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记东西。”——苏东坡《和子由渑池怀旧》
序
世无完人,无论生理与及心理皆存不同程度的缺陷。严格来说,残障与健全之分并不能成立。但是因着某种因素,社会还是分别了残障与健全。极度抗拒「残障」一词,故以「鸟人」自居。鸟人乃真实与虚拟的结晶体,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可能就在每个人身边、心里、梦里、潜意识里。稍微细心,便可以察觉这类生命状态。「鸟人」会比「残障」更完整的概括这类生命状态,其爪印可见一二。
欲写《鸟人爪爪》经已多时,却事多违愿;几番折腾,存了腹稿,辞去朝九晚五的工作,终於坐下来开始挥键。原以为一切顺利,写起来阻拦还是难免的。其中过程需要赤裸的面对自己过去、现在、将来的各种情绪、思绪,着实考验平时修养。过去不愉快时日长、今日心怀不平多、来日忧虑重:破闸猛洪,几乎招架不住,进而萌生自杀念头。为此搁下了键盘一阵子,超越心境後,重按键,继续印爪。
当骗子的日子很难过。三十载,欺与被欺者,皆同一人。不想在敷衍自己,不想再对各种思绪情绪莫名其妙,不想再压抑。把生命的硬盘重新扫描、再格式化:好好疼爱自己,好好听自己牢骚,好好启迪自己。好好认清自己,让别人亦来认清自己。。。。。
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郑丰喜、郑智化、杏林子、还有数不清的残障人仕,都被标榜着他们光明积极一面或尽量避开负面。造成一种错觉,残障人仕都很坚强。灰暗消极一面被忽略了,这并非看事情的正确方法。若光明积极一面缺了灰暗消极的基础,将是一个空泛无意义的粉刷。残障人仕与健全人仕的距离亦将维持原状。
再者,光明积极的生命是靠争取回来的,是从健全人的社会那里争回来的。这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斗争,像《星际大战》里正邪无止境的斗争。但无流血、无枪炮、无核武,亦无国父高喊「乜都假」的一幕,只有扰人长梦的灰暗与消极。
托尔斯泰认为凡情感失真的作品只能够归为仿艺术品。仿艺术品无以感动人,斗争便失去意义。《鸟人爪爪》是一个点,非常小的点,非常个人,非常小我(因为残障人仕的活动范围很小、见闻亦很小。)就从这个点,记录形形式式的故事。可能属传闻,或亲身体验,甚至虚构,都力求情感记录过程避免失真。再藉着鸟人多重身份,隐现穿梭《鸟人爪爪》中,作开场白、作铺叙、作探讨、作结论、尽力呈上最坦诚的诉求。
把《鸟人爪爪》献给身边敬爱与不敬爱(甚至憎恨)、残障或建全的亲人朋友。藉《鸟人爪爪》开一道门,把彼此的距离拉近,感受彼此气息、心跳。坐下来吃个包,喝杯茶,聊聊。没有绑架、没有造反、没有抢劫军械、没有贪污、没有言论禁令。只有扰人长梦的灰暗消极和一场无止境的斗争(除非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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