈的地方。虽然不知道她后半句话是什么,但至少可以看出,这只木匣对她来说是极其重要的。”

  “甚至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周旋很恰当地补充了一句。

  叶萧问:“那你想怎么办?”

  “叶萧,我知道你是警官,能不能帮我查一查田园的情况,她过去的简历,她的亲人和朋友,有关于她的一切。还有,她的确切死因真是心脏病吗?”

  “行,这应该能查出来。”叶萧停顿了一下,他已经预感到一些事情,“不过,如果这些信息都没有用呢?”

  周旋愣了愣,他站起来说:“叶萧,我已经决定了,不管有没有结果,我都必须要完成田园给我的遗嘱。”

  “把木匣送到幽灵客栈?”

  “是。”

  叶萧摇了摇头问道:“可你知道幽灵客栈在哪儿吗?”

  “不知道。”

  “让我告诉你幽灵客栈在哪里?就在田园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那后半句话里。可惜,现在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没有人再会知道幽灵客栈在哪儿了?”

  “我会努力调查的。”周旋固执地回答,“我只希望你能够帮我。”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幽灵客栈’并不是一个客栈或旅馆,而是一个人名或者地名?”

  “所有的可能性都存在。但我必须要完成田园的嘱托,否则她死不瞑目,她是不会放过我的。”周旋又停顿了片刻,他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还有一个原因。”

  “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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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2-2-2012 12:3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周旋的口气柔和了许多:“我说过,我在写一部长篇小说。”“灵感?”

  “你猜的没错。我需要灵感,而恰恰是田园给了我的灵感。那天晚上的奇遇,她临死前的电话留言,这只神秘的木匣,还有——幽灵客栈。”

  当说到最后四个字,周旋用了极其低沉的声调。

  叶萧开始明白了:“所有这一切都给了你写作的灵感和冲动?”

  “是的,所以我必须要把木匣送到幽灵客栈。我确信这将为我带来最棒的灵感,帮助我写出最好的小说。”

  “周旋,你会走火入魔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也许那所谓的幽灵客栈,要比虎穴龙潭更可怕。”叶萧想要吓一吓他。

  “或许这样更好。”

  周旋的嘴角第一次露出了笑意。

  “但是,我现在能看出你的心里藏着恐惧。”

  “这就像是看一部惊悚电影,越是感到害怕,就越是想要看下去。”

  叶萧无法反驳他,因为许多人确实有过这种体验。他轻叹了一口气:“好吧,只要不犯法,我会尽力帮你的。”

  “谢谢。”周旋的语调变得异常平静,“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叶萧,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话。这几年来,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能称得上朋友二字的人。”

  然后他沉默了很久,两个人都没有话说,房间里只能听到嘀嗒的雨水声。

  周旋突然仰起头问:“叶萧,你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演话剧的时候吗?”

  “永远都不会忘记。”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我想起了一个人。”

  叶萧的心里忽然一晃。瞬间,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张脸,那巨大的舞台,黑色的帷幕,还有地上凝固的血……

  “周旋,你还忘不了她?”叶萧猛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也是。”

  “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起她。”

  叶萧冷冷地看着周旋,一句话也不说。

  两个人显得非常尴尬,周旋忽然拿起了桌子上的木匣,轻声地说:“也许,我不该把这木匣带到你家里来,但愿它没有给你带来厄运。”

  “我不介意。”

  周旋又把木匣小心翼翼地放回到了皮包里。他把包捧在胸前说:“我走了。”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叶萧的声音:“一有消息我就会通知你。周旋,小心些。”

  周旋微微笑了一下,很快就消失在门外了。

  外面的雨水越来越多了,整个房间就仿佛浸泡在了水底。

  叶萧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缓缓仰起头,只看到无边无际的黑暗水域。

  田园就躺在他的眼前。

  一条白色的被单盖住了她的身体,只露出她那张平静的脸,冷气从她身下幽幽地浮起,缠缠绵绵地围绕着她。叶萧像一尊雕塑般站在旁边,只感到冷气穿越田园冰凉的躯壳,缓缓渗入了他的身体。

  现在他终于相信周旋的话了,这女人的身上确实有一股特殊的气质,即便在她死了以后仍然没有变。叶萧最后看了她一眼,心里却在想着她永远都不会说出口的那半句话。然后,他匆匆地离开了法医实验室。

  刚才,叶萧已经询问过法医了,尸检的结果证明田园确实是死于心脏病,纯属自然死亡。警方也检查过她生前的房子,除了挂在半空的电话机以外,死亡现场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已经排除了谋杀的可能。

  法医实验室外的走廊寂静无声,除了外面汨汨的雨声。高高的窗户透进来幽暗的天光,使这里显得潮湿而阴暗,叶萧站在窗前看着雨点滑过玻璃,渐渐有些出神了。

  就在一小时之前,叶萧刚通过公安局内部的系统,查到了田园的简历。田园生于一个传统戏曲之家,她从小就学戏,很早就表现出了戏曲方面的天赋,十二岁便登台演出,到了二十岁已经是戏曲界的后起之秀了。年轻漂亮的女演员,总是能引起男人们的兴趣,在她最红的时候,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表面上附庸风雅,脑子里却一团浆糊的暴发户,这恐怕也是她那间豪宅的来历。

  然而好景不长,正当三年前田园红得发紫的时候,却在一次重要的表演中突然昏了过去。人们把她送到了医院,幸亏医生抢救及时,才挽救了她的生命。也就是在这一天,她被查出患有严重的心脏病,绝对不能唱戏了。从此,田园的舞台生涯宣告结束了,她就像一颗流星般划过戏曲的夜空,又迅速地消失了。一开始还有戏迷经常来探望她,但时间一长人们就渐渐地淡忘了她。三年来,田园一直深居简出地生活着,没有多少人了解她的近况。所以,她的死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只有一家报纸做了报道。

  想着想着,叶萧不禁有了一股世态炎凉的感觉。

  这几天警方调查了田园最近的病史。医院的病历记录表明,最近一年来她的病情每况愈下,发病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每一次都几乎要了她的命。她的医生甚至认为,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在睡梦中死去。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一个月前申请做器官捐献,手续还没办下来,她自己就已经先去了。

  还有重要的发现,在她死前三个月,曾经去过一次精神病院。病历记录表明她精神衰弱,因为死亡的恐惧始终缠绕着她。叶萧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的心理都会崩溃的,就算真得了精神病也不奇怪。

  叶萧开始相信,周旋所遭遇的一切,全都是田园事先安排好的。这个叫田园的不幸女子,知道自己随时随地都会死去,而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办好,那就是木匣,还有——幽灵客栈。所以,她选择了周旋,一个正在寻求灵感的年轻作家。最后,她在濒临死亡的时刻,关照周旋去完成任务。

  可惜,死神没来得及让她把话说完。

  但叶萧转念又想了想,田园为什么不在把木匣交给周旋的同时,就把去幽灵客栈的要求说给他听呢?又何必要等到最后的关头才打电话呢?或许她是考虑到,只有在死亡时刻的遗嘱,才能让周旋真正坚定去幽灵客栈的决心吧。否则,谁会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做这种事呢?

  不过还是有许多疑点,叶萧的脑子越来越模糊了。也许,这只是一个绝望的心脏病患者,在临死前的恶作剧吧,而那个被她选中的倒霉蛋就是周旋,至少她曾经去过精神病院。

  窗外,雨下个不停。

  叶萧感到一阵窒息,他快步冲出了走廊。穿破外面的雨幕,他钻进了那辆跟随了他好几年的桑塔纳中。挡风玻璃上的刮雨器不停划动着,他振作精神踩下了油门,向市图书馆的方向疾驰而去。

  连着下了几天几夜的雨,整个城市都仿佛在雨水中泡酥了。尽管市图书馆里明亮而整洁,但叶萧依然闻到一股阴郁潮湿的气息。他呆呆地坐在一间资料阅览室里,周围不断地响起奇怪的脚步声,抬起头就看到一些人影晃动在高高的书架后,感觉就像是在博尔赫斯的世界里。

  叶萧已经在图书馆里泡了整整三天,伴随着窗外连绵的阴雨,没日没夜地埋头于泛黄的旧纸堆里,仿佛时光倒流了七十年。

  ——他在寻找幽灵客栈。

  如果幽灵客栈真的存在的话,就一定会在纸上留下痕迹。否则,叶萧实在想不出,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找到它。事先他已经调查过本市所有登记过的旅馆和酒店了,没有一家叫这个名字。叶萧想想也是,谁敢住进这种旅店啊,除非有人故意要玩后现代的风格。

  所以,叶萧只能在这里翻阅旧报纸里的奇闻逸事。幸好这里的管理员是他的熟人,帮了他很大的忙,找到了许多有价值的旧报纸。但叶萧依然有大海捞针的感觉,眼前一行行竖立着的文字,不停地散发出陈年的油墨味,仿佛一片浑浊的黑色大海,

  雨声继续淋漓地落在玻璃上,叶萧依然一无所获,得到的只是用眼过度后的疼痛感。如果下午五点以前还查不到的话,他就决定放弃这虚无缥缈的调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非常意外地看到了那四个字——

  幽灵客栈。

  叶萧立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错,就是这四个字,挑衅似地跳进了他的视线。

  这是旧上海的一家报纸,名字叫《江南时报》。印刷日期是民国二十二年八月十九日,也就是公元1933年。他要找的东西,就藏在这张1933年的报纸的副刊版,一篇大约占了四分之一版面的文章,题目就叫《幽灵客栈》。

  那个时代的中文报纸都是竖排,在《幽灵客栈》标题的左下侧印着作者的署名——陶醉。

  一个特别的名字。叶萧感到这名字有些耳熟,他很快就想起来了,陶醉是上世纪三十年代上海的一个专栏作家,出道的时候非常年轻,就像颗流星那样划过当时的文坛。1937年淞沪抗战时,日军对闸北的居民区进行了大轰炸,一枚炸弹击中了陶醉居住的房子,最后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找到。

  现在重要的是,这篇文章并不是小说。

  陶醉去过幽灵客栈。

  叶萧的心头一跳。原来幽灵客栈真的存在,至少在七十年前曾经存在过。

  在看这篇文章以前,叶萧先调整了一下坐的姿势,又抬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雨水依旧在窗外流淌着,四周的人都影影绰绰的,就像眼前这张泛黄的旧新闻纸。

  陶醉的文章是这样开头的——

  “幽灵客栈坐落在大海与墓地之间。”

  ……

  经过了足足二十分钟的煎熬,叶萧终于看完了这篇文章。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心里却依然感到很闷。刚才从旧报纸里散发出一股潮湿陈旧的空气,强行钻进了他的胸腔。现在,他大口地喘息着,想要把那股湿气呼出来。

  突然,他把头低了下来,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周围。他似乎感到有一双眼睛,正藏在那几大排书架的背后,偷偷地窥视着他。

  “我怎么了?”

  叶萧暗暗问自己为什么在看完这篇文章以后,突然产生了这种荒唐的感觉?瞬间,他仿佛看到了陶醉英年早逝的脸……

  他不愿再想下去了,立刻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周旋的电话号码。

  电话铃响了好一会儿,叶萧暗暗祈求周旋在家,不要再用电话录音来迎接他。

  “喂?”

  还好,是他真人的声音。

  “周旋,我是叶萧。”

  “结果怎么样?”

  “我想,我找到幽灵客栈了。”

  三天以后。

  连续几天的绵绵阴雨已经停止了,但叶萧的心情却似乎还停留在雨中。他快步走进长途汽车站,在喧嚣的大厅里等候着周旋。

  周旋终于来了,他背着一个大旅行包,里面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就像是个野外旅行者。他走到了叶萧的身边,微微笑了一下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送我的呢?”

  “算了吧。”叶萧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拍了拍周旋的肩膀,“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要去幽灵客站吗?”

  “当然,我早就想清楚了,不会放弃的。”“木匣呢?”“放心吧,它在我背后的包里。”

  周旋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他已经预先买好了车票,现在只等着上车了。叶萧紧紧地跟在他身边,关照着说:“到了那里就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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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2-2012 04:2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咦,没有了?  还有待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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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2-2012 02:3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等待楼主的续集~
期待吖~凄美的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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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2-2012 03:0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有点失望,以为今天会有接下去的故事.... LZ, 什么时候才有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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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2-2012 03:0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没问题。”他忽然停了下来,郑重地说:“叶萧,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在图书馆里查到那份旧报纸,也许我永远都找不到幽灵客栈。”

  “不过,我现在有些怀疑,那篇文章究竟有几成是真实的。”

  “只要有百分之一是真的,我也会找到那里的。”

  周旋自信地回答。他们继续向前走去,周围都是匆匆的旅人,叶萧不断地环视四周。他的耳边充斥着各种不同的方言,不时还传来小孩的哭声,这一切都让那奇怪的感觉更加强烈。一时间,他竟然有了些恍惚。

  “你怎么了?”

  “不,也许是最近太累了。快上车吧,我看到牌子了。”

  顺着叶萧手指的方向,周旋看到了一辆白色的旅行巴士,这辆长途汽车的终点站将是浙江省K市西冷镇。

  根据三十年代旧报纸上那篇文章里的内容,他将要到西冷镇上去寻找幽灵客栈。

  叶萧一直把他送到了大巴士跟前。周旋靠在车门口,握紧了他的手说:“叶萧,谢谢你能来送我,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然而,叶萧却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叶萧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了:“周旋,昨天晚上我梦见了一个人。”“谁?”“小曼。”

  叶萧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名字。周旋的脸色立刻变了,他一身不响地转过身去,三步并做两步跳上了车厢。叶萧呆呆地站在车门口,也许自己说错了?其实,叶萧今天来送他上车,就是为了把这句话说给他听。

  片刻之后,他又听到了周旋的声音。

  他看到周旋把头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向他挥着手说:“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或者给你写信。”

  “多保重!”叶萧也大声地叫了起来。

  长途大巴缓缓地开动了,周旋把头缩回到了车厢里,但他依然在向叶萧挥手。叶萧目送着大巴开出长途汽车站的大门,转弯后就看不见了。

  ——这辆车将载着周旋开往幽灵客栈。

  其实,刚才叶萧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天色变得越来越暧昧,说不清是多云还是阴,偶尔还会有稀疏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射到周旋的脸上。他坐在大巴的后排一个靠窗的座位上,低垂着眼帘看着窗外的田野,夏日里的江南一片诱人的绿色,高速公路边上的树丛正飞快地向后退去。

  长途大巴飞驰在沪杭高速公路上,很快就开出了上海。但要到达这趟旅程的终点——浙江省K市的西冷镇,还需要整整七个小时的车程。周旋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上午八点半,照这么算要到下午三点半才能抵达目的地。

  最近几年来,他为了写作跑了许多地方,坐七八个小时的长途汽车也算是家常便饭。然而,这一回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从大巴启动的那一刻起,周旋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当时他看着车窗外的叶萧,不停地向他挥着手,周旋能从他的眼睛里,发现某种他不愿意说出口的东西。周旋猛地摇了摇头,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完成田园临死前的遗嘱,他觉得这是自己对死者应尽的义务。

  周旋忽然感到了口渴,仿佛体内的水分瞬间都流失了。周旋向头顶的行李架望去,上面放着他鼓鼓囊囊的大旅行包。每隔半个小时他都要看一次,因为包里有那只木匣。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它,仿佛能直接透视到包里的木匣。

  周旋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把旅行包拿了下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他打开了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两大瓶水。在旅行包的里面,还有一个黑色的皮包,木匣就被包裹在皮包里面。他用劲地捏了捏,手上立刻感觉到了木匣上雕刻的花纹。除了木匣以外,旅行包里还有一部笔记本电脑、一台一次成像的照相机、几本书和几套换洗的衣服。

  他喝了一大口水,这才感到一阵清凉。然后,他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确信旁边没有人注意到他,才把旅行包放回到了行李架上。这时候,他感到一阵浓浓的困意涌了上来,窗外绿色的景致再也无法吸引他了,眼皮禁不住缓缓放了下来。他的意识渐渐的模糊了,高速公路上飞驰的车子轻微地晃动着,就像在掀起微澜的大海上航行的帆船。

  周旋很快就被黑色的海水淹没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前渐渐地浮现起一个女子的背影,她在一片坟墓中漫步着。一阵浓浓的白雾笼罩着他们,他努力想要追上她,但却始终都抓不到她的身体。他感到自己的胸口越来越闷,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除了她的脸。瞬间她回过头来,他看清了她的脸。于是,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叫了起来——“小曼!”

  一切都消失了。周旋跳了起来,惊恐万分地看着四周,坟墓和她都不见了,周围并不是白雾,而是一双双冰凉的眼睛。车厢里所有的旅客都紧盯着他,周旋这才意识到刚才做了一个噩梦,那一声惨叫声正是出自于他的口中,把全车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你没事吧?”坐在他身边的一个中年女人问他。

  “对不起,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周旋狼狈不堪地回答。

  “你刚才叫的那个小曼是谁?是一个女孩的名字吧?”这女人看起来喜欢刨根问底。周旋不置可否地苦笑了一下。然后,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窗外的景色,茫然地问道:“请问现在到哪儿了?”

  “马上就快到西冷镇了。小伙子,我看你从上午一直睡到现在,昨天晚上没睡好吧?”

  周旋尴尬地点了点头。他急忙看了看表,才发现已经下午三点钟了。没想到自己睡了足足有六个多小时,这一觉醒来已经到了浙东沿海的丘陵地带。

  木匣——他的脑子里忽然掠过了木匣。

  他立刻仰起头看了看行李架,谢天谢地,旅行包还在。但周旋还是不太放心,站起来取下了旅行包,打开来一看,木匣还好好地裹在里面,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突然,周旋又感到了一阵强烈的饥饿感,他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吃过午饭呢。他从包里取出了一大块面包,就着矿泉水喝了下去。

  窗外的景色依然是绿色的,公路两边的青山郁郁葱葱,山脚下点缀着水田和农舍。半个小时后,周旋终于看到车子前方出现了一大片建筑物——西冷镇到了。

  大巴在镇边的停车场停下,周旋小心地背起了旅行包,终于踏上了西冷镇的土地。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西冷镇的空气。四周青山环绕,使得这里的空气特别干净,周旋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许多。

  浙江沿海有中国最富裕的农村,西冷镇也不例外。周旋一路走一路仔细地观察,这里看上去要比内陆的中等城市还要繁华,街面上全是新盖的漂亮楼房,到处都有商店和批发市场,在镇上最主要的一条大街上,他能随时听到全国各地的方言,看起来这里吸引了不少生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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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2-2012 03:1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然而,在大街上拐了一个弯,他就看到了与刚才格格不入的景象。这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老街,两边全是白墙黑瓦的老房子,街面上是古老的茶馆、酒家、裁缝铺、米店。看着周围的小巷和街头悠闲的人们,周旋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上海青浦朱家角的北大街。这里应该是西冷镇一百年前的样子吧。

  周旋走进了一家茶馆,里面聚集了一群老人,端着茶碗在聊天。还有几个青年男女,背着和他一样的旅行包在休息着。他好不容易才捡了个空位坐下,向茶倌要了一杯热茶。其实他并没有心思喝茶,而是仔细地听着周围人们的说话。然而,这里的老人们所说的方言他一句都听不懂,只能从老人们的表情上去猜测聊天的内容。

  终于,周旋忍不住插话了:“请问,我能打听一个地方吗?”

  老人们都能听懂普通话,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先生说道:“尽管问吧,西冷镇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这是带有浓重浙东口音的普通话,听起来就像是电视剧里蒋介石的那种口音。

  周旋点了点头,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那句话临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怎么了?年轻人,莫不是有什么苦衷?”

  周旋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说出来了:“老先生,我想问一个叫幽灵客栈的地方。”

  几秒钟后,茶馆里变得鸦雀无声了。所有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注视着周旋,那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个精神病人。就连那几个城市里来的旅行者都停止了聊天盯着他。

  空气似乎凝固了,刚才周旋的那句话似乎造成了某种严重的后果。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的人们,想要张大了嘴为自己辩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几乎僵了整整两分钟,那个老先生才终于说话了:“西冷镇没有幽灵客栈。”“什么?没有?”

  “没有幽灵客栈。”

  老先生继续坚持地说。

  周旋的心里一凉,难道自己坐了七个多小时的长途汽车来到这里,只为了听到这句话吗?不,这不可能,这时候他注意到了周围人们的表情,当他们听到“幽灵客栈”这四个字的时候,全都流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说明他们对幽灵客栈感到害怕,而且绝不愿意听到有人提起幽灵客栈,所以才会否认幽灵客栈的存在。如果他们真的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幽灵客栈,自然也用不着现在这样,一付如临大敌的样子。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呢?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只是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周旋忽然感到一阵血脉贲张,于是他大着胆子说:“为什么要说谎?”

  “你说什么?”老人有些发毛了。

  “对不起,老先生。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对幽灵客栈如此忌讳。但请大家放心,我绝对没有恶意,我只是受一个朋友的委托,到幽灵客栈送一样东西而已。如果我给你们添了麻烦,我感到非常抱歉。”

  茶馆里依旧死一样寂静,人们面面相觑,却一言不发。此刻,就连茶馆外面的老街上都聚集了许多人,纷纷挤在窗口上向里面前去,所有的目光都对准了周旋。他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面对面的关注着。

  又是那位老先生打破了沉寂:“你走吧,快点离开西冷镇,不要再打听任何有关幽灵客栈的事。小伙子,你还年轻,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这算是什么意思?周旋可不想被别人教训,可是,他看着周围人们的那种眼神,看来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先离开茶馆这是非之地再说吧。他低下头对老先生说:“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然后,他在桌子上放下十块钱的茶钱,便匆匆地跑出去了。

  外面围观的人群自动地为他让开一条路,他就像是个犯了错误的人一样,低着头向前跑去。

  老街并不长,周旋一口气就跑到了镇子的边缘,总算摆脱了人们的目光。这里的房子都非常古老了,一股清冷衰败的气氛,也看不到多少人气。

  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吧,他独自一人慢慢地行走着,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天色开始阴沉下来,一阵冷冷的风从东面吹过来,带着咸涩的海水味——这里离大海不远了。

  忽然,一个幽灵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先生,需要帮忙吗?”

  周旋吓了一大跳,失魂落魄地回过头来,只看到身后站着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年轻人。

  “你是谁?”他警觉地问道,一边小心地摸了摸背后的旅行包。

  “我叫阿彪,就住在这里。”染黄发的年轻人指了指后面一栋老房子,然后他把周旋拉到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轻声地说:“刚才我在茶馆外面听到了,你是不是在找幽灵客栈?”

  “你知道幽灵客栈在哪里?”

  阿彪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你可以带我去吗?”

  “可以,不过嘛——”阿彪的手上做出了一个数钱的动作。“你要多少钱?”

  “一百块。”“成交。”

  周旋掏出钱交给了他。阿彪接过钱轻声地说:“先生,你不知道。如果让我老爹知道我带你去幽灵客栈,他非把我的腿打断不可。”

  “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去。”

  “就现在,请稍微等一下我。”

  阿彪说完跑进了后面那栋房子。周旋忽然心想,这个“阿彪”会不会不来了,骗了他一百块钱就跑了呢?正在后悔的时候,却看到阿彪又出来了,手里推着一辆又破又旧的春兰摩托车。

  他戴着头盔跨上了摩托,招呼着周旋说:“先生,快上车吧。”

  周旋将信将疑地骑上了摩托后座,他小心地问道:“阿彪,你有没有驾照啊?”

  “有,上个月刚拿到。”

  他又给周旋戴上了头盔,然后发动了车子,大声地说:“坐稳了啊!”

  摩托车发出隆隆的发动声,在剧烈地颤抖了几秒钟后,带着周旋飞驰了出去。阿彪很快就开上了一条乡间小路,路面很不平整,两边是连绵起伏的丘陵。阿彪开得很野,在小路上不时做出惊险的动作,让后面的周旋心惊肉跳。

  在摩托飞驰的时候,周旋在阿彪耳后大声地问道:“阿彪,为什么西冷镇上的人不愿意谈幽灵客栈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从我记事起,大人们总是用幽灵客栈来吓唬小孩子,说去了那里就会被鬼捉去。其实,幽灵客栈里倒底有什么谁都说不清楚。”

  “你去过幽灵客栈?”

  阿彪大声地回答:“我小时候去过,但只是从外面看看,没有敢进到里面去。”

  “那里是什么样子?”

  “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天色越来越阴暗,一大团黑色的云朵聚集在天上,看起来要下雨了。

  二十分钟后,他们开过了一个村子。周旋注意到村子里有许多三层以上的小楼,在村口还有一个绿色的邮筒。他不禁问道:“这村子很有钱嘛,叫什么名字?”

  “叫荒村。”

  “荒村?”

  “对,这村子就叫这个名字。听说过去非常荒凉,是方圆几十里内最穷的地方。不过十几年前这村子里的人办起了乡镇企业,实际上就是造假货,全村人都富起来了。不过现在他们已经不再干这个了,大多做起了正经买卖。”

  两个人在摩托上说着说着,果然开到一条荒凉的山路上了。周围看不到农田和大树,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和乔木。周旋看着这荒凉的原野说:“真奇怪,我们只翻过了一座山,就好像从浙江到了英国海岸。”

  “因为这里的地下都埋着死人。”

  “是坟地?”

  “对。这里正好对着风口,从海上吹来的风带来盐分,使这里变成了盐碱地,没有一种庄稼能种活。我们浙江一向都是人多地少,不能浪费一寸土地,所以几百年来,西冷镇和周围几个乡镇都把这里当做墓地,专门埋死人。”

  忽然,几滴雨点落到了周旋的脸上,他仰起头看着天空,狂风暴雨就要来临了。

  “大海!”

  当这辆又破又旧的春兰摩托爬上一个高坡时,周旋突然看到了大海。

  黑色的大海。

  周旋一下子愣住了,他曾见过无数次大海,然而在这种荒凉的地方,大海给他的感觉却迥然不同。虽然他只是在高处远远地眺望大海,距离大约还有好几千米,但他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在黄昏的暗云底下,遥远的海平线一片模糊,一幅阴郁的印象派油画展现在他的眼前。

  阿彪飞快地开下了高坡,转过一个弯以后,他大声地叫起来:“幽灵客栈到了!”

  周旋心里一惊,揉了揉眼睛向前看去,在一片荒凉的山坡上,孤零零地矗立着一栋黑色的房子。

  瞬间,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就是这里了。

  摩托车在离客栈一百米外的地方就停了下来,阿彪摘下头盔,战战兢兢地说:“对不起,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我不敢靠近那栋房子。”

  “没关系。”周旋下了摩托,向阿彪挥了挥手,“谢谢你。”

  阿彪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客栈一眼,立刻露出了恐惧的神情,他颤抖着对周旋说:“先生,听我一声劝,现在还是跟我回镇上去吧,明天早上我再送你过来。现在那么晚了,你总不见得今晚就住在幽灵客栈吧?”

  周旋苦笑了一下:“阿彪,谢谢你,你回去吧。”

  “今天晚上你可以住在我家里,我不收你一分钱。”

  “阿虎,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豆大的雨点开始打在阿彪的脸上,他摇着头说:“我现在真的后悔了,不该为了赚一百块钱,就把你带到这里来。先生,你自己保重吧,一定要当心啊。”

  “我会当心的。”

  阿彪点了点头,戴上头盔掉转了车头,飞驰着离开了这里。

  荒野上只剩下周旋一个人站着,就像几个世纪前的孤独旅人。

  已经下午六点钟了,黄昏的海风夹杂着冰凉的雨水,疯狂地席卷过来,立刻就吹乱了他的头发。周旋的视线穿过眼前晃动的发梢,投向了百米之外的幽灵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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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2-2012 03:1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一座木结构的三层楼房,整座楼都呈现出一股陈腐的黑色,只有屋顶零乱的瓦片间,长着几蓬荒草在风中剧烈颤抖着。

  站在这个位置看过去,感觉就好像是梁家辉主演的那部经典武侠电影里的龙门客栈,从大漠深处搬到了大海边上。整座楼看不出什么建筑风格,一付不伦不类的样子,就像是用一堆破木头搭出来的恐怖电影片场的布景。在风雨中更显得破旧不堪,真让人担心风一吹,它就要散了架倒下去。

  周旋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从旅行包里拿出了那台一次成像的照相机,把镜头对准了幽灵客栈。虽然距离远了点,而且天色昏暗风雨交加,但他通过镜头把客栈的全貌看得一清二楚——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忽然,他看到在镜头里面客栈的三楼窗口闪过一个影子。就在同时,他按下了相机快门。

  照片慢慢地从一次成像照相机里面出来,周旋担心在这种天气和时候,拍出来的效果不是很好。过了好一会儿,照片终于成像了,一栋黑色的楼房孤独地矗立在照片里,只是光线太暗淡了,看上去就像是一幅阴郁的油画。

  他把照相机和相片放回到包里,然后快步向幽灵客栈跑过去。雨点不断地打到周旋的脸上,他心里暗暗祈祷不要着凉,否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就麻烦了。

  尽管只有一百米的距离,但周旋的感觉就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两分钟后,他终于浑身冰凉地地冲到了幽灵客栈门前。

  靠近了看这座客栈,感觉反而不那么恐惧了。客栈的大门腐朽而破败,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留下来的木板,在风雨中不停地摇晃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周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敲响了客栈的大门。

  敲门声“砰砰”地响起。几乎就在同一秒钟,天上打了一个响雷,一道闪电裂开天空,瞬间照亮了他的眼睛。

  这扇门板实在太破败了,在周旋的拳头下几乎发出颤抖的呻吟,以至于他不敢用太大的力气。然而门里面却一片死寂,整个客栈就好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而这扇门里就是放着棺材的地宫。

  难道只是一间空房子?

  周旋不敢再想下去了,他一边敲着门,一边大声地叫了起来:“请问里面有人吗?”

  海边的风雨声立刻淹没了他的声音。

  正当他即将绝望的时候,大门突然“咿呀”一声地打开了——

  周旋的心里一抖,他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缓缓打开的大门。

  幽灵客栈开张了。

  终于,他看到了门里一张丑陋无比的脸。

  ……

  这封来自幽灵客栈的信,是叶萧在今天早上开信箱的时候发现的。当叶萧从一大堆信箱垃圾的广告中间,发现了这个写着周旋笔迹的信封时,他的手立刻条件反射似的一抖——

  信封上端写着叶萧的地址、姓名和邮编,在右上角贴着两枚八角的普通邮票,大概周旋是担心里面信纸太多会超重,所以特意贴了两枚邮票。在邮票上还盖着一个模糊的邮政日戳,叶萧依稀辨认出日戳上带有“西冷镇”字样的戳记,而盖戳时间则是在两天以前。在信封的下端写着寄件人的名址——“浙江省西冷镇幽灵客栈周旋”。其中“幽灵客栈”四个字写得特别醒目,叶萧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它。

  叶萧:你还好吗?

  真不知道这封信该如何开头,不过我能够想象,当你收到这封寄自幽灵客栈的信时,将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我的朋友,请你不要担心,我周旋还好好的活着,正在幽灵客栈里呼吸海边湿润的空气。

  也许你不会相信我目前正在经历的事情,这一切太像英国哥特式小说了。或者,你就干脆就把它当作小说来读吧。

  是的,昨天下午我安全抵达了西冷镇,在一间茶馆里,我向当地老人们询问了关于幽灵客栈的事情。但没想到,我的话让他们非常害怕,当地人似乎把幽灵客栈当成了一个绝对的禁忌,没有人敢谈论有关它的话题。不过,他们越是对幽灵客栈遮遮掩掩,就越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与探险欲。

  就在我苦苦寻觅的时候,一个年轻人愿意带我去幽灵客栈,当然我是要付钱的。我坐在他的摩托车上,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在黄昏时分抵达了幽灵客栈,那是一块靠近海岸的荒凉山坡,幽灵客栈就孤零零地矗立在那儿,当时我就给客栈拍了张一次成像的照片,附在这封信里寄给你。

  昨天夜里上海下雨了吗?真倒霉,当我来到幽灵客栈的时候,正赶上风雨大作电闪雷鸣。我拼命地敲着门,当时我最害怕的就是客栈里一个人都没有,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大门突然开了。

  我看到了“卡西莫多”。

  对不起,我只能用雨果的《巴黎圣母院》里的卡西莫多,来形容为我开门的那个人。他的手里端着一盏煤油灯,在昏黄闪烁的灯光下,我看清了那张丑陋的无与伦比的脸。两只眼睛特别吓人,左眼很大,右眼却非常小,鼻子是扭曲的,嘴唇斜着裂开,而下巴则完全错位了。那张脸上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肉疙瘩,光着的头顶看不到一根头发,我实在无法估算他的年龄。总而言之,这不应该是上帝塑造的脸,我真为这个人感到不幸。

  当时我见到那张脸以后,完全吓坏了,愣在门口不敢进去。那个人举起煤油灯照了照我的脸,然后向后退了一步,看起来是要让我进来。当时我已经浑身都被雨水打湿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了那扇门。

  我进入幽灵客栈了。

  里面的光线太昏暗了,除了那盏煤油灯光所及之处,我实在看不清楚。那个卡西莫多似的人缓缓地走到我身后,又关上了客栈的大门。瞬间,我有了一种走进古代地宫中的感觉,虽然当时又冷又累,但却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卡西莫多”伸出手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忽然房间里亮了起来,又把我吓了一跳。我的眼睛一下子没适应过来,手搭凉篷看了看头顶,见到了天花板上的一盏电灯。

  电灯的亮度适中,基本上照亮了这个房间,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大约有五六十个平方大小,中间还竖着几根碗口粗的木柱子,里面还有一道木楼梯通往楼上。房间的右侧是一个半圆形的柜台,后面的门上挂着一卷帘子,此外还有一个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木架子。房子内侧还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木桌子,我想大概是餐桌吧。墙壁粉刷着白色的石灰,但有许多都剥落了,在左侧的墙壁上还挂着几张老式的镜框,镜框里面是黑白照片,由于离灯光太远,镜框的玻璃又反光,我看不太清楚照片里的人。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卡西莫多”始终都一言不发,他那双“大小眼”紧紧地盯着我,只让我感到不寒而栗。突然,我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刚平缓下来的心跳立刻又加快了。柜台后面的帘子忽然掀了起来,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这个男人有着健硕的身材,长着一张冷峻严肃的国字脸,用一双精干的目光紧盯着我的眼睛。忽然,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从柜台里走出来,用极其沉闷的声音说——

  “欢迎你来到幽灵客栈。”

  我急忙后退了一大步,脑子一团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对,是为了田园的木匣。可当时我已经完全忘记了来这里的使命,只感到自己又冷又饿,我只能出于本能地说了一句:"这里有什么吃的吗?"

  “你是来投宿的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外面正风雨交加,反正今晚我肯定是回不去了。

  “我叫丁雨山,是这里的老板。”他那张脸又恢复了严肃,回过头对那个“卡西莫多”说:“阿昌,快去给这位客人准备点吃的。”

  阿昌点了点头,拎着煤油灯走进了房间里侧的一扇门。

  “谢谢。”我说。

  丁雨山靠近了我说:“你一定很累了吧?先请坐下。”

  我确实有些吃不消了,我取下背上沉重的旅行包,放到了那张长桌子上。然后,我如释重负地坐到了一张木椅上。

  “你是来旅游的吧?”他端了杯热水放到我的面前。

  我忽然有些犹豫了,该不该把木匣的事情说出来呢?我的目光又在旅行包上晃了晃,但嘴里好像憋着口气,没有办法说出来,只能由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然后,我拿过杯子喝了口热水,说实话当时的感觉好了许多,身上的寒气似乎一下子就被驱散了。

  “谢谢你,我叫周旋,是从上海来的。”

  “哦,非常欢迎。”他忽然扭头看了看窗外,已经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出了,他点了点头说:“周先生,我们这里的自然风光很独特,经常有旅游者慕名前来,不知道你准备住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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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2-2012 03:1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知道。”

  当时我的心里一下子全都乱了。“那是准备长住了?”

  他真会做生意,我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说:“不,我现在还没有确定,也许我明天早上就会走,也许会多住几天。”

  “那就先住一晚上吧?”

  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了,于是点了点头说:“好的。请问一晚上多少钱?”

  “一百块钱。”丁雨山微微笑了笑,“当然,就这里的条件来说,这个价位确实贵了一些。不过,这里一日三餐全都免费供应,这样算下来还是划算的。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景色非常优美,是一处还没开发的旅游景点。”

  “是吗?我还真没看出来。”

  “明天早上,等雨停了以后你就会发现的。周先生,我绝不骗你,没有多少人能欣赏到如此美丽的海岸景色。”

  “但愿如此。”

  “而且,你也能看的出,住在这里的客人非常少,自然价钱就贵了。不过,如果能够住满一个星期以上,就能给你打三折的优惠。”

  我不再问下去了,从怀里掏出一百块钱交给了丁雨山,并问道:“要不要填个住宿登记表?”

  他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然后慢慢地走到柜台里面,弯下腰找了很久,才拿出一张泛黄的旧纸片,塞到了我的手里。这张带有浓烈的霉烂味道的表格,真不知道哪个遥远年代留下来的。我拿出笔匆匆地填完表格,交回给了丁雨山。

  这个时候,“卡西莫多”似的阿昌又出来了,他端着一盘饭菜放到了我的面前。我已经饿坏了,说了声谢谢就狼吞虎咽了起来。饭菜看起来还不错,一荤一素还有一个汤,也许是因为饥饿的缘故,我感到这顿饭菜要比山珍海味还要好吃。

  几分钟的工夫我就全部吃完了,我贪婪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向阿昌问道:“这是你烧的菜吗?”

  他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谢谢,你是个好厨师。”

  阿昌那张丑陋无比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他的笑要比任何人的哭都还难看。

  我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他是哑吧。”丁雨山突然冷冷地说。

  我一下子感到很尴尬,看着阿昌那张狰狞的脸,心里突然平添了几分同情,我轻声地向他道歉:“对不起。”

  突然,我发现他的眼睛里掠过一种东西,说不清那是什么,让我的心头微微一颤。

  “阿昌,带这位客人去房间吧。”丁雨山突然插话了,他将一把老式的钥匙交到了阿昌的手里,“二楼13号房。”

  我脱口而出:“怎么是这个房号?”

  “你忌讳‘13’吗?”他看着我的眼睛,冷冷地问道。

  “不,我怎么会怕这个呢?”

  其实,我并不是害怕“13”这个数字,也从不相信关于这个数字的种种传说和忌讳,那只是欧洲人的习惯而已,与我们中国人无关。我只是觉得“13”对我来说有些巧合。

  哑吧阿昌点了点头,向我做了一个手势,便向楼梯口走去。看起来,他并不是我们一般所见的聋哑人,他的听觉是正常的,只是不能说话。我赶紧抓起旅行包,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这时候身后又响起了丁雨山的声音:“周先生,记住不要在房间里乱插电器。”

  阿昌的手里还是拎着个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照射在楼梯上,在黑暗与光亮间不断地闪烁着,让我的心里七上八下。除了煤油灯光以外,四周都被黑暗覆盖着,我只听到脚下的木板发出摇摇欲坠的呻吟。

  转过一个弯以后,我来到了二楼的走廊里。阿昌举着煤油灯走在前面,一点豆大的光线摇晃着,把我带向那未知的黑暗深处。

  也许是我过于紧张了,长长的走廊竟似乎没有尽头,直到阿昌突然停了下来,害得我差点撞到他身上。他在一扇门前摸索着,我似乎能听到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这里就是13号房间了。

  门终于打开了,阿昌进去以后打开了电灯,柔和的灯光照亮了这个房间。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这房间要比我想象中好一些,估计能有二十个平方。房间里有一张竹床,一个老式的写字台和梳妆台,甚至还有一台21吋的彩色电视机。不过,这房间里散发着一股霉烂的味道,仿佛已经几百年都没有人住了,这味道直往我的鼻孔里冲,熏得我受不了。

  阿昌马上就看出来了,他走到窗口打开了窗户,一股海风夹杂着雨点吹了进来。我立刻扑到了窗前,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外面风雨交加,一片漆黑,我实在看不清大海的样子,只能听到一阵阵猛烈的海浪声,也许岸边有着无数坚硬的礁石吧。

  现在房间里的空气好多了,我回过头来问阿昌:“对不起,我想知道厕所在哪里?”

  阿昌推开了一扇橱门,原来里面是一间只有两个平方米的卫生间。有一个抽水马桶,还有一个小水槽,惟一的遗憾是不能洗澡。

  然后,阿昌在我的竹床上铺了一卷干净的席子,再用湿毛巾在席子上擦了擦。他做得非常好,要不是又哑又丑,也许可以在星级饭店里找到工作。正当我吃不准是否该给小费时,阿昌把钥匙交给了我,然后他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我回到了房间里,把旅行包放到梳妆台下的柜子里。我又跑到窗口去呼吸了几口空气,让肺叶里充满了大海的气味。我感到浑身都要散架了,索性倒在竹床上,身下的席子给人凉爽的感觉,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像是梦幻一样,直到现在我还不敢确信这是真的。早上我还躺在上海家里的床上,晚上却已经睡在几百公里之外的幽灵客栈中了。我听着窗外的海浪声,闻着东中国海的气味,仿佛回到了几百年前孤独旅人的年代。尽管我在全国各地的旅馆和酒店里住过,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奇妙感觉。是的,住在这个叫幽灵客栈的旅馆里,我是有些难以用语言来表达的恐惧。但是,我同时也感到了另一种东西,正是我在小说里苦苦寻觅的感觉,这感觉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现在它就抓在我的手中了。

  正当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仿佛要被窗外的大海吞没时,忽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那似乎是一个尖细的女声,断断续续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使躺在席子上的我心里一荡一荡的。

  我重新睁开了眼睛,面对着斑驳的天花板,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就在同时,我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和那个女声混杂在一起,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纠缠在一起,飘荡在漆黑的幽灵客栈中———想想都让人害怕。可我确实听到了,这让我的后背心都有些发毛了。我立刻从竹床上跳了起来,轻轻地走到了门口,把耳朵贴在了房门上。

  渐渐地我听出了一些眉目,似乎是一男一女在争吵,而那个男声还充满着青春期的稚嫩。但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依然听不清楚,但那男孩子有一句话,清晰地掠进了我的耳朵里:“妈妈,我们都死了吗?”

  是的,我惟一听清楚的就是这一句。我确信这不是我的幻觉,在我的这层楼面里,一定还住着其他人,他们在争吵,或许是一对母子?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打开了房门,走廊里一片黑暗,我只能借助从我的房门里射出来的光线,向传出声音的那个方向摸索而去。我终于找到了,是我的房间对过的第三扇门,争吵声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我轻轻地敲了敲房门。里面的声音立刻就停止了,幽灵客栈里又变得鸦雀无声。

  我在黑暗的走廊里站了片刻,当时我心里很害怕,深更半夜的谁知道有什么鬼东西出没。但是,我一想到这扇房门里的人就有了勇气,因为除了好奇心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害怕孤独,此时此刻特别想与别人说话。

  于是,我大着胆子向门里叫了一声:“请问我能进来吗?”

  “请进。”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我小心地打开了房门,慢慢地走了进去。这房间看起来要比我的还大一些,房间内侧放着两张竹床,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少年躺在床上,床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那女人有着一张姣好的面容,身材保养得不错,很有几分骨感。美中不足的就是脸上缺乏血色,看起来一脸的病容。她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我,用沉默来迎接我,那少年表情也和她一样。他们两人的脸部轮廓长得非常像,一看就知道是母子俩。

  我终于打破了沉默:“对不起。刚才我听到有人在争吵,出了什么问题吗?需要我帮忙吗?”

  “不,我们没什么问题。刚才——”她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坐到了少年身边说:“我只是在教育我的儿子。”

  “那真对不起,我打扰你们了。”

  “不!我只是想问——”少年突然插话了,看起来非常倔强。

  “住嘴,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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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2-2012 03:1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母亲粗暴地打断了儿子的话。然后她的脸上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来:“真不好意思,这孩子有病,经常胡言乱语,说些神秘兮兮的话,请不要见怪。”

  “原来如此。”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但嘴巴上只能顺着她。

  她突然扭起了眉毛说:“我没见过你啊,是新来的客人吧?”

  “是的,我叫周旋,就住在走廊对过的13号房。”

  “你要住多久?”

  “我不知道,也许明天早上就走,也许会住上好几天。”

  忽然,她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似乎是在为谁惋惜。她摇着头说:“可惜啊,你走不了了。”

  我心里一抖:“请问这话什么意思?”

  “哎,幽灵客栈不是你来的地方。”

  “为什么?能告诉我原因吗?”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懒散,淡淡地说:“不要着急,你会知道原因的。”

  接下来,她就没有话了,那少年也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我知道他们是要赶我走了,我向这对母子点了点头说:“我走了,需要帮忙可以随时叫我,再见。”

  我离开了这个房间,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黑暗的走廊,回到了我的房间里。

  房间里充满了湿润的海风,那股霉味已经吹的差不多了。我关上了窗户,却又闻到了一丝挥之不去的陈腐味。一阵浓浓的睡意再度包围了我,我脱掉身上淋湿的衣服,再用毛巾擦了擦身。

  我小心地关掉了电灯,黑暗重新淹没了我,我光着上身躺在席子上,身上盖着一条毛毯。外面的风雨声似乎减弱了一些,缓缓地将我带入睡梦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像沉入水底的人浮出水面一样,大口地喘息起来,因为有一块石头打破了平静的水面——我听到了?

  是的,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那感觉就像是蚂蚁爬进了人的耳朵里,让人每一根毛发都竖直了起来。在黑暗中我睁开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阵嘤嘤的哭声在我的耳边缠绕。

  夜半哭声?

  听起来更像是小孩子的哭声,像空气一样飘荡在幽灵客栈。我立刻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屏着呼吸不敢开灯,在黑暗中缓缓地摸索着。我分不清那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也许是这栋房子的每一个角落。

  我可不想在这里住的第一夜就被吓死。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我一把就拉开了房门,冲到了漆黑的走廊里。

  真奇怪,就在我走出房门的一瞬间,那小孩哭泣的声音就忽然消失了。

  我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身上所有的感觉器官都失去了作用。但是,我的心里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似乎很快就要发生什么事情。

  在黑暗中等待——

  几秒钟后,它来了。

  突然,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我的脸上。那感觉柔和而坚韧,就像一头小小的野兽撞到了猎人的怀中。瞬间我感到了一阵温柔的呼吸,直冲我的鼻孔。我顺手就抓住了一双圆润的肩膀,我确定一个身体正在我的怀中起伏着,然后便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喘息声。

  是一个人,更确切地说,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我的心立刻就要跳出嗓子眼了,但双手却紧紧地抓住对方的肩膀不放,生怕她会从我手中溜走。就在那一瞬间,我的心里已经想象出了她的样子。

  她似乎在挣扎着,就像掉进了陷阱里的小野兽,在一片漆黑中,我似乎见到了那双夜行动物似的眼睛。

  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然而,这里一丝光线都没有,我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在黑暗中看到。更重要的是,这双眼睛竟有些似曾相识,一下子就把我的意志给击倒了,于是我的手渐渐松了开来。

  但她没有逃走,依然停在我的身上,几乎全身都倚靠着我。

  我又搂着她的肩膀了,这一回的动作非常轻柔。我甚至还能感到,她的眼睛正在看着我,似乎有些迷茫,她在渴求帮助。

  于是,我把头低下来,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你是谁?”

  虽然这声音轻到了极点,但在这黑暗死寂的走廊里,却似乎异常清晰。片刻之后,我听到了她的回答:“水月。”

  她的声音是那种磁石般的味道,细腻而轻碎,就好像电影里的配音。

  “你叫水月?”

  突然,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看一看她的脸。我不等她的回答,立刻就把她拉到了我的房间里。

  我摸索着打开了电灯,白色的光线重新照耀了房间,让我的眼睛有些睁不开来,几秒钟后我才看清了她的脸———

  天哪!居然和我刚才想象中的一样。

  就是这张脸,就像显影液中的照片,正逐渐清晰地呈现在我的眼前———她很美。

  我的朋友叶萧,我打赌你不会相信的,在幽灵客栈这种地方,居然还会有如此漂亮的女子,在深夜里撞到我的怀中。这完全是聊斋志异里的情节:黑夜中投宿寺庙的年轻旅人,突然遇到了美丽的少女,接下去我就不敢想象了,就连我自己都不太敢相信。

  是的,她很年轻,看上去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正是古人笔下描写的那种青春韶华。一张生动的脸在我的视线里深深地烙了下来,细长的黛眉微微挑起,眼睛就像古画轴里的美人那样,眼睛里隐藏着无限的眼神,既有几分懒散,也带几分惊慌。她生着一只小巧玲珑的鼻子,嘴唇则紧紧地口民着,柔和的下巴线条有些微微颤抖。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在灯光下显出一副素净的样子。

  我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连忙放开了手说:“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吗?”

  她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并仰起头,双眼茫然地注视着我,停顿了许久才说出话来:“我没事。”

  我压低了声音问:“为什么半夜里一个人乱走?”

  “我不知道。”“告诉我,你从哪儿来?”

  这一回她不回答了,紧口民起了嘴唇,那双眼睛瞪大了盯着我,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也许我真的吓到她了,我后退了一步说:“你走吧。”

  “谢谢。”她用最轻的气声回答,然后扭过头跑出了我的房间。我跟到了门外,只看到在黑暗的走廊里,那身白色的裙子一闪,就不见了她的踪影,甚至听不到她的脚步声。

  我在门口呆站了几分钟,贪婪地深呼吸了几口,仿佛还能闻到她身上的气味。就像放电影一样,我的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一切,特别是她撞到我身上的那一刹那,这种感觉让人回味不已。

  “水月?”

  我轻轻念了一声她的名字,听起来有点南海观音的味道。再仔细想想她的脸,她的眼神,确实和小时候见过的观音像有些神似。而且,这里距离普陀山并不远,如果坐客船的话,大概小半夜就能到了。天哪,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立刻打了自己两个耳光,罪过罪过。

  我叹了口气,回到了我的席子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噩梦没有再来打搅我。

  在幽灵客栈的第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晨曦正射进房间,照射在我的眼睛上。我从席子上爬起来,打开了窗户,昨晚的雨已经停了,空气中还充满着湿气,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向窗外眺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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