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店 (连载中）

马盛辉

1。


“你这回可是认真的吗？”
“我已经讲了四年啦，趁自己还没有死心以前，大胆地试试嘛。”
“这一试下去，可是整副身家咯。”
“我知道你要说我有钱来玩这种游戏。”
“你别那么敏感好不好？我只是……….”
“我没有敏感，确实是如此。大家都认为我有大把钱。当我骑着一辆老爷摩哆到处
去替人补习时候，当我定期替八卦杂志写些烂小说，替那些挺着大肚囊的家伙写演讲词特刊词的时候，大家却说我很有钱，”
“你认为我跟别人一样，一点都不了解你吗？”
“莫非你要说那种电影对白？”
“什么电影对白？”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这类的话咯。”
“我才没那么恶心。”
“那你就什么也不用说，等我开店时来消费就是了。”
“我可以帮上什么吗？”
“很简单，不要先去张扬。”
“要开店又不想让人知道，那你做什么生意？”
“我自有打算。不要再谈下去了好吗？我不想再和你争论，”
“那我们该谈谈为什么我们总是那么容易争论。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尝试去改变吗？”
“改变什么？不，我的意思是说这么刻意去改变，是不能解决什么问题的，”
“你终于肯承认我们之间有问题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高兴才对，”
“不要说什么我们之间的好不好？为什么把一些小小的争论弄得这么复杂呢？”
“你害怕别人听到‘我们之间’，你跟我在一起这些日子，你现在觉得我不该提‘我们之间’。你才他妈的复杂，”
“等我开店了，我们再见面好不好？”
“真是可笑，听起来好像那种什么等我事业有成之后再说之类的话，我算什么，我只不过是个关心朋友开店的朋友，”
“对不起，我真的很累了，我要回去了，”
“这星期的稿交差了没？呵，我忘了，你根本不必向我交代，”
“随你怎么说吧，如果你真的关心，就来店里找我，”
“如果你真的肯让我关心，容许我再问一个问题：你那些补习班怎么办？开店可是一整天的活儿呵，”
“我知道，我还能怎么办？放掉咯，反正我早就厌倦了，”
“有没有考虑请个人来打理？”
“你是指我的店还是补习 班？”
“当然是指你的店啦，你的补习班这么散散的需要打理的么？”
“好，好，我本来是累了，但既然说到这里了，不妨告诉你，我的打算是店的楼上反正是空着…………”
“索性多开个补习班？”
“应该说补习中心，”
“你是说自己顾店，然后楼上租给人教补习？”
“不是租给人教补习，而是租给你教补习。你不是曾经说过要跟我比赛看谁补习赚比较多钱吗？那就算我认输好了，让你去搞个够。就不必租什么的啦，当作借你用，抽每名学生抽十巴仙好了，怎样？”
“你来真的呵？可是那楼上好像什么也没收拾…………”
“还收拾什么，就只有前面向街那间拿来当课室好了，桌椅本来都有了，只是一个功夫搬出来摆好，空调设备，白板，都有了，根本不需要什么其他的了………，怎样？你现在反正也 教没有几个，要搞就搞一整班的嘛，”
“我知道，一大班用mike的，我以前也教过，你都知道的，但是你现在这么突然把一个东西丢给我……”
“什么丢给你，老板还在这里叻，你搞不成的话，我就租给别人，”
“那你租给别人好了，免得到时我搞不成，令你白白失去租金，欠你一份人情，”
“你看你看，才说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讲这种话？你刚才生气我，说我不敢在人面前提所谓‘我们之间’，那你还说什么欠不欠人情这么难听的话？我就是知道我们如果整天懒懒散散地聊天，总爱争论，所以我才想说大家一起来找点正经事忙忙，大家有个寄托什么的，所以我才跟你提开补习班。说到搞不成，我要开的店不是压力更大？我不是说自己厌倦补习，要把补习丢给你，我只是想尝尝开店的经验，认真学点东西，然后想到店楼上空着，就让你搞补习，就是这样而已。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复杂吗？”
“你说够了没有？你让我想想先，OK？”
“对呵，我本来就是提出来让你考虑考虑的。一点都不勉强，”
“今晚我们都太累了啦，你先回去咯，”

[ 本帖最后由 马盛辉 于 28-4-2009 05:51 PM 编辑 ]

马盛辉

2。


我想笑又想哭。前几天，云深才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她的医生男朋友要出来开药房了。她之所以兴高采烈，主要原因不是男朋友熬出头，而是她自己将辞掉财务公司的繁重又闷透的书记工作，在男朋友的药房当护士了。


如果是平时她跟我说她男朋友什么什么的，我总会故意踩她几句，然后说什么是咯是咯我妒忌罗小心我勾引你的医生什么什么。可是现在我只能勉强在嘴角泛出一丝笑意，呆望着云深一脸的幸福。


想象自己有一天病了，到她男朋友的药房去关照，想象她开门拿着病历表对着我故意正经八百地喊道“下一位，韩金萍 ” 或者故意像以往一样，念成广东话“咸煎饼 ”，让其他在等 候的病人开怀一笑。想象她那严肃木纳的医生男朋友在询问我时，她在一旁向我眨眼或扮鬼脸。我总爱沉溺于这样的想象。


现在我真想跟云深一样兴奋地打电话告诉她说喂死护士你神气什么你有男朋友我也有男朋友你男朋友开药房我告诉你现在我男朋友也要开茶室了。

可是我连他的店应该叫茶室还是茶座还是茶坊还是CAFÉ都不肯定。我甚至呵，甚至连自己是不是受他承认的女朋友都不肯定。以前他的朋友故意当着我的面问他，他笑说雄性的朋友叫男朋友，雌性的朋友叫女朋友咯。

更何况，他也不可能会像云深的那个医生一样，要我辞掉工作去店里帮手的。而是更耐人寻味地叫我去他店的楼上开补习班。别人的反应大多数是“好呵，互相鼓励，共同创业呵”之类令人作呕的话。甚至还可能会说“哎哟，自己的女朋友还租什么租？跟他讲免费借用啦，他当你是谁嘛。” 其实跟这些人一样，我也是个小女人，可是这样的话，我对他说不出口。 说实在的，我没资格。

“你才他妈的复杂！” 我记得我很粗俗地骂了他这句。可是现在我却在认真地考虑他叫我在店楼上开补习班，不，补习中心的建议。死教书佬，店还没开就想当房东了，什么抽十巴仙，什么设备已经有了……… 第一次听他讲这类的话，真的很难接受。

不，我不是在考虑，我根本就是在开始策划着整个补习中心了。好，你开你的店，去满足你自己的白日梦，我开我的补习中心，咱各干各的，马盛辉，我这就跟你耗上了，十巴仙就十巴仙嘛，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倒要看你这个平时讨厌生意人，有众多自以为是的品味癖好的家伙，能开出什么烂店来。

可是我知道自己内心深处依然希望他的店能起色。依然希望自己会在闲暇时帮帮他料理。




我才他妈的既复杂又糊涂 。

马盛辉

3。

“理论上来说，老马这间店应该是有得做的。别的不说啦，单是租金他不必付，就强过别人了。也不是说就有更多的钱，重点在你没有租金的压力，很多别人不能做的，你都可以做。自己的店嘛，反正空着也是白空的，”

“但他如果这么想的话，还没开始就先输人了，这是消极的想法，”
“可这是事实呵，我那间如果连续几天没做到三五桌，月尾拿什么交租？”
“但我总觉得老马最缺乏的就是这种压力。他一向逍遥惯了，现在突然想开这么一间店，凭良心说，很多人都不看好他，”
“不过我觉得他基本上并不是个真正的懒人。我们看到的是他一直在靠补习写稿混日子，我们看到他闲暇时间比我们多，所以我们就认为他懒。他脑筋可比我们努力得多，随时都会有些鬼主意的。这样的人其实才适合做生意，只是他必须找个能干的人实践他那些鬼主意，”
“你讲到好像你很了解他似的。你的茶坊干吗不请他出些主意？”
“这样你是说我自己不能出主意啦？”
“我那里敢这样讲，茶艺圈的人哪个会不知道你辛文庄的《哥儿俩》茶馆？”
“对不起，纠正一下，不是茶艺圈 ，是茶商界。小弟摆明就是卖茶为生，茶艺两字，担当不起。这方面讲，老马就比我实际多了，他有卖茶，却不搞茶馆。听说主要是卖豆浆哩，”
“豆浆？”
“就是我们平时说的豆水咯，”
“豆浆能卖吗？”
“为什么你不问我，茶馆中那些一小包整十几块的茶叶能卖吗？这东西是这样啦，看你怎么做嘛，茶到处都有得喝，豆浆也一样，路边够多卖豆水小贩咯。但是店是店嘛，人家会来，不一定是你的食物饮料，可能是因为喜欢你店的环境气氛，”
“不知道啦，可能是我太俗气吧，我只是认为我们这里的人不容易接受新概念，尤其是饮食方面的。我不是怀疑老马的能力，我比你更早认识他，我觉得他需要的是耐心。”
“哼，说到耐心，不是我爱吹牛，小弟当初就用了最大耐心，很痛苦地熬过了那些每天打苍蝇的日子。不过他的跟我不一样啦，你知道他除了卖豆浆，还卖些什么吗？”
“不是说要卖茶，和一些跟你的茶馆差不多一样的小吃之类的…………”
“本来是这样说的，后来他跟我说决定只卖五样：馒头，茶叶蛋，油条，水铰，土司。”
“什么土司？”
“烘面包啦。”
“就这样而已？那饮料呢？”
“豆浆和茶咯，听说还会有什么杏仁露，说是人家喜欢醮着油条来吃的，”
“呵我知道，我父亲很喜欢吃的，我偏偏最怕杏仁的味道。”
“本来我也觉得不对劲，后来想想，这样反而方便多了，东西都是现成又容易做的，也不必请个厨师了。听起来这些东西都太平常了，但却很少有人这么卖法，可能大家会觉得挺新鲜的，也很难说，”
“我相信这种格调，反而是上了年纪的人会比较喜欢，因为它的格调应该比普通咖啡店高一点，却又不会像那种西式CAFÉ那么高，也不会像快餐店那么使老家伙们不自在，更何况卖的都是传统小吃，”
“我都跟你说了，老马一点也不笨，外人可能会说，这是懒惰的做法，但我认为这样不但配合他自己的性情，而且又实际，他那天跟我说店号可能要叫《简单》小食店。据他说正确的词语应该叫小吃，不是小食。他的解释是反正他的店就这么卖几样简单小吃，也不打算装修什么，用最简单的桌凳，索性就叫《简单》。”
“听起来的确是有点道理，”
“不要忘记，当初我这个《哥儿俩》的名字就是他想出来的，开始时还说怕人家误会，以为是让同性恋的哥儿俩们幽会的地方，”
“哈哈，你本来就该这样重点宣传的，那你就不必卖茶卖得这么辛苦嘛，”
“妈的。老马还另有个卖点呢，”

“什么卖点？”
“某个叫韩金萍的女人。”
“噢，那个咸煎饼，”
“是呵，‘咸煎饼’，他干脆就只卖‘咸煎饼’好了。到时叫金萍站出来，老马只需在门口喊‘咸煎饼卖的咸煎饼呵’不出两个礼拜，金萍保证家喻户晓，”
“妈的，朋友开店我们在这边寻他开心，有点过分，”
“不过又奇怪的是，那天我在RICE碰到金萍，问起她老马的店，她又好像爱理不理的样子，说什么人家都不想要她帮什么的，”
“小两口吵架？”
“你不要在老马面前这么说。老马压根儿都不把她当一回事，”
“妈的，刚刚又是你在说什么她是老马的卖点。真不懂你们啦，我这种俗人，女朋友就女朋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干吗要这么复杂？”
“不要说你们，是他罢了，我没有，我也是给女人绑住的可怜家伙，”
“讲回他的店啦。其实我本来以为像他这么爱悠闲的人，得了这么一间店铺，会把它租出去，每月坐着收钱不是更容易吗？”
“我都说了，这年头每个人都有开店的梦想嘛。你眼前就有一个开始在后悔了。前些时候跟老马谈起开店的事，他还在笑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个个想学人家开店哩，”
“喂，我们朋友开店喔，需不需要表示一点什么心意，”
“看啦看啦………听说他外面露天的部分太空洞了，我是有提过或者我们可以送他几盆花什么的，我认识朋友可以买到便宜的，就算你一份怎样？”
“没问题，还有谁？”
“阿敏咯，小雯咯，还有……JULIE我还没跟她讲啦。总之，好过送那种花架夹着一张卡这样的啦，”
“对，对，以后我们去捧场时还可以跟人说这盆那盆是我们送的，”
“我就是先想到你李义联从来就不做赔本的嘛，”
“好，好，我俗气，我爱钱，我李义联，少了个耻，无耻咯！”

马盛辉

4。
我活了三十多个年头，从来没有庆祝过生日，今天却在一间自己开的店里庆祝生日。世事真的难料呵。

他们都知道我最讨厌那种点蜡烛切蛋糕的方式，所以都当作是几个朋友的吃吃喝喝，连生日歌也禁止每个人唱。只是每个人去柜台用mike胡扯了几句笑话，然后每个人播一首歌给我。文庄还大叫“要唱卡拉OK的请滚蛋”那个刚认识不久的店里常客Mr.Toh也举手举脚支持。他说他以为大多数受华文教育的都喜欢卡拉OK，看到有人跟他一起讨厌卡拉OK很高兴。
本来我还害怕吵到顾客们。后来却发觉顾客们非但不觉得受到干扰，还因为我们的热闹气氛而流连不走。也许义联说得对，他说我总是以为每个顾客都会像我一样爱清静，容易受干扰。“要开店就要热闹嘛”义联有时是俗不可耐，但讲得却是对的。

年初开始营业至今已经三个多月了。一切比我想象中还好得多了。或许是我开始对它期望很低，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因此现在稍为有点起色就觉得很不错了。金萍对我说“不要以为这一切能办得成是自己比别人幸运，而是应该相信这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

坦白说，我也没努力些什么。悠闲时间肯定是比以前少了，但也没有打拼什么的。就是为了方便，简单，才这么经营，卖这么几样饮食。除了招牌和玻璃门之外，几乎没花到什么装修费。起初还担心顾客会嫌邋塌，后来事实证明顾客接受我的简单概念，有些甚至是在享受。

我问过一些顾客会不会觉得饮食方面的选择太少了点，他们大多数的答复竟然是“不会呵，就几样吃得饱价钱合理，也不必久等。简单嘛，”好像是在提醒我说你忘了你的店号不是以简单自居吗？

从表面上看来，确实是如此。


说馒头油条好吃，说豆水好喝，却不是在美食的角度来说的。搞茶馆的文庄说得最贴切：“是配套的问题”。人们现在要求的是成套的感觉。或许正是因为你提供了成套的“简单”。换句话说，如果他在另一间比较高格调的茶座吃馒头茶叶蛋水铰，或喝豆浆和大碗茶的话，可能就没有那个简单的味道。而我们虽然卖的是传统中国小吃，可是却没有像茶馆茶楼之类的传统格调，所以那些小家伙们上来也不会觉得别扭，而只是像某间卖中国小吃的快餐店而已。就意义上来说，我们的确是接近快餐店。

至于上了年纪的顾客们，他们的反应倒是在我们的预料中。他们因为可以坐在外面露天的部分一面读着早报一面吃馒头油条或水饺等，而感觉到传统的意味。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叫魏先生的，几乎每天都来，一定坐在芒果树下靠近后门的那一座，几乎每一次都吃一个茶叶蛋，然后喝下两大碗的普洱茶，自己带书报来，坐一整个早上。却是有大房车司机接送的。后来听文庄说才知道是某个过气的富翁。魏先生有时会说家里的老伴不让他吃蛋，说什么胆固醇高，他就跑到我这儿来吃。


我之所以会说一切比想象中好得多是因为我一直在准备要熬过那种一整天没有半个顾客上门的情景。但是，除了开店第一个星期的某些时段以外，现在几乎是任何时段内都没有少过四桌有顾客。虽然还不曾真正满到没位子，而且有时候很多顾客是坐一整天的，但至少有顾客在。我现在才知道只要有顾客上门，心里总算有点安慰，能不能赚，赚多少，又是另一回事，但完全没有顾客就绝对不行。可能以前我在文庄的茶馆和JULIE的礼品店见过那种一个顾客也没有的打苍蝇局面，所以我一看到自己店每个小时有区区四五桌就很满意了。而那些住在附近常来打包茶叶蛋和馒头回去的也让我们赚了不少。

那天金萍从楼上补习完下来，听我得意忘形地告诉她以上的话，她就笑着说“重要的是这样的小康局面是不是能继续维持下去？是不是有想过一阵子再推出一些新的小吃。你这里没有面食哩。有人偏爱看到米面之类的东西才会觉得饱的，这点你有想过吗？”

金萍总是提醒我很多东西。虽然她跟我说好了，她搞她楼上的补习班，我搞我楼下的餐饮店，互不相干。可是她不断地在适当的时刻给些意见，大多数是尖酸刻薄的讥讽，但确是对我的店有利的。她一贯的谨慎使我一贯的糊涂还不至于出丑。只是因为开店之前的那段日子跟她闹了意见，所以她就故意显得冷言冷语的。现在我又忙着店里的事，也没有时间去好好跟她谈谈。甚至她的补习班搞得怎样，我也没有去关心。大家都把我当成她男朋友。我不是不想负责，我只是不想再因为这种事而伤害任何人。金萍应该是比我更具理性的人，她应该了解，在心灵上，我只想过一个人的生活。说我自私也好，不负责也好，毕竟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在感情上做出任何承诺。

像现在这样，她的补习班上轨道了，我的店生意也有了着落。偶尔店打烊后，阿敏，文庄他们几个留下来，大家喝两杯，她也坐在其中，有一句没一句和我搭着。这不是很好吗？她本来就是个相当独立的人。最近她说要买几台电脑来，在补习班里开始教一点电脑，问我会不会介意电费，我说绝对没问题，我说过只抽学费的十巴仙而已，她爱怎么搞就怎么搞。那天她那个老友云深带医生男朋友来店里吃，谈到她，云深还半开玩笑地骂我过分，什么小两口还抽什么十巴仙。我苦笑着耸耸肩。金萍的自尊心这么强，我如果不抽她十巴仙，她才会不高兴。其实这种自怜又自傲的心理，有时我比她更严重。就像她如果以所谓女朋友的身份在店里帮我打理一切，却又不拿我半点工资，我也会很不高兴。

经营一份感情比经营一间店还要复杂得多呐。

马盛辉

5。
简单？
半年的时间内，他已经变得无法用简单或复杂来区别了。


以前，他的复杂只不过是写作人都有的那种细腻思维和想象。现在的他，不但懂得捉摸顾客的心理，甚至和一般朋友在一起时也懂得迎合每一位朋友的心理，好像在生意以外也把朋友当顾客来捉摸一样。

他现在很少跟我闹意见了，甚至可以说很少在跟我作任何的讨论，而只是讲讲几句闲话或问问一些朋友的近况。我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悲哀。

人是会变的。我却有种感觉他变得很刻意。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更是我难于接受的。

为了重点宣传他的店，他邀了记者来做采访报导。本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后来报导刊出来时，题目是长长的：还真不简单的《简单》餐饮店。那些照片还不错。我仔细看了全文，觉得有点奇怪。因为那个记者陈玉珊是我中学时的学妹，她有多少斤两我相当清楚。照这篇看来，她像是进步了很多哩，连一些不曾听盛辉自己提过的概念和感觉，都让她给写出来了。当时我还说盛辉你找对人了。隔天后我在用他楼上的电脑时偶尔看到某个叫simple.1的文件，就想也没想地开启来看。一看之下，才发现是那篇报导。我当时的想法是玉珊写了，让他过目或改正。可是我记得玉珊说过她不懂得用中文打字的。那么莫非是他自己写的。自己宣传自己？然后刊登时却署名陈玉珊报导兼摄影？于是我大胆问他，他面不改色地承认，还说下去还要构思一系列重点报导哩。其实这也没错，他自己写肯定更清楚深刻。只是我无法接受他这种做法。以前的他不可能这么做的。

然后他又有了新的“构思”。

他应该是看到每天从店旁楼梯上上下下的，就是我补习的那些小瓜们。现在的小瓜们袋子里零用钱多得是，偶尔在补习前或补习后顺道走进店里吃点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他竟打起小瓜们的主意。他在店里柜台旁和上补习班的楼梯口旁贴张告示：《精明》补习班的学生在《简单》餐饮室消费可得十巴仙折扣，唯需出示《精明》的学生卡为证。结果竟真的奏效。那些小瓜们开始喜欢怠留在《简单》内。加上他又跟小瓜们很谈得来，这点是连我也比不上的。有一回我那班中四的两个女生强拉着要他在《简单》讲笑话逗趣，赖着赖着竟然
当着我的面旷课不上楼来补习。我气得想骂他，但我算什么？只好强忍住。我只是怕以后这状况越来越明显，别说我的补习班受影响，就他和他的《简单》也可能…………或许我的担 心是多余的吧。“反正小瓜们有的是钱嘛，” 我觉得心寒的是他竟然开始讲这种话了。

看他跟中学生嘻嘻哈哈的样子，就知道他本来是个孩子王，只是他无法适应学校里的制度，而被迫离职。可是，现在他自己反而营造出另一种“制度”。

因此，《简单》的生意是稳步地增长着。店里的饮食也不再像当初那么简单了。水铰之外又有了炸云吞，馒头之外又有烧饼，toast之外有pancake, 油条之外有咸煎饼，都是他一贯的 “配套”构思。连我韩金萍的外号咸煎饼都搬出来了。那个该死的义联还故意在顾客面前指着我说“这个咸煎饼是不能吃的，是补习的，” 我真的是哭笑不得。而他站在柜台处，仿 佛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听见。

昨天傍晚，跟小瓜们补习后，我正吃着楼下买的炸云吞和馒头。他走上来，进去课室绕了一圈看看，然后走过来，轻轻地从我手中拿掉刚咬了一口的馒头。不要吃这个了，他说。他要我陪他去吃麦当劳。他说好久没吃那种所谓的快餐了。

以前的他一遇到麦当劳里的人龙和嘈杂声，就低声诅咒，现在他却可以耐心地排队，一面还很随意地跟我谈补习班的近况，谈那几个常在他的店里流连的跟他混得很熟的补习生。我看 着排在我们前面的那对情侣手牵手很亲热的模样，而我跟他站得这么近，我的手也一直无意中碰到他的手。

但他从来不曾牵过我的手。

我想起电影《重庆森林》里面的那句独白“我最接近他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零点零一公分。”

而我们坐下来时，他的话却使我感觉慢慢地一公里一公里地飘离他。他竟然在考虑要学麦当劳的做法，做真正的配套。什么一号是“馒头＋茶叶蛋＋普洱茶”，二号是“咸煎饼＋油条＋杏仁露”，三号是“炸云吞＋豆浆＋………还说什么前几天有人来问问他能不能替他们什么生活营之类的活动包伙食，说人家认为《简单》的饮食很适合这类活动，好过经济饭盒什么的。于是他就考虑要用以上的一号二号等等做个系列餐盒供人选择。还很专心地看着麦当 劳那种每个tray 都铺上一张的有图价目表。偶尔抬起头来看看周围的人潮又看看我，点点头又口中念念有词“应该是可以做的，应该是做得起的………”

我欲哭无泪。他说要我陪他来麦当劳吃，原来是要做他自己的市场考察。我真想大声骂他一句“你想钱想疯啦？” 可是我算什么？我只不过是某个免费租用他的楼房开补习班的朋友， 不是女朋友。我只不过是某个希望自己喜欢的男人事业稳定后可以多些时间跟自己沟通的普通女人。

我们都各自用《简单》和《精明》作店号。但事实上，他一点也不简单，我一点也不精明。

马盛辉

6。

“这是什么世界嘛，Coffee Bean也卖起油条烧饼啦，麦当劳也想尝试馒头哩，”
“有什么奇怪，这证明了两点，”
“ 哪两点？”
“第一，他们对顾客需求的变化反应得实在快，他们知道现在市面上隐隐有股吃回传统小食的风气，就马上迎合，不然你以为什么，这种企业化的连锁店可是有做功课的。第二点呢？嘿嘿，证明我们朋友老马这间一点也不简单的《简单》做得很成功，你敢说这个吃回传统小食的风气不是从他那儿搞起来的吗？就因为这样，Bean和 Mac才想要来依样画葫芦，”
“你是说他们害怕有一天这种东方快餐会反过来跟他们竞争？哗，这样老马不是很红？”
“还没那么夸张啦！但他们的确是有这种心理准备的。他们哪会等到你真的壮大，他研究你的新概念，然后先你一步发财就真！人家是跨国企业你懂吗？将来人家发明什么机器做出福建面Laksa， 一碗卖你一块钱，我们的这些小贩就有难咯，”
“你这才夸张啦，”
“很难说呵，他们有上亿的资金，开始先亏个几十万都无所谓。你叫老马的豆浆卖一杯四角钱，他敢吗？”
“讲到老马的店，我到现在还是不太明白。不是我爱泼冷水，只是我觉得它的生意真是好得有点莫名其妙。”
“你才莫名其妙，人家生意好又关你的事，”
“我是说你看他的店。也没什么布置，就打个简单的借口。吃的，也没怎么特别嘛，喝的更是只有豆水杏仁露和大碗茶而已，连咖啡美露都没有。环境，OK啦，他外面那个部分是蛮荫凉的，但也没有什么特别嘛，”
“所以嘛，讲到来就只能说人家老马有的是本事，再也不来我的《哥儿两》称兄道弟啦，”
“喂喂，你也不必这么酸溜溜的，他的生意也没碍着你的嘛，他不是也鼓励你也跟他做一样的传统套餐吗？”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啦。他还常常介绍他的客来我的店哩。我看如果是你就办不到咯，”
“妈的！我知道啦，个个做老板啦，就剩我在吃头路啦，”
“哼，你以为老板好做呵？我都想找个人顶替我呢，”
“最近茶馆怎样？”
“也不是这样咯，前一阵子就比较淡啦，最近稍微好一点，老实说还是因为听了老马的话，推出外卖的餐盒，还真的赚了不少。听说假期一到，那些学生哥的一大堆生活营都让老马那边包伙食哩，还说可能做不来推一两个给我包，”
“他以前跟学生在一起，有这方面的联络啦，”
“你还有去他的‘ 菜 ’那边教补习吗？”
“有呵，星期二晚上罢了。不要叫什么他的‘ 菜 ’这么难听啦。他们好像都已经不大讲话了，”
“是吗？其实两个都太自我了。而且老马这个人，他对感情是没有信心的，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永远只面对一个女的。以前他跟小雯的事你知道吗？”
“小雯？怎么我从来都没有听你们讲过的？”
“哎哟，你他妈的太过时了，这已经是成年旧事了，现在你看他跟小雯之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
“那时他认识金萍了没有？”
“哈，就是小雯介绍他认识金萍的嘛，”
“我很多都不知道啦，我是后来才在《哥儿两》参你们的，”
“我是觉得小雯比较适合他啦，”
“可是老马这个人………都不是适合不适合的问题，而是他根本都不打算要有个什么女朋友，”
“不然你上咯，其实金萍也蛮适合你嘛，干脆就在她那儿当全职补习班，一起奋斗嘛，”
“妈的，你到底安什么心？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影响到老马，然后《简单》出了问题，你的《哥儿两》就可以趁机突出，”
“喂喂，这边讲玩的算了，这种话太敏感，你不要在老马面前讲，”

马盛辉

7。

我开始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以前我会感觉这样是想得太多，总觉得什么也没有意义，睁眼闭眼都是假象。

现在我每天似乎很忙很充实的。但却对自己的言行完全失去控制。我每天在做着一些跟自己的心灵无关的事情。

刚刚那个姓冯的老头，说什么在报上读到关于我的店的报导，想来认识我和看看地方。那里知道一上来，开门见山就问我想不想跟他合作搞大点。我差点笑出声来。我马盛辉活了三十
年的落魄卑微岁月，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想跟我合作搞生意。 老头还拍拍我说什么对我有 信心，说他愿意投资，甚至说因为看了我写的那句“西式快餐店所卖的也是西方人的家常小食，为什么我们中国人就不能把我们的传统家常小食企业化地来搞呢？”而觉得有理，什么 同意我们中国人应该向快餐业进军，向西方人挑战了。一副大义凛然，英雄所见略同的模样。这个冯老板使我想起电视剧《上海滩》的冯老板。很可惜我不是《上海滩》的许文强。可是这种人也不便当面拒绝，就说需要时间去考虑考虑。

冯老板走后，我走到店外去。我好久没有站在火热的太阳下了。我想起以前说过的一些话。其实冯老板的建议也不错，何况打着中国人吃中国快餐的口号，多少带点情绪作用。我自己也曾经狂放地说过干吗我们中国人不坚持吃自己的东西，杯葛老外的东西呢？我甚至还曾经在店里张贴过什么《喝豆奶比和牛奶健康》，《吃油条胜过吃热狗》这类无聊的宣传纸哩。
莫非我下意识里一直在想累积这种来自顾客本身的“情绪资本”？

搞大？我还搞得不够大吗？连外卖，套餐都做了。这是我当初要的吗？我突然想到刚开始不久时，金萍讲过的那句话“重要的是这样的小康局面能不能继续下去？” 当时她的意思是 要维持它使它不衰退，现在想起来呢，意思是应该维持小康局面，而不要搞到现在这么大。 金萍呵金萍，你太有远见了，还是你早就算定我这个人是没有一样事会认真做上三五年的？包括爱一个人？


我回到柜台前呆坐。看着来来去去的顾客。那个斯文淡定，但是一举手一投足都很性感的阿喜在向我眨眼。她正听顾客点菜，又是那个喜欢借机跟她攀谈的Mr. Toh。旁桌的两个在吃着 茶叶蛋的小哥儿也不时偷看她那双美腿。我问自己：当初她来应征面试时，你敢说你不是因为考虑她漂亮，可以吸引顾客才聘请她吗？

推门进来了两个金萍的补习女生。他们一坐下去，也对阿喜招手，然后也跟那些男的一样盯住她。天呵。阿喜却仿佛被人看是理所当然似的，还对每个人亲切地眨眼，微笑，招手。我想起苏童笔下的梅家茶馆那个老板娘。天呵，我怎么让自己的店有这个局面呢？但阿喜真的是个很负责，很谨慎的好帮手呵。我还想整个丢给她去搞呢。

锦玲从后面的厨房捧着四个午餐盒出来，叫了声老板你好。锦玲也是金萍的补习生，她跟阿喜可是两种极端。干粗活没问题，可讲话太鲁莽，不像阿喜那么容易讨客人喜欢。

柜台每天都挤满了外卖和自助的东西，看起来像卖经济饭的档口。对街那间五金店的阿成，
像往常一样在有空调的内室吃了油条，就转台到外面去抽烟，然后抽完一支又进来享受空调喝大碗茶跟我闲扯，没两句又出去抽第二支。那个每次都带不同女孩来炫耀的Adrian，今天却带他的家人来热闹，好像上茶楼吃点心一样，阿喜看了也跟我会意地笑。然后那个永远一个人独坐着看《读者文摘》的国川来了，我就马上拿起钢琴乐的CD，而换上《李泰祥》。这是我一贯迎合熟客的作风。国川是很讲究的，有一回他在吃水饺喝大碗茶，我播《Air Supply》，他就苦笑说吃这种怎么能听这种呢？锦玲就不喜欢他，说他扮高调。有时候，我 还毫不犹豫地播偶像歌手的流行曲哩。

我刹那间觉得这一切的一切是多么无聊和令人厌倦呵。这就是我当初要的店吗？老爸留下来的这间店铺就是一定要我去这么搞的吗？

一个陌生的女孩过来柜台付账后突然问我“马老师，你还有出书吗？”

我楞了好一会儿。我差点忘了我曾经是老师，曾经写过稿出过书的。这一年多来，我到底做了什么，使我离开以前的自己那么遥远呢？

马盛辉

8。



IN BOX:From: chinabun@hotmail.comTo: simpleguy@yahoo.com

Message:

盛辉，
你还好吧？《简单》搞得怎样了？那天小雯mail给我说我走后不久你就拿楼上来做cybercafe 了。也好啦，反正我那几台电脑这样卖掉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到一年多哩。义联晚上还有来教吗？

来L.A.一个多月了，还是不太习惯这里的饮食。想当初每天看到楼下的馒头和油条就想作呕，现在每天看到Burger和 Pancake 更加难受。我跟一位美国朋友提起《简单》的概念，他竟然说很好，他希望中国快餐能打倒他们的麦当劳。

说来很耐人寻味，讲到简单，现在美国正在流行简化生活运动。我想起去年在你家中翻到的那本 Elaine St. James 写的关于简单生活的书。现在来到这里才真的见识到美国人那种勇于尝试的精神。一大班中上层阶级的人，宁愿放弃洋房汽车和生活中的一切奢侈品，在那种“有机社区”过简朴的生活方式。

对不起，我知道你是敏感的。我不是要说你做得不够简单。我也知道《简单》目前的情况已经不是你能够控制的了。但老实说它是成功的。你的助手阿喜漂亮又能干，你应该放心让她去打理吧。

我一个星期只上五堂课，每次都是一小时左右而已，加上一些做project 的时间，算起来是蛮悠闲的。不过如果现在要我回去从新开始收补习生过日子，我也不会介意。但肯定不会在简单》的楼上。你了解吗？




咸煎饼
valentine2002

马盛辉

9。


《吃在槟城》版
本周特写：

众 乐 乐 不 如 独 乐乐
－－ 访《独乐乐》筹划人马盛辉

(中段)
－ 除了只招待单身顾客以外，你这间《独乐乐》还有什么特别的条例吗？
－ 必须保持静默，顾客与老板之间，顾客与顾客之间都禁止交谈。这是为了确保孤独的气氛不受影响。我始终相信只有完全静默的情况下，人才会面对自己的心灵。
－ 你这么做，一般顾客的反应怎样？
－ 大多数是还没有来之前已经听说过了，所以他们上来也真的静静一个人来。倒是没有预料中有人会来刻意骚扰或嘲笑。当然我知道有很多人都觉得这是莫名其妙，做不成生意的店。
－ 那你自己认为像这样的一间店有生意可做吗？
－ 我目前还没想得太远。顾客虽然少得可怜，但还是有的。我只是希望这样的一个概念能够坚持下去。简单地说一句，我希望更多的人懂得享受孤独。
－ 那么你的那间《简单》呢？那不是你一年多前创业的吗？
－ 我不想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已经交代人替我打理了。或许真的如我身边的朋友们猜测的那般，就是因为《简单》的热闹使我厌倦。我本来就是一个讨厌热闹的人。
－ 听说《独乐乐》从早到晚都只播放NEW AGE的音乐。这点是不是为了配合你的孤独概念呢？
－也不是刻意去营造什么气氛，只是最近常听这种音乐，也觉得比较适合静默的心灵…………

马盛辉

10。
“老板，我可以问你一句话吗？”
“什么事？”
“你真的认为孤独是可以享受的吗？”
“你认为呢？”
“我觉得你只是太累了罢了，你都可以跟我们这些员工，跟你朋友们打成一片的，不是吗？”
“OK，阿喜，那我问你，你觉得《简单》真的简单吗？”

“名字应该不重要吧，《简单》也许并不如想象中简单，但简单的人应该都不喜欢孤独吧。”
“你已经开始变得复杂了，阿喜。”

马盛辉

       11.

你是說只播放爵士樂？
對阿，以我們的本錢能夠做到的應該是播放而已。總不成要搞LiveBand吧。我知道吉隆坡有，不過朋友，這里是檳城啊。還沒有這麼蘇非士卡特吧。
蘇……什麼？那是什麼？
Sofisticated啦。
媽的，這樣也行。
當然，如果說只是播放爵士樂，我想任何普通的餐廳或咖啡座也可以這麼播放一整天吧。我們不要這種播放的人自己都完全不懂或不聽爵士樂的。而且，如果能力做到的話，我們可以在布置上下點工夫，讓它有點爵士時代的味道。譬如說一些黑白的海報啊，老照片啊………
什麼爵士時代？我只會分有錢時代和沒錢時代。我是想說，真的要搞爵士餐廳，沒有LiveBand，怎麼搞都不會像爵士時代的。你們都是比我更熟悉爵士樂的人，應該更清楚嘛。
對啊，爵士樂的賣點就是演奏時的即興和隨性。
我看你們開店更即興和隨性。
喂朋友，你幹嘛一直潑冷水。
沒有啦，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好心提醒你們罷了。坦白說啦，我們這里几個開店的朋友，文莊的茶坊，JULIE的花店，小雯的禮品店，老馬的《簡單》………
還有你李義聯的補習班呢，那才是真賺錢的店哩。
不要故意parry我啦。我是想問你們，誰的店最賺錢的？
當然是老馬的《簡單》囉。
OK，我們必須承認他的店的確是相當成功。但你們必須記住一點：他的店是自己的，從來都沒有租金的壓力。賣起東西來，可以敢敢便宜過別人。再說，他很巧妙地用了簡單這個概念，在整體設備上，又比別人省了嘛。可是你們要搞的這種爵士樂餐廳就不同了。
我不能完全同意你的說法。老馬有他自己的賣點。但我們現在要搞的這個爵士樂餐廳是不同的概念嘛。
概念同不同是另一回事，但你不論是抱著玩玩的心態也好，是抱著什麼音樂的信念也好，店總得風風光光地維持下去嘛。
OK，我承認我們一班朋友裡面，我是最現實的，但是今天大家如果要一起搞，我是會參与一份的。我當然也想有間屬於自己的店，得空跟大家聚聚聊聊。但是，我總覺得音樂在我們這里從來都不是一般人的重點。或者我們可以想些別的主題……………
你講的也有一點理由啦。像我那間《哥兒兩》茶館就好。我開始時還想說配合格調播放一些中國古典音樂，可是後來卻有几個顧客跟我說這種音樂很悶，要求我換些比較輕鬆的。那時我就想，如果古琴配蕭那種行雲流水都不算輕鬆，那要怎樣才算輕鬆？于是我就嘗試播放些比較流行的instrumental，結果顧客明顯有增加。我都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悲哀。
也就等於說，如果你們所謂的爵士樂餐廳只是播放而沒有LiveBand，那麼來的顧客也不過覺得又開了另一間音樂還算不錯的餐廳而已。搞不好他們也會像《哥兒兩》的顧客那樣，當著你爵士樂餐廳老板的面，叫你換其他比較輕鬆的音樂。
不奇怪啊。沒水準的人多得是。
吶，你們就是這樣囉，你要開店賺錢，你管人家有水準沒水準。有時候這只是不同品味的問題嘛。很多很有水準的人也不喜歡聽爵士樂嘛。
你是在說你自己啦。
不用這樣抬舉我的。好啦好啦，我講得夠多了，等下人家講我沒有什麼建設性，只會潑冷水。反正你們說爵士樂也好，藍調也好，民謠也好，我這個沒水準的傢伙是參定了。先聲明，我只是出錢和幫助一些粗活，怎樣去setup整個東西，你們搞掂吧。
多謝你李義聯的抬舉。我們還在策劃階段，歡迎你多給意見。
媽的，不用這樣酸溜溜嘛。你們剛才說只是播放，我絕對同意。總之不管來的人怎樣會聽不會聽，我們都堅持從早到晚播放爵士樂，這樣才叫爵士餐廳嘛。那麼你們說的真正懂得爵士樂，負責播放的人是誰呢？
還有誰？我們朋友JULIE囉。我們中學還在聽那些什麼Police啊，Scorpion啊，U2啊的時候，她就在聽爵士樂了。
沒有啦，只是父親留下的一大堆，我拿來聽聽，久而久之就愛上了。要說認真去留意各別歌手各別流派，也是最近兩三年才開始的。
就是囉。我會提議這個爵士餐廳也是從她的花店開始的。她的花店一天到晚都播放爵士樂，才真的是道地的爵士樂花店。
哈哈，我去過几次都沒有注意到，這証明我真的是沒水準的爵士盲。那JULIE你如果來負責播放就是要Full Time的，你的花店怎麼辦？
關掉囉，本來都不打算做了。
你不是來真的呱。花店生意做得好好的，幹嘛要關掉？而且這個爵士餐廳是沒有什麼把握的，萬一這樣害了你也不好嘛。
反正我本來就不想做這行的，只是當初自己懶得去外面作工，剛好我阿姨要隨她老公去新加坡，就跟她接過來做這樣子。加上最近業主又要起租………
我剛才都說了，到頭來還不是租金的問題？不過妳家里也不需要妳去負擔啦。怕是我們付不起妳這個爵士專家的薪水。
好心你啦，什麼爵士專家！你去吉隆坡看，比我懂爵士的真正發燒友大把。別人不說，你給老馬聽到爵士專家這個名字，他肯定笑我。
老馬是肯定聽得比我們廣啦。我很久沒有去了，他那間《獨樂樂》還有每天放NewAge的歌嗎？
有，何止NewAge,那天我上去，還播海里的泡沫聲里，也不知去那裡弄個什麼燈來，聽他說是自己改裝過，照得整間藍色，還會波動的，媽的，就跟他小說里寫的那個潛水艇酒廊一樣。
什麼海里的泡沫聲，那個根本就是電腦裡面其中一個Screen Saver，諾，有魚游來游去的那個模擬海底音響囉。上次我都聽他跟我提過了。
你看，這個Screen Saver我們都知道，可是只有老馬會這麼想到去利用它來制造他的《獨樂樂》的氣氛。省了去買那種CD的錢。
我看你們還是叫老馬做我這個工作啦，他可能不是這麼專在爵士方面，但我總覺得他比我更適合，他比較懂得怎樣去搞吸引人的玩意。
哎呀JULIE，不要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老馬有他自己的一套，我們都知道，但現在我們要的人是妳。再說，妳以為他可以放下他的《獨樂樂》嗎？
對啊，上次我們問他有沒有想過要用他的《獨樂樂》跟我們一起搞這個爵士餐廳，他想也沒想就一口說No。所以我們才去找到現在這間來租。
他的《獨樂樂》有生意麼？
小貓兩三只啦。不過倒是有几個固定的顧客常常去的。想也知道啦，在檳城有几個人可以想像去一間只招待單身顧客的茶店，又必須保持安靜。可是他樓下的《簡單》卻是強烈的對比。人家能夠用樓下來養樓上喔。
OK啦，JULIE，如果妳真的覺得這份DJ的工作不適合妳或委曲妳，那我們也不要勉強妳，我們另外找人囉。
什麼委曲，不要說得那麼難聽，我從一開始就答應你們了，我不會因為一點自己的情緒就反悔的。反正我不顧花店，我也不想去做任何其他的工作。爵士是我長久接觸的東西，如果這也不適合，我還有什麼比較適合的？只是有種感覺，真的喜歡這種店這種音樂的很少…………….
就是少我們才要讓它多起來啦，當初我們不是都抱著這個基本的態度嗎？
文莊，你先不要這麼激動。爵士樂跟你賣的茶葉是不同的。你搞飲食的，茶葉本來就是大家熟悉的傳統飲料，要在你的店突出茶葉為重點，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我們的問題是要在餐廳突出爵士樂為重點。
整個檳城可能還有將近八十巴仙的人根本不知道爵士樂是什麼東東。如果換作是唱片公司來搞，他們可以叫几個偶像派的歌手出一兩張有點流行爵士味道的專輯，然後通過傳媒標榜爵士樂怎樣再流行，剎有其事地造勢。可是人家會因為要聽我們播放的爵士樂而來喝Capuccino或啤酒嗎？或者是反過來？
那就要看大伙怎麼搞了囉。哎呀這些問題我們以前都談過了，可是你不開始去嘗試，你怎麼知道會怎樣？大家錢也拿出來了，地點也物色了，再說這些，只會徒然動搖信心而已。別說檳城，即使是在吉隆坡，要開這種有主題的店，的確是需要一些勇氣。
和傻氣。
對。至少我們真的是喜歡爵士樂，不是拿它做門面。
喂，老馬有沒有講他要參与一份？
有啊，他好像因為不肯出租他的《獨樂樂》給我們而有點內疚，就說你們要搞爵士餐廳，我全力支持。而且據他說，爵士餐廳絕對有得做。
有得做？能夠像他的《簡單》那樣，禮拜天門關著，只在外面擺個攤格賣茶葉蛋饅頭和普洱茶，也能賺到那條路塞車，那才叫有得做。
有這麼誇張麼？你是說他在店外街邊擺桌椅嗎？
沒有，他只是像以前那種麵攤一樣，在攤前擺幾張凳子。可是來人多了，有些就站著，有些就摩多越擺越出，阻礙了交通囉。因為他的普洱茶喝完可以免費refill嘛。
其實他一點也不需要感到內疚啊，那是他細心經營的店啊，他幹麼要讓我們來搞什麼爵士餐廳。
大家朋友嘛。

马盛辉

          12.



喂，阿喜，聽說你們那天在那個新春廟會時單單茶葉蛋就賣了兩千多粒叻！
沒有這樣誇張啦，這個兩千多粒到底是誰傳出來的？我今天已經聽人家講兩次了。將近兩千粒是有啦。但是算算也沒賺多少啦。你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好賣嗎？
過年吧，那邊也沒什麼其他可以吃的，我看。
什麼沒有，大把，但是大家都叫價很貴，只有我們這個老板堅持要賣店里的原價嘛。還好，賣了這麼多，不然肯定虧的。茶葉蛋賣這麼多我們並不是很意外，最意外的是我們pancake也賣了不少。
Pancake?在廟會賣pancake?
是囉，我開始也是覺得有點那個，可是老板還說賣啊，為什麼不賣，他還說就是故意要試試看這種外國人的東西能不能在廟會這樣的傳統場面賣。
其實廟會也沒什麼啦。人家會去逛，也是因為好奇湊熱鬧而已，你以為他們是要去感受什麼傳統麼？
對對，老板就是這麼跟我說囉。
說實在的，妳的老板是個聰明人啦。不過，我還是不能接受他樓上這間《獨樂樂》。那裡有人開這樣的店的？只招待單身客人！這種生意能做得下去嗎？
你真的進去過嗎？
當然有啦。我告訴妳，很多人可能會像我這樣開始覺得好奇，去試試看一間店里每桌都是一個人的，是怎樣的。但是大多數人都不會再去第二次。
你不要這樣亂亂講啦，誰說沒有人去第二次。他有幾個忠實支持者差不多每天都到的。而且我看他也不是很擔心有沒有生意。
不知道你們年輕人想搞什麼啦。但總覺得他怪怪的。
不是每個人的性格都一樣的嘛，每個人要求的東西也不一樣。以老板來說，他對我們員工都相當不錯。他也可以跟你隨便談天，一點也沒有架子，但是他好像………我也不會講，好像有堵牆把自己圍起來這樣。
所以才會開這麼莫名其妙的店囉。
也不完全是這樣啦………上次他有問過我，他要我坦誠地講我對《獨樂樂》的看法。我就跟他說以概念來講是很新鮮囉，不過真的要培養孤獨寧靜的環境，不一定要限制顧客必須是單身，應該有其他比較溫和的作法。他聽了沒有回答我，他反問我說如果現在你隨便穿件破T–shirt,短褲和拖鞋去酒店的高級餐廳，人家會讓你進嗎？
不會。這跟他的店有什麼關係？
你先聽我講啦。他的意思是說，如果一間店都能夠對顧客的衣著這種外在的東西有所要求，為什麼不能對他們的心靈有所要求呢？
孤獨就是對心靈有要求嗎？
但是至少很多人都無法安靜下來面對自己，這可是事實。
有時候一個人靜靜地想東西或relax是好的，這我絕對可以接受。但是如果要這樣，不如在家里，幹嘛要出來外面孤獨給別人看？
你以為每個人家里都一定有舒適的空間可以relax麼？那你為什麼不講這些愛熱鬧的人不會在家里開party喝酒更好，幹嘛要那麼辛苦每晚出來？
我看妳講話越來越像妳老板了。好像沒有人可以講得過你們的。妳自己好自為之啦，老板娘。
喂喂喂，你不要亂講話啦。喝你的花生糊啦，這麼八卦！
不錯啊，可以考慮嘛，反正妳都能夠接受他的那些怪想法。妳在樓下替他打理《簡單》這麼辛苦，妳上去《獨樂樂》坐一定免費，大家孤獨對著孤獨，久而久之就不會孤獨了。
夠了沒有你？

马盛辉

          13.              

總算收到你回的mail了。你之前應該是很久都沒有開mailbox吧，不然每次我send過去都是full的？不要告訴我你又再開始玩game而沒有時間上网了。還是你的店生意太好，忙得忘了我這個老朋友？哈，我覺得有點悲哀，我們現在的關係已經可以用老朋友三個字來帶過。
你過得還好吧？你記得以前在你店里做工的那個錦玲嗎？我以前在檳城在你的店里的時候好像沒有跟她說過兩句話，偏偏來到美國這裡，在ICQ里碰到她。她也知道你只喜歡e-mail，不喜歡這種chat的東西。她還跟我八了你的一些事。她說自從你開了樓上那間《獨樂樂》就真的變得越來越孤獨了。不過我想她也是聽別人說的呱。我知道你不是這麼造作的人。嘻嘻，講到好像我很了解你這樣。
我跟我的那個意大利男朋友提起你的《獨樂樂》，他說他很有興趣。我馬上說不准偷拿這個idea在美國搞一間，要付版權費的。不過我同意你說的，像美國這樣的一個地方，根本不需要刻意去開一間像《獨樂樂》這樣的店囉。以一般外國佬來說，美國人比起英國人或德國人來講算是比較活潑好客的了，可是就像你所說的，在這裡到處都可以見到你要的那種單身顧客。說真的，即使不是單身，他們在一起熱鬧時，也沒有我們那邊的人吵。是不是我們華人特別吵呢？
我現在另修一門美術史課程，很喜歡，可以使我從主修的正課中解脫出來。開始涉獵這方面的書籍時，好像對其中一些名字和詞彙似曾相識，後來才想起其中有大部份都是以前聽你說過的。如果我們現在還在一起，就可以談這些。或許這一切都是注定的吧。我以前還常常在心裡笑你知道這些東西有個鬼用。
今年應該沒有回去了。如果你有空，可以考慮來美國走走啊。
Bye

金萍
LA2003

马盛辉

              14 。




为什么大家会认为我是因为开了这间“独乐乐” ，而必须让自己以身作则地孤独呢？
远在我开“独乐乐”之前，我就是孤独的人了。
我并不真的排斥朋友，我只是觉得一个人会比较自在。我也并不是想脱离整个社群，我只是觉得周边的世界太吵了。而更重要的是太多人想从别人身上获得快乐和认同，却无法好好地面对自己。当一个人不能为自己的心灵留点空间，他也不会考虑到别人的心灵。
或许大家可以批评我没有资格谈心灵的事吧。因为我的生活中也充满了无数的物质。我常常坐在电脑前玩游戏，常常购买书本，光碟，常常去买新的糕点来尝尝，常常去租海滨公寓渡过周末。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喜欢孤独地做这些事。也只有在这样时候，才会进入心灵的层面。
当然，大家可以说那只是我个人的癖好。不过我希望更多人可以分享这种喜悦，所以我开了这样的一间店。就是如此而已。当这么多的商家可以努力地说服或吸引消费者去购买商家本身并不喜欢的东西，为什么我不能希望更多的人能尝试我真的喜欢的孤独呢？
当然，以生意角度来看，坚持只容许单身顾客进门的确是不可理喻。但我真的是做到了，即使遭到了一些顾客的嘲讽和谩骂。我当然也了解要用这么一间微不足道的小店去改变一般人的生活形态，是不可能的事。不过，至少我开始做了，而且实际情形也证明了有人认同我的观点，虽然其数量是少得很。而那些不肖我这间店的人，嘲笑我还不够，还要嘲笑那些真的支持我的常客，说他们刻意扮酷，盲目追逐新潮流。哈，潮流？如果孤独也能成为一个潮流，我这个老板才真的高兴呢。我不知道这些常客是抱着什么心态来孤独，不过我想，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会为了要扮酷或追潮流而让自己这么孤独地坐在一间店里一整天吧。而且又是不能跟老板或其他顾客交谈，也不能开手提电话的。如果不是真的向往孤独的人，他能忍受在这样的环境里坐上十分钟吗？
当然，我不否认有一些是因为好奇而来，而且也不会考虑再来第二次的。但这样也好啊，让他们知道除了热闹之外，还有另一种人另一种观点。他可以不喜欢孤独，但至少他应该学习尊重别人要求的宁静。这是我们社会严重缺乏的，一种看不到的“礼貌” 。
我知道有人会说这又是一篇以个人心声包装得很好的宣传稿。但是如果他们清楚知道我的“独乐乐” ，前后只有八张小桌面，而且每桌又只允许一个人坐，那他们仔细算算也该知道我根本不需要什么宣传。反正就算每天开店到关店都坐满人，也赚不到什么皮毛。
这之前，我本来就是个业余写作人。开了这家店后，我一直都想写篇感想，甚至短篇小说，来和大家分享。当然，我不想提“独乐乐”楼下的“简单” 。连我这个创办人也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它。
最近，一群朋友们开了某间以爵士乐为主题的餐厅。因为只是几个喜爱爵士乐的朋友之拼凑，所以请不起现场乐队来演奏爵士乐，是预料中的事。但他们依然很热心地去搞。
播该歌手的曲子而已，还打印出该歌手的资料，照片，乐曲评论等贴在墙上。当天正好是我喜欢的约翰科特兰。可是放眼看去，整间爵士乐餐厅的顾客中，应该是没有几个人会在乎七月在播放谁的曲子，甚至我敢说没有几个人知道约翰科特兰的是谁。倒是有三两桌的少男少女们对店中那些以爵士乐有关名词命名的甜点和雪糕感到兴趣。而那些上了年纪的顾客，其中有些经历过六十年代爵士乐复兴热潮的，就很自然地把那里当作是个怀旧的空间。那又怎样呢？如果往后这间店搞得不错的话，可能会有一些少男少女们用一种时尚的口吻说： “走，我们去听爵士乐。 ”然后可能会有人问七月为什么不播放肯尼g.是啊，为什么不可以？开店可不是拿来标榜自己的品味。
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些来过我的“独乐乐”的顾客，偶尔跟朋友说： “走，我们去孤独” 。
与其在理想与现实之间画清界限，不如酝酿出一些交汇点。

Scaredcloud

实验性文章？
差点漏了好文。

在这里看到爵士实在难得。

后继么？

马盛辉

原帖由 Scaredcloud 于 4-11-2008 06:16 PM 发表
实验性文章？
差点漏了好文。

在这里看到爵士实在难得。

后继么？

惭愧惭愧。写不下去了。可能等我心情好时会继续。

千年造纸制室

我就快哭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但我确信是好文！
看了你空间里关于这故事的文章
“原来真正的孤独躲在这里。我漏夜拉起铁门，孤独地结束营业。”
我看完后脑海里浮现一句话：
“在城市的角落里，我独自经营着孤独，享受着寂寞。”

楼主，是真实故事吗？

马盛辉

原帖由 千年造纸制室 于 6-12-2008 08:24 AM 发表
我就快哭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但我确信是好文！
看了你空间里关于这故事的文章
“原来真正的孤独躲在这里。我漏夜拉起铁门，孤独地结束营业。”
我看完后脑海里浮现一句话：
“在城市的 ...

是不是真实故事有这么重要吗？

写小说当然有一些个人的情感在里头，但重要的还是如何酝酿，如何说故事。
现实中，我只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学教师。一向来喜欢阅读和写作。就是这样而已。

千年造纸制室

普通的定义也很广泛，就像你的简单。
当所有人觉得普通时，未必就是真的哦普通。
当所有人觉得简单时，未必就是那么简单。

是否真实不重要，但我就是想知道。
现实中我是创业者，所以有感触。
现实中开店的concept及根基很重要
你简单和独乐乐的concept够独特，所以我想问问咯~

马盛辉

原帖由 千年造纸制室 于 6-12-2008 10:37 AM 发表
普通的定义也很广泛，就像你的简单。
当所有人觉得普通时，未必就是真的哦普通。
当所有人觉得简单时，未必就是那么简单。

是否真实不重要，但我就是想知道。
现实中我是创业者，所以有感触。
现实中开店的co ...

噢，原来如此。

我也知道现实中这种店是不太可能，所以只有在小说中满足自己。难得你会看得起我的白日梦。

我写的另一间“意思意思”（EasyEasy），比较有可能实现。只是现在市面上卖的音乐盒，好像都不好看的。
http://www.wretch.cc/blog/beh06/4640444

如果你这个创业者能帮我实现这些梦想，有多好。