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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世劫》 作者:音尘舞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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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巫离,别拒绝我,别……”周浩呼吸浊重,魅惑的眼里露出火一样的热情,一双大手牢牢抓住巫离的两肩:“别拒绝……”
巫离挣扎着:“别这样,放手,呜……”嘴被周浩的嘴堵住了,强烈的男性气息顷刻包围了她,她用力地扭转着头部,企图甩掉他的手。
她需要安全距离。
这是她的房间,是她漂泊的心最后一块着陆地,也是第一次带周浩来此,她不能在这里受伤,否则,再也无处可逃离。
可周浩依然牢牢抓住她,手指用力得让巫离生痛:“巫离,看着我,告诉我,你是认真的吗?相处一年了,不要拒绝我好不好?我们春节就结婚,好不好?”帅得让人眩目的脸,逼近巫离,灼热的气息喷在巫离的脸上,好似要把她燃烧。
见周浩不再动作,巫离停止了挣扎,转头望着周浩的脸。
酷酷的眼神,俊美的五官,轮廓分明的脸,双唇的弧线优美地微微翘着,挑染的头发卷曲张扬地遮挡着额角。
如此俊朗而又多金的男子,嫁给他,会令很多人羡慕的吧?
然而不容她想出答案,周浩已将她用力楼入怀中,仿佛要将瘦弱的她揉碎,好与自己糅合在一起。
“说了不要,不……呜……呜……”虽然还在继续挣扎,但已经越来越微弱,脑子里昏懵一片。
周浩的唇印上了她的脸,那炙烈的气息,游走在她额上、眼帘、鼻子、唇上、脖子,最后他的舌头顶开了她的唇,巫离闪躲一阵,发现自己的舌,开始与他纠缠。
他的脸很烫,心跳很快,呼吸很急、很粗,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衣服,揉搓着她的乳房,抓住她的手按向他的下体,巫离被他压得倒在了床上。
巫离的手一接触到那滚烫的硬物,一刹那回过神来,猛地把周浩一推,趁周浩一个趔趄,站起来走出卧室,推开客厅的玻璃窗户。
长出了一口气,微凉的风,吹上她原本滚烫的脸,激烈跳动的心,逐渐平复。
窗外,星火点点,是万盏灯的夜晚。
一个喧闹浮华的城市。
周浩极度沮丧和生气。多少次了?她总是这样对他!这算什么?
走过来抱住巫离,仍有些滚烫的脸重新贴了过来,他希望重续刚才的消魂旖旎,巫离突然一阵恶心,用力将手一甩,语气变得生硬:“好了,你该回去了,很晚了。”
周浩一愣,脸慢慢涨红了。
脸红,因为受挫的自穑?粑??郑?蛭?吲??BR> 看了看巫离冷淡的脸,终于忍住大大爆发一场的冲动,说:“每次都这样,你到底什么意思?”
沉默。
“你选择吧,要么分手,要么,给我一个答案。”周浩扣上自己的衣服扣子。
要什么答案?自己的身体,是否就是他想要的答案?
男人很在乎女人的贞操,鄙弃那些随随便便的女人,却又都那么渴望得到女人的身体。
那么矛盾,他们,果然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周浩提着包走向门口,站了会,转身望着巫离。
纤细孱弱的身子,凌乱的头发微微飘荡,盈白如玉的小脸,尖尖的下巴,被他掀开的衣服将胸脯半遮半掩着,露出那精致的锁骨窝和雪白的脖子,苍白的小手十指交缠,黑亮如弯月般的眼睛,正冷淡地望着窗外,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就是这样的巫离,就是这样的风情,让周浩几度迷恋,欲罢不能。
想到自己一年的坚持和付出,想到她刚才那嫌恶的眼神,涌到嘴边的几句温情话立刻消失无踪,冷冷地说:“怪不的当初很多人反对我和你交往,说你心理有问题。不知道你是想故做清高,还是天生性冷淡?去看看心理医生吧。”转身开门出去。
门“哐当”一声关上了,脚步声转到了楼下,渐渐远去。
终于归于寂静。巫离依然默默地站在窗前。
又是一阵风吹来,巫离感到有些冷,缩了缩脖子,将刚才被周浩弄乱的衣服整理好。
故做清高?巫离眼里闪过一丝冷冷的讥诮。
性冷淡?很多人说自己是性冷淡?对,好象郑欢也曾经对自己这样说过。
心理有问题?或许。可那又如何?这个混乱的世界,谁的心理没问题?
[ 本帖最后由 ROXANNE 于 13-11-2009 10:59 AM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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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5-10-2009 08:1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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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巫离整理着屋子,想着周浩的话,原以为一旦分手,自己总会有那么一点难过,因为他不但帅,而且有钱,不但有钱,而且对她体贴温柔,最重要的,他是自己唯一的朋友郑欢的表哥。
可为什么,今天和他分手,自己还是一样无动于衷?难道自己真的天生就是冷血动物?
电话响了起来,“叮咛咛”,“叮咛咛”……这廉价的手机,连铃声都这么刺耳。
巫离拿起来一看,是郑欢的号码,想不到这么快周浩就将情况汇报给她了,记得今天是郑欢的夜班,他大概跑医院去找她了。不过也无所谓,结束,不需要理由。
“哎呀巫离,”巫离还没开口,郑欢的快声快语就从电话里传了过来:“我被那人给烦死了。有个50岁左右的男人来医院两个小时了,问是不是有个姓巫的女孩在这里上班,叮着科室墙壁上荐医台照片看了半天,要你的电话,说有急事找你,具体又不说。我知道你从来不喜欢把电话给别人,就没答应,可他扭着我非要不可,我只好把他电话要来了,电话是1373#######,你看着办吧。喂,在听没?”
巫离的语气明显有些不好:“好,我记下了。”
放下电话,脸色开始阴沉。
她只是一个城区医院的招聘护士,认识的人除了医院的同事,就只有那些倾慕她外貌来追求她的男人,而那些人都几乎是通过郑欢认识的。那个50岁左右的男人会是谁?是车家的人还是巫家的人?还是黎老板?难道他们事隔这么多年后又找上门来?或者,是另外不相关的人?
拿着手机照着那号码拨了几个数字,想了想,又按断了接听键,然后开门出去,下楼。
这是条相对僻静的街道,才9点钟光景,行人已经很少了。两旁的商店,卖的无非就是日杂用品,还有报刊杂志,修理行,副食店等等,也大多关了门。
继续前走。
来到较远的那个报刊亭,用公用电话拨了那号码,刚接通就传来一个男人粗重的声音:“喂?”震得巫离耳膜有些疼。
这是谁的声音呢?巫离在记忆中搜索着。
“喂?哪个找我,说话。”
又沉默了几秒,巫离问:“你是谁?来城区医院找巫离做什么?”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温和平静。
“你,你是沙沙?”电话里声音更大了,有点激动。
巫离“啪”地挂了电话。
他叫自己沙沙!他叫那个自己极力想摆脱想忘却的名字!那么,是他们又找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要找上门来?当初不是在民政局保证再也不打扰自己了吗?为什么又要找上门来破坏自己平静的生活?
刚打的电话“叮咛咛”响了起来,卖报纸的大姐接过去听了会,把电话递给巫离:“好象是找你的。”巫离没接,胸脯起伏着。
他们看来是不会放过她的,不管经过多少年,不管她怎样逃避。
是不是应该辞职到外省去?到一个遥远得任何人都找不到她的地方去?
在卖报大姐疑惑的目光中,巫离接过电话:“不管你是哪个,不要在妇产科接我电话,到外面再和我说,我是巫离。”再次挂了电话。
过了两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巫离接过。
“沙沙,我现在医院门口外面,我是你舅舅,找你有急事,找了好几天才找到你,你现在哪里?”
舅舅?记忆深处某些不堪的片段开始浮现,巫离冷笑:“我没有舅舅!你们在民政局的保证都忘记了?还有,不要叫我沙沙,我不认识沙沙这个名字。”
“我晓得你恨我,不会认我这个舅舅。在民政局的保证我没有忘记,这么多年没来打扰过你。不过现在真的是找你有急事,是为你妈妈,她要死了,来找你去看她最后一眼。”
她要死了?看她最后一眼?她终于要死了吗?
巫离的身子微微颤抖:“我没有妈妈。”
“沙沙,她再怎么对不起你,都生过你,这么多年你从来没去看过她,现在她生了重病要开刀,医生说很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你去看她最后一眼吧,下周星期一就手术了。”
要去看她吗?要去看那个生了自己却无比厌弃自己的女人吗?
“我说了,我没有妈妈,我不会去,你们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怎么还是像小时一样?没有她,这个世界上会有你吗?她再不好也是你妈妈!天底下从来只有不是的子女,没有不是的父母!”音量提高了几十分贝。
“说了不去,我要挂电话了。”巫离觉得自己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天际飘来。
“你个死没良心的讨债女!”电话里的声音终于开始咆哮:“百善孝为先,你读了那么多书,这点道理都还没读懂!她让你害的这么惨,连这最后一眼都不去看,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冷血动物!那算命的龙四爷……”炸雷似的声音还在电话里轰隆轰隆地响着,巫离挂了电话,交了费,转身就走。
还是一样!和十三年前一模一样!一切都没有改变!
不,不想去看她,就让那一切过去吧。一切都会过去的,是的,会过去的。每个人都是会死的,自己也会。死亡很可怕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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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5-10-2009 08:1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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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街道上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车。巫离颤抖着,跌跌撞撞向前走去,朦胧中眼前一暗,脸撞上了一堵墙,有点疼,本能地伸手一挡,这堵墙还有点温热,咦,不对,好象是一个人的胸膛?
巫离伸手在眼睛上抹了抹,湿湿的,原来自己在流泪,泪光中,一个高大魁梧身穿浅蓝毛衣的年轻男人,正近在咫尺之间,望着自己。
巫离又抹了抹眼睛,拊了拊鼻子,让开身子。原来早已到了超市门口,刚才撞在一个来购物的人身上了。
不理会店员那诧异的目光,去选了七、八瓶红酒,本来想选好点的,可是带出来的钱不多,只好退而求其次。听郑欢那些朋友说,劣质红酒对身体有害,可是自己没钱,再说了,有害又如何?死就死好了,一死就百了。
结了帐出门,这么多瓶酒拿在手里难免有点沉,可是自己不想去坐车,到家也就10分钟的路程,何必浪费那两块钱?
路过报刊亭,那大姐看了看巫离红红的眼睛,说:“小姐,刚才那个男人又打了好几个电话来问你住哪里,我说你已经走了,不认识你。”巫离冷淡地回答:“不要理他。”
回到家,将酒瓶放进橱柜,甩了甩发酸的胳膊,洗澡,上床,看看时间,还不到11点,这漫漫长夜,让她如何度过?
翻了几本杂志,看不进一个字,随手扔在一旁,关灯,闭上眼睛。
楼上传来那对夫妻拌嘴的声音,楼下小孩子在奔跑,电视里女歌手正煽情的唱:“既然不爱我,就不要来伤害我……”各种嘈杂的声音交融着,拼命往巫离的耳朵里灌,她烦躁地翻了个身。
这里原本就是被废弃的职工宿舍,历史早已超越她的年龄,经济条件稍微好点的都搬离了,然后将空屋租给那些进城打工的农民,或者城市里的贫民小职员,所以不要妄想隔音效果好。
巫离有资格住这样的房子。招聘护士的工资本来就很低,除了日常开销,还要买药,还要定期还债,剩下的那少得可怜的几张老人头,就只能来享受这破旧的一室一厅了。
但是巫离不嫌弃,至少,在这个尘嚣世界,还有这么一小块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地方,她已经很满足。这里的寂静,清冷,孤独,绝望,通通都是属于她的,除了郑欢,她从来不带人来这里。
她不要别人来分享她的世界。
今晚,也不应该带周浩来,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
极力不去想那个电话,不去想“舅舅”在电话里的怒吼,可是那些话,却似乎在她耳朵里久久回旋不去。记忆中的有些人,有些场景,正从模糊转为清晰。
几个月没发作的头疼,又开始了。
起身,拿起一瓶镇静剂,又放下了,因为她知道就算吃下半瓶,也可能没用,长年累月的服用,早就赖药了。
在睡衣外面加了件毛衣,坐在床上考虑着要不要去拿橱柜里的酒。
认识巫离的人都知道她滴酒不粘,都知道她睡眠不好,都知道她身体太差是病西施,所以每逢单位聚会,都不会勉强她喝酒,一致同意她喝白开水。
可是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是很能喝的,她比科室里的任何一个女同事酒量都大。
每年的那一天,她会买好多酒,回到自己蜗居的小屋,喝到嗓子冒烟,喝到头痛欲裂,喝到呕吐,最后,眼泪和着酒水一齐喝,一直折腾到人事不醒。
因为在那一天,她必须麻醉自己,只有那样,才能让自己忘记从前,忘记那些人那些事,以及她的悲伤,她的怨恨,她的痛苦。
可今天不是那一天,距离那一天,还有三个月零九天。今天要喝酒吗?
起身,在窄窄的客厅里走了几圈,没开灯,窗外那昏黄的路灯射进来,使屋子里的旧家具呈现出暗淡的阴影,置身其间的巫离,感觉自己像具游魂。
楼上那对夫妻终于停止了拌嘴,楼下的孩子大概也进入了梦乡,电视不再吵闹,一切嘈杂声都消失了,周遭,是如此的寂静,寂静得让巫离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和细碎的脚步声。
巫离又猛力按了按自己的头部,寂静,原来比吵闹更让人难以忍受。
打开橱柜,抱着那些酒,放到床边,然后上床坐着,顺手拿起一瓶起开了瓶塞,一仰脖子,一股微苦的辛甜直入喉咙,三口两口,酒瓶已经见底。
很快喝了三瓶,巫离的眼睛,在半明半暗的夜里闪着晶亮的光。
自己是天生克母吗?既然算命的那样说,既然他们都相信,那么,为自己天生克母干杯。巫离将酒瓶向空中举了举,喝了一大口。
自己是冷血动物吗?可能是,否则,为什么巫家的人和车家的人都那么说?那么,为自己是冷血动物干杯。再次举了举酒瓶,喝一口。
自己是不祥之身,专门来向大家讨债的吗?那么,为不祥的讨债女干杯。
……
为巫沙沙变成巫离干杯。
为自己早死的父亲干杯。
为母亲那个死于非命的情人干杯。
为监狱里的杀人犯母亲干杯。
为自己身为性冷淡干杯。
为自己今天第七次失恋,不对,加上那个只相处了三天就分手的人,应该是第八次,为自己第八次失恋干杯。
为自己乱七八糟的人生干杯。
……
已经不知道干了多少杯,终于,空酒瓶在床边横七竖八摆了一地,巫离头疼欲裂地在床上翻滚。
尽管思绪开始混乱,眼神开始迷离,但是依然无法入睡。尘封于记忆深处的那些人,一个一个,正晃着模糊的脸孔,或怜悯,或厌弃,或惊怕,正向自己逼过来,逼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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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5-10-2009 08:1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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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给她算过几次了,她是讨债女,天生克母。”神算子龙四爷眯缝着他那小眼睛,拖着冗长的声调说。
摸骨师瞎眼巫七婆正伸出她那鸡爪似的手,捏着巫离稚嫩的发抖的身子,发出咒语般的叹息:“前世的劫,躲不过,也解不了。”
……
那些人刚走开,父亲又过来了,正狠很地扇自己的耳光,母亲,正用那样厌恶的眼光望着自己,还有那光着身子的男人,那把雪亮的剃骨刀。
红红的血,触目惊心,那个光身子男人正在怒吼,父亲眼里满是惊骇,母亲在鲜血里爬着,爬着,眼神绝望而又恐惧。
巫离用力拍打着头部,可那些景象挥之不去,那么多的血,那一大片红,那两个躺在血泊中的男人。
屋子里一片凌乱,光身子的男人睁着大大的眼睛,胸膛上鲜血汩汩地往外冒,流满一身,流满一地板,可是还在流……
“不!”巫离将头撞向床壁:“不,你们走开!”一下,一下……
巫离的头被撞得晕晕沉沉,终于全身无力地躺下来,斜望着天花板,泪水将头发浸湿成一绺一绺,镶在她惨白的脸上,像一道道黑色的深痕,衬在夜色里,无比诡异。
在近乎麻木的凝望中,巫离感觉头痛慢慢消失,身子却开始飘飘荡荡,无所倚持。心中的怨恨和悲苦,不知要怎么才能发泄,也不知道自己要飘向哪里。
朦胧的雾,朦胧的山,朦胧的河流和水声,山在雾中,水在山中,憧憧的人影穿插其间,多么奇怪的景色,多么奇怪的人群。
飘过一个又一个山头,飞过一条又一条小河,不时有声音在呵斥自己,似乎在追赶自己离开,可是巫离却固执地向前,向前,仿佛前面有个地方正在召唤着她,让她不顾一切地向前。
终于到了一道门前,是被雾气笼罩的一道门,又仿佛是一堵墙中的一道门。
是这里吗?为什么觉得这里这么熟悉?依稀仿佛,在很久以前自己曾经来过,多久了呢?
巫离在虚空中拍了拍脑袋,实在记不起来了。
逡巡半响,试探着向门走去,却被一个翩翩若仙子般的人挡住了去路。
那仙子身着白衣,全身隐隐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芒,面如满月,眼神祥和。
这个仙子也有点熟悉,难道是观音?可是观音怎么会在这里?
巫离怔了会,不管,继续向前走去,被仙子拂尘一扫挡了回来,又撞过去,又被挡了乩础?BR> 一次又一次,巫离只是向前撞过去,仿佛那道门对她至关重要,里面一定有什么和她紧密相连。
被那白衣仙子般的人又一次挡住了后,巫离问:“你是观音吗?为何挡我去路?”
那仙子双手合十,开言道:“阿弥陀佛,正是观音。你已历经八世劫难,为何仍无法消除心中怨恨?”声音祥和,充满慈悲。
巫离一怔:“八世劫难?”飘荡的身子悬浮在了半空,仿佛在思索某些本来很熟悉,却又偏偏被遗忘的事情。
这时,门内传出婴儿低低的歌声,奶声细语,断断续续,但却充满愁苦,充满绝望,充满哀痛,是那样揪人心魄,催人泪下。
观音无奈地叹息:“痴儿,痴儿,八世感化,依然无法让你魂灵安息。一切都是缘,一切都是孽,孽缘不消,此劫难逃,阿弥陀佛。”
巫离听着那孩童的歌声,心里似乎一阵阵绞痛,脑子有刹那的清明,但很快又陷入迷茫,紧跟着念到:“孽缘?劫难?灵魂安息?”
观音点头:“你肉身还在俗世,魂灵却被血婴的歌声召唤而来,看来应劫之期已近。须知怨恨无休止,劫念枉伤身。你害她,她害你,让夫妻失和,骨肉分离,情人失散,天伦失常。尘世纷扰,光阴易逝,凡人一生,不过眨眼一瞬间。八劫已过,宜及早放下宿怨,尽享天伦。”
巫离怔怔地听着,思索着观音的话,那歌声却又响了起来,巫离心中怨念又炽,说:“她伤我心,我伤她身,她让我失爱,失子,我让她失爱,失女。她伤我心……”念了一遍又一遍。
观音叹息不止。
门内的歌声渐微渐杳,直至沉寂。
巫离还在倾听,观音将佛尘一扫:“速速回转人间,否则时辰一过,灵魂不能归位。”
……
巫离悠然醒转,感觉胸腔里一股郁闷忧伤难平,冰凉的泪珠,浸湿了衣杉。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亮了。
头有些沉重,喉咙火辣辣的,看来昨天晚上没盖被子,有些着凉了。
正要拿过手机看时间,铃声却响了起来,接过电话,又是郑欢:“巫离,你没什么事吧?都八点十分了,还不来接班,护士长在问你是不是病了。”
巫离一拍头:“糟糕,睡过头了,我马上赶过来。”
“我昏迷,居然睡过头了你!”
匆匆挂掉手机,一边穿衣服,一边看着床边乱七八糟的瓶子,心中悔恨:看来以后得尽量克制,喝酒真的误事。
下楼的时候,脑子里有刹那的疑惑:昨天晚上,怎么会睡得那么死?对了,好象还做了个奇怪的梦?
然而没时间回想,几乎是跑着上了街,看了看公车,没来,也不想等了,就一站的距离,不如直接跑着去。
跑到妇产科时,已经气喘吁吁,汗如豆下,还没开口说话,护士长李姐笑了笑:“睡晚了?热恋中的人儿呀,可以理解,不过下不为例哟。”
巫离一愕,看李姐那暧昧的眼神,郑欢和护士陆丽偷笑的脸,才想起昨天聚餐后,是周浩送自己回家的,难不成她们认为自己昨天和周浩……心里别扭,忙掉头走了开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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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5-10-2009 04:0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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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看看医嘱,就五个住院病人,没有预约手术,也就无非给产妇们冲洗会阴,输液打针,给婴儿洗澡,测量体温,这些医嘱对三个护士来说很轻松。
郑欢追过去轻声问:“昨天那个人是谁?问了吗?”巫离淡淡地说:“带口信的。有个以前的熟人要住院开刀,来叫我去看她。”郑欢说:“原来是这样,怪不的他一定要见你,什么时候去?”巫离默然半响,说:“去不去都无所谓,很多年没见面了,去了没话说。”
郑欢正想反驳,但想到巫离是个孤儿,认识七年来,就没见过她有什么亲人关心她,所以她的人情观念很淡薄吧?这么一想心中释然,正要走开,护士长走过来:“欢欢,又和巫离咬耳朵,下班了也不回家。”郑欢说:“马上就走,别追。”
郑欢一边轻快地下楼,一边考虑着要不要去城西玄女庙里求个签,虽然自己的男朋友王成雨和好朋友巫离都说不要相信那个,万一说的不好心中反而不舒服,尤其巫离,对算命求签之类更是深恶痛绝,可是自己还是想去。元旦就要结婚了,虽然和男友感情不错,可是以后呢?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谁能保证爱情长在?两个人有没有相克的地方?早知道也好预防呀。
来到医院门口,郑欢正寻思是先回家还是直接去玄女庙,却见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往医院楼上走的背影,不禁诧异:那不是给巫离带口信的人吗?又来找她干什么?那病人和巫离到底什么关系?
郑欢想了会,决定回去劝下巫离,或者她是因为经济原因不好意思去看病人,那自己就应该帮忙。
到了妇产科,发现巫离手里提着输液瓶,背对着自己站在一间病房门口,对挡着她路的男人说:“说了我不是沙沙,不要来烦我。请你让开,我要给病人输液,我在上班。”口气冷冷的。
那男人喘着粗气,伸手去拉巫离的衣服,说:“去看一眼吧,今天又在输血,万一她真的在手术台上下不来,你也算去送了她一程,尽了子女的孝道,九泉之下她也会安心点。”语气里有无奈,也有压抑的愤怒。
巫离甩开他的手:“说了我在上班,要我报警吗?”闪身进了病房。
男人站在那里满脸怒火,想冲进病房,又止住了,咬牙切齿地说:“死丫头!天生就是个灾星!良心都叫狗给吃了,大逆不道的东西,天理难容!”还要咒骂,见郑欢惊愕地站在旁边,几个病人家属也探过头来,便住了口,又恶狠狠往病房里看了几眼,转身匆匆下楼去了。
郑欢呆站在那里,心中惊疑不定:沙沙是谁?那个病人又是谁?这个粗鲁的男人又是谁?为什么这男人一定要巫离去看那病人?什么叫子女的孝道?巫离不是孤儿吗?
无数个为什么,让郑欢理不出头绪。
从进护校认识巫离起,距今已有七年。刚认识的巫离几乎没有朋友,因为她孤僻沉默,独进独出,除了上课,看课外读物,就是发呆,几乎不主动和人说话。再加上她穿得寒酸,却又经常生病,头疼失眠,白天老在宿舍睡觉,晚上出去游荡,好多同学在背后叫她:幽灵。
郑欢的父亲是本市城南区卫生局的负责人,母亲是教育局干部,家庭环境优越,从小衣食无忧,享尽亲人万般宠爱,所以天生活泼话多,一整天笑声不断,人缘不错。有次巫离感冒住院,与巫离同处一个寝室的她知道后,跑去医院陪着唧唧咕咕说了一个晚上,也不管巫离是不是听进去了,说到下半夜,就趴在病床上睡了过去。从那以后,两人就成了朋友。
后来巫离告诉郑欢,她是个孤儿,双亲早就病死了,自己贷款读书,所以想早点毕业了找个工作还债,之所以读护校,就是因为比较好找工作,早点还清债务。巫离的经历让郑欢无比同情,不但要父亲帮她重续在银行的贷款期限,还在毕业后,求父亲和其他亲戚帮忙,把巫离弄进了这个医院,虽然是招聘,工资比自己低,但也算让漂泊的巫离有了安身之所。
郑欢从不怀疑两人的友谊,不管别人在背后怎么说巫离不好,她都能理解,毕竟,一个孤苦无依的人,感情世界和别人肯定有些不同。可是现在,有人找上门来了,听口气,巫离还有亲人,但她却不愿意去认他们,那么,她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呢?那些人又怎么会这么多年对巫离不理不睬?
郑欢正想得出神,巫离打好输液从病房出来,看见她一怔:“怎么又回来了?”
郑欢努力让自己笑得正常些:“巫离呀,我,我想去玄女庙求签。”见巫离脸色不好,忙举手:“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晓得你反感这个,我向你保证,再不好的签都不会影响我,我和成雨还是会幸福的,保证做到。”
巫离被郑欢逗笑了:“既然不会受影响,那还念念不忘要去求?我懒得管你。”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欢欢,听我一次吧,不要相信什么算命的话,否则会误导你,影响你一生,真的。”眼里似乎流露出一抹哀痛,走开了。
郑欢心中感动,不管怎样,巫离,都是她最好的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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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5-10-2009 04:0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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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重新下楼,看看时间,九点过了,正要找个小吃店吃早点,却见周浩站在医院门口向里望着,郑欢走过去大叫:“咦,帅哥,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哇,等不到下班就跑来了?”说完心中想:说不定两人昨天一整晚都腻在一起呢。
周浩的样子看来有些憔悴:“下班了?准备去哪里?”郑欢说:“去吃早点。你吃了没?没吃请我。”顿了顿,又说:“对了,巫离今天早上迟到了,也没吃早点,你吃过后顺便给她买点送去,不过注意别让护士长看见。你想吃什么?我想吃鸡丝面,快点。”拉了周浩就走。
来到“胖子面馆”,叫了面坐着等候,郑欢看见周浩疲惫无神的眼睛,想到经常失眠的巫离今天也迟到了,不禁“噗嗤”一笑。
周浩不知道郑欢心中正转动着龌龊念头,问:“你笑什么?”郑欢笑着说:“没什么。”考虑着要不要把那个男人的事情给周浩讲,或许,表哥对巫离的过去比自己了解得多一点,毕竟是恋人嘛,那么,要不要叫表哥去劝下巫离呢?
面来了,郑欢吃得淅沥呼噜,啧啧有声,周浩却是食不知味。
吃完,郑欢说:“老板,再给我一份面,我打包带走。”打好包向周浩摆手:“结帐。”周浩结帐出门。
来到街道上,郑欢将面交给周浩说:“快送过去吧。”周浩不接:“是你要请她吃,又不是我要请,你自己送去。”郑欢说:“恩?今天开始摆架子了呀?男人真的是从奴隶到将军吗?你……”说到这里才发觉今天表哥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周浩又朝医院看了眼,说:“你们那么好的朋友,她什么都没对你说吗?我们分手了。”
“什么?”郑欢的声音大得让自己都吓一跳。
“我说我们分手了,这次是真的,我再也不会来找她了,对她彻底失望。”周浩长长吐了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似地说。
“为什么?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是吵架了,还是你又有了什么红颜知己?”英俊多金的表哥对女孩子的吸引力,郑欢再清楚不过了。
“也算不上吵架,她老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我的感受。”周浩的语气有些烦躁:“我走了,去公司了,反正以后再也不会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转身上了自己的小车。
看着表哥的小车急驰而去,郑欢还呆在那里。今天早上,她想不明白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点?
只好又做贼一样遛回妇产科,将面放到值班室,然后下楼给巫离发了个短信:值班室鸡丝面。
然后上街搭上了去城西的公车。
她一定要去玄女庙求签,男人的感情变化太快,快得让人无法把握。
晚上,当忙碌一天的巫离回家吃饭后,刚收拾完那些酒瓶,就接到郑欢的电话:“巫离,告诉你个好消息,”压抑不住那激动的声音:“我今天还是去求签了,是上上签,我和成雨是命定的姻缘,那住持还说我有旺夫运呢,哈哈哈,我爸爸妈妈他们都好高兴,成雨还说他不相信求签,结果听我说了还不是高兴得要死,还说要下次找时间和我一起再去求一次。我好想帮你也求一签的,不过怕你不高兴,就算了。”
巫离也为好朋友高兴:“是上上签就好,那就放心了,既然是上上签,就不要再去求了。”心中想的却是:如果下次求的不好,那不是前功尽弃?
郑欢说:“其实就算不是好签,关系也不大的。不过如果不好,我就不给成雨他们说,既然是好签嘛,就大家高兴一下了。”
等巫离挂电话时,拿手机的胳膊都快酸了,这个郑欢,每天都有高兴的事,每次电话都有那么多的话说,巫离苦笑。
不过,正因为生活中有这么个多嘴又快乐的朋友,自己那灰暗的生活,才不至于完全绝望吧?
既然郑欢的命那么好,既然很多人都说玄女庙那么准,那是不是自己也应该去求个签?
想到龙四爷那熏黄的牙齿,瞎眼巫七婆那永远只露出一条缝的白眼珠,那偏远落后的凤凰山,凤凰镇,或许,他们算的并不准?自己并不是那样的命?
这里是大都市,玄女庙里的住持一定道行更高,算的更准。就算求不到好签,自己的命已经这样了,再多一个下下签又如何?
在千疮百孔的心上再多插一刀,也不过一样的痛。
对,明天晚上是夜班,白天正好去。就自己一个人,悄悄去,悄悄回。
第二天巫离起床时,已经十点过了,因为晚上失眠,天亮后迷糊了会,一边穿衣服一边回忆是否有过什么梦境,好象有,并且是在哪里飘荡飞舞来着,不过记不起来了。
公车刚经过医院附近,接到科室电话:“巫离,有三个待产的,有两个马上要分娩了,还有一个在手术,来加班。”因为他们医院是城区医院,病人少,医生护士也少,妇产科一共就六个护士,病人稍微多一点就得要喊人来加班,就像巫离今天晚上夜班,白天有事就必须要来加班,只有夜班后可以休息一整天。
到了医院就是一阵忙碌,帮忙打输液,抢救婴儿,因为有个孕妇死活不愿意开刀,但胎儿在一个小时前已经有宫内窘迫症状,所以只能产钳助产,分娩后抢救了好几分钟婴儿才哭出声来。
在儿科医生抱走婴儿后,大家又忙着写接生记录,护理记录,郑欢抽个空子凑过来问:“你和我表哥到底怎么了?”
巫离一怔,才想起自己和周浩分手后还一直没给郑欢说呢,淡淡地回答:“也没什么,性格不合,没有没有缘分吧。”
“可你们两个相处一年了呀,本来我还在动员表哥,希望你们和我们一起举行婚礼呢,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唉……”郑欢不无遗憾地说。
“结婚和我无缘,忙你自己的事吧。”巫离落寞地说。
冷血动物,自己心中再次泛起这个词。
郑欢看了看巫离,那么冷淡的眼神,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好朋友了。
忙完统一叫饭吃,等到终于离开医院,转两次公车到达玄女庙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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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5-10-2009 04:0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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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玄女庙门前人并不多,因为今天周五,听说周末这里是人山人海,巫离以前来过一次,那次和郑欢周浩还有好几个朋友来的,但巫离死活不进里面去,说不相信那些什么命运吉凶之说,就是因为她的厌恶和坚持,害得大家都没进去求签,为这事后来和郑欢还有过好几次争论。
其实他们不知道,巫离是厌恶那些算命占卜的人,就是他们,不但在自己出生前就决定了自己的命运,还一步步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是今天,自己居然也来求签了,巫离感到一种莫大的讽刺。
进到厅堂,看那玄女石像,不像观音庙里的观音菩萨那么宝相庄严,但却另有一番神韵和威仪。
玄女,又称九天玄女,即为凤凰之始祖,远古人类的开创者,玄术极高的女神,在道教信徒中,被奉为天地之母,地位之尊崇,等同于佛教中的观音。不过,观音代表大慈大悲,其佛法旨在点醒世人,度化愚顽,弃恶从善,玄女却代表了智慧与法术,她能带领人类战胜灾难,但也会用玄门法术毁灭敌对的人物和力量。
巫离默然望着玄女,不知为何,总觉得玄女的眼睛在盯着自己,那眼里似乎流露出一股……悲悯?
等到几个求签的老太太小媳妇走后,巫离才上了香,满坏虔诚地跪在了蒲团上,拿着签筒摇着,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
终于掉了一签出来,忙捡起来一看,上面有几句偈语:离凤孤凰凌亲慈,咫尺相遇面不识,血咒涅盘轮九转,孤雏往生劫去日。
巫离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默念了几遍,不明所以。
“离凤孤凰凌亲慈”,是说自己克母吗?男为凤,女为凰,想来这个“孤凰”就是指自己了,不过“离凤”又是什么意思?离开了凤的凰,是说失去了丈夫的女人,那么就应该是说自己的母亲才对,那就不应该是说自己克母。
“咫尺相遇面不识”,这句好理解,可是指谁和谁“咫尺相遇”却又“面不识”呢?
最后两句更不懂了,什么血咒?涅盘?轮九转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孤雏”难道是一只小鸟?还是小动物??
“你求了卦就让下呀,不要一直占领蒲团,小姐。”巫离猛然一惊,看两边几个等候的人,忙说:“不好意思。”站起来要走,一个老太太笑眯眯地说:“拿到后面请住持看呀,签里的话是天机,我们凡人是看不懂的。”颇为懂行的样子。
巫离一拍脑袋:真糊涂,求签了当然要去找住持解签。
来到后面,见还有好几个求签的在排队,里面幽暗的小屋里就是解签的住持了,每次只能进去一个人,其他人只能在外面等候。看队伍,有七、八个人,都静悄悄向小屋门口移动着脚步,遵守着纪律。
巫离原以为这里见到的多半是老太太和乡下人,可没想到竟然大多衣冠楚楚,更有两个中年男人大腹便便,手戴名贵钻戒,他们手里大多拿着香烛之类,想必都是从庙里购买来的,用实际行动表达着着对玄女的虔诚,更表达着对未来命运的忧心和向往。
巫离注意观察那些从小屋里出来的人,或喜形于色,或表情严肃,或忐忑不安,想这个庙怪不得香火旺盛,因为这里的住持实在是聪明,为了在求签人的心中留下神秘莫测之感,故意把小屋弄的那么阴暗,让胆小的人更加恐惧,虔诚的人更加信服。
想到自己也在这里排队等着解签,却又在腹诽着玄女,嘲笑着命运,巫离觉得自己已经无可救药。
终于轮到自己了,走进小屋,关上门,发现窗户居然拉上了黑色的布幔,没有电灯,只有一只小小的红烛摇曳着。那女住持约四十上下年纪,平板板的脸,毫无生气,淡漠的双眼在摇曳的烛光中显得高深莫测。
巫离摄定心神,递过签,那住持接过一看,表情却立即就起了变化,抬脸望着巫离,眼里似乎有种疑虑,却不说话,看的巫离心中发毛。
那住持终于说道:“等一下。”然后就出去了,留下巫离心中打鼓,心想这个玄女庙里的人果然有点邪门,还没说话,就已经让自己胆怯三分了。
约两分钟后,那住持回来了,后面却跟着另外一个女尼,年纪与先前的差不多,脸色有些阴郁,进来盯着巫离望了阵,一直望到巫离后背凉飕飕的,才说:“你这卦签,不可解,以后也不要来玄女庙求签了。”
“不可解?”巫离在这一刹那,说不上心中是失望,还是欣慰,还是恐惧?是自己的签不可解?还是自己的命运已经不可解?
“对,因为这是天劫卦。”那女尼说。
“天劫卦?”巫离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说:“你们直接说吧,大凶就大凶,下下签就下下签,我……我不怕。”声音很是无力飘渺。
其实她想说的是:“我根本就不相信。”可是说不出来。
那女尼摇摇头:“虽然不是好签,但也不是下下签,也不是大凶,这是天劫卦,你看这里有注明。”
巫离凑到烛光下,看向那女尼手指的地方,果然有两个细小的字:天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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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09 08:4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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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天劫卦并不一定是大凶,是说你的命运是前世注定的。”
“难道别人求的卦就不是前世注定的吗?”巫离挣扎着反驳。
“对,所有卦上的运程都是命定的。但只要求卦的人心诚,卦上大部分的劫难都可以解,可以根据卦上的运数去求财求物,也可以根据方外之人的指点,消灾避祸,很多人的运程就可以改变。惟独只有天劫卦,不可说,不可解,不可消。”女尼边说边缓缓摇头,那幽幽的声音仿佛从天外飘来:“因为卦象上的一切恩怨情仇,都是上天注定,都是因果轮回。所谓天机不可泄,凡人解天劫卦,必遭天谴。”
巫离坐在木凳上,心,渐渐向下沉去。
那黑色的布幔,那摇曳的红烛,那忽明忽灭的烛光,两女尼那灰色的长杉,那两张如真似幻惨淡的脸。黑赫色的木板壁上,那剥离不平的创面,不知已经见证了多少悲欢离合的人生?
自己怎么会坐在这个狭窄又阴暗的小屋里的?
这肯定是一场梦!
“天劫卦的种类本来就少,你这一卦,还是本庙第一次,你以后不必来求卦了,因果轮回,自有定数,你请回吧。”女尼的话有如魔音,将巫离从人间打入地狱,又将她从地狱拉回了人间,让她知道,她该离开了。
巫离接过女尼递过来的签,软软地站起来,艰难地走出房间。
自己的命运是前世注定的?
“她是天生克母的命。”龙四爷那长长的音调,隐隐约约,不知道从哪里飘了过来。
“前世的劫,躲不过,也解不了。”瞎眼巫七婆那令人窒息的低叹仿佛又在耳边萦绕。
“这是天劫卦,不可说,不可解,不可消。”
为什么不可说?为什么不可解??为什么不可消???
巫离紧紧抓着那张签,回转到庙堂,站在一边看那些摇签的人,拿着手里的签谈论着,或者匆匆走后后堂。
为什么这么多人来摇签,偏偏就自己摇到这一卦?自己和他们有什么分别呢?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自己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和别人不同?巫离心中不无悲哀。
那么就再来摇几次,不是说最多可以摇三次吗?既然那女尼,不对,也许那后来的才是真正的住持,她说玄女庙里这是第一次有人求到这卦签,那也许只是一种巧合而已,如果再摇两卦,事情就可能完全两样。
又等了一阵,庙堂里终于没人了,巫离才又跪在蒲团上,举起签筒刚准备摇,又放下,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玄女,两手掌摊开向上,虔诚的拜了下去,一直将额头触到地面。对了,刚才只顾着上香,都没叩首,所以玄女不高兴,才赐给自己那么一卦签!
连续拜了九拜,心中默念:九天之上的玄女,无所不知的玄女,如果你真的有灵,请赐予我祝福,请指点我明路。
额头触在冰凉的地板上,有点疼,但巫离不在意,她相信玄女一定感应到了自己的虔诚。
叩拜完后又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心中念叨一阵,才重新拿起签筒摇了起来,每摇动一次,心脏就跟着跳动几拍。
终于有签掉了出来,巫离的心,仿佛也跟着跳了出来。
颤抖着拿起一看,几乎晕厥过去:还是那卦签!
离凤孤凰凌亲慈,咫尺相遇面不识,血咒涅盘轮九转,孤雏往生劫去日。
签的顶端有两个细小的字:天劫。
全身的血液几乎要凝固,头开始眩晕,巫离大喘了几口气,抚了抚胸膛,一咬牙,又拿起签筒摇起来,摇呀摇,摇呀摇,咬牙切齿地摇着,恶狠狠地摇着,摇着,她一定要摇走那不堪的命运,她一定要摇出一个崭新的人生!
签又掉了出来,没有一秒钟的迟疑,巫离一手将签抓在手里,看了一眼,就摊在了蒲团上。
离凤孤凰凌亲慈,咫尺相遇面不识,血咒涅盘轮九转,孤雏往生劫去日。
天劫!
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
先知先觉的玄女,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得到天劫卦?为什么要将这样的命运强加给自己?前世的自己,到底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
告诉我,玄女!巫离在心中狂喊着。
可是玄女不开口,那双永远平静的眼睛只默然地望着远方,又似乎正流露出某种玄机,和一种看透世情的冷。
不知道坐了多久?
周围开始阴暗,天,似乎黑沉下来。
双腿开始麻木,玄女逐渐在朦胧中隐去她那深邃的眼,头又开始疼痛,那些人又从记忆中出来了,正在她眼前晃动着脑袋……
那红红的血,那雪亮的刀…。。
巫离将抓着三张签的手无力地挥舞了下,挣扎着站起来,揉了揉腿骨,转身向前走去,看不清方向——她的人生早已失去了方向,只是木木地向前走,刚走两步,砰,脑袋撞到什么上了,头脑发晕,鼻子火辣辣的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巫离坐在地上,伸手在脸上一阵乱抹,抹了一手的眼泪鼻涕。
为什么要哭?来之前不跟自己说好了不在乎的吗?自己不是一直不相信的吗?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哭?!
摇摇晃晃站起来,刚往前走,又砰地撞在头部,不过这次没有摔倒,被一双手稳稳地抓住了。
巫离又抹了几把眼泪鼻涕,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依稀看见刚才并不是撞在柱子上,两次都是撞在一个男人身上了,可能是等着求签的人。
巫离甩开了那男人的手,那男人跟在旁边,似乎还要来拉她,她不理,继续踉踉跄跄往前走。
再见了,玄女庙,再也不来了,永生永世。既然自己的命运早已注定,那么,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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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09 08:4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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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朦胧中,身子又开始飘荡起来。
又来到这里了,还是那些雾,还是那些山,那些河流,那些飘来飘去的人影,为什么自己最近经常来这里?
飞舞着,飘荡着,心中郁结难消。
又来到了那门前,依然浓雾弥漫,观音端坐云雾里,微笑道:“阿弥陀佛,天劫卦让你伤神伤心,魂魄离体,又被血婴召唤而来。”
巫离怔住。
观音肃然道:“妄催血婴劫咒,甘受轮回之苦,既伤人身,也伤己心。”
巫离说:“轮回之苦?”眼中露出迷离之状。
观音叹息:“你记忆未恢复,却数次被血婴召唤,想来九劫之期已近,但愿你尚存善念,顾恤天伦,或许还有转机,否则九劫一应,你必受焚心之苦,悔之晚矣。”
巫离怔怔地听着,徘徊在门前,思索着,搜寻着,那些久远的记忆,那些悲伤的,甜蜜的,愤怒的,那些在记忆深处沉睡的往事。
可是,为什么老是记不起来呢?
浓雾依然笼罩着,看不见门里的光景,巫离正在门前踯躅,那婴孩细碎的歌声又传了出来,若有若无的,偏偏又字字清晰,在浓雾里飘荡着,如悲似怨,断人肠魄。
巫离心中怨恨又起:“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为什么?”
观音轻轻摇头:“你现在凡人之身,进去徒增伤心愤怒,只会加重乖戾之气,于你无益,快快回转人间吧。”
巫离无奈,只得在门前虚空中漂浮着,又倾听了会,和着那似有若无的歌声节奏,哼唱了起来,唱着,唱着,渐渐变成哭泣之声,心神开始迷乱,怨恨又起,不顾一切向门前冲去。
观音一挥手,巫离倒飞了回去,那佛尘又是一挥,一道光墙将巫离阻隔在外,说:“阿弥陀佛,不必在此留连,速速归去。得饶人处且饶人,与人为善是修身。是非善恶五百年,骨肉重聚享天伦。切记,切记。”
巫离冷笑:“我与人为善,谁与我为善?”
……
“巫离,巫离,快点起来!”
巫离一惊醒转,值班室的门被敲得震天响,值班医生张文兵正一连声喊她。巫离一骨碌爬起来,揩掉眼泪——最近老是带着眼泪从梦里醒来,披上白大褂跑出值班室。
“巫离,你以前老是睡不着,怎么今天睡这么死?是不是又服用药物了?提醒你多次了少吃那药!快点收病人,临产好几个小时了。”张医生有些火大的说。
巫离说:“对不起。”转身又对着痛得脸色发白的孕妇和站立一旁的家属说:“真对不起,人不舒服,吃了几片药,睡死了。”病人家属满脸的不高兴:“你们医院值夜班还睡觉,还真是的。”巫离再次认错。
她今天并没吃药,其实吃药效果也不好,只是自己也搞不清楚状况,本来睡觉前心情不好,不知怎么的就睡过去了。
接下来一阵忙碌,忙完天亮了。交班完后正要下班,郑欢过来悄悄说:“去值班室等下我。”
巫离不知道这个好友又要给自己说什么,便坐在值班室床上一边等,一边回想着昨天晚上的梦境,最近经常有奇怪的梦,让自己睡得沉沉的,可每次醒来除了满脸的泪水,却偏偏记不住情节。
郑欢进来了,说:“巫离,我给你说后你可要坚强点,本来成雨不让我给你说的。”
巫离望了望这个朋友严肃的脸,平静地说:“天要塌下来了吗?”郑欢碎了一口:“气死我了,我急死了,你死不急。”
巫离拍了拍郑欢的肩膀:“好了,说吧,万一我受不了打击晕过去了也不怕,这里是医院,急救很方便的。”她不是个善于说笑话的人,只是想宽慰这个朋友,对自己来说,昨天在玄女庙,伤心,绝望,自怜,恐惧,什么都经历了,也什么都不在乎了,仿佛一个人从地狱里重生后,对什么都能坦然面对。
郑欢“扑哧”一笑,巫离还能说笑话,看来应该承受得住,便有些气愤愤地说:“哼,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表哥才和你分手三天,就和其他女的打得火热,我本来还以为你们过几天就会和好。昨天我看到后骂了他一顿,可他不理我,成雨怕你知道了难受,还说让我过几天再给你说。”
周浩?巫离恍惚中记起那个以前经常来给自己送饭的帅男人,来陪自己上夜班的男人,开着小车,拿着鲜花,在一路女孩的注目中走向自己。可是,怎么才分手三天呢?感觉已经分手很久了吧?
见巫离沉默下来,郑欢心想巫离对表哥还是有些感情的,说:“巫离,你听我一次劝,别耍脾气了,以前都是他来哄你,这次你主动点去找他,像他这么好条件的人真的很难碰到,别错过了,听我一次行不?”还有层意思没说,巫离虽然长得漂亮,可孤身一人,还欠着一身债,能嫁给周浩不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吗?
巫离沉默了会,她当然能体会到朋友的好心,说:“欢欢,你不了解我,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不适合周浩的,真的,他能找到自己喜欢的最好了。”
“没有未来?怎么老是这么灰暗?”郑欢不解地问。
“我不适合结婚,不适合过家庭生活,我喜欢一个人过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巫离提起包要走。
“可是女孩子总要嫁人的,你都25岁了,再几个月就26了,青春易老哟,还是趁自己漂亮年轻,找个金龟婿的好。”郑欢还在努力。
“那我就去找个有钱的老头,生重病快死的那种,结婚当天就让他心脏骤停,我就继承他的万贯家产,这不就很好吗?”
“你……”郑欢看着巫离离去的背影,彻底无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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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09 08:4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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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巫离走在街道上,脑子里还在想着郑欢的话。
自己都25岁了,不但已经失恋八次,还有一屁股的债,却放弃了周浩,可能自己真的是疯了。
不知道周浩的新女友什么样子?一定千娇百媚,仪态万方。周浩一定天天忙着给她送花,送夜宵,也一定天天甜言蜜语讨她欢心,或者凭自己那明星般的脸扮酷。对了,大家都说他像韩国哪个明星,可是哪里像呢?
真奇怪分手才三天,巫离居然不怎么想得清楚他的样子,实在不敢相信和他相处了一年。
吃了早点后去书城晃了晃,因为是周末,所以人挤人,人跟人,等巫离跌跌撞撞买了两本小说出来,然后晃回家,居然下午了。
倒在床上补觉,起来做饭吃,然后看小说,一口气看完一本,坐在床上发怔。
这样的小说就是当红网络作家的言情小说吗?男女主人公那要死要活的爱情,自己怎么看来都像在做戏。
是别人太容易爱,还是自己太不容易爱?前前后后,也相处八个了,连周浩这么优秀的在内,可为什么自己心中总找不到爱的感觉?
自己真的心理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你不但心理变态,还是冷血动物。巫离心中对自己说。
那好,就当自己是个冷血动物好了,不想理的人就不去理,不想见的人就不去见。
那她后天就做手术了,医生说她太贫血,可能会死,去看吗?
当然不去看,为什么要去看她?就因为她曾经给过自己生命?难道是自己要求她把自己生下来的吗?她生自己的时候经过自己允许了?
如果她死在手术台上了呢?
她当然会死,就算手术台上不死,以后还是会死。既然都是死,为什么要去送她呢?
自己死的时候她会来送自己一程吗?
当然不会!自己在她心中根本连家里的那条小花猫都不如,怎么会来送自己?
巫离在心中一问一答了半天,奇怪自己这么平静。
看来昨天在玄女庙里那签是求对了,那天劫卦让自己解脱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对,就是这道理。因为什么都看透了,什么都放下了,自己对谁都不必内疚。
为什么要为前世注定发生的事情去内疚呢?
第二天下班时,郑欢说:“今天晚上龙跃的吧,去不?”巫离只考虑了半秒,回答:“当然去。”
郑欢诧异:“没想到你会答应去,你是不是又准备去坐一边望天花板?”以前每次到的吧,巫离都不跳舞,只坐在一边吃东西,或者沉默着望天花板。
“到时再看吧,不太会跳舞。不过可以学呀,为什么不去呢?人生苦短,应该及时行乐才对。”说着转身,留下目瞪口呆的郑欢:难道是周浩让巫离受刺激了?
到外面吃过饭,当然是成雨付钱,和他们两个一起时巫离自然是当米虫,还有陆丽以及她男朋友,年轻医生孙晓晓以及他老婆几个,除了巫离其他都成双成对,一路疯疯颠颠,直奔龙跃的吧。
到了门口,好几个与郑欢认识的人过来说话,郑欢手挽着王成雨的胳膊,一边兴奋地和他们打着招呼,一边凑在巫离耳朵边说:“这几个家伙是谁呀,我都不认识。”
巫离“哈”地笑出声来,心想郑欢这样的人肯定会长寿,以前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说心胸宽广性格随和的人平均寿命要长5到10岁。
有个看起来有三分阳光帅气的年轻男子过来了,不过看他面上的自信应该有十分帅气,对着巫离点头微笑:“又见面了,你好。”巫离一愣,仔细看他两眼说:“我们见过吗?”那男子说:“你不就是那什么,哦,忘记你姓什么了,不过记得你是经常在这里跳舞的。”巫离朝他笑:“这几句台词不错,你经常在的吧对女孩子练习吧?”
大家都笑起来,郑欢边笑边说:“想请美女喝一杯就直说嘛,不过她不怎么会喝酒的,也不怎么会跳舞。”那男子笑着说:“真是见过的,还说过话,不过她的名字确实想不起来了。”
这么一闹两拨人变成了一拨,互相介绍,才知道他们有两个是城南区政府的,对郑欢的老爸很熟悉,认识郑欢,还有几个是教委的,那个和巫离说话的叫陈东,是区政府法院干事。
大家选个位置坐下,点了啤酒饮料,干果小吃,又给巫离要了杯白开水,开始看那些在舞池里疯狂扭动的人群,评论哪个的舞姿好看,哪个可笑,嘻嘻哈哈,不过震耳欲聋的音乐很快掩盖了他们放肆的笑声。
郑欢看了一会就耐不住了,拉着成雨跑进了舞池,然后是晓晓他们,那陈东一直陪着巫离,说:“你真的不会跳舞吗?要不要下去?如果不去,我就在这里陪你说话。”因为的吧里音乐声太大,说话只能大声喊出来。
巫离大声回答:“去。”然后跑进舞池。
拥来挤去的人流,迷离旋转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
巫离闭上眼睛,在人流中扭动着,如蛇一般扭动着,甩着脑袋,头发在凌乱,在飞舞,偶尔撞到了人,睁开眼睛看了看,移开一点,继续扭动着。
在这个舞池里,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谁也不必管谁的过去,谁也没兴趣管谁的未来。这里只有音乐,只有跳舞,只有青春,只有活力,只有宣泄。
生活,本来应该这样过,如果她愿意,也可以这样一直过下去。
为什么不呢?光阴易逝,青春易老,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巫离又猛甩了几下头发,然后从疯狂舞动的人群里挤出一条缝,一手按住有些发晕的脑袋,快步往的吧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给郑欢发了个短信: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看时间,十点。看了看夜色,然后关掉了手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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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09 08:44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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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赶回医院,找了个塑料袋装上自己的白大褂,口罩,帽子,又拿了个胶布卷,提着来到街上,搭上了615号公车。
过了四站路,下了车,问了路,走不了三分钟,就看见“市第三人民医院”的大招牌。
来到医院大门,上了电梯,来到八楼,走进卫生间,拿出塑料袋里的白大褂换上,戴上口罩帽子,撕下一块胶布,把白大褂上那印着“城南区医院”的字样粘上,将塑料袋揉成一团揣进衣服口袋,然后又对着镜子看了会,尽量将口罩往上拉了拉,只露出那一对眼睛,才走出了卫生间。
找到安全楼梯,走上九楼,这里,是妇科。
来到护士站,问护士:“老师,麻烦问下,有个叫车仁红的女病人吗?里山县的,明天手术,他的亲戚托我打听下她现在的情况,我不知道她住哪个病房。”巫离感觉自己的声音生冷而古怪。
那个护士疑惑地望了她一眼说:“没车仁红,有个车仁娜,住四病室,不过那个人……你是实习生吗?”巫离说:“是呀,我在八楼实习,过几天就转来这科室了。”那护士说:“你那个熟人的亲戚是做什么的?”巫离说:“生意人。”那护士说:“那就肯定不是。”巫离说:“那可能是其他医院,她说错了,我再去打听下,谢谢老师。”走了开去。
又来到八楼,站了约十分钟,重新上九楼来,看走廊静悄悄的,就蹑着脚步,迅速向四病室走去,可刚走到门口,发现门虚掩着,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忙停住脚步,仔细倾听。
“你得认真考虑清楚,你这个病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再不手术,每个月经期都会大量出血,你会有生命危险的。再说了,你的子宫已经有三个月孕大小,诊刮的病检报告里说了是重度不典型增生,是良性恶性转化的中间阶段,子宫肌腺症再加宫血,当然不应该再保留子宫了,越早切除对你越安全。至于你卵巢上的包块,因为现在没办法取活检,无法确定。但不管怎么样,都应该早点手术,虽然麻醉医生,手术医生都说这样或者那样可能,但那是指意外情况,病人对自己的病情有知情权,我们必须将这个最坏的可能性告诉你,这是法律程序,并不是说你这个手术就一定不会成功。”是个中年女声,这应该是医生在说话。
难道明天要手术了,她还没签字同意?
“我们已经尽到责任了,也尽到人道主义了,该帮忙的都帮了,该联系的该通知的亲属,都联系过了通知过了。车仁娜,你应该珍惜这个机会。昨天你哥哥在的时候你们不是统一意见了吗?怎么现在又来反悔?病在你身上,怎么决定是你的权利,不过还是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就算在监狱里,难道你不想多活几年吗?”这应该是狱警在说话,口气有点严厉,还有一点不耐烦。
巫离想自己早就应该预料到,一个死囚犯,即使在医院做手术,他们当然也会派人来守的,自己根本就找不到机会悄悄见她而又不被人发觉。
那么,进去不呢?三个月大的子宫,又是子宫腺肌症,又是重度不典型增生,又有卵巢包块,重度贫血,如果再不手术当然是危险的,可是她为什么今天突然反悔,不愿意做手术了呢?是害怕手术中发生意外死在手术台上?
又有个男人说:“他哥哥什么时候赶到?”声音比较浑厚悦耳,应该比较年轻。
“她哥哥昨天回去了,走的时候说明天上午一定赶到。可现在她突然反悔,又没其他的亲属在,真是麻烦。”医生说。
巫离正凝神听着,掩着的门却突然开了,巫离忙转过身去,假装向隔壁那个病房走,一边偏过头扫了眼,见是一高个年轻人和一个身穿警察服装的中年男人,两人一边走一边轻声交谈,那年轻人的声音不很清楚,那中年人的嗓门却有点粗,巫离出来走近一点,只听他正说:“联系了,不过当地民政局的同志说她改过好多次名字,把户口都迁走好多年了,也不晓得现在哪里。”那年轻人说:“哦。”眼里露出深思的表情。
他们正在谈论自己!巫离的心砰砰地跳起来。
那中年人又说:“其实就算联系到了又怎么样?她女儿肯定不会来认她的。据说案发那天,如果外面的人撞门进去再迟一分钟,那小姑娘就被车仁娜给活活撞死了,为了她情人,不要老公也就算了,连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简直畜生不如!现在还想要人家来认她?我看她哥哥是异想天开!”中年警察语气里流露出对车仁娜明显的憎恶。
“她那个哥哥车跃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惨案发生过后的那一两年,他们天天逼迫那小姑娘到法院去翻供,还经常不让她吃饭,把她吊起来打,简直都不是人!最后民政局出面干涉,要他们保证以后不去强迫人家,可车家的人还是不放过她,最后那小姑娘被一个姓黎的老板资助,改了名字把户口迁走了,后来都没回过凤凰镇,谁也没见过她,也不晓得到底去哪里了。现在还想要人家来认这样没人性的母亲,简直是一桩罪过!这种女人早就该死一百遍了!”狱警依然忿忿不平。
让自己来原来是舅舅车跃鹏的意思,也许,她本人并不想见自己吧?巫离心中不无讥讽地想。
不过还好,他总算没有把自己的地点透露给警察他们。
那年轻人见巫离一直靠近他们,偷听他们说话,并且神情慌乱,身子轻微颤抖,怀疑地望了她几眼,巫离很快发现了,忙又往一边挪了两步,这时,一病人家属路过见到巫离,说:“护士小姐,12床疼得厉害,现在就把止痛针给打了吧。”他把巫离当成科室的护士了。
巫离浑没注意其他人,那家属又问了遍,巫离才一惊,忙指了指护士站:“你去,你去护士站那边说。”家属看他两眼,边走边说:“原来是个实习生。”那年轻人又疑惑地望了巫离两眼。
又有病人家属路过,问某某床病人现在可以喝汤了不,药物是不是现在服用,巫离怕继续呆在这里要露陷,只好含糊地说了几句,转身往八楼走去。
心神不定地在八楼走廊上游荡了几分钟,又有八楼的病人家属过来问,他们又把巫离当那科室的护士了,巫离只好退到电梯门口那窄窄的走廊间,背靠着墙壁,吐出了两口气。
两腿软软的,有种虚脱的漂浮感,心,一直在狂乱跳动。
不过还好,还能站在这里,还没晕厥过去,还能想那两个人说的话,虽然他们的话勾起她如潮的回忆,让她鼻子发酸,但是,至少比预想中要好,原以为来到这里后会情绪失控。
或许,自己比以前坚强了,不,比以前更无情了,也或者,是因为还没见到她的面。
她应该老了很多吧?今年也48岁了,不知道十三年的牢狱生涯,会在她身上打下什么样的烙印?或许还像个三十岁的少妇般丰姿绰约?要知道她本来是里山县第一美人。
巫离的脸忽然痉挛了下,因为她想起了最后那次见到她的样子。那时,她脸上流着鲜血,从血泊里爬过来,爬过来,抓住自己的头发,将自己的头在床上狠狠撞击着,撞击着,嘴里发出呜咽似的嚎叫,那双美丽的大眼里,是对自己的仇恨,是绝望,是悲伤……她那近乎疯狂的样子,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形象已经定格在她脑海里十三年!
每当午夜梦回,头痛欲裂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的头又被她抓在手里向床棱上撞去,撞去。
或者,她也永远不能忘记自己吧。想到这里,巫离凄凉地笑了,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自己终于还是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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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09 08:4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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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哭了会,摘下口罩将眼睛鼻涕一阵乱擦,转身往卫生间走去,刚迈步,就和一个男人劈面一撞,撞得天昏地暗,巫离痛苦地揉着鼻子,为什么,最近自己一哭就要撞上人?
看了那男人一眼,见他正深究地看着自己,感觉这个人有点熟悉,脑子里忽然轰的一下,他,不是刚才在九楼和那中年警察说话的人吗?巫离慌忙冲进卫生间,捧起冷水用力拍打着脸。
他为什么那样看着自己?难道他对自己起了怀疑?对了,刚才摘下口罩揩眼泪,他看清楚了自己的脸,真是糟糕。巫离心中懊悔不已。
又等了大约十分钟,巫离感觉这十分钟是这样漫长,估计那人应该走了,才又掏出个一次性口罩戴上,走了出来。
在门口像做贼一样东张西望了会,转身向楼梯走去,感觉自己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一看,只吓得魂飞魄散:那人居然跟在自己身后!
巫离身形一僵,那男人在她身边停住了,说:“小姐,刚才把你撞痛了吗?”巫离飞快地扫了他一眼,说:“我,没事。”那人又问;“你是这里的实习护士,还是在这里上班?”巫离说:“我,是实习的。”声音越来越小,心里祈祷不要再问下去了。
可人家偏偏还要问,说:“你在九楼实习还是在八楼?”巫离心中更慌,说:“我,我,”喘了口气,说:“我本来不是在这个科室实习,可是,”禁不住两腿有点发软,“今天心情不好,我,我,被男朋友甩了,就来这里逛逛。”边说边看这人的脸色,希望他相信自己的话,毕竟刚才他看见自己在哭。
果然,那男人的脸上露出笑:“原来是这样。”这一笑,使他那张原来很平凡的脸瞬间生动起来,巫离发现他的眼睛原来很有神,也很明亮。
那人又望了她两眼,说:“好,那再见。”转身下楼。巫离刚松了口气,那人却又一转身,说:“失恋了还有更好的在等你,没必要哭。”又一笑,走了。
巫离呆了会,才又朝楼上走去。
九楼比刚才更安静了,因为刚才的经历,使巫离更小心了点,刚走进四病室门口,门却忽然开了,一个女警察扶着一个穿病号服的中年女人走出来,巫离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砰地炸开了。
是她!她出来了!
不需要仔细辨认,不管经过多少年,巫离只需要扫一眼就能确定是她,那份熟悉,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仇恨,有时比爱更能让人记住一个人!然而让巫离一下就确定是她的,却是因为那脸上的伤疤,那丑陋狰狞的十字伤疤!
巫离全身颤抖,头有刹那的眩晕,护士走过来说:“这位同学,帮忙扶下病人到检查室来做术前准备。”口气很不满,她觉得现在的实习生素质太差了,都不晓得帮忙扶下病人,只知道跟其他家属一样站在旁边看热闹。
巫离伸出手来,扶住车仁娜的左肩,肌肤相触的一瞬,可能手抖得太厉害,那女警奇怪地望了她一眼,车仁娜却毫无感觉,只是机械地迈动着脚步。
来到检查室,扶着车仁娜躺到床上,开始做术前清洁,备皮(即剃去手术野周围的毛发),然后灌肠。
巫离靠在一边墙壁上,看着车仁娜的脸,那左边脸上丑陋的十字伤疤几乎占满半边脸颊,,右脸却依然轮廓秀美,那眼睛依然很大,双眼皮依然迷人,嘴唇弧度依然好看,但脸色蜡黄着,眼神冷淡而空洞。
这就是当年那个美名远播的车仁娜吗?就是那个能歌善舞,把冷县长搞的陪了性命又陪上名声的里山县第一美人吗?
巫离在恍惚中,那些被深埋的记忆又如潮水般地袭来。
就是面前这个人,这个给了自己生命的人,从自己拥有记忆以来,就用她那双美丽的大眼,冷漠地看着自己,厌恶地看着自己。无数次,推开自己稚嫩的身子,毫不眷恋地奔向她的新生活,无视自己眼里的依恋和留在风中的哭泣。
“好了,你现在回病房去,可能过会就想要排便,记住不要吃东西和喝水了。”护士说,然后看了巫离一眼:“同学,帮忙扶她回去。”
回到病房,让车仁娜坐在床上,那女警见巫离没有离开的意思,终于忍不住问:“你是实习生?”巫离轻轻“恩”了声。那女警察又说:“你忙去吧,我在这里就可以了。”几乎是在下逐客令了。
巫离又望了车仁娜一眼,转身出了病房。
从头到尾,车仁娜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望巫离一眼,仿佛并没发觉旁边多了这么一个人,眼神始终那样冷淡,那样虚空。或者,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巫离在门口外停留了几分钟,慢慢往楼下走去。
既然她已经签字同意手术,自己也应该离开了,何况现在都凌晨两点半了。
等巫离转两次车回到家时,三点半了。
躺在床上,想着那张脸,那狰狞的伤疤,那冷淡空洞的眼神,想着她对待自己的点点滴滴,想着惨案发生时的每一个细节,一直想,一直想,想到头痛,想到流泪,终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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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09 08:4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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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当巫离走后,护士来到了四病室,给车仁娜肌注了镇静剂,对那女狱警说:“张警察,等会病人排完便,就尽量让她休息,要保证睡眠,这样明天上午手术的时候才不会紧张,对麻醉药物更好地适应。”张玉莲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又折腾了半小时,车仁娜终于躺在了病床上,张玉莲不由暗中叹了口气,也躺在旁边那陪伴床上开始养神。
没人喜欢这当陪护的工作,可她没办法,谁让她是警察呢。从她当狱警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这个工作一半是警察,一半是心理医生,有时还得是保姆。
尤其遇到像车仁娜这样的死囚犯,没什么家属来探望的,就更是所有事情都落在她们警察的身上。
又看了一眼车仁娜,见她已经合上了眼睛,那张半边美半边丑拼凑起来的脸孔,在暗淡的光线下,形如鬼魅。
打了一个寒噤,张玉莲收回了目光。
她不喜欢车仁娜,几乎所有的狱警都不喜欢车仁娜。她相信,只要是一个正常点的,稍微有点人性的人,都不会喜欢这个车仁娜,尤其是女人。
从自己十一年前分到西山监狱当警察起,就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车仁娜。厚厚的档案,再加上大家的口舌相传,也大致了解了这个女人。
为了情人,杀夫,杀女,虽然辩护律师极力辩护,说她情人和丈夫是相互斗殴致死,她顶多也只是防卫过当,但故意伤害罪依然成立,况且伤害的是亲身女儿,未成年的十二岁少女。因为犯罪性质太恶劣,社会影响太坏,所以不管是媒体施压的原因,还是社会舆论民心所向,她终究还是逃不出法律的制裁,她先被判死刑,后改为死缓。
从自己接手管理车仁娜起,已经记不清和她谈过多少次话,但是收效甚微,她几乎不主动谈她的丈夫,更不谈她的女儿,逼急了也就那么几句:“都过去了,不想说了。”“这一切都是命。”“我很早就知道,我不会有好下场。”然后就不说一句话。
真是愚昧又可笑!为了私欲,为了那个县长的情人,抛弃丈夫和女儿,害死两条人命,弄的满城风雨,还一直坚持是命,从来不知道悔恨。
这样的人,就算再改造二十年,会有结果么?
张玉莲又厌恶地看了看那丑陋苍白的脸,终于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车仁娜一直在等,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她知道自己一直在等。
旁边的张玉莲终于传出了均匀的呼吸,看来已经睡着了。难道他们对自己,真的就没有一点警惕了吗?或者在他们眼中看来,自己的人生已经划上了句号?
她知道这个狱警不喜欢自己,她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连亲生女儿都要杀的恶魔,是攀附权贵的荡妇淫娃,所以,十三年来,她很少和人说话。
和别人说什么呢?所有的事情都已发生了,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一切的一切,就那样毫无预警地出现,在那个黎明时分——那个令她终身难忘的黎明!
她和冷如海经过一晚上的争执,最后她伤心地哭泣着,冷如海求饶似地发誓,说爱她,真心地爱她,但不能为她离婚,因为他仕途正畅,因为他妻子对他有恩,还因为他儿子正面临中考。他要她等,等最好的时机,虽然那些话已经对她说过很多遍,但最后她还是妥协了,在男人的安慰和柔情下,她流着泪妥协了。
然后就是疯狂的缠绵,或者男人是希望这样软化她想和他结婚的决心,或者是想通过肉欲的满足给予她补偿,两人一直到筋疲力尽才酣然睡去。
那个本该是温馨的黎明,因为冷冽的空气里,还残留着他们欢爱的余韵。
可没想到远在凤凰镇的沙沙和丈夫巫则民却突然来到了县城,本来因为闹离婚,两人已将近三月不通音讯,谁知道那天会突然破门而入?
因为沙沙有钥匙,门又没反锁,所以等他们进入卧室扭亮电灯后,搂抱着的两人才勉强睁开眼睛。
还没等他们完全清醒,丈夫已经暴怒地扑向冷如海,并很快和他抓扯起来,嘴里狂吼着:“老子杀了你!杀死你们两个狗男女!”自己去扳丈夫的手,却被他推在床棱上撞晕,醒来后,一切都已无可挽回。
当时,门被邻居擂得震天响,在叫着她的名字,叫她开门,叫他们不要再吵再打,不要伤害孩子,有的开始给派出所打电话,还有两个说不如快点撞门。
可是沙沙,车仁娜突然打了个寒噤——那个魔鬼一样的沙沙,她那十二岁的女儿,却对震天的敲门声不理不睬,那瘦弱的小小的身子,染满了血迹,就蹲在自己面前,用她那清亮如弯月般的眼睛望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轻轻地说:“坏女人!你喜欢的男人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车仁娜忍着脸上的剧痛,沿着一路血迹爬到客厅,看见了她的情人,那个官运亨通,本该鹏程万里的人,光着身子倒在客厅,胸膛上几个血窟窿,那窟窿还汩汩地往外冒着血。他的双眼大睁着,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手抚在胸前,面色惨白,五官扭曲。
巫则民侧躺在他身边三尺远,外衣凌乱地被掀在一边,一手还套在袖子里,头被紫红色的血液包裹,眼里有莫名的惊骇,看见自己爬出来,嘴巴艰难地蠕动了两下,可是,说不出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一屋子的血,红红的血,热气腾腾,可是,还在继续向四周蔓延,红得让人眩晕,红得让人刺目。
[ 本帖最后由 ROXANNE 于 16-10-2009 08:49 AM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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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09 08:4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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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那一瞬间,车仁娜感觉整个世界已经倒塌。这可怖的景象让她忘记了脸上的痛,嘴里嗬嗬地叫着,如干嚎,如呜咽,眼泪跟着流了出来,颤抖着爬回卧室,见沙沙依然平静地坐在那里望着自己,漆黑的眸子里充满了愉悦,仿佛对面前的一切很满意,说:“你喜欢的男人死了,我爸爸也死了,他们都死了。”
静默了十秒种,望着沙沙那柔嫩的小脸,和她眼里的笑,那笑仿佛无比天真,车仁娜突然狂叫一声,扑过去掐住了她的脖子。
就是这个小东西!这个孽种!这个魔鬼!就是她!一切的根源都是她!
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被套上婚姻的枷锁?如果不是她手里的钥匙,今天这一切又怎么会发生?她一直都像个冤魂一样纠缠着自己!
看着沙沙的面色开始发紫,车仁娜松开了手,喘了两口。沙沙摊在地上,咳了几下,终于缓过气来,可是她居然又笑了,望着满脸血污眼泪的车仁娜,幸灾乐祸地笑着,像极了一个邪恶天使。车仁娜刚恢复的理智再度陷入疯狂,抓住沙沙的头向床棱上猛地撞过去,撞过去……让你笑!让你笑!你这个天生的扫把星!你就是前世的冤孽!自己的父亲死了,居然还在那里笑!
沙沙的头被撞破了个洞,鲜红的血顺着额头流淌下来,流进她如星辰般的眼睛,又从眼睛里流出来,流满一脸。可她没有恐惧,也不求饶,依然愉快地笑着,令人毛骨悚然地笑着,轻轻地,固执地说:“坏女人……你从来没……爱过……我……”然后她昏了过去。
邻居们终于将门撞开了,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恐惧的尖叫声中,已陷入癫狂的车仁娜还抓着已经昏死的沙沙,那个已经血肉模糊的小人,一下一下在床棱上撞着,机械地撞着,有气无力地撞着。
见一个男人来抢手里的沙沙,车仁娜仰起脸向他笑了笑,脸上的伤口随着她的笑裂开了,露出那森森的白骨。邻居吓得跌坐在地上,然后,在一边干呕起来。
直到那些医生们,那些警察们,还有那些围观的,黑压压的一群人来到屋子,在那一片血腥当中进进出出,她还坐那里看着,仿佛在看着一些不相干的人。
她知道她这一生是完了,连同她的女儿,她的丈夫,她的情人,她所有的梦想,通通都完了。
她丈夫巫则民被送进医院一天后停止了呼吸,冷如海被发现时已经死亡,沙沙在医院昏迷五天后,居然苏醒过来,但头上被缝了三十七针。据那律师说,那头皮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然后就是无休止的取证,审判,哥哥车跃鹏到处为她奔走,然后她被判处死刑,然后又被改为死缓。
其实她无所谓,不管是死刑还是死缓,对她都已经没分别了。从她看到那一幕惨状起,从她被抓的那一天起,她的心,已经死了。
心死的她开始在监狱里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一晃,就是十三年。
十三年?有十三年了吗?
车仁娜的眼睛倏地睁开,病房里异样寂静,她听听见了自己的心跳,眼睛在黝黑的夜里闪着寒光。
有十三年了吗?自己已经四十八岁了吗?曾经风华绝代的自己,现在一定像个老太婆一样了?
即使现在不像,切除子宫后呢?切除卵巢过后呢?医生说了,切除卵巢过后必须要服用激素,否则就会很快衰老。
衰老?自己连死都不怕,还怕衰老?
可是,自己真的不在乎死亡吗?如果明天死在手术台上,或许哥哥会难过几天,可其他人呢?包括沙沙在内,不,听哥哥说她现在叫巫离,她一定像个陌生人一样,在别人的谈论声中冷漠地走过,然后有关自己的一切,都将化做烟云散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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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09 08:5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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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或许是因为睡得太晚,当巫离被手机玲声闹醒时,还半天挣不开眼,穿衣服时还全身软软的,最近这段时间,似乎瞌睡特别好。
来到科室,正琢磨着要不要请别人来帮忙代下班,却见郑欢不高兴地说:“昨天晚上你又中途遛走了,老这样。”巫离说;“我跳了会,头晕。”
“你晕什么?又是被帅哥给缠晕了吧?”郑欢朝她翻白眼。
巫离不懂:“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有人后来一直问你哟,问你的电话,问你的爱好,问你有没有男朋友,说要找机会请我们吃饭。什么请我们,还不是想请你。”郑欢撇着嘴笑。
“你说什么?到底谁想请我吃饭?”“还装?不就是那陈东嘛。”
他?巫离无所谓地一笑;“随便,要请就去吃好了。”
为什么不呢?人家有钱,她有时间,有时间大家一起混,有钱大家一起花,共建一个美丽和谐的大同世界。
郑欢看了巫离一眼,有些担忧地说:“巫离,我感觉你最近真的有些变了,你没事吧?”巫离说:“你看我像有事吗?”
郑欢研究性地看了她两眼,说:“反正有些不对,不会是,那个,因为周浩吧?”巫离无奈地说:“你能不能不要再把周浩和我连在一起?我们分手已经一个世纪了好不好?”郑欢还要抬杠,巫离说:“我进产房去忙了,不理你了。”
因为妇产科护士少,所以上班是轮流管理产房和病房,巫离今天该上产房班,正好,昨天休息太晚,今天实在疲倦,可以躲进里面去打个盹。
里面没待产的,做完产房的清洁,常规器械包裹的检查和兑换,巫离坐在椅子上一边做消毒棉球,一边想:“这时的她,应该已经打好麻醉,快动刀了吧?想来应该很顺利,不会发生什么大出血的,就算是发生,也应该有条件抢救,毕竟是在大医院。”想着,脑子只是昏昏的,眼皮干涩,便趴在了桌子上。
郑欢一边给病人打着输液,一边想着巫离和周浩,心中很是不爽。不管如何,一个是自己的好友,一个是自己的表哥,两个人相处了一年,走在一起简直像金童玉女,大家都说他们是一对壁人,连自己的老爸老妈都夸奖自己这个媒人做得好,可是他们两个为什么这么不珍惜?
尤其是巫离,完全不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不懂得去把握机会,也不去拜见下人家的父母。
想到父母的问题,忽然好奇巫离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以前只是给自己说是病死的,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可是并没有说过具体是什么病,也没说过还有什么亲戚,可是那天那个中年人是谁呢?那个人明明提到“子女的责任”,难道那个病人是巫离的后母或者继父之类的?
恩,如果是那样,怪不的巫离不想去看,这个世界上,后母和继父没一个好的,好的都在电视剧里。
正想得出神,护士蒋红过来轻声说:“欢欢,你快过去看看那个人,是不是个疯子?”郑欢一惊:“疯子?”“是呀,就是那个站在荐医台下的女人,来了怕不有半小时了,包着个头巾,看不清楚面容,可还穿着拖鞋,裤子又是病号服。”
郑欢忍不住笑:“那可能是哪个病房的病人,有些乡下来的产妇就喜欢生孩子后用头巾包头,说怕风寒,你少见多怪。”蒋红不服气:“可那裤子不是我们医院的病号服,她样子还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的,还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观察我们,刚才我去病房的时候,偶然回头,发现她居然跟在我后面,见我看她,就马上掉转头回去,假装去看荐医台上的照片。”
郑欢惊讶:“真的?”“当然是。”蒋红肯定地说:“我怀疑她是疯人院里跑出来的病人。”
郑欢变色说:“啊?不是吧?”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一起来到荐医台,一眼就看到一个头部被包裹得很严实的女人,头上却不是头巾,是一件旧得掉了色的棉绒杉,不但包裹着头部,连脸部也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对眼睛,上身,也披着一件猩红色毛衣,下身却是一条深蓝条纹状病号服裤子,脚上,是一双凉拖鞋。
那女人正打量着她们两个人,见她们过来站她身边看着她,忙又转过头去看墙壁,不过很快又转过头来望着她们,郑欢觉得,那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不过,有些无神,有些冷,也有些警惕和狐疑。
[ 本帖最后由 ROXANNE 于 16-10-2009 08:55 AM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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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09 03:2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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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0-2009 09: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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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10-2009 04:4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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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这篇内容蛮精彩的。。。
楼主,像以前一样,能够的话,
更新快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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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0-2009 08:2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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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郑欢说:“你是哪个病室的?有事吗?”女人不答,只是轮流在她们两个脸上望着,又望向墙壁上的照片,似乎在和某张相片做着比较。
郑欢说:“你好象不是我们科室的病人吧?如果是其他科室的病人,快点回去休息,这样会着凉的,天气冷了,还穿着凉拖鞋。”
或者是郑欢语气里流露出来的真挚和关切,那女人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柔和,眼睛比刚才亮了些,身子微微颤抖着,郑欢伸出手去扶住了她,说:“你是哪个科室的?我送你回去。”她看出这个女人的身体明显有病。
那女人忽然一把抓住郑欢,呼吸急促了起来,脸凑到郑欢脸上,说:“你,你是……”却又不说了,盯着郑欢的眼睛凝视着,又望见郑欢胸前那护士牌上的名字,放开了手,眼睛里的光彩暗淡了下去,仿佛很失望。
郑欢强笑着:“你到底是哪个科室的?”心想难道这个女人真是个疯子?
那女人又恢复了冷淡的样子,侧身走过,身子轻微颤抖着,慢慢下楼去了,留下郑欢两人面面相觑。
或者是别的科室病人,可是为什么穿着那样的病号服?
郑欢忍不住去医生办公室给钱医生讲了,钱医生说:“下楼了?我去看看是不是其他科室的病人,要真是精神医院病人,得尽快通知他们来接走,上个月精神医院就跑走了个病人,害医院和医生被家属投诉。”
过了几分钟,钱医生上来说:“没见到什么包着头的女病人。大概是其他科室的,你们太多疑心了。”郑欢两人互相取笑一阵。
又过了半小时,郑欢正在护士站给病人说话,却见蒋红跌跌撞撞从值班室冲过来,大叫:“欢欢!欢欢!”面色惊慌,脚步急促。
郑欢说:“怎么了?”蒋红手指向值班室,语音颤抖:“那个女人,在,在我们值班室,吓死我了。”郑欢也大吃一惊:“啊?在我们值班室?她在里面做什么?”“不知道,我去上洗手间,刚开门出来,就见她站在洗手间门口望着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去的,天呀,吓死我了,怎么办?欢欢?给办公室打个电话,让他们叫人来。”郑欢说:“好。”
给医院办公室打了电话,又去叫了钱医生一道往值班室走去,郑欢两人跟在钱医生后面,心砰砰乱跳,考虑着要不要找个东西拿在手里自卫。
站在值班室门口,蒋红说:“钱医生,要不等会,等医院领导派人来,我们再进去吧。”钱医生望了望两护士那紧张的样子,说:“看你们还像医务人员吗?要是把你们分到精神医院上班怎么办?何况还有我这个大男人在呢,只要你们不激怒她就应该没事。等会你们跟在我后面不说话,等我问她。”
又犹豫了会,钱医生轻轻敲了几下门,没反应,便扭开了门锁,因为方便出入,也因为值班室在科室一个角落,隔病房有一小段距离,所以值班室一般都不上锁。
门开了,三人探头进去,见那女人正坐在床上望着里面墙壁发呆,依然包裹着头部,见他们三个人走进来,立即警惕地站起来望向他们。
钱医生说:“你是谁?跑护士值班室来做什么?”
那女人望了望他们几个人的脸,又望向他们胸前的医生证护士证,却不说话,慢慢走了出去,看她踉跄的脚步,郑欢很担心她会摔倒。
钱医生又问:“你是哪个科室的?还是其他医院的病人?看你身体不太好,我们送你回去吧。”他尽量温和地说话,以免激怒这个女人,现在他也觉得这个女病人应该是从其他医院跑出来的。
可那女人依然不说话,只垂下眼帘往外走,那大大的眼睛虽然缺乏神采,但很美,那露在外面的手指,白皙修长。
正在走廊外面,医院周院长和保安到了,周院长说:“你是谁?是不是我们医院的病人?”那女人望了望周院长,不答应,继续慢吞吞向楼梯走去,一边向护士站望着,仿佛在找人的模样。
“你到底是谁?跑来这里做什么?”周院长见问了几遍女人都不回答,语气开始威严,示意保安向女人走过去。
女人见保安向她靠过来,本能地将双手护着脸部,眼神有点惊惶,扭头向楼下走去,这一急,脚步更是不稳,周院长和保安亦步亦趋跟着,问讯着,依然得不到回答,一行人走下楼去了。
突然,楼梯拐角传来一阵惊呼声,郑欢几人赶过去一看,吓得花容失色,只见那女人头上的包裹被保安扯开了,露出左脸上的伤疤,约四寸长的两条猩红色瘢痕高高鼓起,如两条蜈蚣交叉爬行在脸上,几乎覆盖了整个左脸,右脸却苍白清秀,这一美一丑的奇妙组合,使整张脸更是显得狰狞诡异。
此刻,那对美丽的眸子充满了怒火,伸出手去抢夺保安手里的棉绒杉,一拉一扯之间,身子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样子,两手却紧紧抓住那旧衣服不放,嘴里大叫:“你们干什么?我只是来这里找个人。”声音又是惊慌,又是气愤,但明显中气不足,让人觉得好多天没吃饭了。
周院长说:“你找谁?”口气温和了一点,示意保安把衣服还给她,一边问。
那女人接过衣服,重新包住头脸,却不回答,喘了几口气,扭头往妇产科望了眼,扶着墙壁往楼下走去,脚步,那样虚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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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1-10-2009 08:3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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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看她那虚弱的样子,郑欢很是不忍,伸出手扶住了她,说:“阿姨,你是不是身体不好?到底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那女人停下了脚步,感激地望了她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楼下一阵踢嗒声,五、六个人跑了上来,有警察,有医生,有男人有女人,一个中年警察一看见那女人,跑上来一把扯开她包在头上的衣服,喝道:“车仁娜!你简直死不悔改!借做手术的机会想逃跑,想越??蠢茨阏馐?嗄甑睦问前鬃?耍?阏獗沧又挥兴涝诩嘤?铮 ?BR> 她是从监狱里跑出来的?她是犯人?
众人大吃一惊,无不变色,嘴都张成了“O”型,相互瞪着眼,一片抽气声,郑欢急忙抽开手,退到离她几步远的距离,心跳如鼓——如果刚才在值班室,她行凶的话,那……简直不堪设想!
车仁娜望了望郑欢,神色有些黯然。那警察拿出手铐烤住了车仁娜的手,车仁娜跌坐在地上,喘着气说:“我,我没有想越狱,没有逃跑。”那警察铁依然青着脸说:“没有想逃跑?那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在狡辩!”
周院长说:“她说来这里找个人。”“你来这里找谁?”中年警察的脸上立即布满了怀疑。车仁娜说:“没,没有找谁,我没有想找谁。”那美丽的大眼里闪过一丝的慌乱,看了看中年警察依然有些怀疑的眼色,补充一句:“就是,怕上手术台,太紧张了,我害怕,我没有想逃跑。”有气无力地辩解了几句,低下头去,不去看周围那些惊惧狐疑的目光。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有妇产科的病人和家属,也有楼下内科的病人家属,还有好多医务人员,大家将车仁娜围在中间,看着那张半边美丽半边丑陋的脸,屏声静息着,一下变得死一样的静。
车仁娜面色苍白,喘了几口气后,挣扎着站起来,想往楼下走,她不能让自己继续呆在这里,让别人像观赏稀有动物般看着她。
一个中年女医生和一个女警察过来分别扶住了她,那男警察对周院长说:“我是西山监狱的副队长魏明刚,这个犯人生病了在第三人民医院住院,本来预定今天上午手术,我们的值勤人员也是放松了一会警惕,结果让她在天亮前逃跑了。感谢你们的电话,太感谢了,接到你们电话的时候我们正在街道上到处找呢,要不是你们,还不知道该找到什么时候。她在这里没伤着什么人吧?”口气很是气愤,因为他的同事张玉莲的疏忽,出了这么一个纰漏,大家挨批评和写检查是免不了的了,自己这个负责人当然也难辞其咎。
又和周院长交谈了几句,然后几个警察和那女医生半拖半架着车仁娜往楼下走去,周院长招呼大家回各自的科室工作,别站那里看热闹。
郑欢边走边回头,见车仁娜一边抗拒着,倔强地将头部扭过来,望向楼上,眼里,是那样的不甘心和……悲伤?绝望?郑欢不敢确定。
一行人回到楼上后,周院长问开始发现女犯人的情况,蒋红唧唧咕咕地说着,郑欢猛想起巫离,要快把这么重要的新闻讲给她听,便跑进产房,却发现巫离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抓住巫离的身子一阵猛摇:“巫离,快点醒过来,领导在外面,别睡了,周院长在外面。”巫离揉着眼睛说:“周院长在外面做什么?”她实在是太疲倦了。
郑欢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在里面睡得舒服!刚才有个犯人跑我们科室里来了,好吓人呀,是个女犯人,生病了在第三人民医院做手术,结果却趁此机会逃跑了,还跑到我们值班室去了,还好没对我和蒋红行凶。天啊,太吓人了,她脸上的伤疤真吓人,我今天晚上要做噩梦的!太恐怖了,你都不知道……咦,巫离,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巫离摇摇晃晃站起来,望着郑欢的脸,看见郑欢的嘴巴正一张一合,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敲打在她心上,她忽然感到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此时不是在手术台上吗?为什么忽然跑到这里来?
机械地迈着步子往外走,郑欢跟过来,担心地说:“巫离,是不是昨天晚上又失眠了?要不等会周院长走了你去值班室躺会吧。”
巫离不回答,继续机械地往外走,走到产房门口,问:“她现在哪里?那个女犯人?”声音木木的。郑欢说:“刚才让警察他们带走了,烤着手铐,可能已经上车走了吧。”
巫离忽然冲了出去,吓得郑欢在后面追着喊:“巫离!怎么了?慢点!”今天的巫离实在是让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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